文案:
這是個關於好馬想吃回頭草的故事。
問題的關鍵在於,回頭的時候發現,想吃草的不止他一個……
此文是《荷爾蒙式愛情》的系列文
1、01 傳統暴動 ...
“我操,又一對苦逼的小倆口,”羅威站在窗前,拿著望遠鏡沖著樓下研究,“學校裡那麼大地方,為什麼要在宿舍樓下進行苦情戲表演?”
“因為樹林裡已經滿座了,”喬楊用枕頭蓋著臉,聲音發悶,“就二樓,你為毛非得拿個望遠鏡看……217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真他媽假,光癟嘴不哭……”
“忘不了往日的一幕一幕,忘不了我們結下的深厚情誼,忘不了我們一同戰鬥過的日子,忘不了我們一同走過的風雨歷程。感謝緣分讓我們相遇,感謝緣分讓我們相知,感謝緣分讓我的生命中有你……”
樓下的大喇叭突然響起,羅威受驚不小,手裡的望遠望差點直接扔樓下去:“我幹哪,大清早的!”
“美好的東西總是短暫,歡樂的日子總是易逝,聚也依依,散也依依,分別總是難舍難離。真的不想說再見,真的不想說分手,真的希望此刻成為永恆!但,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當離情波瀾湧現時,我們才真正察覺那份難舍的深重……”大喇叭繼續扯著嗓子煽情。
“啊——”喬楊把枕頭一扔,一腳蹬在上鋪的床板上,“這他媽什麼日子!”
“揮一揮手,你我就要起行。此刻,我們都已然淚眼盈盈。兄弟,姐妹,未來的日子裡你要好好保重,好好珍惜!願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下麵請聽廣播室為畢業的兄弟姐妹們送上的歌曲……”
“喬公子,麻煩你……”徐笑天的胳膊從上鋪伸了下來,沖喬楊比著中指,“麻煩你下次踹老子床板的時候先問一下我是躺著的還是趴著的。”
“准嗎?”
“擦,相當准啊。”
宿舍門被一腳踢開,陳志遠捧著臉盆進來,一臉興奮:“聽說四年級的晚上要暴動!”
每年的五月過後,理工大除了圖書館,食堂,基本上就沒有可去的地方了。
一對對小情人在操場邊,湖邊,草地邊,樹林邊……總之把所有能用的地方都用上了,不怕炎熱,不怕蚊蟲,非常敬業地為大家營造出一種生死離別,悲壯萬分的氣氛。
在這種一年一度的保留節目再一次上演的季節裡,沒有另一半的同學們,都選擇在宿舍裡面貓著。唯一能期待的,就是大四的哥們兒在無比憂傷蛋疼以及無聊中能給大家帶來一場歡慶。
“傳統暴動麼?又砸食堂?”喬楊躺在床上問。
差不多每年在大四要畢業的前夕,食堂的玻璃都會在一夜之間被砸得粉碎,用以發洩大家這四年來對食堂伙食標準的強烈不滿。這種傳統活動不光大四的人,全校的人都很熱衷於參與,羅威去年就參加過,砸完之後還順了幾個包子回來,一邊吃一邊興奮地喊,打倒萬惡的食堂老闆!
“威哥這次去砸的時候別拿包子了,弄點肉回來,齋了一個學期了,這大夏天的太鬱悶,沒錢了連西北風都喝不上,就指著你服務一下217了,”徐笑天從上鋪上熟練地翻到喬楊床上,指著羅威,“你能不能別用那玩意兒對著老子,你想看哪直接說,我脫了給你看個夠。”
羅威樂了,放下望遠鏡:“臀部。”
“操,來!”徐笑天把T恤一脫,扔到喬楊身上,伸手就準備脫褲子。
“素質,注意素質,”喬楊抓過徐笑天的衣服扔回他身上,一腳蹬過去,“你全身上下我們哪沒看過的,還展覽呢。”
“說真的,”羅威走過來在徐少天的肚子上摸了一把,“我真是覺得徐少身材不錯,你看這腹肌,一二三……五……怎麼少一塊?”
“練歪了,”徐笑天拍開羅威的手,從床上跳下來,滿地找拖鞋,“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腹肌嘛,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練就有,”陳志遠放了臉盆走過來,掀起衣服,“可是像這樣對稱的肋骨,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唉喲,”喬楊翻個身趴到床上,捂著臉樂,“志遠我都懷疑你不是在胎盤裡長大的,怎麼能營養不良到這地步,跟標本似的,你看人家威哥那身肉……”
“瘦怎麼了,嗯?威哥牛啊,威哥營養豐富,威哥他娘把人扔了把胎盤養大了!”陳志遠相當不服氣地爭辯。
羅威一伸手把陳志宇小瘦胳膊一拎,往床上一扔,怒喝:“你他媽以為你把骨頭長皮外邊我就不敢揍你了嗎!”
“這217不能住了,跟青山沒什麼兩樣啊。”徐笑天終於從門後的臉盆架子下找到了自己的另一隻拖鞋,打開宿舍門光著膀子晃了出去。
還有一個月就放暑假了,溫度一天賽過一天地上升,這一出宿舍門,樓外邊樹上的知了慘絕人寰的叫聲放大了好幾倍地竄進耳朵裡,沒汗都讓它們叫出一身大汗淋漓。
徐笑天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嗯?”洛軒的聲音傳出來的同時,徐笑天滿腔憋了好幾天想說的話全跑沒影了。
“是我。”徐笑天覺得自己有時候真是想不明白,這號碼打過無數次了,為毛每次一接通他就會瞬間失憶,忘了自己之前想說什麼來著,次次都得先說廢話,然後臨時湊詞。
“知道是你,”洛軒笑了笑,“我有來電顯示。”
“下個月你在家麼,我月初回去。”徐笑天靠在走廊的牆上。
“不一定,可能要出去,不過就幾天,”洛軒說,想了想又問,“要我接你嗎?”
“啊,不用,你去你的。”徐笑天說完這句就在自己腿上掐了一下,傻B了。
宿舍門打開,喬楊叼著牙刷走了出來,看到他,沖他一樂:“又抒情呢?”
徐笑天有點不好意思,伸了伸中指,轉過身去。
“徐大爺,”喬楊拍拍他,“麻煩你看看我。”
“美極了,”徐笑天回頭看了他一眼,沖著電話裡又問了一句,“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帶點特產吧?”
“桂花糕吧,挺好吃的,”洛軒的聲音始終很輕緩,“別帶多了,上次帶的吃不完我都喂鸚鵡了。”
“操,那玩意兒還吃桂花糕哪……”徐笑天有點吃驚,洛軒那對鸚鵡好像除了不吃鳥食,什麼都能吃下去。
“你什麼時候能好好說話啊,”洛軒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我馬上要出去買點東西,先不跟你瞎聊了。”
“嗯,掛了。”徐笑天覺得想再說點什麼,卻想不起來要說什麼,只得悶悶地掛了電話。
“徐少,老子的拖鞋。”喬楊踢了他一腳。
“靠,你還在呢,”徐笑天回過身,看了一眼喬楊腳上的拖鞋,一黑一藍,再看自己的,也是一黑一藍,他脫下一隻踢到喬楊腳下,“一會陪我出去趟吧。”
“你不是答應了陶大美人幫她搬東西嗎……”喬楊叼著牙刷含混不清地說了一句。
徐笑天愣了一下,拿手機看了一眼日期,30號,他從喬楊嘴裡一把扯下牙刷:“我答應她七月前去搬……六月沒有31號?”
“你真他媽能拖,要今天是31號,你是不是還要驚呼怎麼沒有32號啊,”喬楊轉身往走廊那邊走,想想又回過頭,“她怎麼讓你去搬東西,四月談的那個男朋友是不是又變成EX了?”
“天曉得,我都不知道她現在玩的這叫哪出。”徐笑天垂頭喪氣地跟在喬楊身後,自打大二他和陶然終於分手以後,陶大美人換了多少任男友,他都數不過來了,可但凡要出苦力抓壯丁的時候一定都找他。
“哎,孽債啊。”喬楊搖頭。
“滾蛋,老子容易麼,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你說,”喬楊趴在水池邊上看著他,“陶然是不是對你還沒死心?”
“別提這個,一提這個我的罪惡感就油然而升,洶湧澎湃,”徐笑天靠在水池邊,他覺得自己上大學之後幹的最操蛋的一件事就是去追了陶然,“換個話題。”
“你和洛軒怎麼樣了。”
“……再換個。”
“沒了。”喬楊一邊洗臉一邊捂在水裡說。
“還是老樣子,”徐笑天沉默了一會說,“我進,他退,我退,他不進,按這麼發展下去,我他媽再進幾次,他就該退出了。”
喬楊沒再說話,有些人是這樣的,只要放下了,就不需要再努力遺忘。
洗漱完,兩人走出水房。還沒走兩步,就聽到身後的樓梯上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徐笑天回過頭,看到幾個人邁進走廊。
“操。”徐笑天輕聲罵了一句,四年級的。
“哎喲,笑天,這麼巧,正要找你呢。”幾個人停了下來看著他們。
“一會出去吃點東西吧,”徐笑天沒看那幾個人,直接一摟喬楊肩膀往宿舍走,“我請客。”
“操你媽的,徐笑天你別給老子在這裝B!”有人罵了一句。
徐笑天停了腳步,定了一會轉過身來,一臉才看到他們的驚訝表情:“我操,曹哥,好久不見啊,傷好了?怎麼,要畢業了來跟我道別?還是……趁著馬上要走了來老子這裝一回B?”
這話一出來,喬楊下意識地往水房裡看了一眼,有個拖把靠在門邊,跨兩步能拿到。
曹義是大四的刺頭,和徐笑天上學期幹過一架,一人背了個處分,徐笑天纏了一個月紗布,他住了兩個月院。對比之下曹義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覺得徐笑天居然沒有住院讓他很沒有面子,加上從徐笑天進校那天開始,他就看不慣這個平時大大咧咧還莫名其妙有點吊的新生,估計不出了這口氣他無法光榮圓滿地閉眼,不,畢業。
“小子,晚上晴湖邊上等你,有種就過來。”曹義指了指徐笑天。
“你真他媽會挑地方。”喬楊接了一句,誰都知道這畢業前湖邊都是紮堆抱頭痛哭的小情侶,約到那明顯沒法動手。
“別廢話,不敢就說,”曹義盯著喬楊,“你不說話我還差點忘了,還有你。”
“幾點。”徐笑天動了動,擋在曹義和喬楊之間。
“十一點。”
“好。”
曹義轉身帶著人走下樓梯,徐笑天趴在欄杆上目送他們離去,這大張旗鼓地弄得像黑社會尋仇似的的確挺有曹義的作派。
“你答應個屁啊,他讓你去你就他媽去,操,你處分可還掛著呢。”喬楊在後面罵了一句。
“我去個蛋。”徐笑天樂了。
作者有話要說:OK,這是新文,新文。
挑這個日子開坑沒有別的原因,就是逗個樂。
給各位姑娘鞠躬了!
2、02 天天向上 ...
徐笑天覺得自己現在很有些汗滴禾下土的意境,陶然的東西很多,收拾了幾大堆,除去衣服,全部都得他來裝箱,還得從她租房的地方搬到宿舍去,學校送站的車統一從宿舍樓發車。
“我說,”徐笑天把一摞書扔進箱子,“您這是逃難啊還是回家啊,還有一年呢,就不能分幾次帶回去麼。”
“不能,明年實習了,忙得要死,誰還有空幫我幹活啊。”陶然靠在凳子上啃著個蘋果。
徐笑天看著,瞬間覺得自己不光是汗滴禾下土,嘟囔了一句:“操,老子原來語文沒學好,黃世仁是不是有個女兒?”
“嗯,黃世仁女兒姓陶,怎麼地吧?”陶然笑了笑,還是一如從前的漂亮笑容。
“我求你了,”徐笑天撲倒在箱子上,有氣無力的,“我保證明年幫你搬。”
“主要是這房子我已經退了啊,必須搬走。”陶然站起來,把裝好的箱子拖到門口。
徐笑天無奈地爬起來,繼續裝箱,用時2小時15分,終於把陶然東西都塞進了箱子裡,甚至包括一個等身大娃娃和一個電磁爐。
“要說還是你靠得住啊。”陶然笑盈盈地遞過來一個蘋果。
“我現在張嘴的力氣都沒有,”徐笑天接過蘋果放在桌上,拿出手機開始撥號,“別說咬了。”
“你幫著裝個箱裝怎麼弄這麼久,”喬楊叼著煙的聲音傳出來,“都折騰到飯點了。”
“快過來,叫上那個胎盤,你來了就知道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一個人過來,”徐笑天坐在箱子上,還沒坐穩就被陶然推了起來,說是這個箱子不能壓,徐笑天挪了挪,蹲到地上,“你還要托運,上了車就都給你壓碎了,隨便一個箱子都比老子重。”
徐笑天走到屋外,點了根煙,陶然跟了出來,站到他邊上,沒站穩就給嗆著了,一個勁咳嗽。
“站到上風去,笨哪你。”
“不樂意,你幾號走?”
徐笑天看了陶然一眼,把煙扔到地上踩滅了:“放心,送你上車,不過你別走太晚。”
陶然笑笑,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徐笑天和她,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相處方式,該努力的她也已經努力過了,對於最終的結局,她也不想再強求。
“我靠啊,陶然你這幾年日子是不是過得太舒坦了點啊,這麼多東西!”羅威一進樓道,看到橫七豎八的五六個大箱子,驚呼起來,圍著箱子轉了好幾圈。
“快搬,老子餓了要吃飯,淩霄車在樓下了,”喬楊過來拎了個箱子就想走,但箱子居然很不給面子的紋絲沒動,運了運氣,再拎,還是沒動,他忍不住悲哀地喊起來,“我操,這裡裝的什麼啊!”
“喬公子你真會挑,”徐笑天接過箱子,拖著向樓梯走去,“你去拿那個紅的,這個得拖……拖……看到沒……”
喬楊從走廊上伸出頭去,沖著樓下大喊:“我操淩霄你是爬的嗎,快他媽跑步上來扛箱子!”
樓道裡傳來跑步上樓的腳步聲,徐笑天看到淩霄跑了上來:“喲,園丁,今天沒課嗎,也被抓了壯丁啊?”
“誰說的,”淩霄笑笑,伸手就去拿他手上的箱子,“下午還有示範課……”
“砸腳!”徐笑天喊了一聲。
淩霄沒想到這箱子重量是如此高級別的,手沒抓穩,箱子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他倒是反應很快地閃到一邊,兩個愣在那看著箱子氣勢如虹地一滾到底。
“操,大少爺,”徐笑天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陶然,壓低聲音,“這裡邊是她的寶貝瓶子,各種寶貝瓶子……”
“怎麼了?”陶然在後面問。
“沒事,搞定一個了!”徐笑天幾步跨下去,把箱子扶起來立在牆邊。
“真碎了我賠她。”淩霄樂了,轉身走進走廊。
陶然拎著個大背包,看到淩霄,把包往他手上一遞:“Hi,帥哥。”
“HI,美女,”淩霄把包背到肩上,看著喬楊,“累麼,箱子給我。”
“大哥,我還沒開始勞動呢,累個屁,”喬楊拎起個箱子,用腳尖在羅威屁股上點了點,“威哥你不要再研究了,這樣的箱子你企圖一次弄兩個到肩膀上註定會是一個悲劇。”
“你可以……扛一個,拎一個。”淩霄提醒羅威。
“……是哦。”
把陶然的家當全都弄妥之後,已經是快中午一點了,淩霄飯都沒來得及吃就準備趕回學校:“你們去吃飯吧,我下午第二節是示範課,還沒有準備。”
“淩霄你回學校要經過土產超市吧,捎我一段吧,我還要買點……”陶然說。
“你還要買!”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喊了起來。
“姐姐,你現在是大三,你是不是以為自己要畢業了?”徐笑天舉個手指在她眼前晃晃。
“你們別管了,走吧走吧,淩霄你捎我到超市就行。”陶然揮手手上了車。
“我送她去吧。”淩霄打開車門,想了想,又回過頭,往肖楊身邊靠了靠。
“幹蛋,這兒是我們學校!”喬楊推了他一把,“快滾。”
陳志遠靠在窗前,望眼欲穿地看著樓下,終於看到徐笑天幾個人出現的時候,扒著窗戶就喊開了:“我的天哪,你們不會是吃完才回來的吧,這時間都夠吃兩頓了!”
“操,你個腦子兌了漂白粉的貨,”徐笑天從花壇裡撿了團土塊,往二樓窗戶砸過去,“一會上去就扒光了你掛那做臘肉!”
“六月做個毛臘肉,等著發黴麼。”喬楊接了一句。
“直接燉了吃,老子已經一個月都是豆腐青菜,青菜豆腐了。”羅威抹抹嘴。
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發現門站著個人,他們系輔導員,因為皮膚黑得疑似混有非洲血統,人稱包公,其實姓唐,並且有個如花似玉的美好名字,唐家琪。
“日,老包怎麼在這?”喬楊壓著聲音。
“你倆是不是又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羅威轉過頭盯著徐笑天。
“滾蛋。”
唐家琪轉臉看到他們幾個,手一伸,沖著他們幾個就指,指了好幾下還沒說出話來。
“包哥,不,包叔,”徐笑天躲開唐家琪手指的方向,湊過去把胳膊搭到他肩上,“包總,包Sir!您這是……發作了?還是……”
“你們幾個,今天晚上都給我老實呆在宿舍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217年年不幹好事,哪回也少不了你們!”唐家琪說完又指了一會才放下了手。
“哎喲冤死了,”喬楊樂了,老包這是來警告他們還是來透底兒呢,“他們要是不砸食堂,改砸圖書館,我們保證不參加,這不是為了改善伙食麼,包總你也知道,現在是青黃不接啊。”
“哼哼,青黃不接,就你會說,我看你青黃接得很完美嘛,越來越白淨了啊,保養得不錯。”唐家琪拿這幾個人其實也沒什麼招,不出大格,不帶頭挑事,但回回湊熱鬧的事都少不了。
“包叔你錯了,這真是餓白的,你看看,”徐笑天摟著他,一腳把宿舍門踢開,“裡面這個,看到沒?”
陳志遠正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一聽到門響,抬起頭也沒看是怎麼回事就喊:“快想飯輒啊,餓得都發綠了都長毛了啊!”
“看到沒,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明啊!多白!”徐笑天對於陳志遠的反應相當滿意。
“……包叔,”陳志遠看清了門外站著的人,一下激動了,兩眼放光地站了起來,“包爺爺您請客吃飯?”
唐家琪有點哭笑不得,愣了半天才說了一句:“我不跟你們廢話那麼多,總之今天晚上你們幾個老實點呆在宿舍,我晚上挨個宿舍查,查到少了誰,你們就小心,別畢業的時候來跟我哭,徐笑天你別忘了你還背著個……”
“知道了知道了,您快別戳徐少傷疤了,繼續去警告別的宿舍去,”羅威一把拉過唐家琪往216的門口推過去,順手敲了敲門門,“這屋裡都不是善茬,必須好好教育。”
等到幾個人終於在西門外面的小飯館坐定的時候,已經兩點半了。
“餓死我了,”喬楊趴在桌上,“早知道這周這麼慘,上周就該回家補一補的。”
“你快知足吧,你還能回家補,我們呢,你進補是按周算,我們進補按季度算啊,”羅威很不滿,“你還隨時有人請客對不對,淩霄隔三岔五地來一趟……”
“老子哪次沒給你們帶吃的啊!”喬楊怒了,用筷子戳了戳羅威的腦門。
“其實我是想問,為毛每次輪到威哥出錢的時候,我們都得在蘭拉大酒店呢?”徐笑天手撐著腦袋,看著門口的招牌,蘭州拉麵。
“可以了,我本來想打包幾個燒餅回去給你們的,”羅威要了四碗大份拉麵,回過頭接著說,“等我上班了,天天請你們去‘國會’!”
羅威說得很激昂,幾個人卻突然沒了聲音。
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在學校裡呆也就能再呆一個學期了,實習開始,就已經開始有了各自奔天涯的意思。其實年年都看著大四的一批批走掉,只是他們沒想到,自己在學校裡還沒呆夠,就也得迎來這麼一天了。
徐笑天想到去年,一個大四的哥們兒畢業前拍著他的肩膀,兄弟,人這一輩子就單純到這了,畢業了就沒了,朋友要好好珍惜,有些人,說了再見,這輩子也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靠,餓肚子的時候不玩憂鬱,傷胃,”喬楊敲敲桌子,“好好吃面,天天向上。”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因為JJ抽瘋,我已經是第六次在這裡打這句話了
此坑明天停更一天,因為我要去那遙遠的地方,掃墓
第六遍,說得我都煩了!
3、03 不再錯過 ...
“靠,看來真是戒嚴了啊!”羅威在窗前喊了一句。
吃完晚飯之後,他就一直拿著望遠鏡貓在窗戶那往外看,看了兩個多小時了,仍然沒有結束的意思。自打知道大四的這個畢業傳統節目之後,他就對此項活動充滿了熱情,雖說老包已經挨個宿舍進行了警告,並且今夜校警數量有明顯增加,但羅威還是心懷僥倖地耐心等待時機。
“不去就不去了吧,也不指望你順的那幾個包子長肉啊。”喬楊坐在桌子前玩遊戲,叼著的煙一直顧不上彈煙灰,老長一截,忽閃忽閃的隨時有落到鍵盤上的危險。
“煙頭燒屁股了寶貝。”徐笑天趴在喬楊床上提醒他。
“操,”喬楊拿過桌上的可樂瓶,把煙扔進去,“你他媽才燒屁股了,你全身都是屁股。”
“啊,菊花開滿身呀。”陳志遠坐在喬楊旁邊接了一句。
“志遠,說你傻缺還他媽死不承認,”徐笑天無奈地歎了口氣,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一眼喬楊的螢幕,“我發現你最近升級速度有點開了外掛的意思啊?”
喬楊點開好友列表,指了指師徒那一欄,沖徐笑天一樂:“徐大爺,數數多少個。”
“日,你哪來這麼多徒弟!”徐笑天跳起來,趴到螢幕前仔細檢查了一遍,十幾個小號,全都線上,源源不斷地向他們的師傅喬公子輸送著或多或少的經驗值。
“淩霄的學生……”
“這他媽是什麼老師啊,”徐笑天愣了一下,“拉著學生一塊玩遊戲,這不是毀人麼,淩霄這混進人民教師隊伍裡的敗類……快分幾個給我號!”
徐笑天把占著他機子的陳志遠往邊上一推,坐下去開始上號。陳志遠對於自己被徐笑天如此輕鬆地一揮手就應聲摔到地上的狀態感到非常地不平衡,站起來也回手推了徐笑天一下。
“給爺敲敲這,”徐笑天樂了,指指肩膀,“勁大點。”
“啊——”陳志遠很悲憤地沖向視窗,抬腳就要往窗臺上爬,“我不活著了!”
“想跳樓?那可不易,”羅威拿著望遠望對準陳志遠,“你這小身板,跳下去也是在風中飛舞著,旋轉著,然後飄落在地上。”
“威哥精闢!”徐笑天豎了豎姆指。
因為老包和幾個輔導員帶著一幫保衛科的始終在兩棟男生宿舍之間來回巡視,儼然一個稱職的看守,直到11點熄燈,羅威都沒有找到機會溜出去。
“四年級那邊也沒動靜,”羅威有點鬱悶,臉也沒洗就趴到了床上,“這屆四年級真不著調,居然讓四年美好的大學生活就這麼缺胳膊少腿的結束了?”
“你有功夫就策劃一下明年咱們的活動唄。”喬楊躺在床上發短信。
“其實我還有一個終極目標沒有實現。”羅威趴在床上,突然有點憂鬱。
“喲,這個目標我好像知道,”徐笑天打開手電筒晃了晃,照在羅威腦袋上,“是不是奮鬥了小四年了還沒給我們找個威嫂?”
“唉,徐爺你不要揭人傷疤。”陳志遠作沉痛狀,在桌上摸索著找煙。
“不對啊,前段威哥不是找了一個的嗎,材料系那個?”喬楊想了想,雖然說那姑娘有點陳志遠遠房親戚的意思,瘦瘦小小,但也算是個……姑娘吧。
“不要提她!”羅威抬起頭喊了一嗓子。
“就是,不提她,三塊豆腐那麼點高,不提!”徐笑天在上鋪很嚴肅地回應。
“我操,說了不要提她!”
“不提,那哪裡三塊豆腐,那明顯是三塊豆腐乾!”喬楊忍著笑補充。
“小心老子咒你們,”羅威鬱悶地翻了個身,“我咒你們以後都找老婆結婚。”
“操!”喬楊和徐笑天同時罵了一句。
“這事還真沒准。”徐笑天沉默了一會說了一句。
“出息。”喬楊蹬了蹬床頂。
11點半,對面6號樓突然一陣嘈雜,羅威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我操,怎麼個意思!”
“怎麼回事,6號樓有人守著沒!”老包的暴喝從樓下傳來。
幾個人都興奮了,全都直接跳下了床,擠到視窗前。6號樓四年級兩層的燈全都亮了,而且不止是屋裡的燈和走廊上的燈,還外帶幾十個應急燈,齊刷刷開著白光,在夜幕裡劃出一道道光柱。
還沒等反應過來了,白天嚇了羅威一跳的大喇叭突然響了,擠在視窗的四個人同時驚呼:“我操!”
“喂喂喂,哥們兒姐們兒聽到了沒……”大喇叭裡傳出前任學生會主席的聲音,幾棟宿舍樓裡都傳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和口哨聲,“還等什麼,狂歡夜啊!開始吧——”
隨著他破著嗓子喊出的這句“開始吧”,大四宿舍的窗子全都打開了,無數莫名其妙地東西從窗戶裡飛了出來。徐笑天一把搶過羅威的望遠鏡,看到一個臉盆從天而降,砸在宿舍樓中間的空地上,發出“哐”一聲巨響。
接著就是一堆臉盆飯盒的跟著砸了出來,一時間空地上“叮呤哐啷”響成一邊,老包的怒吼幾乎已經聽不見了:“瘋了吧!這幫兔崽子要翻天了!”
幾分鐘之後,聲音依舊沒有減小,反而更響了,看來那邊的人為了今天晚上的狂歡準備了不少破爛,扔起來沒完了,5號樓也開始有人加入,把正在服役期的臉盆飯盒什麼的也都扔了出去,徐笑天甚至看到了一雙白色的旅遊鞋。
“志遠你那個漏了的盆呢!”喬楊突然拍了拍陳志遠。
“床下邊……”陳志遠條件反射地回答,然後又喊起來,“你要幹嘛,這還能用呢,漏得很慢!”
喬楊沒等他說完後半句話,已經彎臉從床下拿出了臉盆,沖到窗口嘹亮地吹了聲口哨,手一揮,臉盆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飛了出去。
“喬公子你不是人!”陳志遠無比悲痛地對著窗外喊了一聲。
這一聲並不算太響亮的呼喊像是給了正賣力砸東西的人們一個提示,有人開始跟著喊了:“永別了理工大——”
“XXX我愛你——”
“借我的錢什麼時候還哪!XXX——”
“向我開炮!”
徐笑天倒在喬楊的鋪上笑得喘不上氣來:“哎喲我操,這幫傻B。”
“徐笑天說你們都是傻B啊!”羅威趴上了窗臺,沖著外面喊。
“徐笑天來單挑——”
“217來群歐——”
徐笑天揉了揉臉,剛想起來接著鬧,手機在上鋪響了一聲。徐笑天的手機鈴聲萬年不變,來電鈴聲是國際歌,短信提示音是やめて。他之所以不願意換掉鈴聲,就是為了能在諸如眼下這種混亂的環境中,能第一時間聽到。
他爬到上鋪,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洛軒的短信。
你幾號回,我去接你吧。
這條短信讓徐笑天有些激動,他手忙腳亂地回復,回了一半想想,直接撥了過去。
“嗯?”洛軒接電話很愛用嗯來代替喂。
“你不是要出去嗎,有空接我?”徐笑天問了一句。
“我代表蒼井老師日了你們——”羅威站在窗臺上振臂高呼。
“你們那怎麼了啊,”洛軒笑了起來,“都快12點了不睡覺麼。”
“今天大四狂歡夜,”徐笑天拿起枕頭捂在自己腦袋上,趴在床上,“沒准一會又砸食堂去……你能去接我?”
“能啊,你10號之前回我去接你,出去的事我推了幾天。”
徐笑天吸吸鼻子,很想問洛軒為什麼要推遲幾天,會不會是為了接自己才推遲,但最後還是沒問出口,他覺得這問題還是有點難為洛軒,主要是如果洛軒的回答是否定,自己似乎會有點沒面子。
“我4號的票……其實你……也不一定非得去接我……”徐笑天在心裡悲歎了一把,操,沒話找話說也不用找這麼一句吧。
“啊?那我不去了。”洛軒笑了笑。
“別別別,我這是讓這幫孫子喊糊塗了。”
掛掉洛軒的電話,徐笑天盯著手機看了半天,他是真沒想到洛軒會來接他,之前幾次回家,洛軒都在外地,連面都見不上幾次,更不用想讓洛軒接站的事了。
“徐爺,”喬楊腳踩著下鋪探了上來,“有喜事?”
“能看出來?”徐笑天挑挑眉毛,覺得自己現在全身舒坦。
“太能了,你看看你這一臉春花爛漫的,”喬楊拍拍他腿,“洛軒?”
“嗯。”
“不會是說去接你站吧?”
“你果然是我知己。”徐笑天沖喬楊拋了個飛吻,直接從上鋪跳到了地上。
宿舍裡在扔掉了陳志遠的臉盆,威哥的拖鞋和一堆空啤酒罐之後,已經沒什麼東西可扔了,威哥只得站在窗臺上繼續大吼,不跟就此退出狂歡。
徐笑天拿了卷衛生紙,在手上纏了兩圈,然後沖到窗前一使勁,對著空地上的一棵樹扔了出去,紙卷在空中拉出長長一條白色,掛在了樹梢上,看起來很有點飄逸的感覺。
衛生紙卷這種東西,是各宿舍裡都有不少存貨的,於是一時間各種紙卷從窗戶裡飛了出來,橫七豎八地都沖著那幾棵樹,沒一會功夫,樹上就掛滿了長長的如同飄帶一般的……衛生紙。裡面居然還有帶色的,紅的藍的,估計有人把製圖墨水也用上了。
“許願吧——”有人大喊了一聲。
“神啊賜我個女朋友吧!”羅威第一個響應,吼出了三年來最大的願望。
“我想吃宵夜——”陳志遠也跟著喊,喊到後半句就明顯中氣不足了,被威哥一巴掌從窗口拍了開去。
“你看你這點出息!你就不能許個正式點的願望,比如幫老子許個女朋友什麼的……”
喬楊靠在桌子邊上看著徐笑天,嘴角帶著笑:“徐爺許個願唄。”
“你許什麼願了。”
“我許的是你心想事成啊,你許的什麼,我看看我有沒有白幫你許願。”
徐笑天心裡一熱,捏了捏喬楊下巴:“寶貝我真沒白疼你。”
“滾蛋!快他媽說,你這逼老子不正經麼不是。”喬楊一腳踹了過來。
“絕不再錯過他第二次。”
作者有話要說:在JJ各種抽的日子裡,聽說資料各種不漲,我還是頂著各種不爽地更了……
4、04 送站天使 ...
狂歡夜結束後,宿舍樓中間的空地以及空地的旁邊的樹上,非常像,或者應該說就是,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早上醒過來之後,徐笑天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一片狼藉,一時間感慨萬千:“這招不錯,這招比砸食堂玻璃的後勁大啊,一會應該下去找找,看看有沒有能撿上來賣的,昨天我看到有人扔新鞋……”
“217的出人出力!打掃衛生!”門外有人在踹宿舍門。
喬楊本來仰躺在床上,聽到這動靜,一翻身換成趴著,手在地上摸了只拖鞋,手一揮砸在門上:“217的忙了一晚上累死了。”
徐笑天走過去把門打開,門外站著衛生委員,一看到門開了,馬上一手頂門,一隻腳伸進來卡著:“你們出倆人,就現在,去打掃……”
“我們舍長都沒起來,安排人手的事得他作主……”徐笑天靠在門上。
衛生委員的腳被門夾著,進退不得,只得一聲怒吼:“我操,你們舍長是誰!”
“舍長回籠覺中……”喬楊拿過枕蓋住臉,翻身面沖著牆裝死。
“一個宿舍出倆人,沒得商量,這個算學分!愛去不去,不去的扣分,我看你們跟著大四的起哄,他們是無所謂了,我看你們明年不要畢業了!”老包的聲音從一樓傳了上來,中氣實足,昨天晚上他們完全沒能控制住事態發展,甚至在狂歡後期頂不住滿天亂飛的雜物中途退了場。
“我操這屁事還算分?”喬楊從床上一躍而起,光著腳跑到門邊。
徐笑天拎了個掃把站在宿舍樓前,喬楊拖著個大編織袋跟在他身後。
“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管,只挑有用的,”徐笑天掃把一揚,指著前方的樹,“比如那個太空被,看到沒,明顯是新的!”
“上!”喬楊喊了一句。
兩個人歡快地奔向垃圾場,掃把在一堆破盆破罐中翻來翻去,看到完整的東西就撿起來扔到編織袋裡。邊走邊翻沒一會,就累得一身汗,喬楊忍不住悲歎了一聲:“操,撿破爛的工作真他媽不好做啊。”
“那是,說真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掙到錢,”徐笑天終於找到了昨天他看到的被扔出窗外的新跑鞋,“42,正好,威哥不是喊著要買雙鞋喊了一學期也沒捨得買麼……”
“再給志遠弄個新盆。”喬楊拿過鞋放進袋子裡。
“喬爺,”徐笑天直起身,“如果有一天,你在街上的垃圾桶邊看到一個人正在翻垃圾……”
“嗯,你是說那有可能是你麼?”喬楊樂了。
“老子說真的。”
“老子過去給你一巴掌。”
“我日,為毛!”
“都慘成這樣了居然沒想起來找我,不抽你抽誰。”
喬楊頭也沒回地說,繼續低著頭在地上找著。徐笑天走過去,從後面一把摟住他的肩,用下巴在他肩上狠狠地磕了一下:“操,你是真兄弟。”
“幹你大爺,疼!”喬楊喊了一聲。
“我保證,如果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找你,”徐笑天鬆開他,“你要是也一樣……當然,你有淩霄……”
“放心,我保證先找你,”喬楊突然向前沖過去,從地上撿起來一個臉盆,發出一聲驚歎,“媽B,這是鈦合金的吧,居然沒砸壞?”
“我看看,”徐笑天接過盆,對著太陽看了半天,“這盆比志遠原來那個好多了啊!完成任務!”
狂歡節的殘局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算收拾完了,樹上掛著的各種彩帶也被扯掉,突然變回乾淨整潔狀態的操場,大喇叭很不甘寂寞地唱著《畢業生》,給人一種無端有些落寞的感覺。大批曾經熟悉的人消失在校園裡,有些真的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再碰到,不用過幾十年,也許只是明年,很多人長什麼樣自己都不一定還能記得起來了。
徐笑天坐在窗臺前,聽著身後威哥穿上新鞋正滿屋亂竄,“試試抓地力”。人當然不可能記住所有的人一輩子,值得你去記著的,就那麼幾個,能同樣牢牢記著你的人也只有那幾個。
“喬公子4號去送我吧。”徐笑天伸了個懶腰,喊了一句,他突然之間有點惆悵了,想喊一聲來驅散這種莫名其妙的調調。
“靠,哪年沒送你了?”喬楊坐到他邊上,打開電腦。
“喬公子就是我們宿舍的送站天使啊,”陳志遠躺在床上,腳丫子跟著窗外的音樂打著拍子,“要我說,最難受的就是送站了,人一送走,就剩自己孤單單的一個人……”
“那你快別讓老子難受了,你那堆東西你自己弄上車吧。”喬楊迅速地接話。
“那不行,喬公子你能為我難受也就是一年兩度的送站了,我得珍惜啊。”
“滾蛋。”
“我怎麼發現今天志宇挺能說?”威哥跺著腳湊過來,“不短路了?”
“他今天早上吃東西了,216吃不完的包子都讓他包了,血糖第一次升到正常指數。”徐笑天也開了電腦上線。
徐笑天看著身邊笑著的幾個人,這種單純的扯蛋鬼混的日子沒有多久了,人總是要面對很多自己害怕又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
比如,洛軒。他想見又害怕見到的人。
火車站一到假期簡直沒法看,車站外的廣場上全是人,排隊都排到外邊來了。徐笑天從計程車上一下來就感覺到有點暈:“我操,年年都這麼多人,老子發誓下學期要省著點錢坐飛機回去……”
“我打個電話。”喬楊把徐笑天的包往地上一扔,拿了手機出來。淩霄有同學在火車站工作,可以帶他們直接進去。
幾分鐘之後,從出站口裡跑出來一個人,沖他們揮揮手,兩人拿了東西跟在他身後,很有成就感地在眾人的注視下進了車站。
“你回去吧,東西不多,不用送上車了。”徐笑天點了根煙遞給喬楊。月臺上沒幾個人,都是有關係提前進來的。
“又沒什麼事,不差這幾分鐘,”喬楊搖搖頭,“告訴洛軒車次了嗎?”
“說了。”
“想好開場白了嗎?”
“操,這用得著想嗎……”
“別一沒說話說就嘣髒字。”喬楊眯縫著眼笑著看他。
“哎……”徐笑天蹲到地上,“老子從小到大都這麼說話,要不讓我這麼說,我更說不出話來了,真要了爺的命了。”
車還算正點,進站的時候只晚了十五分鐘,他們進了車廂後,候車室才開始放人進站。徐笑天把行李扔到架子上,往車下推喬楊:“快下去,一會人都擠上來你就得跟我回家了。”
“放屁,你當是逃難呢,”喬楊向門口走,又回手推了他一下,“你別又跟下來了,一會人都擠上來了就是你得跟我回家了。”
徐笑天坐在下鋪,給站在車窗外面的喬楊發了條短信:快回去吧寶貝,不要讓我現在就覺得我畢業了。
傻B。喬楊回復,沖他揮揮手,轉身走了。
人慢慢都上了車,車廂裡一時之間擠得不可開交,行李都堆到了臥鋪中間的地上,徐笑天不得不把鞋脫了,盤腿坐在下鋪。這節車廂學生不多,徐笑天的票不是跟學校買的,是淩霄找了人單獨買的,學生多的車廂太鬧,沒法好好呆著。
徐笑天對這節車廂挺失望,確切是對自己這一格挺失望。沒有小姑娘,也沒有帥哥,他上面兩個鋪是一家三口,對面上鋪是個大叔,中鋪是大媽,只有下鋪還空著。徐笑天祈禱來個年輕人,不管姑娘還是小夥都行,這一路不要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車快開了,對面下鋪也沒人來。大叔和大媽都坐在下鋪,感覺像是在盼著這鋪的人誤了車,他們就可以考慮搶佔了。
“你們幹什麼吃的?”一個男人出現在走道裡,拿著手機正沖電話那頭發火,一臉不爽地皺著眉,看了一眼窗戶上的金屬號牌之後,手一揚,拎著的包貼著大叔和大媽的臉扔到了床上。
“你倆起碼給我挪個坐的地方。”男人掛上電話,手撐著中鋪的床,看著坐在他鋪上的兩個人。
大叔往外蹭了五公分,大媽沒動,還沖這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男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邊凳,都坐滿了人,歎了口氣,一彎腰坐在了徐笑天床邊。
徐笑天縮了縮了腿,盼著天快黑,大叔大媽快爬上去睡覺。
火車准點開了,徐笑天拿出手機給喬楊發了條短信:開車了。
想了想又給洛軒發了一條:我上車了。
“啊,倒車。”坐在他床上的男人低聲說了一句,語氣有點鬱悶。徐笑天有點忍不住想樂,這話他在喬楊那裡聽得比較多,看來這人暈車。
“你過來坐這,”男人站起來指了指大媽,“我暈車,不能坐倒車。”
大媽倒是很聽從指揮,迅速坐到了徐笑天床上,徐笑天一下坐直了身子:“大姨你坐我腳上了……”
徐笑天靠在枕頭上,心裡琢磨著怎麼消磨這將近兩天的時間。大叔和大媽一邊一個,像門神一般把守著,邊凳上坐著夫妻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發愣,他們的孩子正滿車廂竄著找樂子。
操,這票買的!
徐笑天覺得自己無聊得就快數腳趾頭玩了。看了一眼對面下鋪,那男人靠在隔板上,閉著眼,臉色看上去不太好,估計正車也還是暈。
這表情讓他想起了喬楊暈車時候的難受樣子,心裡有點抽抽,伸手在口袋裡摸了摸,操,他覺得自己實在對喬楊太夠意思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暈車藥,用腳碰了碰對面男人的腿,男人睜開眼。
“吃一片吧,”徐笑天把藥遞過去,“你是不是暈車。”
“謝謝,”男人接過藥看了一眼,“你也暈車麼,隨身帶著這個。”
“我朋友總暈。”
男人吃了藥,看著他笑了笑:“學生?”
“嗯。”
“理工大?”男人又問。
“……你怎麼知道?”徐笑天看看自己身上,沒穿校服,也沒有理工大的什麼標誌之類的東西。
“籃球隊的?”男人指指他的手腕。
徐笑天看看自己手腕,手腕上戴了個他從體育部搶來的護腕,上面有校籃的標誌。他有點吃驚,一般人不會知道理工大校籃的護腕是這樣的。
“你是……”
“校友,”男人向他伸出手,“我畢業很多年了。”
“啊,師兄,”徐笑天站起來跟他握了握手,“我叫徐笑天。”
“譚哲。”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的大哥哥……
另外,還是看到文下留言區菊花不停轉的,可以試下這個方法,抬頭,把位址欄裡那個3W改成go,回車,等一小會,菊花就沒了。
5、05 都是流氓 ...
徐笑天對自己這一格臥鋪的失望心情總算是因為譚哲的出現而被挽回了一點,覺得好歹能有個可以說話的人,還是校友。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開心得有點早。
譚哲因為暈車的原因,話很少。在站起來和他握了一下手之後,馬上就捂著胃坐下了,接著由於暈車藥起了作用,開始進入昏昏欲睡的狀態。
徐笑天歎了口氣,百無聊賴地觀察著周圍環境,站起來從倆門神中間擠出去,給自己打了杯熱水,回來的時候發現睡他樓上的那孩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床上,並且一副已經進入夢鄉了的表情。
“操。”徐笑天小聲罵了一句,回頭看這孩子的爹娘,倆人正深情對望中。
“小……朋友,”徐笑天拍拍那孩子,本來有點惱火是想叫他小混蛋的,但考慮到還得在這裡呆將近兩天,他還是改了口,“你困了就去你家的鋪上睡去唄。”
“上面太矮了。”小孩倒是不認生,躺在床上很大方地回答。
“你睡覺又不是坐著睡的。”徐笑天有點哭笑不得。
“壓抑。”小孩說,這個字從他嘴裡冒出來,讓徐笑天有點崩潰了,壓抑,你知道什麼就壓抑了,老子看著你才壓抑。
“你看,你睡在我這了,那我睡哪?”徐笑天壓著火,他一直對小孩子沒什麼耐心,次次回家都能在二十分鐘之內把小表侄弄哭,現在要換成他表侄,他早拎起來直接扔上去了。
“你睡上面啊。”
“上面是你媽和你爸的鋪,你覺得我和他倆誰一塊睡合適啊?”徐笑天火了。
身後有人輕輕咳了一聲,徐笑天轉過身,看到譚哲正一隻手遮著臉看著他,皺著眉,另一隻手捂著胃:“別慣著,又不是你的。”
“你上去!”徐笑天耐性在一點點消失,用手指戳了戳小孩的腦門。
“不——”小孩突然喊了起來,沖著正沉浸在對方眼神中的父母就尖叫,“媽媽我要睡這裡嘛——我要睡在下面啊——”
“你去中間睡啊,那裡是那個大哥哥的位子。”孩子他媽回過頭不急不慢地說了一句。
“我不——我就要睡這裡就要睡這裡——”小孩眼睛一閉,腿就蹬開了,邊蹬邊號。
“好好好,就睡這裡就睡這裡,睡吧睡吧。”他媽一臉我兒子天下第一可愛的表情沖那小孩一連串地說,連看都沒看徐笑天一眼。
小孩滿意地停止扭動。
“你……”徐笑天愣了,這他媽叫什麼事?他看著心滿意足躺在他鋪上的孩子,不知道這時候自己如果把這個小王八蛋拎上去會不會引出什麼麻煩。
“讓讓。”譚哲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扒拉了一下他,他讓出點空位來,不知道譚哲要幹嘛。
譚哲彎下腰去,伸手抓住那小孩的胳膊,往外一拎再一舉,直接扔到了中鋪。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一絲猶豫,只用了幾秒鐘。
那孩子被扔到上鋪愣了好半天,才尖叫著哭了起來:“啊啊——媽媽——”
他的父母張著的嘴這時才想起來合上,跳了起來,當媽的沖過來:“哎喲,你這個人幹什麼啊,會弄傷孩子的啊!”
“我第一次見這麼沒規矩的孩子,”譚哲看著那女人,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這麼沒教養的父母。”
“小孩子不懂事你好好說就行了,這麼粗暴幹什麼啊!弄傷了怎麼辦!”女人被譚哲看得有點不知所措,直接怒了。
“好好說是你的事,”譚哲沖女人揮揮手,“讓開。”
“不讓,你想怎麼樣!”孩子他爸站在走廊上擠不過來,怒氣衝衝地喊。
“吐你一身。”譚哲平靜地回答。
譚哲跑去廁所裡吐了,留下面面相覷的五個人,加一個沒有眼淚卻一直在乾號的孩子。徐笑天有點頭痛,看著將怒火轉移到他身上並且死盯著不放的夫妻倆:“看我幹蛋?要不我大公無私一下,你倆誰過來一個扔我到上鋪去,扔不動倆一塊動手也行。”
“流氓!”女人憋了半天罵出一句。
“你說什麼?”徐笑天徹底火了,“誰流氓?你看看你們這仨,哪個值得老子流氓的?”
“你……”那丈夫指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讓開,要不吐你一身。”徐笑天扒拉開幾個人,逃離了現場,直奔吸煙處。
到了地方,看到譚哲已經站在那了,臉沖著車門抽煙。徐笑天湊過去看了一眼,車門上的玻璃因為反光,根本看不到外面。
“您跟這照鏡子呢?扔我一個在那就跑了。”
“我是真要吐了,”譚哲回過頭笑了笑,遞過來一支煙,“你打算怎麼處理呢,剛才。”
“我也考慮扔他上去呢,讓你搶了,我倒沒看出來你這麼奔放。”徐笑天接過煙,打量了一眼譚哲,穿得很休閒,長得也挺俊朗,不像脾氣這麼沖的人。
“幾年級了?”譚哲突然換了話題。
“……開學四年級。”徐笑天愣了一下才跟上了他的思路。
“學什麼專業?”
“機械工程。”
“破專業。”譚哲很乾脆地說了一句。
“也不是太破吧。”徐笑天吸吸鼻子,發現譚哲說話很直接。
“畢業了想做什麼,想專業對口麼?”
“不一定要對口……”
“那不就是破專業,出來了都不對口,早幹嘛要學這個。”譚哲打斷他。
“操,當初能考上什麼就是什麼了,”徐笑天有點鬱悶,譚哲打擊人有癮麼,“你什麼專業啊?”
“機械工程。”譚哲一臉嚴肅地說,說完就樂了。
“我操,你……”徐笑天也樂了,這什麼跟什麼啊。
譚哲從口袋裡摸出張名片遞給他:“實習如果不想跟學校的安排可以找我,特別是如果你打算不對口的話。”
徐笑天接過看了一眼,星悅酒店市場部經理。
星悅是五星級酒店,市場部經理是個什麼樣的職位?譚哲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樣子,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市場部經理……還是說這市場部的職稱就跟業務主管一樣,是人就有的?
“我對酒店完全沒有概念,再說,酒店不是有對口專業的麼。”徐笑天把名片放進兜裡。
“市場部,”譚哲看著他,“你應該合適。”
“怎麼合適?”徐笑天忍不住問。
“你長得還不錯。”
“日,”徐笑天愣了一下樂了,“不過這倒是事實。”
譚哲問徐笑天要了顆暈車藥,回車廂睡覺去了。
徐笑天靠在車門邊,又拿了支煙出來。其實他最近常常會考慮明年畢業的事,但從來沒有想過專業對口的事,對於他來說,做什麼都行,這一點上他很現實。
雄壯的國際歌響起,周圍抽煙的幾個人都受了驚,轉過頭來看著他。徐笑天迅速掏出手機,接通:“喂?”
“開車啦?”洛軒的聲音帶著點鼻音。
“你感冒了?”徐笑天馬上聽出來了。
“嗯?沒有,”洛軒笑笑,“剛聞到辣椒了,打了十幾個噴嚏。”
“……我以為你感冒了呢,嚇一跳。”
“感冒也能嚇著你,你的小膽子直徑有一公分麼?”
“你高中那會感個冒都能感到醫院去住著,我能不嚇一跳麼……”徐笑天沒多想就說了這麼一句,說完就後悔了,操,為什麼要提高中,為什麼要提有著那麼痛苦回憶的高中!
“長這麼大就那一次住院,還讓你記著了。”洛軒聲音聽起來很自然,似乎沒有因為徐笑天提到高中而有什麼不舒服。
“嗯,我全都記著的。”徐笑天咬咬嘴唇,我全都記得呢,我不會再讓那樣的事發生。
“車上無聊不?”洛軒又打了個噴嚏。
“還行,”徐笑天回想起剛才的混亂,不知道譚哲過去之後會不會還有什麼矛盾,“碰上個校友,給了我張名片,說是實習不願意學校安排的話可以找他。”
“不會是騙子吧?”
“不會……吧……”
“嗯,騙子笑了,現在的買賣這麼好做,坐個火車都能撿著個傻子。”洛軒在電話那頭笑著說。這笑聲和四年前沒有多少變化,徐笑天都能想像出來洛軒笑得眯縫著的眼睛和有點皺起來的鼻子,心裡被各種不是滋味填得滿滿的。
和洛軒東拉西扯了一陣,徐笑天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無論如何,這次他都不能放手了。
回到車廂裡時,徐笑天驚訝地發現,剛才還分別坐在兩個下鋪上的大叔大媽居然都已經爬到了自己的鋪上去了,這是他上車以來,第一次坐在空蕩蕩的下鋪上。
“舒坦!”徐笑天躺下去,小聲說了一句。
“直接一人一腳就上去了。”譚哲在對面也小聲說了一句,眼睛都沒睜開。
徐笑天坐起來,看著譚哲:“你……”
“逗你呢,什麼都信。”譚哲閉著眼笑。
“……操。”
徐笑天覺得如果自己真去了星悅實習,真碰上這麼個經理,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譚哲對自己還算和氣,也逗個樂子,可之前他的態度的確是讓人吃了一驚的,這種忽冷忽熱的性子,要真是個領導,估計沒幾個人受得了。
徐笑天拿出手機,給喬楊發了條短信:你明年實習,是聽學校安排還是自己找?
喬楊很快回復:傻B才要學校安排那個要倒了的破廠。
徐笑天樂了:那意思你有不傻B的計畫?
我的計畫是考研。
喬楊的這條短信發過來,徐笑天差點喊了起來,操,考研?
你考個蛋,你去烤地瓜都沒人要。
你不要看不起地瓜。
服了你了,你到底想什麼呢!
等你回來告訴你,絕對驚悚。
徐笑天受不了一個字一個字回復了,直接打了電話過去:“這位小哥,你可別等我回去再說了,你現在快驚悚死我吧。”
“你個沒定力的貨,”喬楊樂了,邊吃東西邊說,“給你留個盼頭,別回家了就不想回來了。”
“放屁,畢業證不要了啊!”
“我要去當狗倌。”喬楊塞了一嘴東西淡定地說。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班長接站。
咳咳。
6、06 我也想你 ...
徐笑天直到掛了電話都還是保持驚訝的表情,愣了半天才想起來半張著嘴瞪著手機螢幕的樣子實在有點二,這才閉上了嘴。
喬楊二叔和林宏宇弄了個狗場,因為各自都還有生意,想請個信得過的人去幫著管理,於是就想到了喬楊。徐笑天覺得按以前喬楊的脾氣,肯定想也不想就會拒絕,沒想到這次他會答應得那麼乾脆。
“我實在是一天也不想在家多呆,太難受了……”
喬楊的話倒不算誇張,自打出櫃之後,他和他爹的關係就一直很緊張,他和淩霄想了各種辦法也沒能改善,所以他能不回家就儘量不回,去狗場呆著正好是個離開家自己住的絕佳藉口。
徐笑天歎了口氣,他想到了當年父母聽說他和洛軒的事時,那種絕望的眼神。他不知道那之後洛軒是怎麼挺過去的,重新聯繫之後,洛軒也從來沒有提起過,他自然也不敢開口問,那是他和洛軒之間永遠不能觸碰的傷。
其實他和洛軒現在這種狀況並不樂觀,小心翼翼,滿心疲憊,雖然對於他來說已經很開心,卻始終沒有安全感,不知道哪一天,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就會繃斷。
但他沒有進一步的辦法,洛軒巧妙地回避了他所有的進攻。
徐笑天盯著床頂發了一個多小時的呆,什麼時候睡著的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譚哲正靠坐在對面看著他。
“帥麼?”徐笑天摸摸自己的臉,檢查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有值得一個男人這樣盯著看的。
“啊,挺帥。”譚哲樂了。
“你不暈車了啊?”徐笑天坐起來,正低頭找鞋,從中鋪掉下個東西來正砸在他後腦勺上,他眼前一陣發暈,本來就還沒睡醒,這一砸差點直接頭沖下撲到地上。
一個變形金剛掉在他腳邊,抬頭一看,那個天殺的小屁孩正夠著往下看呢,看到徐笑天抬頭,直接伸手一指:“拿給我。”
徐笑天覺得這要是自己的兒子,早讓他掐死一千回了,他父母究竟用了多大的精力和智慧才把他培養成這麼一副沒規沒矩沒禮貌的德性。
“什麼?”徐笑天問了一句,腳一蹬,把變形金剛踢到了譚哲的床下邊。
小孩癟了嘴準備嚎,徐笑天一下站了起來,盯著他,壓低聲音:“要拿自己下來拿,你喊一個看看,我扔你到窗戶外邊去。”
小孩大概被嚇愣了,他媽在他身後正睡得天昏地暗,沒了靠山,他張了半天嘴居然沒嚎出來,自己從中鋪爬了下來,趴到地上把變形金剛從床底下拖了出來。手上有東西抱著之後,他似乎膽子壯了點,看著徐笑天半天,喊了一句:“你有什麼了不起,小白臉!”
然後轉身就往走廊上一邊尖叫一邊跑了。
徐笑天愣在原地,我操啊,小白臉?你他媽才是小白臉,全家小白臉!
“你什麼眼神?你他媽知道小白臉長什麼樣麼……”徐笑天有點鬱悶地彎腰穿鞋,穿好之後心情還是不能平復,扭頭問譚哲,“有我這樣……帥氣十足的小白臉?”
譚哲一直忍著笑:“不知道,不過肯定沒你臉這麼大的小白臉。”
接下去的一整天,徐笑天都譚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什麼都扯,甚至扯到了當年學校副校長跳樓自殺的內幕。那小屁孩沒有再靠近徐笑天,但一直盯著他。每當有眼神接觸的時候,徐笑天都運氣用最能殺人的目光瞪過去,等他覺得快瞪出近視來的時候,小孩終於不再進行目光的挑戰,估計是看累了。
兩個下鋪都不再有人坐,不知道昨天譚哲是用什麼方法將坐在床上的大叔大媽弄走的,總之今天他們開始和夫妻倆搶邊凳,或者直接到隔壁的格子裡坐著。徐笑天覺得很舒服,在下鋪翻來翻去地烙餅,就差來套廣播體操了。
翻騰到全身都酸痛之後,徐笑天改成站姿,站在兩個鋪之間:“太他媽遭罪了,下學期餓死也要留錢買機票。”
“你有多動症吧。”譚哲安靜地躺在鋪上,瞟了他一眼。
“你是因為暈車才不敢動吧。”徐笑天也瞟瞟他。
“喲,你怎麼知道。”
“說了我朋友也暈車,不過好像沒你這麼嚴重,他只暈汽車。”
“我暈一切會晃的東西。”
“坐飛機啊,時間短,隨便吐幾下就到了,”徐笑天看到列車員推了小車過來賣零食,買了包話梅扔給譚哲,“你在車上得吐兩天,你看你都吐瘦了。”
“坐飛機那就不是暈了,是會死,”譚哲塞了顆話梅到嘴裡,“你真適合市場部,太能貧了。”
“你當初為什麼會去酒店?”徐笑天坐下,他儘管沒有想過一定要專業對口,但酒店這種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工作他卻是完全沒有想過的。
“一言難盡。”譚哲簡單地回答,似乎沒有進一步說下去的意思。
徐笑天發了會呆,覺得沒意思,叼著煙上吸煙區去了。
他想給洛軒打電話,事實他好幾次都把手機拿出來了,但是又放了回去。他不知道這個時間洛軒在做什麼,是不是在畫畫,或是在拍照片,他怕會打擾他。
於是他給喬楊打了個電話:“無聊死了。”
“哈皮死了。”喬楊聽起來不在家裡。
“你倆鬼混呢吧?”
“滾蛋,陪喬朵朵公主大人逛街呢,你明天一早到吧。”
“嗯,你來接我不。”
“接,你在車站等著,千萬別出站,”喬楊笑了起來,“你等等,朵朵要和你說話。”
“徐哥哥!”喬朵朵歡快的聲音傳出來。
“擦,甜死我了。”
“你回來的時候再帶點上次帶過來的那種糖唄,好吃死啦。”
“你不減肥了?不是說戒糖麼。”
“前段時間用腦過度啊,補給跟不上消耗啊,血糖低啊,快變傻子啦。”喬朵朵剛高考完,成績還沒出來,現在正是最沒壓力的階段,說話裡都透著一股子要樂得飛起來的勁頭。
“行,給你帶。”
“對了,祝你順利哦。”
“……順什麼利?”徐笑天愣了一下。
“就是順利,什麼都順利。”喬朵朵笑嘻嘻的,明顯話裡有話。
“謝你了丫頭。”
一切順利,一切順利。
徐笑天掛了電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還沒吐乾淨了,拿在手裡的電話一震,一聲嬌滴滴的“やめて”傳來,嚇了他一跳,沒吐完的氣直接嗆在了嗓子眼裡,一通猛咳。
“操。”他看了看手機。
洛軒的短信:怎麼一整天都沒消息,是明天一早到麼。
嗯,明天8點45到。
徐笑天回復過去,他覺得自己在面對洛軒的時候是有點太過小心了。
這一夜他有點失眠,差不多是睜著眼到的天亮,夜裡譚哲起來幾次去車門邊上透氣他都知道。可七點多列車員過來換票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困得不行,就像是撐了一夜,到現在終於睡意爆發了。
真操蛋,他往嘴裡塞了塊口香糖,給洛軒發了條信息:快到了。
已經在車站了。
洛軒的回復讓他心裡顫了一下,提前一個小時?
“女朋友來接?”譚哲也起來了,盤腿坐在鋪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洶湧澎湃地捧著手機。
“不是,是……以前的同學。”
譚哲笑了笑,沒再說話。
車基本准點進了站,徐笑天拖著箱子心情複雜地跟著人流向出站口慢慢挪動。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出了站他對譚哲說。
“嗯,什麼時候都可以打,”譚哲看著他笑笑,“別只是到實習了才找我。”
手機響了,徐笑天一邊接電話一邊四處看著,他挺長時間沒見到洛軒了,總覺得有可能沒法一眼就認出來。
“我在鐘下麵。”洛軒說。
“別掛,我已經出來了,三十秒走過去。”
“我都看到你了。”
“我也……看到你了。”
洛軒靠在車站大鐘下面的柱子旁,沖他招了招手。
這一瞬間徐笑天的感覺像是回到了四年前,洛軒沒有變化的溫暖笑容,隨意地塞在牛仔褲裡的白色T恤,徐笑天的呼吸有點停頓,思維也有些不順暢,就那麼站在原地看著洛軒慢慢走到他面前。
“你怎麼來那麼早。”徐笑天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著急想吃桂花糖啊。”洛軒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看著他。
徐笑天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短路了,可能是因為一夜沒睡,有些神智不清,或者是因為洛軒身上他曾經無比熟悉的氣息……總之他在清醒狀態肯定不能這麼做。
他放下箱子,一把摟住了洛軒。
“你傻了啊。”洛軒笑著說,並沒有推開他,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
“嗯。”徐笑天沒鬆手,這是他第一次將洛軒擁在懷裡,他不想就這麼放開,如果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再放開。
他緊緊摟著洛軒有些削瘦的肩膀,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快:“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啊。”洛軒聲音很輕,有些飄忽。
“我以為你想桂花糖。”
“啊,”洛軒笑了起來,“因為想桂花糖,所以也順便想你咯。”
“旁邊有人看我們嗎?”
“不知道,你摟得太緊了,我只能看到天,”洛軒輕輕推了推他,“你猜,一會你鬆手的時候,你的箱子還在不在?”
“靠,”徐笑天頓了頓,鬆開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邊,箱子還在,“丟了別的沒事,糖丟了就買不到了。”
“走吧,請你吃早餐。”洛軒轉身向前走。
“我請你吧。”徐笑天跟上去。
“等你上班了吧,”洛軒指指前面的大廈,頂樓是他們這裡最豪華的旋轉餐廳,“請我去那裡吃一頓。”
“……沒問題,我給你包下來。”
“那說好了,我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停更一天,你們懂的。
7、07 雙人枕頭 ...
徐笑天坐在火車站對面的一間麵館裡,對面是慢吞吞看著餐牌十分鐘了還沒點出餐來的洛軒。站在一邊的服務員倒還算有耐心,一直咬牙切齒地盯著洛軒,不時地換換腿。
徐笑天點了根煙,也不著急,他現在滿腦子不知道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內容,反正是完全沒有食欲,只是透過煙霧看著洛軒發呆。
“雞蛋面。”洛軒在十幾分鐘之後點了個最簡單的面,然後把餐牌往他面前一扔。
“兩份。”徐笑天抬起頭看著服務員那幾呼要噴出火來的眼睛說了一句。
他非常理解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目前的心情,這倆人折騰了十來分鐘,最後只點了兩份5塊錢的面,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怒火中燒以及悲痛萬分的事,所以他在把餐牌遞回給小姑娘的時候補了一個很誠懇地微笑。
“雞蛋面兩份。”小姑娘並不領情,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徐笑天樂了,夾著煙看著洛軒:“你想什麼呢,就一個雞蛋面折騰這麼久。”
“煙掐了。”洛軒笑笑,指了指桌上的煙缸。
“剛抽一口……”
“快。”
徐笑天把煙掐了,嘴裡剛抽的一口低下頭噴到了桌子下邊。
“我想找以前你帶我吃過的那種酸菜面,”洛軒趴在桌上,下巴擱在手上,“沒有啊。”
“酸菜面?”徐笑天手抖了一下,洛軒居然在找酸菜面,那是以前他陪洛軒去老家寫生的時候帶他吃的了,“這邊沒有的……你要有時間,我帶你去吃吧。”
洛軒笑了笑:“你有空給我做唄。”
“給你做?”徐笑天愣了一下,“我倒是沒意見,就怕打碎你對酸菜面的美好印象……”
“其實我已經不記得是什麼味了,就是想吃吃。”洛軒淡淡地說了一句。
徐笑天心裡抽了一下,一時間情緒有些翻騰,又想抽煙了,於是拿了根牙籤放在嘴裡輕輕咬著:“我給你做。”
酸菜面是高一那年的夏天徐笑天最美好的記憶,寧靜的小鎮,漫山遍野的花,洛軒的笑容和……酸菜面。當然,酸菜面這種充滿了鄉間特色的食物混雜在這種很有情調的回憶裡有點不倫不類,但洛軒吃酸菜面時滿足的表情和鼻尖上辣出的細小汗珠卻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
徐笑天沒能在美好的回憶裡沉醉多久,因為電話突然響了,雄壯的國際歌在安靜的小店裡顯得很有氣勢,洛軒顯然是震驚了,憋了半天還是沒能憋住,笑得挺大聲。
“唉喲,”他趴在桌上,眼睛笑成一條縫,“你真是個好青年啊……”
徐笑天掃了一眼螢幕,接了電話,是他老媽。
“你是不是明天上午9點到啊?”
“什麼?”徐笑天愣了。
“你不是昨天的車嗎,在車上吧?幾點到啊?”老媽又問。
“我什麼時候說是昨天的車了,”徐笑天回過神來了,“我他媽是前天的車啊,我都到了半天了啊……”
“喲!不會吧!”老媽喊了起來,沖旁邊說了一句,“他都到了啊,怎麼辦啊?”
徐笑天一下有點緊張了:“你和我爸該不會是不在家吧?”
“啊,就是不在家,在你姥爺家呢。”
“你們……你確定我是親兒子不是門口垃圾堆裡撿的麼,我幾號回家你們都能記錯了,”徐笑天有點悲憤了,姥爺家離他們這坐火車得大半天時間,“我沒鑰匙啊,我靠我怎麼弄?”
“你明明說的是昨天。”老媽並不示弱。
“好吧好吧,是昨天,火車早點了24小時……現在我怎麼辦?”
“你找個地方先住吧,旅店什麼的,社區外面不是有個招待所麼……”老媽想了想給他出主意。
“住個屁,他身上肯定沒錢了,沒買坐票回來就不錯了。”電話裡傳來老爸的聲音。
“還是我爸瞭解我。”
“那……那你自己看著辦吧,大小夥子了,上哪不能湊合一夜,我們一會就上車了,明天一早到。”老媽想了想,做出了總結性發言。
徐笑天掛了電話有點發懵,這叫什麼事?
“無家可歸了?”雞蛋面已經端上了桌,洛軒一下下挑著面,看著他笑。
“啊。”徐笑天無可奈何地用筷子戳了戳麵條,更沒食欲了。
“睡橋洞去。”
“橋洞早讓丐幫的人瓜分完了,我估計得找個自助銀行蹲守一夜。”
“自助銀行更沒了,空調房啊。”洛軒笑眯眯地對他說。
“你他媽……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貧了?”徐笑天看著一臉得意笑容的洛軒,很想伸手在他臉上捏一把。
“去我那吧。”洛軒說,低下頭吃了一口面。
這聽上去很隨意的一句話,讓徐笑天一陣說不上來的激動,儘管在這種情況下洛軒提出讓自己上他那去住一晚是再正常不過的,可他還是覺得自己隱約有些不知名的小小感動,筷子上挑著的面都涼了也沒往嘴裡放。
洛軒也沒再說話,只是埋頭吃面,面挺燙,他鼻尖上又冒出了細細的小汗珠。
“方便麼?”徐笑天想了一句廢話,企圖改變他現在有點尷尬的形象。
“你想要多方便?”洛軒沒抬頭,抓了張紙巾在鼻子上擦了擦。
“擦,”徐笑天樂了,放下筷子,“我不睡沙發啊。”
“放心。”
徐笑天進了門就發現了,自己的確是可以不睡沙發,洛軒的床睡三個人都綽綽有餘。
“你……睡這麼大的床。”他其實差點想開口問你不是一個人住嗎,但還是及時改了口,把箱子放到牆邊,打量著洛軒的屋子。
“熱嗎?我給你拿冰水。”洛軒進了廚房。
這屋子是洛軒租的,帶廚衛的套房,床放在了客廳裡,裡屋放滿了各種畫架和顏料。徐笑天站在裡屋門口,撲面而來的顏料氣味和熟悉的場景讓他鼻子有些發酸,不由得靠在了門框上。
洛軒在陽光裡拿著畫筆的樣子,他只要一想起來,就會猛地一陣心痛。
“還是很亂吧,”洛軒站到他身邊,遞過來一杯水,“這屋子沒有原來奶奶家那個空房大,估計比以前更亂了。”
洛軒說起從前的事依然是語氣平靜,他越是這樣,徐笑天越覺得自己滿心苦澀,如果洛軒罵他一頓,打他一頓,或者壓根就不再理他,也許他會更好受些。而對著始終平靜淡然的洛軒,徐笑天甚至沒有辦法開口問他這幾年過得怎麼樣,對於自己過去沒能鼓起勇氣承擔的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輕鬆翻過的。
“現在就是畫畫嗎?”徐笑天坐到沙發上,喝了一口水,冰涼的水順著喉嚨劃過胸口。
“也拍點照片,”洛軒打開電視,坐到他身邊,拿著遙控器隨意地換著台,“還算自在。”
徐笑天不知道接下去該說點什麼,沒再開口。
洛軒的屋子很佈置得很簡單,除去這張看上去有點誇張的床,就是一套沙發,一組櫃子。房間裡收拾得挺整齊,一些小小的淩亂讓屋子裡沒有那種過分乾淨的壓迫感,很溫馨的氣氛。徐笑天環視著屋子,目光落在門後時,卻一下愣住了。
門後整齊地放著兩雙拖鞋。
徐笑天覺得自己絕對在這一刻有些全身僵硬了,他幾乎是在看到拖鞋的同時,掃到了放在門邊的飲水機桶上,還放著一白一藍兩個明顯是一套的杯子。
身體像是被放在某個正在不斷收緊的鐵桶裡,血液都快停止流動了,手上的冰水傳遞過來的涼意通過手指準確地包圍了心臟。
“你現在……”徐笑天坐在沙發上,聲音發緊,六月天裡卻感覺到徹骨的寒意,他艱難地開口問,“一個人嗎?”
“嗯?”洛軒停止了換台,拿著遙控器轉過頭來,又順著徐笑天的目光扭頭看了看門邊,“啊,一個人。”
“……哦。”徐笑天應了一聲,他不可能再繼續追問,一個人為什麼有兩雙一樣的拖鞋,一套情侶杯子,他甚至看到了床上鋪得很平整的被子下面放著的雙人枕頭。
“怎麼了?”洛軒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戳。
“還用問麼,”徐笑天悶悶地回了一句,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被動,於是又加了一句,“一直都是一個人嗎?”
洛軒沒說話,靠在沙發上笑了起來:“我的東西都是兩份。”
徐笑天愣了,轉過頭看著他,洛軒回手從沙發後面的桌上拿過來兩支筆遞給徐笑天。
“筆都是一對一對買的。”
“你還有這樣的習慣……”徐笑天看著手上一黑一白兩支鋼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心裡有點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繼續難受,這一瞬間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是這麼不瞭解洛軒,他們在一起的兩年,只是簡單的一塊上學,一塊放學,單純的相互喜歡……
“算不上習慣吧,這是怪癖。”洛軒笑笑。
徐笑天看著洛軒的臉有些出神,這笑容還是沒變,就像在他心裡輕輕撫過,溫暖柔和。他忍不住往洛軒身邊靠了靠,握住了他的手。
洛軒的手挺瘦,手指修長,徐笑天以前就很喜歡他的手。洛軒曾帶著小小得意的表情對他說過,要不是先學了畫畫,沒准現在他也是個鋼琴大師。
徐笑天將洛軒的手拉過來,在指尖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洛軒的手指顫了顫,想把手抽出來,但徐笑天馬上握緊了:“給點面子。”
“你怎麼還是這麼厚臉皮啊?”洛軒無奈地笑了,側著頭靠在沙發上看著他。
“這都算厚麼,在你面前是老子臉皮最薄的時候。”徐笑天捏著洛軒的手指,洛軒的手指很軟,他覺得稍微用點力都能捏斷了。
“唉呀,真煩你說話這個痞勁兒。”洛軒皺皺眉,眼裡卻還是帶著笑意。
徐笑天笑了笑,鬆開了洛軒的手,目光落在那對鋼筆上:“你說,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癖啊,這明顯是敗家行為。”
“假裝還有個人在陪著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累死了,因為看到小水在給我倒計時,我在曬了一天太陽之後還是咬著牙更出來了今天的這章,我容易麼我……
8、08 現在開始 ...
“洛軒,我……”徐笑天說不出話來,洛軒輕鬆說出的這句話讓他實在有點招架不住,乾脆站了起來,在屋裡來回轉了兩圈,最後憋出一句話來,“我要抽煙。”
“抽吧。”洛軒陷在沙發裡,手上轉著筆。
徐笑天站到窗前拿出煙點上,他不敢認真去想,當年自己因為害怕而跪在父母說出“我不是同性戀”的話,倒底給一個人承擔了所有壓力的洛軒帶來過多大的傷害。他甚至在之後的幾年裡都不能面對洛軒,不打電話,不上Q,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沒有想過的卻是洛軒會如此平淡地說出讓他心擰成一團的話。
洛軒究竟是已經放下了,還是已經絕望了,或者是真的是已經淡去了。
徐笑天覺得自己抽的是假煙,燒得太他媽快了,還沒抽上兩口,一根煙就沒了,他瞄準樓下的人行道邊的垃圾桶,把煙頭彈了過去,煙頭掉在垃圾桶邊上。
“洛軒。”徐笑天轉過身,看著正在專心轉筆的洛軒,走到他面前。
“嗯?”洛軒抬起頭看著他。
“我跟你說過一次對不起,”徐笑天看著他的眼睛,“但我發現對不起是屁話,毛用也沒有……”
“啊,”洛軒放下筆,笑了起來,“我讓你有這樣的感覺了嗎?”
“那到不是,我這是有感而發。”
“你要收回那句對不起麼?”
“不,”徐笑天彎下腰,雙手撐在沙發靠背上,將洛軒圈在中間,“我是想,重新開始。”
洛軒一直垂著的睫毛閃了閃,抬起頭看著徐笑天,像是沒聽清他說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迷茫:“什麼?”
“重新開始。”徐笑天被他這問,差點沒勇氣再說第二遍,這四個字有多操蛋,說來的一瞬間他很有感觸,這是這世界上最操蛋的話。
洛軒的回答卻讓他愣住了。
“我們都沒有來得及開始,”洛軒輕輕說,睫毛擋住了他的眼睛,徐笑天看不清他的眼神,“結束在開始之前,不是麼?”
這樣的回答狠狠刺了徐笑天一下,他覺得腦袋有點混亂,用了好半天也沒有整理明白。儘管洛軒的回答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他卻沒打算放棄,他咬咬牙:“好吧,那麼現在開始。”
也許這個回答也是洛軒沒有想到的,他愣了一下,定定地看著徐笑天,突然笑了起來,他伸出手在徐笑天臉上輕輕摸了摸,笑容漸漸淡下去:“你變了。”
“是麼?”徐笑天嗓子有點發啞,握住洛軒停留在他臉上的手,“你不喜歡這樣的我?”
“喜歡。”
徐笑天很久沒有這麼近地看過洛軒的臉了,比記憶中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成熟,對他的吸引力卻是更強烈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呼吸不暢。
洛軒掌心的溫度讓他心跳加速,他沒有多想,低下頭吻了過去。
四年前他和洛軒曾經有過半個吻,只是輕輕地唇碰上唇,在黑暗中呼吸彼此的呼吸,只是一瞬間,這半個吻就如同一場惡夢的序幕,讓徐笑天為自己之後的退縮後悔了四年。
現在他再次觸到了洛軒的唇,一如當年的甜美溫暖。他跪到沙發上,手捧著洛軒的臉,深深吻下去,這一次,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這是他準備全心全意付出的一吻。
洛軒的氣息圍繞在他的四周,他聞到了無數在他回憶中飄蕩著的淡淡香氣,他能感覺到洛軒的舌尖在輕輕顫抖,輕輕回應著他的探索。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失控,他將身體慢慢壓了過去,兩人倒在沙發上。
沒等他有進一步的動作,洛軒輕輕地在他舌頭上咬了一下。
“嗯……”徐笑天皺皺眉,放開了洛軒的唇,用手捏捏他的下巴,“咬我幹嘛?”
“你幹嘛?”洛軒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他,眼睛裡有朦朧的霧氣。
“啊?耍流氓?”
洛軒笑了笑,輕輕推了推他:“看出來了……笑天,給我點時間。”
徐笑天伏在洛軒身上沒動,他把臉埋在洛軒胸口,能感受到洛軒的心跳。
“好。”他說。
“起來,壓死我了,還一身煙味。”洛軒在他頭髮上抓了抓。
徐笑天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坐起來。洛軒還躺在沙發沒動,看到徐笑天盯著電視發呆,用手指在他腿上戳了戳:“你真的變了很多。”
“你是指什麼?”徐笑天抓住他的手。
“不知道,反正就是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說不上來是什麼。”洛軒迷縫著眼打量著他。
“變帥了?”
“原來也挺帥,現在也就這樣了。”
“那就是老子變得越來越有氣質了?”
“啊,痞子氣質就快到達史上最高峰。”
“我靠,那是什麼,你要是不喜歡,得說出來,我好變回去。”
“挺好的,不用變回去,”洛軒笑了笑,“難道是因為沒刮鬍子?”
徐笑天摸了摸下巴,樂了:“操,兩天沒刮,剛是不是紮著你了。”
“留個山羊鬍子吧,”洛軒用手比劃了一下,“半尺長的那種……”
“那是你們藝術家留的,”徐笑天站起來,在自己行李裡找剃鬚刀,“我有個問題一直沒想明白,你說,那種半尺長的山羊鬍子,他晚上睡覺的時候,鬍子是放在被子外邊還是放在被子裡邊?”
洛軒愣了一下,忍不住笑出聲來,徐笑天自己想想也覺得問得有點二,跟著也樂了,兩個人笑了半天才停下。
“笑累了。”洛軒坐起來,揉揉臉。
徐笑天看著他,這種傻了巴嘰倆人對著樂的事,已經多久沒有過了,他像是回到了當年兩個人在灑滿陽光的草地上說著不著邊際的傻話時的時光裡,鼻子突然有點酸,他迅速轉過身,對著鏡子開始刮鬍子。
在剃鬚刀的嗡嗡聲中,他聽到音樂聲,機器貓的音樂,愣了一下,聽到洛軒在身後接起了電話:“喂你好。”
徐笑天看到洛軒把電視聲音調小了,他關上剃鬚刀,聽到電話裡是個男人,說話聲音中氣不是一般的足,洛軒的電話都沒貼在耳朵上,很隨意地拿在手上,離耳朵起碼十公分距離。
“我說你就答應了算了,不就是拍套照片麼,又不是不給錢。”那邊半喊著說。
“不。”洛軒沒什麼表情。
“我說你不要玩清高啊,有錢有就賺對不對,他們就想讓你幫拍……”那人繼續喊,後面的徐笑天聽不清,總之聽起來是想讓洛軒幫拍照片。
“我要玩清高就不會跟你混在一塊,”洛軒還是不急不慢,語氣卻很拒人千里,“我就是不想拍,這種照片隨便找個人都比我拍得專業。”
那邊還在勸,洛軒直接把電話掛掉,扔到沙發上。
徐笑天繼續刮鬍子,從鏡子裡看著洛軒,在他的印象裡,洛軒永遠都是溫和的,說話不急不慢,臉上總掛著微笑,他從來沒見過洛軒這樣說話,冷淡中帶著點不耐煩。
洛軒說他變了,他不知道是洛軒也變了,還是他對洛軒瞭解得不夠多。
“你還有這種樣子的時候啊。”徐笑天對著鏡子裡的洛軒說。
“煩死了,”洛軒把腳踩到茶几上,“有人想拍一組別墅外景,我又沒拍過,非叫我去。”
“你現在……”徐笑天一直想問這個問題,又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洛軒因為那件事,高三就退了學,之後是什麼樣的情況,他一無所知,那種沉重的負罪感讓他不敢輕易問起這段時間洛軒的情況。
“嗯?”
“做什麼呢?”徐笑天咬咬牙問了出來。
“畫畫,拍照片,不是給你說了麼,”洛軒輕描淡寫地回答,“掙多少花多少,沒錢了就賺,有錢了就歇著。”
徐笑天沉默了,手拿著剃鬚刀,在下巴上來回劃著。
“下巴都削尖了。”洛軒笑了笑。
“靠。”徐笑天關掉剃鬚刀,扔回箱子裡。
“笑天。”
“嗯?”
“過來。”洛軒拍拍身邊的沙發。
徐笑天走過去坐下,眼睛看著沒有聲音的電視。
“有件事得和你解釋一下,一直沒有機會說清楚,”洛軒側過身來看著他,“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是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
“什麼?”徐笑天愣了一下,沒想到洛軒會這麼沒預兆的單刀直入。
“有人覺得對不起我,這種感覺並不好受……沒有誰欠誰什麼,”洛軒把手搭到他肩上捏了捏,“只要我的選擇是承認,後面的事就都是一樣的了,你當時怎麼說怎麼做,對於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徐笑天的手有點顫抖,洛軒的話把過去的事一下全翻出來攤在了他面前,教室裡的那個吻,燈亮時的混亂,老師的震驚,父母的憤怒,一下子全都湧了出來。他閉上眼,膝蓋上仿佛還有跪下去時的那種尖銳的疼痛。
你欠他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朋友的這句話像毒藥一樣纏了他四年,現在洛軒的話讓他崩潰,洛軒不需要他的內疚,他也許從一開始就選擇了一個承擔……
“我後悔沒有在那時一直陪著你,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那樣躲開。”徐笑天歎了口氣,偏開頭,他不能看洛軒,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沒出息地哭一鼻子,“我不知道你後來是怎麼過的,根本不敢想。”
“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洛軒笑笑。
“你恨過我嗎?”徐笑天忍不住問了一句,洛軒的淡然讓他心裡有些沒底。
“當然啊,恨不得去你家把你拖出來砍幾刀,”洛軒用手在他脖子上比劃著砍了幾下,“後來覺得把你砍死了我會心疼,就沒去。”
徐笑天轉過身看著洛軒,很認真地說:“這次我真的不會躲了,我躲了四年,已經足夠了,再傻缺的人也該超常發揮一次了……你要時間,我給你時間,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哪怕是一輩子……”
“我永遠在你身後,你一回頭就能看到我。”徐笑天說。
9、09 因為寂寞 ...
天氣有些悶熱,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面的樹葉紋絲不動,光想像都覺得會出一身汗。
徐笑天和洛軒坐在屋裡,空調開著。本來洛軒興致高漲地說要帶徐笑天到處轉轉,“看看這個實不怎麼樣的家鄉的變化”,但剛開了門邁出去一條腿,他又轉身回來了。
“算了,還是給你講講算了……”
洛軒講得很不認真,一兩句話從這裡跳到那裡,要不是徐笑天是在這長大的,百分之百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好在徐笑天並不需要聽明白內容,他只想這麼看著洛軒。他很喜歡聽洛軒說話,柔和的調調,時不時自己把自己逗笑的表情。
“還說是最大的超市……優酪乳都找不到……”洛軒躺在沙發上,把自己的手舉起來,他很喜歡把手這麼舉著看,據說時間長了手會因為失血變得有些透明,“要不你現在給我做酸菜面吧。”
“嗯?”徐笑天對於洛軒突然轉換的話題一下沒反應過來。
“酸菜面啊,酸菜面。”
“我去買酸菜,”徐笑天馬上站了起來,心裡回憶著酸菜面的用料,他其實對酸菜面的做法完全沒有概念,“等著。”
“我去買藥。”洛軒跟著也站了起來。
“什麼藥?”
“拉肚子的。”
“你不舒服?”徐笑天用手指托起洛軒的下巴研究了一下,沒發現他臉色有什麼不對的。
“吃了莫名其妙的酸菜面可能會……”洛軒笑了起來。
洛軒租房的地方不遠就有一家超市,徐笑天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勝任步行到超市買酸菜的工作,但洛軒一定要跟著。
“你不是怕熱麼。”
“嗯。”
“那還跑出來,對我這麼不放心?老子還能把酸菜買成鹹菜麼?”
“很久沒人給我做過吃的了,全程跟蹤一下過過癮。”洛軒把一張紙巾按在臉上,只露出兩隻眼睛。
徐笑天看了洛軒一眼,摟住他的肩膀,心裡有點酸,這話裡面包含的意思他不敢多猜,他怕破壞了現在的氣氛:“我保證給你做一頓不拉肚子的。”
徐笑天站在超市幾大排的調料貨架前有點發愣,一時間有點不知道從哪下手的感覺。他回頭看了一眼休息區長椅,洛軒坐在那正看著他樂呢。
他回過去個笑容,還伸出倆手指比了個V,然後掏出手機,想了一會,給喬楊撥過去電話。他覺得打給喬楊其實應該是個失敗的計畫,喬楊的手藝他瞭解,曾經在他生病的時候用電熱水壺給他煮過一壺速食麵,生生把速食麵煮成了粥,而且忘了放調料。
“喲,到啦?”喬楊在電話裡喊,身邊有狗在叫。
“你這就已經上崗了?”
“毛,在看狗呢,你怎麼樣?”
“問你個事,那什麼,就是……你吃過酸菜面麼?我要做,用哪種酸菜?”
喬楊沉默了很久,才一字一頓地說:“徐少,徐爺,我沒有聽錯吧?你做飯!這比威哥找到女朋友了還要讓人難以致信哪!”
“不許把羅威找女朋友這種事放在我做飯這麼高的層次上。”
“我想想啊,”喬楊忍著笑,“是不是那種放點酸菜放點肉加上酸辣椒的面?”
“對。”聽著喬楊這麼說,他突然覺得可能奇跡出現了。
“做給誰吃?等等……不用說了,我感應到了……”
“滾蛋,快他媽說。”
“芥菜做的那種,不要買大白菜的,不要買包裝好的,買放在罎子裡的那種,快謝我,快淚流滿面!”
“謝了寶貝,何止是淚流滿面,完全是號啕大哭,回去給你做一碗。”
“我會視死如歸全吃完的。”
徐笑天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會給誰這麼認真地煮一碗面,他從小到大沒有下過廚,連飯都沒有煮過,現在卻在洛軒的廚房裡舉著一把刀對著一顆酸菜比劃。
“你練太極呢?”洛軒遞過來一個盤子,準備放切好的酸菜,卻看到徐笑天幾分鐘了還沒切下去一刀。
“出去。”徐笑天放下刀往客廳裡推洛軒。
“豎著切成條,然後橫著切丁就行了。”洛軒說。
徐笑天轉身回到廚房,開始切酸菜。
洛軒的廚房裡東西一應俱全,應該是一直是自己開火的,他一個人住了多長時間了,徐笑天無法判斷,但心裡酸楚的感覺又一次湧了上來。
徐笑天有點走神,他眼前浮前出洛軒一個人站在廚房裡做飯的孤單背影。
手指上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果然是十指連心啊,徐笑天想,心裡一疼,手指就跟著疼了。想完又覺得有點不對,好像是反了?反了?
“我操!”徐笑天扔下刀,正在流血的手指向他證明他的確是弄反了。
“怎麼了?”洛軒跑進廚房,一眼就看到了徐笑天皺的眉和頂著朵小紅花的手指,“廢物啊……”
洛軒一把抓過他的手,看了一眼傷口,拉過手指放進了嘴裡含著,一隻手拉開了廚櫃,在裡面翻找著。
“你……”徐笑天手指觸到了洛軒柔軟的舌尖,一陣酥軟,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有點語無倫次。
洛軒從櫃子拿出創可貼,叼著他的手指把包裝拆了,然後捏著他的指頭很仔細地貼了上去,貼完了還在指頭上捏捏了。
“嘶——”徐笑天抽了口氣,縮回手,看著洛軒,他覺得自己現在有點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洛軒彎腰打開水龍頭,漱了漱口:“這個酸菜好酸啊。”
“什麼?”徐笑天舉著手指還沒回過神來。
洛軒笑著指了指他的手。
“不至於吧,”徐笑天樂了,從案板上拿了一條放在嘴裡,眉毛都擰到了一塊,“日,喬楊不會是玩我吧,這麼酸!”
這時手機很應景地響了一聲,嬌滴滴地一聲“やめて”傳出來,洛軒愣了一下,看著徐笑天,看得他有點不好意思:“這是個天大的誤會……”
“別解釋,”洛軒眼睛都笑得眯縫起來了,“從來沒有誤會過你不是流氓。”
“擦,要不是怕聲音不夠特別漏了你的短信,老子至於表現像個色狼麼……”徐笑天低下頭看了一眼,居然是喬朵朵的短信。
徐哥哥,酸菜要先擠幹水才能做菜,要不會很酸的,我哥是白癡沒有告訴你。
徐笑天戴著一隻一次性手套在廚房裡忙了快一個小時,總算把所謂的酸菜面做了出來。洛軒幾次看不下去了想進來幫忙,都被他趕了出去,他知道洛軒做的肯定比他的好吃,他只是無論如何也要親手做出這碗面而已,就像是某種固執的儀式。
“這是老子人生當中第一次下廚,手藝……忽略吧,嘗嘗?”徐笑天捧出一碗面,放在洛軒面前然後站在那不動了,等著洛軒吃。
“就……一碗?”洛軒拿起筷子看著他。
“啊,就一碗,本來想煮兩碗,煮完這碗就沒食欲了……”
洛軒笑笑,用筷子往麵條裡戳了戳了,放在嘴裡。
“幹嘛呢你。”
“我看看糖和鹽你放反了沒。”
“反了沒?”
“好吃。”洛軒挑了一筷子面輕輕吹著。
“明明還沒開始吃,你做假也稍微敬業點啊,好歹吃一口再說。”徐笑天坐到他身邊。
“嘗到湯了,”洛軒吃了一口面,很誇張地閉上眼睛,“太意外了。”
“真的?我嘗一口。”徐笑天湊過去張開嘴。
洛軒夾了一筷子吹了吹放到他嘴裡:“真沒想到。”
洛軒的這個動作讓徐笑天從心裡甜到了四經八脈,忍不住伸手摟了摟他的腰。
麵條談不上有多好吃,但的確是出乎徐笑天意料的還算正常,他在心裡感歎了一下喬楊的功力,喬楊在家還經常給喬朵朵做飯做菜的,居然能把速食麵煮成那樣,是何等強大的能力。
洛軒一口氣把一碗連湯帶面全吃光了,一口沒剩,筷子一放,就靠在沙發上一手摸著肚子,一手拿著杯水,喝一口喊一聲:“完了,一不小心裝過頭了,吃撐了,怎麼辦?”
徐笑天靠過去把手蓋在洛軒手上:“我幫你揉揉。”
“不行,揉吐了怎麼辦。”洛軒有點怕癢,縮了縮。
“這樣就吐不出來了。”徐笑天說完就摟住洛軒湊過去吻住他的嘴,手輕輕在他肚子轉圈揉著。
徐笑天喜歡洛軒那種無意識流露出來的可愛表情,每次看到都會有點熱血沖上腦門的感覺,他想抱著洛軒再也不鬆手,就這樣吻著他永遠也不離開,天昏地暗,天崩地裂。
洛軒想偏開頭,但徐笑天摟得很緊,他推了兩下沒推開,輕輕靠在了徐笑天手臂上。
他這樣的回應讓徐笑天很沉醉,細細地在洛軒的唇上品味著。
“激情時刻!難免犯錯!不要為你的人生留下遺憾,請選擇XX婦科門診,安全無痛人流,澳大利亞技術……”電視廣告裡的妹子突然提高了音量,並且有越喊越大聲的趨勢。
徐笑天不想停下,但這聲音實在越來越大得有點離譜,最不能忍受的是這妹子吼出來的內容,洛軒閉著眼已經忍不住開始笑了。
“操,你這什麼電視機啊,什麼破台,什麼……”徐笑天很沮喪地鬆開洛軒。
“唉喲,我壓到遙控器了。”洛軒從腿下邊抽出遙控器,笑著把音量調小。
“啊——”徐笑天倒在沙發上,哀歎著,“你太能煞風景了。”
洛軒換了個台,笑著看著他,語氣卻有點淡:“以後別這樣子了。”
“為什麼?”徐笑天愣了一下。
“說了給我點時間的啊。”洛軒淡淡地說。
“嗯,”徐笑天坐起身,拿了空碗走進廚房,他有點不安,不明白洛軒之前的回應和這樣的語氣應該如何去理解,“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控制住。”
“我和你怎麼樣都可以的,我也控制不住,”洛軒拿著遙控器輕輕在手上翻轉著,“如果你不介意我現在弄不清自己是因為喜歡你還是……因為寂寞。”
10、10 感動死了 ...
徐笑天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洛軒正靠在床頭看電視,鼻樑上架著副眼鏡。
“你……”徐笑天看著他,洛軒什麼時候近視了?他又換了個角度看了看,“戴個平光鏡幹蛋?”
“防輻射的,試試有沒有效果。”洛軒推推眼鏡,一本正經的樣子。
“你戴眼鏡挺好看,”徐笑天拿著毛巾在頭上胡亂擦著,“有用麼。”
“不知道,反正視力一直沒下降就是了,”洛軒從床下的抽屜裡拿出個吹風筒,拍拍拍床沿,“坐這。”
“幹嘛?”徐笑天走過去坐下。
“吹幹頭髮。”洛軒跪到他身後,用手在他頭濕漉漉的頭髮上抓了抓。
徐笑天沒說話,靜靜坐著,洛軒在他頭上輕輕抓著,風筒吹出的暖風時不時撫過他的臉,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舒服感覺,他閉上眼睛。
“洛軒。”他回手在洛軒腿上輕輕摸了一下。
“嗯?”
“你在想什麼?”
“心無雜念,認真吹頭。”
“為什麼我總一肚子雜念呢?”
“你不一直都這樣麼,”洛軒撥撥他頭髮,把風筒往邊上一扔,“好啦,可以睡了。”
“我睡沙發吧。”徐笑天覺得洛軒一直一個人睡,突然多個人可能會不習慣。
“沒事,你睡裡邊去。”洛軒把燈調暗,繼續靠在床上看電視。
徐笑天躺到靠牆那半邊床上,枕頭上全是洛軒的氣息,將他包圍著。他側過身,看著洛軒的側臉出神。洛軒臉上被燈光勾出柔和的一圈光暈,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真的在自己身邊?他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輕輕劃了一下,洛軒轉過臉來:“怎麼了?”
“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洛軒笑笑,拿遙控器關了電視,躺了下來,也側過身面對著他:“如假包換的啊。”
“你說會不會我現在還在學校呢,只是做了個夢,明天一早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我們宿舍威哥光個膀子一身哆嗦的在我旁邊轉悠呢……”
“什麼一身哆嗦?”
“他的肉。”
洛軒笑了起來,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徐笑天伸手在他鼻粱上摸了摸。
“找什麼?”洛軒也摸了摸自己鼻子。
“皺皺。”
“找到沒。”洛軒扯過一條空調被扔到他身上。
“找到了。”
“睡吧。”
“你睡吧,我再睜會眼。”
洛軒歎口氣,一把抓過他的手,在受傷的手指上捏了一下。
“啊——”徐笑天喊了一聲,抽回手,“你幹嘛?找電燈開關嗎?”
“你看,不是做夢,明天你醒的時候肯定能看到我,看不到我,就說明我在廚房,在廁所,再晚點醒我就是在裡屋。”
“……知道了。”徐笑天把臉埋進枕頭裡,這不是夢,就算這是個夢,他也要抓著不放手。
早上徐笑天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臉面前有個東西,距離很近,他不得不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往後靠了靠才看近。
一個鏡框,裡面是一臉燦爛笑容的洛軒,旁邊放著張紙條:我去買早餐了。
徐笑天拿起鏡框親了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接電話。
“兒子啊,你在哪裡過的夜啊,我們到家了你回來吧。”老媽的聲音傳出來。
“你倆真強,這話昨天晚上都沒問,這會想起來問了,你兒子在自助銀行墊了個紙殼過了一夜,心疼了沒?”徐笑天點了根煙,把窗戶打開,伸頭出去抽煙。
“有什麼好心疼的,又不是閨女,身上又沒錢,劫什麼都劫不到……”老媽一連串地說,“快收拾收拾你的紙殼回家吧兒子,媽想死你了。”
“一會的,我吃點東西再回去,”徐笑天看到了樓下洛軒的身影,“掛了掛了。”
他掛了電話,打開門跑了出去,順著樓梯往下跑,聽到了洛軒上樓的腳步聲,他覺得自己有直接從樓梯上跳下去的衝動。
“怎麼不多睡會?”洛軒看著從樓上一路跑下來的徐笑天,“這麼餓?”
“想你了。”徐笑天接過洛軒手裡的袋子,說完又覺得有點矯情,趕緊轉身往樓上走。
洛軒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跟在他身後,這樣一前一後上樓梯的情景,像是回到了四年前。他和徐笑天總是這樣一前一後往教室慢慢走,他們出門很早,到學校卻很晚,每天都是踩著上課鈴進教室。
“一會我回家了,我媽到家了。”徐笑天把洛軒買回來的早餐換到碗裡。
“嗯,暑假有什麼安排?”洛軒靠在廚房門邊,看著他小心翼翼又有點笨手笨腳的動作。
“沒有,吃吃喝喝睡,”徐笑天回過頭,“你過幾天出去?多久回來?”
“20天。”
“嚓,”徐笑天被燙了一下,開了水龍頭沖著,心裡有點小小的鬱悶,他真想開口說你去哪我跟你一塊去,又覺得真這麼說了很二,於是改了口,“這麼熱的天出去,不難受麼?”
“誰讓荷花節非得這會開呢,”洛軒接過徐笑天手上的活,把早餐拿到客廳,“去拍點照片什麼的。”
“荷花節啊……”徐笑天心裡動了動。
“嗯,你是不是快要實習了?”
“還有半年。”
“要留在那邊麼?”洛軒托著下巴看著他。
徐笑天沒有馬上回答,這正是他有點頭痛的問題,要不要留在那邊,他喝了一口豆漿:“看情況吧,理論上來說,那邊發展肯定比咱們這好,都會考慮留下吧……”
“嗯。”
“但要不考慮這些,我肯定回來,”徐笑天看著洛軒,“找個能天天看到你的地方。”
“我家樓下垃圾桶邊可以,我天天都去扔垃圾,你就蹲在那裡好了。”洛軒笑著說。
“擺個地攤……”徐笑天想想就樂了,“賣點什麼呢?”
“那你倒底是回來還是留那邊呢?”洛軒打斷他,表情挺嚴肅。
徐笑天看看洛軒,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麼,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能留那邊就留那邊。”
“為什麼?”
“嗯?就是很現實的考慮,如果能找到有發展的工作就留下,然後拼命掙錢,讓你不用老接那種煩人的電話,”徐笑天往嘴裡塞了個小麻團,“想畫就畫,想拍就拍,想畫什麼就畫什麼,想拍什麼就拍什麼……”
洛軒靜靜地看著他,眼睛裡帶著笑:“感動死了。”
“我怎麼覺得你這句不像好話呢?”徐笑天手撐著桌子,湊到洛軒面前,“你不會是在笑我吧?”
“我說真的呢。”
徐笑天拖著箱子站在樓下按門鈴,突然有種特別不想回家的感覺。
洛軒要送他回來,他沒讓,在自己的記憶裡,每次都是他看著洛軒走進樓門裡然後轉身離開,他不想改變這樣的記憶。
“兒子啊?”老媽在對講機裡喊。
“收電費的。”徐笑天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
家裡還是老樣子,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連一根頭髮絲都看不到,老媽不上班,每天在家的工作就是收拾,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徐笑天進門的時候,老媽就正拿著個拖把站在門口歡迎他,一見著他就撲了上來連人帶拖把地摟成一團。
“哎喲,怎麼黑了,剛入夏就黑了啊,寒假的時候多白啊……”老媽捧著他的臉一個勁打量,怎麼都看不夠,末了還一下把他上衣給掀了起來。
“幹嘛呢這是,”徐笑天抓住她的手,“你兒子從來就沒有‘多白啊’過,一直是這個色,通體都是這個顏色。”
“換鞋換鞋!”老媽雖然見到兒子無比興奮,可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寶貝兒子穿著跑腳踩在地板上的腳印了。
徐笑天胡亂把鞋一踢,往陽臺上走:“我爸呢?”
“出去買酒了,回來的時候忘了順路帶一瓶,你爸說晚上跟你喝幾杯,”老媽跟在後邊,“你晚上想吃什麼啊,媽給你做。”
“隨便吧,別忙活了,天這麼熱,”徐笑天回了自己屋,打算換衣服,一扭頭看到老媽繼續跟著進了屋,“媽你先別圍著我轉行嗎,我換衣服,一會陪你聊天,你現在轉得我眼暈。”
“我又沒礙著你,你換你的,媽還有事問你呢。”老媽在床上坐下。
徐笑天歎了口氣,開始脫衣服:“這位女士,你這樣讓我很為難,知道不,我還要換褲子呢。”
“喲,我生你的時候都沒為難呢,你現在為難個屁呢?”
“我的媽啊,”徐笑天在老媽身邊單漆跪下,握著她的手,“你想問什麼?”
老媽一邊捏著他的肩一邊湊過來很神秘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交了個很漂亮的女朋友?”
“什麼?”徐笑天差點沒摔到地上,這哪來的消息?
“你緊張什麼啊,是不是啊,談了就談了,又沒人不讓你找女朋友!”
“我哪來的很漂亮的女朋友?”徐笑天有點納悶。
“唉喲,你四姨上個月去你們那了,時間緊,就沒告訴你,人家在車上看到你啦,跟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走在一起哦……”
上個月?徐笑天腦子裡飛快地轉著,他基本不可能跟女孩子單獨上街,除非是……被陶然抓了壯丁。
“那不是我女朋友……”徐笑天本來想說出陶然和他的關係,但是考慮到老媽刨根問底的興趣愛好,只能簡單解釋,“那是我同學,就是陪她上街買東西。”
“真不是?”老媽的語氣明顯透著巨大的失望。
“不是,”徐笑天坐到地板上,靠著床,“你著這個急幹嘛。”
“我不是著急,我是非常著急,”老媽歎了口氣,“人家兒子,上大學回來就帶著一個媳婦了,你這上了幾年學,連女同學的名字都沒聽你提過。”
徐笑天沒吭聲,他知道老媽的意思。
高中的事被家裡知道之後,老媽氣得住了院,他雖然跪在父母面前說過他絕對不喜歡男人,但她心裡始終是有個疙瘩在那裡,一天沒看到女朋友,哪怕只是隨便玩玩的那種,她都不會安心。
“我的事我自己有譜,你別老跟這瞎操心了,”徐笑天站起來,把外褲脫了,“您真不出去?我這可要脫了啊。”
“我是跟你說正經的,該找個女朋友就找一個,畢業了把婚一結,我跟你爸就都踏實了。”老媽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念念叨叨地說著。
11、11 情敵閃現 ...
暑假這就算開始了。
在學校時徐笑天一直想實現一個夢想,那就是睡到自然醒,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
除去出早操的大喇叭之外,宿舍裡的人,除了喬楊,威哥和志遠都是製造各種嗓音的能手。威哥不用幹別的,單是早上醒過來之後那聲“我操睡得真舒坦”就能把隔壁宿舍的人都震醒了,至於陳志遠,那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典型,拿個臉盆不掉兩次是斷然拿不起來的。
現在回了家,老爸老媽是不會來叫他,門一關想睡到什麼時候就睡到什麼時候,可這夢想依然是如同威哥要找女朋友或者志遠長出一身腱子肉一樣遙不可及。
一連七八個電話,都是高中同學打來要求聚會的,徐笑天接完這一串電話,已然睡意全無。
為了讓大家都能瞭解到他的痛苦,他給宿舍裡幾個人一人撥了一個電話,吼一句“早上好”然後掛掉,威哥怒喝“媽逼徐少你找抽呢吧!”,志遠很委屈“我這正做夢撿錢呢……”,只有喬楊在他吼完早上好剛要掛電話的時候樂了,很清醒地說:“你個傻B,老子還沒睡呢。”
“哎喲這位爺,你想我都想失眠了啊。”徐笑天也樂了。
“滾蛋,昨天晚上合裝備合不出來,老子一怒之下刷了一晚上石頭,結果還是一個不出,”喬楊打著呵欠,“這沒法玩了,出門就被人砍,還手就死……”
“不還手也是個死。”徐笑天補充,喬楊因為不肯在老區繼續“本服最成功人妖”的生活,所以拉著這幫人換了新區,結果因為招惹了新區最大幫會的老大,而不得不天天縮在安全區裡打裝備,以期能在偷襲與被偷襲中揚眉吐氣,但始終不成功。
“你是不是遭受了什麼打擊啊,大清早的報復社會。”
“我跟你說個事,”徐笑天從枕頭下邊摸了根煙出來,“我媽好像對我的終生大事非常關心,強烈要求我找個女朋友。”
“兵臨城下了啊,你打算怎麼辦?”
“誓死不從。”
“打算坦白嗎?”
“嗯,你給我挑個良辰吉日,我媽沒你媽那麼講道理,她都不用動手,直接指揮我爸上嘴生吃了我。”
“我看看,宜嫁娶,宜動土,宜……出櫃?黃曆上也沒出櫃的吉日啊。”喬楊挺嚴肅地像是在電腦上查著黃曆。
“你調戲老子是吧。”徐笑天壓低聲音,他聽到門好像有腳步聲,跳下床貼到房門上聽了一會,估計是老媽又在拖地了。
“給你個好日子,坐車回學校的時候說,說完就上車跑了。”
“在關車門的一瞬間,沖我爸我媽一揮手,我還是喜歡男人,然後車門一關,萬事大吉,”徐笑天夾著煙暢想了一下老爸老媽盛怒之下追著火車跑的情形,“這個靠譜,我娘橫不能去臥軌把火車給攔停了吧。”
徐笑天走出自己房間,果然看到老媽正在他房門口不足四平米的地方來回拖著地,一看到他出來,就湊了過來:“你一大早就接了十幾個電話吧,都是誰啊?”
“同學。”徐笑天繞過老媽往廁所走。
“高中同學還是大學同學啊?”
“高中男同學,暑假聚一聚,”徐笑天回過身把老媽堵在廁所門口,“在我上完廁所之前你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我邊拉邊回答會很彆扭。”
老媽欲言又止地糾結了一會,轉身去客廳拖地了。
徐笑天坐在馬桶上開始沉思,手裡拿著個打火機,打著,滅掉,再打著,再滅掉。剛才的計畫他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沒有什麼行不通的地方,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爸沒准會一個閃身竄上火車把他揪下去,所以這個時間差要掌握好。
同學聚會是明天,今天他沒有安排。他拿出手機,視線落在洛軒的名字上,他覺得做任何事情他都能乾脆俐落,唯獨在處理和洛軒的關係時,總會有點縮手縮腳,就好像洛軒是個做工精細的瓷器,重一點就碎了似的。
他給洛軒發了條短信,我今天沒事,你要有空我過去找你。
洛軒回了三個字:帶早餐。
“這剛回來就往外跑啊,家裡成天就你媽一個人獨守空房,”老媽拿著抹布一臉不開心,“好容易兒子回來了,天沒亮就往外跑。”
徐笑天往窗外看了看:“這多美好的大太陽天,什麼就天沒亮了……我出去轉轉,晚上回來陪你聊個天昏地暗的怎麼樣?”
“你是不是出去找同學啊?”老媽突然問。
“……是。”
“女同學?”
“……都有。”
徐笑天逃出家門的時候,老媽的聲音還在後邊飄著:“是女同學啊……啊……”
洛軒早餐愛吃糖餅加豆漿,糖餅這東西,街上很少有賣的,大多數都是家裡自己做,以前洛軒總是很得意地說他媽媽做的糖餅如何如何好吃。
想到這些,徐笑天招手打了個車,直奔美食城,估計只有在那裡能找到。
在美食城裡轉了幾圈,終於找到一家店在賣。徐笑天盯著做餅的師傅老半天,覺得算是個熟練工,做出來的應該差不了。
拿著餅和豆漿敲開洛軒的門時,洛軒看起來還沒睡醒,頭髮還是亂蓬蓬地頂著,看到徐笑天手上拿的早餐,他有點驚訝:“哪弄的?”
“我做的。”徐笑天把東西放到桌上。
“喲,”洛軒走過去拿起餅咬了一口,笑了起來,“這是美食城那個天下第一餅做的吧?”
這回輪到徐笑天驚訝了,過去搶過餅也咬了一口,遞回給他:“吃著也沒什麼特別的啊,你這是什麼嘴,這都能嘗出來?”
“他家餅捨得放油,特別松,”洛軒放下餅去洗漱,聲音從浴室裡傳出來,“我不在家住以後有陣就住美食城邊上,總上他家買,吃熟了。”
徐笑天愣了一會,忍不住跟了過去,站在廚房門口,猶豫了一下:“你自己住了多長時間了?”
“幾年了吧,和家裡吵翻之後就搬出來了,”洛軒從浴室裡探出頭來,臉上掛著笑容,“我現在因為有糖餅吃,心情特別好,你想問什麼就問。”
“你和家裡……還有聯繫嗎?”徐笑天看著他。
“只和我姑有點聯繫,剛搬出來的時候錢都是她給我的。”洛軒一邊刷牙一邊口齒不清地說著。
“後來呢?”
“後來就這樣啊,畫畫繼續畫啊,投點稿什麼的,”洛軒吐掉嘴裡的白色泡沫,轉過頭來,“出那個畫冊也是我姑找人幫我弄的……你千萬別崇拜我,我要沒我姑,不定混成什麼樣了。”
洛軒說這句話時的表情竟然帶著幾分可愛,讓徐笑天心裡狠狠地疼了一下,他咬咬嘴唇轉過身回到客廳,他不想讓洛軒看出他逃無可逃的內疚感。
“問完啦?”
“問完了,”徐笑天站在客廳裡,“以後我不會再問你之前是怎麼過的了,不管之前是什麼樣的,以後都會不一樣了。”
洛軒今天沒什麼計畫,吃完早餐就問徐笑天一會去哪玩。徐笑天完全沒計畫,他來的時候只想著能見著洛軒就行,別的沒所謂。
“那陪我去逛市場吧。”
“遵命。”
洛軒說的市場不是菜市場,而是一個二手市場,專賣各種奇奇怪怪的玩意,什麼配件工具小零件,什麼假玉真石頭的,連賣扣子的都有一大排……只要你能想到的,都能在這找到。他和洛軒高中的時候沒事就上裡面轉,有時能轉一整天。
“多少年了一點都沒變啊,還是這麼地……亂七八糟。”徐笑天站在市場外邊感歎了一句,自打和洛軒分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
“你不是還打算來這擺個攤賣你爸的修車工具的麼。”洛軒看著他一個勁笑。
“你還記得這事呢,”徐笑天樂了,他爸那會開大貨車,雜物間裡堆的全是修車的工具,他一直打主意想偷出來賣了,“他不開車以後都賣了,可惜了,我媽賣給收廢品的了,當鐵賣的,操。”
“你這個德性啊……”洛軒歎了口氣。
“這是習慣用語,慢慢改吧。”徐笑天有點不好意思。
市場裡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的聞道讓徐笑天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就像他到現在只要一聞到那種帶香味的圓珠筆的味道時都會想起洛軒一樣,這味道讓他想起了高中那兩年無憂無慮透著一股子傻B勁兒的時光。
洛軒還是像以前一樣,什麼都看,河裡撿來的石頭,在地裡埋個幾年再挖出來的工藝品,20塊錢一條的和田玉手鏈,各種舊書……
徐笑天跟在洛軒身後,拿著瓶冰水,洛軒蹲在攤子前研究的時候,他就把水貼在洛軒脖子後邊,洛軒怕熱,總說熱氣就是從脖子後面那塊開始的,為了能持久降溫,徐笑天每次都買帶著冰塊的水。
洛軒在一個賣各種舊畫片的攤子上停留了很長時間,徐笑天蹲在他旁邊腿都麻了。
“你找什麼呢?”
“不知道,”洛軒笑笑,“看花眼了……”
徐笑天剛想說全都買了得了,回去慢慢挑,沒等開口,一個人在洛軒身邊停了下來。
“洛軒?”聲音裡透著驚喜。
徐笑天順著聲音抬起頭,一個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人站在洛軒身邊,臉上是開心的笑容。
“你怎麼在這?”洛軒站了起來,沖著那人笑了笑。
“瞎轉呢,這是你朋友?”那人沖徐笑天微笑著點點頭。
徐笑天回了個笑,站起來,腿上發麻,差點帶著笑容跪下去,趕緊手撐了一下膝蓋才算是站直了。
“嗯,我朋友徐笑天,”洛軒跟這人看起來挺熟,回過頭對徐笑天說,“這是顧鵬展,美院的學生。”
徐笑天打量了顧鵬展一眼,個子和自己差不多,有些清瘦,但看上去還算挺陽光的一個人。徐笑天覺得自己不應該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有這種感覺,特別這個人還是洛軒的朋友,但他還是控制不住心裡那種不舒服,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顧鵬展看洛軒的眼神裡有些不一樣的光芒。
“我以為你已經去荷花節了呢,怎麼還在這啊?”洛軒從徐笑天手裡拿過水,喝了一口,看著顧鵬展。
“你不是推遲了幾天才去麼,我去那麼早沒意思啊,想等你一塊去。”顧鵬展回答。
他除了一開始看了徐笑天一眼,視線始終停留在洛軒的臉上,這讓徐笑天很有些不是滋味,再好看的臉也不能這麼不加掩飾地盯著看吧。
“我十號才走呢。”洛軒笑笑。
“沒事,我又不著急,十號我去接你一塊過去吧。”
12、12 突發事件 ...
徐笑天不得不承認自己接下來幾天的心情都被二手市場上碰到的那個人破壞得一乾二淨,這個叫顧什麼展的,對,顧鵬展,這個叫顧鵬展的人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還鵬展呢,就那胳膊腿的,能飛得起來嗎,就算能飛得起來,你有地兒長翅膀麼……
洛軒說這人是他去美院旁聽的時候認識的,有時候會湊在一塊聊聊天,當初出畫冊的時候他也幫了不少忙。
“基本算個好人。”洛軒最後總結了一下。
徐笑天覺得他沒有能領會洛軒這句總結的意思,基本這個詞對於他來說是可以這樣用的——基本算個好人=不是什麼好貨。但洛軒對顧鵬展的態度卻明顯和他理解的不一樣,所以他覺得自己有點糾結,相當蛋疼。
那天之後,徐笑天沒有再去找洛軒,一是洛軒因為要去荷花節,有要準備的事,二是他不想讓洛軒覺得自己像個影子似的在他周圍繞著,怕產生不良反應,比如視覺疲勞什麼的。
他有別的計畫。
不就是荷花節麼,很久沒看荷花了,那就去看看唄。
“告訴你沒有一億次也有八千萬次了,不要在床上抽煙!”門突然被推開,老媽拿著抹布一臉怒容地站在門口。
徐笑天正處於神遊狀態,被這一聲暴喝驚得差點把煙頭直接按在肚皮上,猛地坐起身來,姿勢沒控制好,感覺扯了腸子一下,又向前撲倒在床上,發出一聲悲鳴:“我求你了,敲門敲門,行不行,你兒子還沒來得賺錢孝敬你倆呢,這嚇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你爸找你呢,今天他沒事,想和你聊聊。”老媽湊到床邊,檢查他有沒有把煙灰掉在床上,有沒有把床單燙出洞來。
徐笑天有點頭大,老媽只是一驚一乍,拿他還當三歲孩子對待,老爸就不一樣了,總是一副“男人之間的談話”的勁頭,徐笑天覺得跟他交流相當費勁。
“爸。”他走進客廳,看到老爸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坐下,咱爺倆聊聊。”
“有事?”
“沒有,就是聊聊。”
“哦,”徐笑天坐下,看著老爸,卻又沒有下文了,“聊什麼?”
“這幾天你忙什麼呢?”
“沒忙什麼啊,同學聚會來著,前兩天是高一高二那拔,晚上是分班以後的……”徐笑天背誦了一下這兩天的行程。
“都是一大幫人的啊?”老爸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啊,也不是很多,十幾二十個的。”徐笑天有點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老爸沒說話,抬頭看了一眼走廊,確定他媽沒在偷聽之後,突然很迅速地從屁股後邊摸出個東西扔到了徐笑天身上。
“這是什麼,”徐笑天覺得他爸今天有點莫名其妙,低頭看了一眼,是個紙盒,拿起來看了一眼,差點沒把這盒子直接又扔回他爸臉上,他忍不住壓低聲音喊了一句,“你給我這玩意幹蛋?”
“你也是成年人了,估計早就在想這些事了,同學聚會什麼的又喝酒又鬧,難保不會出點什麼事,這個是有備……”
“備什麼備啊,”徐笑天看著手裡的杜蕾絲有點哭笑不得,“同學聚會,又不是聚眾淫亂。”
“收好,別讓你媽看到,反正總有能用上的時候。”老爸很淡定地抽了口煙。
徐笑天身上就穿了條大褲衩,光著膀子,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能收在哪,正想直接拿回房間,看到老媽走了過來,只得一回手把盒子塞進了沙發墊子縫裡。
“你今天是不是還要出去聚會啊?”老媽過來坐在他身邊,摟著他的肩。
“啊,是,不會太晚回來的。”
“別喝那麼多酒啊,媽知道你能喝,但喝酒太多對身體不好……”
“知道。”徐笑天渾身難受,手背在身後又把那盒子掏了出來,他媽一會肯定得擦沙發,會一個一個墊子拿起來擦,他費了半天勁總算把盒子塞進了內褲裡。
“唉,兒子也是操不完的心哪。”
“我換衣服去。”徐笑天站起來,捂著後腰沖進屋裡,把盒子扔進衣櫃裡,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他爸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別人的老爸是不是這樣,總之這舉動讓他受驚不小,小時候他從他爸枕頭下邊偷了個套子裝水玩,被他爸抽了個半死,沒想到這會長大了他爸會這麼奔放地送他一整盒。
徐笑天換了衣服出門去跟同學聚會的時候,老爸還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讓他覺得自己這分明就是出門打炮去。
到了集合地點他才緩過點勁來,看到幾個同學正在路邊等著了。
“哎呀帥哥!”劉遠航一看到他就喊了一嗓子。
“大臀哥!”徐笑天沖過去。
劉遠航是他從高一到高三都關係很鐵的哥們,也是同學中唯一知道他和洛軒那件事真相的人。兩人狠狠地用肩相互撞了一下,劉遠航退後了兩步:“我靠,你還是如此強悍。”
“你除了臀部一如即往的誘人,再沒點別的進步了啊。”徐笑天摟著劉遠航的肩往幾個同學身邊走過去。
“我說笑天啊,你沒什麼變化啊。”一個姑娘喊了起來,伸手就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輕點,就這一張臉,捏壞了你上哪再找這麼帥的臉看去……”
徐笑天覺得同學聚會還是很美好的事,他暫時能把顧鵬展這個讓人不爽的茬給放在一邊了。
幾個人站在一塊胡扯了一會,劉遠航說:“人都齊了吧,我跟胡昆他們說好了我這邊接了人就直接拉去包廂了,咱這就過去吧。”
劉遠航不知道從哪借了輛麵包車,一幫人都上了車。徐笑天坐在副駕駛位子,看著劉遠航看發動車子:“你靠譜麼,我怎麼這麼不放心呢。”
“我也覺得不靠譜啊,”坐後面的幾個人跟著附合,“笑天開。”
“我不開,別讓我開,我很久沒碰車了。”徐笑天擺手,他從小坐在他爸大貨車上看著,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會開了,本也拿了好幾年了,但自打他爸不開車之後他就沒再碰過車。
“沒事,這車也差不多要報廢了,碰一下刮一下的沒事,你開!”劉遠航說完就下了車。
“嚓,”徐笑天被劉遠航拽下了車,“你們膽真不小。”
“主要是大臀上個月才拿的本,你好歹拿了幾年了……”有人嘣了一句,車上笑成一團。
徐笑天發動了車子,發現這車實在是該報廢了,除去車擋風玻璃看上去裂得已經有了歲月滄桑的感覺之外,發動機響聲聽著也很慎人,掛檔要掛七八下才能掛上,他低頭研究了一下,悲憤了:“我說哥啊,你這什麼破車啊……怎麼聯手刹都沒了!”
“不知道,卸掉了?反正拿來就這德性,停車的時候塞塊磚……”劉遠航抓抓頭。
“誰他媽沒事卸手刹……”徐笑天也懶得再說了,打了方向把車開上了大路。
車上幾個人倒是不在乎坐在這樣一輛全身叮噹作響的破車上,聊得熱火朝天的。徐笑天盯著路,他這麼長時間不開車了,現在一開就開破成這樣的車,不得不緊張著點。
但老天爺有時候就是這麼閑著沒事耍人玩,就像他緊張洛軒,就會有橫插一杠子的顧鵬展,他現在緊張這破車,就會有一輛車從路邊的岔口毫無徵兆地突然開出來。
不僅是開了出來,還是倒著出來,車速還挺高。
“我操!”徐笑天罵了一聲,一腳刹車踩到底,車發出撕心裂肺地怪叫,最終還是擠到了橫著出來的這車的車尾上才算停下。
車上的人一陣驚呼之後,緊接著全體傻了。
“真他媽操蛋!”徐笑天開了車門跳了下去,混蛋怎麼開車的,倒車出路口居然這麼高速度,要不是他一直沒敢開快,這會就不是擠上去這麼好運氣了。
那輛車的車門也打開了,一個人從車上下來。徐笑天指著他後腦勺氣不打一處來就是一聲暴喝:“我說大叔!你他媽怎麼開車呢!”
那人估計也有火,一甩手“嘭”地一聲關上門,轉過身來:“你他媽管誰叫大叔呢?”
徐笑天看著這人轉過身來,一下愣住了,手還指著,半天都沒想起來放下。
“譚哲?”他半天才回過神來,操,居然是他!
身後車上的同學都下了車,不管有理沒理,閉眼先喊了再說,都是一下車就喊著過來了:“這怎麼回事啊,不會開車嗎,先讓直行車啊……”
“喲,是你啊,同學聚會麼?”譚哲笑了笑,看也沒看氣勢洶洶的一幫人,走到倆車緊密結合的地方研究著。
“是啊,你怎麼在這?”徐笑天跟著過去看。
“你們認識?”劉遠航一把扯過徐笑天。
“啊……回來的車上認識的。”
這回大家都沉默了,好歹都算得上是熟人,現在貼一塊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徐笑天看了看,其實撞得不算太嚴重,譚哲的車尾燈碎了,被擠凹進去一塊,他們的車前車燈瞎了一個,保險杠有些奇形怪狀,因為這車整體都有點殘破不堪,所以他不能確定保險杠是原來就已經是這造型了,還是剛才撞成這樣的。
“這怎麼處理?”徐笑天走到譚哲身邊問。
“你哥們兒不是說了麼,要讓直行車,”譚哲笑了,“開去修車廠,給你們修車。”
徐笑天有點不好意思,他不知道這個岔路,也沒注意看,現在譚哲這麼說,弄得他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關鍵是這破車……
“這破車不打緊,不用修了,修車的看了這車都得哭。”劉遠航過來說了一句,很有派地揮揮手。
譚哲聽了這話,也沒多說什麼,直起身來指指徐笑天:“隨便你們,要修的話,他那有我電話。”
說完就轉身上了車,徐笑天他們還愣在原處,這就算解決完了?
“還有,”譚哲把車窗放下來,向徐笑天招招手,徐笑天走過去,他笑了笑,“你罵我的事,還沒有完的,我現在有急事,忙完了會找你的。”
13、13 我活錯了 ...
“你說,操蛋嗎這事。”徐笑天聲音挺大地問。
“必須操蛋,太操蛋了!”喬楊趴在床上義憤填膺地回答,這才回去沒多久,居然就半路殺出個顧鵬展來,徐笑天借著酒勁跟他這抱怨。
“其實他倆也沒什麼,我就是有點不爽,”徐笑天坐在床沿上抽煙,抽了一會站起來開了窗,夜風裹著熱氣湧了進來,他迅速把窗關上,“我打算殺到荷花節上去。”
“啊?”喬楊本來想說殺到那去幹蛋,但淩霄進了屋,把燈一關就壓了下來,貼在他後背上,於是他一走神,脫口而出,“殺!殺他個人仰馬翻!”
“殺誰啊?”徐笑天愣了一下,“操,淩霄在你邊上吧。”
“這不是重點。”喬楊側了側身,胳膊肘往上一頂,淩霄低喊了一聲從他身上滑到旁邊,手指還在他背上劃著圈圈。
“我掛了,你倆人仰馬翻玩去吧。”沒等喬楊再說話,直接把電話掛了,躺到床上。
徐笑天頭有點暈,他的酒量不錯,很少喝醉,在那遙遠的小學時期開始他就已經陪著老爸每天晚上喝一小盅,但架不住今天同學一人一杯起哄的,雖說沒醉,但也有點朦朧了。
人一朦朧就想睡覺,但往往在睡覺之前會東拉西扯地想些有的沒的,徐笑天忍不住憶了一會小學,然後滑到初中,再溜到高中時,洛軒的笑臉就飄了出來。
徐笑天皺了皺眉,媽的的確是喝得有點高,因為他不光想到了洛軒的笑容,洛軒修長的手指,還想到了他光滑的皮膚,他的溫潤的唇以及……
“操。”徐笑天從床上跳下來,開了門往浴室走。
“還沒睡啊?”路過老媽老爸的房間時,門突然打開了,老媽伸頭出來問了一句。
徐笑天嚇了個踉蹌,迅速彎下腰,他身上某個部位因為不純潔的想像而有些變化:“就睡了,上個廁所就睡。”
“喲,肚子不舒服嗎?吃壞了吧!”老媽跟了過來。
徐笑天一手扶牆,無比悲痛地回過著看著她:“沒有,正常大便,請勿參觀。”
靠在浴室的牆上,他還是有點心緒難平的意思,低頭看了一眼,那邊經過老媽一番驚嚇也沒有下去的意思。於是他再一次朦朧了,心裡做著激烈地思想鬥爭,是沖個涼水澡呢,還是先解決一下生理需求再沖個涼水澡呢?
最終他還是擰開了涼水開關,想著洛軒擼管兒這種事,他還是覺得有點萬惡了,怕自己半道上罪惡感爆發,引起不良後果。
沖完澡,酒勁下去了,欲望也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睡意。徐笑天松了口氣,轉頭又有點憂傷,來得太急,沒拿換的衣服。他輕手輕腳地打開浴室門,聽了一會,走廊上沒什麼動靜,老媽應該已經回了屋。
就這麼著吧,他拿著毛巾胡亂在身上擦了幾下,沖出浴室,向自己屋奔去,地板剛打了蠟,中途還差點滑了一跤,好在他反應還算快,撐了一下牆,直接沖進屋裡摔到了床上。
在入睡之前,他拿起手機,給洛軒發了個短信:晚安。
洛軒好半天才回了過來:好夢。
徐笑天看了一眼時間,覺得自己以後真不能這麼喝酒了,半夜一點給人發短信說晚安,這要換成喬楊,估計會直接打電話過來罵娘。
這一夜因為酒精而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他能聽到老媽在廚房做飯的聲音。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快一點了。
同時讓他心情一振的是,螢幕上有一條洛軒的短信。他很開心地按開了,結果內容卻讓他怒火中燒。
我這段時間不在家,跟朋友去荷花節,回去給你帶蓮子。
洛軒想著給他帶蓮子這讓他很是振奮,但是,他卻是跟顧鵬展那個鳥人一塊去的,一路上得有說有笑吧,去了得一塊轉悠吧,買蓮子得一塊買吧!徐笑天扔下手機,一會想笑,一會想怒,折騰了一會,肚子餓了。
他走進廚房,從老媽鏟子下邊搶出一塊肉排放到嘴裡,心裡想著一會吃飯的時候怎麼說他要去荷花節的事。
理論上說,老爸老媽肯定不會同意,特別是他媽,想兒子想了一個學期,好容易放假回來了,恨不得天天跟兒子呆在一塊才舒服,哪會同意他出去好幾天的。
但要讓他呆在家裡,憑空想像洛軒與顧鵬展倆人賞花的場面,估計他用不了三天就會離家出走。
“暑假太無聊了。”徐笑天在吃飯時以這句話為開場白,打算以此為藉口爭取出門。
“有什麼無聊的,忙了一個學期,回家來就是休息的,睡睡覺看看電視多好。”老媽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我已經開始發黴了,”他把菜又夾回老媽碗裡,“回來以後就出去了幾次,別的時間都悶在家裡,劉遠航他們天天在外邊泡著呢……”
“劉遠航是不是把女朋友帶回來了?”老爸問了一句。
“啊,是,”徐笑天想起了劉遠航到了聚會地點又特地出去一趟接過來的姑娘,“那姑娘長得太讓人不好意思看了。”
“別瞎說人家女朋友。”老媽拍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想和朋友出去玩?”老爸突然抬起頭看著他,臉上掛著曖昧的微笑,就差寫上“知子莫若父”五個大字了。
徐笑天心裡動了動,機會!這就是機會,雖說他不想撒這個謊,但老爸已經把杆子伸了過來,他不順著上就是傻逼了。
“嗯,想去看荷花……”他埋頭吃飯,含混不清地說了一句。
“看荷花!那不是還要過夜啊,你還想幾天不回家啊!”老媽急了,筷子一扔就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徐笑天給擰得差點一下咬著自己舌頭:“我又不是一個暑假不回來,就去幾天,這暑假倆月呢,你看了我二十年了還沒看煩麼,回來保證讓你看個夠。”
老媽還想說什麼,被他爸用一個沒隱藏好的眼神制止了。徐笑天沒看懂他爸的眼神,就像他看不懂他爸送他一盒杜蕾絲一樣,但他沒有再仔細去想。
因為老媽在這個眼神之後突然同意了他和“朋友”去看荷花,雖說還有些欲言又止地不情願,但明顯是一咬牙一跺腳地同意了。
接下去從下午到晚上,老媽都圍著他轉,交待他錢要收好,包要看好,手機別總拿出來看,荷花節人多,小偷也多……
徐笑天被說得腦漿子疼,但為了明天能順利出行,他一律嗯嗯嗯地全盤答應了。
第二天他幾乎是逃出家門的,老媽強烈要求陪他去長途車站並目送他離開,被他以同樣強烈地反抗頂了回去。
車上人很多,聽聊天的內容,都是去看荷花的,他們這裡沒什麼旅遊景點,也沒什麼山山水水的可供人消暑,所以每年的荷花節,就是大家唯一可以不出遠門就能體會大自然的機會。
說實話,徐笑天對荷花節沒有一丁點興趣,哪怕這荷花是幾十個上百池塘連起來那麼大一片,他也沒什麼興趣,如果不是因為洛軒,他絕對不會在這種天氣裡頂著日頭去看什麼荷花。
身邊坐了個大姐,三十多歲的樣子,和前座的另一個大姐正在相互看手相,一邊看一邊說哎喲真准啊,就是就是啊。
看了一會覺得無聊,旁邊的這位用胳膊碰了碰徐笑天:“小夥子,姐幫你看看手相唄,要不挺無聊的。”
徐笑天往窗戶邊躲了躲,除了他媽他還能勉強忍受,別的女人碰到他能讓他有極其不舒服的感覺:“我才活了這麼點歲數,你把後邊都給我算出來了,我活著多沒勁。”
“我給你算算前邊的。”大姐倒是自來熟,也不等徐笑天說話,就抓住他左手看了起來。
徐笑天渾身不得勁地坐在那裡舉著手,又不好直接把手抽回來,前邊座的倆人都回過頭來看著了,他覺得這會把手拿回來有點矯情,只得咬牙挺著。
“哇,小夥子,你挺風流的啊。”大姐沖他一樂。
“什麼?”徐笑天縮回手,這大姐別說半仙兒,明顯連個四分之一仙兒都不是。風流?他從哪風流起啊,他除了高中的時候喜歡過洛軒,就沒再認真喜歡過誰,就算大一的時候對喬楊動了點心思,那也無論如何也和風流靠不上邊,處男之身都還沒地兒破壞去呢。
“不對?我看你戀愛線很複雜啊,你看你看,”大姐指指他的手心,“你肯定得有很多女朋友啊……我算得不對?”
徐笑天看著大姐失望的樣子,有點不好意思,但又不能違心地承認自己風流,猶豫了半天,他才憋出來一句:“那是我活錯了?”
徐笑天一路上都為自己活錯了而鬱悶,他覺得自己也許真是活錯了,如果按大姐給指的活法,他現在多舒坦,不用考慮出櫃的事,不用想著以後怎麼辦,他只要周旋在眾多的女朋友之中,慢慢挑一個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就是了。
但他的心情隨著車到達目的地而迅速轉變了,他一想到洛軒,就覺得自己活錯了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活擰巴了也值了。
他在人山人海中撥通了洛軒的電話,聽到了洛軒柔和的那聲:“嗯?”
“你猜我在哪?”他覺得自己說這句話很二,但卻還是興致勃勃地說了。
“荷花節唄。”洛軒笑了笑,淡淡地回答。
14 正面交鋒 ...
徐笑天覺得自己好不容易二了一次,洛軒居然沒有配合自己大吃一驚挺沒面子的,他吸吸鼻子,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的啊?”
“你旁邊是不是有個賣涼粉的大喇叭在喊哪?”洛軒笑起來,“早上我還吃了呢。”
“我操!”徐笑天看著旁邊果然有個賣涼粉的,喇叭掛在車上正喊著呢。
“你怎麼來了。”洛軒問,但聽上去並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覺得有什麼吃驚的。
“賞花。”
“真的?”
“必須真真的。”
“那你賞花吧,”洛軒笑得挺開心,“我就不打擾你了。”
“別啊,好歹提示一下你在哪,我弄個偶遇。”
“我在……”洛軒正要說,徐笑天聽到他旁邊有個無比歡快的聲音喊了聲小洛快來這邊。
徐笑天對人的聲音記憶不是特別強,但這聲音他卻過耳不忘,是顧鵬展,操,還他媽小洛!你們是來拍照片的,玩什麼天真爛漫呢!
“你和那個顧叉叉一塊呢?”
“嗯,一起來的肯定在一塊啊,你沒一起來的都要在一塊呢。”
“我靠,他能跟我一樣麼,我他媽是……”徐笑天說到一半卡殼了,他是什麼?
“是什麼啊?”洛軒笑著問,徐笑天都能想像出他臉上那種得意洋洋的表情來。
“老子是你的啦啦隊,”徐笑天給出答案,“快說,你在哪呢?”
洛軒說的地方徐笑天根本找不到,他看所有的荷花池都一個樣,連圍在池邊的人都差不多是一個樣的,最終還是花了五塊錢坐了個電瓶車才算是找到了。
這地方也虧洛軒他們能發現,因為離集中的池塘比較遠,遊人已經很少了,清淨了很多。大老遠就看到了不少拿著長槍短炮的人,洛軒正在擺弄相機,顧鵬展戴個墨鏡正湊在旁邊看著,時不時說句什麼,洛軒就笑笑。
這場其樂融融的場景看得徐笑天很不是滋味,十分盼望顧鵬展笑得忘形了退兩步摔進荷花池裡去。
“小洛那是你朋友吧?”顧鵬展先看到了徐笑天,拍了拍洛軒的背。
洛軒轉過臉來看到徐笑天,笑著走了過來:“以為你要迷路呢。”
“不常來的人可不是要迷路麼。”顧鵬展竟然也跟了過來,一副仿佛他和洛軒時常一塊來的得意表情。
徐笑天隔著墨鏡看不清他的眼睛,覺得那鏡片後邊隱約閃爍著的是並不友善的小光芒。不過他並不介意,因為很明顯他自己的眼神也友善不到哪去。
“熱麼?”徐笑天沒有理會顧鵬展,遞了瓶帶冰的水給洛軒。
“熱死了。“洛軒擰開瓶蓋準備喝。
顧鵬展突然伸手拉住洛軒的胳膊:“別喝帶冰的,對身體不好。”
徐笑天覺得自己還好是沒戴帽子,要是現在腦袋上有個帽子,估計已經被發射出去了,顧鵬展的這個動作和這句話,讓他瞬間怒髮衝冠了。
“他沒那麼嬌氣。”他壓著火說。
“這不是嬌氣不嬌氣的問題,是健康問題啊。”顧鵬展還是抓著洛軒的手不放。
“沒事,也不總這麼喝,”洛軒笑了笑,抽出手,拿著瓶子灌了一口,“爽死了。”
“唉,”顧鵬展歎了口氣,“沒人照顧你總是亂來,算了,開始吧。”
洛軒像是沒聽到這句話,把水遞給徐笑天:“一會我拍照,你……”
“我看。”他咬咬牙。
徐笑天在池塘邊找了棵樹,往樹下一靠,看著洛軒……和始終在洛軒身邊轉悠的顧鵬展。這世界上有很多事讓人覺得憋得蛋疼,而顧鵬展的存在無疑比早洩陽痿更讓人心煩意亂。
他幾次強迫自己將視線從洛軒以及以洛軒為圓心不停轉來轉去的顧鵬展,看向池子裡的荷花,但由於實在缺乏賞花的高尚情操,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我暴躁了。他給喬楊發了條短信。
誰他媽吃了壯陽水敢惹你?
就給你說過的那小子,操,跟個衛星似的。
這位爺,地心引力這麼大,你還能不讓衛星圍著轉了啊,癩蛤蟆吃不著天鵝肉還不讓人家流會口水麼。
徐笑天看著喬楊發過來的這一大段,心裡立馬舒坦了很多,抬眼看了看正盯著取景框研究的洛軒。洛軒突然把鏡頭轉了過來,他迅速舉起手比了個V。
洛軒笑了,按了一下快門:“有沒有不這麼傻的POSE啊?”
“沒了,”徐笑天樂了,低頭摸出煙來叼著,“太帥了怕閃壞你相機。”
洛軒沒說話,又按了一下快門,然後低頭皺著眉擺弄相機:“喲,真壞了。”
“不是吧,”徐笑天站起來,走到洛軒身邊,看到顯示幕上叼著煙的自己,“果然是太他媽帥了!”
“就是個痞子。”洛軒總結了一下。
“壞了?”
“太壞了!”
“靠,你耍我呢。”
“廣告時間,怕你太無聊了。”
徐笑天因為洛軒這份小小的關心一下振奮了,甚至裝沒看到旁邊顧鵬展墨鏡後面射過來的如同鐳射劍一般的視線,回到樹下坐好。
小子,捨不得摘墨鏡就給老子好好裝瞎子。
他沖顧鵬展笑笑,顧鵬展愣了一下,回了個勉強的笑容,低下頭拿著相機開始到處找景。徐笑天乾脆躺倒在草地上,手蓋在眼睛上,透過指縫看著藍天白雲。
其實看人拍照真是挺無聊的,特別拍的又不是自己,連擺姿勢活動一下的機會都沒,好在在徐笑天眼裡,洛軒是百看不厭的,一連幾個小時,徐笑天除了跟著他們換了幾次地拍攝地點,別的時間都是找個樹蔭躺著,抽煙,看洛軒。
太陽慢慢沒那麼燦爛了,小風也吹了起來。徐笑天眯縫了著眼,雄壯的國際歌響起時,他一時間舒服得都沒反應過來是他的手機在響。
看了一眼號碼,沒名字的陌生號碼。
“哪位。”
“找你算帳的。”聽筒裡傳過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徐笑天愣了一下,這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喲,我從小到大優秀得有點慘無人道,得罪的人多了,您哪位啊?”
“我是你叔。”
“您是我大爺。”徐笑天聽出了這聲音,是譚哲。
“你大爺現在找你請客吃飯,”譚哲笑了,“有空沒。”
“你請我?”
“你覺得現實麼?”
“那沒空,我現在不在市里。”
“在哪呢?”
“荷花節呢。”
“大熱天的擠那去,也不怕給你倆踩踏了。”
“我倆?”徐笑天沒反應過來。
“不是陪女朋友麼?”
“……不是。”
“那你真有雅性,”譚哲歎了口氣,“看來我得自己想飯輒了,你繼續陶冶情操吧,回來了給我打電話。”
徐笑天掛了電話,看到洛軒他們已經在收拾東西了,趕緊走過去幫忙,還沒想好怎麼幫呢,就被顧鵬展攔住了:“你在旁邊等一會就行了,這些專業的東西你不知道怎麼放。”
這話把徐笑天一下午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好心情全給拍散了,他看著眼前這個抓著機會就想方設法想將他和洛軒劃分為不同世界的人,很想一巴掌給他呼到池塘裡去,跟這種人,能動手就儘量不動嘴。
但眼下一大幫子人,他也不好發作,只好問了一句:“您學著把相機塞包裡這事學了挺長時間吧,真不容易,學了幾年?”
顧鵬展的臉一下漲紅了,卡在那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徐笑天繞過他往洛軒身邊走過去,聽到顧鵬展在後邊憋了半天:“不是光把相機塞進去,鏡頭什麼的這些都放在不同的地方……”
“你幹嘛呢這是。”洛軒已經收拾好了包,看到徐笑天走過來,低聲說了一句。
“不是我要幹嘛,是他要幹嘛呢,老子又不是幫他收拾。”徐笑天也壓低聲音。
“你這是……”洛軒突然看著他笑了起來,“吃醋麼?”
“老子都沒打算再吃了,牙都倒了好多回了,他非得往我身上潑醋,我容易麼我。”徐笑天皺皺眉。
那邊顧鵬展自言自語地解釋了半天關於相機鏡頭之類的,徐笑天也沒細聽,洛軒走過去拍拍顧鵬展:“走吧,吃飯去。”
徐笑天一聽這話,差點沒閃了腰,操,還要和這小子一塊吃飯?
荷花節非常成功地帶動了這個小縣城的飲食業發展,三個人在街上轉了有快一小時才算找到了個人沒滿座的小飯館。
洛軒低頭點菜,徐笑天和顧鵬展有一眼沒一眼地隔著墨鏡對望。望了一會,徐笑天終於忍不住了:“鵬展兄,太陽已經落山了,而且我們在室內。”
“嗯?”顧鵬展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徐笑天指了指他的墨鏡:“你沒發現你四周一片黑暗麼?”
“啊,”顧鵬展往臉上摸了摸,愣了一會,說了一句,“忘了。”
正低著頭看功能表的洛軒一下笑出了聲,徐笑天都沒繃住,跟著樂了:“您真能活躍氣氛,我都不好意思了。”
顧鵬展笑笑,摘下墨鏡放進包裡:“喝點啤酒吧,解解暑。”
“不是大熱天的不能喝冰的麼,這會店裡可沒有常溫啤酒。”徐笑天拿出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不是熱天不能喝,”顧鵬展很認真地解釋,“是出了汗不要喝,對身體不好,現在歇了一會,汗下去了,喝點就沒事了。”
“喝麼?”徐笑天轉頭看著洛軒,他記得高中的時候洛軒是能喝點的。
“嗯,喝吧,熱死了。”洛軒點完菜就趴到了桌上,拿了瓶沒化完冰的水放在脖子後邊。
“你這樣……”顧鵬展想說什麼,但被洛軒很迅速地打斷了。
“我現在身上沒有汗,”洛軒笑笑,“我告訴你個長壽的秘方吧。”
“好啊。”
“保持呼吸,別斷氣。”
顧鵬展愣住了,臉上還保持著勤學好問的表情,徐笑天都不好意思再笑了,他發現顧鵬展某些方面有點呆,反射弧略長。
但顧鵬展同時還有並不那麼呆的一面,比如他在這個時候突然問了徐笑天一句:“你晚上住哪?”
“什麼?”
“你訂了房間沒有?我和洛軒訂了個標間。”
15、15 致命誘惑 ...
現在的氣場因為顧鵬展的一句標間而變得有點奇怪,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徐笑天在心裡先罵了一句我操你大爺,接著開始盤算著怎麼辦。他來的時候的確是沒考慮過住的問題,也沒有想到一個荷花節能把旁邊幾個市的人都吸引來了,他百忙之中抽空感歎了一下熱愛大自然的人們原來如此之多。
然後他做了決定。
所有的事都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唯有愛情,退一步沒准就是人去樓空,這是從之前和洛軒來來回回的短信和電話裡總結出來的,洛軒永遠若即若離地跟他玩著太極,所以他只能往前不能退,起碼不能在這個時候給洛軒留個和別的男人單獨在一間房裡過夜的機會。
別說是標間有兩張,就是十張床的集體宿舍也不行。
啤酒最先被拿上了桌,顧鵬展很積極地往三個杯子裡倒上了酒,繼續打擊徐笑天:“我覺得你應該現在打個電話去查查酒店的號,抓緊訂房,要不晚了就……”
“訂個蛋。”徐笑天很簡單地回答,打斷了顧鵬展,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顧鵬展愣了,似乎對於徐笑天的話有點反應不過來:“你不過夜?”
“過。”
“你不訂房怎麼過?”
“在你們房裡擠一夜,”徐笑天放下杯子,抱著胳膊看著顧鵬展,心裡無比舒暢,“你別緊張,你睡你的,我跟洛軒擠一張床就行。”
“可是……”顧鵬展沒想到徐笑天會說出這麼個打算,有點急了,不知道說什麼好,轉臉看向洛軒。
洛軒手托著腮笑了笑沒有說話。
“可是洛軒怕熱,你擠著他,他……”顧鵬展見洛軒不出聲,只得繼續說下去。
“那咱倆擠一張床。”徐笑天想也沒想就接過他的話。
“不要。”顧鵬展這次倒是很乾脆。
“那不結了。”徐笑天淡淡地說了一句,給上菜的小姑娘讓出地方,看著顧鵬展臉上變化了好幾次的表情,忍不住拿起杯子把一杯啤酒全一口喝了下去,舒坦。
其實顧鵬展要不是用這種帶著優越感的操蛋語氣跟他說出這事,徐笑天也沒想過非得擠到他們房間裡,他不是傻子,能看得出來這小子和洛軒之間什麼事都沒有。但現在就不同了,別說去找找也許能找到空房,就是送他個總統套住著,他也不幹了。
洛軒點的菜挺清淡,三個人因為被曬了一天,吃起來胃口也不是太好,倒是啤酒一杯接一杯的喝。顧鵬展看起來心情不好,也不說話,就埋頭吃菜喝酒。
這人一看酒量就不行,估計還沒洛軒能喝了,徐笑天幾次想攔一下讓他別喝這麼猛,但又惡狠狠地打消了這念頭,喝吧,喝個天昏地暗的老子省事了。
“劉遠航的女朋友你見著了嗎?”洛軒慢悠悠地吃著菜,跟徐笑天東拉西扯的,也沒管顧鵬展。
“見著了,我就操了,真想不通,大臀長得也不是太困難啊,怎麼找那麼一個姑娘。”徐笑天一想到這事就有點憂傷,如果劉遠航跟那姑娘成了,他不得叫嫂子麼,雖說那姑娘長得就像個嫂子,可他就覺得不得勁。
“是胖點。”洛軒笑起來,拿杯子碰了碰徐笑天的酒杯,喝了一口。
“那不是胖一點啊,胖了一二三四好多點。”徐笑天感歎著,看到洛軒的笑容他有點飄,但一不小心掃到了顧鵬展那張算得上還行但此時卻糾結得像是要擰成一團的臉,他飄了一半又摔了下來。
“不過挺白的,劉遠航黑,正好中和一下。”
“快別吧,黑白配最他媽不靠譜了,容易生出斑馬來。”
洛軒正伸了手夾菜,聽了這話,笑得筷子一哆嗦,菜掉酒杯裡了。他拿著筷子在杯子裡夾了半天,那塊西芹就是不出來,他鬱悶地趴到桌上:“唉喲浪費一杯酒。”
徐笑天樂了,拿過他的杯子把酒一口全喝了,把西芹倒進自己碗裡:“你繼續扔,有我呢,不怕浪費。”
洛軒沒說話,看著徐笑天有點出神。徐笑天和以前相比,沒有太大變化,還是大大咧咧,時不時冒點孩子氣,和他在一起就是沒來由地輕鬆,這種感覺無論是換成誰,都不會再有了。
徐笑天沒有注意到洛軒的眼神,倒是被顧鵬展盯得有些發毛,覺得空調溫度是不是打得有點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確定自己一切正常,再看看顧鵬展紅撲撲的臉蛋,醉了,沒准盯錯了人。
“差不多了吧,早點回去休息,”徐笑天對洛軒說,又壓了壓聲音,“這小子高了。”
喝啤酒能喝到這個程度的人,除了喬楊,徐笑天沒有見過第二個。當然,顧鵬展距離喬楊一杯倒的無敵境界還差了一些,但總共就喝了不到三瓶,能出這樣的狀態也算是個中高手了,剛才還對他充滿敵意的人,此刻差不多是掛在自己肩膀上。
洛軒拎著兩個包走在前面,不時回頭樂一下。
“擦,你這朋友看著沒多胖啊,怎麼這麼沉!”徐笑天一手扯著顧鵬展勾在他肩上的胳膊,一手從顧鵬展背後繞過去拎著他的褲腰。
“你缺乏鍛煉……”顧鵬展突然含混不清地冒出一句,順帶沖著徐笑天打了個嗝。
“我操啊!”徐笑天偏開頭,差點把他直接扔地上,“你他媽的給老子消停點!”
“我才110斤。”顧鵬展繼續大著舌頭叨叨。
“110?”徐笑天往上拎了拎他,“那你剛喝的不是啤灑,是他娘的鐵水吧。”
“我喝的是眼淚。”
“淚你大爺,閉嘴。”
“真的,眼淚,我的。”
“寫詩呢你。”
小縣城的所謂XX酒店,其實就是小旅館,裝修得還不錯,可是沒電梯,洛軒他們訂的標間還在三樓。
徐笑天把顧鵬展一路拖上樓梯的時候十分後悔當時沒攔著他喝酒,這號稱只有110的小身板硬是讓徐笑天覺得自己腰不當場累斷了都對不起他。
終於在五分鐘後到達了房間,徐笑天把已經神智不清的顧鵬展往床上一扔,直接趴在他邊上不想動了。顧鵬展被扔了一下,突然轉過臉來看著他。
“你嘗過嗎?”
“什麼。”
“百轉千回。”
“說他媽什麼呢?”
“眼淚的味道。”
“啊——”徐笑天大喊了一聲跳了起來,抓起旁邊的枕頭按到顧鵬展臉上,“老子不揍你一頓你還真不知道我是文武雙全啊!”
洛軒笑得躺倒在另一張床上,捂著肚子:“他平時總寫詩呢。”
“你說你總跟這麼個梨花體呆一塊不慎得慌麼。”徐笑天拿開枕頭看了一眼,顧鵬展居然就在這麼幾秒鐘之內睡著了。
“其實他人不壞。”洛軒站起來走進浴室。
“我也沒說他人不好,”徐笑天把上衣脫了,拿著遙控器開空調,“他對你有意思你看不出來麼。”
“哪能看不出來呢,可也就是這樣了,又不會有什麼,”洛軒關上浴室門,“我先洗,你排隊。”
徐笑天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沒帶換洗的內褲,有點悲從心來,收拾東西的時候老媽圍著他轉了半天,交待這這那那的,最後居然還是漏了東西。
他只得用浴巾往腰上一圍,把身上這條洗了,祈禱一會晾在空調下邊明天能幹了。
“喲,這麼性感,”洛轉靠在床頭看電視,一看他這扮相就樂了,“身材比以前好啦。”
“那是,智力無法再提高了,只好提高體力,”徐笑天把褲子掛到空調下,“你要看全貌麼,我裡面掛空檔的。”
“真不文明,”洛軒笑笑,“沒帶換的?”
“快別提這茬了,一會我睡地上。”徐笑天看了一眼在床上擰著身子睡得準備打呼嚕的顧鵬展,歎了口氣,過去把他往床頭提了提,這個睡法,明天起來全身都得疼死。
“幹嘛睡地上,不是說跟我擠一個床嗎,”洛軒把腿搭在床沿上,腳尖在地毯上碰了碰,“地上太髒了。”
“我可是全裸。”
“唉喲,我又不是,”洛軒笑著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這麼矯情了。”
“那行。”徐笑天把浴巾一扯,直接跳上了床。
這床比宿舍的單人床大不了多少,兩個人平躺都得齊著邊,於是只好都沖一個方向側身躺。洛軒背對著徐笑天,手裡還拿著遙控器對著電視來回換著台。
徐笑天靜靜地躺在他身後,腦子有點暈,心裡卻很清醒。洛軒沒有穿上衣,他能看到洛軒背上光滑細緻的皮膚……這他媽能睡得著麼!
“你不累麼,還不睡。”徐笑天閉上眼睛。
“是不是太亮了你睡不著?”洛軒回過頭來。
“……算是吧。”徐笑天很想說是有亮我就忍不住想看你。
洛軒把電視關了,伸手按滅了床頭燈,想了想,又把地燈也關了:“這樣行吧?”
“嗯。”
屋裡一片漆黑。徐笑天發現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沒法睡。他和洛軒的距離太近,幾乎能感覺到他的體溫,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浴液香味,如果忽略不計顧鵬展長短不一高低不齊的呼嚕聲,一切都讓人想入非非。
喝了酒之後要想在這種情況下不犯錯誤,在喝的時候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少喝,二是喝高。但徐笑天今天很可悲地介於二者之間,喝得腦子稍稍有點暈,但離高了還有十萬八千里。
“我還是睡地上去。”徐笑天在黑暗中輕聲說。
“怎麼了?”
“你說呢。”
洛軒沉默了一會,小聲問:“你想幹嘛?”
“沒想幹嘛,就是滿腦子都是不文明的事,太他媽殘酷了。”
“你喝多了吧。”洛軒笑了。
“嗯,悔死我了。”
“我覺得我是不是也喝多了,要不我會讓你睡小顧那床的。”
徐笑天愣了一下,洛軒的話像是一杯烈酒,瞬間燒得他全身發熱。他猶豫了一下,手往洛軒身上摸了過去,洛軒的體溫通過手指向他傳來,這是他無法抵抗的誘惑。
他抓住洛軒的胳膊,輕輕地將身體貼了過去。
16、16 烈焰與冰 ...
洛軒的身體因為喝了酒有些發燙,徐笑天的貼在他的後背上,緊緊摟著,手指在他肚子上輕輕地劃著。
“癢。”洛軒動了動,輕聲說。
“別動,我寫字呢。”
“寫什麼呢?”
“你猜。”
“你那個字,正經寫在紙上都得猜……”
“靠,給點面子。”
“寫的中文還是英文啊。”
“你應該這麼問,寫的中文還是拼音啊,”徐笑天在洛軒的脖子上親了一下,繼續劃,“我這是標準方塊字,你猜猜看。”
“無非就是我愛你我想你之類的。”洛軒笑笑。
“扯蛋,我沒那麼俗,仔細體會。”
“我……現……在……”洛軒跟著他的手指輕聲念著,“好……餓……神經了你。”
洛軒在他手上掐了掐,笑起來,身體輕顫:“你想吃什麼?我包裡有零食。”
徐笑天沒出聲,他的身體在這種輕微的摩擦中有了些變化,洛軒也感覺到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想吃你。”徐笑天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把他的身體扳了過來平躺著。
“吃我不頂飽……”
徐笑天的手指輕輕向下掠過去,他無數次在夢裡夢到過這樣的場景,現在洛軒就躺在他懷裡,自己能感覺到他漸漸升高的體溫,有些不規則的呼吸……他在洛軒的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再吻到鼻尖,然後是唇。
洛軒的手抬起來,環在他的腰間。
這種心都快要跳出來的強烈感覺沖得徐笑天有些不能自控,順著脖子,胸口一路輕吻下去,舌尖在皮膚上劃過,洛軒的身體繃緊了,手指掐得他的肩膀有些生疼。這種細小的疼痛作為洛軒的回應,讓徐笑天有點熱血沸騰。
吻到小腹時,徐笑天有些猶豫,他往下拽了拽,洛軒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洛軒的反應不比他小,隔著一層布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忍不住吻了下去。
“嗯……”洛軒發出了一聲壓抑著的低吟。
徐笑天的手隔著褲子握了上去,輕輕上下摩擦著,洛軒抓著他手的力量慢慢變大,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為什麼!”
一聲暴喝傳來,在安靜的房間裡如同炸雷,徐笑天一陣汗毛倒立,差點沒一口咬下去,洛軒也嚇了一跳,迅速翻身,手直接往徐笑天臉上一按,腿一彎,膝蓋狠狠地頂在徐笑天胸口上,把徐笑天給掀了下去。
“總是在我悲傷的時候下雪!”徐笑天還沒來得及發出悲鳴,暴喝再度傳來。
“小顧?”洛軒坐了起來,試探著問了一句。
“佛說!”顧鵬展沒有反應,繼續怒吼著,“冬天就要過去……”
徐笑天抓過浴巾圍在腰上,跳下床去打開了床頭燈,他不知道這是顧鵬展在說夢話呢還是看到了什麼。
等他走到顧鵬展床邊時,赫然發現他正在打呼嚕!
“我操你個佛說啊!”徐笑天悲憤了,一巴掌拍在顧鵬展肚子上,“佛你爺爺啊,下你大爺個雪,凍死你啊……我操!”
顧鵬展完全沒有感覺地繼續打著呼嚕,聲音都不帶停頓的。
“夢話?”洛軒也下了床走過來。
“我他媽的讓他這麼一弄要陽痿了,”徐笑天轉身往床上一趴,“你這詩人朋友就三瓶啤酒啊,就三瓶啊,怎麼就這操性了!”
洛軒站在顧鵬展床邊看了一會,笑得都快站不住了,他轉身也躺回床上:“唉喲,笑死我了……”
“你不要笑,這事非常嚴重,”徐笑天捂了捂洛軒的嘴,“老子這脆弱的處男之身受不了這種一驚一乍的,真痿了他負責麼。”
洛軒還是笑得停不下來,徐笑天無奈地鬆開手,最後實在扛不住,一塊傻笑了起來。
“真操蛋。”他笑了半天,覺得有點崩潰。
“耍流氓的下場,”洛軒笑著起來把燈關了,“快睡覺。”
“抱抱。”徐笑天靠到洛軒身邊,抱住他。
“還不老實啊?”洛軒小聲問。
“不了,起不來了,嚇痿了。”徐笑天把臉埋在洛軒背上悶悶地說。
這一通折騰之後,徐笑天覺得困了,摟著洛軒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早上徐笑天醒過來的時候,倆人姿勢都沒變。
徐笑天伸了個懶腰,迷迷糊糊中看到床邊有個黑影,他揉了揉眼睛,愣住了。
顧鵬展正站在床邊盯著他看,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捉摸不定,每種表情保持的時間不超過兩秒,以致于徐笑天愣在那裡和他對視了好幾分鐘也沒明白他到底怎麼了。
“早。”徐笑天說,順便看了一眼,被子還蓋在身上。
顧鵬展沒說話,仍舊是盯著他看,這讓徐笑天有點惱火了,這他媽唱的哪出呢?
“你被點穴了?”徐笑天考慮到洛軒還在睡,壓住了火,顧鵬展不走開,他沒法出被子。
“我想跟你談談。”顧鵬展終於開口說了話。
“行,你先回避一下,我穿衣服。”徐笑天揮揮手。
“又不是女人。”顧鵬展不屑地回身坐到床上,開了電視準備看。
徐笑天非常無奈,只得把浴巾扯進被子裡,在裡邊圍好,然後下了床,走到空調前把褲子取了下來,還好,幹了。
“你……”顧鵬展震驚了,半張著嘴,指著他手上的褲子,“晚上沒穿?”
“嗯。”徐笑天進了浴室穿好衣服,走出來的時候發現顧鵬展正堵在浴室外面,面部肌肉輕微地抽搐著。
徐笑天幾乎是被顧鵬展拽著拉出房間的,他甩開顧鵬展的手:“你他媽到底想說什麼?”
“那我就直接問了,”顧鵬展有點激動,臉上微微泛紅,“你那樣傷害過小洛,怎麼現在還好意思做這樣的事?”
“你說什麼?老子他媽做什麼?”徐笑天有點沒轉過彎來,顧鵬展對自己的聲討有點太突然。
“你別裝傻了,我以前就知道你!”
“知道我什麼。”徐笑天心裡有些吃驚,臉上卻沒表現出來,聽起來顧鵬展似乎知道他和洛軒以前的事,這讓他很意外,洛軒看起來並不像是跟他關係好到可以說這些的地步。
“我喜歡小洛,我不會讓他再受傷害,你以為你回來認個錯,一切就可以翻過去了嗎,”顧鵬展吸了一口氣,咬著牙說,“小洛是個善良的人,他不跟你計較不表示你就可以忘掉這些!”
這句話準確地戳在了徐笑天的傷口上。
他看著顧鵬展沒有說話,顧鵬展瞪著他,因為激動而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你跟我說這些,”徐笑天從口袋裡摸出煙來點上,“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要再纏著小洛!”
徐笑天覺得自己不應該發火,在這件事上,雖然洛軒說過,不需要他覺得對不起誰,但他的確在需要承擔的時候選擇了退後。可是顧鵬展有什麼立場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就像是在聲討一個感情騙子一般義憤填膺。
顧鵬展還想說什麼,徐笑天過去一把拎住他的領口,往牆上一推,逼了上去,壓著聲音狠狠地說:“這是我和洛軒之間的事,如果他需要我走開,他自然會開口叫我走。”
“你……”顧鵬展掙扎著想推開徐笑天,憋得滿臉通紅。
“我什麼?你不用義正辭嚴地來跟老子說這些,洛軒不是溫順小動物,用不著你來替他出頭,”徐笑天手上不鬆勁,“你要是喜歡他,你就追,別搞曲線救國這一套,沒用,懂了嗎?老子要是沒下定決心,也不會回來找他!”
徐笑天說完這些話,心裡舒坦了不少,鬆開了顧鵬展。
顧鵬展顧不得說什麼,彎了腰一個勁咳著,咳了一會,抬起手指著徐笑天,還想說什麼,一時半會又找不著詞。
“小顧。”洛軒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徐笑天轉過身,洛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靠在牆邊冷冷地看著。顧鵬展顯然也沒有注意到洛軒出來,現在整個人都僵住了,看著他發愣。
“我和徐笑天的事,你從哪裡聽來的?”洛軒走了過來,聲音很平靜,臉上也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我……”顧鵬展滿臉尷尬地看著洛軒。
徐笑天看這反應,算是明白了,洛軒沒有告訴過顧鵬展關於他倆以前的事,顧鵬展大約是從不知道什麼地方聽來的。徐笑天心裡有點不安,他瞭解洛軒的脾氣,這種平平淡淡的語氣不代表他真沒有發火。
洛軒揚起手的時候徐笑天其實條件反射地也跟著抬了手,他想攔一下,但距離有點遠,沒來得及。所以洛軒的拳頭沒一絲猶豫,結結實實打在了顧鵬展的臉上,而且這一拳勁不小,顧鵬展捂著臉退了好幾步。
“小洛你……”
“我最討厭兩件事,一是別人不把自己當外人,二是有人背地裡打聽我的私事,”洛軒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兩樣都占全了。”
顧鵬展呆呆地站在原地,沒了聲音。
洛軒也沒再看他,轉身回房間,徐笑天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
洛軒進了屋就站在床邊發呆,也不說話,也不動,徐笑天走過去,手扶住他肩膀:“要不你再揍我一頓出出氣吧。”
“要揍早揍了,不用等到今天。”洛軒轉過身抱住徐笑天,力氣很大的用力抱著,徐笑天差點喘不上氣來。
“你還是打死我吧,勒死太費勁了。”
“你今天回去吧,別待在這了。”
徐笑天想問為什麼,但開口的時候說的卻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嗯嗯,那什麼,想罵我的只管來吧……我知道我今天會被BS的。
我承認我寫的時候一直在狂笑來著。
17 欲擒故縱 ...
手機鈴響了好半天,喬楊才從夢裡醒過來,但是躺著沒動,盯著天花板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不是在家裡,手往邊上摸了摸,摸到個人,根據手感判斷,這人是淩霄。於是這才想起來這是在淩霄家裡,他順手在淩霄腰上掐了一下:“去幫我把電話拿過來。”
“啊……”淩霄被掐醒,撐著身子起來,起到一半又趴了回去,“我腰疼。”
“疼個蛋,”喬楊又踢了他一腳,“去拿。”
“蛋不疼……你自己拿一次手機唄。”
“小爺不想動。”
“哎……”淩霄爬了起來,剛坐到床沿上要穿鞋,手機鈴聲停止了,“停了。”
他很開心地躺回床上,想了想又翻過身,往喬楊身上壓過去:“正好,吵醒了。”
“去你媽的,滾下去!”喬楊連推帶踹的把淩霄往邊上弄。
“憋著不好。”
“不批,你他媽不是腰疼麼,你信不信老子把你連人帶床都扔樓下去。”
淩霄跳起來,喬楊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跨腿壓了下來:“你扔一個試試。”
“哎喲我就操了,你發情了啊!”喬楊推了他一把,“坐斷了。”
淩霄笑了笑沒說話,伏了下來,吻在他唇上,舌頭輕車熟路地探了進去,手往下伸過去。喬楊有點無奈地在他背上摸了兩把,正想回應一下,手機又響了,鈴聲換了個響法。
“哎喲,”淩霄有點鬱悶,回頭看了一眼手機,“不接行不?”
“不行,這個一定要接,這是徐少打來的,拿過來。”
“我一直覺得你是為了折騰我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淩霄從喬楊身上滑下來,下了床過去拿手機,“現在我發現了,不對,徐笑天才是。”
“滾蛋,他怎麼折騰你了。”
“來電鈴聲都要設成專用的,電話一次不能少接,你說我這個醋要吃到哪年才算是個頭。”淩霄把手機扔給喬楊。
“傻B,”喬楊接過手機,接了電話沖裡面就喊,“找小爺什麼事?”
“老子碰上特別操蛋的事。”徐笑天那邊聲音很吵,聽著像是在車站,有人在喊就差兩個了快上來馬上來啦。
“怎麼了?你在哪呢?”
“車站。”
“這才一天就回了?為什麼啊?”
“因為沒帶換洗內褲。”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內斂了啊,”喬楊樂了,“想當年你可是從澡堂子遮塊毛巾就敢大搖大擺走回宿舍的人。”
“老子這是成熟了。”徐笑天笑了起來。
“別放屁了,到底為他媽什麼。”
徐笑天把昨天晚上的事大致說了一遍,末了相當憂傷地說了一句:“你說這姓顧的是不是真他媽是個神精病?我都要懷疑他晚上背詩是他媽裝的了,給老子整這麼一出。”
“洛軒讓你走你就走了啊?”喬楊愣了一會,找出重點,“你走了讓顧詩人陪著他啊?你快快摸摸你腦袋,是不是發芽了。”
淩霄湊過來在喬楊耳邊小聲說:“讓他回去。”
“什麼?”喬楊看著淩霄。
“給我,”淩霄從他手上把手機拿了過去,“徐少你回去,不要待那。”
“日,你在呢,”徐笑天愣了一下,“我沒耽誤你們找樂子吧。”
“太耽誤了,”淩霄笑了笑,“你回去吧,留在那也沒什麼用,那個詩人不用管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留這沒准招他煩,那你說我下回該如何分解呢。”
“等他找你。”
“他要不找呢?”
“不會的。”
喬楊從後面一腳踹在淩霄背上:“操,你當初就用這招對付老子的吧!”
“那可不是喬楊,喬楊脾氣急,洛軒對著張空白畫紙能七八個小時不帶動彈的,”徐笑天有點擔心,“他要給我憋上幾個月,我就直接崩潰了。”
“他要是真憋你幾個月,你當初和他聯繫的時候就不會理你,”淩霄抓住喬楊的腳踝,壓在床上,“就算不等他找你,你過幾天再找他也比馬上找他強,給人留點空間。”
“行,聽你的,”徐笑天咬咬牙,“你倆繼續翻滾吧。”
徐笑天回到市里的時候還是有點鬱悶,洛軒並沒有多和他解釋什麼,也沒再管顧鵬展,只是說想一個人待著,讓他先回來。語氣裡聽不出什麼開心或者不開心,洛軒以前就是這樣,無論什麼事,只要是他不想說,連表情變化都不會讓你看到。
徐笑天坐在長途車站的廣場上,不知道該回家呢,還是在外面接著再晃晃。他是借著陪“女朋友”這樣的機會去的荷花節,如果只是一夜就回去了,他爸沒新准又會冒出什麼新的猜測來。
“操。”他鬱悶地點了根煙,看著廣場上來來往往扛著大箱小箱匆匆忙忙的人發愣。
理論上來說,洛軒生氣導火索是顧鵬展操蛋的行為,但如果沒有以前的那些事,顧鵬展想操蛋也得先找只母雞,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
愣了一會,聽到手機響了一聲,有短信進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沒想到居然會是洛軒發來的,很簡單的幾個字:到了嗎?
到了。
本來想問問洛軒現在怎麼樣,但想想還是沒問。他拿著手機有點百無聊賴地翻著電話本,想找個人出來陪陪自己,翻了幾下又覺得沒意思,老同學湊一塊,三句兩句就得扯到女朋友身上去。
實在無聊,就得找個不是同學的。比如現在看到的這個名字。
徐笑天沒確定實習的時候要不要去星悅,他對酒店實在是一無所知,但他還是想和譚哲聯繫,萬一到時真沒有好去處,這也算是個退路。
“你好哪位。”譚哲接起電話的聲音彬彬有禮中透著嚴肅,弄得徐笑天愣了一下,打錯了?
“我徐笑天。”
“喲,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啊?”譚哲笑了,聲音恢復到平時的狀態。
“我差點以為我打錯電話了,你還有這麼正經的時候……”徐笑天有點感慨,這人前後也差得太遠了。
“開車呢,沒看來電,以為是客戶,怎麼,沒在荷花節看人海了?”
“啊,回來了。”
“在哪呢,過去接你。”
徐笑天愣了一下:“你不是正開著車呢嗎,沒在辦事?”
“你大老遠趕回來請你叔吃飯,我有什麼事也得放下啊,”譚哲笑著,“是在車站嗎,我聽到報站的聲音了。”
“啊,是。”
“出來到路邊,看到那輛被你們啃過的一口的車就是了,那不讓停車,別讓我等你。”
徐笑天有點搞不明白譚哲想什麼呢,車撞了都好幾天了,還是凹著那一塊,車燈好像是換了,但殼還是碎的。
離徐笑天還有十米遠的時候譚哲就把車門打開了,按了一喇叭。
“我操,你也不修一下車。”徐笑天跑過去跳上車。
“不是換一個燈了麼。”
“這就算修了?你怎麼不直接掛個手電筒在上邊。”
譚哲樂了:“你怎麼不早說,害我花好幾百。”
“說吧,去哪吃?”徐笑天看看時間,正好是飯點,身上還有點錢,老媽給他備著去狂歡的,沒機會用,乾脆一頓吃了得了。
“帝苑。”
“要不你將就一下,吃我得了,”徐笑天胳膊搭在車窗邊笑笑,“對個學生這麼狠。”
“我請你。”
“別啊,說好我請的。”
“那你請。”
“百姓大食堂。”
“所以還是我請,我今天就想去帝苑。”譚哲打了轉向,往帝苑的方向開。
“你修車的錢都要省,還吃什麼帝苑啊。”
“兩回事,車不是我的,肚子是我的,”譚哲按一下點煙器,“我這月還有2000的餐費沒用呢,看你心情不好,帶你吃點好的去。”
徐笑天把頭往後視鏡那湊了湊,看了看自己的臉,他覺得自己基本上還是正常的,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痕跡,沒有皺紋,沒有黑眼圈,沒有憂鬱的眼神:“我哪就心情不好了?我這一臉陽光燦爛的。”
“你別管燦爛不燦爛,你就是一臉熔岩都行,”譚哲笑著看看他,“你就說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有那麼點鬱悶。”
“一會吃爽了,人的心情有一半是肚子給的。”
徐笑天坐在帝苑靠窗的卡座裡,對面是譚哲。一般情況下,和一個只見了幾次面的人這樣面對面地坐著,並且暫時無話可說的情況,是會讓他渾身不自在的。
但這會卻沒有出現這種尷尬的氣氛,徐笑天覺得譚哲有種能讓人莫名其妙放鬆的氣質,也許就是因為這種親和力,能讓看起來年紀不大的譚哲能做到星悅的市場部經理。
“你多大了?”他忍不住問了一句,權當是沒話找話說。
“四十。”譚哲正低頭點餐,頭也沒抬地回答。
“哦,”徐笑天往後靠過去看著他,“問你個問題,不要想,馬上回答。”
“問。”
“屬什麼?”
“喲,忘算算這個了,”譚哲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笑了,“我27,要給我介紹女朋友麼?”
徐笑天沒說話,他注意到譚哲左手的無名指上戴了個戒指。
“怎麼,有沒有合適的小姑娘給我介紹一個?”
“公開找小三兒啊,不地道。”
譚哲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摘下來放進了上衣兜裡,淡淡地笑了笑:“戴著玩兒的。”
18、18 度日如年 ...
譚哲的左手無名指上,摘下戒指後有一圈淡淡的印跡,這戒指在他手上時間不長,可也肯定不短了,怎麼著也得有個三年四年的。
徐笑天很陰暗地在心裡將譚哲推測為一個背著老婆花天酒地,在各大高校裡尋找美女的男人,然後感歎了一下他結婚似乎有點太早了。
“想什麼呢。”譚哲胳膊撐在桌上看著他。
“我要真給你介紹個女朋友你要麼?”
“理工大的?”
“嗯。”
“不要,理工大的姑娘長得略顯吃力,我太有感觸了。”譚哲笑了起來,遞了根煙給徐笑天。
“也有漂亮的,少點就是了。”徐笑天想到了陶然,陶然在理工大的女生當中,應該算是十年不遇的美女了,只可惜自己無福消受。
“不給自己留著,還打算介紹給別人麼?”
“我打算去星悅釣個富婆。”
“這計畫不錯,”譚哲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叼著煙低頭看了一眼號碼,接了起來,“陳總您好。”
徐笑天看著語氣又變了個樣的譚哲,覺得這人有點捉摸不透,說話也是半真半假,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樣子才是他的常態。
“陳總你聽我說,你們做會議就是40個人,三樓的大會議室是120人的,太大了……氣派是氣派,可人坐定以後就顯得空了……”譚哲臉上有明顯不耐煩的表情,說出來的話卻依然是溫和而有禮,“……那行吧,我儘量給您安排……好的……”
譚哲掛了電話,又接著拔號,邊按邊輕聲說了句:“傻B。”
“怎麼是你接電話?”譚哲大約是在給市場部的人打電話,說話很不客氣,“上什麼廁所,我什麼時候打電話都有人上廁所,明天我就給你們幾個在廁所裡擺張桌子……還有,是哪個腦子缺了口的把我新的號碼給那個陳總的,都吃錯藥了吧!”
“他要你就給啊,我說了我不跟他直接聯繫,這人煩得很懂不懂!”譚哲皺著眉,“另外他就要三樓大會議室了,你安排人去佈置一下,叫PA弄點綠植什麼的……就40個人,你問那個誰,那個什麼豆子還是麻子的,計畫在他那裡,別什麼都問我,我又不是你老師。”
說完好像也沒等對方回答,譚哲就把電話給掛了,眼睛看著徐笑天,卻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但明顯思考的內容與徐笑天無關。
徐笑天被他看得有點茫然:“怎麼了?”
“餓了。”
菜終於上來了,譚哲一口氣點了四五個菜,看得徐笑天有點頭大:“這吃得完麼?”
“你減肥?”
“……不減,但是在控制,一放假我媽就開始塞我,不控制點下學期見不得人了。”
“吃吧,年輕人,不吃飽了哪有力氣減肥啊。”譚哲語重心長地教育他。
徐笑天愣了一下,這算什麼理論。
“市場部是做什麼的?”他夾了一筷子菜,問了看似很傻但他的確是不知道的問題。
“拉客的。”譚哲想也沒想就回答了。
“啊!”徐笑天捂著嘴,眉毛擰在一塊,操!
“怎麼了?”
“咬舌頭了。”
譚哲一下樂了,靠在椅子上笑得停不下來:“我說這位帥哥,你多大的人了,吃飯還能咬著舌頭啊。”
“這能怪我麼!你說話著點調我也不至於嚇一跳啊,”徐笑天喝了口水,“再說了,咬舌頭和多大年紀沒關係,上火了也會咬舌頭,運氣好了還能咬著臉呢。”
“我哪不著調了?”譚哲笑著看他。
“你這樣子是怎麼混進星悅的我真沒想通,”徐笑天有點無奈,低著頭拿手機開了自拍檢查自己舌頭的傷勢,“我這正經虛心請教呢。”
“我要是正經回答你,這頓飯就不用吃了,講到晚飯也沒問題啊,”譚哲不急不慢地吃著菜,“簡單點說就是想法子讓更多的人到酒店來消費,這個回答滿意麼。”
“嗯。”徐笑天聽得半明白半迷糊的,譚哲這回答倒像是前面拉客的進一步展開。
譚哲沒再繼續解釋工作內容,徐笑天因為心裡還掛著洛軒的事,沒什麼心情,也懶得細問了,又不是面試,他也還沒決定要不要去,於是陪著譚哲東拉西扯。
扯到他覺得自己吃飽了的時候,發現桌上的幾個菜居然都吃乾淨了。
“戰鬥力不弱啊,”他有點感慨,“你是不是餓了好幾天了就等這頓呢。”
“如果條件允許,我頓頓都能吃這麼多。”譚哲往後一靠,挺享受的樣子。
徐笑天仔細觀察了一下譚哲,不管怎麼說,他都算得上是標準身材:“你這麼個吃法,是怎麼保持身材的?”
“我是說條件允許,關鍵是條件經常不允許,所以就保持住了。”
“……那你平時都怎麼吃?”
“食堂。”
“酒店的食堂也這麼殘酷麼。”
“沒區別,”譚哲笑笑,“我剛去的時候第一頓吃食堂,就一口,我就想著這世界上可能沒有比這更難吃的菜了,再吃另一個,靠,沒想到還真有。”
徐笑天樂了:“跟我們學校二食堂比怎麼樣?”
“絕對是一個廚師學校出來的。”
“太沒天理了。”
“所以你要想保持身材,可以考慮到我這來工作的,”譚哲剛拿起杯子要喝水,電話又響了,他看了一眼螢幕,沒有馬上接,似乎有點煩躁,好一會才按下了接聽,“喂。”
“我不是說了後天才回去麼……我出差啊哪有空給你買東西去……剛吃完飯……跟客戶一塊,你一天查多少次崗啊……一會我再給你打電話吧,掛了。”
這電話應該是譚哲老婆打來的查崗電話,看他的反應,心情似乎不太好,徐笑天想起了吃飯前譚哲摘下戒指時的說的話。
看來就算是娶了個姑娘回家,也不見得就能多有幸福。
“走吧,送你回家。”譚哲站了起來,完全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情緒。
徐笑天回到家的時候,老爸的表情很吃驚,他覺得跟姑娘出去居然只過了一夜就回來了有些不合常理,他的理解,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什麼的,怎麼能一晚上就燒光了熱情。
“怎麼沒多玩兩天?難得你媽捨得放你出去過夜。”
徐笑天知道他爸為什麼對於他出去和姑娘過夜有這麼高漲的熱情,無非是對四年前的事不放心。他念了幾年大學,女同學的名字都很少提,更不要說女朋友,和陶然那次半吊子的戀愛他也沒跟家裡說過,老爸老媽心裡有個坎,自然會有所聯想。
“人太多了,玩著沒意思,看不到花,就光看腦袋了,還沒幾個好看的腦袋。”徐笑天把包往沙發上一扔,歎了口氣,單身其實並不難,難的是應付那些千萬百計想要你結束單身的人。
“啊,這樣……”老爸聽上去有點失望,“那你們可以在荷花節邊上的小鎮子玩玩嘛,風景也不錯,人肯定少。”
“我都已經回來了。”徐笑天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短信,沒有電話。
這在平時,他也不會有什麼想法,畢竟原來洛軒也不是每天都跟他有聯繫,可今天不同,他實在是控制不住,腦子裡不停地來回翻騰,洛軒還在荷花節嗎,他在做什麼,顧鵬展走了沒有……
這種事一旦開始想,就無法停止,就像強迫症一樣讓人無處躲無處藏,心神不寧。
徐笑天決定找點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他走進廚房,看到老媽正在摘菜,他迅速上前:“怎麼剛吃完飯就摘菜啊……我幫你弄。”
“哎呀,你快歇著去,哪用得著你摘啊。”老媽往外推他,就好像他伸手摸一下菜,立馬就會瘦十斤。
“我幫你摘,真的,”徐笑天掙扎著往裡擠,“我太無聊了。”
最後他還是在老媽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目光中開始摘菜,但是這個方法並不是很有效果。
他盯著眼前的菜,腦子裡洛軒沖上去給顧鵬展的那一拳還是如同卡住了的錄影帶一樣反復播放,當他第七次把菜葉扔進垃圾箱菜梗放進筐子裡的時候,被忍無可忍的老媽趕出了廚
房:“你要不還是去睡一會吧,啊,你這哪是幫忙啊,我一點沒閑著,盡幫你從垃圾桶裡撿菜了。”
這種抓心撓肝的日子過了十天,徐笑天開始有點懷疑自己和淩霄的判斷了。
洛軒沒有任何動靜。有時候徐笑天對著手機和Q一坐就是幾個小時,接到的電話短信和消息卻全是同學朋友的,本來他的最大愛好之一就是跟人扯蛋聊天,現在卻連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這位爺,你要堅挺。喬楊在Q上發來資訊的時候,徐笑天正下定決心準備去偷菜。
我都快挺成標本了。
那也得挺著啊,我會去瞻仰你的。
操。
還會獻花。
老子真的快不行了,這日子你來過過就知道了。
給你出個主意,淩大少爺說了,你可以去那什麼一下。
哪什麼?
偷窺。
這什麼主意啊,你倆湊一塊能把諸葛亮臭死。
真的,去他家附近蹲點,看看他情況,你也能解解相思之苦不是。
徐笑天突然覺得這主意似乎可能也許是個有點靠譜的辦法,只是被喬楊冠以“偷窺”這個詞讓他有點不得勁。
那不能叫偷窺,叫路過。他回過去一條資訊。
沒問題,就是路過,不過你路的時候不要太過,你也算是帥得比較明顯的那類,讓人家發現了不好。
學會誇人了,爺回去給你帶好吃的,寶貝。
給淩霄帶吧,他誇的。
徐笑天點上一根煙開始偷菜,心裡浮躁不堪的某些東西慢慢淡了下去,就明天吧。
19、19 大花褲衩 ...
徐笑天在家窩了大半個暑假之後,突然衣冠整齊地出現在客廳裡,讓老爸老媽一陣激動,他媽不願意他出門,恨得不能天天在家守著他,摟著看著,但他真的連續這麼長時間沒出門,她又覺得兒子有毛病了,於是這會有點悲喜交加的意思。
“你要出門?”
“嗯,出去轉轉。”徐笑天手上抓著手機,穿個大褲衩,身上套了件T恤,站在門口考慮穿什麼鞋比較適合蹲點。
“是去找同學嗎?”老爸走過來打量他,“你就這樣子出去?是不是有點太沒形象了。”
“怎麼了,”徐笑天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形象比他在學校的時候還好呢,在學校天熱了他衣服都懶得穿,“我覺得十分風流瀟灑以及倜儻啊。”
“要不要換條長褲?你這樣子很像……”老爸摸著下巴想詞。
“很像民工。”老媽補充了一下。
“靠,不要歧視農民工,”徐笑天最終決定穿拖鞋,他趿著鞋扭頭看著老爸,“有煙麼?”
老爸從茶几上的一條煙裡掏了兩包遞給他:“當著姑娘的面少抽煙,注意素質。”
“嗯。”徐笑天拿了一包裝兜裡,轉身出了門。
老媽老爸站在門口愣了半天,他爸開了口:“這不像是出去約會啊,我出門倒垃圾穿得都比他正式。”
“他不會是……”他媽有點擔心,握著掃把杆,“不會是和男的出去玩吧。”
“和男的出去玩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但我不放心啊,你說他會不會真是……”
“他敢!他要敢,我就閹了他!”
“喲,你說什麼呢,閹了他不是更找不了姑娘了。”
“那我就閹了那個男的!”
徐笑天走到樓下的時候打了個噴嚏,他回頭往自己家窗戶看了一眼,老媽正在視窗與他遙相對望,順便還揮了揮手。
他轉過身慢慢晃了出去。
他家離洛軒住的地方四站地,徐笑天坐在公車上回憶那塊的地形,應該蹲在什麼地方能不被洛軒發現。
後面坐著高中生模樣的小倆口,倆人正小聲說著話,男生每說一句話,小姑娘就吃吃吃地笑一陣,就像是撓癢癢似的,一撓就笑。過了一會,小姑娘說:“哎喲我好幸福呀,以前都沒有體會到什麼是幸福。”
她的小男朋友很深沉地回答:“是啊,得到幸福太不容易了,我們要珍惜啊。”
徐笑天回頭看了一眼這倆找到了幸福的人兒,看男生時沒找著他眼睛在哪,看女生時就看到了倆門牙。
你倆是不容易,好好幸福吧。他在心裡祝福了一下。
其實幸福是個很操蛋的玩意,它一般讓你覺得來之不易,其實簡單得很。想拉屎的時候沖進廁所,只剩一個坑了,誰蹲了上去,誰就是幸福的,沒搶著坑的那位,不用洩氣,只要在拉到褲子上之前等到了另一個坑,也是幸福的,就這麼簡單。
比如站在洛軒樓下看到了他家的窗戶是開著的,現在他就是幸福的,洛軒回來了,在家。
徐笑天環顧了一下四周,幸福的感覺慢慢消散了。這他媽的也太空曠了點吧,除了街邊的一排服裝店,連個小吃店都沒有,他總不能在服裝店裡一直貓著啊。
他在門口這條街上逛了兩圈,最後無奈地選擇了一個涼茶攤。涼茶攤很簡陋,一輛三輪車上放著幾個涼茶桶,一把陽傘,一張小桌,幾張小凳子。
“小夥子喝涼茶麼?要什麼功效的?”涼茶攤的阿姨很熱情地招呼他。
徐笑天很少喝涼茶,看著幾個涼茶桶上寫的名稱,半天沒才猶豫了一下,指著一個沒看懂名字但後面的括弧裡寫著甜茶的桶:“這個吧。”
別的桶裡沒准都是苦的,在他的心目中,涼茶以王老吉為代表,就沒有不苦的。
阿姨幫他倒了一杯甜茶過來:“這個好的,這個清肝明目。”
徐笑天拿起來杯子,今天就泡在這涼茶攤上了,中午洛軒總得出來吃飯,他知道洛軒的冰箱裡是沒什麼存貨的,一般想吃什麼了會出來現買現做。
他喝了一口涼茶,清肝明目。
“我靠!”徐笑天一口涼茶還沒喝完,被苦得打了個哆嗦,眼淚都快下來了,“阿姨你玩我呢,這是甜茶啊!你確定這不是王老吉麼?”
“啊喲,王老吉比這個苦多了啊,這個當然是甜茶,是這裡的涼茶裡最不苦的啦。”
徐笑天沉默了一會,咬咬牙,這是真沒別的地方可呆了,就在這耗著吧,就當是涼茶培訓課了。
洛軒今天起得晚,頭一天關在里間畫了一夜的畫,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有些暈。手機上未接來電和短信裡顧鵬展的號碼整齊地排列著,他有些心煩地把這些號碼都刪了,短信也沒看,直接清掉了。
肚子很餓,冰箱裡沒吃的了,洛軒拿了牛奶出來灌了幾口,灌完馬上後悔了。十分鐘之後他肚子一陣絞痛,沖進廁所裡。
肖偉澤發了一條短信過來,問他事情考慮好了沒有。
洛軒看著短信有些出神,肖偉澤是姑姑的一個朋友的弟弟,開了家畫廊,一直想找他一塊合作,這事去年就跟他提過了,他一直沒有回復。他自由慣了,不習慣被約束,儘管肖偉澤開出的條件很好,但他還是猶豫,最主要的問題就是,畫廊不在本地,畫廊在徐笑天上學的那個城市。
他對於和徐笑天待在一個城市裡並不在意,他雖然不期待什麼,卻也不想回避什麼,他只是不想讓徐笑天壓力,覺得自己是追隨著他才去的。
我還在思考。
你思考了一整年了啊同學,來或者不來是多麼簡單的一個問題啊。
八月之前答覆你吧。
不是答覆我,請你八月之前答應我!
洛軒洗漱完畢從浴室出來就感覺到熱,一想到現在才七月,還有好幾個月要熬,他就很煩躁,從冰箱裡拿了條冰好的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到窗戶邊透氣。
還沒在窗邊站定了,剛掃了一眼窗外他就迅速地靠到了牆邊。
幻覺?
街上行人不少,涼茶攤前人也不少,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徐笑天。
洛軒往窗邊探探,距離有點遠,而且角度挺偏,如果不把頭完全探出去,就看不到。他從乾燥櫃裡拿出相機,蹲到窗戶下邊,舉著相機把鏡頭拉了過去。
不是幻覺,坐在涼茶攤前面無表情一口口喝著涼茶的人就是徐笑天。
洛軒把相機放下來,蹲在地上想了很久,他為什麼跑到這裡來喝涼茶?自打荷花節那天自己讓他回來之後,徐笑天就一直沒有打過電話來,他還以為徐笑天忙著同學聚會沒時間聯繫他呢,這會怎麼這麼如此好興致地在這裡閑坐著?
洛軒在窗戶下蹲了十分鐘,然後再舉起相機看了一眼,徐笑天還在。他站起來,把毛巾拿下來扔到桌上,打開門走了出去。
“阿姨,”徐笑天咬著塑膠杯子,“我發這個茶是越喝越甜的。”
“是……啊,你還要?”阿姨有些吃驚,這是第六杯了。
“嗯,要,我沒事幹。”
“這東西也不能一氣喝這麼多啊……”阿姨又給他倒了一杯。
“沒事,跑趟廁所的事……”徐笑天拿著杯子轉過頭看向洛軒家的方向,然後愣住了。
洛轉已經出現在對面馬路上,讓徐笑天有些不知所措的是現在是飯點,他應該是順著對面馬路往超市走,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過馬路,這邊只有一排服裝店和一個涼茶攤。
徐笑天地想站起來躲開,但站起來跑進最近的服裝店也需要至少十五步,等他跑過去,洛軒都已經過來了,他下意識地背過身子,腦子轉得快冒火星了,洛軒要是看到了他,該說什麼?路過?偶遇?
“你在這幹嘛呢。”洛軒的聲音差不多是貼著他耳後傳過來的。
徐笑天回過頭,看到洛軒帶著笑的眼睛,他彎著腰在自己身後。
“這麼……巧,”徐笑天覺得腦細胞全都瞬間徇職了,“你也來喝涼茶?”
“嗯,”洛軒在旁邊的小凳上坐下,“阿姨給我一杯王老吉。”
徐笑天看著洛軒鼻尖上冒出的小汗珠,順手把杯子貼在他脖子後邊:“我說,你是不是剛才就看到我了。”
“我十分鐘前就看到你了。”洛軒笑了笑。
“擦!”徐笑天嗆了一下,低頭咳了半天,“你怎麼看到我的?”
“牡丹花大褲衩,多搶眼。”
徐笑天拍了拍褲子,失策了,這條他老媽從菜市菜買回來的大紅花的褲衩本來是打算給他爹穿的,被他爹嫌棄了,於是他就拿了來穿,只是今天忽略了它過於顯眼的問題。
“我果然是帥得太有殺氣了……”
“說吧,你在這幹嘛呢?”洛軒拿著杯王老吉喝了一口。
徐笑天盯著他看,等著他一皺眉把那口吐出來,但洛軒很平靜地又喝了一口,看著他:“要跟我換一杯?”
“不不不,”徐笑天擺擺手,咬了咬牙,“我在這等你出來呢,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你打個電話發個短信問不就行了麼,或者上樓敲門也行啊,在這等著不傻嗎?”洛軒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靠,我敢麼,你老人家說想一個人待會,我不是怕你煩呢麼,”徐笑天愣了一下,合著這十幾二十天的白等了,“我不想你心煩的時候在你跟前瞎轉。”
“又沒說不讓你聯繫我。”洛軒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拿出手機給肖偉澤發了一條短信。
我下個月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感冒了,我居然會感冒,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可我還是撐著我病弱的身體,打著噴嚏,擤著鼻涕,淚流滿面地更新了……
20 出櫃 ...
徐笑天在暑假快要被消磨怠盡的時候終於重獲新生,他打了個電話給喬楊:“寶貝我告訴你,你家淩霄給我支的損招老子浪費了大半個暑假。”
“不至於吧。”淩霄的聲音懶洋洋地傳了過來。
“我操,喬楊呢?”
“馴狗呢,學習馴狗呢,”淩霄笑笑,“我幫你叫他過來。”
“別別,不用了,他一學習就覺得全世界都該著他的,一會過來拿我出氣,我沒地躲。”
“你的事搞定了?”
“我一個人在這憋了大半個暑假,人家根本沒有不見我的意思啊我操,你說你是不是打擊報復呢,不就叫喬公子一聲寶貝麼,你就給我支這麼個損招。”
“所以說你就是個粗人。”淩霄也不著急,還是懶洋洋的。
“老子這個暑假節食呢,一點也不粗。”徐笑天沖著電話樂。
“你要當時就去找他,他沒准門也不給你開,你怎麼不想想現在什麼事都沒有是因為你憋了這麼久呢。”
“……行,”徐笑天愣了一下,“給你一回面子,我過幾天回去給你們帶特產。”
“快享受暑假吧。”
“享受個屁,這他媽馬上就過完了。”
徐笑天看著愁容滿面正給他收拾行李的老媽,覺得出櫃的壓力一下扛在了肩上,上回出那個事,老媽住了院,這回這事要是一說,老媽會有什麼反應他實在無法預測。
“還有幾天呢,今天就收拾個什麼勁啊。”他走過去拉起老媽。
“唉喲,誰知道會不會有忘記帶的東西啊,早點收拾可以慢慢想嘛。”
“我就帶了幾件衣服回來,去的時候還是幾件衣服的事,你別弄得我像是要上哪與世長辭,不,與世隔絕一樣啊。”
“等你畢業回來了就好了,我也就踏實了。”老媽停止收拾,又順手拿起抹布他在屋裡擦來擦去。
徐笑天愣住了,說實話他壓根沒想過回來不回來的事,也就上次洛軒問他的時候,他才琢磨了一下。家裡這邊實在不是他不想回來,而是真沒什麼發展。
回來這次同學聚會,有幾個沒念大學,就在家待著的,幾年沒見,一下就成了中年人,皺紋都快劃拉出好幾大根了,心氣兒也都磨沒了,說什麼你們在外邊不也就是忙著死要不就忙著活,我們這樣也挺好。
你們這是忙著等死呢。徐笑天當時就覺得讓他這麼過,現在就看清了自己這一輩子,實在不能忍受,他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雄心壯志,但他至少不能每天就跟沒沾糖的豆包皮似的沒滋沒味地生活。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回來呢。”考慮到老媽的承受能力,徐笑天換了個表達方式。
“怎麼!你想留在那邊?”老媽果然反應不小,直接跳起來就往客廳跑,邊跑邊揮舞著手裡的抹布喊著,“老徐啊,你兒子說畢業了不一定回來呢,你快說說,這算什麼事,兒子白養了啊!”
徐笑天頭都大了,跟在後邊:“我只是說沒想好呢,你別跟這喊得一棟樓都驚悚了。”
“留那邊也停好,比咱家這塊有發展。”老爸正在客廳看報紙,很淡定地回答。
“你們這倆姓徐的都神經病了吧!”老媽直接把手裡的抹布砸了過去。
其實別說老媽,連徐笑天都有點吃驚。老爸就像個開明的君主一般,坐在沙發裡手握晚報頭頂抹布,可仍舊是平靜的語氣:“你現在急有什麼用,他到時要不肯回來,你還能去捆他回來麼。”
“我現在就不讓他去了!”
“前面念書花了好多錢的,全都浪費了麼,”老爸把抹布從腦袋上拿下來,“他不回來,我們可以去嘛……”
“我去睡覺。”徐笑天一聽這話有些腿軟,扭頭逃回了房間。
你說我真留在那邊的話,到底好不好?他給洛軒發短信。
好。
麻煩您稍微擴寫一下您的意見。
要回來的話還念大學幹嘛,咱們這裡高中畢業就能活著不死了。
徐笑天覺得洛軒的話很在理,當初一咬牙一跺腳掉一層皮考了這個還算不錯的學校,不就是想要過另一種生活嗎,如果最終還是回家裡來,那不如當初就不去念這個書,這幾年花的錢攢一塊就夠自己做點小生意了。
想到這裡,他安心地閉上眼睛,睡吧,老爸老媽的事,總會有辦法解決的,何況這個問題並不是首要問題,首要的問題是後天他上車時該怎麼掐準時機告訴老爸老媽,他還是喜歡男人。
兩天時間其實挺難熬的,老媽一直用悲憤的眼神看著他,從早上他起床到晚上睡覺,從家裡到車站。
“你畢業留哪裡的事,還是再認真想一想,媽是真捨不得你啊。”老媽站在月臺上扯著他的胳膊。
“你讓他先把行李放了再說行不行?”老爸拿過行李就往車上走,邊走邊回頭對跟在後面的徐笑天說,“你也別覺得你媽煩,她更年期。”
“我知道,她更了好多年了。”徐笑天從老爸手上把行李拿過來往架子上一扔,他行李就這一件。
放完行李,他又陪著老爸從車上擠了下來,老媽正在車門處翹首以盼。
離開車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徐笑天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老媽交待他車上要小心,錢要收好,不要和人家吵架什麼的,反正每次出門都是這些,他基本可以背頌了。
“媽你是不是一直沒注意到我已經21了?”徐笑天實在無奈,提醒了老媽一下。
“你就是71了,81了,該說的還是要說啊,你又粗心大意的,”老媽皺著眉,“這點是你們老徐家的特產,你以後要有個孩子,我就有經驗了,從小就得讓孩子細心點……”
徐笑天聽著老媽對於他下一代的養成計畫,冷汗都下來了,鑒於他已經下定決心,老媽的美好夢想將在幾分鐘之後破碎,他不得不打斷她,以免過度失望。
“別說這些沒譜的事了,”他接過他爸遞過來的煙,抽了一口,摟了摟老媽,“還有什麼要交待的繼續交待。”
“當然要交待了,”老媽沒有覺察到他的意圖,繼續說上了,“你別的事媽都挺省心的,就是這個交女朋友的問題,媽從來沒有反對過你交女朋友,你要碰到合適的……”
“媽,媽,”徐笑天差點就想讓手去捂住他老媽的嘴了,“咱現在不說這個行不?”
“我原來也一直沒說這個問題啊,我這是頭一回說呢。”老媽扭頭看著他,有些狐疑。
“行了別說了,快上車吧,馬上要開了。”老爸打斷他們,指了指站在車門處對他們怒目而視的列車員姑娘。
月臺上已經沒有坐車的人了,全都是送站的人正對著車窗打著啞語。
徐笑天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他摟了摟老媽:“我上車了。”
老媽正想跟著就找他鋪位對著的那個視窗繼續依依惜別,但發現他還站在車門裡邊沒動。
“你回你鋪那去唄。”
“啊。”
“去啊。”
“不急。”
列車員也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馬上開車了,去坐好吧,大老爺們兒這麼沒出息。”
“擦,”徐笑天有點無奈,“我話沒說完。”
“那你說啊,在這愣著幹嘛?我馬上要關門了!”小姑娘怒了。
“你要關門了?”
“廢話,要開車了我不關門嗎!”小姑娘大概是從來沒見過這麼磨嘰的人,禮貌都顧不上了,沖著他喊了一嗓子。
“那行,我說完你馬上關門,要速度。”
小姑娘點點頭,等著聽他要說什麼。
徐笑天手撐著門看著月站上的老爸老媽,一咬牙:“有個事我沒跟你們說。”
老爸老媽同時看著他。
“別給我計畫什麼女朋友下一代的了,我還是……喜歡男人,”徐笑天看著兩雙因為極度驚訝而瞪圓的眼睛,迅速縮回車裡,扭頭看到小姑娘也正瞪圓了眼睛看他呢,他急了,“妹子你倒是關門啊!”
“哦!”小姑娘趕緊把門一關,用鑰匙鎖了。
“你說什麼!”老媽的關叫還是從門縫裡傳了進來。
徐笑天一下蹲在了車門邊上,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媽還在喊呢。”小姑娘碰碰他。
“我爸呢?”
“你爸啊……”小姑娘往外看看,“噴火呢。”
“喲,你確定嗎,我爸可沒練過。”
“眼睛噴出怒火。”
“操,你不是說要開車了嗎,怎麼還沒開呢!”徐笑天的手機響突然響了起來,他都沒看,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打進來的,直接按了靜音。
“這就開了。”小姑娘回答,轉身往列車員休息室走,末了還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挺牛啊,出櫃這麼有創意。”
“那是,給我頒個獎唄。”徐笑天笑了笑。
火車終於顫動了一下,接著又顫了一下,開了。
徐笑天站起來,看到正慢慢向後滑過去的老爸老媽的臉,有點不是滋味。他拿出手機,看到手機上老爸的電話還在往上打呢,他想了想,接了起來。
“你這是要讓我跟你媽去跳樓吧!”老爸的怒吼震得他耳朵一陣生疼。
“兒子你是在和媽開玩笑吧,啊?你怎麼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啊!”老媽的聲音擠了進來。
“對不起,”徐笑天頭靠在門上,鼻子有些發酸,“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個屁啊,你幹的這叫什麼事!”
“爸,真的對不起,你們別管我了,求你們了。”
“你給老子下車!”老爸急了,“你也不用說什麼對不起,這個學你不要上了!”
徐笑天轉了個身靠在門上:“下不去,這門打不開了。”
21 意外驚喜 ...
徐笑天的手機沒電了,老爸的聲音這才算從電話裡消失。
他在車門那裡靠了快一個小時,列車員小姑娘從他面前經過三次,每次都瞪著眼睛看他一眼,他擠個笑容,小姑娘回一個黯然神傷的表情。
兜裡還有塊電池,但徐笑天猶豫了一下沒有換,他現在就像一個空心大皮囊,裡面沒有別的,裝的全是老爸老媽悲憤的聲音,他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要不就得撐爆了。
一直消化到幾個小時之後,徐笑天才換了電池打開了手機。手機又唱又震地折騰了好幾分鐘才算消停了,老爸的短信如同手機病毒刷屏一般塞滿了他的短信箱。
徐笑天一條也沒看,翻了好幾頁,看到洛軒的名字,挑出來看了。
車上無聊嗎?
還有一條喬楊的,也挑出來看了。
我操你關機了還是手機被砸了啊,計畫進行得怎麼樣啊,回到人間之後馬上給老子打電話!
他笑了笑,給洛軒回了個短信,無聊死了,剛睡了一覺打算繼續睡,到了給你打電話。
然後撥通了喬楊的號碼。
“我靠你終於出現了!”喬楊接起電話就喊了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徐笑天靠在枕頭上。
“沒給你拖下車塞火車輪子裡?聽你這調調,心情很普通啊。”
“我是親兒子啊寶貝,你能不能不給我爹支這麼狠的招,”徐笑天笑了起來,“我心情還成,一般普通。”
“真說了?”
“說了。”
“準確地掌握了時間差?”
“嗯,沒有給我爸跳上來車的機會。”
“他們什麼反應?”
“瞬間悟透了武林絕學,據說雙眼噴火了。”
“操,這是肯定的,沒有瞬間悟透隔山打牛你就要謝謝武林盟主了。”
“我現在真是……”徐笑天皺了皺眉,沖著臥鋪隔板側過身體,“我擔心我媽受不了。”
“你還裝呢,其實心裡特不好受吧。”
“心如刀絞,淚如尿崩。”
“操,你有沒有點正經的了,”喬楊本來憋著勁想安慰一下他,被這句弄得情緒全無,“告訴洛軒了沒有?”
“不能告訴他。”徐笑天悶悶地說了句。
“為毛?”
“這時候告訴他這事,不是有點施加壓力的意思麼,”徐笑天歎口氣,“再說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沒處理俐落呢,告訴他也沒意義。”
“徐少,”喬楊頓了頓,“這事呢,在洛軒那是你自己的事,在我們這,就不是,明白了沒?”
“明白,必要的時候我會抱著你失聲痛哭絕不保留的。”
一路上徐笑天除了關機睡覺,沒做別的事,連飯都沒吃,睡醒了就抽煙,抽完煙就睡覺,下車的時候他都有點飄飄欲仙的感覺了。
喬楊站在出站口的欄杆上,一看到他晃出來就一聲暴喝:“你他媽是剛放出來啊,這怎麼個意思!”
“我覺得還成吧,依舊是英俊瀟灑啊,”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扔,沖著站在後邊的淩霄笑了笑,“你現在是我們宿舍專職司機了啊?”
“我是你的專職司機。”淩霄笑笑,拿起他的箱子往車子走過去。
“別啊,我自己拿。”徐笑天趕緊追過去。
“我看你很憔悴啊,拿得動麼?”
“操!小爺我現在能把你車舉起來,”徐笑天樂了,“您是不是吃醋呢。”
“我現在就是一根酸蘿蔔……”淩霄把行李往後備箱裡一扔,“快上車,我晚上還得陪教育局的人吃飯。”
徐笑天是宿舍裡第一個回校的,喬楊因為擔心他的狀態,也提前回了學校,倆人每天無所事事蹲在操場邊上看大一新生軍訓。
等到威哥和陳志遠都回來了,蹲在操場邊的人就變成了四個,順帶回憶當年他們軍訓時的青蔥歲月。軍訓結束之後,沒什麼可蹲的了,幾個人就改成了在河裡泡水。
洛軒這段時間挺忙,跟徐笑天聯繫也不是太多,問他在做什麼,總是神秘兮兮地說忙完了再告訴他。徐笑天也沒什麼時間去猜測,開學一個多月了,家裡的反應卻和上車那天完全不同,突然沒了下文。
他打電話回家,老爸老媽似乎選擇性遺忘了那天的事,閉口不提,讓他隱隱不安的是,老爸居然開始跟他探討愛情和婚姻的問題。
老爸反復隱晦地提示他,談戀愛就得以婚姻為最終目標,雖然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但是入土為安的愛情,無論如何也比暴屍街頭的愛情要強一些。
徐笑天對於老爸的論調無言以對,他覺得家裡絕不可能僅僅是想用這種東西來打動他,指望他能回頭是岸。
“我爸有大陰謀。”他躺在喬楊床上總結了一下。
喬楊正坐在電腦前帶陳志遠殺BOSS,聽了這話扭過頭來:“琢磨什麼呢你,你不是親兒子麼,能有什麼大陰謀。”
“喬公子啊!你上去砍個球啊……”喬楊這一走神,出了錯,陳志遠哀鳴了一聲撲到了鍵盤上。
“速度死,重殺,”喬楊掃了一眼螢幕,又扭過頭,壓低聲音,“有什麼動向?”
“不知道,就感覺我爸我媽不是那種多開明的人,不可能跟我玩循循善誘這招,”徐笑天坐起來點了根煙,“我覺得他們下定決心要做點什麼了,才會這麼鎮定。”
兩人討論了半天,連帶殺BOSS掛了七次,最終也沒得出結論。
“算了,我也不猜了,反正話已經說出去了,我咬死不鬆口。”徐笑天決定不再去想這件事,橫也是一刀,豎也是一刀,只管讓這一刀劈得漂亮點就是了。
再說他覺得自己也沒那麼多精力去考慮如何對付他老爸老媽了,很多人已經開始準備畢業和實習的事,他不得不也開始考慮更為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必須留下來。
很多人在大四一開學就開始準備簡歷開始找工作了,威哥的簡歷印了改改了印,折騰到現在也還沒定下來,陳志遠找了份去年畢業的哥們用過的簡歷,把名字直接一改,就算完事了。
徐笑天和喬楊倆都還沒開始做簡歷,喬楊是不著急,徐笑天是在考慮要不要先和譚哲聯繫一下實習的事。
“我突然覺得我們應該考研!”羅威抱著他始終無法滿意的簡歷悲傷地說。
“為毛。”徐笑天翻著手機通訊錄找譚哲的號碼。
“考研的話哪有這麼多煩心事,又是找工作又是忙著畢設,我現在畢設的題目都還沒想好……”
“就是,”陳志遠也感歎,“以前總覺得離畢業還早呢,玩夠了再說,結果還沒開始玩呢,就得畢業了,壓力巨大啊。”
“唉,時間太瘦,指縫太寬……”羅威撲倒在床上。
喬楊正坐在電腦前查資料,聽了這話愣了一下,拿起耳機扣在了耳朵上:“威哥你太摧殘人了。”
徐笑天剛找到譚哲的電話,準備拔一個過去,一個陌生號碼卻搶先打了進來。他盯著號碼看了一會,是個本市的手機號。
“喂?”
“有空麼。”
那邊傳來的聲音讓徐笑天一下呆在了原地,半天沒反應過來,又把電話拿到眼前看了看,的確是本市的,難道自己因為過度思念而產生幻聽了麼。
“洛軒?”他問了一聲。
“嗯。”
“我操,你在哪呢!”徐笑天跳了起,穿著拖鞋就往外跑,“這誰的號碼啊?”
“我的啊。”洛軒笑了笑。
“你的?你別逗我啊,我現在小神經很脆弱,一逗就碎成一片一片的隨風飄散。”徐笑天沖出了宿舍樓,直奔西門。
“我路不熟,你過來吧,我請你吃飯。”洛軒笑著報了個地址,離學校不算太遠。
在路口看到洛軒時,徐笑天一路上壓著的興奮勁全爆發了,沖過去一把摟住洛軒:“我靠,你怎麼會在這,你太能保密了吧!”
洛軒笑著指了指路邊的看板:“看看。”
“看什麼?”徐笑天轉過頭看了一眼,廣牌上寫著幾個大字,淨化語言環境,他一下樂了,“我這不是太開心了沒繃住麼。
“你瘦了啊。”洛軒看看他。
“嗯,可能是瘦了,這段時間忙呢,”徐笑天摸摸自己的臉,“你怎麼來了?”
“朋友的畫廊要人幫忙,我就過來了。”
“你的意思是……長期的?”
“啊,如果做得順的話,就先做著了。”
“怎麼來之前不告訴我?”
“驚喜。”
“驚喜死我了,”徐笑天攔了輛車,“你別請我了,我請你。”
“我說過了,你上班了再請我。”洛軒笑笑。
最終這頓飯還是洛軒請的客,他洛軒的脾氣徐笑天瞭解,所以儘管有點無奈,也還是老老實實讓洛軒結了帳。
吃完飯他帶著洛軒沿著河散步,河邊帶著水草香氣的晚風吹過,看看身邊靜靜走著的洛軒,徐笑天希望這個晚上永遠不要過去,就這麼一直走下去。
“你想什麼呢。”洛軒停下腳步,靠在河邊的護欄上看著河水出神。
“沒想什麼具體的東西,”他笑笑,站到洛軒身邊,“我就想著,能不能一不小心就跟你一塊走完這輩子了。”
“你深沉了啊,少年,”洛軒轉過頭來看著他,眼睛裡帶著笑意,“不知道你變成小老頭是什麼樣。”
“那必須是個英姿颯爽的小老頭啊,放心吧!”
“你告訴我,”洛軒轉過身來捏了捏他的胳膊,“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碰上什麼事了?”
“……幹嘛這麼問。”徐笑天愣了一下,不知道洛軒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他自認為掩飾得挺好的。
“我太瞭解你了,眼睛裡藏不住事兒呢。”
22 不是騙子 ...
徐笑天坐在洛軒剛租下的房子裡,看著他背著身泡茶。洛軒已經把房間都收拾利索了,他東西本來就不多,加上畫畫用的東西全都沒在屋裡,就顯得更整潔了。
“你那些工具呢?”
“朋友給弄了間工作室,就都放在那裡了,”洛軒端過茶來放在他面前,“說說吧。”
“說什麼。”徐笑天裝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唉喲,不說拉倒,”洛軒站到空調下邊吹著,“我還不稀得打聽呢。”
“別站那吹,感冒了。”
“熱死了,看著你憋三憋四的上火呢。”洛軒扯扯衣領,斜著眼看他。
徐笑天看他這樣子一下樂了,放下杯子,想了一會:“我出櫃了。”
“跟誰?”
“我家裡。”
洛軒拎著衣領的手停在空中,半天才放了下來,轉過身看著他:“你好好的跟家裡說這個事幹嘛?”
“也不是突然要說的,”徐笑天拿出煙叼上,在兜裡摸了半天沒找找火機,只好又把煙拿下來,“放假在家裡我媽見天跟我念叨女朋友的事,後來直接把她孫子事都一塊拿出來說了,我也沒辦法。”
“什麼時候的事?”洛軒打開抽屜,翻出個火機來扔給他。
“你還有這東西啊?”徐笑天看著手上的火機有點吃驚,“你不是不抽煙的麼。”
“你說我也不殺人啊,怎麼我廚房裡還有刀呢。”
徐笑天點上煙,吸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慢慢吐出來:“我上火車的時候跟他們說的。”
“以後怎麼辦。”
“不知道,怎麼都得挺著了,現在每次打電話回去就跟我說婚姻如何美好,一點點磨我呢吧。”
“喲,那是打算鐵杵磨成針呀。”洛軒笑笑。
“那沒用,鐵杵才能磨成針呢,我是木杵,材料不對,要磨也頂多就磨成根牙籤。”
洛軒沒說話,在他身邊坐下,拿著茶標放在鼻子下邊慢慢轉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徐笑天在他肩上捏了捏:“怎麼了?”
“我原來一直以為,你會找個女朋友結婚。”洛軒輕聲說。
“我也這麼以為過,”徐笑天歎了口氣,“老子還努力過呢,最後想想還是算了,瞎耽誤工夫。”
洛軒最終沒有對他出櫃的事發表更多的意見,只是在他臉上摸了摸。
喬楊晚上剛睡著,手機就在桌子上嗡嗡響,他一肚子火地摸過手機,操他娘的誰大半夜的打騷擾電話!
“快他媽到廁所這來幫老子開窗戶。”徐笑天壓低了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
“窗戶又鎖了?”喬楊坐起來,樓下門一鎖,回晚了的人就都得從二樓廁所窗戶那爬進來,這是5號樓公開的秘密,但總有人吃多了沒事幹報復社會的,沒事就把窗戶從裡邊一鎖。
“寶貝,你跑兩步,我掛這呢,都爬上來了才他媽發現鎖了。”
“我操,挺著,我來了,”喬楊跳下床穿了拖鞋跑出去,穿過走廊時有點來氣,吼了一聲,“媽B的哪個吃魚刺卡著腦殼了的再他媽關窗戶,老子給你打包送青山去!”
“喬公子高!”不知道哪間宿舍裡還有沒睡的,應了一聲。
“滾蛋!”喬楊把窗戶打開,徐笑天跳了進來。
“操,我這嬌嫩欲滴的手啊。”
“你上哪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你猜?”
“猜個蛋。”
“洛軒來了。”徐笑天往手心上吹了吹。
“洛軒來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來這工作了,說是朋友的畫廊找他幫忙他就過來了。”
“哎喲我操,這下你圓滿了!”喬楊笑得眼睛都眯縫了,“徐爺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生活特美好?”
“美好個屁,”徐笑天往喬楊肩上一摟,倆人朝宿舍晃過去,“我明天得給譚哲打電話,聯繫實習的事……但是我估計今天晚上我睡不著……”
“哪個譚哲,你說的那個星悅的經理?”
“嗯。”
“靠譜麼?”
“不靠譜也沒事,又不能把我怎麼著了。”
“話不能這麼說,21歲長得不錯身材挺好的帥哥撈著一個是一個啊……”
“你家人民教師就是這麼教育你的?”
第二天早上徐笑天倒是醒得挺早,但在早上七點鐘醒過來絕對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被老包那富有震撼力的聲音給嚇醒的。
老包很有創意地拿著個街上賣饅頭的小車上常用的喇叭,在四年級宿舍走廊上來回轉悠,邊轉悠邊喊著:“最近入夏了,我知道你們都燥得很,但是別以為自己熬了四年上面沒人了就得瑟,打架鬥毆什麼的,抓一個處分一個,抓兩個處分一雙,不留情面!”
“我靠,”威哥坐了起來,往床板上一拍,“尿都讓他嚇出來了!”
“四年級又出事了嗎?”徐笑天趴在床上,摸出手機來看了一眼,這也太他媽早了。
“是啊,出了人命了。”陳志遠睡意朦朧地接了一句。
徐笑天愣了愣,出人命了都?他從鋪上跳到喬楊床上躺下,拍拍喬楊,“怎麼回事?”
“不是我們系的,不知道哪個系的,上星期晚上出去跟人大排檔喝酒,喝高了跟人幹了一架,捅了一刀,回來還在宿舍吹牛B呢,說怎麼怎麼捅的,結果第二天員警就來給帶走了,說是那人死了。”
“擦,我怎麼沒聽說。”
“你最近不是一直神情恍惚麼。”
“我恍惚了?”
“必須恍惚啊,威哥穿你衣服穿一星期了你都沒發現麼?”喬楊樂了。
“我操啊,羅威你自己衣服呢!”徐笑天怒了,跳下地直接沖過去,一跨腿騎在了羅威肚子上。
“徐少,你知道我最近很忙,我哪裡有空洗衣服……”
“你穿的哪件?”
“你那件藍色的……”
“送你了,你再動老子別的衣服,我扒光了你!”徐笑天從羅威床上下來,又爬回自己床上去了,回籠覺是正式起床前必不可少的步驟。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了,時間正好。洗漱完畢後拿出手機給譚哲撥了個電話。
“喲,帥哥。”譚哲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我這不算是要實習了才給你打電話吧?”
“怎麼不算,從上回吃完飯到現在,這麼長時間都沒聯繫我一次,”譚哲聽起來像是在吃東西,“欠了一頓飯也沒請……”
“我這段時間碰上點事,真不是故意的,今天請你吃飯。”徐笑天有點不好意思。
“再說吧,你十點過來。”
“過哪?”
“過來星悅啊這位小哥,你是不是打算上我這實習來呢?”
“是啊,所以我先問問,得準備啊。”
“準備個屁,帶上身份證,人過來就行了,你能準備什麼,我讓你帶畢業證過來你有麼,”譚哲笑笑,“十點啊,過了十點我得出去。”
徐笑天看了一眼時間,操,這馬上就要十點了!他也顧不上別的,打開衣櫃就找衣服。
“哪去?”喬楊咬著毛巾進來。
“星悅。”
“穿這樣?”
徐笑天看看自己,T恤牛仔褲,他也沒別的衣服了:“就這樣了,你不能讓我現在找套正裝吧,跟傻B似的,我穿那玩意走路容易順邊兒。”
打車到達星悅的大堂時,時間正好十點,徐笑天摸了摸手機,想想又沒拿出來,直接走到了前臺。前臺坐著的小姑娘馬上站了起來,很有禮貌地微笑著:“先生您好。”
“你好,”徐笑天笑笑,“我找市場部譚哲,應該怎麼走?”
“找譚經理啊,您請從大堂側門出去,走員工電梯上四樓,出電梯左手邊。”小姑娘笑盈盈地給他指了指路。
“謝謝。”
徐笑天從四樓電梯裡一出來,就看到了市場部的金屬牌子掛在最裡一間辦公室的門上,他掃了一眼電梯外面大鏡子裡的自己,還成。
往市場部走了沒兩步,就聽到了譚哲熟悉的聲音:“我真不知道你這高材生怎麼畢的業,你這也叫受過高等教育?高等教育看見你都欲哭無淚了!”
徐笑天站在門口,猶豫著是現在敲門還是等裡邊罵完了再敲。
“當初那誰,介紹你過來的時候,告訴我你特別能吃苦,”譚哲在裡面繼續,嘴下一點不留情面,“你這叫特別能吃苦嗎?你頂多也就是個特別能吃!”
徐笑天看這架式,等他罵完再敲門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於是本著救裡邊被罵的那人於水深火熱當中的偉大情懷,他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請進。”裡面有個很好聽的女聲應了一聲。
徐笑天推開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譚哲正站在辦公室中間,對著一個低頭坐在桌子前盯著一個檔發呆的人滿臉烏雲。
“您有什麼事嗎?”旁邊站起來個女孩子。
“找我的,”譚哲轉過身來,“來。”
徐笑天沖那姑娘笑笑,跟著譚哲走進玻璃隔間裡,譚哲往辦公桌後面一坐,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坐,挺準時啊。”
“嗯,打了車過來的。”徐笑天坐下,突然覺得有點緊張。
他和譚哲之前見面都挺輕鬆的,普通朋友的感覺,現在卻因為環境地點和身份的改變而有些不適應。
他們原先幾次見面,譚哲都是很休閒的裝扮,而現在面對著穿著修身西服坐在寫著市場部經理牌子後面的這個人時,他莫名其妙地有了壓迫感。
“有什麼感覺?”譚哲點了根煙叼著。
“你不是騙子。”徐笑天如實回答。
“嗯?”譚哲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樂了,“你一直當我是個騙子麼。”
“有過這想法……”
“那現在呢?”
“緊張。”
有人在玻璃門上輕輕敲了兩下,然後門被推開了,剛見過的姑娘拿著一杯水走了進來遞給徐笑天:“喝杯水吧。”
“謝謝。”徐笑天接過水。
“你先歇口氣,”譚哲靠在椅背上,“一會帶你去人事部聊聊。”
“你不是說十點之後有事要出去麼?”徐笑天還記得自己火急火燎地跑過來的原因。
“逗你的。”
23 職場新人 ...
徐笑天被譚哲這句“逗你的”噎得差點說不出話來,這他媽是什麼領導啊,還帶這麼耍人的。譚哲笑得挺開心地看著他:“我就想看看你能準時到不。”
“我這一路催得司機都想直接出車禍了。”徐笑天有點無奈。
譚哲掐了煙站起來:“走,去人事部看看美女們。”
人事部在市場部的上一層,徐笑天跟著譚哲走進去的時候,立馬就覺得人事部的氣氛和樓下市場部完全不一樣,一種冷靜而嚴肅的氣息撲面而來。不過正像譚哲所說的,人事部一眼看去,四個姑娘都長得很養眼。
“你們月月姐呢?”譚哲在一個小姑娘的桌上敲了敲。
“去洗手間了,馬上就回的,”那小姑娘笑了笑,“譚經理這是你們市場部來實習的?”
“嗯,帥吧。”
“帥啊,”小姑娘捂著嘴笑起來,上上下下打量著徐笑天,“你們市場部終於肯招個子高點的人了啊。”
“市場部不至於這麼殘疾吧?”譚哲樂了。
“本來就是,男生沒有一個到一米八的,都拿不出手。”小姑娘撇撇嘴。
“喲,我什麼時候被開除出市場部了?”
“沒算你啊,算你也就一個啊……”
小姑娘話還沒說話,就被人打斷了:“工作時間閒聊什麼!”
徐笑天回過頭,一個穿著套裝的女人走了進來,他一看,心裡就咯噔一下,他心裡對性格怪癖的老處女曾經有過一個想像,很不幸地正好和眼前走進來的這女人是一樣一樣的。
“這是人事部經理,陳月,”譚哲臉上還掛著笑容,完全沒有被陳月嚴肅的表情所影響,“這是徐笑天,我跟你說過的。”
“陳經理。”徐笑天趕緊很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嗯,過來吧。”陳月也沒看他,直接往自己的位子上走。
譚哲在徐笑天肩上拍了拍,轉身走出了辦公室。徐笑天渾身不自在地跟著陳月走過去,坐在她指了指的那張椅子上。
他感覺人事部明顯沒有市場部那麼舒服,陳月沒有獨立的辦公空間,一切辦公用品都和她手下的普通員工一個樣,他想到譚哲那間舒適的辦公室和沙發,有點感慨,難道人事部和市場部待遇如此不平等?
“姓名。”陳月看了他幾秒鐘,突然說話了。
“……徐笑天,”他愣了一下,沒想到陳月會用這麼樣一個問題來開始,差點一下沒想起來自己叫什麼。
陳月冷笑了一下,帶著點嘲弄:“自己名字也要先確認一下麼?”
“啊,不用,”徐笑天覺得有點惱火,這叫什麼話,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性別男。”
陳月皺了皺眉,盯著他,半天才說了一句:“真是什麼樣的人就願意招什麼樣的人。”
徐笑天沒有說話,不知道她這句話該怎麼接,只得沉默著,心想估計這次是完了,譚哲也不事先跟他打個招呼,起碼得讓他知道是這麼個人面試他啊……
“你填一下這個表吧,”陳月遞過來一張紙,“譚經理要招的人,我們這裡也就是走個過場,填完這個就行了。”
徐笑天接過那張紙,看到是份入職登記表。他從口袋裡掏出筆,趴在陳月的桌子上開始填,還好出門的時候順手抓了支筆,這陳月桌上就一支筆正握在她手裡,並且沒有給他的意思。他一邊填一邊想,如果真在這裡開始實習了,和人事部打交道的時候應該不多吧,不多吧……
“小唐,你給他辦一下別的,”填完了之後,陳月只是隨便看了一眼,就沖他身後喊了一句,然後揮揮手,“可以了,她會把後面的事交待給你的。”
小唐就是一開始和譚哲笑嘻嘻說話的小姑娘,她給徐笑天介紹了上下班時間,打卡制度,然後要了他的銀行卡號,接著告訴他第二天帶兩張照片過來辦工作牌。
“好啦,就是這些了,”小唐笑笑,“你可以回市場部了。”
“謝謝,”徐笑天站起來,沖陳月那邊說了一句,“陳經理我下去了,麻煩你了。”
陳月頭也沒抬地嗯了一聲,小唐吐了吐舌頭,向他擺擺手:“下去吧。”
徐笑天站在走廊裡,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這半個小時太他媽難熬了,他慢慢往樓下走去,工作和在學校真是不一樣,冷不丁就得憋一口莫名其妙的不能發洩的氣。
“挺快啊。”徐笑天走進譚哲辦公室的時候,譚哲正把腿搭在桌子上看著電腦,看到他進來才把腿放了下來。
“就問了我叫什麼名字,然後給了表格讓填,就完事了。”徐笑天站在他桌子面前彙報。
“嗯,就是走個程式。”
“招人不用人事部面試什麼的嗎?”徐笑天有點不明白,他想到陳月一臉不爽說的那句話,也不知道該不該直接這麼問。
“不是已經面過了麼,”譚哲很無所謂地說,“我挑人,挑完了他們過過目就完事,我自己的人,當然自己挑,合不合用他們知道個屁。”
徐笑天沉默,譚哲說話很拽,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後臺,他只能保持沉默。
“都進來!”譚哲沖著門喊了一聲,“開會。”
外面的五個人立馬放下手裡的活,都進了譚哲的辦公室,兩個女孩進來之後就直接坐在了沙發上,三個男生是拖著椅子進來的,徐笑天也出去拖了一張椅子進來坐下了。
“先介紹新同事,”譚哲點了根煙,指指徐笑天,“這位帥哥,徐笑天,以後帶著點。”
幾個人發出一片嗯嗯聲,徐笑天沖大家點了點頭。譚哲停了一下,看著徐笑天繼續說:“程雲慧,于佳,竇啟光,梁斌,張龍,以後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問他們。”
徐笑天點點頭,迅速地跟著譚哲的手指把人認了一遍,好在他認臉還可以。兩個小姑娘好記,三個男的他先把竇啟光挑了出來,起了個外號叫大紅豆,因為這人臉一直是紅撲撲的很有勞動人民氣息,然後是張龍,就是他來的時候被譚哲沒鼻子沒臉正罵著的那個,剩下一個就好記多了……
“原來那個誰,肖紅,辭職走的時候留下的客戶,除了我手上這些,都分給你們了,現在都分出來,給徐笑天做,”譚哲從桌上一溜排著的資料夾裡抽出一個來翻開,“還有你們啃不下來的那些,超過四個月沒有在酒店消費過的,都分出來給他。”
譚哲分配完任務,手一揮:“都幹活去,該出去拜訪的就出去,該打電話的打電話去,徐笑天留下。”
人都出去了之後,譚哲把手上的資料夾遞了過來:“這是酒店的介紹,市場部的介紹還有規章制度什麼的,你看一下,可以帶回去看。”
“好的。”徐笑天走過去接過資料夾,屁股還沒坐回椅子上呢,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是短信。
那聲嬌滴滴的“やめて”傳出來的同時,譚哲愣住了,抬起頭看著他。
徐笑天覺得很想立即挖個坑把自己給活埋了,到秋天再刨出來。他出來的時候還記著要把這短信鈴聲給換了的,結果走得急,忘了。
“挺囂張啊你。”
“出門的時候還想著要換的……”
“現在換,這是我聽到了,這要是個客戶聽到了,各色點的,你這輩子都不用跟人家打交道了。”
“知道了,”徐笑天拿出手機,看到螢幕上顯示是洛軒的短信,他也沒顧得上看,先把鈴聲給換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你今天可以先回去看看這些東西了,明天開始上班,有必須要上的課或者學校有什麼事,提前說一聲就行了。”
“嗯。”
走出星悅大門的時候,徐笑天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剛過,才一個小時的時間,竟然讓他覺得有點累。也許是因為一小時裡接觸的都是陌生的環境和陌生的人,讓他有些疲於應對了,他伸了個懶腰,拿出手機給洛軒回了短信。
洛軒朋友的這個畫廊,平時事不算太多,所以洛軒也還算清閒,中午一般都會在家裡呆著。徐笑天到他那裡的時候,他正對著一盆麵粉折騰。
“這是要幹嘛啊?”徐笑天走過去,看到洛軒手上身上全是麵粉,連臉上都沾上了,“你打雪仗啊……”
“快去洗手,來幫我做花卷。”洛軒手往鼻子上擦了擦,又是一道白。
“做什麼?”
“花——卷——”
“花——卷?花卷你個頭啊,你會做麼?”
洛軒指指電腦:“我查了怎麼做了。”
徐笑天過去盯著電腦看了半天,這步驟看起來的確挺簡單的,但實際操作起來就如同洛軒現在的狀態,他有點無奈:“要不咱改成做饅頭吧。”
“為什麼?”
“饅頭咱們至少有可能做出來……”
“那改成饅頭。”洛軒很乾脆地改了主意。
徐笑天有點想笑,走到他身後,摸了摸他脖子上的麵粉道子:“你怎麼突然心血來潮想玩麵團了?”
“那不是有個人剛面試成功麼,慶祝一下唄。”洛軒笑了笑。
這話讓徐笑天突然就覺得自己的情緒有點洶湧澎湃的意思,儘管洛軒打算用一盆一會水多了一會面多了的麵粉做出的未知產品慶祝面試,他還是感動得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這會就是讓我生啃了這盆面我也沒意見。”徐笑天從身後抱著洛軒,在他頭髮上親了一下。
“是不是挺感動啊?”
“嗯。”
“我是不是很會來事兒?”
“太會了。”
“那你啃吧,我折騰不動了。”洛軒甩了甩手,笑著回過頭來看著他。
徐笑天樂了,剛想說那我來,短信響了一下,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短信內容就一句話:世界上難以自拔的,除了牙齒,還有愛情。
24 菊花天使 ...
徐笑天手機經常收到諸如販賣槍支彈藥,放高利貸,出售金槍不倒藥,倒騰一手黑車之類的不法小廣告,他都會挑出廣告詞特別有創意的進行收藏,也算是他的另類愛好之一。
但像現在出現在他手機上的這條,充滿著文藝蛋疼以及苦哈哈失戀範的短信,他還是第一次收到。第一反應是迅速地回復,朋友,你發錯了。
很快短信又進來一條:每個人都會有一份夢想,才能有一個理由去堅強。
徐笑天看著這條酸了巴嘰的短信,腸子都快擰成蝴蝶結了,這什麼跟什麼啊,他把手機揣回兜裡,接過洛軒手裡的面盆:“我來和麵吧,我讓你看看什麼叫太極八卦掌。”
還沒等他開始運氣,短信又進來了,他有點憤怒地再次掏出手機。
“怎麼了?”洛軒看著他。
“有個發錯短信的傻B在給我抒情呢。”徐笑天有點無奈。
我的夢想已經破碎,我漸漸靠近美好天堂。
天堂你大叔啊,徐笑天崩潰了,他媽的這哪來的神經病!而且看起來是個要自殺的神經病!他看著短信發了一會呆,他實在是懶得跟這種腦子跟漂白粉泡過似的人廢話,但是他又有點擔心這真是個準備想不開的人,給喝藥的遞瓶,看跳樓的揮著手帕送行這種事,還是不能做的,於是他又壓著火耐著性子回了一條。
這位朋友,誰告訴你天堂美好的,你就讓他現在去天堂,你看他去不去,你想開點,去了可就回不來了,天使連菊花都沒有,留在人間你至少還能挑出個性別合適的來,對不。
回完這條短信,徐笑天覺得自己已經很仗義了,於是打定主意,再有短信進來,絕不再理睬。
但他手剛在麵團上摸了一把,沒等揉著,手機又響了,這次不是短信,是電話鈴。
“啊——”徐笑天怒了,“真他媽操蛋!”
“還是我來吧。”洛軒笑著推開他。
徐笑天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螢幕,馬上驚悚了,那個號碼居然不是回短信,而且直接打了過來。他猶豫了一會接了電話,想著該說什麼。
“喂,你好。”
“我是顧鵬展,我有話跟你說。”
徐笑天拿腔捏調地正準備開口安慰一下呢,猛地聽到這麼一句,當時就呆住了,拿著電話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現在方便嗎?”
“不方便。”徐笑天本來抱著救人一命的偉大信念接的電話,現在冷不丁聽到是顧鵬展的聲音,一下子覺得全身毛孔都張開了,怒火蓄勢待發地準備噴射。
他之所以還沒有噴射,是因為洛軒在他旁邊,他不知道顧鵬展找他幹什麼,也不知道姓顧的和洛軒現在的關係是怎麼樣的,只是下意識地不想影響洛軒現在的心情。
徐笑天按下靜聽鍵看看洛軒:“我去接個電話。”
“嗯。”洛軒揉著面,點點頭。他並不在意徐笑天接了誰的電話需要避開他,誰都沒法做到也沒必要做到所謂的坦誠相待。
“你上哪弄的老子的電話?”徐笑天憋著火走到外邊,沖電話裡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我打聽來的……”
“你他媽有毛病吧,你還上什麼美院啊,”徐笑天火了,洛軒和他之間的事從顧鵬展嘴裡說出來時那種憤怒的感覺包圍了他,“我強烈建議你他娘的現在就去申請加入中情局!”
“你知道洛軒去哪了嗎?”顧鵬展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
“我不知道,你他媽不是會打聽麼,自個打聽去!”
“我現在不是就在打聽麼……”
“你……”徐笑天差點氣不起來了,“你想從我這打聽到洛軒的事?你是不是剛撞豬身上了?你覺得從我這能打聽到什麼嗎?”
“沒有不透風的牆。”顧鵬展挺淡定。
“那還沒有不能上吊的梁呢,你趕緊找一根去掛上,操,我警告你,再他媽給我打電話我找人卸了你!”
顧鵬展沒了聲音,徐笑天也不想再多說什麼,準備掛電話。
“我知道他肯定在你那邊,開畫廊那小子和他關係不一般,我只是想確定一下……”
顧鵬展後面還說了什麼,徐笑天沒有聽見,他直接掛掉了電話。
算你狠,他摸索出煙來點上,抽了一口,顧鵬展看上去像個傻子,有時候卻能發現他其實並不傻,這有意無意像是自言自語的一句話,準確而又力道十足地劈在了徐笑天的胸口上,他甚至有那麼幾秒鐘幾乎喘不上氣來。
狗日的,徐笑天皺著眉吸了幾口煙,把半截煙扔在地上踩滅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開畫廊的朋友,洛軒只是很隨意地提過一句,徐笑天並沒有從那句話裡感覺到什麼。他不打算去問洛軒,也不打算就這個人這件事去做什麼,他不想因為顧鵬展目的不明的一句去觸碰洛軒的底線。
徐笑天再進屋的時候,洛軒抬了一下頭,看到了他臉上沒來得及完全藏好的鬱悶神情。徐笑天不是個多麼完美的人,但在不讓莫名其妙的情緒影響別人這一點上,做得卻是相當的好,儘管洛軒看到了他一閃而過的不快,但在下一秒,他開口說話時,已經恢復了常態。
“終於不是麵糊了啊!”他看著面盆裡終於成為了一個麵團的麵團,驚訝地喊了一聲。
“確定吃饅頭?”洛軒拍拍麵團,有點小得意。
“能有饅頭就已經是見證奇跡了……”
徐笑天是中午到的洛軒家,可是吃到這頓見證奇跡的饅頭大餐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他已經餓過頭了,但還是硬撐了三個饅頭下肚,連帶兩碗紫菜蛋花湯,他此刻有些行動不便。可他還得咬著牙便起來,因為洛軒要出門,他要去畫廊轉轉。
現在畫廊這個詞是繼顧鵬展之後讓徐笑天一聽就渾身難受的第二大法寶,他很想說我一會沒事能不能去畫廊轉轉,但最終還是咬著舌頭沒有說出口。
沒影不確定的事,一旦去做了,是很容易砸鍋的。
所以徐笑天把洛軒送到車站之後,自己回了學校。
他還有正經事要做,譚哲給他的資料他今天晚上得看完記清了。他這麼短的時間裡根本沒摸明白譚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總之他不想像張龍那樣被譚哲罵,所以力求把事都做得沒有漏洞,誰知道他會不會明天突然抽問一句,星悅有多少間江景房之類的問題,要是答不出來,沒准高等教育就得看著自己欲哭無淚了。
徐笑天趴在床上,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把資料看了兩遍,資料都記得差不多了才躺平了揉著被壓疼了的肋條歎了口氣。
這認真勁都快趕上他當年高考複習的勁頭了,好在他記憶力不錯,看幾遍的東西差不多都能記得七七八八。
“用完功了?”喬楊坐在電腦前研究狗的習性,他暫時決定去他二叔和林宏齊開的狗場幫忙,目前正在惡補專業知識。
“嗯,沒記住的隨它去吧,”徐笑天抬起一條腿撐在床頂的鐵條上,“你說我們費了牛勁考上了大學,雖說沒怎麼認真念吧,好歹也無驚無險地混到畢業了……”
“你還是有驚險的,你處分還背著沒消呢。”喬楊扔了根煙到他身上。
“操,不要戳人傷疤,太殘酷了,”徐笑天點上煙,“你說臨了臨了,又都得重新學習新東西,這是不是有點操蛋。”
“讓我們對專對口去找工作,我覺得更操蛋,”喬楊頭也沒抬地回答,“夾帶抄襲什麼的都還掛科呢,專業知識對於我們來說,基本屬於空白。”
“寶貝,你自我批判也太無情了。”徐笑天樂了。
這天晚上徐笑天睡得很早,明天是他實習的第一天,雖然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但保持充沛的精力還是必要的。
可是這一夜他睡得並不踏實,顧鵬展的那句話像咒語一樣在夢裡出現了好幾次,徐笑天半夜醒過來的時候差點都想打電話給大臀要求他找人修理此人了。
儘管一夜都沒睡好,他還是在鬧鈴響起之前五分鐘就醒了過來。洗漱完畢回到宿舍的時候,喬楊醒了,正看著他:“這會就去了?”
“嗯,怕堵車。”
“你中午有休息時間嗎?”
“應該有吧,又不是萬惡的地主老財,中午還不讓休息了?”
“你中午要是無聊,我可以賞光去陪你吃個飯,”喬楊揉著眼睛坐起來,“我一會要去我二叔那,離星悅近,中午可以那什麼一下你。”
“臨幸一下老子?”
“哎喲我操,”喬楊笑了起來,“你如果強烈要求,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你排個號。”
“寶貝你現在越來越奔放了,靠。”
徐笑天第一次坐公車從學校到星悅,他高估了這條路的堵車情況,濱江路過來一路暢通,他很悲傷地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酒店。
“早呀。”他穿過酒店停車場走到員工電梯的時候,碰到了那天在前臺為他指路的小姑娘,小姑娘沖他笑笑,打了個招呼。
“是不是太早了點?”
“啊,他們一般都是壓著點來的,”小姑娘微笑著向他伸出手,“我叫李萌,你是叫徐笑天吧?”
“啊,是,你怎麼知道的?”徐笑天伸手跟她握了握。
李萌有點不好意思地捂著嘴笑了笑:“唉呀,來了人總是要瞭解一下的呀。”
李萌要去客房部,和他同一層,兩人出電梯的時候,她問了一句:“你有市場部的鑰匙了嗎?”
“沒。”徐笑天瞬間鬱悶了,這個點估計沒有人來,那他豈不是要在門外站半小時崗?
“那你先敲敲門看吧,譚經理可能在的,如果沒人,你到客房部來等一會。”
“好的。”
徐笑天在敲門的時候還在想,譚哲會來這麼早?
這種想法很快得到了證實,門在他眼前打開了,但看到的情景卻著實讓他有些意外,譚哲穿著襯衣,扣子都沒扣,睡眼惺忪地站在門裡,身後辦公室中間的空地上擺著一張折疊床。
作者有話要說:老樣子,明天停一天,周日更新。
下周隔日更,因為另一個坑馬上完結了,下周要開始存新坑的稿,而我又完全沒寫過那一類型的東西,所以要費些時間,因此這邊暫時周日,二,四隔日更新。
另外謝謝昨天給我開PARTY的姑娘大爺們,我昨天實在激動,今天在群裡又沒好意思說,在這裡謝謝了!
25 制服誘惑 ...
徐笑天覺得這場面相當尷尬,他和譚哲一個門裡一個門外地對視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應該打個招呼,於是他笑了笑:“譚……經理你……”
“怎麼來這麼早,”譚哲一邊扣著扣子一邊轉身往裡走,指了指邊上一張桌子,“以後你坐這。”
“我以為過來得堵車呢,結果一路連紅燈都沒碰上。”徐笑天進了門,看到靠近譚哲辦公室的那張桌子已經收拾整齊了。
“先坐著吧,一會人來了叫他們帶你去拿制服。”譚哲打了個呵欠,把擺在屋子正中的床收了起來,拖進了辦公室。
徐笑天百無聊賴地坐在桌子前,翻著昨天的資料,譚哲穿著雙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走出走進地收拾,看起來還沒有睡醒,迷迷瞪瞪的。
“酒店不是可以開值班房休息的嗎……你怎麼睡在辦公室裡?”徐笑天看著譚哲,忍不住問了一句。
“關鍵是我昨天不值班。”譚哲在他對面的辦公桌前坐下,繼續打呵欠。
“那你……”徐笑天想說那你不值班跑辦公室睡覺幹蛋,可是目光掃過譚哲左手上的戒指時,他又閉上了嘴。
“嗯?”譚哲笑了笑,“昨天回家晚了被關在外面,沒地方去就來辦公室了。”
“……啊。”徐笑天使了很大勁才憋出了這麼一個字,譚哲居然會因為回家晚了被老婆關在門外不許進屋而在辦公室睡覺,想想他放在辦公室的那張床和他收拾那張床的時候熟練的程度,徐笑天有點感慨萬千了,這種事似乎不是偶爾發生。
“嚇著你了?不好意思破壞了你對婚姻的美好想像啊。”譚哲看著他樂了,一臉戲謔的笑容。
“那倒沒有,我目前對婚姻還沒有過想像,”徐笑天實話實說,譚哲的表情看上去對這件事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讓他有些好奇,“你是不是經常被關啊……”
“算不上經常,一個月幾次吧。”
“你怎麼受得了……”徐笑天有點吃驚,譚哲罵人的那個囂張勁浮現在他眼前,這樣的人,會能受得了一個月好幾次被老婆關在門外?
“忍耐是婚姻的常態,這位元同學。”譚哲點了根煙。
“何必結呢。”徐笑天小聲說了一句。
“女人分兩種,結婚的和不結婚的,男人也分兩種,自願結婚的和被迫結婚的。”
“你是被迫的?”徐笑天驚訝了。
“啊,不幸就在這裡了,我是自願的。”
徐笑天還想再說點什麼,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程雲慧拎著兩個裝著飯盒的袋子進來了:“小徐你還沒吃早餐吧?”
“啊……”
“我買來了,”程雲慧把一個袋子放在譚哲面前,另一袋放到了徐笑天面前,“我估計你剛來,還不知道食堂在哪呢,就幫你買上來了。”
“謝謝啊,”徐笑天趕緊站了起來,“太麻煩你了。”
“沒事,反正要幫譚經理帶上來的,多一份沒所謂的。”程雲慧笑笑。
酒店食堂的早餐並不像在火車上時譚哲說的那麼悲慘,但也的確不算多好吃,和五星級酒店的名頭的確是對不上號。
“你如果覺得吃得不爽,可以在二樓西餐廳吃,”譚哲打開飯盒,“你們每月有1000的簽單權,請客戶用不完的話可以偷摸自己吃掉。”
“還能這樣?”
“當然不能,這是個不能說的秘密,”譚哲指了指程雲慧,“他們都這麼幹,我現在不告訴你,他們以後也會悄悄告訴你。”
“譚經理……”程雲慧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們也不是天天這麼幹啊。”
“你倒是想天天這麼幹,你也得能剩得下錢啊,”譚哲皺著眉吃了口青菜,“我是提醒你們,不要太囂張了,上次我下去就看你和梁斌倆人在那吃呢,你這目標也太明顯了,好歹找個朋友一塊過來吃,要不讓人事的看見了,我怎麼給你們兜回來。”
吃完早餐九點過一點,辦公室裡幾個人都到齊了。
市場部的幾個人,除去昨天被譚哲劈頭蓋臉罵過的張龍有點不愛說話,另外幾個都是話挺多的主。特別是叫於佳的那個小姑娘,進了門就開始跟程雲慧聊昨天晚上的電視劇,說著說著還時不時地拍著手笑幾聲,直到譚哲從裡面辦公室一本書直接砸到了於佳的桌子上,她才吐了吐舌頭閉了嘴。
“梁斌帶徐笑天去把該領的東西都領了,帶他幾天。”譚哲在辦公室裡喊。
徐笑天跟著梁斌開始滿酒店轉悠,先是去人事辦了工作牌和出入卡,然後去地下一層領服裝,順路參觀了食堂和酒店各種大大小小的會議室和娛樂設施。
“早上你直接從停車場那邊繞到地下一層打卡換衣服什麼的,然後電梯上去就行了。”梁斌比徐笑天大三歲,性格屬於很溫和的那種,也算挺開朗。
在男女員工更衣室的中間有個大屋子,梁斌推門進去,裡面掛滿了制服。
“制服不用自己洗,髒了拿下來乾洗,壞了什麼的都可以拿過來修補,”梁斌指指掛得到處都是的制服,沖裡面喊了一聲,“胡阿姨啊,我們市場部來新人了,找衣服啊!”
裡面出來個中年女人,手裡拿著件正在補扣子的制服,一看到徐笑天就愣了一下:“喲,市場部的制服這麼高的可能找不到兩套了……”
“不會吧,起碼先找出一套來啊。”
“要不先穿你們譚經理以前那套吧,我馬上跟人事申請再做兩套。”
徐笑天在更衣室裡換上了譚哲之前的制服,大小基本合適,他發現譚哲這套制服所有的扣子都換過,和別的制服不一樣,相比之下更協調一些,他樂了,譚哲看來挺講究,連制服扣子這種細節都注意到了。
把所有的事都弄明白之後,已經十一點多了,徐笑天和梁斌回到辦公室,還沒進門就看到陳月正站在裡面。
“不會是來找岔的吧……”梁斌小聲說了一聲,徐笑天聽他這口氣,似乎人事部和市場部關係不是很融洽。
“換上啦?”陳月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到徐笑天馬上又轉頭對正坐在徐笑天位子上抽煙的譚哲說,“你看這不是挺好的麼?我覺得就不用做新的了吧。”
“我的那套麼?”譚哲看著徐笑天。
“嗯,就這套能穿。”徐笑天回答,他沒弄明白眼下這是怎麼個意思。
譚哲沉默了一會,也沒看陳月,把煙一掐站了起來:“要不乾脆全換了吧,現在天熱了,正好全體換一套夏裝。”
“什麼?”陳月愣住了,她這連兩套新的都還沒同意換,譚哲居然直接說市場部制服全換要?
“我去跟許總說。”譚哲靠在資料櫃上,嘴角掛著笑容。
“為什麼要換,現在這套不是挺好的嗎,何必要再浪費這個錢。”陳月推了推眼鏡,目光犀利地盯著譚哲。
“看煩了。”
“譚經理!你還有沒有別的合適一些的理由?”
“別的理由?”譚哲想了想,“有,這套太土。”
陳月摔門而出之後,譚哲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打量了一下徐笑天:“合適嗎?”
“挺合適的,”徐笑天覺得陳月和譚哲之間肯定有些什麼別的矛盾,但今天這針鋒相對卻的確是因為自己制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就穿這套也行。”
“我真是看煩這套了,也不知道當時誰設計的。”譚哲皺皺眉。
“譚經理,市場部真的換制服嗎?”竇啟光湊過來問了一句,臉上因為天熱越發紅撲撲,看著他的臉,徐笑天覺得叫他大紅豆實在是非常貼切。
“你們不是說這套料子太厚麼。”
“是有點厚,”大紅豆扯扯身上的衣服,“我每次到客戶那裡都得先找個地方歇歇汗……”
“真的能換嗎?能換的話最好啦,這套黑的很像保險業務員啊,我們酒店LOGO不是玫紅色嗎,換成玫紅色的裙子多好看啊!”于佳對於陳月剛才的態度直接忽略了,開始急切地盼望換套漂亮的制服。
“這個是……藏藍色,不是黑色。”徐笑天低頭看了一下褲子,糾正於佳。
“唉呀,反正就是顏色太深,穿外套吧,就像跑保險的,還熱,不穿外套吧……”於佳皺著眉想詞。
“更像。”徐笑天樂了。
“換,我去找許總,”譚哲打了個響指,往門口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了一句,“其實這真不像跑保險的,這套像殯儀館的。”
直到中午下班,譚哲也沒有從許總辦公室出來,市場部幾個人決定先去吃飯,徐笑天接到了喬楊的短信:我在星悅大堂接見你。
“我不去食堂吃了,我朋友過來了。”
“女朋友?”程雲慧反應很快地笑著問。
“男的。”
“沒有女朋友?”
“沒。”
“你倆有希望了!”梁斌拍拍于佳和程雲慧的肩,“抓住機會!”
徐笑天直接從消防樓梯下到大堂,喬楊正大模大樣地坐在大堂的沙發上,手裡拿著兩個甜筒。看到他過來,眼睛都直了:“我操徐少你……”
“怎麼了?”徐笑天接過一個甜筒咬了一口。
“制服誘惑啊!”
“帥麼?”
“相當帥啊!”
“誘惑了?”
“我操強烈反應啊!”
“憋著吧,等哪天輪我值班,咱倆開個房熱鬧一把。”
倆人走出酒店,站在烈日下有點無所適從。
“上哪吃啊。”
“回轉壽司吧,”徐笑天往前一指,“前面有一家挺……”
話沒有說完,他舉著手愣在原地,前方有個一閃而逝的人影讓他突然覺得有些驚悚。
“挺什麼?”
“啊?”
“怎麼了?”
“他怎麼會在這?”徐笑天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26 第一堂課 ...
“你到底看到誰了啊?”喬楊順著徐笑天手指的方向尋覓了半天,前面除了幾個站在計程車邊上百無聊賴等客人的司機,再也沒有別的人。
“你猜。”徐笑天愣了一會,有點鬱悶,難道是眼花了?
“我猜你個蛋啊……”喬楊往前走,又回過頭來,“回轉壽司。”
“我爸。”
“什麼?”
“我剛好像看到我爸了!”徐笑天把甜筒一口全塞進了嘴裡,往剛那人影逃竄的方向跑過去,那邊是酒店停車場的出口。
“你確定是你爸?你爸怎麼會這麼瘋狂地出現在這裡……”
“我早說過了,他們有大陰謀,”徐笑天往停車場裡看了半天,沒有發現疑似他爸的人,“真他媽操蛋,這要真是我爸我就圓滿了。”
“你爸知道你在星悅?”
“嗯,實習了總得彙報一下啊,早知道我說我在KFC了,靠……”
“他要監視你?你也沒幹什麼啊。”喬楊皺著眉,徐少他爹比較奔放,這種深入敵後的方式比直接用茶壺砸腦袋更讓人難以忍受,砸一下腦袋大不了縫幾針,在醫院住兩天,可這跟蹤與反跟蹤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是個長期鬥爭。
“我是沒幹什麼,但我爸會這麼覺得嗎?”徐笑天看著喬楊。
“我操!”喬楊猛地反應過來,“我他媽來得不是時候啊……”
“第一天正式上班,中午就拋棄同事跟個男人一塊吃飯,這在我爸眼裡絕對是十惡不赦鐵證如山啊。”徐笑天笑了笑。
“那現在怎麼辦?趕緊想招。”
徐笑天沉默了,低頭思考了好一陣,才抬起頭,手一揮:“回轉壽司。”
吃飯的時候徐笑天很不踏實,時不時往窗外看兩眼,總覺得自己像偷偷摸摸正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直到吃完飯回到酒店,他都還在想著喬楊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徐少你爹是高手,這種心理戰絕對能搞瘋一個人,你還不如讓你爹一拳打得你去住幾個月院呢。”
他只是覺得老爸老媽突然停止與他正面交鋒有些奇怪,沒想到他們會如此迅速地轉變戰術,變明為暗……
梁斌走到他桌子旁,把一摞列印好的客戶資訊放到他面前:“這是以前我們市場部離職的人留下的,原來都分到我們手上了,現在我整理出來了,這些客戶都歸你,譚經理說東區的客戶以後也都歸你去跑……”
“嗯,謝謝。”徐笑天迅速收回思維,看著眼著這些密密麻麻的名單有些不知道從哪裡下手,他完全不知道酒店的客戶應該怎麼維護。
“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問我。”梁斌說了一句,回到自己桌前開始給客戶打電話。
徐笑天能從梁斌客氣的語氣中聽出來,能不問還是最好不要問,已經劃給幾個人的客戶資源又被拿走,這放在誰身上都不會舒服,徐笑天不知道譚哲這樣做的目的,這不讓他從一開始就和幾個同事的關係有些微妙嗎?
他看著資料,有些煩燥。
手機響了一聲,他拿起來,心裡的煩悶立刻下去了不少。洛軒很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拯救他於心煩意亂之中。
今天怎麼樣?累麼?
還行,就是經理把別人的客戶分給了我,讓我覺得有點搶別人客戶的感覺。
別想太多,以後你自己的客戶超過分來的這些,別人就沒話說了。
還沒有到上班時間,辦公室裡幾個人除了張龍都在閒聊,徐笑天有點想不通像張龍這樣的人為什麼會選擇酒店市場部這樣的工作,徐笑天來了這半天,沒有聽到他說一句,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個。
“譚經理昨天又在辦公室過的夜哎,”於佳一邊喝著奶茶一邊感慨,“我真不懂他老婆是怎麼想的,我要有這樣的老公,哪捨得把他關在外面。”
“人家家裡的事,哪裡搞得清,”大紅豆站在空調面前,“你要是心疼他,下次過來給他送宵夜……”
“哎,這是個好主意啊。”於佳並不介意大紅豆的話,笑嘻嘻地回答。
“唉呀,你是不是還想做小老婆啊。”程雲慧笑了起來。
辦公室門突然被推開了,譚哲叼著煙走了進來,兩個小姑娘趕緊低下頭回到自己座位上,相互擠擠眼睛。
“不說了?”譚哲在徐笑天桌上的煙缸裡把煙掐了,“收個小老婆也不是什麼難事,於佳你這月把恒川房產那個年會搞定了,我收了你。”
“喲,譚經理你不帶這樣的啊,偷聽別人講話。”於佳長得挺漂亮,來市場部的時間比別人都長,據說譚哲剛升經理時就跟著了,所以對譚哲說話很放得開。
“下次我睡辦公室的時候提前通知你過來,”譚哲笑了笑,拍拍徐笑天的肩,“你進來。”
徐笑天發現譚哲在工作時間的狀態跟他來星悅之前兩人見面時的狀態完全不同,雖然譚哲大部分時間是和顏悅色的,罵人不是常態,但他還是能感覺到這種區別。
現在的譚哲,和氣的微笑裡是保持著距離的。
“客戶都交接了?”譚哲雙手交叉托著下巴。
“嗯,資料都給我了。”
“有什麼想法沒?”
“……有,”徐笑天猶豫了一下,“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把這些客戶分給我,我覺得自己去跑也不是跑不來的,這樣讓我有點尷尬。”
“首先,這些客戶也不是他們跑來的,這是以前肖紅辭職的時候分給他們的,”譚哲眯縫了一下眼睛,“其次……你去把資料拿來我看看。”
徐笑天出去把梁斌給他的資料拿了進來,遞到譚哲手上。譚哲拿起來隨意地翻了一下,笑了笑:“其次,這些也不全是當初從肖紅那裡分到他們手上的那些。”
“嗯?”徐笑天沒反應過來。
“客戶就算分到手上,也是認主的,有些分來了也啃不下來,”譚哲把資料遞還給他,“這裡面有一部分是分過去他們啃不動的客戶,有些是他們自己跑下來之後啃著沒後勁的……你懂了嗎?”
徐笑天聽了這話,猛地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太他媽單純了,這幾個人把手上沒用的客戶都塞給了他,賣了個大人情,他在這還一個勁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他看著譚哲,半天才嘣出來一句:“我……懂了。”
“這就是第一課,別太天真了,你們既是團隊,也是競爭對手,”譚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我帶你見客戶去。”
“見客戶?見客戶還需要領導陪著嗎,又不是家長會……”
“我的客戶,有幾個挺麻煩的,我懶得應付,給你了,他們的單子可以保證你能挺過試用期,別的就靠你自己了。”
“謝謝譚經理。”徐笑天聽著譚哲這話,不知道該樂還是該鬱悶。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程雲慧正跟於佳皺著眉抱怨呢:“就上回跟你說那個會議團,我都準備施美人計了,但是一試探,唉喲,人家不吃這套,我還說這人挺正經呢,結果後來才知道,他是Gay啊!”
倆個小姑娘一副可惜了可惜的樣子,看得徐笑天心裡一抽,覺得相當蛋疼。
“這單可以讓梁斌幫你們出馬搞定。”譚哲笑笑,往門口走過去。
“我才不,太噁心了。”
“人家還看不上你呢,”大紅豆插了一句,“你長得那樣,要換成我,我可看不上你,起碼得是小徐這水準的才行啊。”
幾個人笑成一團,徐笑天沒答話,緊跟著譚哲走了出去,門在身後關上,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娘西皮的。
“你沒事吧?”上了車之後譚哲看著徐笑天問了一句。
“什麼事?”
“剛才他們開的玩笑。”
“沒事,我覺得……”徐笑天看著窗外,“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就行,一會帶你見的客戶就是。”
“啊?”
“啊什麼啊?”
“你怎麼知道是……哪有那麼多……”徐笑天想說哪他媽有那麼多G,想想這麼說有點太那什麼,太明顯,於是刹了車。
“喲,你認識很多麼?”譚哲笑了,看著他。
徐笑天被看得有點難受,回了譚哲一個微笑:“老子就是。”
譚哲愣了一下,笑得更燦爛了,他拍拍方向盤,半真半假地說:“那這客戶給你最合適了啊,但先說好了,不要搞獻身那套,以你的美色,釣釣他胃口就差不多了……”
“是個什麼客戶啊?”徐笑天有點尷尬,也不知道譚哲這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於是果斷打斷他。
“是個藝術家,開了好幾家畫廊……”譚哲點了根煙叼著。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徐笑天耳朵裡簡直如同炸雷,炸得他外焦裡嫩冒著仙氣兒,就差撒點椒鹽就能直接端上桌了。
開畫廊的?開畫廊的?我操啊,這世界難道小成這樣了?
譚哲把車停在畫廊門口,下了車。徐笑天也跟著下車,一台頭就看到了這個裝修得無比另類以及莫名其妙感強烈的畫廊,大門上猙獰的某種不明生物張著血盆大口,看得徐笑天腸子都繃直了,再一抬頭,上書三個大字,第二世。
“就是這兒了。”譚哲往裡走。
徐笑天跟在譚哲身後邁進第二世大門,裡面倒是不如大門那樣驚悚,但也是弄得神神叨叨的,他忍不住聯想了一下洛軒,如果這種就是藝術家范兒,那洛軒身上還真是一點藝術家氣質都沒有,他基本上還是屬於正常範疇的好青年。
畫廊裡有幾個人正在換牆上掛著的畫,換下來的是個滿臉是血的女人叼著一個嬰兒,換上去的是個老頭趴地上,身上長出了一棵沒葉子的樹。
“這幅不掛這,放那邊去吧。”從畫廊側面的辦公室裡走出來一個人,這說話的聲音讓徐笑天差點沒雙膝一軟跪到地上。
27 洛大總監 ...
估計洛軒的想像力也沒有豐富到這個程度,看著站在大廳裡的徐笑天,愣了半天沒說出話來。還是譚哲先開了口:“肖大老闆呢?”
“在辦公室。”洛軒指了指裡面,眼睛還看著徐笑天,不過這會終於反應過來了,眼睛裡帶著笑。
譚哲往辦公室的方向走過去,徐笑天跟在後面,對洛軒比了個口型:我靠啊。
洛軒笑得眼睛都不見了,伸手比了個V。
這個開了好幾個畫廊的肖大老闆,就是洛軒的那個“開畫廊的朋友”,看起來與肖大老闆這樣的頭名不是很相符。三十多歲的樣子,看起來挺精明,和這個“第二世”的裝修風格也差了十萬八千里,這就是個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商人。
“你這邊新裝修了啊?”譚哲在肖偉澤的辦公室裡轉圈看著。
“裝好一個月了,你說你多久沒來看我了吧,裝完了你都不知道。”肖偉澤笑笑,坐在辦公桌後沒有動。
“我太忙了,”譚哲指了指徐笑天,“以後陪你的工作交給我們市場部新來的革命夥伴,徐笑天。”
“肖總。”徐笑天本來想叫肖老闆,但看到肖偉澤辦公室的裝修風格和他的打扮,估計更樂意別人叫他肖總。
這一點徐笑天算是摸對了,肖偉澤臉上露出了很受用的微笑,轉頭看著譚哲:“這個是你帶的新人麼?”
“嗯,跟我混的,重點培養對象,”譚哲坐下,“以後你有什麼事就直接找他,別我不找你你就把你的客人都放到別處去,太不給面子。”
譚哲和肖偉澤說話很隨意,也很直接,看樣子很熟。
“那不會,不就上回有一次讓你安排江景房你說沒有……”
“山景不行麼,一樣美妙,你不要找藉口了,反正徐笑天是新人,你要不給單子,他試用期過不了,我讓他天天上你門口坐著來。”
徐笑天樂了,那感情好,他求之不得,每天在外邊蹲點看洛軒:“我要沒過試用期,肖總可憐可憐給安排個門衛工作得了。”
“哎,真是譚哲挑的人啊,跟譚哲以前一個德性。”肖偉澤笑了。
“我跟譚經理不能比,還在努力學習當中,還得肖總多指點。”徐笑天一臉誠懇地作謙虛狀。
譚哲嘴角帶著點不明顯的微笑看著徐笑天,這小子還挺能順杆子上:“你先去參觀一下肖大藝術家的畫廊吧,我跟他交待點後事。”
“怎麼成交待後事了啊。”肖偉澤笑起來。
“你這兒都第二世了,我怎麼不得死一回啊。”
徐笑天出了辦公室,看到洛軒正背著身站在大廳裡盯著新換的畫出神。他走過去,在洛軒身後清了清嗓子:“這位帥哥。”
“喲,”洛軒回過頭來,看到他又是一陣笑,“你要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嚇我一跳。”
“我倒是想說,我也得知道啊,”徐笑天看看洛軒正盯著的畫,就是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幅,老頭身上長出一棵樹那幅,“那個肖,就是你提過的那個朋友嗎?”
“嗯,怎麼,以後歸你了?”
“是啊,那人怎麼樣?”
洛軒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捂著嘴輕聲說:“人還行,就是有點太能裝。”
“那我有譜了,我特別能配合裝B的人。”徐笑天也捂著嘴說。
“你真能得瑟,簡直是既臉大又……”洛軒捂著嘴想詞,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只得咳了一下繼續說,“又臉大。”
徐笑天一下樂了:“哎喲,你真是既可愛又可愛。”
“必須可愛,忘了告訴你了,你穿制服真是既帥氣又帥氣。”
“是麼,有你這句話我真是既開心又開心……”
倆人一直捂著嘴說話忘了把手放下來,畫廊裡一個小姑娘抱著個大架子經過兩人身邊時說了一句:“洛總監,是不是新弄的這批畫框有味啊?”
“嗯?哦不是,”洛軒愣了一下,把手放下來,“……挺香的。”
小姑娘聽了這話也愣了一下,臉紅了紅,扭頭抱著架子走了。
“那是人家身上的香水味,”徐笑天繼續捂著嘴,笑得不行,“你真是既天真又天真啊,洛總監。”
“是麼?”洛軒有點不好意思。
“我說,你現在總監都監點什麼?”
“這間畫廊的裝修是我監出來的,”洛軒沖牆壁上那幅畫抬抬下巴,“這畫也是我監的。”
“你……”徐笑天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進來之前還覺得洛軒和這種裝B的蛋疼風格完全沒有交集,沒想到這些東西全都出自洛軒之手。
“嚇著了吧,”洛軒笑笑,“在很多肯把錢花在‘藝術’上的人眼裡,這些就是品味。”
徐笑天沒說話,沒幾個人能真正隨心所欲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洛軒在他眼裡,一直是很隨性的人,現在也會為了某些東西,做出自己並不見得看得上的事。
“做得開心麼?”
“還行吧,”洛軒指了指畫廊後門那邊一個隱蔽的走道,“裡面有我一間工作室,那裡可以弄我喜歡的東西,這點還挺好的。”
譚哲從肖偉澤的辦公室裡走出來的時候,洛軒正帶著徐笑天在畫廊裡看畫,除去洛軒畫的一部分,還有很多都是作者放在這裡出售的,價格有些風騷,徐笑天覺得自己哪天就算是有了錢準備裝B,也不會把這些東西掛在屋子裡。
得讓洛軒按自己的想法畫,他盯著牆上的這些畫出神。
“我說,你是不是把我往那孩子手上一扔就打算不管了?”肖偉澤看著譚哲。
“差不多吧。”
“這也就是你,要換個人,我是傻子才會把人安排到星悅去。”
“我跟你說,”譚哲轉過臉來看著他,“那孩子還沒畢業,你別打什麼歪主意。”
“這話說的,好像我多罪大惡極似的,你放一千個心。”
譚哲盯著他看了一會,又轉過臉看了看帶著徐笑天正往這邊走過來的洛軒,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笑了笑。肖偉澤不是對徐笑天沒興趣,估計是忙不過來吧。
肖偉澤是他的老客戶了,從他到星悅開始就一直聯繫著,最大的愛好除了賺錢,就是追逐各色看他得上眼的男人,這個愛好從他倆認識那天開始就一直被肖偉澤孜孜不倦地發場光大著,這也是自己不願意跟他打交道的原因。
從第二世出來,徐笑天心情不錯,和洛軒的意外相遇讓他覺得之後的客戶拜訪變得沒那麼讓人煩燥了。
“被藝術薰了一下好像精神多了?”譚哲邊開車邊看著徐笑天。
“碰上熟人了……”
“那孩子你認識?”
“嗯,高中同學。”
譚哲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開口說出來,他不想再摻和肖偉澤的破事:“下一個客戶我跟了有兩三年,他們公司會議很多,就是要求很雞毛。”
“嗯,我會練習拔雞毛的。”
“適當的時候裝裝孫子,”譚哲打開收音機,“讓他們覺得你特別不容易,雖然說這麼裝著挺沒勁的,但爺爺也都是從孫子過來的。”
“明白了。”
一下午跑了五個客戶,雖說譚哲說都是嫌麻煩不願意再跟了的,但徐笑天能看出來,有幾個還是很不錯的,對於譚哲對自己的照顧,他挺感動,但壓力巨大,人家把一咬一口油的客戶都分來了,如果維護出了問題,是罪該萬死不辭的。
“每個新到市場部的,你都會這麼帶著跑麼?”
“我神經病啊,”譚哲掃了他一眼,“你當我是保姆麼。”
“那我這是特殊待遇啊……”
“嗯,第一次接觸我就覺得你還行,和陌生人交流挺自在,又能吃虧,現在市場部缺這種人。”
“這樣的人也不難找吧……”
“長得有點樣子的難找,”譚哲皺皺眉,“月月姐總給我招點莫名其妙的人來,我這幾個月盡忙著辭退了。”
徐笑天覺得譚哲提到陳月時的口氣挺可樂的,他對陳月似乎並沒有敵意,只是像小孩子逗貓逗狗那樣,但陳月卻不同,那種看到譚哲就想找麻煩的氣場無比強大。他沒有說話,這種領導之間的矛盾鬥爭,不是他能隨便插嘴的。
“張龍就是月月姐給我找來的,你看看他那個樣子,我要是他的客戶我都上吊好幾回了。”
領導在自己面前抱怨另一個同事這種場景,徐笑天從來沒遇見過,他有點矛盾,他一方面覺得張龍的確是有點不著調,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讓譚哲覺得他才剛一來就對同事指手劃腳,可是自己完全不表態,似乎也有些沒禮貌,於是他相當彆扭地擠出一句話來。
“譚經理你不要和我說這些,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徐笑天覺得譚哲給人最強烈的感覺就是,在某些方面,你還是可以直言不諱的。
“你跟我面前不用裝B。”
“不是裝B,我哪知道這是不是你在考驗我,”徐笑天胳膊撐在車窗上手托著下巴,很是忠厚老實地如實回答,“雖然專業不對口,可我還是打算好好幹下去的。”
譚哲看了他一眼,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明天去人事找月月姐,把新制服的樣子定下來。”
“做衣服也歸人事管?”
“人家是行政人事主管,高興了你的伙食她也會管的。”
“伙食的確是對不起大堂裡掛著的那個五星牌子。”徐笑天想起了早上讓人失望的從色香味各方面都有點狼狽的早餐。
“你還指望食堂師傅跟酒店的大廚做出來的東西一樣麼……”譚哲的話還沒有說完,徐笑天的手機在兜裡響了起來。
他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把手機掏了出來,是個陌生號碼,他沒多想就接了起來:“你好。”
“你有空嗎,我要和你聊聊。”
這聲音冷不丁從聽筒裡傳出來,嚇了徐笑天一大跳,托著下巴的手差點一巴掌甩在自己臉上,他忍不住一聲暴喝:“你他媽有病啊!”
28 請你咽氣 ...
徐笑天不是沒有在譚哲面前暴過粗口,不過他在進酒店之後還是很用心地控制了自己說話的調調,以求把自己塑造成有為青年。
但現在沖著電話這一聲怒吼連帶著差點甩上自己一耳光的悲壯場景,還是把譚哲嚇了一跳。
看著下意識踩下了刹車的譚哲,徐笑天一臉痛苦地直接掛掉了電話:“不好意思……”
“你相當威猛啊,這跟誰炸毛呢?
“一言難盡……”徐笑天苦笑了一下。
鬱悶的氣氛還沒有渲染完畢,顧鵬展的電話又打了過來,無奈之下他只得按了關機鍵。
“前女友?”
“不是……我不至於對姑娘這麼兇惡。”
“前女友的現任男友?”
“……不是。”徐笑天很抱歉地看著興致盎然正盡情猜測的譚哲。
“哦對了,你說你是GAY來著。”譚哲想了想,突然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我操……”徐笑天捏著電話欲哭無淚。
“我就操了!”喬楊坐在狗場旁邊的農家樂裡拍桌子,看著對他隔桌相望的淩霄,“我算他媽服了,這有完沒完呢?”
“先別發火。”淩霄把面前的冰鎮涼茶推過來。
“我倒是想不發火,可你們家的人這種契而不舍的精神實在是可歌可泣啊,”喬楊歎了口氣,拿起筷子往紅燒肉盤子裡夾了一下,一塊紅燒肉被夾了起來,沒等動呢,又滑回了盤子裡,“你都上了兩年班了,優秀教師都評過了,他們還沒死心?”
淩霄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喬楊再一次夾起那塊形狀比較特別的紅燒肉,肉第二次滑回盤子裡。
“我爸有他的理由,他沒有合適的人接手,他這兩年身體不太好……”
“讓你放棄現在的工作,去學什麼管理,然後再回來接手,這是不是有點晚,過程也有點太他媽曲折?”喬楊第三次夾起那塊肉,這次使的勁比較大,肉終於被夾在了筷子上,可還沒堅持到自己碗邊,就第三次滑落,這次沒掉回盤子裡,而是掉在了桌上,“媽逼。”
“我還在和他談,我不想把關係搞得太僵……”淩霄托著下巴著著繼續和那塊肉做鬥爭的喬楊,“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喬楊頭也沒抬:“你說。”
“我是在考慮要怎麼找個比較妥當的說法。”
“嗯。”喬楊覺得自己對紅燒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但對於掉在了桌上之後仍舊無法夾起的這塊肉顯然無法忍受。
“吃這塊吧。”淩霄夾了一塊肉放到他碗裡。
“哎喲我就操了,”喬楊一把抓起掉在桌上的那塊肉,放到地上,一腳踩了上去,“老子讓你他媽的掉,掉!”
肉被踩成了碎沫,他心滿意足地呼出一口氣,從兜裡摸出煙來點上:“你剛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淩霄笑了笑,“我意思是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你要是出國,我就弄死你,”喬楊沖著淩霄的臉噴了一口煙,“喬爺我說得出做得到,你懂的。”
“太懂了,留我條活路吧。”
“說真的我不是要你跟你家作對什麼的,我只是覺得這樣沒完沒了地折騰沒意思,你是寶貝兒子,我也是,”喬楊喝了口涼茶,“我爸雖然不冷不熱的,但絕對不會搞事,你爸把做生意那套全他媽用你身上了,這真沒什麼意思……你轉達一下,就說我說的。”
“好。”
“我是不是很叼?”
“是。”
“我囂張不?”
“囂。”
“牛B不?”
“牛。”
“這也是逼出來的,你說你爸操蛋不。”
“……操。”
“你罵髒話了,人民教師。”
“換個話題吧。”淩霄伸手摸了摸喬楊的臉,被一巴掌拍開了。
“控制一下你的欲望。”喬楊在剛被踩成沫沫的那塊肉上把煙頭按滅。
“說到欲望,明天去我那吧,好久沒去了,屋裡都長蘑菇了。”
“長出筍子了我也去不了,這周忙死了。”
“你真不打算找個正經點的事做做?”淩霄皺皺眉,他雖然很喜歡狗,可一想到喬楊準備到狗場大幹一場就覺得有點不靠譜。
“養狗不正經?那養雞不是更不正經。”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有我的打算。”喬楊擺擺手,他不想給淩霄進一步解釋他之所以要到狗場幫忙是因為想早點經濟獨立離開家,這是他自己的決定,不想讓淩霄有什麼壓力。
“你瘦了好多。”淩霄看著埋頭吃飯的喬楊。
“瘦了嗎?我怎麼沒覺得。”
“瘦得跟筷子似的。”
“滾蛋,筷子那是陳志遠,我起碼也得是個擀麵杖的體格。”
吃完晚飯,淩霄被喬楊趕了回去,他今天在狗場值班,淩霄如果留下來,明天就得五點鐘起床才趕得上第一節課:“你會嚴重影響老子的回籠覺品質。”
一回到狗場的院子裡,叫喬巴的金毛就搖著尾巴撲了過來。喬楊拍了拍手,喬巴直接一躍而起,劈頭蓋臉就沖了上來。
“STOP!”喬楊趕緊制止,但為實已晚,喬巴的腦袋已經撞了過來,在他剛剛裝滿了食物的肚子上頂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撲,爪子準確地拍在了要害之上。
“啊——我靠你個吃裡扒外的玩意兒!”喬楊捂著褲襠無比悲憤地蹲到了地上。
“怎麼了這是?”二叔從屋裡走出來,光著膀子,舉著個茶杯,“告訴你多少回了,喬巴是興奮度很低的狗,不要那麼大動作去逗……”
“老子沒逗它!”喬楊慢慢站起來,“就是拍了拍手,我哪知道就他媽出去吃個飯這麼點時間,它就跟一星期沒見我了似的!還指望按導盲犬來訓練它,就這德性,也就能弄出個致盲犬來……”
“不帶這麼說自己閨女的。”身後有人接了一句,喬楊回過頭,看到林宏宇正坐在牆邊沖他樂呢。
“你倆快滾去打麻將吧!”喬楊惡狠狠地指了指林宏宇,“咒你今天輸內|褲。”
“有你二叔在,輸的人怎麼可能是我。”
喬楊躺在屋裡的木板床上,聽著二叔和林宏宇在院子裡跟工人交待了一通,上車走了。他歎了口氣,突然覺得有點鬱悶。
淩霄不支援他到狗場來,他並不介意,他煩燥的是平靜的日子還沒過兩天,淩霄家裡就又整出點事來。以前挨揍的事他就不想再提了,可那之後經常會冷不丁出現在他生活裡又總是一言不發轉身離去的淩霄他老媽讓他無比暴燥,現在又弄出個要淩霄出國念書的事,他不得不配合著鬱悶一下,想起了以前淩霄他娘對他說過的關於淩霄的五年計劃。
出國,結婚,子承父業什麼的。
“操,”喬楊拿出手機撥了徐笑天的號,他需要個人聽他抱怨以及陪他罵一通,但很見鬼的是徐笑天的手機是關機的,“操。”
徐笑天睡不著。
他睡不著並不是因為威哥在打呼嚕,陳志遠在磨牙,而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跟顧鵬展扯清楚眼下這種狀態。
下班之後他開了機,顧鵬展在開機畫面剛消失就打了電話進來,徐笑天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連續兩小時都在不間斷地給他撥號。
“你到底想幹嘛?”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死心,我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告訴老子,怎麼做才能讓你咽氣?”
“我不想咽氣。”
“那就憋著,我幫不了你。”
“我就是想和洛軒聯繫,你幫幫我。”
“你覺得可能嗎?”
“可能。”
“憑他媽什麼你就覺得可能!”
“……你總會煩的吧,如果我每天都找你。”
這直白而驚悚的話讓徐笑天在暴喝了一聲“滾你娘的蛋”之後就直接把手機電池給摳了出來,然後他一直不敢再開機,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床頂發呆。
他一直覺得顧鵬展擁有絕對的藝術家特質,那就是思維異于常人,在讓人無言以對以及發瘋崩潰這方面有著極高的造詣。徐笑天不得不開始考慮換電話號碼的事,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向洛軒解釋突然要換掉用了三四年的號,他當初挑了好幾天才挑到了這個尾數全是4的號碼。
也許可以告訴洛軒,這個號碼不太吉利。事實也似乎就是這樣,這個死死死死的號碼就像顧鵬展此刻的狀態,你死死死死……
徐笑天從床上跳下來,在桌上摸了摸,找到威哥的手機,他跟洛軒說了晚上會給他打電話。
“您好,您的號碼因欠費已停止使用,請及時繳費……”
“操。”徐笑天把威哥手機扔回桌上,又摸到了陳志遠的。
一打開就看到有條新短信:您的話費已不足十元,請及時充值。
他試著撥了一下號,還好,還能撥通。
“嗯?”洛軒的聲音傳出來,聽上去像是已經睡了。
“你睡了?”
“你拿誰的電話給我打呢?”
“我手機沒電了,拿宿舍人的。”
“沒電了就不要打了啊……”
“我怕你等。”
“沒事,我都等得睡著了。”
“……那你繼續睡吧,我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聽聽你聲音能睡得踏實點。”
“今天累嗎?”
“湊合吧,就是有點……”徐笑天一想到顧鵬展的無敵追魂連環CALL就感覺身上有些發燥,“有點煩燥,可能是天太熱了。”
“是麼,”洛軒輕輕地笑了起來,“你確定沒有事要和我說麼?”
“沒什麼正經事。”
“真的?”
“嗯,真的。”
“顧鵬展給你打電話的事也不打算說?”
29 吃吃喝喝 ...
徐笑天覺得自己有時候在洛軒面前拼命想掩飾的東西經常會被洛軒輕易地看穿,這一點讓他非常無地自容。他為了不讓洛軒心煩而沒有把顧鵬展找他的事說出來,並且自認為自己還是掩飾得不錯的,沒想到洛軒也許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沒有說破而已。
“洛偵探,你不夠意思,怎麼能這樣……”徐笑天捂著話筒壓低聲音蹲在地上,“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很沒有面子吧,少年,”洛軒輕聲笑了起來,“那天在我家那些電話短信什麼的,就是他找你吧?”
“嗯,他問我你在哪呢,有些抓狂,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猜的,我也不確定,就是詐一下你,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承認了……”
“……我靠,”這話讓徐笑天更鬱悶了,“我明天得去測一下智力了,我怎麼覺得我智力跟年齡是成反比的……”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我在哪。”
“那能說嗎!我都不知道他想幹嘛,你看他那瘋狂小雞的勁頭,我要說了你在這,沒准他第二天就會到……不過他好像知道你在這。”說到這裡,徐笑天不得不又一次回憶起了顧鵬展那句話,他站起來躺到喬楊床上。這事不能細想,一想到這事他就百爪撓心肝脾肺。
“那他要一直纏著你呢?”
“有困難,找員警。”
洛軒沉默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徐笑天喂了兩聲,沒有回應,他看了看手機,還在通話中:“你睡著了?”
“什麼。”洛軒的聲音有點睡意朦朧。
“你不是吧,這麼一會就又睡著了?要不你先睡吧,這事明天再說。”
“嗯,”洛軒悶悶地應了一聲,又接著說了一句,“其實我不太習慣別人對我好。”
這回輪到徐笑天沉默了,洛軒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暗示自己不要瞎操心管他的事,還是……
“我覺得長這麼大只有你對我好的時候我不會彆扭,”洛軒歎了口氣,“謝謝你。”
“我……操……”徐笑天伸手在胸口上按了按,“你以後說話可別這麼大喘氣了,我承受不住啊……”
“睡吧。”洛軒笑了笑。
“嗯,晚安。”
“晚安。”
徐笑天掛了電話才想起來,剛才應該把握機會順水推舟順杆子上地假裝不經意地問一句,那個肖偉澤和洛軒是什麼關係,結果被洛軒這一個大喘氣嚇得什麼思路都沒了。
但他這一夜卻睡得很踏實,因為洛軒的那句話。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但徐笑天還是顛過來倒過去地回憶了很多遍,如果他智力沒有退化到學齡前,那洛軒這話的意思就是除了你,我不習慣別的人對我好。
早上醒來的時候,徐笑天驚恐地發現,如果他不能十分鐘之內出現在公車站,那麼他就要遲到了。對於他來說,大學四年遲到次數無法統計,如果一定要統計,不如直接統計未遲到的次數,但現在他卻必須馬上起來連滾帶爬地撲向洗臉毛巾和牙刷……
以據譚哲的性子,他對於遲到員工的態度,絕對處於學校老師無法企及的高度。所以早餐什麼的,都見鬼去吧,徐笑天沖進市場部的時候看了一眼鐘,壓著點到的。
大家都已經開始工作了,譚哲正關著辦公室的門在裡邊接電話,表情很煩燥,看到徐笑天跑進來,他看了看鐘,然後沖著徐笑天伸出了中指,徐笑天愣了半天,才轉過身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好險哦。”於佳偏著頭沖他笑。
“睡過頭了……”
“徐笑天進來。”譚哲打完了電話坐在辦公室裡喊了一嗓子。
徐笑天心裡抽了一下,操,壓著點到也要被批麼?
“譚經理。”他站在譚哲面前有點莫名其妙地心慌,不知道為什麼,譚哲總能時不時地將壓力準確無誤地傳遞給他。
“肖大老闆下周要搞個什麼什麼會議,總之就是一幫大師們湊一塊吃吃喝喝找小姐之類的,你一會跟他聯繫一下問清詳細內容。”譚哲眼睛並沒有看他,盯著電腦螢幕。
“好的。”徐笑天真想問問譚哲和肖偉澤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對客戶張嘴閉嘴的沒有一句好話。
“另外,他已經轉到你那裡了,你要注意維護好關係,如果他下次還給我電話而沒給你打,我就讓你去PA搬花盆。”譚哲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明白了。”徐笑天舒了口氣,轉身往外走。
“早上不吃飯會變腦殘,”譚哲在他身後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你要是沒吃東西,可以在辦公室吃,但吃的時間不許超過十分鐘,不許吃包子,不許吧唧嘴,不要讓月月姐突擊檢查時發現……”
徐笑天有點頭大,咬著牙回了一句:“我不吃。”
“會腦殘。”
“真腦殘了我就捧個碗到橋洞下邊唱歌。”
徐笑天回到坐位上,看到幾個人正笑得前仰後合的,他歎了口氣,低聲說:“你們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只要被損的不是自己,聽他訓人還是挺有意思的,”程雲慧笑眯眯地看著他樂,“你吃麵包嗎?這個是符合要求的。”
“我減肥。”徐笑天打開記事本,拿出肖偉澤的名片開始拔號。
那邊響了老半天才有人接了電話:“哎——哪位?”
徐笑天能聽出這是肖偉澤的聲音,不過這種以哎開頭接電話的腔調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就好像給他打電話的人都讓他倍感無奈似的。
“肖總您好,我是星悅徐笑天。”
“哦——小徐啊。”
“是的,我是想跟您再落實一下您下周那個會議的具體要求。”
“要求啊——”肖偉澤似乎對這個電話有些失望,沒有跟徐笑天聊下去的興趣,“我給你個號碼,你打那個號碼去落實吧。”
“好的您說。”徐笑天記下了肖偉澤報出來的號,是洛軒的。
“那就這樣了啊。”肖偉澤準備掛電話。
徐笑天想起來譚哲關於讓他去PA搬花盆的話,趕緊追了一句:“肖總……”
“嗯?”
“您那裡缺保安不?”
“啊?”
“譚經理說了,我如果不能讓你對我滿意,不能讓您有事能放心直接找我的話,就要讓我捲舖蓋走人……”
“啊哈,哈,哈,”肖偉澤聲音奇特地笑了幾聲,“這小子……我就是打他電話打順手了。”
“您以後費心了,有事可以直接打我電話。”
“好好好好好——”
肖偉澤好了一串之後把電話掛了,都沒給徐笑天說出結束語的機會,徐笑天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辦公室裡給文竹澆水的譚哲,這個肖偉澤下次肯定還是不會把電話打到他這的。
不過,徐笑天並不在意這些,他按下了洛軒的號碼。這樣挺好,他對於會議應該怎麼做完全是一頭霧水,如果讓他直接跟肖偉澤溝通,估計會出不少差錯,如果對方換成了洛軒,那就好辦多了。
徐笑天坐在酒店西餐廳裡,看著洛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馬上站起來招了招手,然後假模假式地伸出手跟洛軒握了握:“感謝洛總監賞臉過來。”
“客氣客氣,本來也打算先過來看一下的。”洛軒跟他握了握手,坐下來。
兩人裝模做樣客套完了之後,突然就無話可說了,對視了半天,洛軒忍著笑開口了:“繼續啊。”
“繼續什麼……”
“繼續裝。”
“繃不住了。”
“今天能請我吃多少啊?”
“就一千,你看情況吃吧。”
“我要是天天過來,你是不是得天天請我吃?”
“哪有你這麼沒事幹的客戶……”
服務員把餐牌拿了過來,兩人閉了嘴埋頭點餐,等到菜上齊了,才開始進入正題。洛軒拿出個本子,一本正經地拿著笑在上面戳來戳去:“估計這次要有60個人過來,要安排吃住和會議。”
“大單啊!”徐笑天一聽這數字和安排,覺得一陣興奮,拿著刀在牛排上狠狠地切了兩刀,“就你們這一個會,我這個月就達標了……不過說真的我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啊……”洛軒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
“洛總監您露怯了。”徐笑天樂了。
“徐先生,你們酒店應該在一周之內把計畫給我做出來。”
“……好吧,根據我的想像,應該是這樣,”徐笑天無奈地也掏出本子,“你們的具體人數,男女分別是多少,入住時間,對房間的特殊要求,會議期間吃飯的人數,呃,會場的話,開會的時間……”
“唉喲,”洛軒笑了起來,“我低估你了啊,聽起來很專業啊。”
“我猜的,”徐笑天咬咬筆,“你先把這些給我落實了,我再查一下以前他們做會議時候的存檔,應該差不多能照樣子把計畫做出來。”
“OK。”
“先吃飯,我一直想請你吃飯來著,終於有機會了。”徐笑天看著洛軒,覺得這桌上如果沒有放著兩個記事本就更完美了。
能夠這樣公然地,囂張地,拿著酒店的簽單權請客吃飯,的確是件很美妙的事,特別是在西餐廳此刻只有他們兩人的情況下。
徐笑天手托著下巴,正想要抒發一下眼下的情懷,詞還沒想好呢,就看到西餐廳門外走進來一個女人。
有點掃興,不過就算多了一個人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他看著女人在離他們三四張桌子的距離坐下之後,繼續醞釀。
“小姐您好,現在點餐嗎?”服務走到那女人身邊。
“不點。”女人開口,聲音很冷,卻有些讓人意外地好聽。
徐笑天看了她一眼,這個距離不算近,聲音卻能挺清楚地傳過來,這讓他相當不爽,他不願意自己對著一個男人抒情的時候被別人聽到。
“好的。”服務員很有禮貌地退開了。
女人拿出電話按了幾下,接通了之後說了一句:“你下來,我在西餐廳。”
30 外圓內棱 ...
“這是來偷情的小三。”洛軒一邊切牛排一邊壓低聲音說。
“難道不是來捉偷情小三的大老婆?”徐笑天偷偷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相當的年輕漂亮,打扮入時,看上去不太符合一般大老婆都是黃臉婆的規律,“話說如果有這樣的老婆,誰還找小三啊……”
“這樣的老婆壓力大,得找個婉約派的小三釋放一下啊。”洛軒笑笑,鼻子皺了皺。
徐笑天看著他,插了塊牛肉放到嘴裡:“要不賭點什麼吧,如果是小三,你生日的時候我送你一套鏡頭……”
“看來你很有把握啊……”洛軒嘖嘖了兩下,“那要是老婆呢?”
“你讓我親一下。”徐笑天沒一點猶豫。
“我想想,”洛軒笑了,“你也不是沒親過我,這樣比較一下,我賺吧?”
“必須讓你賺啊!”
“那好,肯定是小三。”
“是老婆。”
市場部幾個人正收拾了準備去吃飯,於佳看著手機,臉上寫滿不屑地對程雲慧說:“這男人發這種短信來,倒底算哪樣嘛。”
“又讚美你呢?”程雲慧笑著看了一眼於佳的手機。
“雖然說被別人拍馬屁挺愉快的,但是這個人實在不是我的菜啊……”
譚哲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看了一眼於佳臉上又是受用又是不爽的表情,拉開門往外走,淡淡地說了一句:“但凡拍馬屁的人,最終目的都是騎馬。”
“譚經理你個流氓!”於佳愣了一下,在譚哲身後喊。
“我怎麼就流氓了?”譚哲停下來轉過身,想了想又樂了,“你對騎這個字只有這一個定義麼……”
“天哪!”於佳又喊了一聲,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臉都紅了。
陳月從電梯裡走出來,看樣子是要找譚哲,一過來就聽到了於佳的尖叫,臉上都快陰成極夜了:“喊什麼,大呼小叫的,要是讓客人聽到像什麼話。”
“被我調戲了。”譚哲滿不在乎地從陳月身邊走過去。
“譚經理我有時找你,關於你們的制服。”陳月攔住他。
“現在是午飯時間。”
“那一塊吃飯,邊吃邊說。”
“不行。”
“嗯?怎麼不行。”
“我老婆來了。”
譚哲走進西餐廳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並不是林笛,而且是坐在角落裡悠哉遊哉喝著飲料的徐笑天。徐笑天顯然沒有料到他會出現,在被自己掃到的時候很配合地嗆了一下,一臉驚訝地準備站起來。
譚哲沖他點了點頭,然後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
“別回頭。”徐笑天小聲說。
“誰啊?”洛軒舉著勺子,想用勺子的反射看清身後的人。
“我們譚經理。”
“哎?”洛軒有點吃驚,“他的老婆或者小三?”
“我現在突然非常期盼這是小三。”
“你不是說這是老婆嗎?”
“如果是小三,”徐笑天用手擋著臉,露出惡狠狠的表情,“這算不算是我要脅他的一個把柄……”
“唉喲,”洛軒笑了起來,“你這樣子……”
“樣子怎麼了?”
“太帥了啊。”
“謝謝,我也不是故意這麼帥的,隨便長的。”
譚哲坐到林笛面前,點了根煙:“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今天去買東西的嗎?”
“買完了。”林笛瞟了他一眼,從小包裡取出一包女式煙夾在手指上,譚哲馬上拿著火機打著了伸過去。
“然後呢?”
“過來找你吃飯。”
“受寵若驚啊我,林大小姐您想吃什麼?”
“別貧,”林笛夾著煙看他,眼神很冷,“你那天到底去幹嘛了。”
“嘛也沒幹,說了是去打牌。”譚哲笑笑。
“身上香水味怎麼解釋?”
“你想聽什麼解釋,”譚哲語氣很平靜,“丁叔帶了四個姑娘過來,一進屋外套都扔一塊了……”
“我要是不信呢?”
“我可以繼續睡辦公室,沒所謂。”
徐笑天聽不清譚哲和那個女人在說什麼,光看譚哲的動作表情,也分不清這是對老婆還是對小三。
直到半小時之後,兩人站起來往外走時,徐笑天看到譚哲很自然地把手環在了那個女人的腰上,於是確定這是老婆,譚哲再囂張,也不會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摟著小三正大光明地從餐廳走出去。
“是老婆,”徐笑天樂了,很有成就感地看著洛軒,“肯定是老婆。”
“你不是希望這是小三好讓你抓著他的小尾巴任意宰割嗎?”
“我剛又鬥爭了一下,覺得還是親你一下比較吸引我。”
“來吧。”洛軒放下手裡的刀叉,笑眯眯地看著他。
“來什麼?”
“親我啊。”
“我操啊,在這?”徐笑天驚訝了。
“嗯哪,不敢麼?那作廢了啊。”
“別啊!”徐笑天聲音提高了些,又趕緊壓了下來,“你太賴皮了。”
洛軒豎起食指放在眼前晃了晃:“噓——不要激動,好吧,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主動吧。”
“這可是我上班的地方……”徐笑天對於洛軒突然變得無比奔放而有些適應不了,正準備裝出純良狀躲閃一下,洛軒卻飛快地一伸手,手指在他嘴唇上戳了一下。
“OK。”洛軒拍拍手,低下頭開始繼續吃東西。
“等等等等,O什麼K?”徐笑天相當迷茫。
“你不是親完了嗎?”洛軒頭也沒抬地說。
“……你確定那是我在親你而不是你戳了老子一下?”
“我們對親一下的定義不太統一?”
“靠,”徐笑天摸了摸嘴,在洛軒手指上捏了一下,“你等著!”
“等著什麼?”
“你猜?”
吃完午飯,徐笑天把洛軒送出酒店,送上計程車,目送他離去,依依不捨的勁頭就差淚眼婆娑揮手道別了。
捏著記事本上電梯的時候,正好碰到譚哲從停車場走過來。
“譚經理。”徐笑天沒來由地有些心虛,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不太應該看的事。
“談完了嗎?”譚哲倒是沒什麼不同,看著他手上的記事本問了一句。
“嗯,就是我還不太那什麼……”
“一會給你一份以前的正規計畫,你照樣子做就行了,另外下周安排你到前臺實習一周,你去熟悉一下客房部入住什麼的流程,以後安排客戶的時候好知道怎麼做。”
“好的。”
說完這句之後,兩人陷入沉默,電梯在12層遲遲不肯下來,徐笑天覺得氣氛有點尷尬,很想把電梯門給扒開看看,站了幾分鐘之後,他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那是你太太嗎?”
“嗯,漂亮吧。”譚哲很平靜地回答。
“……很漂亮。”
“除了漂亮就沒別的了。”
徐笑天在心裡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讓你問,讓你問,問完了現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他保持沉默,覺得現在的氣氛比他沒話找話之前更尷尬。
譚哲並不介意徐笑天的沉默,似乎也沒覺察到他現在很尷尬,又說出一句讓徐笑天不僅更為尷尬而且無比莫名其妙的話來:“所以說,AV要少看。”
“什麼……”徐笑天忍不住扭頭往譚哲臉上看了一眼,“什麼就扯到AV上去了啊?”
“AV看多了就會以為女人只要有臉蛋和身材就可以了,”電梯終於下到了一層,譚哲邁了進去,“你要少看,不是對身體不好,是對女人的判斷力會下降。”
徐笑天渾身不自在地跟了進去,譚哲的表情很平靜,看不出來他這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說,徐笑天只得忍著笑作悲痛狀,一不留神滑出來一句:“這是你的切身體會麼。”
“啊,反正我結婚就是因為我老婆長得漂亮身材一流。”
回到市場部,徐笑天剛覺得要松一口氣時,卻看到陳月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市場部幾個人都已經吃完午飯回來了,因為陳月的存在而變得無比安靜,平時這個時間正是聊天扯蛋的高峰期,現在卻都像愛酒店如家的優秀員工,全都埋頭在辦公桌前或寫或劃的,一副全力投入工作的狀態。
“等你半天了,”陳月看到譚哲走進來,馬上站了起來,“你們的工作服……”
“我一會過去找你。”譚哲打斷了陳月,往自己辦公室裡走,“徐笑天進來一下。”
“就是工作服的這麼點小事,你拖來拖去的做什麼?”陳月有點不高興,臉拉了下來,提高了聲音沖著譚哲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市場部本來就已經安靜得能聽見呼吸,現在被陳月這一嗓子喊得連心跳都能聽見了。譚哲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轉過身來,這是徐笑天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沒有表情的樣子,這比他發火或者是罵人時更讓人不安。
但這種表情只存在了一瞬間,在徐笑天還沒有看清的時候,他臉上已經閃出了笑容:“就這麼點小事?就這麼點小事我都還做不了主呢。”
說完他就進了辦公室,在裡面沉著聲音說了一句:“徐笑天進來。”
徐笑天趕緊跟了進去,在這種劍拔駑張的時刻,他迅速地選擇了譚哲,進了辦公室就麻利地把門一關,將陳月擋在了門外。
譚哲盯著他看了幾秒,坐在了椅子上。
“年輕人,鋒芒太露不是好事。”譚哲慢悠悠地開口,話雖是這麼說了出來,但能聽出來他語氣裡的笑意。
“嗯,”徐笑天往玻璃門外掃了一眼,陳月已經轉身怒氣衝衝地走出了市場部,“如果再來一次,我應該說,請您回辦公室等一下,譚經理馬上過去……”
“沒錯,”譚哲笑了笑,從抽屜裡拿出個資料夾扔到桌上,“不過我喜歡你這個沖了巴嘰的勁頭,只是不知道多長時間會被磨滑溜了。”
“我會儘量保持外圓內棱……”徐笑天拿過資料夾翻開來,是一份去年的大型會議計畫書,“我馬上去研究。”
“嗯,”譚哲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抬頭問了一句,“肖大老闆的那個總監……你倆什麼關係?”
31 別動打劫 ...
徐笑天覺得自己這會就像是被譚哲恩將仇報了一般,自己剛奮不顧身地為他得罪了陳月,不到一分鐘時間,他就能這樣將自己置於一個尷尬境地。
自己認識洛軒在去見肖偉澤時候就已經告訴過譚哲,現在譚哲這句什麼關係明顯是有別的含義……難道是自己和洛軒在西餐廳太旁若無人被譚哲看到了?
“什麼……什麼關係?”徐笑天一手握著玻璃門的把手,對著玻璃門問了一句。
“同學?”
“……是的。”徐笑天猶豫了一下才回答的,他忘了上次跟譚哲說的是同學還是朋友,他怕兩次說法對不上。
“關係很鐵的同學吧。”譚哲又問了一句。
徐笑天覺得自己始終對著玻璃門說話有點不那什麼,於是轉過身來面對著譚哲,這才發現譚哲低著頭並沒有在看他。
“算是吧,怎麼了?”
“肖偉澤的客人,沒有全放在我們這裡的,你和那個總監如果很鐵的話,都拉過來吧。”譚哲不急不慢地說了一句,瞬間讓徐笑天覺得自己被自己嚇傻B了,原來只是為了客戶的事……
“我試試。”
“嗯。”
譚哲看著徐笑天打開門走了出去,嘴角挑出個淡淡的笑容,這孩子雖然很不錯,但還是有點沉不住氣啊。
徐笑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著于佳和程雲慧小聲聊著客房部經理上周值班時帶了個男人到值班房裡過夜的事,心裡還在盤算著譚哲剛才跟他說的話。按理說,譚哲和肖偉澤幾年的客戶關係了,沒理由還會把自己的客人放在別的地方,就算放了,以譚哲的做事風格,他會到現在才叫自己利用和洛軒的關係去拉過來?
“聽小丹說,她去收拾值班房的時候,裡面的套套用了兩個……”於佳小聲說著,臉上表情很享受。
“是她男朋友?”程雲慧不太愛說這些事,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哪呀,她男朋友不是經常來接她的那個嗎……和她一起住值班房的是另一個啊。”於佳嘖嘖嘖地感歎著。
“這樣啊……前臺監控看到的嗎?”
“哪用從前臺監控看啊,直接帶著從大堂上去的,厲害吧。”
徐笑天托著腮想了半天,最終得出結論,譚哲問這個問題絕對沒有這麼簡單,絕對有別的原因。他拿著筆在本子上畫著道道,覺得自己太嫩了,想了這麼半天才想明白。
“陰險啊。”他嘟囔了一句。
“也談不上陰險吧,就是有點太大膽了,都帶到值班房了!”于佳看著徐笑天,接了一句。
徐笑天愣了半天:“什麼?”
“呀,你說什麼啊,沒在聽我們說話嗎?”於佳笑了。
“你們在說什麼?”
“算了算了,沒聽到就算了……”程雲慧擺擺手,喝了口水,示意於佳也不要再說了。
徐笑天的思緒由譚哲的奇怪問題被引向了客房部經理帶男人到值班房過夜還用掉了兩個套套的事上,五星級酒店,居然也這麼混亂。
難道用了的套套她不需要給錢?如果帳對不上,那肯定是要給錢的,給錢的時候怎麼說?我帶男人來過夜用了?我自己用了?
想到這裡,徐笑天及時地刹住了,這個問題不需要深入去思考。
譚哲從辦公室裡出來,敲了敲梁斌的桌子:“我去找陳經理,半小時我要是還沒回來,你過去找我,就說有重要客戶要我馬上聽電話。”
“譚經理你要過去說制服的事嗎?”於佳又來了興趣。
“嗯。”譚哲臉色有些無奈,也沒多說就出了市場部。
“怎麼感覺是要奔赴刑場啊……”徐笑天感慨了一下。
“差不多吧,陳經理那裡,誰願意去啊,你看他們人事那幾個女孩子,上班多受罪,話都不敢多說,說了還不敢大聲說,上廁所多幾次都要被問,”大紅豆站起來拿著杯子接水,“哪裡像我們這麼自在,雖然有時候被譚經理罵幾句,也就幾分鐘的事,咬咬牙閉閉眼就過去了。”
“陳經理……”徐笑天想了想,這種事打聽起來雖然有點八卦,但現在話題已經到了這裡,隨口問出來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她一直這樣嗎?”
“你是說她跟譚經理吧?”於佳來了興趣,這事她最有發言權,她跟譚哲的時間最長。
“嗯,總覺得有矛盾似的。”
“當然有矛盾啦!你知道陳經理是誰嗎!她是許總的老婆啊……”於佳小聲地喊了起來,又跑到門邊往外看了看,回過頭來,“市場部經理的位子,陳經理是想讓她自己的弟弟來做的呀,但是許總點了譚經理的名,懂了吧。”
“啊……”徐笑天的確是有些吃驚,這聲透著驚訝的啊並不是他裝出來的,他第一沒有想到陳月會是許總的老婆,第二沒想到譚哲會是許總點名做的市場部經理。
他最想不通的是,譚哲明知道這層關係,居然還接下了這個位子,並且完全沒有和陳月搞好關係的意思……譚哲的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徐笑天覺得自己來星悅實習似乎真是來對了,譚哲是個多麼典型的職場奮鬥成功的例子。
半小時之後,梁斌按照譚哲的指示,沖去人事部解救他,為了營造客戶著急要找譚哲的氣氛,梁斌是連跑帶跳過去的,一分鐘之後又連蹦帶跳地回來了:“被耍了,譚經理不在……”
“被陳經理鄙視了吧。”大紅豆湊過去。
“她也不在……”梁斌跳回自己位置上,“說他倆一塊出去了。”
“不是吧!”辦公室裡幾個人同時喊了起來。
不信歸不信,直到下班的點都到了,譚哲也沒有回來,陳月也沒個蹤影。
徐笑天收拾了東西離開酒店,邊走還邊幻想著譚哲和陳月在某個地方一人一劍地對峙,然後譚哲使了一招佛山無影腳……陳月受傷倒地大喝一聲——你明明拿著劍為什麼出腿踢人!
徐笑天邊樂邊往公車站走,他覺得自己挺傻B的。
車站和酒店之間有一塊綠地,弄了些山石花草,力求搞得有點曲徑通幽的意境,徐笑天每次經過的時候都能看到藕花深處有雙雙對對的人影,據說晚上這塊拿手電一晃,那就是……不過今天還算早,沒看到什麼人。
他覺得走在樹蔭下挺美妙,邊溜達邊伸了個懶腰,還順帶著吹了聲口哨。
“別動!”有人在身後壓著嗓子說了一聲,聲音很悶,像是戴著口罩,說話的同時,一個尖銳的東西就已經頂到了徐笑天的後背上。
徐笑天還保持著伸懶腰的姿勢,雙手伸上伸展開來擁抱夕陽的POSE現在看起來就像是非常配合地舉手投降了。
操,在這裡居然有人打劫?徐笑天沒回頭,也沒有動,他感覺著背上那個尖銳的東西,似乎不像是刀,有點像……錐子什麼的,他不敢輕舉妄動,就算後面的人只是用錐子來打劫,那紮一下也是一個洞,不小心紮後脊樑上那他就有可能廢了。
“兄弟,錢在兜裡,不過我先彙報一下,就一百多。”徐笑天想等這人去掏兜的時候找機會回頭給他一拳。
後面的人沒出聲,手摸向了徐笑天的褲子口袋。
在手摸進口袋的那一瞬間,徐笑天突然有點奇怪的感覺,他稍稍低了低頭,餘光掃到了那人的手腕子,一下笑了:“哥哥,要是錢少,你不如把色一塊劫了吧,我保證全力配合絕不反抗。”
身後的人正在他口袋裡摸了錢包要往外拿,一聽這話愣住了,半天才把手抽了出來。
“唉喲,真沒勁,這麼容易就被發現了?”
徐笑天樂了,轉過身來看著正站在他身後戴著口罩皺著眉的洛軒:“我告訴你個秘密,你一靠近我,我馬上就能知道是你。”
“吹吧。”洛軒把口罩扯了下來,手上拿著一支筆。
“真的,”徐笑天看看四周沒有人,上去摟了洛軒一下,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你身上的味道我一聞就知道。”
“味道?”洛軒抬起胳膊聞了一下,“什麼味道,我剛洗完澡出的門,不會是汗味吧?”
“這不能告訴你了,再說了,就算我今天感冒聞不到,”徐笑天在洛軒手的腕上摸了摸,洛軒手腕上用細細的紅線吊了一個很小的玉牌子,“這東西我不可能不認識吧。”
“唉呀,用錯手了。”洛軒歎了口氣。
徐笑天笑了半天,摟著洛軒的肩膀:“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過兩天要出差了,所以過來找你吃個飯,省得你想我想得茶飯不思啊。”洛軒笑笑,眼睛彎著。
徐笑天看得有點出神,沒顧得上問別的,手一緊把洛軒攬了過來,在他腦門上狠狠地親了一下:“先補你賴掉的那個。”
“我可沒賴。”
“然後再……”
“再什麼?”
“再這個。”徐笑天捏著洛軒的下巴把他的臉抬了起來,吻在了他的唇上。
洛軒“嗯”了一聲,想推開他,但被徐笑天抓住了手,摟著他往旁邊的假山靠了過去。洛軒靠在假山上,不太配合,大約是因為這是大白天的還是在冷不丁就會有人冒出來的綠地上。但徐笑天沒鬆勁,手順著洛軒的衣服溜了進去,摸在他的背上。
直到聽到了小路上傳來了腳步聲,他才松了手。
“你個色膽包天的淫棍。”洛軒推了推他。
徐笑天沒說話,拿出煙來點上,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女生手拉著手從他身後走了過去。他吐出一口煙,笑了笑:“我以為你要扇我呢。”
“唉喲,懶得扇了,臉那麼厚,打得我手疼。”洛軒在假山旁邊蹲下,歎了口氣。
徐笑天在他身邊的草地上坐下,手指在洛軒的胳膊上劃著圈:“你要出差?”
“嗯,老肖的另一個畫廊要開業,非讓我去看看,在他們那個會議開之前就回來。”
“那也去不了幾天,沒事,我挺得住。”
“嗯,他也得在會議之前回來……”
“什麼?”徐笑天把煙在鞋底上按滅了,“肖偉澤也去?”
32 心猿意馬 ...
徐笑天覺得自己現在腦袋上寫著大大的三個字——“真操蛋”。洛軒和顧鵬展去荷花節的時候他就鬱悶無比,但那時他有時間,他可以不管不顧地跟著就去了。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他一時間應對無能,肖偉澤是洛軒的老闆,員工跟老闆去出個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這本來就沒什麼可多想的。
只是……所以徐笑天覺得如果顧鵬展現在出現在他面前,一定會被他一耳光抽死,如果不是顧鵬展,他又怎麼會沒來由的就對肖偉澤充滿戒心?他又怎麼會一聽說洛軒是要和肖偉澤一塊出門就覺得後背癢癢?
“肖偉澤肯定去啊,他的畫廊開業他不去麼,”洛軒看著他笑笑,“怎麼了?”
“沒有,順嘴一問,”徐笑天站起來,拍拍褲子,去他媽的肖偉澤,“去吃東西吧,想吃什麼?”
洛軒跟著站了起來,想了半天,拍了拍手:“巴西烤肉。”
“走。”徐笑天從草地跳到石子路上,落地的一瞬間,感覺右邊的路上有個人影一閃而過,他心裡沉了沉,操,不是吧?
往那人影閃過的方向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什麼,他又倒過去走了幾步,也沒看到人。
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給家裡打個電話,不管是不是他老爸,都得挑明白了,要不這樣誰都他媽別活了。如果是他老爸每天在酒店和學校兩點一線地蹲守他,這麼熱的天,萬一中暑了什麼的,他就萬死不辭了。
關鍵是,如果剛才那人影就是他爹,那他和洛軒的親密舉動必然已經盡收他老爹的眼底了……他轉身走了兩步,猛地回過頭,沒人,又繼續走了兩步,再猛地一回頭,還是沒人……出此往復了好幾次,脖子都快甩出骨質增生了,終於確定後面已經沒有人跟蹤。
“要不……”洛軒走在他面前,沒有注意到他正一步一甩頭地鍛煉頸部肌肉。
“什麼?”徐笑天捏了捏脖子,追了兩步和洛軒並排走著。
“去廣場旁邊那家烤肉吃,吃完了可以看電影,”洛軒拿手機看著時間,“我好久沒看電影了……”
“沒問題!”其實不管是做什麼,徐笑天都沒所謂,只要是洛軒想的,他都可以照辦。
徐笑天對烤肉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只是覺得看著洛軒吃東西是種享受,洛軒喜歡吃,而且吃得很瘋狂,頭都不帶抬的。
“你這一路逃難過來不容易吧孩子。”徐笑天托著腮看他。
“一路草皮樹根啃過來的啊,好容易想打個劫吧還被人發現了……”洛軒笑笑,把手指頭放在嘴裡舔了舔,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這個無意的動作差點沒讓徐笑天全身一軟滑到桌子下邊去,他用胳膊撐在桌上,按下心裡活潑可愛的欲望,把視線從洛軒身上移開,隨便找了個犄角旮旯地盯著看。
“哎,真是沒出息啊,吃得有點撐。”洛軒向後一靠,在肚子上拍了拍。
徐笑天伸手捏了捏他下巴:“你不會是真的很久沒好好吃飯了吧?”
“我可能是太懶了吧,下班懶得順路去吃東西,回了家就更懶得做了,”洛軒歎了一口氣,“唉喲我怎麼這麼懶呢?”
咱們一塊住吧。
這句話在徐笑天的嘴裡以光速繞了幾百圈,最後還是被強行咽回了肚子裡,在肚子裡重新拆開組合之後,變成了另一句話:“我以後每天陪你一塊吃飯吧。”
“好啊。”洛軒應了一聲。
兩人站在電影門口,把所有的電影都掃了個遍。
“居然沒有恐怖片!居然沒有……”洛軒有點失望,來回檢查了好幾遍。
最終兩人選定了一部正炒得爆熱的愛情片,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實在挑不出什麼合胃口的,這部名氣很大,於是就選了這個。
離開演還有半小時,徐笑天和洛軒坐在休息區……吃東西。
“你不是吃撐了嗎?”徐笑天看著正在吃蛋糕的洛軒。
“一會站起來跳一下我還能再吃一袋爆米花,留著看電影的時候吃吧。”
“……擦,你真牛。”
電影散場,陸陸續續有人從他倆身邊路過,都是看了愛情片出來的,徐笑天驚訝地發現不少人都紅著眼圈。
“這是悲劇啊?”徐笑天最怕看悲劇,他眼淚淺,小學的時候看焦裕錄的時候就哭掉了一包紙巾,從那之後他就拒絕再看任何煽情的片子。
“沒准是很感人。”洛軒很有興趣地樣子看著一對剛走出來的小情侶。
那倆人就站在他們旁邊,姑娘紅著眼睛看著她男朋友,伸手在他臉上來回地摸著,小夥子也不說話,倆人就這樣深情對望。
姑娘摸小夥的臉摸了兩三分鐘之後,徐笑天終於忍不住了,小聲沖洛軒滴咕了一句:“操,想說什麼就說唄,那臉又不是觸控式螢幕,摸個沒完了……”
“你管得真寬。”洛軒捂著臉一直看著那倆樂。
“一會看完了出來的時候,如果你有所感觸,摸我臉的時間不要超過一分鐘,時間長了我會以為你失明了……”
“怎麼不是你有所感觸出來的時候摸我臉啊?”洛軒撇撇嘴笑著看他。
“我最多摸一下,然後有什麼要說的就都說了,就算說不出來,直接親一下也比摸來摸去強啊。”
終於等到他們那場了,一進放映廳,徐笑天就愣住了。
操,情侶卡座?
“唉喲……”洛軒也愣了。
“我發誓我沒跟賣票那妞說過要卡座。”徐笑天覺得面對著全坐著是一對對小情侶的卡座,他很像個居心叵測的流氓。
“估計看到你一個人買兩張票,又是個愛情戲,”洛軒愣完了之後似乎並不是很介意,直接拿過票開始找座,“肯定以為你帶女朋友看呢。”
徐笑天跟在後頭,在眾人或驚訝或淡然又或者假裝沒看到的眼光中找到了座位,一屁股坐了下去,把身體往下滑了滑:“操,不就是個卡座麼,倆男的就不能坐卡座了?”
“那你躲什麼?”洛軒笑著看他滑下去,在他旁邊坐下。
“我就算不信子彈能打中我,也不能迎著子彈上是不是,看得我渾身彆扭。”
洛軒笑了笑,抱著爆米花開始吃。徐笑天連吃驚的力氣都沒有了,兩個小時裡,洛軒都在不停地吃,一邊喊著太撐了,一邊吃個不停。
他伸手在洛軒腰上捏了一把:“你說你吃下去的東西都到哪去了?”
“都施肥了。”
“我靠……這可是你自己噁心自己啊!”
“我陳述事實嘛。”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關於什麼的?”
“關於吃飯的,肯定比你這句話要噁心,要不要挑戰一下?”
“唔,是那個酸辣湯吃了吐的故事嗎?”
“操……”徐笑天敗下陣來。
“我有比吃了吐更震撼的,你要不要挑戰?”洛軒放了兩顆爆米花到嘴裡,樂滋滋地邊嚼邊看著他。
“……不要。”
……
放映廳裡的燈終於滅掉了,周圍的人說話的聲音也隨著燈光暗下去而漸漸停止,徐笑天一下放鬆了下來。
電影開始演了,洛軒吃爆米花的速度也降了下來,目不斜視地盯著螢幕,看得挺認真。
徐笑天承認自己對愛情片完全沒有興趣,他來看電影只是為了能和洛軒這麼在一塊呆著,呃,而且還是在一片漆黑中,還那什麼,還意外驚喜地坐在情侶卡座這種相對獨立的空間裡。
於是他對電影更是心不在焉了,所有的注意力都不可抗拒地被洛軒吸引著。大螢幕上忽明忽暗的光線打在洛軒的臉上,勾出他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的漂亮側臉,徐笑天的心隨著這個節奏一會快一會慢地不規則跳動著。
娘的,這是多麼悲慘地煎熬!徐笑天每三分鐘調整一次坐姿,以配合心律不齊帶來的不適感。
“我以前沒發現你有多動症啊。”洛軒轉過臉來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你以為我想啊,”徐笑天也壓著聲音,一把抓過洛軒的手按在自己左胸上,“你摸摸看。”
“呀,停跳了?”
“……你好好摸摸行不。”
“又不是觸控式螢幕……”
徐笑天歎了口氣,抓著洛軒的手沒鬆開,往自己身邊拉了拉,洛軒倒是沒掙扎地靠了過來,扭頭看著他的臉。
“看電影,不要看我。”
“你不也沒在看電影麼?”
徐笑天低下頭,下巴擱在洛軒的肩膀上:“我哪看得進去啊。”
洛軒笑了笑沒說話,半靠在徐笑天身上,又開始一顆一顆摸著爆米花吃上了,眼睛回到了電影螢幕上。徐笑天就這麼呆著沒動,一隻手握著洛軒的手,另一隻手環著他的腰,手指隔著衣服在他身上勾來勾去。
“怎麼第三者總這麼明顯呢?”洛軒評論了一下電影內容,對於一出場就小三氣場強大的女配表示不滿。
“嗯,就是。”徐笑天隨口應著,手指撩起洛軒衣服下擺,把手伸了進去。
放映廳裡空調打得很足,洛軒的皮膚光滑而冰冷,徐笑天把手掌覆了上去:“冷嗎,身上怎麼這麼涼。”
“不冷。”洛軒靠著他輕輕地動了一下,把腿悄悄地抬了起來,踩在前面卡座的靠背上。
這種半躺半靠的姿勢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起碼徐笑天是這麼覺得的,洛軒的這個姿勢對於他來說,很有誘惑力。他從身後摟住洛軒,在他腿上輕輕地捏了捏,又想往別的地方去。
“老實點。”洛軒戳了戳他的手。
“你看你的電影。”徐笑天貼在他耳邊小聲說。
“你這樣子我看得了麼……”
“那別看了。”
33 欲望之顛 ...
徐笑天一場電影看到一半都不知道內容是什麼,他視線在螢幕上呆著的時間不超過10分鐘,大致只知道主角是一男一女,當然,這個是廢話。
然後周圍開始傳來不少人低聲的唏噓,拆紙巾的聲音也開始出現,幾分鐘之後就聽到了有人吸鼻子……感天動地的戲碼開始出現,主角們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沒有的,於是有人由吸鼻子變成了小聲抽泣。
他一直在洛軒腿上的肚子上閒逛的手輕輕抬起來,在洛軒臉上摸了一下。
“幹嘛?”洛軒偏了偏頭。
徐笑天貼在他耳後小聲說:“看你哭了沒有。”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哭一鼻子啊?”洛軒回手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
“是啊,你帶雨梨花,我百轉柔腸,然後吻幹你的淚什麼的,多那什麼……”
“吐你一臉酸辣湯,你八點檔看太多了吧。”洛軒笑了起來。
“你都沒感動一下?這劇情簡直就是直接灑辣椒粉啊!”
“我啊……”洛軒頭往後靠在他肩膀上,“早就過了為這種情節長噓短歎的年紀了。”
從電影院出來,已經是十點了,街上人流比下午的時候還多,南方城市,十點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間。倆人在街上東遊西蕩了一會,洛軒就喊熱,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吧。”徐笑天伸手攔了車。
“不用這麼紳士啊,這麼熱的天你直接回去得了,還送什麼……”
“我不想回去。”
洛軒看了徐笑天一眼,笑了笑,沒再說話,倆人一塊上了車。
一進門洛軒就把上衣脫了,空調打開:“熱死了熱死了,我洗澡,你自便。”
徐笑天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在沙發上坐下,眼睛看著電視,耳朵卻聽著洛軒浴室裡傳出來的水聲,有點心神不寧,手上拿著遙控器把所有的台挨個換了一遍也沒找著能看得進去的東西。
“你洗洗嗎?”洛軒穿著浴衣從裡面走了出來,頭髮濕著,有幾縷垂在額頭上,看上去很性感。
徐笑天看得心潮澎湃,半天沒說出話來。洛軒把擦頭髮的毛巾往他臉上一扔:“問你要不要洗洗,口水流出來了……”
“啊,洗。”徐笑天跳出來竄進浴室。
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脫了,徐笑天站在噴頭下,頭頂著牆,操,又不是春天,看一眼洛軒就他媽有這麼大的反應。
涼水滑過全身,幾分鐘之後他才算是平靜了下來。
浴室的門被敲響了,徐笑天有點做賊心虛地嚇了一跳:“怎麼了?”
“你有換洗衣服嗎?”洛軒帶著笑的聲音傳過來。
“……沒有。”娘的,每次都出這個況狀,次次沒褲子換,徐笑天很鬱悶地靠在牆上。
“我給你找條新的吧。”洛軒從浴室門上面扔進來一件浴衣。
徐笑天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可是一進客廳,看到半靠在沙發上拿著冰水正在喝的洛軒時,一下又失控了。
我操啊……
他悲憤地彎下了腰。
“褲子在床上呢。”洛軒抬起腿,用腳尖指了指床上的褲子。
“啊……”這動作讓徐笑天更悲憤。
“肚子疼?”
“不。”
“手疼?”
“一定得哪疼麼?”
“你看上去就是哪疼了啊……”
“老子蛋疼。”
“啊……”洛軒愣了一下笑了,杯子裡的水都晃了出來,“那我幫不了你,你自己揉揉吧。”
徐笑天彎著腰沒動。洛軒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他:“你沒事吧?不是說晚上宿舍關門了要爬窗戶麼……”
“小爺今天不回去了!”徐笑天一咬牙,媽的,豁出去了,都到這份上了還裝個屁君子呢?能KISS的時候誰還就牽牽手?能耍流氓的時候誰還回宿舍?
“不回了?”
“嗯,你打算趕我走麼?”
“不啊,趕你幹嘛。”
“那就行了。”徐笑天直起身,直接往沙發上一撲,抱著洛軒就吻了上去。
洛軒還拿著杯子,被他這一撲倒在沙發上,水全灑在了地上。
浴衣這種東西最美好,徐笑天今天才發現。這東西只要一扯就OK,何況洛軒因為怕熱,衣服本來就沒好好穿,兩人的皮膚貼在一起時,徐笑天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如同萬馬奔騰。
徐笑天像一團烈火,而洛軒仿佛是溫潤的水,眼下的氣氛不冷不熱恰如其分。
他看著洛軒透著霧氣的眸子和還有些濕漉漉的頭髮,將手指插進洛軒的發間,也許是天熱,也許是興奮,徐笑天的掌心滾燙。
洛軒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他身上的氣息漸漸彌漫開來,將徐笑天層層包圍。
吻輕輕地落在洛軒光滑的肌膚上,洛軒伸手摟住了他,力量很大,似乎要將彼此融入到對方的身體裡。
徐笑天的手指沿著洛軒的身體一路向下,肆無忌憚地在他身體上游走,輕輕地勾劃著,走走停停,洛軒的身體開始跟著戰粟,忍不住一點點的磨蹭過去,想要得到更多的接觸。
徐笑天的吻從耳垂到脖子,再到胸前,一寸寸細細地吻著。
“笑天……”洛軒在他耳邊輕輕叫了一聲。
這簡單的兩個字從洛軒的嘴裡輕緩地吐出,徐笑天的魂都給叫飛了,他停頓了一下,在洛軒胸口又吻了一下:“再叫一聲。”
洛軒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嘴角挑出個笑容,卻咬緊嘴唇不再開口。
操!這表情太他媽誘人了……徐笑天夠過去在他嘴角輕輕吻了一下:“乖,再叫一聲。”
徐笑天的聲音很低,帶著沙啞,洛軒覺得心裡被什麼東西的觸角輕輕勾了一下,摟緊了他,將自己的身體貼緊“笑天……”
這如同夢囈般迷離而誘惑的聲音,讓徐笑天幾乎有些恍惚。
不再像最初那樣試探著的觸碰,他的雙手像羽毛一樣,輕輕撫過洛軒的肌膚,越來越往下,最後停在欲望的頂點上,開始輕輕揉搓,套動……
洛軒的身體在那一瞬間猛地繃緊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把抓住了徐笑天的肩膀,低低地發出了一聲沒有壓抑住的呻吟。
這樣的回應讓徐笑天沸騰了,眼前一片模糊,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
洛軒掐在他肩上的手指一點點收緊,身體隨著徐笑天的節奏慢慢弓起,漸漸被送向驚濤駭浪的頂端……最後一刻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他全身都跟著那處勃動一點點的顫抖,所有的意識都在這一瞬間灰飛煙滅,欲望如同井噴一般沖上了雲霄。
洛軒終於從緊繃中慢慢地放鬆了下來,呼吸還有些急促,閉著眼很久都沒有說話。
“怎麼樣?”徐笑天在他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小聲問了一句。
“嗯……”洛軒舒出一口氣,笑了笑,“要不要明天給你交份體驗報告啊?”
“也行,不要少於3000字。”徐笑天一本正經的。
洛軒看了他一眼,又閉上眼,嘖了一聲:“扯吧,你幹的事都沒夠3000字的,我能體驗出3000字來麼……”
“喲,也是,”徐笑天樂了,手往下滑去,“要不……繼續?”
“繼續什麼?”
“你說呢?”
“我能裝傻不?”
“不能,”徐笑天直起身,往下面掃了一眼,又趴回洛軒身邊,在他耳邊像吹氣似地說,“你不能這麼殘忍。”
“那你繼續,我看著。”
“靠,你真沒同情心,”徐笑天捏捏洛軒的下巴,“我會憋出病來的。”
洛軒睜開眼,眼神有點迷離,看了他好一會才咬咬嘴唇:“你想怎麼繼續?”
“你躺著就行。”
“然後呢?”
“你非得問這麼詳細麼?”
“必須詳細啊……”洛軒猶豫了一下,“你要知道,我這裡……沒有……那個……”
“哪個?”
洛軒不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眼神很糾結,徐笑天也回瞪著他,好一會才猛然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啊……那個……”
“就是啊……那個……”
徐笑天也有些糾結,在洛軒耳邊小聲問:“你說的是套套還是潤滑劑啊?”
“我能打你麼?”
……
徐笑天不是流氓,他自然不可能隨身帶著KY,更不可能因為要和洛軒在一起而提前準備,但是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套套可以沒有,這玩意不能沒有。改期再繼續他不能接受,因為他現在的狀態——
“箭在弦上,你懂不?”徐笑天胡亂把浴衣往身上一套,站了起來。
“懂,你不想憋死。”洛軒笑著。
“所以,”徐笑天走進浴室,然後拿著瓶浴液出來了,“找個替代品吧……”
“老天……”
洛軒這種帶著點倦怠懶洋洋的樣子,對於徐笑天來說具有絕對的殺傷力,此刻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也不會轉開視線。
徐笑天的動作並不熟練,但因為欲望而變得沉重的呼吸和有些粗暴的動作卻讓洛軒覺得這樣的他更有魅力,他勾住徐笑天的脖子,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啊……”徐笑天低喊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因為興奮。
“再叫一聲。”洛軒輕輕笑著。
“一會你叫……”
徐笑天把浴液擠在掌心,慢慢地塗抹上去,然後伏身吻了一下洛軒的額頭,:“我不會弄疼你的。”
洛軒沒有出聲,雙腿被徐笑天輕輕抬起時,他閉上了眼睛,手指在徐笑天的唇上輕輕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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