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憤怒,或者是做出任何激烈地反應了,我覺得我整個人都在發軟,眼前的金色小花越來越多,我心裡胡亂地想著,操,春天來了百花開呀。
淩霄終於鬆開了我,我沒動,保持靠牆站的POSE,要是沒有這面牆,我會直接坐在地上。
第一章:零下七度
陶然絕對是一等一的美人,笑起來實在是美不勝收,湖水一樣的眼睛,雪白的牙齒,還有,那個酒窩。
陶然是我見到過把純情可愛與性感結合到最完美境界的女生。
大一開學的時候,她的出現就讓一幫子斷言理工大無美女的男生全體對自己填志願時候的英明決斷感動無比。
陶然這樣的美人,理論上說,我是會毫不猶豫產生接近,然後泡她的念頭的,不過大一下半學期都快過完了,我卻很違背原則的一直沒有動手。
原因是徐笑天,這傢夥是我的上鋪,因為對某款遊戲的熱衷讓我們一天24小時有18個小時泡在一起,泡成了哥們兒。
徐笑天在某次喝醉後跟我有過這樣的對話,他用手臂從身後攬著我的肩,實際上是勒著我的脖子,他說,喬楊,你是我兄弟不,是兄弟不你,我脖子給他勒著,只能從鼻子裡擠出個嗯來,他接著說,你喜歡陶然吧,喜歡吧你,他好像有點激動,我對他的車輪話有點摸不清狀況,只能很謹慎地用模糊的鼻音哼哼了一下,他突然清了清嗓子,異常清醒地對我說,喬楊,我喜歡陶然,是兄弟的,別和我爭……我一時間有點轉不過彎來,只能繼續很謹慎地哼哼,徐笑天將我的哼哼認定為同意,手臂一松,倒在我鋪上就睡著了。
我無法確定徐笑天是否能記得那天的事,也沒辦法去找他確認,不過他喜歡陶然的事,倒是能確定了。
我沒在追不追陶然的事情上做過什麼思想鬥爭,我一直很江湖的認為,兄弟當然勝過美人,兄弟對我說了那樣的話,我還能有什麼行動嗎,雖然是喝多了說的,但酒後吐真言,並且他還是勒著我脖子說的,我是鐵定不能對陶美人再有什麼想法了。
何況,美人肯定不止陶然一個,如果我現在追了,並追到了陶然,那下一個美人出現的時候,我是追還是不追,對於陶然,我又怎麼處置呢。
於是我和徐笑天就這麼繼續一天18小時地泡在一起,小課閒聊,大課睡覺,晚上通宵。我一直想不通,你不是要追陶美人嗎,怎麼一直沒點動靜,我在想是不是他在我週末回家改善生活的時候去追,雖說一周才追一次有點說不過去,不過週末的時間畢竟整一些,而且這種有一搭沒一搭,沒頭沒腦的事倒是比較有小徐的風格。可每次我週末提前回學校的時候,這小子不是趴在鋪上睡覺,就是和同宿舍的幾個泡在網吧,這讓我實在是想不通,難不成小徐太純潔,像陶美人這樣的美人在小徐的眼裡是聖女,只是拿來看的。
所以當這個週末徐笑天在週六就給我打電話要求我火速回學校打攻城戰的時候,我只能承認我實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徐笑天在電話裡喊,喬公子,帶點吃的回來,晚上通宵,晚上要開殺。我說燒鵝,徐笑天很滿意,再帶點啤酒,威哥他們都在。
這個週末老媽對我特別恩惠,居然很偉大的把喬朵朵怎麼也不肯吃的燒鵝打包讓我帶回學校吃。這是大大的優待。
在我們家,喬朵朵是老大,我媽行二,我爸老三,我不是老四,我家的排名只排前三,我和我爸得競爭第三,競爭的方法就是他得討好我媽,我得討好喬朵朵。
比如今天,喬朵朵說,我的電腦總是死機,喬楊你去幫我看一下吧。我接受任務,整機子的時候,我很無意的,我向毛主席發誓我絕對是無意的,看到了喬朵朵存在D盤裡的大量,不,是海量的……GV!
喬朵朵的電腦是雙硬碟,一個250G,一個320G,我給她做系統的時候,她說一個盤分兩個區就行,所以,D盤是200G。現在,這200G只還有300來M的空間。別問我怎麼知道那裡面都是GV,喬朵朵是多麼OPEN的人,人家的資料夾上寫著,大愛GV。
我有點震驚,腐女強大啊,無所不在啊,在家一向扮演純情以及乖巧娃娃的喬朵朵也進入此列了,實在讓我有點無語。
我正在考慮怎麼跟喬朵朵大人說這個事,說還是不說,要怎麼說才自然,正思緒翻騰呢,喬朵朵過來了。
“嗯?弄好了沒啊。”
我手一哆嗦想把資料夾關掉,畢竟還還沒想到怎麼說以及要不要說,但是,不是哆嗦了一下嗎,一哆嗦就點到了最大化。
“喬楊你幹嘛偷看我電腦啊!”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喬朵朵一巴掌就拍在了我後腦勺上。
我給拍得有點火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哥吧,太沒大沒小了,還真給你慣成女王了啊,我回頭想開口罵的時候,看到了喬朵朵有點緊張的小眼神,以及因為有點委屈而咬著的嘴唇,一下就有點心軟了。我想起我媽的話,你就這一個妹啊,你當有幾個啊,你以為人人想有妹妹就能有啊,你妹妹來得不容易啊,你不疼她誰疼她啊……諸如此類。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知道我媽懷著我妹的時候還躲回我姥姥家來著,我妹來得不容易,並且來得不便宜。
我調整了一下情緒,邊喝水邊儘量淡定地對喬朵朵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看這些東西的,還下了這麼多。”
喬朵朵沒說話,走到電腦邊上看了一下,側過臉說:“哦呀,喬楊,你還知道GV是什麼啊。”
我一口水差點從鼻子裡噴出來,剛才那小眼神,那小嘴唇,就走過來的這三步路的時間就已經收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彼此彼此啊”的笑容。
“我問你呢,你管我知不知道這是什麼,知道還是不知道都很正常吧,”我輕輕敲一下螢幕,“這麼多呢,從什麼時候開始看的啊。”
喬朵朵看我一眼,一屁股坐到我腿上,腦袋往我肩上一靠,說:“喬楊呀,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AV的呢?高中?不對,初中吧?”
老天爺,如果讓我有得選的話,我寧可不出生,也不要身邊有個這樣的妹妹。
我把喬朵朵從我腿上推開,站起來朝門口走過去。這對話實在無法進行下去,喬大小姐一下點中了我的要害,一想到當初老媽把我床底下的蒼井空小澤圓們一古腦扔進垃圾桶的場景,我就感覺很沒立場和喬朵朵大人繼續說下去。
沒想到我這一走,喬朵朵緊張了,她一下跳到我前面,堵在門口:“喬楊你要做什麼呀!你要告訴爸媽我就從窗戶那跳出去……”
“從一樓?”我有點茫然。我們家就住一樓,喬朵朵房間視窗外面是一片草地。
“反正就是死給你看,你說吧,有本事就去說……”這話明顯已經底氣不足,越到後面聲音越小。雖說喬朵朵大人已經決定我說了她就去死,但沒有一無反顧地放我出去,而是繼續堵著門,而且還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樂了,小丫頭啊,你還是太嫩了啊,你都沒搞清你哥的想法呢,就自己把自己給收拾了。
我順著她的話答應了,喬朵朵於是在吃飯的時候很夠意思地對我媽說,我哥最好了,媽,我哥對我最好了。
於是我媽笑顏逐開地把喬朵朵說吃了會長胖的一隻燒鵝打了包,說帶回學校吃去吧。
現在,我就拎著這只燒鵝站在學校西門給徐笑天打電話。他要求要有啤酒,說直接拖一件去,我說我TM一個人怎麼給你弄過去,他說你等著,我PK完這場就過去,我雙開著你的號呢。
靠,我們幾個組的是個血隊,隨便P一場沒有半小時結束不了,我決定放棄拖一件啤酒的要求,直接先過去網吧。我轉過身朝網吧走,拿了根煙叼著,手在褲子兜裡摸火機,摸了半天發現褲兜裡有個洞,火機從那裡尿遁了。
“喬公子,去哪呀?”這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身上一陣發酥,不得不說,陶美人是很極品的,長相極品,身段極品,聲音也很極品。
“是不是去網吧啊?”沒等我回答呢,陶美人飄過來繼續說了,“一塊過去吧,徐笑天說帶我玩遊戲啊,就是你們一塊玩的那個……”
等等!
我有那麼一小會思維有點停頓,徐笑天下手下得這麼突然,實在讓我佩服。
“我都不知道呢,這小子沒和我說,走吧。”我腦子使勁轉著,可以啊,徐笑天,遊戲泡妞兩不誤,這麼省事的招你都想得出來。
“平時是不是就你倆玩呢,我不會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吧。”
我看一眼陶然,湖水一樣的眼睛裡盛滿笑意,這笑突然就讓我想起喬朵朵在家裡提到AV時候的那個笑容。
“沒,歡迎打擾,宿舍幾個人都玩呢,這是我們舍遊。”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什麼二人世界,靠,陶然也和喬朵朵同屬一個婦女組織嗎。
進網吧的時候我還有點沒想明白的,陶美人因為集各種極品於一身,所以平時對男生是很以“保持距離”為基本原則的,今天居然因為小徐一句帶你玩遊戲,就不辭勞苦地跟在我後面走了15分鐘,實在有點讓人驚訝。
徐笑天幾個果然不在大廳,看來今天陶美人來他是有所準備的。六人包的門打開,陳志遠從裡面探了個頭出來,沖我揮手,喬公子,喬公子。然後往我身後掃了一眼,接著就僵在原地,保持身體前傾,手臂高舉過頭,嘴型為喬公子的子字說完後呲著牙的樣子。
我迅速閃過去,基本屬於躍入包廂,同時順手把陳志遠推回去。徐笑天居然還淡定地靠在椅子上,叼著煙,用眼角掃了我一下,問,啤酒呢?我很想說啤你妹啊,但是我不能說,因為我有個妹,所以我說,啤你大爺啊,你把陶然弄這來幹嘛!
包廂裡除去已經驚訝過了的陳志遠,同宿舍的威哥一下也僵在了鍵盤前。這時陶美人已經跟著跨進了包廂,不是我說,幾個煙槍在包廂裡已經待了好幾個小時了,我進來的時候都差點給嗆著,陶美人居然很鎮定地沒有皺眉頭也沒有捂鼻子,果然是人間極品,非常給我們面子。
徐笑天站了起來,拉開他邊上的一張椅子,然後看著陶然,愣了半天,臉上那嚴肅的表情,我都快要以為他準備說:這位女俠!沒想到他最後嘣出一句,嗆嗎?
我差點沒繃住笑出來,什麼鳥毛開場白啊。
“把門開一會吧,散散。”我走到最裡面羅威的身邊坐下。
陶美人笑了一下,淡淡地說,沒事,不用在意我。然後坐在了徐笑天拉開的那張椅子上。
小徐給她開機,給她叫飲料,這整個過程中,包廂裡的四個男人都處於安靜狀態,然後徐笑天開始給陶然講解這遊戲大致的玩法,教她建號。
我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羅威,羅威正在找隊做任務,見我看他,從遊戲裡私聊給我發過來一句:擦,徐少真TM溫柔啊。
我回過去,荷爾蒙真偉大。
這邊我和威哥還有陳志遠三個人用私聊扯蛋,那邊徐笑天柔情似水地輔導陶美人玩小號,氣氛非常地和諧,和諧得我摸了根煙在手上半天了一直都沒好意思往嘴裡放。
正鬱悶著這一晚上怎麼過呢,私聊消息又閃了,我點開。
賣南瓜的豬:草啊,你們別不說話啊,要瘋了!!
回頭看徐笑天,他左手指著陶然的螢幕,說,這裡領任務,右手放在腦後,舉著中指沖著我晃。我一下樂了,一拍羅威的肩,喊了聲:“威哥殺人去!”
羅威一下來了精神,也沖著陳志遠的肩一巴掌呼下去,跟著大喊:
“給爺備馬!”
陳志遠是個殺人狂,一聽這話,立馬像嗑了藥,擦,就等這句了!
背後那和諧的二人也同時轉過頭來,陶然說,要PK嗎,你和他們去PK呀,我看看好玩不。
徐笑天一聽此話,立馬全身放鬆了,突然沖我打了個響指,說:
“喬楊,今天煙雨的人罵你號了。”
我馬上知道徐笑天想找誰的麻煩,於是很配合地說,幹,給七度號下戰書!
這個七度,全名叫零下七度,是賣南瓜的豬,也就是徐笑天的死敵,二人對殺不下百次,歷時七個月之久,究竟是為什麼要殺,徐笑天自己都記不清了。跟七度的對戰,凡是單挑,小徐就輸,但是組隊殺就各有輸贏,所以小徐總是要求組隊。七度一般不會主動找南瓜豬的麻煩,不過只要南瓜豬挑釁,此人就一定有回應,所以南瓜豬隨便找個藉口就能殺上一場,比如今天,煙雨的人有沒有罵過我號,不得而知,但煙雨是七度所在的幫派,於是這個超級不要臉的理由就這麼成立了。
“這人名字挺有性格啊,”陶然突然笑起來,插了句話,“比你們的……”
我正拉著隊伍往比武場奔呢,一聽這話,我迅速地掃了一眼我隊伍這幾個人的名字,隊長,喬公子,不好意思,還是個女號,排在後面的三個男號依次為:賣南瓜的豬,板磚,如來神掌……
“我們這是原生態,”我跑進比武場,打開好友列表,找到七度的ID,一邊下戰書一邊說:“你湊合著看吧,以前徐笑天叫只用杜蕾絲,被GM關了小黑屋才改成南瓜的。”
陶然愣了一下,看了看徐笑天,捂著嘴大笑起來,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看不出來啊,一直以為徐笑天挺正經的。”
徐笑天一腳蹬在我椅子靠背上:“公子,我要反擊了!”
“別啊,這位大爺。”我轉身扔給徐笑天一支煙。
“晚了!”小徐很入戲,“喬美人,今天讓你看看我南某人的厲害!”
一聽喬美人三個字,威哥和陳志宇就開始樂,說徐少你主講,我們來補充。陶然有些不解地看著我,眼睛裡滿是笑意,我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只好對三人抱拳:
“哥哥們,別啊!”
說到喬美人這三個字,的確是有來歷的,不過對於我來說,是相當悲催的一件事,我比較不想讓陶然聽到,特別是在她說出二人世界那種話之後,加之她現在正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注視著我,看得我有些發毛。但我也不能去攔這幾位來了興致的大哥,只會讓他們更興奮,我只能轉頭盯著螢幕,希望七度快點應戰,能讓幾位閉嘴。
“你看得出吧,喬公子玩的是人妖號。”徐笑天開始說了,還連比帶劃的。
“你不要看喬公子這名字,遊戲裡沒人懷疑這號是人妖……”陳志遠跟著補充。
“因為喬楊基本不說髒話,不罵人,不主動挑事,”威哥停了一下,對陶美人舉起大拇指:“喬楊是我們服最成功的人妖。”
成功你大爺啊!我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誰說老子不罵人的,老子只是懶得打字。其實我這人相當懶,之所以當初練個女魔號,也就是因為女魔不管是做任務還是升級,都有人帶,什麼都不用操心,常規任務還可以掛機看個電影什麼的。
“喬公子的前夫,”小徐看上去對八卦我的事很有快感的樣子,“認為他一定是個低調的大美人。”
前夫,我想想,叫仗劍天涯吧,我記不清這鳥人遊戲裡的名字了,不過真名倒是記得很清楚,一提那名字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一直纏著喬楊要視頻,還要見面,嘿嘿。”
我始終跟那廝強調老子是個男的,但那小子魔障了,就是不信。
“然後有一天啊……”
不堪回首的往事要開幕了,我點上一支煙,給七度發過去一條消息,催他快點應戰。
喬公子:快點過來殺。
零下七度:等下。
喬公子:不等,速度。
零下七度:我要WC啊。
喬公子:殺完再去,再不來南瓜要世界開罵了。
零下七度:我是拉肚子。
……
再發消息給七度,他就不回了,估計已經走開,我相當無奈,但也只能繼續盯著螢幕,我不想回頭,我能感覺到陶然的眼光,在我後脖子上掃來掃去,涼嗖嗖的。
“那小子估計是先在我們網吧裡轉了一圈,看到喬楊在玩號了才在門口等著的。”
廢話,不是事先知道,能在我們幾個出網吧的時候那麼準確地沖著我喊出喬公子三個字嗎!
“那人說要和喬楊單獨談一下……”
我當時是懷著安撫此人受傷心靈的偉大想法同意單獨談一下的,心儀的MM一下變成大老爺們的事,放誰身上也得是個打擊啊。我記得當時我第一句話就說,你看我沒騙你吧,我都說了我是男的。那小子不出聲,只是盯著我,盯得我腿有點軟,真怕他一衝動給我一拳,我用餘光掃了一眼身側,宿舍幾個人正饒有興趣地站在不遠處看熱鬧,我心想你們就樂吧,要是動手,你們TMD給我快點過來救駕就行。
“沒想到啊……”
真他娘的是沒想到啊!我喬楊長這麼大,一向被人評價冷靜什麼的,但這事真沒法冷靜,簡直是毛骨悚然!這人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我當時腦子裡很奇特地閃過一句話,哦,一個箭步沖上前來就是這樣的。
“一把抱住喬楊了!”徐笑天說完這句話,揮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以強調這個事的真實性以及戲劇性。
我不是沒被男人摟過,只是沒被這樣子無比曖昧並且力大無窮地摟過,而且還把嘴湊在我耳朵邊,哈氣一樣地跟我說,喬美人啊……
“啊——”陶然驚叫起來,聲音裡卻透著笑意。我忍不住回頭看她,這妞究竟在想什麼呢。
“後來呢,後來呢?”陶然很急切地一把抓住徐笑天的手臂。
額滴神哎,這個動作了不起啊,一下把小徐給抓得定在椅子上了,功力絕對了得,堪比梅超風大姐了。徐笑天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陳志遠一看這情形,趕緊接上去:
“你沒見過喬楊打人吧,那頓揍啊,我那會就發誓這輩子絕對不能惹喬楊,下手太他媽狠了,連踢帶踹的,我們差點拉不住!那小子給揍完之後直接消失了,連遊戲都不敢再上了!”
擦,有這麼誇張嗎,我就是把他推開,他自己沒站穩躺地上了,我想到耳朵邊那句話就覺得很崩潰,所以又上去踢了一腳。再接下去就讓威哥給拖開了,哪有什麼拉不住的,說得老子好像在少林寺幫過廚一樣。
陶美人看著我,嘴張成O型,看起來很驚訝的樣子,但笑容卻一點點從她眼睛裡漾出來,裝滿了她的酒窩,我心想,這女孩子漂亮,真是什麼表情都很耐看啊。陶然沖我邊驚訝邊很迷人地一笑,說了句:“很有愛呀。”
這話如同炸彈一樣把我直接炸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什麼世道啊!什麼世道啊!世道啊!啊!啊!回聲20次。
包廂裡幾個人笑得都趴鍵盤上了,我往門口走,我說我要去下WC。
馬上要開殺了啊。
殺毛,七度說吃了徐笑天賣的南瓜拉肚子去了。
我逃出包廂,陶然那句很有愛呀還在我耳邊響著,我實在是搞不明白這些女生究竟中了什麼邪,我對G啊BL什麼的沒有偏見,只是不能忍受這種事出現在自己身上,我直到現在只要一想到那天被摟住的那一瞬間,就想罵人。
回到包廂的時候,裡面的幾個人已經坐好了,陶然正興致勃勃地站在幾個人身後觀摩。
七度帶隊已經來到比武場。威哥說,喬公子,隊長給南瓜,重新下戰書。我愣了一下,為什麼啊,已經下過了,七度他們接就是了。
“七度說不接女生的戰書……”徐笑天忍著笑對我說,“隊長給我。”
娘西皮啊!
我把隊長丟給小徐,真日。
進入戰鬥之後我才發現,七度這次組的隊與以往有很大不同,以前他都是隨便在幫裡叫上幾個人來幫忙,這次隊裡卻全是極品號,幾個都是很有名的PK高手。
一看這陣式,陳志遠喊了聲:“完了,給我們留個全屍啊!”
徐笑天怒駡,你個沒出息的蛋!
不管是有出息的蛋,還是沒出息的蛋,在七度隊驚天地泣鬼神的攻擊下,我們幾個死成一團,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手,戰鬥就結束了。只還留著我的一隻召喚獸,並且是被控制著的。
“把寵召回召回,”徐笑天對我說,語氣裡沒有不爽,就好像和七度開殺是每日常規,現在完成任務了一樣,“這個隊我們殺不過。”
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幾具屍體,死得最好看的還要算是我那個女號啊,南瓜和板磚是臉沖下死的,如來神掌直接死到螢幕外面去了,就還能看到一隻腳。
我動了動滑鼠,準備召回認輸。就在我點到召回按鈕上的那一瞬間,七度突然說話了,只說了兩個字,但卻把我們這邊幾個人都嚇到了。
他說,美人。
第二章:天臺上的真相
“你睡不著吧。”徐笑天在上鋪翻來覆去地烙燒餅,並且咯吱咯吱的很有節奏,讓我有那麼一瞬間以為上面是兩個人。
我睜著兩眼躺在宿舍床上挺屍已經快2個小時了,本來今天的計畫是通宵,但我被戰鬥結束時七度的那句話給弄得心情全無,無法再繼續進行通宵的偉大事業,決定回宿舍做乖孩子。而徐笑天則是在送陶美人回宿舍時,被陶然一句通宵對身體不好感動得一路飛奔回了宿舍。
我抬起腳往床頂上踹了一下,咯吱聲馬上停止了。
不一會,徐笑天從上面探下頭來,就著月光盯著我開始研究,我莫明其妙但保持鎮定地與他對視,過了幾分鐘,他估計是腦充血了,把頭縮了回去。
“你說,七度會不會就是天涯啊。”徐笑天在黑暗中冒出一句。
“不知道,你跟七度打情罵俏都大半年了,他是不是天涯你看不出來麼。”
“我操!”徐笑天又把腦袋探了下來,“老子關心你呢!”
“你關心個蛋啊。”
“就是關心個蛋啊。”
操,我翻了個身,沖著牆,徐笑天還在那倒掛金鐘地瞄著我。
其實我並不在意七度究竟是不是天涯,我受不了的是天涯那個情種範兒。我非常懷疑這人是不是看劣質言情小說長大的,要不就是個精神分裂的主。就算不提他摟著個大男人神智不清地叫美人這出,單是在他沒有見到本大爺真身之前的表現也讓人無法消化,每天上線就像個影子,早中晚見面必問吃了沒有,如果回答吃了,接下去就要回答吃了什麼,如果回答沒有吃,那麼就要回答為什麼不吃,他就像個無限迴圈的調查問卷,不管如何回答,他永遠都有下一個問題。
居然還有很多姑娘把他這種基本可以歸為強迫症一樣的關懷稱為體貼,跟我說什麼喬姐姐你真幸福之類的,我操,我真心祝福你們都找個天涯這個的男人,然後你們後半輩子就在調查問卷裡游泳吧。
“七度肯定不是天涯。”徐笑天在第二次腦充血完畢之後做出總結性發言。
“這廢話總結得真好。”我說。七度的確不可能是天涯,那天我在網吧門口對天涯“連踢帶踹”之前,南瓜剛和七度PK完畢。
徐笑天沒再說話,咯吱聲也沒再出現,於是我繼續挺屍。1點之前入睡對於我來說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只能瞪著床頂發呆。腦子裡東拉西扯地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比如喬朵朵是什麼時候開始看GV的,像GV這種東西,應該是資深腐女才會看的吧,一般的不是應該看看BL漫畫小說之類的嗎,為什麼喬朵朵看GV,難道她腐了很多年了嗎,我日,她現在也就是高二啊。
隔壁宿舍傳來一聲攝人魂魄的慘叫聲,聲音劃破我們二樓整條走廊,我條件反射地往桌子上摸手機,準備打110,報告理工大男生樓發生命案。這哥們兒的歌聲緊接著傳了出來,我是一隻來自北方的狼——
走廊裡一陣開門聲,幾個飯盒跟著飛了出來,啃在走廊地板上:“靠,你丫傻B啊!”
我翻個身坐起來,喬朵朵的事讓我很是不能淡定。
“徐少,”我敲敲床頂,徐笑天沒動靜,“操,別跟爺在這裝睡。”
“美人也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嗎。”徐笑天在上鋪樂。
“徐大爺,喬朵朵看GV呢。”
“啊?”徐笑天坐了起來,然後很熟練地從上鋪蹦到我床上,“真的假的啊?”
“她機子裡200來G呢!操!”我在枕頭下麵摸出煙來,叼上才想起來火機沒了,我看一眼徐笑天,正想問他要,他居然沖我一伸手,拿著個火機在我面前啪一下打著了。
我打量了一下他,穿個T恤,一條平角內褲,大爺的,神人啊,我說你真他媽有創意,火機放在內褲裡!
“幹你姨啊,老子拿著下來的。”徐笑天沖我再次伸手,手裡還有包煙。
我笑了笑,回到莫明其妙的鬱悶當中。關於喬朵朵的GV事件,我不知道該和徐笑天討論什麼。
“喬楊,我發現你是妹控,”徐笑天夾著煙靠在牆上,得意洋洋地像是找到我的什麼驚天大秘密一樣,“不就是看看GV嗎,你至於這樣啊,你看的AV不止200來G吧。”
我沒出聲。
“我說,你是不是很反感GAY啊。”徐笑天突然換了個話題,而且語氣一下變得很嚴肅。
我不得不抬頭認真地看他一眼,以便確定他是不是又想拿天涯的事找樂子。徐笑天的臉隱在陰影裡,看不清,只有眼睛裡有明明滅滅的光。
“我不知道。”我老實地回答。雖然我一向認為我是沒什麼偏見的,但小徐問得這麼正式,以致於我無法判斷我究竟是有還是沒有了。
徐笑天在黑暗裡輕輕地出了口氣,聽不出是笑還是在歎氣。
“你是不是提這個就想起天涯啊。”
“滾!”我一腳蹬過去,“操蛋玩意兒!”
徐笑天直接從床上蹦下地,一邊找鞋一邊說:“你別老想著天涯那事,跟著小娘們兒一樣。”
“你MB。”我罵。
徐笑天穿上鞋一邊往門口摸一邊說,你沒認真喜歡過誰吧。操,這麼深奧,徐笑天這會的表現讓我覺得他有向哲人轉變的傾向,出於偉大的兄弟之間的使命感,我問他:
“你是不是停藥了?”
“我跟你說,喬公子,等你真的喜歡上誰,你可能就會發現,喜歡就是喜歡,性別什麼的,都是浮雲。”
我愣住了,什麼意思。徐笑天說完這句就開門出去了,我坐在床上半天回不過味來,煙燒到手了我才憋出來三個字,你大爺。
我就像被下了藥一樣,突然睡意爆發,一睡不可收拾,直到第二天沒帶鑰匙的威哥和陳志遠在宿舍外面敲門無果,計畫把宿舍門拆掉進來時,我才算清醒過來。
打開門,我驚訝地發現,一夜不見,二人相當憔悴,威哥連鬍子茬都長出來了,相當蒼桑,非常有藝術家氣質,邊上的陳志遠就沒得比了,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臉看上去更缺血了,就像個剛演完僵屍還沒來得及卸妝的群眾演員。
“被暴力了?”我忍不住捂了一下鼻子,一股過了夜的酒味撲面而來。
威哥揮揮手,別提了,在一樓廁所窗戶外面睡了一夜。
我們學校男生宿舍11點半關門,而我們25棟的舍監把門一關之後就會成為聾子,任你在外面上吊自焚都穩若泰山,所以11點半之後要想進宿舍就得從2樓廁所的窗戶爬進來,威哥和陳志遠昨天通宵到一半餓了,吃宵夜的時候喝了點酒,決定爬窗戶回來睡覺。據威哥說,不知道哪個腦袋長了梅毒的貨,把二樓廁所的窗戶給鎖上了!
“MB,我們實在太困了,就在那睡著了,MB!”
僵屍群眾演員什麼話也不說,直接躺到了我對面的下鋪上,我一下警覺起來,那個下鋪是威哥的,威哥當初要下鋪的理由是他恐高,所以他是肯定不會到上鋪去睡的,如果要睡,就得睡我這,日,一想到流浪藝術家威哥有可能要砸在我床上,我就熱血沸騰,下決心要誓死扞衛。
威哥一邊喝水,一邊念叨,得找個女朋友了,這小日子過得太空虛了,你看人家徐少……日,都睡到女生宿舍去了嗎……
我下意識地往上鋪看,空的。
我想起了昨晚,徐少說,性別什麼的都是浮雲,說完那句話他就出去了,也就是說,沒回來。我覺得很不對勁,自打上大一之後,我們夜不歸宿的時間都是統一的,基本就是在網吧玩遊戲,徐少也不可能一個人去網吧,因為宿舍有電腦。
“威哥,徐少昨晚上說,性別什麼的都是浮雲,你說這話有什麼玄機沒?”
我實在想不出徐笑天還有什麼可能會一夜不回來,只好轉向威哥求解,威哥的思維向來異于常人,也許他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事。
威哥愣了一下,低頭沉思,思了很久,我幾乎以為他準備站在那裡打呼嚕時,他突然一抬頭,指著我暴喝一聲:“我靠!”
我讓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吼驚出一汗冷汗,差點直接跪在威哥面前,說我有罪,我該死!
我說什麼啊就靠,靠什麼呢!
“陶然不會是個男的吧!”威哥此話一出,果然讓人刮目相看!陳志遠從床上乍屍一樣彈起來,喊了聲,啊?
操|你大爺,我罵了一句,頹然地倒在床上,威哥你的思維果然不屬於三次元。
我靠在床上,上午有課,機械原理,一想到那個念講義能把半個教室的人念入夢鄉的半禿頂小老頭,我就味口全無,何況徐笑天現在行蹤不明,如果是平時,我也不會多想,可是昨天發生了很多事,喬朵朵看GV,陶然說很有愛,七度冒出一句美人,雖然這些事和徐少都沒聯繫,可是卻把我的思路一直往偏離正常軌道的方向引,特別是結合徐少昨天的表現,那句浮雲。靠!於是我得出個結論——課是鐵定不能去上了。
我拿過手機,給徐笑天發短信,我說你TM在哪。
短信居然很快回復了,這讓我有點不爽,回得也太快了,多少得擺點行蹤不明的譜啊。
徐笑天回復,你想我了?
MB!
再發信問,就開始擺譜了,不再回我。
我突然想起威哥的話,某個腦袋上長了梅毒的人把二樓廁所窗戶鎖了!昨天徐笑天出去的時候已經過了12點,要想離開25棟,就得從窗戶,徐少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爬出去了以後再把窗戶鎖上吧。
我蹦了起來,他大爺,我太TM遲鈍了。套上鞋我就往外跑,出門的一瞬間我看到威哥很瀟灑地往我床上四仰八叉一睡,我操。
25棟有五層,最上面是個大天臺,我們大一軍訓期間上去打掃過,環鏡很惡劣,我們掃了十分鐘地,找到的愛神的小雨衣就能湊夠一打了。
我一腳踢開了通外天臺的鐵門,感覺自己特別氣派,就差擺個馬步雙手叉腰一聲長歎,呔!哪裡跑!
天臺最邊上有個像雕像一樣的人影,坐在護欄上,腳搭在護欄外邊,手居然都沒扶在欄杆上,而是抱在胸前。
我氣派地踢開鐵門巨大的響聲顯然是驚到了坐在護欄上意義不明的人影,他回頭的同時,身體隨著風輕輕地晃了一下。
上帝他媽啊,五樓啊,從這晃下去,直接就是抽象畫。我的腿很沒出息地有點發軟,我說,徐笑天狗|日的你想死啊!
徐少笑了一下,說,是啊。
第三章:兄弟還是情人
一分鐘以前,我滿腦子的場景只有一個,那就是徐笑天蹲在天臺的某個角落裡,面前是一堆煙頭,臉上愁雲慘澹,看到我的時候,說不定會憂傷的來一句,別管我,讓我一個人待會。那時我就會一個馬步,不,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抄起他的胳膊把他拽起來,順便罵一句,沒出息的蛋!
可是一分鐘以後,徐笑天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是如此的出人意料,沒有蹲著,沒有慘澹,甚至沒有抽煙,我日,他還笑!
徐笑天就那麼晃著腿坐在五樓天臺的護欄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太有默契了,居然知道我在這。”
我腦子很久沒轉得這麼快了,自打高考完了以後,我就發誓除了撒謊扯蛋我再也不用腦子。可是現在面對疑似要從五樓躍下去的徐笑天,我不得不把腦子轉起來,我得在徐笑天跳下去之前找到他自盡的理由。
“你能不能,”我伸手指一下他懸在天臺之外的腿,“把那個收回來。”
雖然我知道應該先說點什麼穩住他,但我承認這句話說的很傻B,如果徐笑天是一名下定決心的自盡者,這樣一句話是沒有任何作用的,說不定還會讓他把屁股也晃出去。
事實證明我在從二樓狂奔至五樓之後,缺乏煆練的小身板無法給大腦提供足夠的血量,以致判斷出現嚴重錯誤。
徐笑天不是一名下定決心的自盡者。
他問我:“為什麼?”
我如實回答,我看著頭暈。
於是他一收腿一轉身,跳回天臺上。
“你不是要跳樓啊。”這句話一出口,我立馬為自己一分鐘之內能說出兩句無比傻B的話而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
徐笑天這下是真樂了,他晃晃蕩蕩地走到我面前,沖我比出兩個手指,問:“喬爺,這是幾?”
“二。”我把頭往後靠,以免距離太近形成鬥雞眼。
“錯,這是你。”
我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操,還有閒情耍我。
“你他媽才二,你就是個二B,你趕緊跳下去吧,靠!”
“我說,你不會是來觀摩老子跳樓的吧?” 徐笑天靠過來伸手就往我腿上摸,我嚇得眼冒金星,他大舅舅的二姨媽啊,這是幹嘛。
徐笑天莫明其妙地看著我驚恐萬狀的樣子,說,操,有煙麼!
我TM真是敗了,我從口袋裡摸出煙扔到他身上,走到天臺邊上坐下,我必須得跟徐笑天好好談談,關於浮雲。
“你昨晚上一直在這?”
“嗯,凍死我了。”
“為什麼……不回宿舍?”
徐笑天點上煙,很認真地看了我一眼,蹲到我左邊,嚴肅地對我說:
“老子沒帶鑰匙,敲門你TM不開。”
……
NARUHODO!
“可是,”我終於想到重點不是他敲不開門,而是他為什麼要出去,“你為什麼跑這來?”
娘的,我的血液供應總算是恢復正常了。
可是徐笑天不回答。
“昨天說那話,什麼意思?”
不回答。我真想一巴掌呼到他臉上,玩什麼深沉,娘西皮的。
“當不當我是兄弟啊?”
“廢話。”
“那說。”
“我先問你個問題吧,回答完了我說。”徐笑天吐出口煙,順著風就全刮到我臉上了,我這冷不丁一下給嗆得差點倒不過氣來。
“你滾到下風去問!”
於是徐笑天夾著煙到我右邊蹲下,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然後像下了決心似地抬起頭看著我,他問:
“如果那天,抱你的不是天涯,是我,你什麼反應?”
我再次被嗆到,被大爺我自己的口水,我咳得驚天動地,紅光滿面,熱血沸騰,半天才停下來,靠到護欄上。在我咳得死去活來的過程中,徐笑天始終淡定地看著我,或者說看著我後面的護欄。
我停了一下,在咳嗽的時候我一直在想,TM這叫我怎麼回答!徐笑天摟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還摟過威哥,威哥抱過陳志遠,陳志遠還被我騎在身上過,可這他娘的能一樣嗎!
我盯著徐笑天半天,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準備趕赴刑場的烈士。我腦子轉得都快冒火星子了,也沒轉出個所以然來,還差點嘣出一句,沒試過不知道。不過……在我平靜些之後,我還是能理出點頭緒來的,我決定如實回答:
“肯定不會揍你。”
徐笑天在地上按滅煙頭,我問完了,你問吧。
“昨天幹嘛半夜跑出來?”
“我差點當時就問你了,大半夜的,氣氛太曖昧怕嚇著你。”
“……你是GAY?”
“是。”
“擦,你這回答也太直白了吧。”
“是你問得太直白了。”
……
……
一片沉默之中,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是,那就是,陶然!日啊,不是說喜歡陶然嗎,還勒著我脖子威脅我,就好像我追了陶然之後立馬就會身首異處。
“陶然嗎,只是不想你去追啊……”
我一時間無語了,我最好的哥們,我為了和他的友情,放棄了美人,現在他給我這樣的解釋,叫我情何以堪!
“你要追陶然嗎,我不攔了。”徐笑天問我。
“不了。”我已經看出來了,陶然喜歡徐笑天。
我們回到了無盡地沉默當中,五樓的天臺上,場景非常的怪異,早上9點的太陽,不鹹不淡地灑下來,我坐在地上,靠著護欄,徐少蹲在我身邊,重點是他穿著昨天晚上睡覺的衣服,也就是,他穿的是條內褲。
我覺得這場面非常不和諧,如果這時候有人上來,可能會有很震撼的副作用。於是我坐直了,準備站起來回宿舍。徐笑天突然由蹲著改成單膝著地,雙手扶住我的肩,把我往後一推,按回到護欄上,這一推力道不小,我後背給護欄硌得一陣生疼,正要罵呢,徐笑天一低頭,就這麼狠狠地吻在了我的嘴唇上。
玉皇大帝啊!
我頭很暈。
徐笑天的唇很軟。
我的臉上有他很溫暖的呼吸。
我能感覺到他按在我肩上的手在微微顫抖。
等我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的舌頭已經探進了我的嘴裡,帶著淡淡的煙草味。
我頭皮一陣發麻,王母娘娘啊!
我條件反射一般地一把推開徐笑天,沖著他就掄了一拳,正好呼在他肚子上。徐笑天“啊”地叫了一聲,皺著眉,捂著肚子說不出話來。
我也愣在那,不知道這時候該跑掉呢,還是站在這不動呢,還是該過去扶他一下。最後我選擇了入定,我就那麼站著,看著他。
“你大爺啊,你不是體育課都懶得上的嗎,勁這麼大呢!”半天徐笑天才靠著護欄站了起來,皺著眉,用很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
“擦,這是應激反應,”我決定帶頭離開這個充滿了怪異氣氛的天臺,我往鐵門走,沖徐笑天說了句,“走吧。”
我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至少在目前為止,我還能暫時保持鎮定,我沒有與徐笑天吻到天昏地暗,也沒有一怒之下對他拳打腳踢,我還能叫他一塊回宿舍,不錯,喬楊,你真他媽HERO。
“喬楊啊。”徐笑天叫住我,我回頭,他慢慢地走過來,說:
“我就是想吻你一下,沒別的想法了,你不要……緊張。”
“啊?”
“太熟了,果然還是下不了手。”
“你大爺。”
“喬楊。”
“嗯?”
“我們是兄弟。”
“嗯。”
我們像對暗號一樣說完這幾句話,就一前一後往樓下走。走了沒幾步,我就覺得不應該這會下來,九點多,人很多,去上課的,去打水的,去吃東西的,去逛街的,下課回來的,打水上來的,吃東西回來的,我回頭看一眼徐笑天,他就這麼穿著個內褲淡然地跟在我後面。
見我回頭看他,他說:“看什麼,沒這麼快有反應。”
我操,我無比悲憤地扭頭加快腳步往樓下沖,徐笑天這臉皮是TM什麼材料的啊。
沖到四樓的時候,迎面碰上我們系體育部長,手裡拿著一疊紙上來,一看到我就喊,喬楊。
“部長好。”我很乖地打個招呼,沒打算停下來。
“哎你等等,”他一把扯住我後領子,我不得不停了下來,“把這個拿著,一會幫我給你們班體育委員,我剛去宿舍他不在。”
我們班體育委員就是昨晚上的“來自北方的狼”,我一把抓過那幾張紙,嗯了一聲打算在部長看到徐少之前,沖離現場。
“啊喲,笑天,你這是……擦,性感啊……”部長還是看到了光著兩條大長腿晃下來的徐笑天,樂了,本來穿個褲衩出來活動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穿著內褲大搖大擺經過三年級宿舍就是件挺少見的事了。
“你倆這是幹嘛呢?”部長像是剛反應過來,四樓五樓都是三年級的宿舍,我們以這樣的形象從樓上下來,著實有點怪異。
“運動!”徐笑天沒停腳步,鎮定自若地邊往下走邊說:“不能輸給學長們啊!”
我趕緊跟下去,後面部長愣了半天,說,好啊好啊,很有幹勁嘛。
回到宿舍的時候,陳志遠已經清醒了,正坐在我電腦前面偷菜,威哥還躺在我床上玩手機。
看到徐笑天進來,威哥眼睛都直了,MB,徐少,你這什麼打扮!我連拉帶拽地把威哥從我床上弄起來扔回他自己鋪上去。威哥一直盯著徐笑天:
“你昨天晚上幹嘛去了,你褲子呢?我就說你道行深,擦,是和陶然在一起嗎?牛B啊你,徐少,可是你褲子呢?”
“說明我道行不夠深啊,”徐笑天忍著笑,“褲子丟了。”
陳志遠偷完菜回頭,日啊,你果奔回來的嗎!
徐少怒了,這是果的嗎,是果的嗎,明明是半果啊!
我彎腰裝著在整理床單,順手把被子拿起來聞了一下,還好,沒什麼味,看來威哥還沒有完全達到流浪藝術家的標準。
“你們都不去上課嗎?”我趴到床上問。幾個人還在討論徐少與陶然一夜纏綿之後為什麼是半果著回來的,沒有人理我。
“笑天,你和陶然敲定了沒?”陳志遠問。
“沒。”
“打算敲定嗎?”
“看她的。”徐笑天回答的相當淡。
我吃了一驚,什麼意思?徐少打算和陶然在一起嗎?威哥和陳志遠都在,我沒法直接問,只好拿起手機給徐笑天發短信。
我說你這不是開玩笑嗎,怎麼能對陶然這樣,明明沒可能的。
徐笑天的手機在我腦袋頂上叫了一聲,威哥大喊,說陶然,陶然就到啊!緊接著就想躍上去拿手機。
我一驚,這要讓威哥看了怎麼解釋。徐笑天看了我一眼,沖過來,左手往威哥脖子上一勒,右手伸到上鋪摸到手機,很快地看了一眼,按了兩下之後湊在威哥臉前,威哥盯著螢幕,念:
“發——信——人——陶——然——我——挺——喜——歡——你——的——”
我松了口氣,徐笑天把剛我發過去的短信刪掉了,不過陶然的這條短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發的,看來陶然是真的對徐少動心了。
威哥和陳志遠在得知陶然短信的內容之後,長噓短歎的,我們院的美女沒了!全理工大就這麼一個美女啊,沒了!
徐笑天爬上上鋪,給我回了一條:有可能的,我沒打算找男朋友。
我看著這條短信,有點不是滋味,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在嘴唇上輕輕地碰了一下,天臺上的事席捲而來,我幾乎能完全回想起徐笑天嘴唇的溫度和他舌尖的觸感。
日,我在心裡罵了句,天殺的荷爾蒙!
我拉了被子連頭帶腳把自己蓋上。
我想起徐笑天以前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兩個人不牽手就不會分手,如果一定要和誰牽一下手,那就找個放開了也不會痛的。
第四章:石頭與棒棒糖
自從那天在天臺上出櫃之後,徐笑天再也沒提過這方面的事,看起來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我們依舊是上課睡覺,晚上通宵,間或曠一兩節課去逛街。
見到陶然的頻率越來越高,經常是一下課走出教室就能看到美人笑意盈盈的臉。我和徐笑天去哪裡,陶然都會興致盎然地跟著,弄得我非常悲痛,幾次要求退出三人組合。
“我不想當燈泡,真的,”中午在飯堂吃飯時,我捧著餐盤一臉誠懇地對徐笑天說,“哪有談戀愛是三個人一起談的。”
“去和陶然說,又不是我非要拽著你的,”徐少也很誠懇地對我說,“每次我和她約的時候,她都說叫喬公子一起。”
我給陶然打電話,我說明天你和徐少去喝茶吧,我就不去了,我跟威哥他們去網吧。
“啊?”陶然有點失望的聲音轉過來,弄得我有點茫然。
“你倆好歹有點談戀愛的樣子行不行啊?”我忍不住開始教育陶然了,我很想說你們怎麼著也得需要拉個手打個啵什麼的吧。
“要不叫威哥和志遠一塊去吧!總泡在網吧裡對身體不好,你們每次從網吧出來看上去都像吸毒過量的。”陶然就像沒聽到我的教誨,突然就決定將談戀愛三人組擴展為五人組,然後很爽快地掛掉了電話。
我愣在那。
我說威哥,志遠,明天一塊去。
二人同時抬頭驚訝地看著我。
“你不是去推脫的嗎,怎麼把我們都繞進去了!”威哥拿著叉子沖我指指指,“你辦事太不利了!”
徐笑天邊吃邊樂:“陶然我倆單獨待著沒話可說。”
我們五個人出現在濱江大道上時,如果不考慮這是集體戀愛組合,還是很享受的。陶然表現得很興奮,她是北方人,對於南方小城這種水墨畫一樣的風景相當稀罕,而且對於在市區轉轉就能看到山和水也感覺很新奇。
被稱作江的這條江其實沒有多寬,像我這種游泳水準也就是半吊子的人橫渡一次也要不了幾分鐘,但是因為水很清,江邊全是星羅棋佈的小石山而號稱風景獨步天下。
同行的這幾個人,在這上了大半年學了,始終沒有到過風景區,陶然她們女生是只逛步行街的,我們宿舍這幾位爺,是只逛網吧和燒烤攤的。而我從小就在這條江邊上長大,對這些景色有點視若無睹了,一直也沒想到過要叫他們出來景區轉轉。
“下去吧,下去吧!”陶然看到一條石階路能通到江邊,很激動地喊,然後也不等我們反應就跑了下去。
緊接著就聽到她更大的喊聲,有魚啊,有魚啊,有魚啊!
後面這幾個人一聽來了精神,魚!幾個人連跑帶跳地就沖過去了。
“撈兩條上來烤著吃!”
我很無奈地跟著下去,還撈兩條來烤呢,你知道是多大的魚麼。江裡的確是有魚,而且為數不少,但那是我們這俗稱穿條子的一種魚,大小就是一根手指那麼點。
“我日,這什麼豆芽菜魚啊!”徐笑天見到魚的真身之後大喊起來,泥鰍也比它大啊。
雖說是豆芽菜魚,但幾個人還是貓著腰開始撈。我心想你當是金魚嗎,伸手就能抓出來,江裡的魚厲害著呢,撈到天黑也別想撈到一根魚毛。
果然,一番折騰之後,魚都嚇跑了,但是,另一種玩法又出來了。
陶美人帶頭,威哥和陳志遠童心大發,開始在水邊折騰,因為這條江不是一般江的那種泥沙底子,而是石頭底,所以踩著石頭就能蹦到江裡去,這幾個北方來的少男少女們居然玩起了潑水!
我和徐笑天在岸邊坐著,冷不丁水花就飛濺而來,徐笑天一下給冷得跳了起來,指著潑完水正沖他天真爛漫笑著的威哥就罵:
“羅威你個裝純情的老東西,你TM知道什麼是春寒料峭嗎!操,老子還在冬眠呢!”
“你大爺,你就知道我是裝啊,我這是真純情,我就是一純情少男!”羅威很憤怒地回擊,然後扭頭問陳志遠,“志遠,你說,我是不是!”
陳志遠突然捏著嗓子喊:“別問我,別問我,我還未成年——”
徐笑天和威哥同時驚叫:我操!
陶美人笑得花枝亂顫,捂著肚子蹲在石頭上一直喊哎喲。
徐笑天指一下陶然:“這位姑娘,你別光顧著樂,一會給你笑水裡去你就知道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陶然尖叫一聲笑得更厲害了。
服了,美人也這麼失態。
我躺到河灘上,閉上眼,陽光和著水珠子曬到我臉上,透著暖暖的涼意,有那麼一瞬間,我希望時間就這麼定格在眼下,什麼以後,什麼將來,都不要來了,只要現在。
“這位公子,你要感冒了。”徐笑天聲音在我上方響起。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綠色,緊接著就是冰涼的水滴唏裡嘩啦的落在我臉上。
這突出其來的刺激讓我一下直接從河灘上竄了起來,都省略了坐起身的過程。
“我說你這運動神經相當奇特啊,潛能無限啊。”
我這才看清了,幾個人已經鬧累了上了岸,徐笑天手裡抓著一把綠色的——水草!
“你……你腦子進豆漿了嗎,水草也玩!”我實在無語,這童心也太未泯了吧。
“這不是花鳥市場賣的那種裝飾水草嗎?好幾塊錢一根呢!”陳志遠手上也拎著幾根水草,正舉得老高地研究。
“是個屁。”我接過陶然遞過來的紙巾。
“那這是什麼?不是也是水草嗎?”
“喂豬喂魚的……”我很無奈地回答,江裡天天都有人撐著竹排撈呢。
徐笑天一聽,樂了,是幹這個用的啊,立馬把手裡的水草捧到威哥面前,乖,吃吧。
威哥怒髮衝冠:“陶然,你說這種沒正經的貨你喜歡他什麼啊!”
“我身邊正經的人太多了呀,我就喜歡這種沒正經的貨。”陶然笑嘻嘻的。
我看一眼徐笑天,他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還伸手把陶然頭髮上掛著的一根水草葉子拿掉,動作溫柔自然到我都要憤怒了,難道天臺事件只是他在逗我嗎!你到底他媽的在想什麼!
徐笑天發現我正以極其複雜並且憤怒的眼光盯著他,嘴角往上一挑,居然笑了一下!我很沒面子的把目光移開,這算什麼。
“我們去那坐坐吧!”陶然往前方河灘上一指。那有個茶莊,店在河岸邊,店家在江邊支了幾把陽傘,放了桌椅,坐在那裡可以邊曬太陽邊喝茶。
我跟在喝茶曬太陽大隊的最後面,為剛才自己對徐笑天怨婦般的那一瞥感到無地自容。我為什麼要生氣,為了誰生氣啊,操。
在桌子旁坐下,陶然開始點東西,茶,飲料,點心,小吃,這個來點,那個有嗎,也來點,再來點這個……
徐笑天在玩手機,威哥和陳志遠居然還在研究撈出來的那幾根水草,為什麼是喂豬的呢,明明和花鳥市場賣的差不多啊……
我手機貼著大腿震了一下,我拿出手機打開看了一眼,是短信,發信人徐笑天,我看了一下內容,差點沒直接把手機砸到徐笑天臉上。
徐笑天:剛吃醋了?
你大爺!我在心裡狠狠地罵了句,老子要不是看陶然在場,現在就過去把你摁到江裡淹死!
“最討厭這樣的人了!”陶然突然很小聲地說了一句,眼睛望著旁邊的桌子。
旁邊那桌來了幾個人,男男女女的有七八個。我細看過去,不由得驚為天人,感歎宇宙之大無奇不有,如今星際交通都這麼發達了,火星人也能這麼便捷的坐在地球人身邊喝茶了。
“是不是藝術學院的學生啊?”陳志遠這種排異能力只能用登峰造極來形容的人都有了反應,他可是面對材料系某波霸的無帶紋胸崩斷並從衣服裡滑落的場景都能擦身而過的高人啊。
“藝術學院的學生可沒有他們這個造詣。”
我最受不了幾種裝扮,一是耳朵上活頁本一樣的耳環,二是五顏六色的頭髮,三是擋不住屁股溝的褲子,四是遮不住毛的裙子(這個自己理解一下吧),這幾位都占全了,還大有補充到五六七八九的趨勢。
“真倒胃口。”陶然皺眉。看完那邊再回頭看到陶然,簡直能用如沐春風來形容。
“算了算了,吃我們的,忽略忽略。”
威哥招招手,幾個人跟著開始埋頭苦吃,苦喝。
“啊呀~~~討厭~~~”背後冷防轉來臨桌某MM那嬌滴滴的,膩得能擠出油來的聲音。我汗毛都立起來了,抬頭正好看到坐我對面的徐笑天那痛苦的眼神,他一口酥餅咬在嘴裡,半天也沒咽下去,咳得石破天驚的。
我一看這陣式,沒敢回頭。陶然坐在側面,剛想轉頭看,威哥立馬把臉擋在她的面前,別看,別看,我的臉比那邊好看多了。
“算了算了,”陶然一邊往外推威哥的臉,一邊把臉扭向另一邊,“一面是惡夢,一面是毒藥,我也兩難啊,威哥……”
陶然這話一出口,我們全笑了,好歹威哥剛才還是正宗純情少男啊。陶然沒跟著我們一塊笑,而是一直兩眼發直地盯著剛才偏開頭的方向,突然伸手在桌子上輕而激動地拍了兩下:
“帥哥!帥哥!”
日。
“陶然,你怎麼能當著徐少的面對別的帥哥這麼興奮!”威哥為徐笑天鳴不平。
“真的,真的!”陶然繼續拍桌子。
我順著她星星眼的方向看過去,河灘上走過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陶然說的帥哥,穿件夾克,戴了個帽子,帽檐壓得很低,只能看到個下巴,說實話我不知道陶然是怎麼看出人家是帥哥的。徐笑天看來與我有同感:
“這臉都看不到啊。”
“尖下巴都是帥哥!”陶然簡短地回答。
我們三個都盯著徐笑天的下巴,盯得他不得不用手擋著臉,說,老子下巴不尖,喬楊才尖!
“你最奸!”我笑著罵。
“我怎麼覺得要出事啊。”陶然突然轉回頭來低聲說。
“不是什麼善茬。”威哥總結了一下。
不急不慢走過來的這幾個人,的確不像是來喝茶看江景的。他們都沒有往江面上看過一眼,相互之間也沒說過話,就這麼走,並且氣場很強大,我看得後背發毛,誰家的黑社會要火拼嗎。
“操,老子在這你們都能找到啊!”
我們幾個正在商量要不要起身走人的當口,臨桌站起來一個人,扯著破鑼嗓子就喊開了——
“當老子怕你們啊,媽拉個逼的!”
說完就一腳踢翻了桌子。
我操,這兩夥人把我們正好夾在中間了,我們幾個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我們一面是河堤,一面是火星人,一面是帥哥,三個方向都擋住了,要走只能先往河灘上撤。
“不動,看戲。”觀察了半天地形之後我說,點了根煙。
“也行,看看星際糾察隊的清垃圾。”徐笑天往椅子上一靠,一副看戲的樣子。
帥哥們已經走近了我們,見我們沒有撤走的意思,停了一下,開始往河灘上走,打算繞過去。
這邊火星人像是抓到了機會,全跳了起來,拎著椅子就沖了過去。沖在最前面的就是破鑼嗓子,看樣子是火星人的老大,沖得很猛,不過因為是在河灘上的石頭堆裡跑,那姿勢實在有礙觀瞻。
我為星際糾察隊的人捏了把汗,他們手上什麼也沒有,我期待他們用氣功進行防禦。
看到破鑼嗓子如此有氣勢地沖過來,戴帽子那人停了一下,突然彎下了腰,在腳邊撿了塊石頭,我操,這麼原生態的武器!
破鑼嗓子似乎也愣了一下,就在愣神的這一秒種,人家的石頭已經以絕對漂亮的姿勢砸了過來,並且準確無誤地砸在了他的腦門上,同時發出一聲巨響,姥姥的,這什麼力道,石頭啃在頭上能出這麼大動靜。
破鑼嗓子頭往後一仰,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就重重地躺倒在地上,不動了,腦袋上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妥,但幾秒鐘之後,血就湧了出來,他依然是一動不動。
跟在後面拎著椅子的幾個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繼續沖,還是去搶救傷患,或者是扭頭就跑。
雙方就這麼站著,這場面很詭異,似乎鬥毆還沒有開始就準備結束了。
“我操|你媽的淩霄——”
在沉默了一小會之後,火星人裡有人奮起反抗了,這人先是怒吼了一聲,向在場的人通報了一聲對面戴帽子的人名叫淩霄,然後沖了過去,這一幕讓我很有些悲壯的感覺,因為他的同伴都還定在原地沒有動。
淩霄又彎下了腰,像是準備再拿塊石頭。
衝鋒的這位慌了,手裡的椅子掉在了地上,舉起手就捂腦袋。
淩霄一看這場面,笑了,直起身來,並沒有拿石頭。他身後的人也樂了,有人說了句,頭型不錯,七哥捨不得打啊!
淩霄走到破鑼嗓子的身邊蹲下,伸出手在他臉上拍了幾下,破鑼嗓子哼哼了兩聲,也不知道是被拍醒了,還是剛才就醒著沒敢動。
“哥啊,”淩霄笑一下,伸手在衣服口袋裡摸著什麼,摸了半天,摸出來一根棒棒糖,很悠閒地剝掉糖紙,然後叼在嘴裡,“下次再碰到我的時候躲著點,要不我會讓你後悔你爸當初沒把你射在牆上。”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淩霄的聲音變得冷冰冰的,透著寒氣,破鑼嗓子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真的很疼,哼哼的聲音突然大聲起來。
淩霄站起身,對一起來的幾個人說了句,走吧。
經過我們的桌子時,他突然停下,轉頭看了過來,威哥的背一下挺直了,直勾勾地盯回去,不要看威哥一副純情少男兼流浪藝術家的樣子,打起架來一點不含糊,不提技術如何,單說不怕死這一點,就是我們系的第一人。
但淩霄沒有跟威哥對視,主要是咱看不到人家的眼睛。淩霄把頭轉向了我,那一瞬間,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他的視線,這意義不明的一眼看得我相當不爽,我打算向威哥學習,也盯回去。這時淩霄那邊有人喊了句,七哥,走了。
淩霄轉身離開。
七哥,靠,真以為自己是混黑社會的啊,就算是混的,都排到老七了,你得瑟什麼呢,你前面還有一二三四五六哥呢,我狠狠地把面前那半杯果茶一口氣倒進嘴裡。
“走人!”徐笑天站起身來。
看戲結束,雖然這戲不怎麼精彩。火星人們還圍著破鑼嗓子議論紛紛,徐笑天回頭提醒他們:
“哎,打120吧,那血都跟噴泉一樣了還討論呢。”
我們幾個慢慢順著濱江大道往學校走,陶然顯然是不同凡響的美女,剛才的事件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心理陰影,反而讓她興致高漲。
“真是帥啊!”
你看到他臉了嗎,就一直帥啊帥啊的,我始終不明白這一點。
“扔石頭的樣子好帥啊!跟棒球投手一樣的姿勢!”
“吃棒棒糖樣子也很帥啊……”
我受不了了,我一腳踢在徐笑天屁股上,我說你他媽的沒意見嗎,你女朋友這樣。
“是挺帥的啊。”徐笑天笑著看我,意味深長的。我一時語塞,是,我忘了,你和陶然一樣都是要看帥哥的。
我沒再繼續聽陶然像中了邪一樣的帥啊帥啊,我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讓我很不舒服,可究竟是什麼,卻完全沒有頭緒。
七哥,我突然樂了,他後面就是八哥嘛。
第五章:與王子私奔
今天學校裡的人非常多,體育館裡人聲沸騰,我被宿舍裡幾位大哥強行帶到體育館觀賞師大和我們學校的籃球健兒們的友誼賽。我們學校非常熱衷於搞各種各樣的體育活動,隔三岔五的就來點,什麼籃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棒球,甚至還搞過一次門球大賽……
我對體育運動沒有興趣,確切地說,我對任何形式的出汗活動都沒有興趣。在這一點上,我爸對我深感失望。他是狂熱的足球愛好者,自打我出生那天起,他就滿懷熱情的企圖把他對足球的感情移植到我身上,剛會走路的時候他就買了個足球回來要教我盤帶,努力了好幾個月之後,他終於失望地發現,球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時候,我除了眼珠子會跟著轉一下,坐在地上連站都不願意站起來。
於是他得出結論,這兒子養得還不如個丫頭划算!
所以,當我去體育館練跆拳道,並且一練就是兩年的時候,我爸迷茫了,但很快又大悟了,原來我兒子那麼點的時候就知道了,中國足球是拿來當搞笑片看的。
其實我練跆拳道,完全不是出自我自己的意願,每天穿著那麼厚的道服汗流浹背地“哈!哈!”來“哈!哈!”去的,讓我痛不欲生。可是我沒辦法,因為喬朵朵上初中時,有個長得一看將來就得坐牢的哥們兒,天天尾隨著喬朵朵回家,要求交朋友。喬朵朵不勝其煩,她跟我說,其實不是我不願意交個男朋友,關鍵是他長得也太坎坷了!我一聽這話覺得非常有問題,這意思就是這哥們要是長得帥點,喬朵朵就打算從了?
這後果相當嚴重,於是我只能擔負起每天接送喬朵朵上學放學的工作,出於對自身安全以及對喬朵朵追求者引起的突發事件的應對,我練了兩年跆拳道。喬朵朵上了高中之後,學校離家步行只需要3分鐘,我就立馬告別了道場。
“師大美女好多啊……”威哥湊到我耳邊嚷嚷。我日,我伸個手指頭塞住耳朵眼:“你控制一下你那萬馬奔騰的荷爾蒙行不行。”
不過不得不承認,師大的哥們比我們要幸福,不管美女有多少,起碼人家基數大,一百個裡面出一個,人家也能湊出一個花園了,更何況他們還有附中的小女孩做後備。不像我們,把學校裡的女職工都算上,也不夠色狼們一筷子的。
“你們在這啊,找了半天。”陶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精神為之一振,我們美女數量不多,但我們美女的品質很高!
“你打個電話過來不就行了。”徐笑天拼命往我這邊擠,給陶然騰地方坐,我只能把威哥也往陳志遠那邊推,一碰到威哥的身體我就忍不住怒駡,威哥你興奮過頭了吧,十幾度的天氣,你坐在這光看個MM就能看出一身汗來!
“今天你們有眼福了呀,師大的啦啦隊都是美女呢。”陶然喜滋滋地在徐笑天旁邊坐下。
“你不也滿面桃花嗎,師大籃球隊裡帥哥不少吧?”我說。
“嗯嗯!”陶然拼命沖我點頭,順手把徐笑天往後一按,越過徐笑天興奮地沖我們這邊的三個人說,“不過就一個帥的,師大的女生管他叫王子!他們附中的小姑娘都有好多蹺課追過來了呢。”
我往球場邊上看,只看到我們理工大威武雄壯的健兒們,師大的呢?
“來了!”陶然在徐笑天腿上一拍,沖我們這邊喊,手指著體育館大門。
徐笑天給拍得一臉苦笑。
大門那裡,師大的健兒魚貫而入。
我看到第三個健兒的時候覺得有點意外,馬上扭頭看徐笑天,他也一臉詫異:
“那個戴帽子的……”
這時候威哥和陳志宇也歪過頭來看我們,五個人同時嚷起來:
“這不是那個什麼七哥嗎!”
我操,世界果然小到他娘的不可思議啊,飛石頭打火星人的七哥,居然是師大籃球隊的隊長!而且結合他們隊的面相來看,估計他就是陶然打聽來的那個王子了。
陶然一下蹦了起來,企圖尖叫。徐笑天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座位上:
“姐姐,注意點形象行不,你是我們理工大的校花啊。”
“就是,你還是我們徐少的女朋友,你這樣子滿面春風地沖另一個男人吆喝,讓我們徐少情何以堪哪!哪怕他比徐少帥,你也得忍著!”陳志遠突然說話了,開始教育陶然。
陶然從來沒見過陳志遠這麼和藹可親的架式,愣了半天才笑出聲來:
“啊喲,志遠你比徐笑天還緊張啊,太夠意思啦!”
那邊雙方隊長丟硬幣決定場地後就開始比賽。因為是友誼賽,為了對得起觀眾,兩個隊伍都是一開始就把主力派了出來,隊長帶隊上場。
淩霄一邊和隊員說話,一邊開始脫外套。剛把上衣拉鍊拉開,就有女生尖叫起來,仿佛他裡面什麼也沒穿,淩霄好像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脫了外套之後,就得脫掉長褲,他的手剛碰到褲腰的時候,女生的尖叫聲一下大了起來,簡直像過年的時候我跟著我爸去鄉下殺豬的那種音效。淩霄停了下來,就好像想再次確定一下自己這長褲裡面究竟有沒有球褲,因為這幫女生的叫聲裡透出的資訊就是,最好裡面掛空檔。
淩霄把長褲脫掉,摘下了帽子時,陶然終於忍不住還是大叫了一聲:帥啊!
徐笑天突然輕輕捏了一下我的手,在一片興奮地叫聲中把頭湊到我耳邊,說了句,身材真他媽好。
我迅速地把手抽出來,環顧四周,球賽已經開始了,大家的注意都在前方,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塊。
我壓低嗓子用惡狠狠地語氣對徐笑天說了句:
“看帥哥你就老實看,你要再搞這種突然襲擊,我就讓你深刻理解一下什麼是蒙德里安!”
我們學校的籃球隊,算是很不錯的一支隊伍,在學校裡,以籃球隊的男生泡MM最為輕鬆,不過,面對師大籃球隊,我們的健兒們打得明顯有些吃力,始終有點被壓著打的感覺,比分上半場結束的時候拉開到了16分。威哥一直在歎氣:
“娘的,專業的打非專業的就是不公平啊……”
“也不一定呀,也不見得每個都是籃球專業的吧,說不定有足球的,也說不定有排球的,有曲棍球的……”陶然明顯叛變了。
“嗯嗯,就是,”徐笑天拿了瓶水遞給陶然,笑著補充,“說不定還有高爾夫球的,月球的……”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靠在椅子上,慢慢掃描現場的美女。雖說現在還是春天,天氣還透著涼,但是這種目光如織的場合,女生們是不會錯過的,很多都穿著裙子。我喜歡那種不是太瘦,但是很直,並且緊繃繃的腿,嗯,比如這個……我看到了一雙相當漂亮的腿,穿著條很短的呢絨短褲,是我喜歡的那種,不過,可是!
“我操!”我猛地跳了起來,把身邊的幾個人嚇了一跳。
“幹嘛你!”徐笑天讓我嚇得把水都扔地上了。
“喬朵朵!”
我再看過去,已經找不到了,腿太多,而且都光著,一下分不清了。不過,我基本可以確定那是喬朵朵的腿,我太熟悉了,因為她無數次在我面前顯擺:看看你妹的腿,這輩子你都不會看到第二雙這麼漂亮的了!
“不會吧,這會高中都上課呢,你妹又不是附中的,也不可能蹺課出來吧。”徐笑天跟著也站起來四處張望。
“你看個毛,你知道喬朵朵什麼樣啊。”我沒好氣的。
“找美腿啊,你個妹控,你不是說你妹的腿天下無雙嗎?”
“我日,陶然,我明天送你本《馴夫記》,你好歹學習一下。”我坐回座位上。
可能真的是我看錯了,我喝了口水,畢竟那條呢絨的褲子我是沒見過的,我媽也不可能讓她穿著那麼短的褲子出來。
在我媽的影響下,我有時候的確對喬朵朵緊張得有點過頭。
比賽結束,師大沒什麼懸念地贏了我們,淩宵在場上完美的控球和傳球,估計成功地俘獲了我們學校很多女生的心。
我站起來往外走,體育館外面停著一輛相當拉風的太子車。
“MB,誰的車,太囂張了!”威哥怒吼,聲音裡充滿羡慕。陶然跟在後面,一看這車,忙說:
“先別走別走,看看誰的呀!”
於是我們幾個很八地靠在休育館外面的花壇邊上,等著看車主。
“猜猜是誰的。”徐笑天蹲在我腿邊。
“肯定不是我們學校的。”陳志遠說。
“就是師大籃球隊某個人的。”威哥一直想要一輛,跟家裡騙了幾次錢都沒成功,甚至有一次說自己摔斷腿了住院了,他媽都沒信。
“淩霄的。”我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這車第一反應就是,這車是淩霄的。
我的第六感啊,果然靈。
淩霄和幾個隊員從體育館裡走出來,跟帶隊的老師說了幾句什麼,就跨上了車。
我們幾個站了起來,準備回宿舍。這時,從體育館裡竄出來一個人影,一雙漂亮的腿,直接蹦上了淩霄的車,並且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這一瞬間,我感覺我呼吸都停頓了,我腦子明顯轉不過來了,我簡直要怒髮衝冠了!
我沖著那美腿的主人一聲暴喝:
“喬朵朵!”
身邊的人全都愣了,淩霄舉著頭盔正準備戴呢,這會也愣在那看著我,喝完這句,我也有點發蒙,操,這什麼情況,喬朵朵居然坐在淩霄的車上!
喬朵朵側過臉,看到是我,臉上一下變了顏色,她用手在淩霄的背上一陣猛拍:“快開快開快開快開……”
操,還想跑嗎!
蹺課,談戀愛,穿成這個樣子,居然還打算當我面跟人私奔!
“你給我下來!”我說著就沖了過去。
“啊——快開呀——”喬朵朵把臉埋到淩霄背後,尖叫。
淩霄看了我一眼,發動了車子,在我馬上就要揪住喬朵朵胳膊的那一下,車子噌地竄了出去,揚起一陣灰塵,沖上了我們學校那條很寬,很平,很乾淨的,叫做達人大道的路,幾秒鐘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我企圖追,徐笑天跑過來拉住我,我憤怒地想甩開他的手,媽的,淩霄是什麼人,喬朵朵見過他打架那個狠勁嗎,真以為他就是個籃球高手?
“這位爺,你去練了輕功再去追!”徐笑天勁很大,我不得不停下來。
“那個就是你妹妹呀?喬楊你冷靜點,先找個地方待會吧!”陶然過來了,在我肩上輕輕拍了幾下,完全是哄小孩的動作,就差說,乖哦,不哭。
“媽的,我妹能懂什麼,像淩霄這樣,開個太子,長得不錯,打球打得好,她就五迷三道的了。”我坐在飯堂裡,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憤怒了,但是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麼,腦子有點亂。
“小姑娘都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吧,我也很喜歡啊。”陶然安慰我。
“那讓你坐他車後面抱著他,你去嗎?”我問。
“……不去,這男人危險呀,”陶然看一眼徐笑天,“再說我還有徐帥哥呢。”
威哥清了清嗓子,像是要準備發言,我看著他,心想你他媽要是說出脫離三次元的話來,我現在就把你丟到開水桶裡去。
“你也不用這麼急,你都還不知道朵朵和淩霄是什麼關係吧,就直接定義成談戀愛了?”
還不明顯嗎,不談戀愛有那麼抱著的嗎!我無語地坐著沒出聲。
“威哥正解!”徐笑天站了起來,“喬楊你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跟著他走出食堂,他在門邊站定,輕聲對我說:
“你不要擔心別的,你都不用去問你妹,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你說什麼?”
“他不會對喬朵朵做什麼的,”徐笑天很肯定的說,“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找他談一次好了。”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完全不能理解。
徐笑天看了一眼食堂裡用幾個正在商量對策的人一眼,靠近我,說了句直接能把我震倒在地的話。
“淩霄百分百是個GAY。”
第六章:陶美人的情報
我把持住了。
我總算是沒有直接沖回家蹲守喬朵朵,也沒有聯繫她。徐笑天的話是這麼說的,對待妹妹,就像泡MM一樣,你越是沖,她越是躲,你不鳥她了,她就該好奇了,然後就該來找你了。
此時我和徐笑天正坐在網吧裡,賣南瓜的豬正在向零下七度挑釁,我百無聊賴地掛機升級。
隊伍裡有個男鬼正在泡我,他說公子聽說你是個大美女。日,這話聽著真彆扭,我說我是男的。他說,美女你真有性格,我好喜歡。我沒出聲,他又說,美女你嫁給我吧。
“擦!”我懶得再說話,點了根煙,打算找部電影出來看。
徐笑天偏頭往我螢幕上看了一眼,對這廝的求婚很有興趣,他用胳膊碰碰我:“問他有沒有四級家,有就嫁。”
“滾蛋!”
我號當初和天涯結婚,就是徐笑天一手包辦的,給我定下終生大事之前他只問了天涯一個問題,有沒有四級家,人家說有,他就開我號把婚給結了。徐笑天之所以對四級家這麼執著,是因為他PK做符做藥什麼的都得要有四級家,我們幾個都是懶人,沒有一個肯去弄,於是他只能琢磨傍個有四級家的號。他自己號就是泡了個真MM結的婚,還視頻把人家迷得神魂顛倒的,沒事就會上他號幫他做職業。
徐笑天沒空再逼我,那邊七度應戰,跟他單挑。
“過來觀戰,幫我看他血條。”
“看了你也是死。”南瓜跟七度單挑還沒有贏過。
“快來!看了死得慢點。”
我只得停止升級去比武場幫他看七度的血條。其實沒什麼可看的,南瓜是個敏人,七度是個血人,南瓜要贏七度是沒什麼機會的。30個回合過後,徐笑天歎了口氣,日啊,我要去洗點。
他又輸了,人已經倒地,七度冰了他的寵。徐笑天準備召回。七度突然說話了。
零下七度:別召回。
賣南瓜的豬:?
零下七度:聊會。
賣南瓜的豬:聊什麼?
零下七度:喬公子跟你什麼關係?
賣南瓜的豬:我馬子。
零下七度:……
“你大爺!”我怒吼,旁邊坐著的幾個人都扭頭看我,我只好壓低聲音,“我是你大爺,徐笑天,你個沒人性的東西!老子刪號去!”
“別別別。”徐笑天笑著沖我作揖。
賣南瓜的豬:我同學。
零下七度:女同學?
我盯著徐笑天,他看我一眼:
“我能不能說你是女的,你看,那麼多觀戰的,要是我說你是男的,得摧毀多少人的心啊……”
“滾!”老子一開始就沒打算裝MM,都是徐笑天和威哥給老子宣傳的。
徐笑天想了一下,打上兩個字,然後看著我,這樣總行了吧。
賣南瓜的豬:你猜。
零下七度:讓那號嫁我吧。
七度這話一出,別說是我,連徐笑天都愣了。七度和我可以說基本不認識,說過的話加起來不到二十句。
幫派頻道倒是沒愣,反應相當熱烈。零下七度是我們服連續四屆服戰的冠軍,屬於“數風流人物,還看七度”的主,而喬公子除了能被稱為“成功的人妖”之外,再無特別之處,往茫茫人海裡一丟,立馬就融入人民大眾之中的那種。
賣南瓜的豬:你怎麼不直接跟喬公子說?
零下七度:說不出來。
我看到這句話,一下樂了,純情少年啊,簡直堪比威哥了。
“嫁嗎?多純情的孩子啊。”徐笑天邊笑邊點煙。
我沒出聲,我對七度印象還行,其實要不是出過天涯那件事,我對這號跟誰結婚根本沒所謂。不過,等等——
“他是不是認識天涯啊?”我想起上次PK他說的那句話。
“問問。”
賣南瓜的豬:你是不是認識天涯?
零下七度:認識。
賣南瓜的豬:什麼關係?
零下七度:不熟,他已經畢業了。
賣南瓜的豬:哦……
零下七度:被你揍過?
徐笑天愣了,看著我:“怎麼成了我揍的了!”
我樂了,看來天涯沒有說實話:“徐爺,你就替我扛了吧,估計天涯沒法說實情。”
“請我吃飯。”
賣南瓜的豬:我也沒使勁揍。
零下七度:嫁嗎?
賣南瓜的豬:你有四級家嗎?
零下七度:都是全滿的。
賣南瓜的豬:成交。
“哇,太神奇了,這不是我們徐少的仇人嗎,怎麼和喬楊結婚了呀。”陶然下了晚自習抱著一堆零食到網吧來找我們,正好看到我和七度的盛大婚禮。
“你男人把我賣了。”我伸手陶然拿來的袋子裡找煙,徐少最後的那句成交實在太有老鴇範兒了。
“對了,喬公子,看看這個。”陶然拿出張紙遞給我。
“什麼啊?”我接過來,上面密密麻麻打了不少字。
“淩霄的情報,”陶然坐下,“這可是我請了師大的同學吃了兩頓飯才搞來的,既然你不能直接找你妹談,那就先從側面瞭解一下淩霄這個人嘍。”
“姐姐,你全才啊,這都想得出!”徐笑天湊過來看。
“那是,不要小看了女生的辦事能力。”
紙上的情報果然很全面,包括了名字,性別,民族,身高,體重……這些也算在情報裡嗎,淩霄很明顯是個男人吧。這簡直比查戶口還詳細了,讓我覺得自己就在做賊。
大三,教育心理學,校籃球隊隊長,不抽煙,無明顯女友……
“什麼叫無明顯女友?”我茫然。
“就是沒看到他交女朋友,背地裡有沒有就不知道啦。”
本地人,週末很少回家,偶爾去網吧,未出現過夜不歸宿……後面甚至還有他喜歡吃什麼,喜歡喝什麼,喜歡什麼顏色,愛看什麼類型的書……
“我說,這個東西是不是你自己想要的啊,連電話都有。”徐笑天看到後面,居然出現了常用口頭禪,衣服褲子鞋子的尺碼和手機號碼。
“你在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嗎?”陶然笑嘻嘻地看著徐笑天。
“老子是非常懷疑,”徐笑天把紙疊好遞回給陶然,“丫頭,你去溫習吧,喬公子拿這個沒用。”
“一點用都沒有嗎?”陶然做出很誇張的失望表情。
“有有有,至少能確定他無明顯劣跡。”
晚上躺在宿舍裡,我有點鬱悶。
我記憶力真他媽太好了,陶然那張紙上的東西,我居然做到了過目不忘,而且這些內容現在就在我腦子裡一遍遍像壞掉的錄影機一樣不停地迴圈。不能吃辣,怕冷,喜歡深藍色和白色,口頭禪是哥哥啊和我代表你爹XX你,愛喝優酪乳愛吃檸檬味的棒棒糖……
幹你娘,我甩甩頭,關於淩霄的資訊就這麼纏著我,揮之不去,相當鬱悶。
喬朵朵的日子估計也不好過,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晾過她超過5小時的,她連兩天都沒撐過去,只隔了一晚上,就打電話過來了。
“喬楊呀,哥哥呀,親愛的哥哥呀,你在幹嘛呢?”喬朵朵從小就這樣,做錯了事就一通狠狠地撒嬌,裝可愛裝可憐,由於我媽的成功洗腦,我對她這一套的免疫力基本是零。
“睡覺呢。”
“你不凶我了呀?”喬朵朵試探地問。
“我凶你了嗎?我就喊了你一聲吧。”我想想我昨天的模樣,的確是有點暴君的意思,主要是自己的寶貝妹妹穿成那個樣子蹺課,還抱著個我剛目睹過他暴行的男人,這刺激也太大了點,擱誰都得抓狂了。
“我都讓你嚇哭了呢,你還說沒凶我。”喬朵朵帶著哭腔說,這是她對我的兩大絕招之一,說哭就能哭出來,另一招是,無辜小白兔眼神。
“你自己想想你昨天做的事,你能讓我不火大嗎?”一想到昨天的事,我就又煩燥起來,我坐起身,突然看到徐笑天正從上鋪倒掛著看著我,他小聲說:
“relax,寶貝。”
我拿枕頭呼過去,操,這個時候佔便宜。
“我說,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淩霄是怎麼回事?”我控制了一下情緒。
“哥啊,其實真的沒有什麼的,你聽我解釋哦,不要發脾氣。”喬朵朵的聲音聽起來像只餓了好幾天的小貓,我一下就敗了,日。
“不發,你說吧。”
“淩霄是我同學的表哥的同學。”喬朵朵交待。
什麼繞口令的關係啊。
“我和我同學去看過他打球,”喬朵朵提到這個就明顯興奮起來了,“哥你看過他打球的吧,多棒呀!”
“是麼?”我回憶,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他打的是後衛,別的都沒注意。
“總之是很帥,所以我想要他教我打球呀。”
“屁話,你當你哥是喝三鹿長大的嗎!”
“是真的呀,當然,就算是學打球,也得有個帥教練才比較有動力嘛,不過你聽我說完嘛,哥哥呀。”又是一聲軟棉棉的哥,我突然想起來,淩霄的口頭禪也是哥哥啊。
“他不肯教我,我同學的表哥說他很少搭理女孩子的,”喬朵朵有點鬱悶地說:“我又真的不想找別人教呀……”
“說重點。”我打斷她。
“重點來了呀,我就跟蹤他了……”
“你說什麼!”我蹦了起來,喬朵朵夠時尚啊,都學會跟蹤了!徐笑天從上面下來了,倒了杯水遞給我,又想說什麼,我惡狠狠地指著他,把電話拿遠:“你他媽的再廢話我一會打得你滿地找蛋。”
徐笑天馬上雙手護住要害,說:“relax,relax。”
“聽我說完嘛!”喬朵朵小脾氣沒藏住,竄了出來。
“我就跟蹤他了!結果發現他去酒吧!那個酒吧叫九重天!懂了沒!”喬朵朵的小脾氣一串串地蹦出來。
“九重天?”什麼地方,沒聽說過,我抬頭看徐笑天。他沖我比了個口型:GAY BAR。
我操。我不得不佩服徐笑天,每天宿舍網吧兩點一線的,居然能知道這個。
“是個同志吧呀,他和個男人一起出來滴!”喬朵朵的聲音變得很得意,“我就用這個做交換條件讓他教我打球了,他就答應啦。”
“你意思是,你用淩霄是GAY又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來威脅他,讓他教你打球?”我有點為淩霄感到悲憤,“喬朵朵,你哥沒想到你都陰險到這個境界了。”
“人家哪有呀。”喬朵朵聽出我語氣裡沒有要發火的意思,有點得意了。
“我說,人家是GAY,你還纏著幹嘛,你又不是個男的。”我有點無奈。
“哥呀——”喬朵朵的話裡充滿了欲言又止的情緒。
我猛地想起她那“大愛GV”的資料夾,OMG!我是徹底無語了。
掛掉電話,我沖著徐笑天愣了半天,徐笑天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節哀,親愛的。
合著淩霄是受害者?這什麼邏輯啊!我想起昨天淩霄拿著頭盔愣在車上的情形,要不是車開得快,我肯定把喬朵朵連他一塊從車上弄下來了。
“這位爺,你說,我是不是得跟淩霄聯繫一下,我妹這涉嫌敲詐勒索吧?”
“沒到18歲呢,不怕!”徐笑天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我心裡閃過一串數字,是淩霄的手機號碼。我讚美了自己一句,你真牛B,喬楊,你應該去參加數字記憶大賽了。
第七章:倒春寒
我在會展中心門口的臺階上來回蹦著。
早上起床的時候看到窗外是一片燦爛的陽光,讓我覺得今天是一個溫暖的,適合約會,郊遊,散步,私奔,殺人,以及談判的好日子。
於是我摸出手機,按下那11個莫明其妙就爛熟於心了的數字,我說我是喬朵朵他哥,我要和你談一談。
電話那頭的人聽起來像是還沒有睡醒,打了個哈欠說,好。
我利索地敲定時間,地點,其間淩霄打著哈欠一共說了四個,好。
我現在很鬱悶。
我來早了。其實來早了不是重點,重點是,窗戶外面那點陽光,就像是包辦婚姻裡新娘腦袋上的蓋頭,看著充滿誘惑,掀開一看,你轉頭就想逃,邊逃還邊想喊救命。
天殺的倒春寒!
我穿著件短袖,套了個外套就出來了,並且站在會展中心這個狂風四虐,無處躲無處藏的臺階上,連個煙都點不著,操。
我給淩霄去電話,我邊吸鼻子邊說:
“太他媽冷了,我在南城百貨裡面等你得了。”
“好。”
我坐在南城百貨一樓的休息處,左邊是個老太太,右邊是個帶著孩子的媽。老太太剛買完菜,好像是因為菜太重了,拎得胳膊疼,所以她一直在錘她的胳膊,每錘一下,我就能看到從她衣服上騰起一縷灰塵,伴隨著一種有了年頭的黴味,我只能用胳膊肘兒撐在腿上,用手護著鼻子和嘴,裝作在深思。正在思著,右邊那位娘親的孩子,大約是看不慣我這裝B的樣子,舉著手裡一根木頭劍就往我脖子上砍了下來,透著一股子斬妖除魔的狠勁。我跳了起來,要不是他媽馬上一連串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想跟這孩子練幾下。
沒事沒事,我擺擺手。我還是溜噠一下吧。我低著頭,摸著脖子一轉身,差點撞上後面站著的一個人。
“喬楊。”
我就日了。這是多麼狗血的場面,劣質言情小說中,女主角都是這麼跟男主角碰面的,不是撞在他懷裡,就是踩了人家的腳。
“嗯。”我抬頭看。
淩霄今天沒戴帽子,我終於得以看清他的真面目,我有點發愣,我突然知道喬朵朵為什麼不惜拋棄經營多年的乖娃娃形象,用跟蹤以及威逼利誘等無良手段纏著淩霄了。
想當年我第一次看到大明湖的時候,領會了什麼叫煙波浩渺,現在我看清淩霄的時候,我明白了什麼叫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我被自己酸得牙都快倒了。
“找地方坐著吧。”淩霄也沒等我回答就帶頭在前面走了。我只能跟在他後面。一出南城百貨那偉大的自動門我就給凍得一哆嗦,直接想轉身回商場。
淩霄果然如陶美人的情報所言,很怕冷,他穿了件棉外套,這會居然還縮了縮脖子,看到穿棉衣的他都宿脖子,我就更覺得冷得不行。
“別去遠了,就那,就那。”我指了指街對面的一家咖啡館。
“嗯。”淩霄低頭把外套的立領咬在嘴裡,算是擋風,然後手從口袋裡拿出個東西遞給我。
“不是檸檬味的啊?”我一看是個鳳梨味的棒棒糖,順嘴就很傻逼地接了這麼一句。
“嗯?”淩霄扭頭看我,嘴角掛著一絲不明顯但是足夠讓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笑容,“你要檸檬味的?”
檸檬你爺爺,我這會真想以頭搶地爾,砸個縫鑽進去。
“不……”
淩霄沒再說話,我也再不出聲,我在思索他從剛那句檸檬味裡有沒有發覺老子很沒品地看過他FANS對他的研究報告,並且還記得這麼牢。
“喬朵朵跟我說了她是怎麼認識你的事。”我說這話的時候沒看淩霄,我盯著眼前淩霄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點的兩杯熱檸檬。
“你妹跟你長得不像啊。”淩霄好像沒在聽我說什麼。
嗯?難道他不應該緊張一下嗎,喬朵朵招了,表示我已經知道他是GAY的事,按喬朵朵說的,他會被一個小丫頭以保密這件事為交換條件,理所應當這會應該警惕地看著我才對。
“喬朵朵那種要人命的小姑娘,是不會有人願意冒充她哥的。”我很誠懇地說明,我從小就被告知我和喬朵朵長得不像,不過貨真價實是她哥。
“她沒你長得好看呢。”淩霄用手撐著下巴,看著我。
我有點無奈,我是該謝謝呢,還是該謝謝呢,還是該謝謝呢。
“謝了。”我老實地回答,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他笑了笑,沒出聲。我猛然間發現,有個地方不太對勁,嗯,是的,非常不對勁。那就是,淩霄太淡定了,自始至終,從我打電話叫他出來到現在,他始終氣定神閑,悠哉遊哉,仿佛我跟他真的只是約個地方喝點小茶聊個小天。
我得出了結論,這小子根本不在乎別人知不知道他的性向!也就是說,他之所以順應了喬朵朵的威脅,肯定有別的原因。我不是個陰謀論者,但是實在太怪異了。
我掏出煙,又想起陶然的情報,淩霄不抽煙,那我是抽還是不抽,要不要裝樣子遞給他一支……媽拉個巴子,我狠狠地在心裡罵了句,管球了。
“你不抽煙吧。”我拿出煙叼著,問他。
“不抽,”他笑了,“你很瞭解我啊。”
我點上煙。我發現這人笑起來挺特別,不信你回家對著鏡子笑一下,大部分人笑起來,嘴角是橫向運動的,少部分人還往下,就是笑起來像哭的那種,淩霄屬於最少的那種,笑的時候嘴角往上……挺好看的。
“嗯,全面地瞭解了一下。”我說。我想到那密密麻麻關於淩霄的各種八卦,的確是夠全面的。
“結論呢?”他靠到沙發上,氣定神閑。
“你想做什麼?”我直接問了,目標不是喬朵朵,那是什麼,“你愛心爆發了?”
淩霄聽我這話,笑起來,而且笑得很開心,眼睛都彎了。我沒笑,我就這麼看著他,老子說什麼了就給你逗成這樣。過了一會,他笑完了,說了句:
“那天和你一塊的那人,跟你什麼關係?”
“一堆人呢,你說哪個。”我琢磨他問這話的意圖,看他那表情,問的肯定是徐笑天,徐笑天能一眼看出他來,他估計也能一眼看出徐少來。
“挺帥的。”淩霄說得很淡。
“一個宿舍的,我哥們。”說完這話,我恍然大悟,難不成,淩霄跟徐少對上眼了?
“男朋友?”
“……不是!”
這什麼跟什麼,我有點想臉紅了,因為我猛然想起徐笑天在天臺上的那個吻。日,真日!
“老子是直的。”我有點不爽。
“嗯,知道,跟兩點一線那麼直。”淩霄看著我,其實他一直在看我,看得我相當彆扭,他眼睛很黑很亮,就這麼明目張膽,毫不掩飾地上下打量我,而且時間不短了,我不得不多次回憶,反復在心裡確認我出門時究竟有沒有洗臉。
“你倒底想說什麼?你要是看上徐少了,我給你他電話,反正他也說你挺帥的了,但你離喬朵朵遠點。”我實在沒招了,毫不猶豫地決定出賣徐笑天。
“別啊,”淩霄終於把他氣定神閑的那鳥樣收了起來,換了個比較讓我接受的語氣,“我不會對你妹怎麼樣,你不會以為我帶著你妹去打架吧……”
“非常以為。”
“這誤會太大了,我就打了那麼一次架,”淩霄說完想想,可能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可信度,於是又糾正了一下,“今年我就打了那麼一次架,還沒打起來。”
“那你倒底打算對喬朵朵怎麼著?”我實在有點想不明白,看樣子又不是要泡徐笑天。
“你說呢,套情報唄。”淩霄看著我。眼神裡透出來的認真勁把我給嚇著了,這莫非,莫不是,難道……等等,別啊!
淩霄突然抬起手,往我臉上摸過來,電光火石之間,我的呼吸肯定停止了那麼一瞬,淩霄的手在我臉上掠了一下,並沒有摸實了,只是指尖輕輕地劃了過去,然後停住,捏了一下我的下巴,手指冰涼。
媽祖!為什麼!我居然他媽的沒有躲,我就這麼乖乖的坐在那裡,讓淩霄在我臉上摸了一把!
我猜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很傻逼,我的眼睛裡絕對充滿了震驚與混亂,我的嘴好像是半張著的,而且最傻逼的是,我說,你手好涼啊。
淩霄收回手,握住面前的熱檸檬的杯子,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他淡淡地說:
“我喜歡你很久了。”
第八章:站在樹梢
咖啡館裡除了我和淩霄,沒有別的客人,服務員躲在吧台後面打電話,店裡的背景音樂若隱若現。
我們保持著沉默,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馬上站起來走掉的念頭,我甚至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窩在沙發裡看著淩霄。他半趴在桌上,左手撐著頭,右手食指在杯口上劃圈圈。我一直在數,一圈,兩圈,三圈,數到第二十八圈的時候,他停下了。
“你不討厭我吧。”他問。
“不。”我倒不是在安慰他,我說的是實話,哪怕他剛把我震得連躲都不會躲了,但我的確是不討厭他。在這幾天接二連三的各種刺激過後,我發現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有了顯著的提高,我幾乎覺得,再有那麼幾次,我說不定就習慣了。
我手機響了,MONKEY MAJIK在這一刻聽起來特別有感覺。我把手機掏出來,徐笑天。
“喂,怎麼樣?”徐笑天劈頭就是一句,都沒等我說喂。
“什麼怎麼樣。”我裝傻。
“日你,淩霄啊,談明白了沒?”徐笑天問,他估計是在網吧,我聽到威哥在邊上嚷嚷,娘那B的,怎麼不給老子加血!
“嗯……”我看一眼淩霄,他正拿出第二根棒棒糖,剝著糖紙,見我看他,笑一下,把糖紙遞到我面前讓我看,檸檬味。
“嗯什麼嗯,你沒一衝動把人家怎麼著了吧。”徐笑天很嚴肅地問我,就好像我經常把別人怎麼著似的。
“還在聊呢……”
“沒事就行,你慢慢聊,不著急,晚上不回來也行,別擔心我吃醋。”徐笑天一本正經地說。
“去你媽的。”我掛掉電話。
又是周而復始的沉默。淩霄淡定地捏著棒棒糖,在嘴裡一下一下地轉著,眼睛上上下下還是在看我,我每次看過去都能接著他的視線。真他媽沒治,我說:“你研究出什麼了沒。”
“你平時也這個乍著毛的樣子麼。”
“那要看有沒有讓老子乍毛的事了。”我心想你還好意思說,剛要不是我那已經顯著提高了的承受能力,還能讓你這麼蛋定的說話嗎。
淩霄輕笑,沒說話,繼續在嘴裡轉他的棒棒糖。
身後的店門響了一下,有人進來。我回頭看過去,四個小姑娘,都穿著小短裙,凍得哆裡哆嗦前赴後繼的蹦著就進來了。
第一個進來的,看到我和淩霄,呆了一下,很激動地回頭沖後面幾個“喂喂喂喂”,身後的幾個跟著看我們一眼,回答“哇哇哇哇”,然後四個人就興奮地緊挨著我們在只隔了一條走道的桌子旁坐下了。
這情景真是相當的彆扭,偌大的一個咖啡廳,幾十張桌子,一共就兩桌六個人,非得都擠在一塊,我偏一下頭都能看到其中一個姑娘長在脖子後面的青春痘。
我看一眼淩霄,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低聲說你樂個屁啊。
“跟你妹一個德性。”淩霄笑起來,也壓低聲音說。
我這次的反應非常快,立馬明白了淩霄的意思,我說,擦。
我和淩霄本來就是窩在沙發上愣神來著,時不時扯兩句,邊上坐了這麼幾個姑娘之後,我們就更沒話說了,距離太近,店裡又太安靜,說什麼都像是要說給臨桌的聽。但我又不想出去,外面寒風凜冽,光聽風聲我就想打噴嚏,淩霄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悠閒自得的玩他的棒棒糖。
點完東西之後,幾個小姑娘就開始肆無忌憚地盯著我們。我忍不住轉頭過去看著她們,居然有兩個拿出手機,側過身裝著在發短信,但手機背面的鏡頭已經對準這邊了。
“我日。”我趕緊換了個姿勢,用手托著下巴,把臉偏到牆這邊。
“找點樂子唄。”淩霄見我這樣子,趴到桌上,小聲跟我說,眼神透著狡黠的笑意。
“怎麼找。”我對著牆喝了口熱檸檬,靠,什麼熱檸檬,才這麼一會就已經不熱了。
“讓她們尖叫。”淩霄捂著嘴說。
“我看行,你過去掐一把。”我樂了。
“哥哥啊,你有點娛樂精神行不,”淩霄說,然後想了想,又補充,“你看她們就能知道你家喬朵朵平時什麼樣。”
靠,真能點我死穴啊,淩霄。說實話,喬朵朵上高中以後就特別能裝,在家裡完全擺個乖孩子好學生的範兒,偶爾偷偷摸摸打個電話笑得跟個瘋丫頭一樣,一看就知道不是聊什麼好玩意兒。
“說。”
“把手放桌上,別躲,別動,還有,”淩霄頓了頓,“別打我。”
其實有時候我真挺無聊的,小學時候也幹過諸如把前排女生頭髮用大頭釘釘在課桌上,在老師椅子上塗滿強力膠的逼事。我媽曾經斷言,這孩子長大肯定招人煩,不是什麼好東西。好在我們家還有喬朵朵,我總算是被她折騰得回到了大體上算個好人的範疇。但現在邊上這四個絲毫不知道含蓄為何物的小姑娘把我那點無聊勁又給勾了上來。
我居然答應了淩霄,我說,行。
然後我把手放到桌上。
淩霄看我一眼,把手裡的棒棒糖往面前的半杯熱檸檬裡一扔,伸出手,一下蓋在了我手上,我愣了。
鄰桌的姑娘也愣了,大約是沒想到盼望的場面居然真的出現了。
淩霄的手在我手上不輕不重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冰涼,但力道恰好,那一握,就像握在了我直接通往心臟的某條神經上。我先是心臟停跳,接開始狂跳,跳得我幾乎想一掌拍過去。
在我心跳加速到我他媽想罵人的時候,淩霄抓起我的手,往自己那邊一拉,我手指就那麼貼在了他的嘴唇上。
我眼前一黑,有一種直接往右邊撞過去穿牆而出的沖。但是我沒有動,我真的沒有動,我居然如淩霄要求的那樣,沒有躲,沒有動,並且因為以上原因,我更沒有打他。我就這麼順從地讓他拉起我的手,並且在我手指上,KISS了一下,一如一個完美的甜蜜小情人。我真他媽配合得天衣無縫啊!
尖叫出來了。效果顯著。
姑娘們捂著嘴尖叫。媽的,我想到了喬朵朵,我突然覺得我這週末回去必須得找喬朵朵促膝談心一次。
淩霄放開我的手,轉頭沖那邊桌子笑了一下,幾個小姑娘全都捂臉趴到了桌上。
我現在就像個剛上桌的紅燒大蝦,騰騰地冒著熱氣,我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媽的,還好已經涼了。
淩霄叫服務員過來結帳。我本來想說我來,但我真的有點暈,我抬了一下手,說不出話來,淩霄把我手按回桌上,掏出錢包。
在他打開錢包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錢包裡夾著一張照片,上面是笑得很燦爛的兩個人。
淩霄合上錢包,看我一眼,說,走吧。臉上恢復了之前那種淡淡的神情。
走出咖啡廳,老北風卷著幹樹葉對著我腦門上就拍了過來,我沖著地惡狠狠地打了個噴嚏,總算是清醒了。
“你還有安排嗎。”淩霄半個臉都藏在衣領後面,只露出黑亮的眼睛看著我。
“我要回學校,我要死了。”我突然有點莫明其妙的不爽,也不管淩霄的反應,抬腳就往車站走。
淩霄一把拉住我胳膊,把我扯回他身邊,我想掙紮來著,但是還是放棄了,我發現他勁很大。
“打車走。”他簡短地說。伸手攔了輛車,但一直沒放開我,我就這麼讓他拖著,懶得計較了,我鼻涕都快凍出來了。
淩霄打開車門把我塞進去,然後往裡推我:“進去點。”
我往裡蹭了蹭,他跟著坐進了車裡,然後把車門一帶:
“理工大西門。”
“嗯?你不是開車來的麼?”我有點發愣。
“這麼冷的天……”淩霄的臉還是埋在衣領裡。
“師大不是一個方向吧。”說完這句話,我忍不住在心裡表揚了自己一下,喬楊你真他媽不解風情啊。
“……多待會。”淩霄在衣領裡回答,聲音由於穿過重重阻礙才傳出來而變得很有磁性。
我沒再說話,就這麼坐著,聽著交通台的大姐反復提醒司機朋友今天天兒冷,要多穿衣服什麼的。操,真假,都已經出門了,還說這屁話呢。
我把手揣在口袋裡,轉頭往車窗外面看。明明是春天了,明明前段時間都已經回暖了,他娘的這會這街上的景致看起來為什麼這麼蕭瑟,春天啊,萬物新生啊,發芽啊,開花啊……
我歡快的思維突然停止了。
淩霄的手。冰涼的觸感我已經很熟悉。
日了,我的手不是揣兜裡了嗎,怎麼還能碰到淩霄的手!
我還沒想明白,他的指尖已經劃過我的掌心,某種細微的感覺順著手臂內側向上漫延,我呼吸有點不規則起來,我在想我是不是該把手抽出來,或者是把他的手拍出去。我這正磨磨嘰嘰思緒萬千呢,淩霄的手一下抓緊了我,手指扣進了我的指間,嗯,對,這就是所謂的十指緊扣。
我擦。
我一下彈起來坐直了身體。司機從後視鏡裡充滿好奇地看著我,我沒法在這樣好奇的眼光中堂而皇之的把另一個男人的手從我的口袋裡掏出來,只得又靠回車座上。
我憤然轉頭看著淩霄,他正以相當舒服的姿勢倚著,頭枕在靠背上。
“淩霄。”我這會激動得有點嗓子發緊,媽的,我簡直被他弄得要有點精神失常了。
“嗯?”他扭過頭來。
平靜得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他做的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而我卻嘰嘰歪歪在找麻煩。
我一下無語了,就那麼和他對視著。
淩霄的眼睛深邃得像一潭水,一望無際的寧靜,我覺得我的視線有些模糊,仿佛閉上眼就會一頭栽進去,再也醒不過來。
我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動,我在恍惚中握緊了淩霄的手,太涼了,像一塊冰。有那麼一秒鐘,我想,就這樣吧,如果是冰,在我掌心裡化掉吧。
我閉上眼睛。
萬劫不復了。
第九章:暴力事件
我好像感冒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陳志遠就一著盯著我看,看得我後背發涼。
“喬公子,你臉色不好啊。”半晌他才說了這麼一句。
是麼?我的確是有點頭暈來著,下床的時候差點讓徐笑天的拖鞋給絆一跤。我把拖鞋一腳踢到床底,我說我最近可能是受太大刺激了。
“小臉煞白啊。”威哥補充。
“誰跟你一比都是小臉煞白。”我拉開抽屜翻來翻去找工業美術課的書,真他媽新啊,連一個褶子都沒有。
今天本來沒打算去上第一節課的,但是樓下不知道為什麼人聲鼎沸的,吵得實在沒法再假寐了,只能起來。
“樓下幹嘛呢,吵了半小時了,沒完了。”我打開窗戶伸頭出去看。
二年級一大幫人堵在一樓某扇窗戶外面,情緒激昂地沖裡面指點江山,有幾個人手上拿著磚和木棍。這是要群毆?
“這終於是要爆發了。”威哥擠過來看熱鬧。
據說只是為了一件聽起來很雞毛的事。那扇窗戶裡的某個一年級同學,去飯堂吃飯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餓了,所以端著餐盤很是興奮,一興奮就哆嗦,一哆嗦就把餐盤扣在了旁邊的桌上,扣上去也就算了,偏偏那裡已經坐了人,並且放好了一個餐盤,這一扣上去,就成了一團,桌上那個餐盤的主人非常憤怒,表示不能接受自己的飯菜突然變成雙份,而哆嗦的這位也很不甘,認為自己還沒有吃,飯菜是乾淨的,並且沒有弄髒那位的衣服,於是糾紛開始。
其實一年級進校要接受一些洗禮在很多學校都有,連初中高中都有這趨勢,何況是無聊之極的大學。二年級的剛剛擺脫被欺壓的局面,自然是找個地方發洩一下。
我們幾個正在窗戶那議論紛紛,宿舍的門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被相當有力道的踢開了,屋裡幾個人差點沒捧著小心肝喊起來,以為戰場直接從一樓躍為二樓。
徐笑天從外面進來,從桌上把課本拿起來,胡亂卷一下,強行塞進自己牛仔褲的屁股兜裡:
“走,趁現在還沒有血濺三尺,我們趕緊走,一會說不定看到一年級的就揍。”
“徐少,你不是一向我自橫刀向天笑的嗎,怎麼這會要跑路啊。”威哥一副徐少我鄙視你的樣子,一邊拿了書跟著徐笑天就往外走。
“老子就是橫著刀站在邊上向天笑,誰挨揍了我笑誰。”
我們幾個剛走到一樓轉角準備出宿舍樓的時候,就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同時看到一幫二年級的從外面沖了進來,見到我們幾個,都愣住了。我們擋住了他們氣勢如虹地沖進104的路。
“我操,別他媽擋道!傻逼!”
站前面的那人手裡提著根棍子指著我們幾個擋路的唾沫星子飛濺。我皺了下眉,有點上火,這種二了巴嘰的貨,要是我兒子,立馬掐死,讓他媽重新生一個。我們幾個都沒動,其實我眼珠子轉來著,我在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可以立馬抄起來的傢夥。我們宿舍,除去陳志遠比較孱弱,徐笑天和羅威都不是什麼好惹的貨,看這架式戰火是要由我們這裡點燃了,真他媽悲壯。
“我操,這雨下的。”徐笑天抬手在自己臉上擦了擦。
那人怒了,舉著棍子對著徐笑天就掄過去,徐笑天往後退了一步,靠到了牆上,那棍子一聲巨響砸在牆上,與牆面形成一個夾角,徐笑天的腦袋就在這個夾角裡毫髮無損。一看這麼有力量的一擊居然被敵人如此輕鬆地化解了,對方非常不爽,拎著棍子就準備再來一下。
“我操|你大爺!”我耳邊響起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我的耳膜發出了悲鳴。威哥從我後面沖了上去,沒等人家棍子重新拿穩呢,抬起腳就沖那人肚子上踹了過去。
那人一聲慘叫抱著肚子就彎下腰倒在地上了。威哥這要了命的一腳,正式宣佈戰鬥開始。一樓幾個宿舍的門都打開了,屋裡的人全都沖了出來,就像是有人壯了膽,都拿著凳子,群情激昂。一時間走道裡亂成一團,地方窄,什麼都揮不開,就聽著喊聲震天,玻璃和走道裡的路燈都給砸碎了。
我彎著腰,拖著陳志遠的衣服領子把他拖進開著門的107裡,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給砸了一下腳,這會一手捂著腳,還喊呢:“給爺狠狠地砸!”
我看了一眼陳志遠的腳,好像是腫了,但是他中氣還足,估計沒事,於是我轉身打算出去。
徐笑天在門外,手扶著門框,問:“沒事吧?”
我剛要回答,他後面突然竄出來個穿著校服的小子,舉著張凳子,一下砸在了他背上!徐笑天沒動,也沒回頭,居然還保持手扶門框的姿勢,但是臉上變了顏色,過了兩秒,他說了句,我操,就跪了下去,手撐在地上,我看到有很大顆的冷汗從他額角滑了下來。
我的火就在徐笑天跪到地上那一瞬間噌的竄了上來,我隨便往邊上看了一眼,有個拖把靠在床邊上,拿了拖把我就沖了出去。
我腦子裡什麼都沒有,就想著那個穿校服的,估計眼睛都紅了。走道裡還是亂七八糟的,我掃了一眼,那小子就在我右邊,背對著我,拿著個凳子正喊呢。
正好,老子讓你看看他媽的什麼叫偷襲。
我沖過去對準這小子的後腰一個正踹,他舉著凳子臉沖下就趴地上了,半天沒爬起來,我沖上去對著他的背狠狠一腳踩下去,又往大腿踢了兩下,想著手裡還有個拖把呢,就抬手就打算再抽他兩下。
“哎,我的爺,可以了可以了……”威哥不知道什麼時候沖了過來,一把抓著我手上的拖把,把我往邊上拉。
“幹什麼你們這是!都想被開除了吧!你們幹什麼幹什麼!”有人從一樓大門那裡沖了進來,邊沖邊喊,聲音哄亮,動作敏捷,這是我們系的輔導員,人稱包公。
“我操,老包。”我一聽是他的聲音,趕緊把拖把一扔就和威哥往107裡竄,徐笑天已經在裡面,看到我和威哥進來,拿腳把門一勾,關上了。
走道裡就聽著老包一個人喊了:“都給我老實點,誰也別想跑,都給我抓到保衛科去!別給我裝走不動!我一會踹你一腳我讓你直接蹦回你媽面前趴著去!”
外面的聲音慢慢小,我打開門往外看,人都已經被帶走。
“我們是去教室還是回宿舍?”我回頭問。
“去教室,一會肯定還得回來找人。”徐笑天站起來。
“你還能動?”我想起剛徐笑天挨的那一凳子。
他看我一眼,活動了一下:“不知道,說不定斷了一兩根……”
“什麼!”威哥急了,伸手就要掀他的衣服。
“別別別,沒事,”徐笑天趕緊躲,“就是疼,敲我舊傷上了。”
徐笑天開學的時候被系裡抓壯丁去整理圖書館,讓架子上掉下來的一整箱書砸了個正著,當時後背紫了一大片,這才剛褪了沒幾天。
“關心一下我唄!”陳志遠還坐在地上,捂著腳。
威哥彎腰抓著陳志遠的胳膊一拽,直接把他拎了起來:“走。”
我們破天荒地趕上了第一節課,老師看到我們幾個的時候,眼淚都快下來了:“我以為你們幾個真不怕我給你們考試都記零分呢……”
我真的是感冒了,打了整整一節課的噴嚏,都快打缺氧了。
下課的時候,陶然過來了。徐笑天發了短信讓她去查探一下情況,陶然因為是美女,人頭很熟。
“應該沒什麼事,都指證二年級的先動手,你們是正當防衛,”陶然笑嘻嘻的,“不過先動手打的誰,就不知道了,處理結果還沒出來。”
我松了口氣,人太多了,抓幾個帶頭的處理一下就完事了。
“志遠去看一下腳吧,要把鞋崩破了。”我指指他腳。陳志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似的就喊:
“我操,疼死我了,肯定是斷了!”
進了醫務室的門了他還在喊,疼啊,日啊,斷了。
校醫走過來,一巴掌拍在他腳背上,罵了句,別號了,再號給你直接弄斷。陳志遠立馬沒了聲音。我正想說一會也讓徐笑天檢查一下,別落下什麼後遺症之類的,手機響了,震得我腿一陣發麻。
我拿出來看了一眼,淩霄。我頭皮跟著也一陣發麻。
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我昨天為什麼會一直握著淩霄的手直到要下車了才鬆開,這個事讓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傻逼。我就這麼盯手機,心想我是接還是不接,接還是不接……
“你不接就掛掉,吵死了!”校醫指我一下。
我一咬牙按了接聽。
“喂。”
“是我。”淩霄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總是沒睡醒的樣子。
“知道。”說完這倆字我實在沒忍住,打了個大噴嚏,校醫怒視著我,說,出去!
我轉身走出醫務室。
“感冒了?”
“沒。”我又是一陣猛咳。MB,我就日了。
“吃藥了沒。”
我正想說我從來不吃藥,就聽見陳志遠在裡面聲音高亢的一聲號叫,威哥給嚇得竄了出來,罵罵咧咧的。
“媽的,剛徐少挨那麼一下也沒哼一聲,志遠這碰一下就叫,跟殺豬似的,操。”
“你在哪呢。”淩霄問我,顯然是聽到了陳志遠的哀鳴。
“醫務室。”
“你受傷了?”他的聲音終於不再懶洋洋的。
“不是我叫的……”我這回答真TM純情。
淩霄好像愣了一下,說:
“……我知道不是你,你們打架了吧?你旁邊有人說話。”
操,我看一眼威哥,嗓門就跟喇叭沒兩樣。我說我沒事,我就是感冒了,我感冒了從來不吃藥,我……
“我去你們學校找你吧。”淩霄打斷我。
“什麼,”我差點脫口而出不要來,出於禮貌,我把這半句咬住了,“我就是感冒,不需要來探病,再傳染給你……”
“不KISS傳染不了。”
我操,我一掌拍在威哥背上,威哥一陣咳嗽,抬頭用充滿不解和委屈的眼神看著我。我發現我和淩霄真沒法溝通了,這人思維太奇特。
“我意思是你不用來,我又不是病人。”
“我也沒說我看病人。”
“那你來幹嘛啊。”
“看看你。”
“……昨天不是才看過麼……”我已經不知道能怎麼回答了。
“想你了。”
第十章:沸騰魚鄉
淩霄是中午到我們學校西門的。
我是真沒想到他說來還真就來了。
“你怎麼搞突然襲擊呢。”我接到他通報他已經到西門的電話時忍不住抱怨。
“我不是說了要過來麼。”淩霄像聽不出我語氣裡的不滿,依舊是懶洋洋的聲音。
“我以為你開玩笑的。”
“我哪有那麼幽默。”
“那什麼,我……”我看著身邊等著我去網吧的幾個人,想找個藉口,“還沒吃飯呢。”
說完這句徐笑天樂了,對我比口型,SB了你。我也有點鬱悶,這不是正好麼。果然淩霄一聽就說:“一塊吧。”
“我……”我還想繼續找別的藉口。
“哥哥啊,我快凍死了。”淩霄說。
我腦子裡馬上浮現出他咬著衣領縮著脖子的樣子,心裡有點不忍,再怎麼說人家已經來了,頂著寒風,大老遠的,就這麼見一面都不去,有點說不過。
我看徐笑天。徐笑天在我肩上拍一下:“去唄,又不會吃了你,磨磨嘰嘰的像個小娘們兒。”
“什麼情況哪?”威哥拎著陳志遠,看我滿面愁雲的有點不解。
“走威哥,我們幾個去補補,吃點好的。”徐笑天打岔,拉著威哥和陳志遠往南門走,邊走邊轉過身沖我伸出兩個手指V了一下。
日了。
我一路打著噴嚏走到西門的時候,淩霄正靠在車上玩手機。因為上回籃球賽的事,我們學校很多人都認識他,尤其是女生,這會正是人多的時候,出出進進的都在看他。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看慣了,一臉的鎮定自若,見到我就把手機往兜裡隨便一放。
“見你真不容易。”他沖我笑了笑。
“你——”我要瘋了,這一開口剛一個字,就立馬得轉身沖地,打了個噴嚏,“不會找個避風的地方等嗎,非在這。”
“怕你出來看不到我。”
那不可能,我心說。淩霄這種人那種哪怕是站在人堆裡,你也會第一眼就看到他,他穿衣服講究得很,一看就挺臭美的,相當引人注目,再加上他那輛車,想看不到都難。
“走吧,我請你吃飯。”我說。其實我沒什麼胃口,我這一上午噴嚏打得食欲全無,加上好久沒怎麼運動,早上在走道裡活動量有點大了,這會全身疼。
淩霄遞給我一瓶水和一盒藥,說了句,飯前吃。
我突然有就點感動,就好像他大老遠就是給我送藥來的。我傻了巴嘰地說了聲謝謝,然後思考我要不要就站在大門這把藥給嗑了,以示謝意。
“喬公子!”我一聽是陶然的聲音,馬上有點頭大。
我回頭,陶然和幾個女生從大門裡面走出來,估計是去吃飯。看到我面前站著的淩霄,眼睛都直了,她那幾個女同學也立馬兩眼放光,如同探照燈一樣炯炯有神地盯了過來。
“嗨!”陶然小跑著過來,向淩霄揮揮手。
“嗨美女。”淩霄沖陶然笑了笑。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不認生。
“不給我介紹一下呀?”陶然笑盈盈地拍拍我。
我靠,這還用介紹嗎,你把人家資料都弄回來一整套了。不過我想陶然的意思應該理解為,你不給他介紹一下我呀。
“這個是淩霄,”我指指陶然,“這是我們理工大現任校花,陶然。”
淩霄看著陶然,笑著說:“真沒想到理工大會有這麼漂亮的女生。”
“別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啦。”陶然說是不好意思,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你同學等你呢。”我指指她那幾個對著這邊虎視眈眈的同學,得趕緊把陶然打發走,再怎麼說,這可是徐少的女朋友。
“行啦行啦,我閃人了,”陶然不以為然地揮揮手,嘴角泛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人家給你送藥來,你還不快吃了。”
我操,我低頭看一眼自己手上舉著的東西,就差往地上劈個洞鑽進去了,媽的,陶然打擊報復也太狠了,一點面子不留的。
我有點尷尬地站著,淩霄也不動,就這麼看著我,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我看不得他這淡定的鳥樣子,一怒之下拆開藥盒,心想不就幾片藥麼,還能讓我比感冒更難受了?
“四片。”淩霄提醒我。
“老子看得到。”我有點憤憤然,把藥胡亂塞進嘴裡,一口吞了下去。
“請我吃什麼?”他看我吃完藥,轉身跨到車上,用腿撐著地看我,像是準備讓我上車的樣子。
我一看他這架式,莫明其妙有點緊張,坐他車後面?我沒來由地想起了喬朵朵抱著淩霄的腰坐在車後座的場景,我研究了一下車,也沒個抓撓的,要想坐穩了,就得抱著,操,我知道威哥為什麼總想要這麼一輛車了。
“把你破車停那邊去,”我指一下停車場,打死我也不能上去,“很近的。”
淩霄沒多說,直接把車開過去停了。
“走吧。”
我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小子,你害老子擔驚受怕的這麼多天,不整回去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去吃川菜。”我惡狠狠地說了句。
“嗯?”淩霄像是愣了一下,我樂了,陶然情報准啊。
“怎麼了。”我裝沒事的樣子看著他。
“你感冒不要吃辣吧。”
真他媽會說話,我沖著地又是一個大噴嚏,還知道拿我感冒當擋箭牌呢,老子不吃這套,我掏出張紙巾捂著嘴往前走:
“不礙事,以毒攻毒了。”
淩霄看著我點菜,我說水煮魚,特辣。他挑了挑眉毛,有點驚訝的看著我:
“你這麼能吃辣嗎?”
點菜的妞也提醒我,說這個特辣是特別辣的,我告訴她,我知道特辣肯定是特別辣,不會是一般辣。
我就是要這個特別辣。我媽是四川人,一日三餐無辣不歡,白開水裡恨不得都要加辣椒粉,我從小跟著這麼吃,早就練出來了。我們家鄰居要挑辣椒的時候都找我,說真正辣的辣椒得是喬楊吃著是沒味的才算。沒錯,一般的辣椒老子能吃出甜味來。
水煮魚端上來的時候,熱氣裹著辣氣撲面而來,淩霄不知道是給嚇著了還是給嗆著了,手下意識的把水煮魚往我面前推了推。
我看他一眼,心裡那叫一個爽啊,我說,吃,這可是很正宗的!
淩霄笑笑,夾了一筷子,猶豫了一下,放進嘴裡。我看著他,果然,不到兩秒鐘,淩霄的臉一下就紅了,眉毛也皺了起來,眼睛裡都有淚水了。他艱難的把這一口魚咽了下去,沖邊上的服務員招手,說:
“美女,冰水。”
我忍著笑,裝著很關心的樣子問他,怎麼你這麼不能吃辣嗎?
淩霄把一杯冰水都灌進了肚子裡,半天才開口說:
“你要整死我吧?”
這句話他是用我們本地的方言說的,因為我們一直都說的普通話,我一下沒反應過來,我說,什麼?
他突然一抬手,伸出兩個手指在我腦門上啪地彈了一下,脆響一聲,我愣了好一會才覺出疼來,我操,我捂著腦門怒了,我說你他媽的幹蛋呢!
“一會跟你算帳。”淩霄皺了一下眉,站起身來,往洗手間去了。
我有點茫然,這是什麼情況?辣得不行,漱口去了?我夾了點魚放嘴裡,有那麼一點辣味,我有點知道淩霄的感覺了,我這失了靈的味覺吃著都有點辣,像他這種不吃辣的人,的確是有點受不住。
這會我才覺得可能我是有點過,要真是這頓就吃這個,估計淩霄得餓肚子。我管服務員要了功能表來,準備等他回來再換點不辣的菜。可是快十分鐘過去了,淩霄也沒回來。我有點擔心,就算是辣得拉肚子,這麼久也該完事了啊,何況他就只吃了一塊魚。
真沒治了,我無奈地站起來,只能過去看看了。
我就日了。怎麼會這樣。
我進洗手間的時候,淩霄正趴在洗手臺上吐。我一看這情形,很是有點摸不清狀況,怎麼這一會就吐上了。
“你這是怎麼了?”我說著就打算過去研究一下。
淩霄抬頭,從鏡子裡看到是我,沖我擺擺手,我只得原地站下,那麼看著他。有幾個人進來上廁所,見我也不洗手,也不洗臉,也不解決問題,都投以怪異的眼光。我感覺後脖根發涼,跟淩霄說了句我在外面等你,趕緊退了出去。
一會他出來了,洗了臉,臉上的水也沒擦,就那麼一臉水珠子地往我面前一站。我仔細看了看他,沒什麼表情,眉頭還皺著,臉上給辣出來的緋紅已經消失了……我有點不好意思地挪開視線,嗯,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發現淩霄非常合適掛著一臉水珠子並且皺著眉的樣子,確切說,挺好看的。
“沒事吧你。”我有點內疚。
“我辣椒過敏,”淩霄有點無奈地看了我一眼,“沒事。”
“過敏啊……”我愣了,脫口而出,“我以為你只是不吃辣呢。”
我操,我差點沒掐死自己,這不明擺著招了嗎,我是故意的。做為掩飾,我低下頭打個噴嚏,然後一陣猛咳。
“啊。”淩霄笑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沒答話,轉身往大廳走,日了,丟人丟大了。
回桌子邊坐下,我沒好意思再看淩霄,我盯著功能表,指揮服務員重新上菜,把水煮魚撤了,想想還是打包吧,我們宿舍裡那幾位,天天眼睛都是綠的,特別威哥,別說是這個特辣,就算裡面放的是迦納辣椒,他也能湯都不剩的都吃光。
“別人過敏不都是起疹子什麼的嗎,你怎麼過敏還吐啊。”我沒話找話的,而且找這話我自己都覺得很惡劣,人都讓你弄吐了,還問人家為什麼吐,為什麼不是發疹子。
“體質不同吧,我就是這樣,加上手指會發麻。”淩霄把雙手疊在一起捏了捏。
“那你還吃。”我又有點惱火,這不是故意要嚇我麼。
“你不是想整我嗎,不吃你還不得想法給我灌下去啊。”淩霄很平靜地說,說完居然還沖我笑了一下,日,還挺溫柔。
“我擦,你是M嗎!”我是真服了,跟這人在一起簡直說不通。
“誰讓你S呢。”
我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湯差點都噴出來,咬著牙把湯咽下去,我眼淚都快下來了,真他媽燙。
“我發現我跟你溝通無能。”我總結了一下。
“你下午有安排嗎?”他沒接我的話,突然問我。
“有,網吧。”我想也沒想就回答,今天是殺大BOSS的最後一天,我攢了一堆令還沒用掉,過了今天就失效了。
“能晚上再去嗎?”
我抬頭看淩霄,晚上?那意思是下午你還找我有事了?淩霄很認真地看著我,眼神裡帶點期盼的樣子,我有點動搖,但是大BOSS的吸引力相當大,我搖過來又擺回去的。
“可是我真的……”
“今天我生日,”淩霄說,“下午陪我吧。”
“哈?”我有點轉不過來,生日?真的假的啊,哪有這麼巧,說生日就生日了。
“你連我不吃辣都知道了,不知道我哪天生日嗎?”淩霄有點戲謔地看著我。
我就日了。
我條件反射一般地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的資料,真是今天!
第十一章:生日快樂
淩霄的感冒藥起作用了,我終於不再不停地打噴嚏。但是副作用也很明顯,我現在困得厲害,眼皮直哆嗦。所以我說不吃藥呢,我本來就是個睡不夠的體質,高中的時候上著課都能一頭砸在桌子上把老師嚇得要打120。
但是現在對我最大的折磨不是犯困,是犯了困還要撐著,不能一頭砸下去,因為我面前還坐著因為我犯賤而過敏吐了一通的可憐孩子,人家今天還是壽星。
“生日快樂。”我說,我感覺自己說得特沒誠意。淩霄聽了倒是挺開心的樣子,手托著下巴,說,謝謝。
“你下午想做什麼,我陪你吧。”我又說,我怎麼覺得好像是欠了他的,很不爽,我的大BOSS啊。
“去爬山吧。”
“什麼?”我以為自己沒聽清,爬山?爬山?說實話,我最後一次爬山很有可能已經是小學時候的事了,被老媽揪著去的,她認為作為一名登山愛好者的兒子,沒理由不跟著她去爬山。那之後,我如果再有登山的記錄,估計也就是爬海加爾山了。
“知道你不愛動,”淩霄看到我有點誇張的反應笑了,“開車上去。”
開車能上去的山,就是有盤山公路的山,有盤山公路的山,市區只有那一座,就在我們學校後面,也就是我跟著我媽半死不活爬的那座。關於那座山,威哥跟我有過討論。他說,喬公子,聽說咱學校後面那座山挺好玩的。我說滾。他說我們去爬一次吧,據說能鳥看全市。我說滾。他說上面還有個道觀吧,還有山泉,老子還沒見過泉水呢。我很熟練地繼續說,滾。他說,喬楊你他媽的就宅死得了。我說嗯。
“嗯。”我說。
我腦子肯定是進水了。站在馬路邊上等著淩霄去把車開過來的時候,我給自己做出了診斷。
淩霄把車停在我面前,長腿往地上一撐,偏頭看我,樣子很帥。
我裝著一腦袋水想,老子豁出去了!我一抬腿跨了上去,真操蛋。
淩霄戴手套的工夫,我在後座上找了半天,也沒個能抓的地方,這要是開車開猛點,老子就得從後面給呼下去。我心想這前面的如果換個人,換成徐少,威哥,哪怕是陳志遠,他媽的我也就扶個腰什麼的了,可前面的是淩霄,淩霄啊,跟他又不熟,何況他紅果果的表白現在還像霓虹燈大招牌一樣在我腦子裡閃著。
淩霄手套都戴好了,我還沒想好我應該如何固定自己。我頭一次發現,原來坐摩托車也有這麼大的學問!我就日了!
他回頭看我一眼,像是看出我的煩惱,嘴角往上挑了挑,以電光火石般的速度,嗯,起碼在我看來,他動作很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往前一拽,我貼到了他的後背上,然後他很熟練地把我的手往他衣服口袋裡一塞,說了句:走了。一腳油門,車就竄了出去。
MB啊,什麼啊,什麼就走了!我腦子裡的水都沸騰魚鄉了,我就這麼半抱著他,鼻子都能碰著他脖子了。本來挺困的,這下全清醒了,再讓小風一吹,簡直是清醒得像一輩子都沒睡過覺。
“你他媽開慢點!”我說。我看到前面的碼表一下就蹦到80了,我們學校門口這條路限速牌子大大的,40。
“這路沒監控。”他側過頭對我說,臉距離我超不過3公分,我都能看清他的睫毛。
“操,看前面!”我怒駡。我心臟承受不了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這會正萬馬奔騰地胡亂蹦著。
淩霄轉開頭,我松了口氣。現在我們距離還是很近,但起碼老子眼前的是他的耳朵,而不是嘴和眼睛。我的視線隨意地掃了一下,從他耳朵上略過,愣住了,等等,我數一下,一,二,三,四……我操!六個洞!雖然沒戴東西,但真真切切是六個,從耳垂到耳廓整齊地排列著。
這是右邊,左邊呢。我探過去看了一眼,媽的,四個!
“我操,你做帳呢!”我忍不住罵了。老子最煩的就是耳朵弄得跟活頁帳本似的。
“又沒戴東西。”淩霄回答,居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不戴你打這麼多眼幹蛋。”我有點不理解。
“疼。”。
我愣了一下,沒想明白淩霄這個疼的意思,因為疼才去打這麼多眼?還有這麼神奇的人。於是我給他也下了個診斷,我說,淩霄,你就是個M。
車已經開上盤山路,車速卻還沒降下來,三三兩兩登山的人都看我們,我用還塞在他口袋裡的手碰了碰他。
“你玩刺激呢,出點意外咱倆就是風箏了。”
淩霄笑了,側過頭看我,想說什麼。我怒了,你他媽的看前面!
“我發現你乍毛挺逗的。”
“你大爺。”
這座山海拔是1000米,開到一半的時候,我耳朵有點不爽,我湊在淩霄耳邊喊了句,老子高山反應了,你他媽的開慢點!車速終於慢了下來。
“我右邊口袋裡有口香糖。”淩霄說。
我的手自打放進他兜裡開始,就處於僵硬狀態,一直沒敢動。現在動了動右手,碰到了,我拿出一片塞到嘴裡,問他:“你要嗎?”
“嗯。”
我又剝出一片來,想遞給他,但又猶豫了,這盤山路基本上沒有直的時候,始終在拐彎,一面是山,一邊是懸崖,我一想到淩霄鬆開一隻手開車就肝顫。操,好吧,我承認我就是怕死。
我拿著口香糖往他嘴裡塞。淩霄張嘴咬住,嘴唇碰到了我的手指,我像觸電一下把手縮了回來,整條手臂都好像麻了。
“怕我咬你麼?”淩霄說。
“彆扭。”我實話實說了。
淩霄笑了笑,沒再說話。
這山上其實沒什麼可玩的,給開發得太厲害,唯一還讓人有點興趣上來的,就是快到山頂的天賜泉,加上威哥說的,可以鳥看一下腳下的城市。
淩霄在通往山泉的小路邊上停下了車。我想我終於他媽的解放了,連滾帶爬的從車上跳下來,腿站到地上的時候都有點發軟了。
“車就這樣沒人偷嗎。”我看他隨便把車一支就準備走。
淩霄抬腿在車牌上踢了一腳,淡淡地說:
“這車沒人動。”
我看一眼車牌,一串8,8多就牛B麼,操,還沒人動了。我在心裡惡狠狠地想,最好出來的時候車沒了,老子寧願走下去。
天賜泉正式的泉眼在一座叫白雲觀的道觀邊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給很沒創意的做成了水龍頭的模樣,並且建了個小房子,把泉水都封閉起來,這樣雖說比較乾淨,但是心理感覺會很怪異,打山泉的同志們,一人拎著幾個桶排隊,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在接自來水。
淩霄在前面,並沒有往道觀那邊走,看來也是對水龍頭沒興趣。泉眼還有很多,常來的人就能找到。我因為老媽的緣故,知道離得不遠還有一眼,淩霄很熟的在前面帶路,估計也是知道。
就是這山路太他媽不好走,確切地說,沒有路,就得沿著溪流在草和石縫裡鑽。爬了一會我就不想動了,我找塊石頭坐下,提醒他:
“我說,你是不是忘了老子是個病人。”
“我背你吧?”淩霄停下,回頭看著我,很認真地說。
“滾蛋!”
我跳起來,幾步越過他,在前面走。沒多遠了,再撐撐吧,我已經聽到水聲了。
這是最近的一個泉眼,泉水從石壁上滲出來,面前積了一個小水潭。我一看到水潭,立馬沖過去,往水潭邊一坐,不打算再動,真他媽累。
淩霄走到泉眼邊看了看,其實這眼泉想接水不方便,水是直接沿著石壁上流下來的,所以那些要大規模打水的人都在水龍頭那排隊。淩霄轉身往水潭邊的竹林走過去,邊走邊往自己褲腿上摸,褲子上有很多的兜,他把最長的那條拉鍊拉開,掏出……一把刀。
我操,我真沒想到這人會隨身帶著刀,而且不是什麼瑞士軍刀水果刀之類的,而是一把真正的刀,我是說,他掏出來的絕對是管制刀具,一尺來長,陰森森地閃著光。
“你真他媽的……”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淩霄沒說話,開始砍竹子。砍下一截竹子,然後順著劈成兩半,把一頭削尖,再插|進石縫裡,泉水就這麼順著竹子流下來了。
“趴上邊用手接著喝口兩不就得了,還費這麼大勁。”我們沒帶瓶子,也不打算打水走。
“你不是病人麼。”淩霄在竹子下麵喝了兩口,說。
我突然有點說不上來的滋味,我發現他做這些照顧人的事就好像是理所當然,讓你沒法提前拒絕,只能滿心感動的一古腦全接受。我要是個女的,估計已經撲倒在他腳下了。
淩霄走到水潭邊蹲下,沒再看我,也沒再說話。
我站起來過去喝水,我渴了,就算不渴,我也得去喝兩口。小時候我媽總說,天賜泉為什麼叫天賜泉呀,因為它老天爺賜給我們的,喝了包治百病。我想到我媽這話就樂,做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我媽說出包治百病來,是相當喜感的。
“你知道嗎……”我回頭想跟淩霄說這泉水包治百病。
淩霄沒出聲,像是沒聽到我說話,就那麼蹲在水潭邊上,盯著水面出神。我看看水面,實在沒什麼可以讓人入定到這種境界的東西。我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停下了。淩霄其實經常發呆,經常說完一句話就沉默,不過這次有點不同,雖說沒見過他幾次,但這種狀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至少是第一次我說話他沒反應。
整個人看上去都不太一樣,他蹲在那裡的身影,給我一種強烈的感覺,是的,不知道這感覺是不是準確,但我的確感受到的,就是悲傷。
我覺得有點茫然,我在想我是要過去打斷他,還是就這麼看著。
“喬楊。”他突然叫了我一聲。
“啊,”我有點不知道怎麼辦好,因為我發現,他的聲音有點顫抖,透著明明白白的悲傷,“你怎麼了?”
我讓他弄得有點手足無措,走到他身邊,卻著實想不出該說點什麼,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會這樣,上山的時候還好好的,砍竹子的時候也還好好的。就我喝兩口水的功夫,他就成了這樣子,我完全沒有了頭緒。
淩霄站了起來,跟我面對面的杵著,距離很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就那麼暖暖地撲在我臉上。我想退開點,但想了想又沒動。
“那什麼,你……”我想說你怎麼了,但是被他打斷了。
“對不起。”他說。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對不起誰?對不起什麼?
“你說什麼?”
“對不起。”他又說。
然後他抓著我的胳膊往他懷裡一拉,緊緊地抱住了。
被他攬進懷裡的那一刹那,我覺得我頭都炸了,天涯在網吧門口的那一抱立馬像病毒一樣浮現在我腦海裡,我抬手想把淩霄推開。
“別動,”他手上緊了緊,低頭把臉埋在我肩膀上,“別動。”
他聲音有點發抖,就像個孩子在企求什麼。我像是被念了咒一樣,就那麼舉著手定下了,但我的腦子裡如同沸水,耳朵嗡嗡直響,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情況?我和淩霄,就這麼站在海拔800米的泉邊,相擁無言?
淩霄把臉轉向外面,枕著我的肩,我呼吸有點不暢,我覺得再這麼下去我要缺氧致死了。我又抬手,我想拍拍他讓他放開我。
這時淩霄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很輕,接著又一下,我有點不敢相信我的感覺了,抬起的手往他臉上碰了一下,我愣住了。
我的手指碰到了淩霄的眼角,濕潤的觸感一下把我驚呆了。
是眼淚。
第十二章:誰的眼淚
我相信,我就算活到100歲才死,也不會再碰到現在這樣的事了。
我站在800米高的山崖上,背景是一眼泉,一片竹林,一潭溪水,午後的陽光從頭頂的樹枝間灑落,斑斑點點的鋪開來,這是多麼美好的場景。
可惜我不是一個人。淩霄摟著我,在我肩頭,沉默地哭泣。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或者說什麼,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能不能讓他有一絲安慰。我只能就這麼站著。我不知道一個男人伏在另一個男人的肩膀上哭是什麼感覺,到底有多大的悲傷才會讓一個人這樣。
我在淩霄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偏過頭想看看他。
“別看。”他說,聲音很輕。
“不看。”我說。他帶著鼻音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的觸角一樣,輕輕在我心裡最軟的地方碰了一下,莫明其妙的,我也跟著有些傷感。
“我最討厭過生日。”淩霄說。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生日對於我來說,就是個混吃混喝瞎胡鬧可以不挨批的日子,沒什麼可討厭的。
“那就不過,不就一個破生日麼,不過有什麼了不起的,也沒人要你一定非得過啊,怎麼過著過著還哭上了,我生日就基本不過,每次都得我媽追著給我過,好像怕老子不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老了……”我念念叨叨的,就像在哄小孩。
我突然聽到淩霄在我耳邊笑了。
“沒事了?”我有點愕然。
“嗯。”淩霄鬆開了我,站直了身子。
我往他臉上看,他很快地抬起手擋住眼睛,然後背過身,說了句:
“我發現你破壞氣氛的水準一流啊。”
“老子就是氣氛殺手,”我舒了口氣,摸出煙來點上,“再說你快勒死我了,不破壞不行了。”
淩霄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時那種淡然的表情,就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我發現你演技一流啊。”我說。
“謝謝。”淩霄回答。
“謝謝?”這還帶謝的啊。
“剛才的事。”他指一下我的肩。
我看看肩膀,濕了一塊,看來剛才是真哭了。我不由得又看了淩霄一眼,打消了想問他為什麼問的念頭,這小子到底哪面才是真實的。
“走吧。”他說。
我們沉默著往小路的方向走,沒走幾步,有個極其可愛的童聲在我身後響起,而且是在唱歌: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
我給嚇了一大跳,回頭看,淩霄正慢吞吞地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螢幕,臉上的表情就變了,但只是一瞬間。我覺得我眼神真他媽好,他這一瞬間的變化我真真切切看在了眼裡,心裡立馬咯噔一下,不會又有什麼事吧?
“喂……嗯……謝謝……挺好的……”淩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冷淡,就像和一個不怎麼熟,甚至有點生分的人在說話。
“……我知道……你……算了沒什麼……注意身體……”他合上手機,愣了一會,看著我說了句,我要瘋了。
然後走到了我前面。
你要瘋了?我他媽才要瘋了。
我依然是被抓著手塞進口袋裡坐在車後座上,一直到送我回到學校,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我不是每天都這樣的。”我下車的時候,淩霄突然說。
“哪樣?”我給他弄得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樣。”
“哦。”
“你一會做什麼?”
“網吧。”
“嗯,吃藥。”
我目送淩霄的車消失在路盡頭,然後悵然地往網吧走,心裡忍不住想罵人,這叫什麼事?
“你們在哪。”我給徐笑天打電話。
“天路,”徐笑天聽到我聲音就樂了,“約完會了?”
“操|你。”
我進網吧的時候就看到威哥沖我招手,這這。我過去在徐笑天身邊坐下,開機。
“喬楊,你這兩天神秘啊。”陳志遠腳蹺在椅子上沖我喊。
“滾。”我沒來由的煩燥。
“你沒事吧?”徐笑天看我。
“BOSS殺了?”我問。
“殺了。”
“你MB。”我怒了,居然沒等我。
“生氣了?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啊,就殺了,我幫你找隊。”徐笑天馬上打開好友列表準備找人帶我殺BOSS。
“算了。”我突然對自己莫明其妙的怒火有點不好意思。
徐笑天看我一眼,靠到椅背上,點了根煙,遞到我嘴邊。我叼上,也沒看他,直接上了遊戲,又發現有點無所事事。
“走,殺人去。”我說。
“殺誰?”徐笑天有點驚訝,我從來沒主動說過要殺人。
“七度。”
“我日,他現在是你老公,怎麼殺。”
“你單挑他。”
“你直接說讓我去死不就得了。”他笑起來。
我打開好友列表,零下七度,不線上。日。算了,還是去混個隊殺BOSS吧,我歎口氣。
我跑到洛陽隨便加了個隊。沒等我看清什麼隊伍,就被拉進了BOSS戰鬥,我就日了,什麼雞毛隊長,都不問人準備好了的嗎。
“什麼隊?”徐笑天看我殺上了,湊過來問。
“要死的隊,擦,”第一回合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死地上了,“傻逼隊長,老子還沒吃符也沒變身。”
不到十回合,BOSS就把我們這隊給收拾了,臨走扔下一句話給我們:想殺我,你們也配?
日你大爺,我怒了,居然被一個NPC如此羞辱!
“去,給爺買瓶水!”我命令徐笑天。
“得令,喬爺,”徐笑天抬起頭,沖著天花板大喝一聲,“服務員——”
“你MB!”威哥和陳志遠同時扭頭怒駡。
我把號飛回洛陽,重新找隊。這BOSS實在不好殺,沒個過得去的隊是殺不過的,平時我們用普通裝備能過,都是靠威哥和陳志遠兩個血牛號扛著,現在我一個號去混隊,相當鬱悶。
半小時之後,我死了三次,再次回到洛陽。
“不殺了?”徐笑天問我。
“還一個令了,再掛一次就沒機會了。”我惡狠狠地看了一下身邊這三個拋棄戰友的賤人。
“哎,七度上線了,叫他帶!”威哥在我螢幕上用手使勁敲。
系統:你的夫君[零下七度]在茅房上線了。
“我日,真能挑地方上線啊。”徐笑天看著這條資訊樂不可支。
“七度有固定隊吧?我記得報他們殺過BOSS的資訊總是那幾個人。”
“管他呢,問問啊,讓他踢掉一個帶你。”徐笑天滿不在乎的。
“你臉真他媽大。”我忍不住罵。
私聊小信封在閃,我點開。
零下七度:BOSS殺了嗎?
喬公子:沒啊,一直在死來死去。
零下七度:我帶你殺。
喬公子:你隊不夠人?
零下七度:我踢一個。
喬公子:不好吧
零下七度:來。
“我擦,真主動,快去快去,”徐笑天催我,“你管他踢不踢人呢,你就一個令了,混隊掛了就沒戲了,他隊肯定過。”
我到洛陽加了七度的隊,一進隊,就看到隊伍頻道有人在說話,七度幹嘛踢我老婆!七度說,我老婆要來。那我老婆怎麼辦,那人問。去混隊。怎麼不讓你老婆混隊啊。我老婆和你老婆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的。當然不一樣,這是我老婆。我操啊。你去操|你老婆。你不加我老婆我就走了。那你以後就都混隊。
……
看著這些對話,徐笑天都笑瘋了,一個勁說,這七度真他媽有才。
“媽的,看看,極品號說話都拽得不行啊。”威哥在一邊感慨。
我有點過意不去了,怎麼說人家也是固定隊,都組上隊了又踢掉一個加我,實在有點霸道了。我私聊七度說我去混隊算了。
喬公子:算了,我混隊也行的。
零下七度:不要,踢都踢了。
喬公子:加回來啊,這樣不太好。
零下七度:有什麼不好。
喬公子:我號垃圾的,萬一過不了多噁心人。
零下七度:垃圾才帶你呢,你去混隊害死別人,人家說這是七度老婆,我丟人的。
喬公子:我暈,那人不是說不加他老婆他就走嗎。
零下七度:他換個老婆也不會換隊的。
我不再爭了,人家都說了,我出去混隊給他丟人,操,我有點想笑,那不好意思了,我這人已經丟了好幾次,令都丟得只剩一個了。
進了戰鬥之後,我覺得要早知道七度隊是這樣,我根本不用去吃什麼符文,完全是浪費。我一樣是第一回合出不了手,躺下了,七度說,你躺著吧。我就一直這麼躺著,12回合之後BOSS被|幹死,他們給我加上血,戰鬥結束。
“操,下次讓七度帶我殺吧,這也太沒天理了,這麼殺都過!”徐笑天在一邊憤然了。
“乾脆讓他上咱們隊來得了,咱隊不是還少一個固定的嗎。”陳志遠興致勃勃地提議。
“你說點有可行性的東西行不,”威哥指著陳志遠的腦袋,“往這里加水的時候順便也勾點芡。”
我離隊,去領BOSS獎勵,突然發現心情不錯。
“好點了?”徐笑天歪過頭來問我。
“滾。”
手機震了一下,有短信。我有預感,是淩霄。
在網吧了?
嗯,在玩呢。
吃藥。
我又不是小孩。
我喜歡你。
……我知道。
第十三章:春眠不覺曉
宿舍外面的野貓在深夜用嬰兒哭泣般動人的尖叫向我們宣佈,春天,它真的來了!
有人在一樓的公告欄上貼了張紙,號召全25棟單身男性在這個春暖花開,春意盎然,春心蕩漾,春光乍泄的日子裡,集體擺脫處男之身。
紙條在現身一小時後被舍監扒下,第二天在公告欄的相同位置,貼出門禁時間由11點半提前為11點的公告。
下午沒課,我趴在床上從上午10點睡到下午3點,其間徐笑天一直在鼓搗他的電腦,我被他的歎氣吵醒四回。
“我說你他娘的到底在幹嘛呢!”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跳下床一掌拍在他鍵盤上。
“啊!”徐笑天一聲慘叫,就好像我這一掌拍在他褲襠上了。我斜眼瞅了電腦一眼,螢幕抽搐了幾下,由炮姐轉為藍屏。
我沉默地轉身想走開,徐笑天一把拽住我,我一面奮力掙紮一面回頭用悲痛的眼神注視著他:
“徐爺,我真不知道你機子現在身子骨這麼弱……”
“靠,羅威那個淫|蕩的蛋!”徐笑天鬆開我,惡惡地罵了句。
威哥一大早就被老包叫走了,據說是查出那天走道火拼時,他拼得比較兇悍,而且形象太特別,二年級在招供的時候順便提了一下有個長得像中年男人一樣的打得很凶,於是老包甚至沒有調查一下此人姓名,就過來直接帶走了威哥。
“威哥的蛋怎麼著你了……”我猶豫了一下問。
“擦!你看!”徐笑天一腳踢在主機殼上,螢幕由藍屏轉為黑屏,然後“嗶”一聲,重啟了。
“這不挺好的嗎。”
我這話剛說完沒幾秒鐘,畫面就定格在了大大的WINDOWS那裡,再也不動了。
“我剛開不了機,好容易打開了,點什麼都不靈光,老子一查毒,我擦!好幾頁的病毒外加六百來個木馬!”徐笑天在主機殼上又踢了一腳,機子再次聽話地重啟了。
“這和威哥……”我後半句還沒說完就讓他的怒吼給打斷了。
“你知道他在我機子裡下了多少AV嗎!”
我沉默了。威哥之前一直用我電腦下AV,在我無奈之下裝了還原精靈之後,他就將存放地改為徐笑天的機子了。
“老子又不看!”他很憤怒地又說了一句。
阿門,這句才是重點啊。
“是啊,你看GV……”我為了不冷場,補充了一句。
“喬楊!”徐笑天轉過臉來看著我,“你信不信我現在扒光了你!”
“別!”我撲倒在他的主機殼前,“我幫你重裝……”
一個多小時之後,徐笑天的電腦終於重獲新生。他找出炮姐的圖片,重新設為桌面。
“我說,”我靠在床頭,“你看不看的。”
“看什麼?”
“GV啊。”
“偶爾吧,”徐笑天回答得很痛快,“沒多大意思。”
“哦……”
“我機子裡有。你要看?”他突然問我。
“我日,我用你機子怎麼從來沒發現。”
“隱藏資料夾啊,這是原則。”
徐笑天拿著滑鼠點了幾下,突然一臉陰險地把螢幕往我這邊一轉。螢幕上炮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赤條條滾在一起的……男人。
這一刻,我向世間所有的神起誓,我不是要盯著螢幕看,而是我定格了。我就這麼定在那,腦漿子都快炸出來了,呼吸不能,動彈不得……這場面對於我的震撼絕對超過當初第一次看AV,此時我唯一慶倖的就是,徐笑天沒開音箱。
“你MB。”徐笑天把視頻關掉之後,我倒在床上,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你反應也太大了吧,至於麼。”他看我一眼。
“狗|日的,那是老子太純潔了。”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靠,比你妹還純潔啊。”徐笑天樂了。
這句話把我驚醒了,我是真沒看過GV,我真沒想到視覺衝擊力會如此強大,差點把我眼睛給沖瞎了,那看完200多G這東西的喬朵朵是何等功力!
我再也無法平靜了,摸出手機,喬朵朵的快速鍵是1。
“寶貝,”徐笑天沖上來一把搶走手機,“你看看現在幾點行不行,喬朵朵在上課呢。”
“現在四點半,她下第二節了,給我手機。”
徐笑天歎口氣,把手機遞給我,說:“別罵。”
“哥呀,怎麼這會給我打電話?”喬朵朵的聲音聽上去歡快無比。
“後天我回家,你把你機子裡的GV都刪掉,你不刪我就回去幫你刪,你要是藏,我就把你硬碟格掉,你要再敢往裡放,我就把你硬碟拆掉。”我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靠,真狠。”
“你要有個妹,你就能體會了。”
“這年頭,小孩子一個個都早熟得很,你妹這是隨大流,也沒什麼太過份的。”
“滾。”我簡單地回答。
“算了,別想這事了,上線,幫我做點符。”
宿舍裡難得只有我和徐笑天兩個人,沒人搶電腦。
我剛一上號私聊就有消息發過來。
零下七度:家裡櫃子裡放了本符文技能書,你看有用沒,沒用拿去賣。
我趕緊跑回去看,一打開櫃子,徐笑天就喊了聲,我操,財神啊。和七度號結婚這麼多天了,我還一次也沒回來看過,我的東西很少,就放在身上,用不上櫃子。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七度的家當。櫃子裡密密麻麻的東西把我看呆了,神兵,仙器,各種高級材料塞滿了六個櫃子。並且,所有的東西都沒有鎖,也就是說,如果我想偷他東西,都不用費勁盜他號了,直接拿走就可以。
“看看是什麼技能書。”
我把那本符文技能拿出來看了一下,日了,頂級的,我就差這一本了。
“喬公子,現在你知道做人妖,特別是做一個成功的人妖的好處了嗎?”徐笑天一副熱淚盈眶的表情看著我。
“滾蛋,”我把書放回櫃子裡,“這東西不能要,太貴了。”
“我就日了,你這會就不要清高了。”徐笑天一把拍開我拿滑鼠的手,又把書給拿了出來。
我沒有再清高地把書放回去,我承認,我委瑣了。
喬公子:哪來的這書。
零下七度:拿朋友的。
喬公子:我暈,搶來的嗎。
零下七度:能用吧?
喬公子:能用是能用,不過我真不好意思用。
零下七度:櫃子裡好多裝備,你看看哪些你好意思用的,就拿去用。
喬公子:我不要。
零下七度:你賢慧點行麼,我東西放不下了。
喬公子:放小號啊!
喬公子:建幾個小號放就可以了。
喬公子:????
七度不再回我話,我轉頭看徐笑天,我說這什麼意思?意思是你不要白不要,徐笑天點上煙。
我剛想說我怎麼覺得慎得慌,就聽見手機在響。我盯著七度那滿櫃子的裝備心猿意馬的,摸過手機打開。
“喂。”
“是我。”懶洋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過來。
“啊。”淩霄自打生日過完以後一直沒有再聯繫我,乍一下聽到他聲音,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知所措。
徐笑天湊過來想聽,被我一把推開。他那滿懷笑意的眼神明白地告訴我,他已經猜到是誰了。
“你在宿舍還是網吧?”淩霄問我。
“宿舍,有事?”我渾身不自在。
“聽說你要砸掉你妹的電腦?”淩霄輕笑了一下問我。
我靠!沒想到喬朵朵會在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向淩霄彙報,這是要尋求外援麼,叛變得也太快了點吧。
“你消息很靈通啊,你告訴她,她要再不老實,我連她一塊砸掉!”
“別啊,到底為什麼啊。”
我是真想發火,但是淩霄懶洋洋的聲音讓我滿腔鬥志一點點在消退,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著實不爽。
“你去問她。”我沒好氣的。
“她不說,”淩霄停了一下,“就是問我借錢呢。”
“什麼!”
“說你要砸她電腦,所以她要買個移動硬碟把機子裡的東西備份一下。”
我的血壓!我手扶著額頭撐在桌上,我覺得我肯定減壽了,喬朵朵把我氣得至少要少活十年,我一直很努力地以活到100歲為目標,可是這樣下去,這個目標估計很難實現,並且我覺得我要英年早逝了。
“你要是敢借錢給她,我就把你車砸了。”我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然後冷靜地對淩霄進行威脅。
“沒借呢,要借就不會跟你說了。”淩霄很淡定地忽略掉了我的威脅。
“謝謝。”我有氣無力地表示了一下謝意。
“所以她就問我借移動硬碟,這東西不借有點說不過去,所以我才打電話問你。”淩霄不急不慢的。
我覺得我崩潰了。我有一種衝動,我想現在就回家把喬朵朵同學的電腦砸掉。我非常沉痛地說:
“你不能借,你知道她要備份什麼麼。”
“嗯?”
“200來G的GV,我讓她刪掉的。”
“啊,”淩霄終於不能淡定了,“這麼多。”
“你就說你移動硬碟壞了。”我幫他想了一個非常像藉口的藉口。
“這理由太沒有說服力了。”
“那說什麼,反正你不要借就是了。”
“我就說我的移動硬碟已經裝滿GV了吧。”淩霄笑起來。
“你太他媽有創意了!”我驚歎地稱讚。
“沒准她一聽,就放心讓你刪了,想看可以找我要。”
“滾蛋!”我就日了,什麼邏輯,“你不會真裝滿了吧?”
“沒,我不看那些。”
掛了電話我看著徐笑天,半天說不出話來。徐笑天拍拍我的肩安慰我,實在不行,就讓你妹看吧,一次看個夠,至少比她去看AV強,AV能照著做,這個不能……
“你大爺!”我一腳踹在徐笑天腿上,他直接撲到鍵盤上裝死。
七度給我回話,你去拿裝備,那是聘禮。
我頭皮有點發麻。
“我怎麼覺得全世界都是彎的?”我用手指戳戳徐笑天。
“所以你就從了吧。”他趴在鍵盤上沖我樂。
“老子是掰不彎的。”
“小心淩霄直接給你掰斷了。”
我突然發現淩霄今天掛電話的時候沒有說他想我。
第十四章:定情物!
週五晚上有培訓,所以我計畫是週六一早回家對喬朵朵的電腦進行圍剿。但是週五中午在飯堂吃飯時,我收到喬朵朵一條短信,喬楊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沒有回復,小丫頭又要發飆嗎,這次的事不同,我不吃這套了。接著上大課時她發來第二條,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為什麼總覺得只有你自己什麼都明白?
我有點愕然,我被質問了嗎?
為什麼你能接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你就可以看AV?
為什麼我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我就不能看GV?
你究竟覺得我看了那些東西會怎麼樣?
你是霸權主義嗎!
你自己不能接受的東西就要強迫別人也討厭嗎!
我沒說那些東西看了有什麼好的,但起碼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那些是我的隱私,你覺得我是你妹妹在你面前就應該沒有隱私嗎!
你為什麼不回我信,今天我要和你說清楚!
……
一條接一條。
因為在上課,我手機調的是震動,在我褲子口袋裡連震動帶哆嗦的,都快給我弄出帕金森了。
我把手機拿在手裡,一條一條看下去,最後我發現我不是不想給她回短信,而是沒法回了。這是我認識喬朵朵16年來,她對我最嚴肅,最義正辭嚴以及最猛烈的一次攻擊。在這一條又一條的短信攻擊下,我腦子裡開始回蕩,東風吹,戰鼓擂,當今世界誰他媽怕誰……
我推了推在趴在旁邊睡覺的徐笑天,他睜開一隻眼睛看著我。我拿著手機在他那一隻眼睛前晃了晃,說:
“我被喬朵朵批判了。”
徐笑天挑了挑眉毛,拿過手機趴在桌上看。
“強悍啊,”他說,斜眼看著我,“我提醒過你的,態度別那麼惡劣,她又不是小學生。”
“我……”我想說態度其實不算太差,手機又震了一下。徐笑天看了一眼,遞給我,上面寫著: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啦!
我就日了。
我連滾帶爬沖回家的時候,我媽正在做飯,我爸窩在沙發裡看電視。這氣氛,濃情蜜意,美滿和諧。
“我妹呢?”我進門第一句話就找喬朵朵。
“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沒做你的飯哦,”我媽舉個鏟子從廚房裡出來,仿佛對我突然回家很是不滿,“朵朵說打球,晚上不回來吃,我和你爸打算過二人世界呢,你又跑回來了……”
“你們繼續。”我轉身出門。
“你這是回來還是不回來啊,你晚上還回不回啊!”我媽揮著鍋鏟追出來問。
我沒回答,邊往樓下跑邊摸電話。打球?喬朵朵打個鬼球。我攔了輛車,告訴司機,去師大。
電話接通了,淩霄懶散的聲音傳過來:“真沒想到啊。”
“喬朵朵跟沒跟你在一塊?”我劈頭就問。
“在我們學校打球呢。”淩霄說。
我松了口氣,還好沒鬧什麼離家出走。喬朵朵離家出走過一次,就因為考試沒考好,我媽說了她兩句,當天她就離家出走了,目的地是樓下阿姨家,害我們一晚上雞飛狗跳,愣沒想到她能在這麼近的地方玩出走。
“我現在過去。”
“你倆吵架了?她說要跟她哥決裂。”淩霄笑著問。
“她向老子宣戰呢。”
淩霄穿著身運動服站在師大門口,叼著根棒棒糖,一看見我從車上下來就笑了:
“你什麼時候能對我這麼緊張啊。”
“滾蛋,”我看他一眼,要不說真看不出來這小子不是體育系的,“喬朵朵要真出點事,再一說是因為我,我媽直接就能給我活著做成臘肉。”
“是因為刪東西的事嗎。”淩霄帶著我往裡走。
“不全是,好像是覺得我管得太多了,還怒斥我干涉她隱私了。”我雙手插兜裡,低著頭往前走,感覺有點鬱悶,我是不是真的有點過份了。
“你妹挺聰明的,其實你不用說她那麼多,該明白的她都明白著呢。”淩霄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哼哼一聲,沒說話,想起來淩霄是教育心理系的。
“在那邊呢。”淩霄往燈光球場另一邊指了指。
喬朵朵抱著個籃球連跑帶蹦的,從底線到中場,球始終沒碰過地。我悲憤地看著淩霄,我說你教的這是……是橄欖球嗎。
“差不多得了,女孩兒打球不就這樣嗎,球不是在手裡抱著,就是在地上滾著。”淩霄看著在場上與喬朵朵胡鬧的幾個小丫頭,淡定地說,一副習慣了的樣子。
我站下了,考慮要不要過去。
“不過去嗎?”淩霄問我。
“我怕她見了我就跑……”我在看臺上坐下,“人家說了,再也不想見到你啦。就算不是真的再也不想見到你啦,也得為了面子表示一下我是真的再也不想見到你啦,掉頭跑掉是可以預見的。”
淩霄大概是讓我弄得有點暈,愣了一會才笑了起來。
但是,我說你他媽的笑就笑得了,他居然邊笑邊伸手在我下巴上勾了一下,就像平時逗貓逗狗那樣,手指劃過我下巴的時候,他說:
“我發現你真挺可愛的。”
我就操了啊!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你他媽的,大庭廣眾啊!旁若無人啊!為了不更加引人注目,我控制住了沒有蹦起來踹他或者是大喝一聲,你丫有病吧!但是我真的覺得如果看臺上的椅子不是固定的,我肯定抄起來就砸過去了。
“老子煩著呢啊,別以為我捨不得揍你。”
“我去叫她過來吧。”淩霄笑著往球場上走過去。
幾個正熱火朝天在籃球場上打著橄欖球的小丫頭一看到到淩霄,就像看到鑽石一樣,全圍了上去,喬朵朵跑過去就往淩霄胳膊上一掛,這一刻,我熱淚盈框了,我不得不慶倖淩霄是個GAY。
淩霄往我這方向指了一下,喬朵朵順著看過來,我趕緊托著下巴作苦悶狀,果不其然,一看見我,她扭頭就要走。淩霄一把拽住她,說著什麼,把她往我這邊拉過來,她滿臉的不願意,扭扭達達的蹭了過來。
“你把你哥急死了。”淩霄把她推到我面前,在邊上坐下。
喬朵朵也不說話,也不看我,就那麼靠在欄杆上。
“真生氣了啊。”我伸手拉她,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一屁股坐在我邊上,還是把頭扭開,不看我。
“那什麼……”我得說點軟話,可是,我轉頭看淩霄,他很識趣地笑著走到邊上去了。
“哥昨天太凶了,你別生氣,哥給你道歉啊。”我摸摸喬朵朵的頭髮,突然發有光照到上面時,頭髮是紫色的,我操!這什麼時候染的!
“你染頭髮了?”我忍不住問,但咬著牙讓聲音聽起來無比和藹可親。
“嗯!”喬朵朵挑釁似地轉過頭看著我,“想罵呀!”
“不罵不罵,挺好看的。”
“真的嗎。”喬朵朵摸摸頭髮,對於我如此好的態度好像有點不能確定。
“學校不管嗎?”我繼續和藹地問。
“平時看是黑的啦,太陽照到才會有點顏色。”她抓著頭髮梢在我面前晃了晃,看起來心情並不是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差。
其實我特別想說,那不是白染了麼,但是現在氣氛不錯,不能破壞,所以我說:“我妹怎麼樣都好看。”
“所以說啦,你有個這麼好的妹妹,一點都不在乎的,你去哪裡找第二個這樣的妹,又漂亮,身材又好,學習又好,又聽話……”喬朵朵突然一掃陰霾,無敵自信心爆發得我毫無心理準備,打好草稿的一番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就是在乎才會跟你生那麼大氣啊,我不是擔心你嘛。”我一面說一面找煙,靠,哄妹妹比哄女朋友還費勁。
“別抽煙!”喬朵朵一把搶過我手上的火機,往草叢裡一扔。我操,動作乾脆俐落,深得我媽真傳,想我媽,能把我爸的火機從只開了一條縫的窗戶中間扔出去。
我趕緊把煙揣回兜裡。
“我把那些東西都刪掉啦。”喬朵朵說。
“嗯?”我有點吃驚,“你不是不願意刪嗎?”
“我沒有不願意,反正現在也不怎麼看,我是討厭你對我那麼凶,好像我是個傻子一樣。”喬朵朵翻我個白眼。
我松了口氣:“哥以後不凶你了。”
“保證?”她站起來一跳一跳地往淩霄身邊蹦。
“保證。”我跟著站起來。
“好,要是你再凶我,”喬朵朵蹦到淩霄身邊,回頭沖我凶巴巴地說:“再凶我,我就讓淩霄給我真人表演!”
淩霄本來拿著棒棒糖在嘴裡轉來著,一聽這話,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對喬朵朵說:“嗯,你給我先找個搭檔。”
“我操,”我都無語了,“我給你找頭狼!”
“太不健康了。”
“滾!”
我其實沒什麼胃口,但喬朵朵和她那幾個瘋丫頭同學纏著淩霄請吃飯,我只好跟著。
“我要吃越南菜!我知道有個新開的越南館子!”喬朵朵走在前面,下命令一樣地回頭對淩霄說。
“好。”
“吃完要去江邊喝茶!”
“好。”
“然後……”
“然後你就該回家了。”我打斷她。
“喬楊你就會掃興!”喬朵朵白我一眼,扭過頭去。
幾個小姑娘在前面嘰嘰喳喳的不知道說什麼,我和淩霄沉默地跟在她們後面。我是混身不自在,哪哪都彆扭,不知道為什麼,如果一定要和淩霄呆在一起,我寧願只有我們兩個人。
“送你個東西。”淩霄忽然用手碰碰我的手。
“嗯?”不年不節的,送什麼東西,我有點不明白地看著他。
他拉過我的手,往我手心裡塞了個比他手指更冰涼的東西。我低頭看,是個ZIPPO。
“日,送我這個幹嘛。”我壓低聲音問,怕前面的小丫頭聽到。
“哥哥啊,別人送你東西不是應該說謝嗎。”淩霄也低聲說。
“我還沒說要呢。”
“不要就扔掉吧,又不是限量版。”淩霄指一下路邊的垃圾桶。
“我操,”送東西還帶這麼威脅的,我又看一眼,確定不是限量版,“謝謝。”
“不客氣。”淩霄很滿足地笑了,有點孩子氣。
“你不抽煙吧,怎麼帶個這玩意兒在身上。”我有點奇怪。
“早就買了,一直沒機會給你。”
“屁話,你知道今天能見著我麼。”當老子是腦殘小女生嗎。
“我天天都帶著,哪天有機會了哪天送,”淩霄慢悠悠的,“別弄丟了,這是我給你的定情物。”
“定你娘個蛋!”我伸手往口袋裡掏,全身的血都沖到腦門上,砸個坑那就是噴泉。
淩霄抓住我的手,眼睛都笑彎了,我甩了兩下沒甩開,又不敢弄出太大動靜,怕吸引到前面正在熱烈討論當中的小姑娘們,只好說:“你他媽放手。”
“不想放。”淩霄簡單地回答。
這個回答簡直讓我覺得匪夷所思,我甚至在正式考慮要不要以暴力方式將他的手從我手腕上移走。
“我警告你……”我控制了一下情緒,咬著牙,警告的內容還沒有來得及公佈,就聽到了喬朵朵的聲音。
“啊——”
喬朵朵等幾位女同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集體轉身,正吃驚地盯著我和淩霄拉拉扯扯的曖昧場面。
我覺得我眼前一黑……
第十五章:懸崖邊上
幾個小丫頭臉上“原來如此啊”的表情讓我非常崩潰,我覺得喬朵朵此時肯定在想,原來這世界上還有像她哥這麼能裝B的人。
我惡狠狠地看著淩霄,對於他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不鬆手的作派,我有點實在不能接受,你真當老子是軟柿子嗎,老子就算看著是個軟柿子,那也有顆核桃仁的心!
“我操。”我咬著牙罵了一句,也不甩手了,你不是不想松麼,得,隨便,“你給老子過來。”
我反手抓住淩霄的手往綠化帶後面拽,都別鬆開了,操。
“哥你幹嘛呀!”喬朵朵一看我這架式,著急了,喊著就想撲過來。
“你站那待著。”我指了一下她,幾個小丫頭趕緊扯扯她的衣服,她很不情願地站下了。
“你們怎麼了呀。”喬朵朵站在原地跺腳。
“讓你看真人表演。”我回答。
“你不說給我找只狼麼。”淩霄也沒反抗,就讓我那麼拉著。
他娘的嘴上還相當不消停!
“老子現在就是狼!”
綠化帶後面是他們學校圖書館的牆,我踩著花花草草就過去了。牆角轉過去是條死巷子,我把淩霄往牆那邊摔過去,他背撞到牆上,順勢就靠那了。我走過去,餘光看了一眼綠化帶那邊,看不到喬朵朵了,很好,我不想讓她看到我跟人幹架,關鍵是,萬一老子打不過呢!
“你來真的?”淩霄像是有點迷茫。
“老子代表你爹現在就日了你!”這句話說出來我自己都有點吃驚,怎麼這麼熟悉呢?
“嗯?”淩霄愣了,轉眼又笑起來。這一笑,我想起這句話的出處了,娘西皮!
我真的有點火大了,我沖過去,左手一把抓住淩霄的肩,往前一扳,淩霄看我真動手了,想躲,肩往後想掙開。但我現在正處於火冒三丈的狀態,怎麼可能讓他逃,我手上加了把勁,右手掄起來就是一拳。
這一拳沒有如我所願結結實實地擂在他肚子上,淩霄的反應比我想像中的要快很多,他側了一下身,我這拳打上去之後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滑開了,我聽到淩霄抽了口氣,娘的,知道疼了嗎!
沒完呢!我趁著身體往前的這股勁順手把淩霄的肩往下一壓,提起左腳,一膝蓋頂在了他右肋上。這一膝蓋他沒法躲,力道一點沒浪費地全招呼到他身上了。
“啊!”他低低地喊了一聲。
我松了手,淩霄退後一步,靠著牆蹲下了,手壓著右邊肋骨的位置。我站在原地沒動,就這麼看著他,心想這小子也不是太扛揍啊,這一下就起不來了?
“我日啊,你真沒白練。”淩霄蹲那半天,終於開口了。
我一聽這話,有點奇怪,淩霄怎麼知道?但是我沒時間多想,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淩霄說出日這個字,我覺得我非常成功,我只用了兩下,就讓一個在我面前從沒說過一個髒字的好青年說出了我的太陽這樣不文雅的詞。
“操,淩霄,我警告你,別真當我不敢動你,再他媽對我動手動腳一次,老子讓你住院去!”我本來想怒吼的,但想想還是改成了低聲警告,我看到喬朵朵縮手縮腳地穿過了綠化帶,正往這邊探頭探腦的。
“警告無效。”淩霄似乎不加思考就甩過來這麼一句,把我給說愣了。
“你他媽……”我這句話很不幸的沒有機會說完。
淩霄起身的速度完全看不出來一秒鐘之前他還是個捂著右肋蹲在地上的人,我承認,我根本沒想到他能在這麼短時間裡就蹦了起來。
所以,當他一拳打在我肚子上的時候,我別說躲,連想到躲這個詞的時間都沒有。
我那可憐的胃啊!這是當時我腦子裡所有的內容。我相當天馬行空地想,我以後可能要得胃病了。
我這還沉浸在胃疼的痛苦中,右臂又是一陣鑽心的疼。我眼睛都快疼得睜不開了,淩霄把我的手臂往後背擰了過去,並且毫不留情地往上用力。
“淩霄你放開我哥!放開我哥!”我聽到喬朵朵帶著哭腔在喊。我挺感動的,關鍵時刻才能體會到兄妹情啊,但我真沒功夫繼續感動了,老子疼啊,肚子疼想彎腰,胳膊疼想往後靠,我就日了。
淩霄看到喬朵朵過來了,手上勁小了點,他扭過頭對喬朵朵說:
“回避一下,我有話跟你哥說。”
“你別打他。”喬朵朵要哭了,幾個小丫頭都有點傻了,抓著喬朵朵的胳膊都像是要哭了的樣子。
“我沒打他,是他打我。”淩霄說。
“我擦……”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這大概就是睜眼說瞎話的優秀範本了。
“一分鐘就好。”淩霄對喬朵朵說。
“就一分鐘啊。”喬朵朵擦了擦眼淚,慢慢往牆那一邊退。
什麼!我就差靈魂出竅奔過去揪住喬朵朵了,淩霄這麼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她就準備棄我於不顧了!我真氣得無語了,小白眼狼啊,我服了。
喬朵朵和幾個小丫頭消失在牆邊。
淩霄還是擰著我的胳膊沒有鬆開的意思,並且一把給我推到牆上,勁不小,我後腦勺在牆上敲了一下,眼前飄過一串金色小花。
淩霄一手擰著我胳膊,一手按著我的肩,逼到我臉跟前,盯著我看了半天,開口說:
“我住院都住習慣了,你這個嚇不著我,你就是殺了我,我也就這個樣。”
“現在是你要殺我。”我抬起左手想推開他,右手馬上被往上提了一下,疼得我就想跪在地上得了。
“我真是喜歡你。”淩霄看著我,距離很近,我被迫盯著他的眼睛,那是我從未見過的眼神,很……痛?
“你的表白方式太特別了。”我皺著眉提醒他我現在正處於相當痛苦的狀態當中。
淩霄沒說話,低頭靠了過來,我馬上把頭偏開。他的呼吸就在我耳邊,我沒敢動,我感覺只要輕輕動一下,我就會碰到他。
“對不起。”淩霄說。
我還沒想明白他為什麼又說出對不起來,他的嘴唇就貼在了我的脖子上,吻了下去。接著,他的唇沿著脖子細碎地一路吻上去,碰到我的耳朵,他停下,在我耳垂上輕輕地咬了一下。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憤怒,或者是做出任何激烈地反應了,我覺得我整個人都在發軟,眼前的金色小花越來越多,我心裡胡亂地想著,操,春天來了百花開呀。
淩霄終於鬆開了我,我沒動,保持靠牆站的POSS,要是沒有這面牆,我會直接坐在地上。
“疼?”淩霄問我。
“不疼,真他媽爽。”我看著他,你不會真的是外星來的吧。
淩霄歎了口氣,伸手在我胳膊上輕輕地捏起來。我沒反抗,雖然心裡就想一巴掌把他手拍開,但我卻沒動,就那麼見了鬼地站著。
“沒事了吧?”喬朵朵小心翼翼地從牆角探出腦袋。
“你哥心都涼了。”我看著喬朵朵。她抿了抿嘴,低下了頭,這樣子我又有點心疼,只好接著說:“沒事了。”
眼下的氣氛很怪異,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七點多了,華燈初上,出去逛夜市的學生三三兩兩地經過我們身旁,因為淩霄的緣故,路人紛紛向我們投來好奇的眼光。
在如同行為藝術一樣站了半天之後,淩霄終於開口了:
“走吧,不是說要吃越南菜麼。”
“嗯……”越南菜對於喬朵朵的吸引力挺大,她怯怯地看我。
“走吧。”我有點無奈。
我的回答對於喬朵朵來說是個意外之喜,她立馬拉上幾個小丫頭轉身就在前面帶路,像是怕我反悔似的。
我們又恢復到了幹架之前的狀態,小丫頭在面前竊竊私語地走著,我和淩霄沉默地跟在後邊。
我拿出煙,習慣性地摸火機,卻摸到了那個冰涼的ZIPPO。點煙的時候,喬朵朵很敏銳地回頭看我,我心想,來,搶去扔唄。她卻只是看了我一眼,又轉回頭去了。我有點失望地把火機又放回口袋裡。
其實有件事,我現在才有空去研究,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我轉頭看淩霄,發現他正在看我,我避開他的目光,問: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
“練跆拳道嗎。”淩霄說。
“嗯,我妹說的?”
“沒,”淩霄低頭剝糖紙,“你去道館的時候經過我家,我回家經常看到你。”
我愣住了,我練跆拳道已經是高中時候的事了,上高三以後就沒再練,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淩霄的意思是他那時就見過我嗎?
我想起了他在咖啡館說的那句話。
“我有個朋友在道館上班,我還專門跑去看過你。”淩霄說,把棒棒糖放到嘴裡,笑了笑。
“看我?”我有點不爽,“偷窺麼。”
“明著看啊,我就坐在邊上,明目張膽地看,”淩霄看我一眼,“你們那會所有的學員,我就覺得你動作最漂亮。”
“別拍。”
“那時就喜歡你了。”
我有點尷尬,我不知道淩霄怎麼就能這麼若無其事地對一個男人說出這樣的話。
手機在這時候響起,讓我非常感動,太是時候了,我趕緊掏出來,徐笑天。
“喂。”
“你妹沒事吧?”徐笑天的聲音含混不清的,聽上去在吃東西。
“沒事了,這會準備去吃飯呢。”我看一眼前面帶路的小丫頭們。
“去吃飯?你們沒在家麼,靠,你家喬朵朵大人真出走了啊!”
“她……在師大。”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日了,”徐笑天頓了一下,“淩霄也在吧。”
“嗯。”我看一眼旁邊的淩霄,他沒看我,正玩著棒棒糖。
“沒事吧?”徐笑天聲音裡透著關心,我不得不感歎,操,哥們兒就是哥們兒,馬上能感覺到我這會的心情。
“崩潰了我要,我回去跟你說。”
“回?回哪?你不回家了啊。”
“嗯,吃完飯我回學校。”
“出什麼事了?”徐笑天有點急了,我還從來沒有回家之後立馬回學校的記錄。
“回去說。”我只能這麼回答。
徐笑天沉默了,半天給我來了一句:
“你快扛不住了吧。”
第十六章:最簡單的題
我在宿舍床上趴了一會就不行了,得坐著,過了會還是不行,只得又站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沒什麼話可說,只好低頭吃。
沒想到的,我居然吃撐了。
我發現我有點沒心沒肺的。
“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徐笑天靠在威哥床上,手裡拿著一大包糖炒栗子。
“你把那東西收起來,”我指著栗子,“我現在聞到能吃的味我就想吐。”
“擦,老子還怕你沒胃口吃不飽才買的,”徐笑天起來,拉開抽屜,把紙包塞進去,“我發現你挺強大,這狀態還能吃成這樣。”
他走到我身後,伸手往我肚子上摸。
“滾蛋!”我一把推開他,胳膊一使勁,又疼上了,我皺著眉活動了一下。
徐笑天看我這模樣,往我床上一倒,樂了:“牛B啊,吃撐了胳膊疼,你越來越才華橫溢了。”
“幹了一架。”我看著徐笑天,說。
“操,”徐笑天跳下床,抓著我胳膊從肩膀到手腕捏來捏去檢查了一遍,“我就日了,把你胳膊卸了?”
“卸你大爺,你沒跟他們去通宵?”我打岔。我回來的時候,宿舍裡只有徐笑天一個人。
“沒去,不是等你麼,”徐笑天看我一眼,“你不打算跟我傾訴一下?”
“傾你媽個蛋。”我一想到晚上的事就煩燥。
徐笑天沒說話,摸出煙叼上,在身上摸了半天,沖我一伸手:“火機。”
我往兜裡摸了一把,碰到那個冰涼的小東西,猶豫了一下,說:“讓喬朵朵給扔了。”
“哦?”徐笑天用牙咬著煙,半眯著眼上下打量我。
“再找找吧,一屋子煙槍,還能找不到個火機了。”我坐下,給他看得有點不自在。
“嗯。”徐笑天在屋裡原地轉了一圈,忽然轉身,直接往我身上撲過來,一把把我按倒在床上,伸手就往我褲子口袋裡摸。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我差點要吐出來,我使勁推他:
“操|你大爺,我自己拿!”
“就知道你小子有問題,臉上都寫著呢,想蒙我?”徐笑天沒動,還那麼壓著我,得意洋洋地笑著說。
“你他媽的下去,再壓兩下我吐你一身!”
他放開我,倒在我邊上,還沖我伸手:“兜裡什麼東西,我看看。”
我歎口氣,把ZIPPO掏出來扔給他,真他媽沒治。
“喲,”他坐起身,把煙點著,拿著看了半天,“這什麼情況?”
“淩霄送的。”我說出這句話,就感覺混身上下發麻,哪都不舒服。
“理由呢?”徐笑天啪啪地玩著火機,手枕在腦袋下麵。
操,理由?我能說麼,我他媽好意思說出來麼!我看徐笑天一眼,不知道他要聽到那樣的理由,會有什麼反應。
“喂。”他抬腿踢了我一下。
“定情物。”我清了清嗓子,有點想笑,這三個字說出來,相當有搞笑的潛質。
徐笑天愣了一下,擂著床板就笑開了。
“我說,你倆太有才了,哎喲……”他抓過我的枕頭捂在臉上,笑得都團起身子了。
“你大爺。”我踹了他一腳。
徐笑天抱著枕頭坐起來,把胳膊架到我肩上,笑著問:“你不會是為這個才跟他幹架的吧。”
“嗯。”我悶悶地哼哼了一下,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矯情。
“你揍他了?”
“嗯。”
“你先動手?”
“嗯。”
“然後互毆?”
“嗯,”我想了想又補充,“確切說我先毆完,停下,他再毆。”
“哦,是排隊的。”
徐笑天這話說完,我倆都樂了,操,什麼事到他嘴裡過一遍再出來都得殘了。笑了一會,我停下,想到晚上的事,我又有點笑不出來了,我從他手裡拿過火機,在手裡掂著,淩霄到底是什麼意思?
“徐少。”
“在呢,爺。”
“問你個問題。”我在腦子裡搜索著合適的詞彙。
“問。”
“你吻過男人嗎?”我想來想去,還是直白地問了。
徐笑天想也沒想就回答:“有啊,你。”
“你大爺!”我操!我發現我真他媽問了個相當白癡的問題。我站起來去倒水,覺得這談話無法繼續下去。
“高中時候我們班長。”徐笑天又說。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就像在說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語言還沒組織出來。
“那什麼……”
“淩霄是不是吻你了?”徐笑天夾著煙很有興趣的樣子。
“別他媽在我床上抽煙!”我指著他,沒話找話。
徐笑天跳下床來,走到我身邊,把煙往嘴裡一咬,兩根手根在我下巴上托了托,說:“老子問你話呢。”
這架式,整個一個流氓地痞的榜樣,我拍開他的手,想起了之前淩霄在我脖子上留下的如蟻行般漫延到耳根的那個吻。
然後,我悲哀地發現,我臉紅了。
“喬公子,喬爺,”徐笑天看著我,“真的假的啊?”
“沒。”
“沒有?那你他媽還一副小媳婦樣。”徐笑天捏捏我下巴。
我對於他如此直接了當地說出我現在的形象而無比蛋疼,我想不通我是怎麼了,我覺得我對淩霄應該有一種深惡痛絕的,咬牙切齒的階級仇恨才對,可是,說真的,真的沒有,我除去很惱火之外,再也沒有更高一級的階級情感,這一點讓我無地自容。
“在這。”我抬手在徐笑天的脖子上戳了戳。
“啊!”徐笑天愣了,摸著脖子半天,憋出一句:“我也要!”
“要你娘個蛋!”我氣不打一處來。
“拿去。”他爽快地答。
“徐笑天你他媽的還能不能正經了!還能不能了!”我怒了,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我確定我對徐笑天的階級情感絕對到達仇恨極限。
“那你到底想什麼呢?”徐笑天終於不再跟我貧了,他一面咳嗽著,一面誠懇地望著我。
我到底想什麼呢,是啊,操,我到底想什麼呢?我被他問蒙了,我很慚愧,我居然對這樣一個普通得如同你從WC出來,別人問你吃了沒一樣的問題都無法回答,於是我也只能很誠懇地望著徐笑天,我說:“我要是知道,我還能跟你廢這麼多話麼。”
“我問你個問題。”徐笑天用夾著煙的手對著我的臉指了指,煙灰從我面前飄飄然地落下去,有些落在我的衣服上。我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看著他,他看了看煙,果斷地扔到地上踩滅。
“我問你個問題,”他說,“你別思考,直接回答。”
“你有點新意行不行,”我其實想說你傻B不傻B,“你不會是打算問蘋果還是番茄,羅威還是陳志遠吧。”
“你覺得老子是那麼沒品的人麼!”
“是……不是。”我很猶豫。
“擦!聽著!”
我立馬全神貫注,聚精會神,狀態全開。
在確定我準備好了之後,徐笑天很快地說了一句話,而我,我居然,我居然沒有回答,我在第一時間裡聽清了這個問題,但我他娘的居然沒有回答。
他問我:“你是不是喜歡淩霄?”
我們都沒再說話。徐笑天平靜地看著我,我覺得我可能被點穴了,嗯,我想我背後應該是站著某個世外高人,在我要說我怎麼可能喜歡淩霄的時候,點了我的啞穴。於是我只能像個傻逼似的這麼站著,看著徐笑天那廝對我擺出一副老子是哲人的派頭。我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是威哥每天早上起床都要進行膜拜的蒼井老師。
我覺得我崩潰了,有那麼一小秒,我腦子裡閃過一幅畫面,我一腿跨在窗臺上,徐笑天在後面扯著我的後……另一條腿,說,別啊,二樓跳下去也摔不死!
我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問徐笑天:
“你他媽的這算什麼鳥毛問題?”
“不管是什麼毛,你反正還打算想想再回答呢,是不是?”
“滾犢子。”我說。
“我不可能喜歡個男人。”我又說。
“嗯,”徐笑天拉開抽屜找出他那包栗子,“我也沒說你喜歡。”
“那你這個操蛋問題是什麼意思?”
“證明你不是不喜歡他而已。”徐笑天低頭專心吃栗子。
我好像有點脫力,倒回床上,很久都理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怎麼辦?”我很傻B地問。
“矯情了,”徐笑天頭也不抬地說,“人家讓你揍了一頓也沒說怎麼辦呢,你問個屁。”
“靠,他也揍我了,還當著喬朵朵的面!”我很悲憤地捂著肚子。
“從了吧。”
“什麼?!”我看著徐笑天,想確定一下。
“淩霄人挺不錯。”他又說。
我就操了!我蹦起來從床頭抄了本機械原理對著徐笑天腦袋砸過去,他娘的太不夠意思了,老子這正愁雲慘澹呢,給老子說這個!
徐笑天沒留神,給書砸個正著,一下跳起來,捂著腦門就罵:
“你更年期啊,還是青春期啊,敏感也得有個限度吧,這麼不經逗呢!”
“什麼時候你就逗啊!我就操了!你知道老子現在什麼心情嗎你就逗!逗你媽個蛋!你他媽的是不是就想天底下全他媽是GAY啊!我操|你大爺徐笑天!”我不受控制地爆發了,這麼多天來莫明其妙的煩燥就這一下全沖了出來。我實在是鬱悶到頂點了,再憋下去我肯定要去青山住了。
我一腳把床前的椅子踢翻,覺得不解氣,又跑過去把椅子抄起來,往徐笑天的鋪上狠狠地砸過去,椅子腿斷了,掉在地上,這讓我覺得非常舒服,於是我繼續再接再厲又砸一下。
有人過來敲門,在外面喊:“217的幹嘛呢!怎麼了!”
我和徐笑天同時沖著門:“滾蛋!”
門外沒了聲音。
我舉著椅子準備再砸,徐笑天搶過椅子扔在地上,我沒理會他,回過身打算再拿另一把,媽B的,今天老子要把宿舍全砸了。
“我的爺啊,”徐笑天沖過來從身後一把摟住我,“別砸了。”
“滾!”我想掙開他。
“求你了,別砸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徐笑天抱緊我,在我耳邊一連串地說,聲音有點啞。
“你他媽去死!”我想起淩霄曾經莫明其妙對我說過很多次的對不起,火苗子從腳底就那麼竄到頭頂,我胳膊讓徐笑天勒著動不了,我有點衝動想他娘的上嘴咬了。
“大爺你別嚇我了,我錯了還不行麼,我去死還不行麼,只要你別再氣了,你一句話,我馬上去。”徐笑天聲音都發顫了。
老子長這麼大,還沒有這麼爆發過。
“我他媽的對男人沒興趣!”我不知道這話是要說給誰聽,徐笑天這麼抱著我,我半天也沒掙開,攢起來的怒火一點點的退了下去,說話都沒剛才那麼中氣十足了,但我還是像祥林嫂一樣,又重複了一遍:“我對男人沒興趣。”
“我知道,我知道……”徐笑天輕聲說,“我知道,所以我們是哥們,是好朋友……”
“我操|你大爺。”我鼻子不知道為什麼很酸,我低下頭。
“嗯,”徐笑天聲音輕得我都快聽不見了,“我不想像淩霄那麼難受。”
我的腿有點發軟,我在想我是不是被剛斷了的椅子腿砸到頭了,暈得很,我心裡滿滿的全是不可名狀的悲傷。
“徐笑天……”
“嗯。”
“我害怕。”
“別怕,有我呢,什麼事都有我呢。”
我站不住了,我靠在徐笑天身上,不可控制的,我的眼淚就那麼像是等了很久似的,一下湧了出來。
我很沒出息地哭了。
第十七章:春困了
一連幾天我都昏昏沉沉的,威哥坐在三腳椅子上告訴我,這叫|春困。
好吧,我春困了。我在砸完那把椅子之後就像個被針管抽空了的雞蛋殼一樣,看著蠻像個蛋的,其實捏一下就會碎。
我對我脆弱的小神經表示無可奈何。
我覺得我沒臉見徐笑天,他是我抽瘋發狂的唯一見證人,我又不能殺了他滅口,也不知道一棒子敲在他腦袋上能不能準確地造成那晚的記憶喪失。
徐笑天也不提那天的事,就好像那天他抱著我像個英雄一樣說什麼事都有我呢只是老子的一場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去問他,究竟有沒有過那麼狗血的一幕。
於是我只能用春困這樣的方式來掩飾我無比不能蛋定的情緒。
由於我春困了,所以我上課的時候依舊是不可逆轉地睡著了,以致於手機在我腿上連續震動時,我在夢裡拿著劍對著前來追殺我的人大無畏地怒斥道,老子就是中風了,也不會投降!結果人家掏出一把槍,乾脆利索地把我幹倒了。
然後我醒了,透過朦朧的視線,我看到講臺上半禿小老頭正在義憤填膺地對下面一片昏昏欲睡的孩子說:
“不要覺得上了大學就萬事OK了,你們這樣的狀態,我都不好意思去想像你們以後找工作得有多麼痛苦萬狀!”
我看一眼坐在我邊上的徐笑天,他腦門頂在桌子上,專心地玩手機。聽到我這邊有動靜,偏了偏頭:
“起床了?快處理一下你手機,我都快幻聽了,老覺得有綠頭大蒼蠅。”
我把手機拿出來,四個未接來電,一個淩霄的,一個威哥的,兩個喬朵朵,三條短信,全是喬朵朵。
喬朵朵:那天你和淩霄為什麼打架啊?
喬朵朵:你還疼不疼了呀。
喬朵朵:怎麼了嘛!
我想了想,給喬朵朵回了條短信,不疼了,上你的課。
然後我給威哥發信,打我電話幹蛋?他回,中午給我和志遠送飯。我回,好的,你們好好改造。
接下來,我看著淩霄的那個未接來電有些糾結,怎麼處理?我習慣性地又看徐笑天,他斜我一眼,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果斷地開始發短信:在上課,什麼事?
“我日你!”我說。
“你不是在裝沒事麼,要裝就裝得專業點。”徐笑天把手機扔還給我。
於是我像捧著個炸彈一樣捧著手機,不知道淩霄是會給我回短信還是又打電話來。結果一直捧到下了課,連喬朵朵都沒有再給我發消息。
我有點失落,就好像老子嚴陣以待了半天,敵人們居然把我給忘了。
我和徐笑天走出教室的時候,陶然正站在教室外面的花壇邊。我條件反射地感歎了一下,花都沒有她嬌美啊!
“嗨。”陶然跟我招了招手,視線卻越過我往我身後去了,我覺得我被很明顯地忽略了。
“我要和你談談。”陶然看著徐笑天,語氣是我從未見識過的冷冰冰。
我回頭看徐笑天,面對突然變身為冰美人的陶然,他居然很鎮定,還微笑了一下,說:“嗯。”
“我去網吧送牢飯。”我立馬轉身,大跨步往前走,陶然的氣場太強大,我覺得我有點手腳發涼,並且我能感覺到他倆都在目送我,我豎著汗毛打消了回頭看一眼他們是什麼狀況的念頭。
威哥和陳志遠正在熱血沸騰地做任務,我把一袋包子扔到他倆面前,準備開機。
“這是什麼?”威哥一臉憤然地看著我,“你打發要飯的麼!”
“吃不吃?不吃我就打發要飯的去。”我伸手打算拿走。
“幹嘛你!”威哥一把抱過包子,“徐少呢?”
“跟陶然談心。”
“出問題了?他倆不是一直都用四目交會的方法談戀愛麼?”陳志遠塞了一嘴包子含混不清地說。
不出問題才怪呢,徐笑天從來沒主動約過陶然,更不要說牽手KISS之類的動作了,陶然作為一個熱戀中的少女,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勁,已經算是後知後覺的典範了。
“喬公子叫你夫君上線唄,帶我們任務,”威哥手指在螢幕上戳啊戳,“這殺得太慢了。”
“我上哪叫去。”我壓根懶得做任務。看了看好友列表,七度不在,但給我留了言,說是這幾天上不了線,放了錢在家裡,叫我用。
我跑回家看看了,銀票幾大疊,還有一大堆藥啊符的,我很激動,很受寵並且驚了,以前只知道傳說中七度相當有錢,沒想到還這麼大方。
陌生人消息閃過來,我點開看。
蹲牆頭等紅杏:弟妹。
喬公子:……
蹲牆頭等紅杏:七度說你上來了就帶你任務,你任務吧?
喬公子:我現在不任務。
蹲牆頭等紅杏:你任務吧,要不我任務完成不了。
喬公子:那你就去任務吧,不用帶我。
蹲牆頭等紅杏:我的任務就是帶你任務啊。
喬公子:那你帶我朋友任務吧,兩個位子就行。
蹲牆頭等紅杏:嗯,但是你也要任務啊,任務吧。
喬公子:我暈,你不用管我了。
蹲牆頭等紅杏:七度說我沒帶你任務就要廢我號的,你任務吧。
我就瘋了。
“走吧,有人帶任務了。”我對邊上正在塞包子的兩人說。
加入隊伍之後,我發現隊裡有那天因為加我而被踢掉的某人的老婆,叫冰點的,感覺有點不好意思。那姑娘一見我號,就相當不爽,馬上說,這不是七度那個新泡的妞麼。我對於被誤認為是個妞有些隔應,但考慮到她需要發洩,就沒吭聲。她又說,你是不是和七度見過面啊,還是視頻過?我說沒。她很驚訝的,沒有嗎,那七度怎麼可能要你!七度以前老婆可漂亮了!
“要你娘個蛋。”我覺得我再繼續呆在隊伍裡會顯得我很沒有品,於是準備點離隊按扭。
系統:你的夫君零下七度在茅房上線了。
隊伍:冰點被請離隊伍。
蹲牆頭等紅杏:七度來了。
喬公子:又把冰點踢了?
蹲牆頭等紅杏:不踢怎麼加七度。
七度加進隊伍,很簡單地說了句,殺。沒等我做準備,就進了戰鬥,我就像敵對NPC安排在我方隊伍裡的奸細,再一次直接撲倒在地,沒能出手。
零下七度:我鍵盤
蹲牆頭等紅杏:??你什麼?
零下七度:自動回車。
蹲牆頭等紅杏:你還在醫院?
零下七度:嗯。
蹲牆頭等紅杏:還是用你那個進了水的本子無線上網?
零下七度:嗯。
蹲牆頭等紅杏:那你還上什麼,一會又掉。
零下七度:要陪老婆,現在就要
蹲牆頭等紅杏:你肉麻不肉麻。
零下七度:要掉了。
板磚:日了,看你打字真難受。
零下七度:喬
喬公子:嗯?
零下七度:你上我
喬公子:??!!
蹲牆頭等紅杏:你這麼饑渴。
如來神掌:七度大哥,你太直白了吧。
板磚:喬公子快上。
零下七度:好吧
喬公子:不好。
零下七度:你上我號吧,暈死。
七度把帳號私聊發給我的同時就掉線了,我趕緊手忙腳亂地上號,全是數字,輸了三遍才算是對了,輸密碼的時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數字有些過敏,覺得那密碼有點怪。
“我操啊,盜了吧!”我上了七度號之後,威哥一看就驚呆了。
我覺得我不應該上這號,這號太嚇人,全套頂級裝備,召喚獸也都是神級,還全都沒有上鎖,這要真出點什麼問題,我怎麼說得清。
“快他媽殺完我好下線!”
戰鬥一結束我都沒顧得上看看有沒有得什麼好獎勵,就立馬把七度的號放到茅房,然後下線。
“七度真是職業玩家啊,在醫院住著還要上線玩遊戲?”威哥嘖嘖幾下,繼續吃包子。
“你上回發燒不也還嚷嚷要攻城戰麼。”我想像了一下,一個躺在醫院病房裡的人,渾身上下插滿管子,一手捧著筆記本,一手拿著無線滑鼠,對皺著眉的護士說,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我還不能死!
“老子是敬業!”威哥說;“這是職業道德!”
我拿出手機給徐笑天發信,陶然的冰美人造型讓我對徐笑天現在的處境有些擔心。我說你倆談完心了沒?徐笑天很快回過資訊來:她知道了。
我立刻明白了陶然那冰冷的氣場是因何而來了,這樣的事,的確是值得寒氣逼人一回。我正在想我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探探口風,想個法子解救徐笑天於水深火熱當中,徐笑天的電話打過來了:
“在天路嗎。”聲音居然還是平時那個調調。
“嗯,她怎麼就能知道了?”我偏過頭,避開威哥和陳志遠低聲問。
“我說的。”
“你他媽有病麼!說這個幹嘛。”我急了,這事還有主動給自己女朋友說的嗎。
“她非說我還喜歡別人,要我交待,我上哪給她編個人交待去。”
“那你也不能說這個啊……”
“那我怎麼說,我今天跟她短信聊了一上午了,就是解釋不清我為什麼對她沒有進一步的興趣。”
我想起來,在我春困瞌睡的時候,徐笑天一直在玩手機,我還以為他是在聊扣扣呢。
“那你就說你是個不亂來的人。”
“你覺得我像正經到KISS都沒有的人麼?”徐笑天樂了。
“……不像。”我如實回答,腦海裡浮現出他叼著煙晃晃蕩蕩走路的流氓相。
“那不就結了。”
“那你倆談出個所以然了沒啊?”
“沒呢,我跟她說我就這情況,她說要考慮,處理意見要過幾天才能公佈。”
一聽這話,我對陶然突然萬分崇拜,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她居然沒有一耳光扇到徐笑天臉上,也沒有怒斥徐笑天是個感情騙子,她居然如此淡定的說要考慮。
“她不會考慮完了說恨你,然後給你宣傳出去吧。”我猶豫了一下,對陶然作出了最惡劣的想像。
“說不好,你要有思想準備。”
“關我鳥事啊。”
“陶然認為咱倆……”
“我操啊!”我很沒素質地大叫了一聲,驚得周圍的人紛紛向我投來鄙視的目光,威哥看著我,你操誰呢。
“她怎麼能作出這樣不負責任的結論,”我覺得心情無比沉痛,“她怎麼不認為你跟威哥!”
“咱倆多養眼。”
“滾一邊去,”我想了想,又問,“那她要還想跟你在一起呢?”
“那就在一起啊。”徐笑天很輕鬆地回答。
我一下就茫然了,我說你是認真的嗎。
他說老子相當認真,我可沒有淩霄那麼勇敢。
徐笑天說完這句話,我的思緒突然毫無預兆的就跑題了,而且跑得挺遠,我在想,我用膝蓋頂淩霄的那一下,勁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第十八章:什麼碎了
衣服,鞋,化妝品,護膚品,玩具……
老子的胳膊要斷了!
喬朵朵空著手在我的前方閒庭信步,顧盼生輝,紫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把右手上的東西騰到左手,活動一下我尚在恢復期的右肩,喬朵朵回頭看我:
“快點啦,中午吃飯前我還要去一趟百盛呢。”
我一聽這話,差點跪到地上,幾乎要脫口而出,公主大人你快去找個男朋友吧。
“我說你倒底從老媽那裡騙了多少錢啊……”我忍不住問她。喬朵朵在某個全國性漫畫雜誌上投了張畫,然後得了個什麼獎,我媽於是認定喬朵朵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漫畫家,作為獎勵,給了喬朵朵若干紅票子。
“也沒多少,百盛也就是看看,我還要留錢買數位板和掃描器。”喬朵朵很嚴肅地回答。
我無語了,擺這麼大陣勢。從小就這樣,要去學跳舞,先買全套行頭,要學騎自行車,先買吉安特,以及各種護具,連去個夏令營都企圖先去買睡袋和防潮墊……
“你要努力嫁個有錢人,”我說,“普通老公支撐不住你麼折騰。”
“不急,我有個哥呢。”喬朵朵滿不在乎的。
“……你等你哥先去傍個富婆。”
“那你抓緊傍,你現在還挺有姿色的,過了25就完了。”
我覺得我的血壓又在升高,我離100歲才死的目標好像又遠了一些。
走到百盛門口的時候我覺得我快要死了,我無法想像拎著手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百盛上上再逛上一兩個小時之後,我會是什麼造型。
“你哥要OVER了,需要休息。”我拒絕進入百盛。
喬朵朵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確定我真的是不能繼續直立行走了,才挑了個臨街的奶茶店坐下了。
我靠在椅子上,椅子是那種很寬大的籐椅,我有種衝動,我想把兩張椅子拼起來,然後躺倒。我的理念就是,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
“我好喜歡這雙鞋呀。”喬朵朵在清點她的戰果,把新買的鞋舉到我面前。
“才五月就買拖鞋……”
“那你去年國慶就買靴子呢!”
“那是他媽的打折。”我揮揮手,懶得和小丫頭爭。
我抬起頭,陽光撲面而來,我抬手擋住眼睛,從指縫裡看上去,這年頭,抬頭能看到藍天白雲的城市真是不多見了。我就這麼舉著手待著,曬得很舒服,我覺得自己像只趴在屋頂上的貓,毛都給曬蓬蓬了。
我在心裡感歎了一句,真他娘的舒坦。
手機永遠是一種很不識趣的東西,你睡覺的時候,塞了一嘴東西在吃的時候,如廁的時候,挨批的時候,擠公車擠到一半不上不下的時候,甚至是XXOO的時候,總之一切不想接電話,不方便接電話的時候,它都會響起來。
我的手機在響,在我曬太陽曬得很舒服並且不想動的時候。晚上有攻城戰,徐笑天沒准是要確定我晚上能不能上線,我歎口氣,保持仰面朝天的美好姿勢摸出手機。
“幹蛋。”我說。
“不敢。”這帶著笑意又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我給驚得馬上直起身來,差點扭到脖子。
“淩霄?”我問,把電話拿到眼前看一下,淩霄的名字在螢幕上閃閃發光。喬朵朵一聽到淩霄的名字,馬上跳到我旁邊,耳朵貼過來聽。
“嗯,好巧啊。”
“巧什麼。”我有點莫明其妙,我把喬朵朵推開,我很巧地接了電話?你打老子電話不是要讓我接的麼。
“陪你妹逛街嗎。”
我一聽這話,馬上後脊樑發冷,直接覺得後背掛了只厲鬼,跳起來轉圈到處看。
“怎麼了?”喬朵朵手裡還拿著她的拖鞋。
“你在哪。”我轉了一圈,四下裡沒有看到拿著電話的閒散人員。
“車裡。”淩霄笑了。
車!我日,我馬上轉向馬路。路邊停著輛叉6,就在離我不到5米的地方。
副駕駛的車窗慢慢降下來,淩霄掛著淡淡笑容的臉出現在車窗裡,拿著手機,正側著頭看我。
“我日你。”我說了句,掛掉電話。
我想我一直不是特別討厭淩霄的原因,就是他實在是長得還不錯。哪怕我前段時間剛跟他幹過架,但當他非常有白馬王子范兒,不,寶馬王子范兒地打開車門下來時,我還是表示驚豔。
“淩霄——”喬朵朵拿著拖鞋就跑過去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陪朋友練車路過,”淩霄笑一下,看了看喬朵朵手裡的鞋,“很漂亮啊。”
另一邊的車門打開,下來個女孩子,繞過車頭走到淩霄身邊,很自然地挽住淩霄的手臂:“不介紹一下麼。”
我的汗毛有點想起立,我想我是不是在理工大呆太久了,對於這種雖然穿著外套,裡面卻性感得讓人噴血的女孩有點習慣性窒息的感覺。
“我朋友。”淩霄淡淡地說了句,把手臂抽出來,扶著喬朵朵的肩走到我們桌子旁坐下。
我有點尷尬,就這麼把那姑娘晾那了?
“你朋友?”我問。
“嗯,”他回頭對那女孩子說,“你不是要逛百盛麼,去逛吧。”
那姑娘眼睛都瞪圓了:“我一個人?”
“嗯。”
“你不陪我?”姑娘的眼睛繼續變大。
“我累了。”
“一直坐車上還累?”
“屁股疼了。”
“那你現在不是還坐著呢嗎!”
“坐姿不同。”
喬朵朵有點不所措地看著那姑娘越瞪越大,充滿難以致信眼神的眼睛。我有點不適應,我是第一次見到一個無論如何看上去都算美女的女孩子被人如此冷淡地以屁股疼為理由拒絕。關鍵是這姑娘在這樣的打擊面前竟然越戰越勇,沒有退卻。
“你答應陪我逛的。”
“沒有。”
姑娘大約是一下沒想到淩霄能這麼乾脆地推翻自己的話,一下愣了。我看不下去了,低聲對淩霄說:“你幹嘛呢。”
“你逛就去逛,不逛打個車回去吧。”淩霄沒回答我,抬頭對那姑娘說,臉色有點變了。
“卡。”姑娘看到淩霄的表情,馬上換了語氣,沖淩霄伸出手。
淩霄低頭拿出錢包打開,抽了一張卡,扔到她手上。
“鑰匙。”淩霄也伸手。
“那你呢?”姑娘把車鑰匙扔到桌上,轉身準備進百盛。
“就這。”淩霄沒看她。
目送姑娘走進百盛,我忍不住對淩霄的惡劣態度發出感歎,你他媽的也算是牛B到家了,人家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
“你陪她一次試試就知道了。”淩霄看我一眼,笑了。
“你女朋友嗎?”喬朵朵還揮舞著她的鞋。
“啊?”淩霄笑著在喬朵朵頭上拍了一下,“你說什麼呢。”
“你把你那鞋收起來。”我把鞋盒扔到喬朵朵面前,關於女朋友的話題必須馬上拍成種子以防發展成討論淩霄的男朋友。
“買這麼多東西?”淩霄問。
“還沒買完呢,還要買掃描器和數位板。”喬朵朵得意洋洋地說,一副快來問我什麼是數位板,我好告訴你我要畫漫畫了的樣子。
“要畫畫嗎?”淩霄倒是出乎了喬朵朵的預料。
“你怎麼知道?”
“我們學校有人用啊。”
“啊,對哦。”喬朵朵似乎是剛想起來師大有美術系。
“去哪買,我送你們去。”淩霄說。
喬朵朵一聽,馬上蹦了起來,好呀好呀!我操,我想用眼神制止,但死丫頭根本不看我,就看著淩霄傻樂:“我哥還說走不動了呢。”
我擦,我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淩霄又不是很閑,一會我們自己去就行了。”
“我就是很閑。”淩霄靠在椅子上半眯著眼看我,嘴角掛著笑。
我又不能蛋定了,我對於淩霄這種總是不動聲色就逼得人沒有退路的特質非常惱火,但是又不能當著喬朵朵發作。我只能在心裡儘量惡狠狠地罵了句,閑你娘的蛋。
“什麼時候去呀?”喬朵朵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她的東西。
“過五分鐘,我是真的屁股疼,”淩霄從桌上拿過車鑰匙遞給喬朵朵,“你把東西先拿上車吧。”
喬朵朵“哇”地抓過鑰匙,拎著東西就往車那跑過去,她一直對SUV有超乎尋常的熱愛,何況是面對一輛叉6。
我覺得我頭痛,我揉了揉太陽穴,摸出煙,準備點。就在掏火機的時候我悲哀地發現,我摸到的是那個ZIPPO。我猶豫了,不知道拿出它來點煙讓淩霄看到,會是什麼樣的效果。我就那麼一手拿著煙一手揣在口袋裡,思緒萬千。
淩霄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說:“我開玩笑的,你別那麼在意。”
娘西皮,如果不是淩霄跟我之間是這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莫明其妙又很讓人抓狂的關係,我是很願意有這樣一個朋友的,我喜歡聰明人。
“你不用等剛那個美女麼。”我咬著牙拿出火機點煙。
“我今天的計畫就是找個地方扔她下車。”
我愣了一下,真他娘的狠啊。
“而且,”淩霄想了想,說,“見到你就不想管別人了,挨揍也行。”
我看著他,有點哭笑不得,淩霄你要不是個M老子就不姓喬。
“上次,”我轉移話題,指了指他的右肋,“沒事吧。”
“骨折了。”
“什麼!”我非常吃驚,差點把煙頭放進嘴裡,上次勁是不小,難道真的給他弄骨折了?可我很久都不運動了,就我現在這怎麼說也談不上強健的小體格,真能一下給人整成那樣麼……
“逗你的。”淩霄又說。
“我操|你大爺,到底真的假的!”我火了。
“我要說是真的,你是不是會很內疚?”淩霄笑了笑,趴到桌上,側著頭看我。
“真的?”我覺得我快讓他繞暈了。
“不嚴重,沒有骨折那麼誇張。”淩霄臉上沒什麼表情,直覺告訴我他的確是受傷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說什麼了。這句話淩霄對我說過很多次,終於輪到我說了。
“喬楊,我沒打算怎麼著你的,”淩霄看著我,目光有點迷離,這讓我有點發暈,每次他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的時候我都覺得有點恍惚,“我只是喜歡你,僅此而已……”
所以說我最害怕就是看著淩霄的眼睛,那種明明深不可測卻又難以致信地透著幾分孩子氣眼神,每次都能讓我從心裡往外那樣的一點點軟下去。
“我……”老子再一次說不出話來。
“求你了,別總躲著我。”淩霄說。
這句話說出來的那瞬間,我覺得身體裡某個地方有什麼東西無聲無息地碎了。
第十九章:見鬼的海盜船
你別總躲著我,你越躲著我,我越想抓住你……我只想待在你身邊,別的什麼也不需要……
我和淩霄坐在路邊的奶茶店外面的陽光裡,他坐在我對面,靠在椅子上,手撐著下巴盯著我看,腿從桌子下麵伸過來,搭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其實我本來也想徵用這個姿勢,但他搶先一步,我只得繼續規矩地坐著抽我的煙。
有一種錯覺,我們看起來很和諧。
“你屁股怎麼樣。”我把煙按在煙缸裡。
“挺漂亮的,你看嗎。”淩霄回答。
“操了我就!”我伸手拿過煙缸。
“別,”淩霄跳起來,“走吧。”
喬朵朵坐在駕駛室裡正找感覺呢,見我們過來,開門跳下車,拍著車前蓋說:
“淩霄,這是你的車?”
“我爸的,”淩霄扶著車門問,“你坐前面還是後面?”
“我哥坐前面,他暈車。”喬朵朵直接坐到後座。
淩霄有點吃驚地看我:“你還暈車啊?”
“車開穩點,要不吐你一車。”我威脅他。
“嗯,”淩霄往駕駛室那邊走,很輕地說,“我還想帶你去飆車呢。”
“找死吧。”我上車。
“又不在大街上,賽道。”淩霄發動車子。
我偏著頭往窗外看,這是我對付暈車比較行之有效的一個方法。淩霄把我這邊的車窗放了下來。我在心裡計算了一下從這裡到電腦城的距離,應該是20分鐘,一般來說,不超過30分鐘我還是能撐得住的。
“安全帶。”淩霄說。
“嗯?”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淩霄伸手過來拉安全帶,碰到我的臉,依舊是冰涼的,我往後偏了偏頭。在他把安全帶拉出來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他的手腕,確切地說,手腕內側。
右手腕,兩條傷痕赫然躍入我的眼簾。
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如同我第一次看到淩霄耳朵上那十個洞的時候一樣,我不得不在那一瞬間再次數了一下,沒錯的,兩條,排列整齊,如同一個二字。
我覺得我被那兩條傷疤嘲笑了,喬楊你果然又二了,這麼清清楚楚的東西還要再數一次。
忍不住看了淩霄一眼,這一次他沒有明察秋毫地發現我因為他的手腕而震驚,看到我瞅他,還笑了笑:
“最近抓得嚴。”
“你不會是沒本吧!”我勒住即將要脫韁棄我而去的思緒,及時地問了一個看似很重要,其實有點二的問題。
“我沒那麼奔放。”
“你們富二代不都這個德性麼。”喬朵朵在後座上說,完了還嘖嘖了兩下。
“我不是。”淩霄語氣裡居然有點不好意思,我懷疑我的聽力,我眼睛盯著窗外,伸出手指往耳朵裡戳了戳,這人還會不好意思?
“裝B什麼的最萬惡了!”喬朵朵趴到駕駛座的靠背上,嚴肅地說。
“我真不是。”淩霄被逗樂了,看了喬朵朵一眼。
真不是?我想起了剛淩霄把卡扔給那姑娘時候的神情,發現這小子說話不知道有幾句是真的。
我在腦子裡自行補充了一下淩霄的家庭背景,某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因為聽過別人叫他七哥,以此推斷,他前面有至少六個哥哥姐姐,然後說不定他是二房三房四房的孩子,總之老爺肯定不大待見他,所以他就割了腕自殺,但是沒死成,在重重折磨下,只好又死第二次……
我操,我讓自己給逗樂了。
“樂什麼呢?”淩霄問我。
“你有兄弟姐妹嗎。”我臉沖著窗戶問他。
“沒。”
我想了想沒再問下去,我怕我說順嘴了一禿嚕就會問到那兩條觸目驚心的傷。
我很興奮地發現,我沒有暈車,我居然沒有暈車!路上有點堵,開開停停我是最容易爆發的,但是我沒有暈!我因為這個神奇的發現而心情大好。
買完喬朵朵偉大的數位板和掃描器,她提出要吃西餐,要吃牛排,要吃鱈魚。
我非常討厭吃牛排,除去要在心裡反復確定是左叉右刀還是左刀右叉數十遍以外,還吃不飽,而且吃完了手指頭痛。
但牛排是喬朵朵的大愛,其次是法國蝸牛,雖然她沒有吃過,我只能慶倖我們這裡沒有正宗法國餐廳,我說如果你一定要裝B可以去吃福壽螺,個頭也很大。
吃完牛排,淩霄說,送你們回家。我想拒絕,我敏感地覺得不能讓他知道我家在哪,但還沒等拒絕,我已經悲哀地發現,淩霄好像已經送喬朵朵回家N次,對去我們家的路熟悉得如同自家後院。
我再次覺得有一個妹妹是件很無奈的事。
“謝謝你哦。”喬朵朵抱著一大堆東西跳下車。
“等你放暑假我開車帶你出去吃蝸牛。”淩霄扶著方向盤沖喬朵朵說。
“我操……”我瞪著淩霄,這算什麼!
“真的嗎!那說定了!”喬朵朵笑成了一朵花,我瞬間悲憤了。
“你想也不要想。”這句話我也不知道是對喬朵朵說還是對淩霄說。
“你下午沒事吧?”淩霄突然問我。
“嗯?”我扶著車門正打算下車,聽他這麼一問,我有點發慌,“幹嘛?”
“單獨待會,”他說,伸手把我往車里拉,同時沖喬朵朵喊了句,“我借你哥兩小時。”
喬朵朵愣了一下,隨即爽快地沖我們揮了揮手,拿去吧,然後轉身就進了樓道,連頭都沒回一下!
我怒了,小白眼兒狼!你起碼跟你哥說聲再見吧!不就一個大蝸牛麼,就這麼給收買了!
現在的氣氛很詭異,我一隻手扶著車門,半坐在座位上,一條腿在車門外面,但沒有著地,淩霄拉著我另一隻胳膊,沒有鬆開的意思。
“進來。”淩霄說,想了想,鬆開了我。
我在跳下車的關鍵時刻猶豫了,是的,老子居然猶豫了,就像今天沒暈車一樣不可思議。
這一猶豫,樓道裡出來個人,看見我就喊了聲;“喲,喬楊啊。”
我定睛一看,是我們樓上的大媽,我看到她就有點腿發軟。這個大媽非常強悍,曾經因為她家地板漏水漏到我家而站在我們家門外面罵了半個小時。當時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我不敢開門,我怕她一怒之下沖進來揍我,但還是隔著門問了句讓她更火冒三丈的話,我說您是不是搞錯了,是您家的水漏到我家,不應該是我上去罵麼?她一掌拍在我家門上,是你家油煙熏的!我立馬無語了。
所以現在我看到她就非常驚恐。但大媽不計前嫌,一見到我就打招呼,並且伸手往淩霄的車上一掌拍過去,說:
“你家換車了啦!你看看,這麼好的車!你爸還裝窮……”
我說我家沒換車,還是那輛夏利,大媽完全不相信,又一掌拍在我肩上,我眼淚差點要下來了。
“年紀不大怎麼老學你爸那麼虛偽,我又不管你家借錢!”
我快崩潰了,用餘光掃了一眼淩霄,他正趴在方向盤上看著我樂:“還不進來?”
大媽自顧自地說,說興奮了居然扒著車門往裡看:“這是誰啊,沒見過啊,喬朵朵的男朋友?”
我徹底敗了,我壯著膽推開大媽,躲回車裡,把車門一關:
“快他媽開車。”
淩霄把油門一踩,車噌一下就竄了出去,我看著後視鏡裡慢慢變小的大媽,松了口氣,我覺得汗都要下來了。
淩霄笑得樂不可支:“你家鄰居嗎,哎喲太逗了……”
“閉嘴開你的車。”我自覺地把安全拉過來扣上,忍不住看了淩霄一眼,他這麼又笑又哎喲的,突然讓我覺得他像個孩子。
“幫我拿糖。”淩霄笑著指指我面前的抽屜。我打開,裡面滿滿的全是棒棒糖。
“你一天到晚得吃多少棒棒糖啊,有毛病麼?”我拿了一根塞到他嘴裡,實在忍不住要問了,淩霄除了吃飯時間不叼著棒棒糖,別的時間基本嘴沒有閑著的時候。
“戒煙。”他含著糖說了句。
“日了,你還抽煙的啊。”好吧我承認我又驚訝了,陶然的情報成功地誤導了我,我一直認為淩霄是個從不抽煙的好青年。
“以前啊,現在不抽了。”淩霄把車開上了東二環,往出城的方向,我想問他去哪,但還是默了。
吃棒棒糖能戒煙?我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買上幾大袋回來強迫我吃,我屋裡現在都還有好幾大包綠箭,所以我現在回家都不帶煙,假裝已經成功戒掉。省得她總強迫我使用各種她淘來的戒煙土方。
“你暈嗎?”淩霄問我,車已經開上外環,路邊全是莊稼地。
“……不。”神了,我居然還是沒有暈車的意思。
“看來坐我車不會暈。”淩霄手指在方向盤輕輕敲了兩下,嘴角上挑,很開心地笑了。
“打算帶我去哪?”我扛不住了,再開真出城了。
“遊樂場。”淩霄淡淡的。
“啊?”我真服了,想一招是招啊。他說的遊樂場,是離市區有NN公里的一個大型主題公園,建了好幾年了,我倒是一直想去來著,就是太遠。
“不要告訴我妹……”喬朵朵一直嚷嚷著要去,這會要知道我居然和淩霄去了沒帶她,會發飆的。
“嗯,暑假帶她去吃蝸牛好了。”
“滾蛋!”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
淩霄的手機嗲了巴嘰地開唱,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掛斷。
“我說你那個鈴聲,能不能換一下。”我有點受不了,這比徐笑天的手機唱國際歌更讓我崩潰。
“嗯。”淩霄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放回口袋。剛放進去沒兩秒,MONKEY MAJIK赫然響起。我趕緊摸出手機,黑的。日!
我看淩霄,他樂呵呵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沖我晃晃。
“操。”我罵。
淩霄沒理我,看一眼手機,皺了皺眉,接了。
“喂。”
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把我都嚇到了,絕對是怒火中燒的暴喝——“混蛋!”淩霄啪一下把電話扔到後座,不再管了。
“不管了?”我問,扔在後座的電話裡還能聽到有人在喊。
“罵我呢。”
我沉默了,想起被淩霄扔在百盛的那個姑娘。
電話裡的怒駡一直到淩霄在遊樂場的停車場把車都停好了才算停止。淩霄從後座把手機拿上放回兜裡,說;“開始約會。”然後去買票。
我跟在他後邊,我說你知道我現在想幹嘛嗎。
“我想揍你。”我說。
“等我傷好了。”
進了大門我們才發現選擇週末來這裡是多大的一個錯誤。
滿地的人,是的,就是滿地的人,休息區的椅子都不夠坐了,大家都坐在地上。至少有四個學校的老師正拿著大喇叭聲嘶力竭地喊,XX學校的學生到這邊集合!
“海盜船。”淩霄面對這種驚人場面不為所動,拉了拉我袖子就往裡走。
“不要!”我驚恐萬狀,那玩意我上去估計就得吐死。
“你不會是還怕這個吧!多大的人了。”淩霄笑著看我。
“怕個蛋,老子是……”我想說我上去可能會暈,但沒說出來,今天坐這麼長時間的車居然也沒暈,會不會是老子暈車突然成為歷史了?
“幹,就先海盜船了!”我一咬牙,這一園子的玩意,不是轉的就是晃的,總不能進來了就站著幹看吧。
我跟著淩霄走進海盜般的登船區的時候其實有點後悔,因為有一個大姐一臉鐵青地從上面下來,一路喊著“要死了要死了”,走過我身邊的時候還幹嘔了一下,我差點沒被噁心得跟著吐出來。
“淩霄。”我組織語言。
“要出去嗎?”他回頭看我。
“……不是。”媽的,我不想掃他的興。可是我為什麼不想掃他興?
“那怎麼了?”
“坐靠中間點的位子。”我說。
上去的時候,前面的人紛紛搶佔船頭的位子,都是一副奮不顧身的樣子。我和淩霄在中間靠邊的位子坐下。
工作人員把安全杠壓下來的時候,淩霄突然靠近我,說;
“一會下來給你說個故事。”
“嗯?”我看他,給小朋友講故事?
他抬起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到了吧。
兩條傷疤在我眼前劃過。船開了。
第二十章:秘密
我這輩子都不要再坐海盜船!NO,下輩子也不要!
我趴在安全杠子上死去活來的時候,腦子裡反復迴響著這句話。喬楊啊,裝B是要遭報應的,你以為你一次不暈車,就能不暈船了麼!就能當海盜了麼!
“我現在就要跳下去!”我偏過頭沖淩霄喊。在滿船人淒厲的慘叫聲中,我的聲音顯得非常無力。
“什麼?”淩霄把棒棒糖從嘴裡拿出來,也沖我喊。
“我說我他媽的想弄死你!”我對自己聲音被淹沒非常惱火,一巴掌拍在他的棒棒糖上。
船正好在這個時候擺到極限,豎了起來,糖垂直掉下去,非常準確地掉在以平躺姿勢處於我們下方的一個姑娘的臉上。
“啊——”姑娘瘋狂地尖叫,我不知道她是因為讓糖驚著了還是本來就想叫。
我非常不人道地想笑,我是說,哪怕在我覺得我行將就木的這個時刻,我還是很想笑,淩霄伏在安全杠上,兩隻手擋著臉,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你MB,淩霄,你還有臉笑!”我咬著牙不讓自己笑出來,因為我很痛苦,我的手必須捂著肚子,沒有空去擋臉。往姑娘臉上扔完東西之後再沖著人家大笑,是非常不地道的行為。
“又不是我扔的,”淩霄沖對面的姑娘喊,“Sorry啊,美女。”
“啊——”姑娘又跟著大家一起發出尖叫。我想姑娘可能比我還痛苦,這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曾經有一顆棒棒糖在她臉上砸過一下。
“你剛說什麼?”淩霄湊近我問。
“我說我要死了,我要跳下去。”我捂著我的胃,想了想又捂住嘴。
“別啊,要不一起跳吧。”淩霄笑了,胳膊突然從背後環過來,一把摟住我,手捂在我肚子上。
“啊——”我也跟著大家喊了。操,老子這聲怒吼絕對震憾,能趕上專業美聲。
“你大爺!這麼多人呢!手拿開!”我覺得淩霄非常陰險,我現在沒有辦法揍他,我連罵他都不能太大聲,因為一使勁我就有可能要吐出來,萬一一不小心又招呼到對面的姑娘臉上,我就萬死不辭了。
“誰顧得上看啊。”淩霄把手拿開了,自從上回幹架之後,他收斂了不少。
“老子要死了,你消停點。”我怒吼之後便全身無力了,我真心希望遊樂場停電,船快停下來。
“剛問你要不要出去,你又不說,我以為你沒事呢。”淩霄在我背上順了兩下。
船終於停了。終於他媽的停下了。
我以光速從船上跳下來,我保證沒有第二個人能在這麼被晃完之後能有我這樣的敏捷的身手,因為場外一棵大樹下的垃圾桶正在召喚我。
老子吐了!
不暈車的人永遠體會不到我此時撐著一棵樹,對著垃圾桶的心情!
淩霄拎著瓶水過來,擰開蓋子遞給我。我深呼吸一下,靠到樹上,接過水灌了好幾大口。
頭很暈,我順著樹就想滑下去坐地上。
“別坐垃圾桶邊上啊。”淩霄過來扶我。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如此順從地讓他碰到我,老老實實地讓他架著我坐到休息區的花壇上。
“我操。”我伏到膝蓋上。淩霄在我身邊坐下,也沒出聲,就那麼托著下巴看我。
半個小時之後,我終於緩過勁來。發現淩霄就這麼托著下巴沒動過,看到我直起身來,他才像松了口氣似的說:
“你嚇死我了。”
“沒事了。”我看他一眼,站起來,心情很複雜,“我要去洗個臉。”
“能走嗎?”淩霄也站起來。
“行如風。”我看到前面有個直飲水龍頭,過去就洗了把臉,正想著我是不是有點沒素質,用直飲水洗臉,一個大姐牽著個孩子走過來,把小孩的鼻涕布扯下來就搓開了,我馬上默然地走開。
“還要坐會嗎?”淩霄問我。
“走一會吧。”
於是我和淩霄就這麼溜達,在一個週末的遊樂場裡,一在個週末裝滿了大人孩子春遊學生的遊樂場裡,無疑是一件很傻B的事。
“我操還有沒有清靜點的地方了!”我頭剛不暈了,這轉圈哪都是人又讓我很是煩躁起來。
“那個你暈嗎。”淩霄笑了,指著遠處。摩天輪。
“……不暈。”那玩意我要再暈我就有可能連電梯都要暈了。
“你恐高嗎?”淩霄又問。
“不。”
“那去吧?”
我和淩霄面對面坐在摩天輪裡,樣子很像要談判。淩霄蹺著腿,胳膊搭在靠背上,我發現他很會擺POSS。
“講故事唄。”我想起他那個故事來了。
“其實算不上故事。”他說。然後就不再說話了,眼睛看著我身後的某個地方。我等著他構思,整理組織語言,但是好幾分鐘過去了,他還保持這個樣子,我悲憤地發現,他神遊了。
“你他媽敬業點行不行。”我伸腳踢了他一下。
淩霄這才收回眼神,笑了一下,掏出錢包遞給我。擦!我就知道!我接過錢包打開,曾在咖啡廳和我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張照片出現在我面前。
照片上的兩個人看起來都笑得很開心,我有點吃驚,原來淩霄是會笑的,我是說,那種真正開心的笑。我有點不能把我腦海裡淡漠的淩霄和照片上這個開懷大笑得像是灑滿了陽光的淩霄聯繫在一起。
“這什麼時候拍的啊?”我抬頭看淩霄,他正若有所思地咬著手指甲。
“前年。”
“這是你……男朋友?”問出這句要了我命了,對著一個男人提到你的男朋友這幾個字,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個挑戰。
淩霄沒說話,就那麼咬著指甲看著我。我愣了一會,問錯了麼。靠,可是這算什麼講故事,明顯是我問你答,而且還問了不答!
“不想說就算了。”我說,我已經發現了,這不是個什麼好故事,我聽不得悲劇,最怕看到的就是生離死別四個字。
“不是我男朋友,”淩霄說,“不過我很喜歡他。”
單戀?我調整了個舒服些的坐姿,等著他說下去。可他又沉默了!我就瘋了,這什麼情況!
“你能不能不要拍一下蹦一下?”鑒於這有可能是個不怎麼開心的故事,我儘量讓語氣柔和些。
“嗯,”淩霄笑起來,“他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
“你好朋友?男的女的?”如果是別人這麼說,我肯定不會問出這麼二的問題來,但這是淩霄。
“女的。”淩霄說的時候皺了皺眉,有點鬱悶的樣子。
“啊……那還能跟你拍這樣的照片?”我訝異了,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怎麼會和另一個男人拍這麼親密的照片,頭靠頭的這種照片,怎麼看都是兩情相悅的樣子啊。
“嗯,還上床了呢。”淩霄苦笑了一下。
我覺得我有點他媽的太純潔了,我想崩潰了。我轉身想假裝往窗戶外面看風景,以調整一下我起伏難平的心情,可是狗|日的,摩天輪的窗戶打不開!我盯著窗剛愣了兩秒鐘,窗戶上就有呵氣了,我只得又轉過來面對著淩霄。
“嚇著你了?”淩霄問。
“嗯。”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但是內心很不蛋定的想起了徐笑天曾經對淩霄做出的評價“身材真他媽好”,而且沒來由的把這句話跟那天在電腦上看到的視頻聯繫起來了。
操了我就,徐笑天你個殺千刀的!
我低下頭,我覺得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
“不好意思。”淩霄輕聲說。
“沒……沒事,我是說……”我有點語無倫次,半天才想到重點是什麼,“他不是有女朋友嗎,怎麼還能和你……呃,那什麼……”
“玩啊。”
“什麼?”我正式崩潰了。我難以致信地看著淩霄,玩?等等,這是什麼世界?我覺得我之前將近二十年白活了,淩霄就像拿著根鞭子,把我之前無比純潔的世界一鞭子抽碎了。
“你怎麼確定他是玩?”我簡直是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他說的。”
我沉默了,是的,我他媽無話可說了,我真想一腳踢開摩天輪的門,順著架子我爬下去得了。
“對不起。”淩霄說。又是他媽的對不起,陶然的調查報告上關於淩霄的口頭禪是不是應該再加一個上去!
“你對不起個蛋啊!老子說你是個M你他媽還不承認,你是傻B麼?對不起不是該那人跟你說麼?老子看著你挺聰明的啊,怎麼二成這樣!”我怒了,我真不明白,淩霄看上去不是這樣的人啊,氣定神閑,淡定得老子看著都蛋疼了,居然會甘心陪人家玩!
淩霄聽著我怒髮衝冠地一通罵,低著頭半天沒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我,說:
“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啊。”
“你……”我一聽這句真想把他拎起來從這扔出去,我指著他,“你他媽的……”
這句話沒說完,我就那麼指著他,定住了。
淩霄看著我,一動不動,眼裡慢慢溢滿了淚水,接著一顆顆從眼角滑落下來……
那一瞬間我有點不能呼吸了,這樣整個人都被難以名狀的悲傷包圍著的淩霄,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我就這麼傻傻地看著他的眼淚劃過臉龐,一滴滴地落在手背上,碎掉。我看著他的手,那種冰一樣的觸感沿著我的某條神經沒規則可言的漫延。
“你……”我開了口卻說不下去。淩霄抬手擋住眼睛,嘴角挑出個很漂亮的弧度,他沖我笑了笑。
突然就很痛,我那顆核桃仁的心,就這麼哐的一下被他這個浸滿淚水的笑給砸碎了。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摩天輪這個小房子有點晃,於是我覺得我可能是有點被晃暈了,因為我做了一件明顯有點神智不太清的事。
我伸手輕輕摸了一下淩霄的臉,我想我應該是想幫他擦一下眼淚,是的,應該是這樣,但是我卻只是摸了一下他的臉,僅此而已。
淩霄握住我的手,冰涼的手有些顫抖,我的心也莫明其妙地跟著抖了一下。
“我真沒想到你能傻成這樣……”我彎下腰看他,我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說什麼好,我罵他罵習慣了,一下要找溫和的詞有點難度。
“喬楊。”淩霄放下遮住眼睛的手,看著我,眼裡一片迷離的霧。
“嗯?”
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輕輕地把我往他那邊拉,指尖的顫抖透過衣服傳遞到我胳膊上,我像過了電一樣,他輕輕一拉,我就雙腿一軟,一條腿跪到了地板上。
我覺得有點不那麼對勁,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這麼順從過,我就這麼乖乖地被他拉進懷裡,貼在他的胸前。
我能聽到他的心跳。
他的淚水滴在我的臉上。
摩天輪的小房子爬到最高處,陽光一下暖暖地撲進了來。
“喬楊。”
“嗯。”
“這是我的秘密。”
“嗯。也是我的秘密。”
第二十一章:另一個秘密
我有點鬱悶。因為我覺得我有點心疼。
這輩子活到目前為止,只有兩個男人在我面前哭過。第一個是嚴格來說不是男人,他在我面前哭的時候我們還都是小學生,因為我喝了他的牛奶而哭天抹淚的,弄得我十分內疚。另一個就是淩霄。我不僅看到他哭,而且是兩次。
另外我還覺得我單膝下跪的姿勢也很是有問題。這個如同是撲倒在他懷裡的姿勢,難道看起來不應該是我在哭麼。
在我覺得膝蓋開始有點隱隱作痛,想換條腿支撐的時候,淩霄鬆開了我。
“別難過了。”我換成蹲在他面前,掏出紙巾遞給他。
“不好意思。”淩霄拿著紙巾臉上隨便按了幾下,兩條傷疤又在我面前跳動。
“還有,”我伸手在他手腕上碰了碰,“這種事做一次就已經很傻B了,還能幹兩回啊。”
“就一次。”淩霄摸摸傷疤,笑了。
“真他媽狠啊,對自己能連上兩刀。”我忍不住感歎,我驗血型給紮一下手指頭就覺得要了命了。
“不是沒經驗嗎。”
“滾,”我蹲著不得勁,乾脆直接坐在地上,“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個沒出息的蛋。”
“人要賤起來是很賤的。”
我就那麼坐著,好一陣兩人都沒有說話,其實我還有話想問的,有個問題就那麼梗在我嗓子眼兒那,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我和淩霄歸根結底不是多麼鐵的關係,我也不想再和他有更多的糾纏。
從摩天輪上下來,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就沉默著,一直到他說送我回家。
“我回學校。”
“嗯。”淩霄看我一眼,想說什麼,但最後只是嗯了一聲。
這故事真他媽爛。淩霄車開走之後,我一個人蹲在西門的馬路牙子上抽煙,我在心裡重複了幾十次這句話,最後煩悶地把煙頭扔到地上。
我覺得我像個傻B。我給徐笑天打了個電話,我說我真他媽像個傻B。徐笑天沉默了一下,問我在哪。我看了一眼街對面生意最火爆的那家包子鋪,說我在看姑娘們排隊買包子。
五分鐘後他出現在我視野裡。
“蹲這幹嘛呢,是挺像個傻B的。”徐笑天走過來在我旁邊蹲下。
在徐笑天來之前,我是非常盼著他來的,我覺得自己相當鬱悶,相當憋屈,相當……需要個人待在我邊上聽我說點什麼,可是他來了之後,我又發現我除了繼續像個傻子一樣蹲在路邊,居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於是我保持沉默,徐笑天也沒說什麼,蹲我旁邊盯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我從過往的車裡數車牌尾數是雙數的車,數到第34輛的時候,想起今天淩霄開的那車就是雙數。我有點暴躁了。
“喬公子,再蹲一會我就真的要找個廁所了。”徐笑天站起來,彎著腰對我說。
“找個地方待會。”我跟著站起來。
“去哪?”
“鴻運。”
“哎喲我靠!”徐笑天喊了聲,鴻運是個電玩城,離我們學校15站地。
“喊毛。”我直接往車站走。徐笑天愣了一下,跟上來。
29路開過來的時候我覺得有點頭痛,這車先經過工學院才繞到我們學校,現在車上滿滿的全是工學院的學生,加上月臺上還有十來個我們學校等車的,我一看這架式,又有點蛋疼。
“娘西皮的,都趕著這個點出去放風呢。”
“隨便找個地方待著得了。”徐笑天把胳膊搭到我肩上說。
“喝東西去。”我最終決定。
徐笑天捧著杯熱奶茶,透過霧氣看著我。
“這位爺,你他媽什麼也不說,我怎麼安慰你?”他看了我半天,說。
“滾蛋,”我舀了一勺鳳梨沙冰,剛放進嘴裡就感覺牙要凍掉了,“擦!”
捂著腮幫子,半天緩不過來。徐笑天把奶茶推過來,拿走我面前的沙冰。
“到底怎麼了?”
我握著奶茶趴到桌上,想了很久,才說了句我今天碰上淩霄了。然後呢?徐笑天問我。
我默了,不知道該怎麼說,淩霄說那是他的秘密,我也打算保密了,可我又在徐笑天面前開了口。
“我就日了!服務員你們這有氧氣罩嗎!憋死我了!”徐笑天沖吧台後面的小姑娘喊。那姑娘愣愣地看了他半天,說醫院有。
“我從中午到剛才一直跟他在一起,他說了點他的事。”我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心裡在鬥爭,我要不要說,要不要說,說嗎,我答應了淩霄不說,不說嗎,不說我怎麼證明我傻B了……
“然後呢?”徐笑天伸手在我頭髮上抓了抓。
說吧,徐笑天不是別人,徐笑天是哥們兒,徐笑天是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人,徐笑天是我目前為止最信得過的朋友,徐笑天是唯一對我說過“什麼事都有我呢”的人。
於是,從百盛碰到叉6開始,牛排,樓上大媽,遊樂場,海盜船,姑娘的臉,摩天輪,錢包,照片,好朋友的男朋友,還有……眼淚。
我覺得我從來沒有如此思維混亂,口齒不清,語無倫次地說過話。我就那麼趴在桌上,嘮嘮叨叨地說了半天。
徐笑天一直沒有說話。我終於說完了,我說,沒了,就是這樣。他拿出煙來叼上:
“我等著聽你說你哪兒傻B了呢。”
“他一直說他喜歡我啊。”我覺得我說出這句話來就很傻B。
“但是他又念念不忘別人,所以你覺得相信他喜歡你這事很傻B?”徐笑天幫我總結了一下。
“差不多吧。”徐笑天這句話一出來,我突然覺得自己輕鬆了很多,堵在胸口的什麼東西給一下掀開了,就好像他幫我確定我的確是一個傻B之後,我一口氣才稍微順過來了點。
“你又沒跟他談戀愛,在意這個幹嘛。”徐笑天捏了捏我的下巴,淡淡地說。
我看著他,徐少你哲人啊!我在意這個幹嘛呢,是啊,老子管球你喜歡誰為誰死呢,關我屁事?
“可是……”我為什麼很失落?
“可是什麼?”
“老子很不爽,不是我跟不跟他談戀愛的問題。”
“你挺霸道的,沒發現麼?”徐笑天眯縫著眼看我。
“嗯?”我霸道,霸道這詞不是應該跟喬朵朵聯繫在一起才最貼切麼。
“你可以不喜歡他,但你受不了他喜歡別人,還喜歡得挺瘋狂的,是吧?”
“你……大爺。”
我一下泄了氣。我沒想到原來我是這樣的人,這讓我有點鬱悶,我一直覺得在喬朵朵十幾年來的磨練之下,我應該是個寬容和氣的好青年。
我很想否定關於我霸道的這個評價,但一下找不到合適的,站得住腳的證據,因為我的確就是這麼回事,今天一直梗在我嗓子眼裡想問淩霄卻又沒開口的那個問題就很好地說明瞭這一點。
我非常想問他,你不是說你喜歡我麼?
“換個話題。”我必須逃避現實,這話題必須就此打住。
“我和陶然掰了。”徐笑天很配合,迅速地換了一個話題,並且這個話題很抓人。
“為什麼,她考慮之後說分?”我腦海裡閃過陶然那天那個冰天雪地的強大氣場。
“沒,我說的分,沒法處下去了,她不知道的時候還好,知道了就算願意在一起,也跟演戲沒什麼區別,想想還是算了。”
“那她什麼態度?”
“說是就像原來那樣就行了,反正原來也沒怎麼樣,總之是分手不能由我來提,什麼時候她想分了,她就宣佈。”徐笑天挺平靜,還笑了笑。
“面子啊,人家是校花,就這麼被甩了,說出去太丟人。”
“隨她吧,這事本來也是我不對。”
我覺得陶然是個很神奇的姑娘,在這件事上,她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四處宣揚,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保持現狀,然後由她挑個日子決定分手事宜,這要換了別人,徐笑天不定是什麼下場了。
我正想著要不要安慰一下徐笑天,雄壯的國際歌突然響起,把吧台裡的小姑娘都給逗樂了。徐笑天掏手機,看了一眼,對我說,羅威。
“幹蛋。”
威哥的聲音屬於中氣十足的爆發式,我隔著張桌子都隱約能聽到他扯著嗓子在喊,開殺……喬公子……煙雨……群P……
徐笑天掛上電話站起來:“去天路吧,你號引起血雨腥風了。”
我非常震驚,老子兩天沒上號了,居然還能有這等威力!關鍵是就算我上號,也惹不出什麼大事來,頂多就是變個大象站在洛陽向GM示個威什麼的,怎麼這會就血雨腥風了?
“威哥開你號挖礦,被個清心居的傻B搶了,然後就開罵,罵完就去下戰書,當然,你死了……”
“你他媽才死了。”
“你號掛了,然後煙雨的出來一隊幫你殺,現在變成煙雨和清心居開戰了……”
“等等,煙雨的幫我號殺個雞毛啊,又不認識他們。”
“操,你不是零下七度的娘子嗎!”
我和徐笑天趕到網吧的時候,威哥和陳志遠正坐在那劈裡啪啦打字呢,我湊到威哥身後,正好看到他一敲回車,螢幕上顯示:不爽就繼續,老娘怕你不成,你媽個蛋!
再一看,他上的是我的號!
“我幹你啊!你他媽用老子號說什麼呢!”我一巴掌呼到威哥後腦勺上。他回頭一看是我,激動了。
“你怎麼回來了,快他媽上號,馬上要開殺了我雙開老卡機。”
“你不就挖個礦嗎,怎麼挖到比武場PK這麼大動靜。”我一邊開機一邊攔著威哥企圖再次摸向鍵盤打字的手。
“你問志遠,我就操了,明顯找茬!”
“清心居老早就想和煙雨的開殺了,爭第一大幫麼,你又是七度的老婆,正好拿你挑事……”陳志遠看也沒看我,手在鍵盤上飛舞,罵人罵得整屏都是被遮罩的亂碼。
我頂號上去,就看一堆站在我號周圍打口水戰,我頭都大了,我說剛才不是我本人上的,要開殺就殺,罵人就算了。
蹲牆頭等紅杏:喬你組隊,雙方當事人做隊長下戰書,七度馬上上來。
喬公子:……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蹲牆頭等紅杏:故意找事的,跟你朋友沒關係,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準備組隊,徐笑天湊過來看了一眼,說:“寶貝,你就這身裝備去PK,你是臥底嗎?”
“老子一年四季就這一身,怎麼地吧。”我看了看裝備,的確是有點鬱悶,這PK不比殺怪,有一個躺地上了,就有可能讓一隊都躺下。
系統:你的夫君[零下七度]在茅房上線了。
零下七度:去家裡拿裝備,全套都有,速度。
七度一上號就直接給我甩過來這麼一句。為了不讓隊友因為我而掉經驗,我只能迅速飛回家中,打開櫃子開始拿裝備。每拿一件,威哥就在我旁邊叫一聲,我操!全套裝備穿好以後,我打開人物屬性看了一眼,當時就決定,下次七度再讓我拿裝備,我絕不再裝B不拿。
我組上隊,加上七度和三個煙雨的人,對方搶先下了戰書。七度在隊伍頻道裡簡單地安排了一下戰術,說,接吧。
我是一個安分守紀的老實玩家,玩這麼久,也就是跟徐笑天幾個瞎玩,頂多是以前陪他跟七度玩似的殺幾場,像現在這種幾百號人觀戰的PK,老子真是第一次參加,而且身上還穿著一套價值好幾萬的極品裝備。
昏天黑地的殺了四十多個回合,快一個小時了,勝負才基本看出來了,七度隊儘管因為要加我而不是平時的固定隊伍,但實力還是挺強,打到最後,對方不再反抗,但明顯很鬱悶,對方隊長對七度說,再殺一場。七度拒絕。對方撂下一句話,不殺就真人。
我愣了,真人?
我們服是個地方服,也就是說,伺服器的名字就是地名,所以玩家大多是本地人,也經常見到殺得不爽叫真人的,但從來沒聽有誰真的真人過。
“哎喲,終於要真人了!”威哥很興奮。
七度很不在乎地回了一句,隨便。
那人接著說,你們是師大的吧,在哪個網吧。
“七度是師大的啊!”威哥驚了。
我和徐笑天沒出聲,我突然覺得這個事有點讓我浮想聯翩。我看徐笑天,他也正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七度沒回答那人的問話,蹲牆頭等紅杏回了一句,師大正門方舟網吧,等你們來。
我覺得腦子又有點亂,PK結束之後我回家打算把七度的裝備放回去,一看他號也在家裡。
零下七度:裝備別往家放了,沒位子了,我剛放滿。
喬公子:暈。
零下七度:暈什麼,你垃圾號我都沒暈呢。
喬公子:……
零下七度:這幾天你上號不要出城了,他們肯定要偷襲。
喬公子:你們真要真人PK?
零下七度:他們敢來再說。
我看著七度的號,心裡跳了一下,忍不住轉頭看徐笑天,我說:
“是不是我有點過敏,想得太多了?”
“過敏傳染嗎,我他媽也有點想得太多了。”
番外:淩霄的冬天
都下午了,在樓下鞭炮聲中醒來時,淩霄覺得頭沉沉的,低頭穿拖鞋時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去,還好床很矮,他手撐著地板閉著眼待了一會才起身慢慢走出房間。
還有一個月才過年呢,現在就開始放鞭炮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過年之前的感覺很淒涼,街上的人很少,過往的路人都是行色匆匆。
不過今天太陽還算不錯,看向窗外的時候,明亮得有些晃眼睛。他抬起手攔住射過來的陽光,打開窗戶看出去。玻璃上隱約映出自己的臉來,蒼白,疲憊,手檔住了眼睛,只能看到消瘦的下巴。
淩霄摸摸自己的臉,昨天喝得的確是有些多。
心裡有莫名其妙地不安,像是想起什麼,呼吸有些不穩,淩霄下意識地從沙發上摸過手機,撥了一個號,想了一下,在接通前又按掉了,一邊把手機扔到茶几上,一邊拍拍自己的腦門,小聲說了句:“出息。”躺倒在沙發上。
陽光正好能照到窗邊的沙發上,淩霄在暖洋洋中昏昏欲睡。手機突然在茶機上震動起來,閃著光,在玻璃板上發出嗡嗡的響聲。淩霄看了一眼鐘,離他躺下居然過去了20分鐘,而他居然沒感覺到。拿過電話,看了一眼號碼,是貓,心裡有點失望,但又有些莫明其妙的期待,也許能聽到關於某人的消息。
“貓姐。”
“還在睡啊?你真是睡美人啊。”貓的聲音尖尖地竄進耳朵裡。
“沒,起了,曬太陽呢,你今天這麼閑麼?”
“閑什麼呀,你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問你幹嘛玩失蹤呢!我這邊忙實習都快忙瘋了你也不關心一下我。”
淩霄很想說,那杜心宇呢,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他怕貓聽出他聲音裡的想念。
“下個週末請你吃飯吧。”他說。
“再說吧,你也知道,我們實習的就是小苦工啊,週末說不定要加班,沒事的話我找你。”
“嗯。”
掛掉貓的電話,淩霄往洗手間走去,有點晃,不知道是酒沒醒,還是沒睡醒。他接了一捧水潑在臉上,雙手撐在洗手池邊上,抬起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鏡子中有個滿面愁雲的人跟他對視著,他沒動,就那麼看著,一直看到他覺得鏡子裡的人臉變成了杜心宇才回過神來。
他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回到客廳裡拿過手機,按下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好吧,沒出息就沒出息吧。
“喂。”杜心宇的聲音傳出來,淩霄心裡突然就抽了一下,只一個字,就讓他不能再保持鎮定。
“是我。”
“知道啊,怎麼了?”
“沒事,好久沒聯繫了,問問你怎麼樣。”
“很久嗎?”
杜心宇聲音很平靜,仿佛他們昨天才聯繫過。淩霄覺得自己很傻,他躺倒在沙發上,身子團成一團,很久嗎?從12號他們大吵一場到今天,是10天,他10天沒有找過杜心宇,對於他來說,10天漫長得如同好多年,但杜心宇卻沒有任何感覺。
淩霄被擊倒了,自己不該打這個電話,實在不該打……
“你今天沒出去嗎?”杜心宇問他。
“沒,昨天喝了點酒,起晚了。”淩霄很淡地回答,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語氣,不想讓杜心宇聽出來他這些天過得度日如年。
“你不是說這輩子再也不會聯繫我麼?”杜心宇輕輕笑了笑,問。
淩霄第一不能聽杜心宇的笑聲,那種帶點沙啞透著戲虐的笑聲,第二不能看杜心宇的眼睛,單眼皮,淺褐色的眼眸,笑起來彎彎的,很能勾人心魄。
“我收回。”
說出這句話以後,淩霄徹底絕望了,他居然就這樣服了軟,就這樣自己打了自己嘴巴,明明已經下決心再也不找他,這會卻連掙紮都沒有掙紮一下,就敗了下去。
“過來接我唄。”杜心宇也沒在這事上多糾纏。
這是淩霄對杜心宇沒最無法招架的地方,他永遠不和淩霄爭,不跟他吵,淩霄發脾氣說不聯繫,那就不聯繫,等你什麼時候氣消了,去找他,他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可關鍵就在於,就算你真的不再找他,他也永遠不會再找你。
拿了鑰匙出門的時候,淩霄沒有一絲猶豫,儘管他覺得自己挺賤的。有那樣一個瞬間,他想到貓,有些心慌,貓大他兩歲,他們認識已經七年,自己卻一面對她關心備至,一面背地裡跟她男朋友有扯不清的關係。
去杜心宇家的路上,他接到老媽的電話,說要叫家裡阿姨過來打掃屋子,他說不要,老媽又問他錢夠不夠用,他很不耐煩地說還有,就把電話掛了。他只想快一點見到杜心宇。
“神速呀。”杜心宇開門的時候還穿著睡衣,剛起床的樣子,見到淩霄,抿著嘴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條小彎縫。
淩霄沒說話,把門一推,抱住杜心宇就吻了上去。杜心宇一邊笑一邊躲,說了句,關門。淩淩腿往後勾住門一帶,門一聲巨響關上了。
“我靠,我門壞了你管修不?”
“再踹一百下也壞不了……”
淩霄抱著杜心宇倒在沙發上,杜心宇身上那種熟悉的氣味讓他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的手從睡衣下面探進去,觸到杜心宇光滑的皮膚,呼吸一下急促起來,正想把手往他褲子裡伸的時候,杜心宇一把抓住他的手,說:
“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嗯?”淩霄手停在杜心宇褲腰那,有點鬱悶,“非得這會兒說?”
“我過完年就不回來了,實習單位已經聯繫了。”杜心宇漫不經心地說,胳膊架在淩霄肩上,手指挑起他一縷頭髮輕輕地轉著。
淩霄一下愣住了,這話杜心宇說得輕描淡寫,但聽在他耳朵裡卻如同炸雷一般,沒有一點緩衝的餘地,他一秒鐘之前還高漲的情緒一下就給炸碎了。
杜心宇不是本地人,一直說畢業以後要回家,家裡人給他安排了,但淩霄一直沒往心裡去,或者說,他刻意地把杜心宇總有一天要離開的這個事實給模糊掉了。
“再也不回來了?”淩霄一下沒了力氣,伏倒在杜心宇身上,臉貼著他脖子,說話的聲音都啞了。
“回啊,還要答辯呢,還得領畢業證啊……”
“然後呢?”
“實習沒問題就留家裡了,”杜心宇拍了拍淩霄,“怎麼了。”
“沒。”淩霄頭也沒抬,就那麼趴著。
“我說,你不會還想著總能在一起吧。”
“就是。”
“你來真的?”杜心宇皺了皺眉,推推淩霄。
“我一開始就是真的!”淩霄聽不得這個話,有點生氣,雙手把身體撐起來,盯著杜心宇。
“那我一開始就給你說過吧,不要來真的!”杜心宇覺得沒來由的有些煩燥,他從來沒想過和淩霄怎麼樣,他就是玩個刺激,淩霄寵著他,順著他,大把錢花在他身上,他感覺很好,但又能怎麼樣?
“這個我能控制麼?”淩霄聲音有些發顫,他實在受不了杜心宇這個語氣。
“就算我不回家,我和貓也不可能分手,我們也會結婚,你要我怎麼辦。”杜心宇說著,伸手把淩霄掀開,坐起來。
淩霄沒再出聲,抱著腿坐在沙發上,貓是他不願意傷害的人,對他完全不設防的貓如果發現這個事會怎麼樣,他想都不敢想。
杜心宇很瞭解淩霄,關鍵時刻把貓扔出來就可以讓淩霄閉嘴。
“你別再讓我為難了,玩就有個玩的樣子,對不對,本來今天想叫你陪我出去買東西的,這樣一弄還有什麼心情。”杜心宇起身倒了杯水給淩霄。
這個“玩”字,像劍一樣刺穿了淩霄的身體,他覺得心被什麼東西揉了個稀巴爛,他現在唯一還能體會到的感覺,就是絕望。
“我先回去了。”
“別跟個孩子一樣。”
從杜心宇那出來,淩霄像是虛脫了一樣,在車上坐了很久,手扶在車頭上,連動的力氣的沒有。
沒錯,杜心宇心裡是怎麼想的,他是很清楚,他知道杜心宇就是玩玩,要做什麼,一個電話,他就會去辦了,缺什麼他都會去買,沒錢了問他要……可自己就是怎麼樣都願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發動車子,淩霄往家裡開,突然覺得很冷,明明太陽還很溫暖地懸在頭頂上,這會卻覺得冷得不行。
拐進社區門口那條路的時候,淩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路邊打電話。淩霄看一眼表,4點5分,是這個時間了,一三五下午6點半,週末4點,都能看到他。
淩霄忍不住放慢了車速,停在離他不遠的路邊。他忍不住想看他,這孩子有雙跟杜心宇出奇相似的眼睛,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他就覺得心裡一陣狂跳。這會他就像過癮似的盯著他看,心裡的痛仿佛就能減輕一些。
“我操|你大爺!你現在跟我說,我去哪兒拿給你!”那孩子沖著電話喊,聲音挺大。他除了眼睛,再沒有別的地方能找到杜心宇的影子了,杜心宇很少發脾氣,也從來不罵人。
“滾蛋,我懶得去說……你他媽才裝B,等等,你都不用裝,你有……”那孩子說著就笑起來,眼睛眯縫成兩條小彎鉤。
淩霄歎了氣,他有點想不通,這麼漂亮的孩子說話怎麼這麼糙,但視線卻始終無法離開他。
“不跟你廢話了,我這會有事,沒空去……怎麼可能順路,你大爺的兩個方向啊!”
淩霄想了想,把車發動了,沒有回家,直接順著路往前。
“喲,淩大少爺!”淩霄走進道館的時候,方強正好從裡面出來,見到他馬上跑過來往他肩上一拍。
“你出去?”淩霄往裡走。
“哪也不去,你來了我肯定陪著!”
淩霄在靠牆的椅子上坐下,方強拿了瓶水過來遞給他,在他旁邊坐下:“那孩子還沒來呢。”
“我在路上看到他了。”
“你就這麼總來看著有什麼意思。”
“不知道,心裡踏實。”
“踏實個屁啊,這孩子除了眼睛有點像杜心宇,還有什麼啊,又不跟杜心宇長得像狐狸似的,這就是個刺兒頭,脾氣還沖……”
“你能打聽到他名字嗎?”淩霄打斷方強。
“喬楊,就等你問呢,早問過他們教練了。”
番外:最後的夏天
“借你家車用一下唄,送心宇去機場。”貓打電話給淩霄。
“好。”
杜心宇要回家了,從那天再次不歡而散到現在杜心宇走,淩霄都沒有再找過他。不是不想找,是不敢找,他害怕見到杜心宇,害怕再也見不到杜心宇。
心煩意亂。
課上到一半,淩霄就再也坐不住了,他給杜心宇發短信,可杜心宇一直沒有回。淩霄突然站了起來,跟旁邊的彭傑說了句東西幫我帶回宿舍,就彎腰從階梯教室後門走了出去。
淩霄車開得很快,風刮在臉上像刀一樣。快開到杜心宇租房的社區時,他又慢了下來,去幹嘛?去說你不要走?還是去說一路順風?
“玩就有個玩的樣子……”
杜心宇這句話像根刺一樣紮在他心裡,只要一想到杜心宇,就會狠狠地疼一下,那種彌漫全身的痛,多一秒都承受不了。
他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卻看到杜心宇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他回了短信,很短,5個字,和貓在一起。他刪掉這條短信,他手機裡存了好幾百條杜心宇的短信,可是這條他不想留。
疼。淩霄撥了個電話。
“你在店裡嗎。”
“在啊,你幹嘛,又要紮耳洞麼?”
“嗯。”
“你有病啊,要紮一次紮完啊,想起來紮一個,再想起來又紮一個,多不好恢復啊……”
“我樂意。”
淩霄平時很少去蘇娜的店,紋身什麼的他很抵觸,但是他去打耳洞。他喜歡耳釘刺破耳垂那一瞬間的感覺,說疼也不算疼,但有很微秒的舒暢。之後至少一個星期的時間裡,只要捏一捏,就會很疼,他承認自己有點發瘋了,想到杜心宇他就會捏一捏,甚至希望那傷永遠不要好。
可是傷總是會好的,好了就不會再疼。
要疼就只能再去紮一個傷口。
“今天要不多打幾個吧,你到底想打多少個,一次給打全得了。”蘇娜看著淩霄,這已經7個了,而且什麼都沒戴,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時尚。
“不要,”淩霄靠在椅子上,手扶著額頭,“就一個。”
“你玩老娘呀!”蘇娜怒了,不知道這大少爺到底有什麼毛病,“你信不信我拿根大頭釘給你摁過去!”
“好。”
蘇娜歎了口氣:“哎,服了你了,還左邊吧,右邊都已經打到軟骨上了,不太好。”
“隨便。”
耳釘紮穿耳垂的時候,淩霄閉上眼睛,杜心宇。
杜心宇要走了。
淩霄開著車,貓和杜心宇緊緊靠著坐在後座上,小聲地說著話。
“給我電話哦。”
“嗯,你平時注意休息。”
“放心啦,你要老實點,等我有假就去看你。”
……
淩霄覺得心一點一點結成冰,然後再一點一點裂開,幾乎不能呼吸。
一直到杜心宇登機,淩霄也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他不敢開口,他怕自己忍不住會說出什麼讓貓懷疑的話,也怕會控制不住會抱著杜心宇。
“淩霄,”杜心宇往登機口走,突然停下轉身,“保重。”
“嗯。”
“幫我照顧貓。”
“好。”
杜心宇轉過身,穿過安檢的小門,消失在人群裡。那個背影,淩霄覺得這輩子也忘不了。
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杜心宇。
淩霄的生活變得空蕩蕩,也變得很有規律。給杜心宇打電話發短信,上課,泡吧,陪貓吃飯,還有就是像現在這樣,坐在道場邊上的椅子上看著喬楊發呆。
“我服了你了,”方強湊過來坐下,“你要看上了就搭話啊,成天這麼盯著看,有毛意思啊。”
“搭話幹嘛?”
“不搭話你沒事就跑這窩著來幹嘛,這坐著的都是家長,你湊什麼熱鬧。”
“挺好。”
淩霄饒有興致地看著喬楊,教練還沒有來,場內的學員都在自己練習,喬楊就那麼蹲著,淩霄有點想不明白,看起來這麼不愛動的一個人,為什麼要練跆拳道。
兩個學員拿著板子正在研究,一個很得瑟地說什麼破板沒那麼容易啊,你肯定不行啊,說起來就停不下來了,一副天下第一的模樣。
“傻B。”
淩霄看到喬楊的嘴動了動,沒有聲音,但口型能看出來。然後他站起來,沒等拿板子的那人反應過來,就一腳踢了過去,板子發出一聲巨響,斷了,喬楊的腳卻沒停,繼續往上直接踢在那人的下巴上。那人一下沒站穩,退了好幾步,坐在了地上。
“真他媽難。”喬楊說了句,又蹲回去了。
“我操!”那人坐在地上愣了,罵了一句跳起來就往喬楊這沖。
喬楊抬頭往那人身後看了一眼,說:“啊,陳教練你遲到了。”
那人沖到一半生生停下了,回頭一看,沒人,臉上一下漲成了紅色。喬楊樂了,笑著坐到地上。
淩霄心裡一動,那眼睛……
他抬手在左邊耳垂上捏了一下,很用力。第十個。
杜心宇只在論文答辯那天回來呆了一天,沒有聯繫淩霄。貓跟他吃飯的時候很無意提起杜心宇回來的事,淩霄頭一陣發暈,險些拿不住筷子。他都等不到送貓回家,直接去了洗手間打電話。
“你回學校了?”
“嗯,就回一天,時間緊,就沒告訴你。”
“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何必呢。”
“什麼叫何必呢?”
“貓快過來了,我們也差不多就該這樣了吧。”
……
淩霄怎麼送貓回去的都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貓一直在說她去了杜心宇那邊之後的計畫,只記得貓一直叫他不要記掛她,她會回來看他,只記得貓說你開慢點,你開慢點……
淩霄回到家,沒有開燈,把自己扔到床上,拿過枕頭捂在臉上,黑暗中他聽到自己壓抑著的哭泣聲。
心疼。很疼。
不是疼杜心宇說了分手,而是疼杜心宇這麼心不在焉地說了分手,如果他沒有問,杜心宇甚至都忘了告訴他,他們分手了。
他一直覺得有一丁點希望,至少杜心宇會接他電話,會回他短信,他要的不多,只要這些,只要知道杜心宇還在他身邊,哪怕只是幾個字,幾句話。
現在卻只是杜心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將所有的一切抹掉了,他說以後不要再聯繫,你好好的。
好好的……怎麼好?什麼叫好好的?怎麼樣才能好好的?一直以來,他心裡滿滿的全是他,現在除去回憶,什麼都沒有了,杜心宇一句不要再聯繫,就抽身離開,一下把他抽成了一個空殼。
淩霄側過身,心疼得他團成一團。恍惚中腿碰到什麼東西,他摸了一下,冰涼的觸覺讓他一下崩潰了。
“啊——”他用盡全身力氣在枕頭下吼了一聲。
那是杜心宇送他的禮物,他只要有可能,都會帶在身上。一把蒙古刀。
淩霄把刀舉在眼前,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只能看到刀刃閃著寒光。淩霄突然很想笑,然後他就笑了,笑得都控制不住自己,全身顫抖。
再突然就覺得很冷。
他拿刀在右手腕上比劃了一下,割了一刀,等了一會,有些疼,刀很鋒利。疼痛過後,右手變得很溫暖,細小的溫度沿著刀口漫延開來。淩霄很喜歡這種感覺,溫暖,很久以前,和杜心宇在一起的感覺。第二刀割下去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只有溫暖。
不冷了。淩霄舒展開身體在床上躺平。
這一覺睡得很沉,居然沒有做夢。淩霄已經習慣了形形色色的惡夢,很久沒有睡得這麼踏實了。
但是好像要醒了,很不情願。
“淩霄?淩霄?”恍惚中聽到有人叫他。他努力睜開眼睛,朦朧中看到一往無際的白,有好多張臉在他面前晃著。
“媽?”
“你終於醒了,天哪,你要嚇死媽媽呀……你醒了就好了,天哪,你這是做什麼啊……你想要了全家的命啊。”
“什麼也別問了。”淩霄閉上眼睛。
怎麼會在醫院?
淩霄被家裡人在醫院關了禁閉。他們想不通這個衣食無憂的孩子為什麼會自殺,他們也不知道如果他出了院會不會再出什麼事。因為淩霄什麼也不說。
“你那天送我回家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坐你車的時候你從來都不會開那麼快,”貓坐在床邊給淩霄削蘋果,“還好我反應快,馬上過去了,你倒底是因為什麼?”
“貓姐別問了,求你了。”淩霄把頭扭開,他無法面對貓,更沒可能告訴貓他為了她的男朋友自殺。
“我不問了,但是我得告訴你,人不能那麼自私,你起碼考慮一下你父母吧?你要真死了,你想沒想想他們會怎麼樣?”
“我不會再這樣了,都過去了,我都想好了,真的……”淩霄摸了摸耳垂,十個,就這麼多了吧,足夠了。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站在你這邊的……”貓把蘋果遞過來。
淩霄沉默了。
出院之後家裡人無論如何也不同意淩霄自己住,生怕再出什麼意外,連出門都要有人跟著,就好像只要一眼看不到,這兒子就會沒了。淩霄其實很不樂意,但想到貓的話,再看看老媽眼裡寫得滿滿的擔心,沒再堅持。
回家第二天是星期六,淩霄盯著鐘出神,心裡總像是有什麼事,沒法踏實下來。
四點的時候,他突然起身,要出門。一聽說他要出去,淩媽媽就急了,去哪啊?淩霄說道館。
出門的時候,家裡阿姨跟了出來,淩霄愣了愣,有點想笑,但也沒多說,就那麼讓阿姨跟在身後。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急不可待的要去道館。他在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忘掉杜心宇,但現在他卻不能控制地想要看到那雙眼睛。
“我靠,你沒事了?能出門了?你他媽的不傻B了?想通了?”方強一見到淩霄就撲了上來,抓過手就研究,“這算破了相了,我日。”
“哥哥,你智商怎麼跟年齡成反比呢。”淩霄往裡看,十幾個學員正在那練得熱鬧。但看了一圈,卻沒有喬楊的影子。
“別看了,那孩子暑假完了就沒來了。”方強拍了拍他的肩。
淩霄有點不能相信,看著方強:“練得好好的怎麼就突然不練了?”
“我哪知道!早讓你別老光看著,別老光看著,你不聽,還美呢,現在人家不來了,我看你上哪美去。”
淩霄沒說話,他有些失落,不,確切地說,是很失落,空蕩蕩的感覺。就好像一環扣一環的生活突然被抽走了其中的一環,整個節奏全被打亂了,讓他一下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
“要不要我去打聽一下他哪個學校的啊?”方強見淩霄不出聲,怕他鬱悶,趕緊幫他想辦法。
“19中的學生。”淩霄淡淡地說。
“……你真能耐啊!”
“哥哥啊,他穿著校服呢,所以說你這智商……”
“我對那孩子又沒興趣,誰注意這些啊!不過知道是19中的就好辦了!”
“好辦什麼,天天去他學校外面守著麼?”
淩霄沒再和方強多說什麼,轉身出了道館。
其實喬楊只穿校服來過道館一次,淩霄在心裡不由得慶倖那次他在。
還能再見到那孩子,還能再看到那雙眼睛,這就夠了。他想。
他實在是害怕再失去什麼了。
第二十二章:老子騰空了
我腦子有點亂,號也沒動,就那麼放在家裡。七度也沒走,在我旁邊轉來轉去,看起來相當無聊的樣子。
“我想問。”看了一眼威哥和陳志遠,他倆正忙著和清心居的人刷世界頻道罵架,我轉過頭對徐笑天說。
徐笑天沒說話,沉默了半天,說:“別問了吧,你以後還玩不玩了?”
我沒回答,滑鼠點來點去,號在屋子裡走過來走過去邁著方步,這個家七度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傢俱都很齊全,回靈速度絕對是超了,很多東西完全沒有用,只是為了好看。
“有點不爽,”我說,點了根煙,“他早知道是我吧。”
“身上那套裝備不還他了吧,這樣爽不?”徐笑天笑起來,低聲說。
“想還他都不要,他把家裡塞滿了,老子想放都放不回去。”
“師大那麼多人呢,也不一定就是淩霄吧……”
“擦!你不也懷疑嗎!”
“我沒懷疑,我是確定……”徐笑天樂了,想了想說,“幹!問!大老爺們不搞朦朧詩。”
我深吸一口氣,手心居然有汗,娘西皮的,弄得跟相親似的。
喬公子:你在麼。
零下七度:在。
喬公子:牆頭他們叫你七哥?
零下七度:啊?
零下七度:嗯。
喬公子:……淩霄?
零下七度:嗯。
“我日。”我趴到鍵盤上,真是他。
我覺得我現在思緒萬千,波瀾壯闊,一望無際……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我迅速抬頭盯著螢幕,打開好友清單,點開七度名字,開始往前翻聊天記錄,一直翻到他給我號讓我上去殺BOSS那頁,我盯著那串密碼,那他媽就是淩霄的生日!
“遲鈍啊……”徐笑天在邊上感慨,“寶貝,你真他媽遲鈍得可以啊。”
“滾蛋!那天著急上號,沒顧得上仔細想!”我看著七度號在螢幕上晃來晃去,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了。
“媽B!走不走!”威哥突然把臉湊到我旁邊一聲怒喝,我嚇得一哆嗦,滑鼠在螢幕上點了一下,踩著七度就蹦過去了。
“我操,你一天24小時能保持1小時正常時間麼,一驚一乍的!”我關掉聊天記錄,打開世界頻道,我得看看威哥和志遠已經把事態擴大到了何種程度。
“去哪?我還真有點餓了,吃燒烤這會還有點早……”徐笑天靠在椅子上伸個懶腰,裝傻。
“徐少你別他媽打岔。”威哥憤然地看著徐笑天。
“操,喬楊都讓你倆帶壞了。”徐笑天從我兜裡摸出火機,點完煙就玩火機,打開,關上,打開,關上。
“這事是喬楊號惹出來的對不對,咱們全扔給七度他們不地道啊……”陳志遠探著腦袋沖徐笑天解釋。
“你說什麼!”我無法保持沉默了,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白眼狼啊,“陳志遠你果然應該被送回培智學校再他媽學習兩年!”
“我也不是故意用喬楊號去惹事啊,是喬楊號讓人盯上了……”威哥皺著眉一臉的苦大仇深。
“你的處分決定下來了沒?”徐笑天突然說。
“操!”
上回走道暴動,由於一年級站在風頭浪尖的只有羅威這麼一個想藏都藏不住的貨,所以系裡說是要處理,但具體處理意見還沒下來。
“不去?清心居那幾個可都已經下線了,說不定……”陳志遠看著徐笑天。
“喬楊去我就去,他不去我就不去。”徐笑天很乾脆地回答。
我很感動,這是多麼崇高的兄弟情!我看著徐笑天:“你真他媽偉大,扔個仙人球給我。”
“你問淩霄。”徐笑天指指我螢幕。
“我說,”我湊到徐笑天耳邊壓低聲音問,“你他媽是不是特想淩霄挨揍?”
“我要說是,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陰險?”徐笑天也壓低聲音,忍著笑問我。
“滾蛋。”
“你問淩霄,他要不要你去是一回事,問沒問是另一回事,就這麼沖過去,沒准他臉上掛不住。”徐笑天拍拍我。
喬公子:要不我們過去吧,我看清心的人下線了。
零下七度:不要。
零下七度:別過來。
喬公子:本來這事就因為我號弄起來的……
零下七度:不關你事,他們就是找個藉口。
喬公子:那我多不好意思。
零下七度:你快好意思吧,別過來。
我看徐笑天,我知道淩霄肯定是這回答,不讓去。那現在該怎麼辦,就在這坐著,等著那邊打起來?我又浮想連翩了,我想起淩霄原生態的武器,網吧沒有石頭,那他用什麼砸呢,滑鼠?流星錘?
“走吧。”徐笑天站起來。
“過去?”我有點愣,徐笑天本來就打算去嗎?
“擦,走人!”威哥和志遠下線那叫一個神速,下了機就往門口沖,一股視死如歸的勁兒。
我趕緊下線,都沒顧得上跟淩霄說。
我們出門一般都採用擠公車和步行兩種常規方式,但今天我們打了車,打車去打架,聽起來很有氣勢。其實主要原因是,第一,沒有車直達師大,第二,車太擠了,我們上不去。
“媽的,應該回宿舍拿刀的!”威哥坐在副駕駛的位子,突然嘣出這麼一句,威哥的枕頭底下常年放著一把砍刀,平時的作用就是削個蘋果切個西瓜什麼的。出租司機很驚恐地看了他一眼,又從後視鏡裡仔細觀察我們。我掃了一眼坐在我右邊的陳志遠,真想跟司機解釋一下,我們不是去打架,你看我右邊這個人,來陣風就能打著旋給吹跑了。
“這位少年,你消停會。”徐笑天左手撐在車窗上扶著額頭。
手機響了,威哥和陳志遠同時轉頭盯著我,我一下不知道是該接還是不接,不想用都知道這電話肯定是淩霄打過來的。
“喬公子,你緊張得電話都不會接了?”威哥很關心地看著我。
你媽B。我沖他比了個口型,拿出手機按了接聽。
“喂?”
“你在哪?”淩霄連客套話都沒說,劈頭就問。
“車上。”我小聲回答。
“不是叫你不要過來嗎?”淩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了。
“你緊張個雞毛。”我忍不住回了句。
“那幫人是技校的,到時纏到你們學校去,你煩都煩死,我這幾個人都是體育系,沒什麼問題。”淩霄說,他身邊有人在打電話,我隱約聽到“不了,七哥說不要叫人了”。
“你當老子願意……”我看一眼威哥和志遠,倆人正死死地盯著我,“板磚和如來……”
“誰的電話啊!”威哥一聽點了他的名,立馬喊了起來,“七度嗎!告訴他我們馬上就到……”
徐笑天伸手捂住威哥的嘴:“哥,我求你了,keep quiet。”
“你把電話給南瓜。”淩霄突然說。
“幹嘛?”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看了徐笑天一眼,徐笑天把耳朵了貼過來。
“跟你說不通就跟他說。”淩霄說,又跟身邊的人小聲說了句,我不要棍子。
我覺得這事好像有點弄大了。很多年以來,我都把技校跟黑社會弄混,偶爾路過技校大門,我都自覺走到馬路對面去,火拼總是來得很突然,而他們的人都隨身帶著扳手撬棍一類的東西,都上了好幾次夜間新聞了。
我把電話遞給徐笑天:“要跟你說。”
徐笑天看我一眼,接過電話,頓了一下:“什麼事?”
我在想淩霄能跟徐少說什麼,叫我們不要過去現在已經不太可能,我們的車已經轉進師大門口那條康莊大道,方舟網吧就在這條大道的盡頭,再有兩三分鐘就能看到。再說我對淩霄反復強調不要我們過去表示不能接受,老子一向討厭被人施以保護。
“嗯,馬上就到了……什麼?哦,行,……”徐笑天嗯嗯啊啊的,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了,頓了一下才說,“這個我知道。”
然後掛了電話,把手機遞給我,說:“叫我們不要上去,上面動不開……”
“什麼?”我以為我聽錯了,不是叫我們不要去麼,怎麼這會成了戰前會議了?
“我們就先看戲吧,離師大太近了,他們也不是很想動手,不行就要跑的。”
“誰打來的電話啊!”威哥終於有機會再說話,很大聲地問,以表示被忽略了很不爽。
“七度。”我說。
“啊!那你是人妖這個事他不就知道了!那他不是白給你花錢了,那麼多裝備!他不得氣死啊……”在這危急的關頭,威哥以超出常人的思維找到了這個電話最大的亮點。
方舟網吧大大的霓虹燈在前面閃爍,沒等車停好威哥和陳志遠就跳了下去。我跟著要下,徐笑天突然拉住我手。我回頭,看到他眼裡閃過一絲擔心,我等著他說,小心點,能不動手就不要動。
“喬爺,要是打起來,你下手輕點,老子上回就發現了,你打人太狠……”徐笑天說。
“你媽B。”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來了!”威哥低聲喊了句。
十來個人,騎著自行車,有幾個拿著棍子,氣勢相當足,一看就知道是看著古惑仔長大的,非常有山雞哥的范兒,就那麼從丁字路口另一頭浩浩蕩蕩過來。
“別過去。”徐笑天趕緊拉了蓄勢待發的威哥一把,“搞清狀況。”
我回頭看到送我們過來的計程車還停在我們身後,司機正從車窗裡探頭探腦地往那邊瞅。
“大哥,就在這看,一會我們給追殺的時候還坐你車,你開快點哈。”徐笑天敲敲車門說。
司機看了他一眼,把頭縮回車裡,一腳油門就跑了。
“真他媽不夠意思。”徐笑天樂得直彎腰。
我看了一眼網吧樓下停的一排車,沒看到淩霄的車。網吧在二樓,上去要經過一個鐵制的樓梯,山雞們在樓下把車一扔就往上沖。
眼看馬上就要衝進去了,我心想淩霄那幫人想什麼呢,不是說上面動不開麼,這會還不出來就只能在裡面混戰,要誰報個110,就全堵裡面別想出來了。
“我操|你媽了!”
網吧的簾子突然掀開了,從裡面閃出來個人,對著沖在最前面的山雞一號當胸就是一腳。山雞一號因為還站在樓梯上,這一腳過來根本躲不開,直接給踹得往後倒在了山雞二三號身上,山雞二三號也措手不及,想避開也不夠地方,一下就有點亂了。
不過黑社會,哦不,技校的人也不是白上那麼多次夜間新聞的,在樓梯下面還沒來得及沖上去的山雞十號至十四號馬上退開了,打算把戰場轉移到人行道上。
山雞一號手裡有根木棒,倒在後面人身上的同時,他的棒子往前揮了一下,沒打中踢他的人,但是逼得那人後退了一步,趁這個時機,他們迅速準備退下去。這不是什麼好開頭,技校的人明顯比較多,淩霄那邊,我算了一下,也就五六個,到了街上就不好弄了。
“傻B,別讓他們下樓梯啊!”威哥忍不住怒吼了。
網吧門裡又出來三個人,幾個人就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連踢帶踹地往山雞們臉上招呼,當時就有兩個捂著臉彎了腰。
“哪個是七度啊?”陳志遠絕對是個合格的觀眾,一副討論劇情的樣子。
淩霄還沒出來,由於陳志遠的原因,我也跟著觀眾起來,我想他是不是在裡面找武器呢?
山雞們有好幾個已經退下樓梯,並且從背後摸出了刀,一看這東西都出來了,我心裡吃了一驚,這要動刀不是鬧著玩的。
我看徐笑天,我們是不是不能再這麼看熱鬧看下去。
“擦!”徐笑天本來叼著煙靠在樹上的,這會一看刀都掏出來了,把煙扔地上踩滅了,轉圈找傢夥。
“給!”威哥扔過來一根破木頭棒子,邊上有個小型工地,堆了不少建築垃圾。
我正想說這玩意砸一下肯定就斷了,突然看到網吧裡又出來個人,拎著根水管。相當熟悉的身影,淩霄。他沒往樓梯去,他沖出網吧之後緊接著做的動作把我們幾個都驚得在原地愣了一下。
“真他媽長見識了,”徐笑天說,“這小子會輕功。”
淩霄直接從二樓樓梯的平臺上跳了下來,抄到山雞隊伍的後側面,也沒挑人,掄著水管就沖離他最近的那只山雞腿上砸了一下,那人“啊”一聲,單腿蹦著轉過身,手上拿著刀就揮過來,淩霄直接一水管甩在他手上。
“走!”徐笑天說了句。
我們幾個拿著建築垃圾往對面馬路沖了過去,山雞們人數太多,淩霄他們就5個人,加上我們也就8個半,志遠再拖一下後腿,說不定也就7個人。
淩霄看到我們沖過來,沒說話,只是盯著我,皺了一下眉,然後沖徐笑天說了句,圍著。
事實證明,如果要打架,特別是在必須要經過樓梯的情況下,請一定不要上樓梯,否則就會陷入被動。我們的目標很明確,手上有刀的先解決,砸手。
說實話,我真是好青年,我沒這麼打過架,對於眼前這些晃動著的胳膊和腿,還有不時閃過的刀刃,相當不適應。
身後的小型工地絕對是個豆腐渣工程,因為我手裡的木棒在某個山雞哥的肩上砸了一下之後就斷了。於是我稍微退後了點,想找個替代品。
有人從樓梯半中間跳了下來,拿著把彈簧刀,離我有點遠,但離淩霄很近,而且最操蛋的是,淩霄背對他。
“淩霄!”我喊了聲,淩霄側過臉來。
我覺得我太他媽猛了,我覺得我兩年跆拳道不是白練的,我覺得好像騰空而起了,我覺得為了淩霄我他媽是不是有點太拼了……
我一拳砸在那人臉上,隔著他的臉都能感覺到他牙齒硌得我手很疼,他頭一甩磕在樓梯欄杆上,我想起徐笑天的話,你下手輕點……
“喬楊!”我聽到淩霄叫了我一聲。
“我操|你大爺!”徐笑天也喊了一聲。
我正想這他媽是怎麼了,突然感覺到背上被什麼東西拍了一下,嗓子眼猛地有點發甜,我回頭。
我就日了,狗|日的不是只帶了刀嗎,怎麼還有鏟子!
我眼前一片金枝玉葉,操,哪來的鏟子……
第二十三章:想不出標題了
我肚子很疼。雖然我知道被鏟子拍了背的人說肚子疼是不對的。但我現在就是肚子疼。
我被個天殺的搞偷襲的傻B拿把鏟子拍了個正著,一半拍在我後背靠上,一半拍在老子後脖子上了,不光是疼,是想吐。
我往地上啐了一口,有點發暈,血。我肯定不暈血,但是我現在真是站不住,我這樣的老實孩子,面對自己人拍得吐血這種事,必須手足無措。
接著我就肚子疼,我被威哥一把扛到了肩上,我實在不知道原來我在威哥面前是這麼輕盈。
我們得跑了,因為淩霄和徐少對著拿鏟子那人一頓暴揍,那人當時就躺那不動了。
“放我下來。”我咬著牙忍著疼對狂奔中的威哥說。我大頭沖下掛在威哥肩膀上,腦袋充血充得我想發瘋,而且一抬臉就能看到威哥的屁|股。
“扛你不是問題。”威哥很英勇。
“老子被你扛是問題……”我肚子快給頂得跟後腰貼著了,胃估計都跟心臟擠一塊。
“這邊。”我聽到淩霄的聲音。
我們轉進一條小巷,確切地說,就是棚戶區,七拐八彎的,路邊的人見到我們幾個都紛紛躲回屋裡。淩霄轉了半天把我們帶到一間小黑屋前,一腳踢開門。
威哥扛我起來的時候是威風凜凜的,放我下來的時候也相當有派頭,他直接把我往地上一扔,我差點沒讓他扔散架了。
我坐在地上,按著肚子,操,後背都覺不出疼了,就胃難受。
“怎麼樣?”徐笑天蹲下來看我,伸手要脫我上衣,“我看看。”
“看你大爺。”我擋住他手。
“去你媽的,這會跟老子玩什麼羞澀!”徐笑天拎著我領口往前一拽,手直接把我後背的衣服掀了起來。
“看出什麼了沒。”他手壓著我腦袋,我只能趴在膝蓋上。
“看不出。”徐笑天研究了半天,摸了幾下,把我衣服扯好。
“你倆一會得找個地方看看傷。”淩霄靠在窗戶邊。徐笑天的手臂上有一條深深的大血口子,這會還在往外滲血,看得我肝顫。
“我沒事,”徐笑天說,然後盯著我看了半天,突然抓著我肩膀,“你他媽嚇死我了……”
我看到淩霄迅速把頭扭開,看著窗外。
“老子沒那麼脆弱。”我有點尷尬。
“徐少我可是第一次看你這麼有幹勁啊。”陳志宇坐在威哥身邊嘿嘿笑。我腦子裡閃過徐笑天和淩霄揮著水管和棒子揍那人的場面,跟對待殺父仇人一樣。
“那人沒事吧。”我有點擔心,要那人出了什麼意外,這事就徹底鬧大了。
“沒打腦袋,”淩霄還是看著窗外,“我出去打個電話。”
威哥愣愣地看著淩霄出去之後,轉頭問我:“這人是七度?”
“嗯。”
“怎麼看著有點眼熟?”
“是淩霄,咱們見過的。”
威哥嘴一下張得老大,半天都沒合上,就那麼天真爛漫地瞪著我。
“走吧。”淩霄進來。
“不能去醫院吧?”威哥問。
“去我朋友那。”淩霄看了一眼徐笑天,把外套脫下來遞給他。
“幹嘛?我不冷。”徐笑天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那幫我拿一下。”淩霄看著徐笑天手臂上的傷口,舉著衣服沒動。
徐笑天接過衣服搭在手臂上,又拿開了看了一眼:
“這弄上可洗不掉。”
“你還管這個呢。”淩霄轉身走出去。
我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這破屋子的門鎖已經讓淩霄踢壞了,關也關不上:“這門不管了?這誰家啊。”
“我們宿舍人的,他自己換個鎖就行,沒事,這屋賊進去都得哭。”
五個人擠一輛車實在有點鬱悶,還好陳志遠比較不占地方,可以坐在威哥腿上。我很不爽,靠下去背疼,往前撐著腰疼。於是來來回回地折騰。淩霄朋友的診所離得不近,我折騰了快20分鐘之後才到了。
“這一會得打一針破傷風啊……”醫生很年輕,拿著徐笑天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得出結論。
“什麼?”徐笑天一聽這話,猛地抽回手,“打針?”
幾個人都有點摸不著頭腦,徐少打架的時候不要命,這會聽說要打針就立馬反應過度了。
“真沒想到啊,徐少你居然怕打針!”陳志遠非常驚訝,圍著徐笑天轉了半天。
“滾,我這叫膈應打針。”
“先處理傷口吧,一會戳一針。”淩霄說,戳字還加重了一下語氣。
“不打針。”徐笑天很乾脆地拒絕。
“破傷風了怎麼辦?”
“吃破感冒藥。”
淩霄讓徐笑天給逗樂了,笑著說了句:“死了別後悔啊。”
“擦。”
最終徐笑天還是被戳了一針,臉上痛苦的表情讓所有人都覺得那護士姑娘給他紮的是海洛因。
我雖說挨了一鏟子,看起來傷得最重的應該是我,但醫生折騰了半天,沒什麼大問題,說不放心的話再去大醫院看看。威哥有點不放心,來回扒拉我,問醫生:“他沒哪斷了吧?”
“斷了這會哪能這麼安生,肯定會很痛的。”醫生笑笑。
“你疼嗎,疼嗎?”威哥在我背上按了一下。
“你大爺啊!”我疼得蹦了起來,“你太他媽有才了。”
半個多小時後我們走出診所,感覺神清氣爽。
“你那幾個朋友沒事吧?”我看到淩霄低頭看了好幾次手機,似乎是在等電話。
“沒事,你就別操心別人了,”淩霄抬起手想往我背上去,但停了停又放了下去,“你們回學校吧,今天謝謝了。”
“這事本來也是因為幫我們出頭才弄出來的,謝什麼!”威哥很有大哥氣度地揮揮手,淩霄笑了笑沒說話。
徐笑天把淩霄的衣服拿在手上翻過來倒過去的看了一會,抬頭對淩霄說:“弄上了,你是留著做紀念呢還是怎麼著?”
淩霄從他手上把衣服拿過去,說了句,當你給我簽名了。
陳志遠很積極地去攔了輛車,招手讓我們過去。
“那我們先走了。”我說。
“嗯。”
剛走了兩步,聽到淩霄在身後說了句:“回去給我個短信。”
我扭頭看他,想問為什麼,我又不是一個人走回去。淩霄也看著我,樣子挺平靜,眼睛靜得像一潭水,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點了點頭。
太久不運動就是這樣,隨便活動一下就能體會到什麼叫老胳膊老腿兒,那叫一個腰酸背疼腿抽筋啊。一進宿舍我就往床上倒,剛一碰到床板就忍不住一聲悲鳴,慢慢地翻身,改成正臉沖下趴著。
“這算跌打腫痛!擦吧!”威哥扔了個瓶子到我枕頭邊。
“我全身都跌打腫痛了,我得用這個洗澡……”
“你能不能再裝像點,”威哥開始掀我衣服,“你撲過去那個猛勁,那人沒讓你打翻也讓你嚇倒了。”
“英雄救美!”陳志遠補充。
“老子救你個蛋。”我罵了一句,一邊在威哥手底下掙紮,一邊琢磨我怎麼就能飛著過去救淩霄呢。
“你老實會!我給你擦藥呢!”威哥怒了,直接卡住我脖子摁在床上。
“你那個熊掌,我求你了,換個人,換個人。”我受不了,威哥整個一個澡堂子裡搓澡的勁頭,皮都快給我搓下來了。
“媽B!徐少你來,真他媽難伺候!”威哥把瓶子扔給徐笑天。
“老子一個殘疾人……”徐笑天接過瓶子走到我床邊。
“你傷的左手啊,又不是右手!”威哥憤憤不平。
“他不是左撇子麼。”陳志遠提醒威哥。
威哥像是想起來了,一咬牙又過來,打算繼續給我搓澡。
“別啊!”我眼淚都要下來了,“徐笑天你個白眼狼!”
“我來吧,”徐笑天樂了,攔下威哥,“我就吃飯用左手。”
徐笑天的手和威哥的手相比,那簡直可以用天壤之別來形容。我閉上眼,當按摩了。腦子裡一直在翻騰剛才的事,這事要讓我媽知道了,估計得嘮叨我一年,我歎口氣,一向不參與打架鬥毆事件的優秀青年,居然打得要趴在床上抹藥的地步。
“疼麼?”徐笑天問我。
“爽。”我眼睛都懶得睜開。徐笑天的手挺軟,而且很暖和,在我背上跟熱敷似的挺舒服,不像淩霄的手冰涼……操,我覺得我中邪了,哪哪哪都能把淩霄給聯繫過來。
“你以後能不這樣麼?”
“怎麼樣。”
“你沖過去的時候也看看邊上有沒有人吧。”
“我沖過去的時候邊上就是沒有人。”老子沖過去的時候還真沒看到有人,怎麼就能那麼強大地冒出來個人,還拿著鏟子的我都沒看到呢?
“那是你眼睛裡沒別的了。”
“滾蛋!”我把臉埋在枕頭裡含混不清地罵了一句。
徐笑天在我背上繼續搓著,沒說話。我想了想,覺得我得把這個事給表達清楚了,我偏過頭看著他:
“要是換成是你站在那,我一樣沒二話的……”
“別,那我寧可給捅一刀了。”徐笑天打斷我,低聲說。
我把臉繼續埋回枕頭裡,我覺得徐笑天這話讓我鼻子有點酸,他再煽情一下我估計就得淚流滿面了,還有什麼事比朋友說寧可他受傷也不要你受傷更讓人覺得不是滋味的。
“你今天晚上得趴著睡了。”徐笑天給我擦完藥,站起來。
“趴著就趴著,我小時候就愛趴著睡。”
“你知道長大了為什麼就不趴著了嗎?”
“嗯?”
“早上醒的時候硌得難受啊。”
“你大爺!”我指著他,想再罵點什麼,但是胳膊一動背就疼,只好隨便指了一下就作罷了。
“喬公子還有煙麼?”陳志宇在床上桌上抽屜裡翻了半天,沖我喊。
“老子是背傷了,不是耳朵!”我從口袋裡摸出煙扔給他,手碰到了手機,突然想起來淩霄讓我給他發短信。
我拿著手機發愣,這短信怎麼寫呢?我到了?明擺著是句廢話。我安全到了?好像我是被誰一路追殺逃回來的。
想了半天,我給他發過去一條:你讓我給你短信有事嗎?
淩霄很快回復:沒事,就是想讓你給我發條短信。
我看著這條短信,不知道該回還是不回了,我覺得對於淩霄我有點理解無能,我大部分時間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以後別那麼衝動了。愣神這會,淩霄的短信又過來一條。我看了半天,老子今天衝動了?
我說我哪衝動了?
淩霄回復:那刀捅過來我又死不了。
第二十四章:誘惑
我們宿舍四個人前所未有地連續四天都準時出現在教室裡,別說同學老師了,就連我們自己都被震驚了。
“我們這樣看起來很不正常啊。”陳志遠趴在我後面的桌子上說。
“太不正常了,我連這老師都沒見過……”徐笑天低著頭玩手機,從早上到現在,他一直在玩手機。
“其實吧,來上課也是有好處的,”威哥壓低聲音沖我們說,“你們看,我發現我們系還是有一些美女的,雖然好像都有主。”
“滾蛋。”我們三個人異口同聲。
我手撐著頭用迷離的眼神注視著講臺上的老師,實在是困得不行,我覺得再不下課我真的會一頭紮在桌子上。
我們如此勤奮地來上課是有原因的,技校的山雞哥們,每天都在天路網吧轉悠好幾趟,據說只要是和我們玩同一個遊戲的,都被他們盤問過,鑒於走道事件系裡對威哥的處理結果還沒有出來,我們只能暫時不出門。
“操,吃飯去,餓死了。”好容易熬到下了課,威哥迫不及待地站起來就往外沖。
走出教室的時候,很久不見的一個場景出現在我眼前,我不由得一哆嗦,回頭看徐笑天:“陶然是在等你麼?”
陶美人正站在教室外花壇邊那個老位置,沖我們幾個微笑。
“去吃飯嗎?”陶然問。
“去啊,美女你很久沒和我們一塊吃了!走!”威哥不知道陶然和徐少的事,很興奮地招呼她跟我們去吃飯。
我剛想打岔,陶然已經很自然地回答:“就是來找你們吃飯的啊。”
我很齷齪地想像陶然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是不是她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就等著徐笑天走到坑邊把他推下去,然後幾鏟子埋了。
“手好點沒?”陶然越過我們幾個,徑直走到徐笑天身邊,挽住。
“本來也不嚴重。”徐笑天有點僵硬,陶然很少在我們幾個面前跟他有什麼肢體上的親密接觸。
“喬公子呢?看起來比想像中要好點。”陶然沖我笑笑。
“我還是很扛揍的……”我說完趕緊轉身往飯堂走,就因為徐笑天說陶然懷疑我跟他有點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現在看到陶然就渾身不自在,就好像老子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這頓飯吃得很歡快,除了我和徐笑天有時候會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之外,威哥和志遠始終保持一臉熱血沸騰地給陶然講那天打架的事。
“這麼說喬楊是為淩霄受的傷呀。”陶然笑起來,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樣子,我被她看得只能低頭拼命吃飯,餐盤裡很快就見了底,老子從來沒吃飯這麼快過,都後悔剛沒多要個菜。
我不知道陶然為什麼要這樣,她不是應該折騰徐笑天才對嗎,為什麼沖著我來。陶然接下去的話讓我徹底繳械投降了,她說:
“你和淩霄關係挺好呀,難怪上次你感冒他還給你送藥過來……”
我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一下愣了。我猛地明白她為什麼拿我開刀了,因為她這句話一出來,我看到徐笑天很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手拿著勺半天沒動。我看著他,我想解釋一下送藥是怎麼回事,但又覺得越解釋越說不清,一下不知道該怎麼接陶然這句話了。
“淩霄這小子是不是真在追喬朵朵呢,喬朵朵他哥得討好啊。”威哥塞個雞腿在嘴裡,邊咬邊說。我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威哥少根筋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真的,很好。
“應該是吧,還說要帶喬朵朵出去玩什麼的。”我介面說,繼續低頭扒拉我盤子裡能數得清的幾根菜葉子。
我不知道徐笑天心裡現在在想什麼,他沒看我,也低頭吃著飯,我覺得我和他之前的空氣是凝固的,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只是不想讓徐笑天對我和淩霄的關係有什麼誤解。
“我吃完了,”我站起來,“我先走一步。”
“先什麼走一什麼步啊,一會一塊啊!”威哥拽住我。
“拉肚子。”我捂著肚子作痛苦狀甩開威哥的手逃出飯堂。
宿舍不想回,我在學校裡轉圈,轉到體育場,坐在跑道邊上。離我不遠處有一對小情侶正在你一口我一口分食一個小粽子,完全忽視我的存在。我不由得開始研究他們究竟是在玩甜蜜呢,還是生活所迫。研究了一會,男生轉頭看我,眼神裡很明確地表示我被痛恨了。於是我被迫站起來,轉了半天轉到跑道對面坐下。
我正沉思著關於陶然的下一步報復會是什麼樣的,手機響了。費了很大勁才把手機從口袋里弄出來,現在我只要胳膊一動,背就一定疼,非常苦悶。
“喂。”我看到顯示是徐笑天。
“在哪呢你?”徐笑天聽起來好像在吃東西,日了,他還有心情吃?
“體育場,你們吃完了?”
“嗯,給陶然送回宿舍了,你在那等我吧,我過去找你。”
“您心情挺好?”我對徐笑天輕鬆的語氣有點不能理解。
“您挺鬱悶?”
“滾一邊去。”
沒過幾分鐘,徐笑天從體育場另一邊晃了過來。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我簡直要懷疑剛吃飯的時候他看我的那眼以及我們之間那奇怪的氣場是我的幻覺了。
“陶然這什麼意思?”我忍不住問他。
“她就是不爽,你擔待點唄,”徐笑天挨著我坐下,“你當幫哥們兒了,當初是我抽瘋去追的她啊……”
“靠,當初就該老子去追,現在皆大歡喜。”
“擦。”
我們都沒再說話,就這麼坐著。對面的小倆口吃完一個粽子站起身來摟成一團準備走,姑娘像沒骨頭一樣往男朋友身上掛,她男朋友一下沒掛住她,兩個人差點摔到跑道上。
“倆愣球。”我樂了。
“你跟淩霄……”徐笑天突然說,看了我一眼,又停住了。
“幹嘛。”我心想你他媽不是沒事麼,玩什麼欲言又止。
“沒什麼。”
“你傻B吧。”
“我這叫脫口而出。”
“我操你倒底憋什麼屎呢,還能不能拉出來了!”我看著徐笑天,我從沒見過他這麼磨嘰的樣子。
“我操,不能說!不說了。”徐笑天往自己腿上拍了一掌,像下決心似的嚷了一嗓子。
“你知道我現在想幹什麼嗎。”我看著徐笑天。
“揍我。”他叼著煙沖我樂。
我沒出聲,我其實不是傻子,徐笑天想說什麼我覺得我知道,他為什麼不想說,我覺得我也知道,所以我不出聲了,因為他要是真說了,該怎麼回答我覺得我不知道。
“不說就不說吧。”
“嗯,添亂呢。”
“陶然怎麼辦,她現在是對你實行精神酷刑啊。”我轉移話題。
“她怎麼解氣怎麼來就是了,我沒所謂的,老子這強大的意志力,你躲著點她就行。”徐笑天把胳膊搭到我肩上。
“疼,往上點。”我聳肩,肩膀連著背一塊疼。
徐笑天抬著手想了想,搭到我脖子上。
“啊!我操!”我忍不住喊了一聲,真他媽疼,脖子也疼,真見了王母娘娘的鬼了。
“靠,一鏟子給你拍落枕了嗎。”
“說真的,沒拍我腦袋上真算幸運了。”
“所以說你以後別老見義勇為,你這次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你媽交待。”
“滾蛋。”我罵了句。我真沒想著要去救淩霄,我總覺得我應該是條件反射來著。
“回宿舍嗎。”
“不回,我還餓著呢。”
“走,去買吃的。”
我和徐笑天把學校超市里所有的熱狗都包圓了,坐在湖邊野餐。這個湖,叫晴湖,學校裡有個湖是一件好事,所以這個湖就成為了各種奸|情的集散地,據說到了晚上,附近工地沒錢找姑娘的人都上這兒來旁聽。
“陶然上我晚上陪她去看電影。”徐笑天咬一口熱狗。
“啊?她到底想什麼呢。”我真的有點不明白了,這是滿清十大酷刑的衍生版?
“我哪知道,反正現在她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她是不是用這招給你捆在她身邊啊,或者,”我猶豫了一下,我覺得我的猜測好像有點不太靠譜,“她要改造你?”
徐笑天一口熱狗剛咬進嘴裡,一聽我這推測,嚼也沒嚼就直接咽了下去,揚著頭在胸口上拍了半天。
“哎喲你要了老子的命了。”他往後躺倒在草地上。
“我就是猜測一下可能性,姑娘的心思誰知道呢,沒准她看電影的時候給你個kiss什麼的,你突然就發現,哦,原來老子是可以喜歡女人的……”
“你快閉嘴吧你。”
“不是猜測麼。”我斜眼看他,有時候我挺喜歡看徐笑天發飆的樣子,很逗。
“你怎麼不猜測我kiss一下你,然後你突然發現,哦,原來老子喜歡徐笑天。”
“你不是已經……”我說了一半發現說順嘴了,立馬把下半句給咽了回去。
“已經什麼?說完啊。”徐笑天樂了,坐起來,手撐在地上看著我。
“操|你大爺。”我沒詞了,只好憤然地罵了一句。
“發現了沒?”他問。
“發現什麼?”
徐笑天沒說話,就那麼側著頭看著我,我讓他看得後背發涼,下意識地伸手想推開他。抬起來,他就一下把我手按了下去,上半身直接就撐我手上了。
“操,這是老子的手,不是墊子。”
徐笑天沒動,還那麼看著我,突然說了句:
“我想親你一下。”
我思維停頓了,就像別人拿個汽球在你耳朵邊一巴掌拍爆,你先是小心臟狂跳,接著是一身冷汗,完了就想罵人。
老子現在正處於一身冷汗的階段,我盯著徐笑天,正在考慮要不要進入罵人階段,他突然就慢慢靠了過來。我手讓他按在地上,這會連往後躲的餘地都沒有,就那麼看著他越來越近,我都能聞到他身上混和著煙草和香皂的味道。
“這位爺,光天化日啊!”我的腦子在罷工了幾秒鐘之後終於找出了一句可以說的話。徐笑天在離我臉不足五釐米的地方停了下,研究似地看了我一會。
“那晚上。”
“晚上你不是陪陶然看電影麼。”我說。
說完這句話我就他媽想抽自己一耳光,這是多麼精彩絕倫以及傻B無比的一句話啊,我對自己在關鍵時刻如同粥一樣的腦子表示深切的哀悼。
徐笑天一聽這話,樂得不行,直接倒在草地上笑:
“哎喲,我說喬爺,你真他媽可愛。”
“滾。”我很沒有面子,連罵他的底氣都沒有了。
徐笑天躺草地上笑了老半天,好容易才停下了,說:“喬楊啊,以後可千萬別再跟我說這樣的話了。”
“嗯?”我看他,你當老子沒事就當一回傻B玩麼。
徐笑天沒看我,視線往天上飄著。
“這話對於我來說是莫大的誘惑啊。”
第二十五章:流浪狗收容所
“太陽當頭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威哥破著嗓子吼著,吼到一半戛然而止,回頭問我,“後邊是什麼詞?”
“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炸藥包。”我嘴裡咬著袋牛奶,低頭看手機,早上沒課,睡到快中午了才醒,手機裡老媽的未接來電一堆。
“靠,這不是教壞小孩子麼!”威哥對於歌詞被篡改非常不滿。
我把老媽的未接來電清理掉,發現還有徐笑天的一條短信,我要被陶然玩死了。我忍不住樂,一大早他就被陶然抓了壯丁,陶美人要和同學去逛街,沒有人拎東西。儘管徐笑天以手傷未愈作為藉口想逃脫,但是沒有成功,陶然說他還有右手。
我給他回短信,我說你別死啊,你死了我怎麼給你媽交待。剛發完,我媽電話又打進來了,劈頭就說:
“你們家喬朵朵啊,過生日非要請同學去唱歌,不在家裡過。”
“那就讓她請同學去玩唄……”我想說在家裡過才最奇怪呢,但是沒敢說出口,我怕我媽扇我。
“正生日也不在家過,提前一天或者推後一天出去玩不行嗎,再說了,現在小孩子玩起來那叫一個瘋啊,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你就這一個妹……”一聽我媽說這個話我就想崩潰。
“她也不聽我的啊,我還得聽她的不是麼。”
“她生日你也去,你去盯著點,別讓她們玩得太出格!”
“什麼?”我很想再繼續掙紮一下,一幫小姑娘的生日聚會,我去幹嘛啊,可是我媽已經把電話給掛了。我愣了半天,給喬朵朵發了條短信:下課了給我打電話。
“去吃飯唄!”威哥招呼我。
“不去。”我躺回床上,突然發現徐笑天不在的時候,我閑得蛋疼。躺了一會又坐起來在宿舍裡東抓一把西摸一下,不知道該做什麼好。於是又摸起手機來看,把電話本從頭到尾翻了一次,翻到淩霄名字的時候,停了一下,想起來他好幾天沒和我聯繫了,我不由得有些發愣。
喬朵朵的電話就在這時候打了進來,沒等音樂響,我條件反射一樣接起來了。
“哇,接電話這麼快的。”喬朵朵喜滋滋的聲音讓我很羡慕。
“嗯,聽說你要開生日大party,還要去K歌?”
“是啊,媽跟你說了?我要請同學一起玩,我都還沒請過同學一塊過生日呢,土死了,總是去吃人家的……”
“你要請誰?打算怎麼玩?”
“就是吃飯啊,吃完就去唱歌唄,就請我們班的同學啊,還有幾個初中的同學,還有淩霄……”
“等等,你說什麼?”
“請淩霄呀,我都跟他說了,他答應了呀。”
我覺得頭很大,喬朵朵現在做什麼都一口一個淩霄,過個生日都要請人家,一幫丫頭片子小屁孩子瞎鬧就得了唄,非得把淩霄也扯上。
“哥你也來吧,我們同學都說要見你。”
我敷衍了事地回答了個嗯,就把電話掛了。把手機扔到床上,想了想,又拿起來,撥了淩霄的號碼。
“喬楊。”淩霄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走路,背景聲音嘈雜得很。
“你方便說話麼?”
“你的話什麼時候都方便,怎麼了?”
“我妹生日請你了?”
“嗯。”
“哪都有你。”我忍不住抱怨。
“估計能見著你才答應去的,”淩霄對於我的態度完全無所謂,聲音裡透出笑意,“我在給你妹挑禮物呢。”
“你打算送什麼。”我有點警覺,這人有點大少爺作派,別送個什麼東西讓我媽覺得我沒管好寶貝妹妹把我再收拾一頓。
“手機。”
“什麼!”我實在是沒控制住拔地而起的聲音,“你他媽神經病啊。”
“你過來一塊挑嗎?”
“操,你等著!”
我沖到手機城門口的時候,淩霄正站那等我,見了我就樂:“你至於這麼緊張麼,我又不是送炸彈給她。”
“你還不如送炸彈呢。”
“我不送太貴的行了吧,她說她手機鍵盤不好按了。”淩霄看看我,似乎是發現我真的很惱火,馬上說只送個不超過2000的。
“又不是不能用了,老子手機還用透明膠粘著呢!你就是送她個1萬的,按她發短信那頻率,用不上一個月鍵盤就得松。”
“要不給你也換一個,萬一打一半電話散了呢?”
“用502再粘。”
淩霄有點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往手機城裡走。
“操,你真買啊,你不能這麼慣著我妹,慣壞了也不是你們家的,你倒是不用操心。”我跟在後邊,喬朵朵嚷嚷要手機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媽是咬死沒鬆口,計畫讓她手機完全不能使用了才考慮。
“我都答應了啊……”淩霄停下來看著我,“要是又反悔我多沒面子。”
我坐在專櫃的凳子上,趴在櫃檯上看淩霄挑手機。心裡煩燥,喬朵朵越來越沒規矩了,不光是跟淩霄說了要手機,連要有什麼功能,要什麼顏色都說了。我現在有點無名火,又不能沖淩霄發。
“這個怎麼樣?”淩霄舉著個手機伸到我面前。
“多少錢?”
“1900。”
“貴了。”我揮揮手。
“就這個吧。”淩霄轉頭跟銷售姑娘說。
“操,你何苦問我。”我怒了。
“以為你會說行呢。”淩霄沖我笑一下,我臉沖下趴好。
“你挑哪個我都會說不行的。”
“那我送你什麼東西你會要?”銷售姑娘去拿機子,淩霄在我身邊坐下,也趴在櫃檯上。
“你不是已經送了個火機了麼。”我沒抬頭,感覺他離我很近,聲音就在耳朵邊。
“不是打了我一頓才收下的嗎,不乍毛的話,什麼樣的禮物你會收?”
“日你。送我禮物幹嘛。”
“不知道,就是想送。”
“生日的時候送我張卡就得了。”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那都放暑假了,太久了吧?”
我猛地抬起頭來,正好迎上淩霄帶著微笑的臉,我趕緊把頭扭開:“喬朵朵怎麼什麼都他媽跟你說!”
“背還疼嗎?”
“看到你就又疼了。”
淩霄挑挑眉毛,又笑了:“雖然我很心疼,不過也挺開心。”
“滾一邊去,”銷售姑娘拿著手機過來,我像看到救星一樣立馬站了起來,“拿了快走。”
我在淩霄前面走出商場,直射過來的陽光差點沒把我眼睛晃瞎了,我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撞到跟在我後面的淩霄。他從後面伸手遮在我眼睛上方,問:
“你著急回學校嗎?”
“急。”
淩霄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說你是要躲我呢還是真急啊。”
“你還要幹嘛啊,買完了不回去幹嘛。”我倒不是急著回去,回去了宿舍也沒人,威哥和志遠估計會去上課,徐笑天肯定沒回來,要不會給我打電話。我還真不知道回去了做什麼。
“你……”淩霄還要說什麼,但是手機響了,還是跟老子手機鈴聲一樣。
我在商場門口的臺階上蹲下,等他接電話,同時我還得想想,我一會回去是去上課還是在宿舍睡覺。
“什麼?現在嗎……我就一個人啊,開了車……多少只啊?這麼多……暈死,那我現在過去吧。”淩霄掛上電話,在我身邊蹲下。
“我跟你商量個事。”他說。
“嗯?”
“幫我個忙,跟我去一趟三田裡。”
“三田裡!你去那幹嘛啊。”我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又去郊區?
“一會跟你說,真是正事,不是騙你去約會。”淩霄說,低頭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撥通電話,“你在外面?開著車吧?去三田裡,不夠車了。”
“你搞非法集會?”我聽不懂他電話裡一直說的東西。
“走吧,挺好玩的。”淩霄抓著我胳膊把我拽起來。
“我操。”我給他拉著上了他停在路邊的叉6,“你不開摩托了麼。”
“嗯,壞了在修呢,”他指指安全帶,“扣上,看看你今天暈不暈車。”
很邪門,相當邪門。我居然從市區到三田裡這麼長的距離都沒有暈,我從學校打車到手機城的時候還想吐來著。
車在三田裡一個農家小院外面停下,還沒開車門我就聽到一陣狗叫。打開車門下車的時候,一陣狗叫變成了一片狗叫。
淩霄帶著我推開院門的時候,我驚呆了。
狗。全是狗。大狗小狗。
所有的狗全都專心致志地沖我們狂叫,叫得那叫一個歡啊,唾沫橫飛,意猶未盡的。我抬著腿站在院門那裡,進退兩難,院子裡的狗全都是散養的,沒有一條栓著,我有一種進去就會被撕碎的預感。
“你怕狗?”淩霄看我這樣子,拍拍我胳膊。
“不怕,”我放下腿,“我是沒見過這麼多正在起義的狗。”
“都不咬人的,脾氣不好的在後院。”淩霄往裡走,一地的狗全圍了過去,又是舔又是蹭的,還有一條直接沖著我就過來了,我一下沒躲開,它抱著我的腿就開始……那什麼,我是說,那狗給我的感覺是把我的腿當成母狗了。
“淩霄!它這是幹嘛呢!”我指著那條正抱著我腿沉醉在意|淫當中的狗問,覺得非常驚恐。
“要發情了。”淩霄彎腰把它推開,笑起來。
“操,這麼不講究。”我對於自己充當了一條狗的充氣娃娃感覺非常不爽。
院子裡的房門打開,跑出一個小姑娘,看到淩霄就喊:“你可算來了,那麼多要打針的,十幾條呢,這怎麼拉過去啊。”
“丁鵬馬上過來,兩輛車基本上夠了。”
我這才發現,院子裡有個牌子,寫著三田裡流浪狗之家。看淩霄的樣子,和這裡的人很熟,我猛然間對於這個在流浪狗之家幫忙的大少爺表示萬分好奇。
“你是淩霄的朋友吧,我叫小迪,謝謝你過來幫忙啊,”姑娘看到我,笑著走過來,“我就不和你握手了,我剛給新來的狗剪了毛。”
“別這麼客氣。”我笑笑,腳下有一隻毛球似的小狗正賣力地咬著我的褲腳來回甩。
院子外面又來了輛車,車上下來的人喊著就進來了:“淩霄你怎麼開這車過來啊,一會小祖宗們拉你一車我看你怎麼洗。”
“沒事,裝不進籠子都放你車上,這是丁鵬,就是蹲牆頭等紅杏,”淩霄指了一下進來的人,對我說,然後指指我,“喬公子。”
“喬……公子!”丁鵬沖了我咽了口唾沫,一臉驚訝,“你不是女孩子啊!”
“……我也沒說我是啊。”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橫了淩霄一眼,他明明知道老子是個男的,居然一直沒跟人家說清楚。
“那天涯……”丁鵬看看我,又看著淩霄,半天才喊了句,“我操。”
我無語,只能拿腳跟狗逗著玩。丁鵬還想說什麼,淩霄打斷他:
“搬狗去。”
我跟著進了屋,一進去就想捂鼻子,一股動物園的味,我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面不改色,我也沒好意思表現出來。小迪說這些狗都是這半個月收進來的,有幾條還是殘的。淩霄蹲在地上檢查狗,狗身上的毛都打了結,顏色也看不出來了,看上去就像一塊抹布。淩霄全然不在意地在狗身上一點點摸,還把毛翻開來檢查有沒有跳蚤。
狗全檢查完,就開始裝籠子,我忍著那個味把狗往籠子裡放,心裡覺得自己非常沒有愛心,特別是在拎著只小白狗往籠子裡放的時候,它居然順嘴在我臉上舔了一下,我差點沒把它給扔門外邊去。
“這狗喜歡你啊。”淩霄在邊上樂。
“笑個屁,”我壓低聲音,“我真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偉大的愛好。”
“我喜歡狗。”
“所以就來做這個?”
“嗯,喜歡的話做什麼都沒關係,”淩霄看我一眼,“人的話就更……”
“打住!”我拎著裝好了狗的籠子往外走。
“我為你做什麼都可以。”淩霄在我身後說。
我有點僵硬,淩霄聲音不小,丁鵬和小迪都還在屋裡,這句話他倆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第二十六章:老子怒了
這是我這輩子最尷尬的時刻,一個男人在我身後向我表示他對我一往情深,而我拎著個裝了五六隻狗的大籠子僵在那,這也就算了,關鍵是邊上還有倆不知所措的觀眾。
“別他媽亂開玩笑。”我咬著牙盯了淩霄一眼,要是沒人在看,我肯定沖過去活活咬死他。
“沒。”淩霄低下頭抱狗,臉上是永遠不變的淡定神情,我都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面部神經系統了。
“嘿嘿,七哥你搞地震水準越來越贊了啊,”丁鵬趕緊蹦過來沖我說,“走走,我幫你搬出去。”
丁鵬抓過籠子就往院子裡拽,我給拽著跟在後面。
“七哥,啊,淩霄嘛,這個,那什麼,他人是很好的,就是……”丁鵬一手拎籠子,一手在頭髮上撓了撓,沒找到合適的表達方式。
“嗯。”我悶著頭在後面只管嗯嗯。
“我是說,他說這話……不是……”丁鵬肯定得後悔剛開了這個頭,現在無論如何也接不下去了,“哎!”
“沒事。”我有點想笑。
“你知道的吧。”他終於弄出一句不結巴的話。
“什麼?”我沒聽明白。
“就是,他其實,不喜歡……”丁鵬憋得臉都紅了。
“啊,知道。”
“啊!”丁鵬有點吃驚,回頭看著我,“那你倆……是吵架了?還是……”
什麼!我猛地抬頭看著丁鵬,我忍不住要感歎了,他怎麼會有這麼驚人的跳躍性思維!
“什麼都不是!”我狠狠地說。
“哦……他在追你吧。”
我沒出聲,我也沒法出聲。淩霄還真是open啊,看來是從來不對人隱瞞的,公開對個女孩子說這樣的話都需要點勇氣呢,他居然這麼坦然地對著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無所顧忌。
“呵呵,”丁鵬見我沒說話,乾笑一聲,“以後叫我大鵬就可以了,你上遊戲如果七哥不在就找我,我帶你和你朋友!”
“哦,謝謝啊。”我笑了笑,大鵬啊,其實我一直在心裡管他叫蹲哥。
小迪手上抱著幾隻狗出來,淩霄拖著個大籠子她後面,看到丁鵬就說:“還有幾隻,去抱出來放你車上。”
十七八隻狗就這麼全塞上了車,還有一隻斷了爪子包紮得像個粽子似的小狗趴在我腿上,小迪站車旁邊沖我們揮手:“今天人手不夠,我就不跟過去了,辛苦你們啦。
“它是不是冷啊?”我低頭研究這只小狗,它在我腿上瘋狂地哆嗦。
“是緊張,不習慣跟人這麼接近。”淩霄伸手在小狗頭上摸了一把,眼神很溫柔,“怪可憐的。”
我沒見過淩霄這種溫柔勁,突然發現我真的是不太瞭解這個人,除去我看到的那些,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就像看到個殺手在給孩子募捐那樣讓人驚奇。
當然,這個比喻有點不是太妥……
把狗折騰到動物醫院,然後又一隻只抱出來,再一隻只抱回籠子,再運回三田裡,其間被狗抱了三次,舔了五次,還被抓了一下,我覺得我這一下午真是充實無比。
“你送我回去。”我上車,這是我第一次對淩霄提出讓他送我,我褲子上給狗拍得都是白灰,還有口水印子,亮晶晶的。
“頭一回啊。”淩霄上來的時候笑著,心情很好的樣子。
“真是刮目相看了,你真他媽有愛心。”我拍拍褲子,一陣灰立馬騰起來,我趕緊開窗。
“我平時挺無聊的,沒什麼事,又喜歡狗,所以總來。”
我看他一眼,我想說你還有無聊的時候啊。但是看到他在陽光下顯得很漂亮的側臉的時候,突然就不想說話了。過了很久,我才想起來,有個事必須得跟他說明白:
“淩霄,你以後別老當著人面說那些話行不,算老子求你了。”
“嗯?丁鵬知道的,沒事。”
“滾蛋,他是知道你,你這麼一弄,他以為老子……”我一想到丁鵬那個表情就很是不蛋定。
“啊,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解釋的,”淩霄側過臉來看了我一眼,“別生氣啊,我以後不那樣了。”
“我就不明白了,你非得老那麼說才舒服麼。”我這人吃軟不吃硬,淩霄這一跟我說軟話,我準備好的一頓臭駡就全都消化掉了。
“我怕你不知道我喜歡你。”
“日啊,我能不知道嗎!老子就是失憶了也忘不了你喜歡我,行了吧……”淩霄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真不是我說,我還真是從來沒見過像他這麼不在乎別人眼光的人。
“感動啊。”淩霄笑起來。
我好像說錯話了,媽逼!我偏開頭往窗外開,我發現我跟淩霄在一起經常處於思維短路狀態,傻B話簡直是信手拈來。
“你不是不暈我車嗎,還用那麼看外面?”
“開你的車,什麼都管。”
“拿根糖給我。”
我從那個放糖的抽屜裡拿出一根塞到他嘴裡,看著他心滿意足地叼著。
“我要是抽煙,你會不會犯煙癮?”我問。
“嗯?會。”他笑。
“這樣啊,”我拿出煙,點上,吸了一口,沖著他噴了一口,“怎麼樣?”
“真性感。”淩霄笑了,把車窗放下來。
“去你媽的!”
我還想接著再罵,淩霄手機響了。他車速降了下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變了,這表情我挺熟悉,這是我在山頂上曾經見過的那種表情。他就那麼看著手機,也不接。
“你接就接,不接就看路!”我提醒他。
淩霄把車開到路邊停了下來,接了電話。我看他停了車,就想先下車,等他打完了再上車,車裡空間太小,我不想偷聽他打電話。剛一開車門,淩霄一把抓住我胳膊,把我拉回車裡。
“幹嘛。”我沖他比了下口型。
“喂。”他沒理我,但是拉著我沒放手。
“我在開車……嗯?和朋友……不是,你不認識的……”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但是淩霄的眉毛一下皺了起來,低頭倚在方向盤上:“怎麼我和朋友出來你也……等等,什麼意思?心宇……你太……”
淩霄聲音有點沙啞了,看起來很難受。看他這樣子,我感覺我猜到了是誰打來的電話了,估計那天在山頂給他打電話的也是這個人吧,照片裡那個人。我往後靠到椅子上,閉上眼,我不想看到淩霄那個樣子。
我其實對照片上的那人已經沒什麼印象了,那天我也沒好好看,我光顧著驚訝淩霄還有那種開懷大笑的樣子了,至於旁邊的人,沒細看,只覺得有點怪怪地眼熟。
“你太不講道理了……”淩霄還抓著我,手上的勁在一點點增加。我想拉開他的手,按這個增加速度,過三分鐘我的胳膊就得開始疼。
“喂,鬆開。”我用很輕地聲音說,指了指胳膊。
淩霄看著我,沒有任何動作,手也沒鬆開,確切地說,他根本沒在看我,眼睛裡全是痛。
“我說喜歡你的時候你不是說玩玩就得了嗎,現在為什麼這樣!”淩霄的語氣有點小小的憤怒,但聲音不大。
我突然間有點冒火,這算什麼?之前說玩玩的人,又給他打電話?好像還對淩霄很有意見?
淩霄是傻B嗎?我問自己,哪有這麼放不下的人呢!
“對不起……”淩霄說。
我看到他眼裡有淚光在閃。
我的火上來了,我的怒火就像他媽的雲霄飛車!拔地而起!井噴!爆炸!
“你他媽對不起什麼啊!老子說了你多少次你他媽就是個M!你有點出息行不行!”我突然就沖著淩霄吼了出來。
淩霄一下愣了,像被我嚇到了一樣,拿著電話看著我,這次,眼睛裡總算是有了焦點。我確定他看到了我憤怒的表情以及聽到了我火山爆發式的怒吼之後,感覺相當的心滿意足。
“你到底放不放得下!你是誰!你是他的嗎!”我在心滿意足之後鬥志滿滿,我都不知道我哪來這麼多話。
“電話給我,他叫什麼。”我向淩霄伸出手。
“杜心宇。”淩霄好像有點蒙了。
我一把從他手裡搶過電話,沖著電話就喊:“杜心宇,你他媽別太過份了!”
電話裡沒有聲音,我覺得有點鬱悶,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了,於是我又接著罵了句:“操|你大爺,說話!”
“你是誰?”電話裡傳來個帶點沙啞,透著笑意的聲音。
居然沒有生氣,電話那邊的人居然沒有生氣,也沒有被我震住,他居然在笑!這讓我無比悲憤,我覺得我長這麼大受到的最大打擊莫過於此。
“你管老子是誰,”我沒再怒吼,我控制了一下語氣,“我也不管你他媽是誰,你聽好,以後不要再給淩霄打電話,從這一秒開始,淩霄不再和你有任何關係,他不陪你玩了,你想玩找別人去!”
我說這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淩霄,他要是打算把電話搶回去,我就打算一巴掌扇到他臉上。淩霄一直沒動,就那麼看著我,眼睛裡閃爍奇怪的光芒。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我非常滿意。在我準備把電話掛了的時候,那邊說了一句:“那要是他給我打電話呢?”
我瞬間怒髮衝冠了:“他要再給你打電話,我廢了他!”
我把電話掛掉,砸到淩霄身上。
氣氛很沉重,我砸完電話之後沒再說話,就那麼坐著,淩霄也沒動,手機就那麼扔在他身上。
過了好幾分鐘,我才算平靜了些,我看了他一眼:
“你對老子的處理方式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淩霄突然笑了,很開心的笑容,“你真牛B。”
“你個沒出息的蛋。”
淩霄低頭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沉默了一會,說:“我一般不會給他打電話。”
“以後也不要打了,哪有像你活得這麼鬱悶的人。”
“嗯。”
“淩霄。”
“嗯?”
“誰也不是誰的全部,沒了誰也不能沒了自己,再難受,日子也是過一天少一天,沒有好不了的傷。”
我突然哲人了一把,很有成就感。淩霄抬頭看我,那表情就好像老子是從外星來的。
“看我幹嘛,老子說的是真理。”
“我沒想到你會這樣。”
“老子是看不下去了,你真他媽窩囊。”
“謝謝。”
“謝你大爺。”
淩霄重新發動車子,我這才發現我手上的煙已經燒沒了,煙灰都掉在車座上。
“你自己回去清理。”我指指煙灰,把煙頭扔出窗外。
“嗯,遵命。”淩霄笑了笑。
“還有個事得說明一下,”我從抽屜裡拿了根棒棒糖叼上,“我這麼沖那個什麼杜心宇咆哮,不表示我對你有什麼,我就是看不過去。”
“嗯,”淩霄停了停,“哪怕只是朋友,我也心滿意足了。”
“我當你是朋友才幹這雞毛破事的。”
第二十七章:追上賊了
我走在筆直的達人大道上,經過圖書館的時候,我覺得有點鬱悶,怎麼平時我沒發現這麼多人愛上圖書館看書呢。
而且他們都看我!早知道黑褲子綴上狗狗口水和白灰大爪子印會這麼閃亮,我打死也不會讓淩霄在大門口就放我下來了。
“喬楊!哎喲您這是打哪回來啊!”有人在後面叫我,我一回頭,救星!我們班團支書陳邦騎著個自行車正沖我樂。
“邦哥,”我沖過去一把抓著他車頭,“你回宿舍吧!”
“不回,我去團委。你這是幹嘛呢,弄這一身。”
“你回宿舍!”我命令他,繞到他車後面直接跨了上去。
“哎,我有事呢,你發神經啊?”
“你要不帶我回宿舍,要不就你下車走到團委。”
“哎喲我操。”陳邦罵了一句,蹬著車子往宿舍走。
我是連跑帶蹦沖上二樓的,一腳踢開宿舍的門。
“我操關門!”陳志遠和威哥同時沖我暴喝一聲。
“哎喲我的小心臟啊——”徐笑天躺在上鋪樂,耳朵裡塞著耳機。
陳志遠和威哥正端正地坐在我機子前面,機子開著,螢幕上是翻滾著的蒼井老師……我回手把門摔上:
“我服了你們了!”我顧不上問威哥什麼時候又在我機子裡放了AV,我得先換褲子。
剛開始解皮帶,威哥就蹦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皮帶:“喬公子,你……”
“我什麼?”
“這才剛看了一眼你就要脫,怎麼這麼急……”
“羅威!你信不信我現在給你脫光了扔到走廊上去!”
“YAMEDE!”威哥大叫一聲,轉身抱著陳志遠,“志遠,救我,喬楊要耍流氓!我早說喬楊對我有想法!”
“我操,你倒是想,”我把褲子脫下來扔在地上,“地球上死得就剩咱倆了,我也會自殺以保證你的安全。”
“我說,”徐笑天從上鋪探出半個身子拍拍我,“你幹嘛去了,弄這一身。”
“義工。”我轉身從櫃子裡翻出條褲子換上。
“啊?什麼?”
“把你耳朵裡那玩意兒掏出來再跟老子說話!”我指著他。
徐笑天把耳機扔到一邊,從上鋪跳到我床上,伸腳挑起我扔在地上的褲子看了一下:“你去工地搬水泥了?”
“搬你大爺,去搬狗了。”我把去三田裡搬狗的事說了一遍,跳過了我搶電話大罵那個杜心宇的部分。
“對了,”徐笑天在我床上躺下,“你妹生日你送人家什麼禮物啊。”
“送個屁!”我一想到喬朵朵居然會跟淩霄要手機就來氣。
“你這叫什麼哥啊!”威哥插嘴,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其實我本來是想背著我媽送喬朵朵一部手機的,現在淩霄給她買了,我還就真一下不知道還送什麼好了。我抬腳往徐笑天身上踹了一腳,他往裡靠了靠,我趴到床上。
“哎,送她個MP5吧。”徐笑天側著身躺在我旁邊,手撐著腦袋。
“嗯,方便她上課看GV?”
“我操,你這人思想太不純潔,老把自己妹妹往邪惡的地方想。”
“關鍵是我妹她最近真的有點邪惡……”
“給點信任啊,這位爺,你越信不過她,她越邪惡,”徐笑天在我頭上抓了抓,“陪你去買?”
“哎?你今天不是做搬運工了嗎,不累?”
“陪你去趟電腦城的力氣還是有的……”
“去哪,我也去,好久沒放風了。”威哥走過來,往我背上一撐,問。
“羅威你個挨千刀的,滾開!”我咬著牙罵,覺得頓時天旋地轉,又疼又憋氣。
“我靠,你他媽的……這還是個傷患呢!”徐笑天一巴掌呼在威哥肩膀上,他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直起身體。
“威哥功力深厚啊,喬楊愣給按成手機貼膜了。”陳志遠在邊上樂。
“你還說別人,你本來就是張貼膜,貼牆上撕都撕不下來,還樂呢。”徐笑天從我身上跨過去下床。
“不帶這麼損人的啊!”陳志遠悲憤地喊。
我們現在是四張貼膜。車上擠滿了工學院和我們學校的學生,大家無比親熱的貼成一團。我前面是威哥,後面是徐笑天,至於志遠,我四處張望了一下,沒看到。
“志遠呢?”我問前面的威哥。
“天知道,擠碎了吧,他那小身板。”
我再伸頭往周圍看了一圈,看到一半的時候我打住了。我左邊站著的姑娘,正斜著眼看我,那眼神如同利刃一般,正沖我嗖嗖刺過來。我有點納悶,我哪就惹了她了?
我仔細地打量了她一下,這才發現,這姑娘的胸,我是說,胸口的衣服,我是說,操,是領口,開得也太他媽低了!我一眼掃了個一覽無遺,趕緊把頭扭開,這才剛入夏呢。
姑娘很憤怒地扭了扭身子,像是要離我遠一點的樣子。我真想說我太他娘的委屈了,這麼簡單的胸,我要不是認真看了一眼,基本都發現不了,我能有興趣才怪了,我又不是威哥……
“哎喲。”徐笑天在我後面樂。
好容易到了站,我們幾個擠著下了車。這才發現,志遠還是不見蹤影!
“我靠,”威哥一二三一二三把我們三個人數了好幾遍,“志遠呢!”
“徐少!徐少!”
我們聽到很熟悉的慘叫,順著聲音看過去。在徐徐開動的公車上,志遠正從視窗探出個腦袋,沖我們揮手。
“你他媽是個傻B啊!”徐笑天追著車跑,跑了沒兩步就忍不住樂了,“別了,志遠!我們會想你的!”
“你們說志遠是不是腦殘了?有叫徐少的功夫,他不會叫司機等一下麼?”威哥百思不得其解。
“神人啊。”我表示對陳志遠五體投地了。
過了兩分鐘,威哥的手機響了,“兩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
“我操,你什麼時候弄了這麼個鈴聲,”徐笑天轉身走開,離開威哥好幾步遠才又說,“別他媽說你認識我。”
威哥掛上電話說:“在這等志遠走回來吧,他馬上下車了。”
二十分鐘之後,陳志遠氣喘噓噓地跑了過來。電腦城離車站還得走一陣,中間要穿過一個挺大的農貿市場。
“操,我最討厭從這走。”徐笑天皺眉頭。
“這是近路。”
“我都沒跟我媽去買過菜……”
“這是農貿市場,不是菜市場!”陳志遠打斷他,“你太沒生活常識了吧。”
“對了,哪天買點菜去喬楊家野餐吧!”威哥突然一拍腿。
“去喬楊家……野餐?”徐笑天一下樂得不行。
“威哥我對你媽充滿了敬意!我都不敢想像她是怎麼把你養這麼大的,這得有多大的勇氣啊。”我直接往前走,都懶得罵威哥了。
“啊!”
徐笑天走在最後,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我嚇得差點蹦起來,回頭想罵,卻看到徐笑天一手按著大腿外側,一手抓著一個人。
“你他媽幹嘛呢!”徐笑天沖那人嚷嚷,捂著腿的手拿開的時候,我驚呆了,血。
那人一看我們幾個都回頭了,突然猛地一甩手,徐笑天抓他的是左手,傷沒好,他這一甩,直接就甩開了,接著扭頭就跑。
“他媽的你給老子站著!”威哥想也沒想就追。
“你腿……”我沖到徐笑天身邊,他褲子上被劃開了個口子,裡面滲出血來。
“追,我就操了。”徐笑天顧不上傷,跟著威哥就追了過去。我還想問問是怎麼回事,他倆就跑前面去了,我只得回頭沖陳志遠說:“呆在這!”然後也拔腿就追。
這是一場發生在初夏街頭的,充滿了莫名其妙的追逐。威哥追著那人,徐笑天追著威哥,我追著徐笑天,我們排成一隊,全力奔跑。
我一頭霧水地跟在威哥和徐笑天後面跑了快十分鐘,我都不知道他們是在追那人還是單純只是在奔跑,因為我完全看不清那人在哪,我只覺得再跑十步我就廢了。
“我日|你……大爺!我看……你還跑……”威哥暴喝,當然,這暴喝是不完整的,中間他好幾次都停下來倒氣,威力大減。
我站下,看到威哥正騎在那人身上,手卡著他脖子,一看這架式,就知道這人是跑不掉了,我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
“你他媽體校練長跑的吧!”徐笑天也跑殘了,手撐在膝蓋上喘了半天,才慢慢走過去,在那人腰上踢了一腳。可惜力道全無,被按在地上的人連哼哼都沒哼哼一下。
“到底……”我想說到底怎麼回事,但後面幾個字無論如何說不出來,氣不夠用了,操,我也顧不上形象了,直接坐到了地上。
路邊有人圍了過來,伸頭探腦的往我們這邊看。
“怎麼回事!”威哥幫我把後面半句吼了出來。
“我還想問呢,”徐笑天抓著那人的頭髮,“我說他媽的你師傅怎麼就能讓你出師了,你這專業素質也太差了吧!”
那人也不出聲,就那麼瞪著徐笑天。
“你看我幹嘛,老子說錯了麼,你說你割個兜你就割吧,你怎麼連老子腿一塊割啊!你就這水準你他媽還出來上班啊,你丟不丟死人哪!”徐笑天在那人腦袋上呼了一巴掌。
我和威哥這下算是長了見識,原來這哥們兒居然是個小偷!徐笑天手機放在褲子兜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牛仔褲的原因,不使勁割不破還是怎麼著,總之那小偷是一激動就連褲子帶徐笑天的腿一塊割了。
“扭……扭送……派出……所!”陳志遠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回頭,覺得難以致信,這跟手機貼膜似的小身板居然也追了上來,太打擊我了。
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我們幾個已經沒力氣再去電腦城了,就在路邊的長椅上坐著,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居然都還在喘粗氣。
“咱們挺牛B,能追上賊啊,”威哥說,“賊估計都是練過跑步的,媽的,沒想到志遠都能跑過來!”
“操,老子太倒楣了,”徐笑天仰著頭往後靠在椅子上,“我覺得我全身上下都是傷啊!真他媽背。”
我看看徐笑天的褲子,讓血浸透了一大塊。我想看看裡面腿傷的情況,但是無從下手。我彎了彎腰,想把他褲腿扯上來,但根據目測,把牛仔褲的褲腿都擼到大腿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於是我又用手指頭從褲子被劃開的那破口子往裡探了探。
“嘶——”徐笑天猛地坐起來,抽了口涼氣,“你幹嘛呢。”
我手戳到了他傷口上,他這個反應嚇了我一跳,我說我想看看你傷口。然後,為了表示我真的不是戳著他玩,一激動手就沖著徐笑天褲腰上去了。
“等等,”徐笑天一把抓住我的手, “你打算怎麼看?”
“啊?”我也愣了,“我不知道……”
我覺得我可能臉紅了,我難道打算去脫徐笑天同學的褲子麼?而且還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大街上,邊上還有羅威同學以及陳志遠同學圍觀。
“沒事,不是很深。”徐笑天伸手抓著褲子那個破口子一撕,傷口露了出來,挺長,但是不算太深。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我松了口氣。
“回去到醫務室包一下吧。”
“嗯,喬楊,”徐笑天把手放到我後面的椅子靠背上,“跟你商量個事。”
“說。”
“別亂摸我,容易讓我有想法。”
“滾你媽個蛋!”
第二十八章:一杯紅酒
夏天算是正式來了吧,我聽到窗外的知了扯著喉嚨開始叫了,威哥說叫的是“知了知了”,可我十幾年來聽出來的都是“死肥呀,死肥呀”。
我這會正躺在家裡的床上,喬朵朵和老媽在客廳裡爭論她究竟穿哪套衣服去生日Party更好。
“穿成這樣像什麼!太短了,現在都還沒到夏天呢,會冷的!”
“我又不穿去學校,就是Party穿一下,一年就穿這一次呀。”
聽這對話,我就知道喬朵朵想穿的是哪套。早在過年的時候她就買了,很短的裙子,很短的衣服,我記得她買的時候就跟我說要在生日的時候穿……
我開了門伸頭出去,喬朵朵一看我,馬上在原地扭了兩下:“好看嗎?”
“好看,”喬朵朵的確是個小美人,要不也用不著我那麼緊張,我對我媽說,“讓她穿吧,我跟著呢。”
“啊——”喬朵朵一聽這話,欣喜若狂地尖叫了一聲,撲到我面前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還是我哥好,有哥就是好!”
“你妹就是讓你慣壞的!”我媽憤憤地指著我。
“怎麼是我……”我縮回房間裡,我要是剛才伸頭說的是不行,不能穿,我媽說不定會說,你對你妹怎麼這個態度,她穿著不是挺好的嗎!
吃飯定的時間是六點半,喬朵朵從四點開始打扮,每十分鐘進我房間一次,問一句:“這樣好看嗎?”
第七次進來的時候,我手機響了,淩霄打來電話,說五點半過來接我們。
“這還用接麼?”
“嗯,接吧,讓小姑娘當一回公主。”
五點半,淩霄又打來電話,說是在我家樓下了。喬朵朵從窗口伸頭出去往樓下看,緊接著就喊了一聲:“哇!”
“這是你的朋友?”我媽也跟著伸頭,然後驚訝地盯著喬朵朵。
“我哥的朋友。”喬朵朵指我。
“怎麼了?”我看到我媽又轉頭驚訝地盯著我,趕緊問。
“這誰家孩子啊,你什麼時候有個這麼有錢的朋友?”
我伸頭出去看,一眼就看到了淩霄正靠在駕駛座上玩手機。我操,我忍不住罵了一句,得瑟個什麼勁,真想去廁所端盆水給他淋下去,開個敞篷車裝什麼二世祖啊!
“你有病吧!”我沖下樓,見到淩霄劈頭就罵。
“我坐前面吧,太棒了,”喬朵朵興奮地連車門都沒開就直接手撐著門跳了進去,“淩霄這是你的車?”
“不是,借我爸的,”淩霄笑笑,打量了一下喬朵朵,“小美女你今天很搶眼啊。”
“是嗎,謝啦,還是我哥求情我才能這個樣出來呢。”喬朵朵拍拍車座。
“我說,你當我透明嗎,老子問你話呢。”我坐在後座拍了一淩霄的肩膀。
“沒病啊。”淩霄回答。
“快開走。”我們這社區住的全是普通老百姓,淩霄的車停在這裡相當扎眼,再加上喬朵朵像只孔雀似地坐在他旁邊,我覺得有人看到的話百分百會有關於喬家小女兒這麼小就傍大款的可怕傳言出現。
我們到飯店門口的時候,喬朵朵的同學已經有不少在大堂等著了,淩霄的車一開過來,她同學前赴後繼地就出來了。
“朵啊,你好漂亮啊!”
“壽星呀,生日快樂哦……”
“什麼時候買的這套衣服呀,真性感!”
然後就開始壓低聲音了:“你男朋友?”“好帥啊……”“這車真酷啊。”
我覺得我的頭有點暈,開車門下來,咬著牙沖淩霄說:
“操,速度去把你這炫富的破車開走,停得越遠越好!”
“遵命。”淩霄嘴角一挑,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這是我哥,”喬朵朵過來抱著我胳膊給她同學介紹,“那個是我哥的朋友,不是我男朋友哈!”
“進去吧……”我實在不習慣被一幫小姑娘圍著叫哥哥。
我們在包廂坐好之後,喬朵朵的同學陸續來了,數了一下,二十來個,男女都有,包廂裡一時間鬧得像沒人管的自習課教室。
淩霄叼著棒棒糖推門進來:“丫頭,還不點菜?不餓啊。”
“你倆去點吧,我們不懂。”喬朵朵正歡快地拆禮物,頭都不抬。
我跟淩霄走到大堂去點菜,在包廂裡什麼也聽不清,我已經有點頭痛了,我說為什麼我覺得跟他們有深不見底的代溝呢,我跟我媽都沒這麼深刻的代溝。
“三歲一代呢,咱倆沒代溝就行了。”淩霄捏著菜單樂。
“咱倆之間有海溝。”我嚴肅地提醒他。
“你怎麼這麼可愛。”
“滾。”
回到包廂的時候,我猛然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堆啤酒和好幾瓶紅酒。
“你要的?”我問淩霄。
“沒有,”淩霄看我準備問喬朵朵,拉了我一下,“別問了,算了,當你面喝好過背著你喝。”
我心想這他媽什麼理論,但還是壓了下來,喬朵朵一臉Happy樣,我不想當她同學面讓她下不來台,這丫頭面子比天大。
一頓飯我都沒吃好,喬朵朵說,大家放開點,兩個哥哥都是自己人,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於是同學們就相當自覺地放開了,先聊考試作弊,然後扯到老師之間的矛盾,再接下去就不受控制了,誰誰喜歡哪個老師,曾經跟蹤偷拍,誰誰和誰誰上床了,計畫暑假去打胎,誰誰和誰誰和誰誰玩3P……
我幾次想掀桌子,這都什麼爛七八糟啊!我壓著火看淩霄,淩霄一臉淡定,輕聲跟我說:“深呼吸……”
“呼你大爺!”我罵,但還是低頭偷偷深呼吸了一下,我反復告訴自己,他們說的都是別人,都是別人,他們只是在說別人,這說明他們自己是什麼也沒做的。
“哥!”一個男生突然舉著酒杯走到我面前,一臉嚴肅地叫了我一聲。
“哎。”我有點不適應,趕緊站起來,這孩子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讓我有點毛骨悚然。
“哥你坐著!”他伸手在我肩膀上狠狠地按了一下,勁不小,我被迫坐回位子上。
“敬酒就不用了……”我說,下意識地往淩霄那邊躲了躲,這孩子直勾勾盯著我,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哥,我特別喜歡朵朵,我在追求她,希望您同意。”他突然沖我舉了舉杯子,一仰脖子把一杯紅酒倒進嘴裡,然後雙眼像是要噴出火似地盯著我。
這話一說出來,包廂裡先是安靜了幾秒鐘,然後爆發出一陣尖叫,這幫孩子全拿著碗筷在桌子上敲,叮叮噹當一片。
“李浩你神經病呀,跟我哥說什麼呢!”喬朵朵喊起來,紅臉了。
我看了一眼這個叫李浩的孩子,他現在也是一臉通紅地看著我。我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又有點想發火,挑這麼個場合說這個,讓我他媽怎麼回答!
“你他……”我開口,你他媽的差點脫口而出,淩霄在後面用手指戳了我腰一下,我條件反射地就想笑。我就操了,我回頭盯著淩霄,他看著我,眼神相當平靜。
“如果你考上大學了來跟我說這個話,我會告訴你,喬朵朵願意你就追去,”我清清嗓子,調整了一下語氣,還是沒忍住,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但是你現在要追,我他媽肯定打斷你的腿。”
說完這話,我也把杯子裡的酒一口喝光了。
這下包廂裡炸開了,尖叫口哨全出來了,我頭皮有些發麻。
“哥,你太酷了!”李浩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動地沖我嚷嚷。我趕緊把手抽出來,但他又一把抓上來:“哥,我考上大學一定會去追朵朵的!”
“那就等你上了大學……”我費勁地把手第二次抽出來,“繼續吃你們的飯。”
一幫孩子目前處於極度興奮當中,嘰哩呱啦地拿著酒就開始敬李浩,場面非常混亂。我在人堆裡看到喬朵朵正在看我,眼神透著感激,見我看到她,馬上沖我扔了個飛吻。
“我出去一下。”我對淩霄說。
“嗯?”淩霄看我。
我沒理會他,直接出了包廂。我的目標很明確,洗手間。原因也很簡單,我剛喝了一杯紅酒。我覺得這是一件很丟人的事,也是繼我不肯踢球之後第二個讓我爸無比失望的地方,那就是,老子一喝酒就醉,號稱一杯倒。據說三歲的時候,我爸吃飯時賞了我一筷子白酒,結果我當即發了酒瘋,並且一睡24小時沒醒。
現在我就是很暈,酒不是服務員倒的,是那幫倒楣孩子倒的,紅酒跟他媽啤酒一個倒法,滿滿一大杯,我一口全喝了,喝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得完蛋,只是當時為了強調我打斷李浩腿的決心,不得不喝了下去以示我不是開玩笑。
我捧著水往臉上潑,頭髮漲,跟暈車了似的,操,我低頭罵了一句。
“你這什麼酒量啊。”淩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滾蛋,閃一邊去。”我沒好氣地沖身後揮揮手。
“想吐嗎?”
“不想,就是暈。”
“那沒事,”淩霄走過來抓住我胳膊,半扶半拽把我弄到走廊拐角的窗戶邊上,把窗戶打開,然後拿出顆糖一樣的東西,剝了就要往我嘴裡塞,“把這吃了。”
“什麼玩意。”我拍開他的手,皺著眉,那東西有種怪怪的味。
“春|藥,趕緊吃了。”淩霄捏著我下巴把那怪味豆一樣的東西塞到我嘴裡。
“我操!”我立馬就想吐出來,什麼鳥屎味,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類似金嗓子喉寶那樣的味道,這東西比喉寶還讓我崩潰。
“含著!”淩霄一看我要吐出來,馬上伸手捂著我嘴,“解酒的,一會就好。”
我靠在牆上,過了幾分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好受些了。我拍拍淩霄的手,他鬆開手,撐在牆上看著我。
“你謀殺吧。”我說。
“又沒捂鼻子。”
“老子要是感冒了呢。”
“那你牛B了,”淩霄笑起來,“憋死了都能不反抗。”
“操,傻B孩子,倒那麼一大杯。”我罵了句。
淩霄笑了笑,沒出聲,定定地看著我,我產生錯覺了,我覺得是這樣,我在他眼裡看到了小小的,跳動的火苗,有一瞬間我有點恍惚。
他無聲無息地靠了過來,我有點發軟,猜得到他想幹嘛,我很費勁地說了聲,別。
他停了一下,看著我,距離相當近,我抬手打算推開他。手剛一動,他突然就抱了上來,唇輕輕地覆到了我嘴角上,刹那間,我呼吸停頓了。
誰也沒有動,就那樣定格著,我覺得整個空間都在旋轉。過了很久,我才掙紮著偏開頭。
“光天化日啊,淩霄你他媽有病。”我覺得我聲音聽起來非常無力。
“我怎麼辦啊……”淩霄在我耳邊輕聲說。
第二十九章:萬惡的酒
淩霄鬆開我的時機掌握得還算好,因為當我倆面對面站好之後,先後有兩個服務員和一個客人從走廊經過。
“日|你大爺。”我狠狠地在嘴上擦了擦,我都懷疑這會不會真的是春|藥,真操蛋,老子剛才怎麼會這麼順從!
“哥,你沒事吧?”喬朵朵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我嚇得一身冷汗,迅速轉身,她要是早一分鐘出來,我這一世英明就毀了。
“沒事,剛喝急了。”
“我哥一口酒就完蛋的,淩霄你照顧下我哥啊。”喬朵朵皺著眉摸摸我的臉。
我把臉扭開,有點做賊心虛,雖然淩霄不可能在我臉上留下諸如口紅印什麼的,但我還是怕她在老子臉上找到淩霄剛那個吻的痕跡。
“嗯,放心。”淩霄笑笑。
笑你媽B,我在心裡罵,放心你大爺!我覺得我現在全身充滿了力量,我希望現在時間停止,我要把淩霄揍個半死。
“進去吧。”我拍拍喬朵朵的頭。
這頓飯吃得老子思緒萬千,萬千!一幫小屁孩子熱烈討論的內容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也一句話都沒說。淩霄坐在我身邊,我看到他那淡定自若的樣子就想蹦起來抽他。
“你肯定沒有面部神經,淩霄,”我用筷子挑了朵擺在盤子裡的蘿蔔花扔到他碗裡,“吃了。”
“嗯?”淩霄有點想笑地看著我。
“老子給你夾菜呢,吃。”我低壓聲音。
“你酒還沒醒吧,一杯紅酒就能成這樣,你也算經典了。”淩霄用兩根手指把蘿蔔花夾起來看著,嘴角挑著個淡淡的笑。
我覺得他說得對,我這會思維什麼的就是有點不受控制。我趴到桌上,臉沖著地,嘴裡蹦出一句:“你不是說為我怎麼樣都可以麼。”
操,我說什麼了?喬楊你是不是傻B了!我覺得我腦門上肯定已經刻著大大的兩個字,大傻B!三個字?
“是的。”淩霄也趴到桌上,側過臉看著我。
“那吃!”我指指那蘿蔔。
淩霄笑起來,把蘿蔔花放到嘴裡。
“操,你真吃啊。”
“汆過水的,不是生的,”淩霄嚼了幾下告訴我,“挺好吃的。”
“我要死了。”我說。
“我也快了。”他說。
吃完飯的時候我很想說我要回家,老子想睡覺。但是喬朵朵的行程在一個星期之前就已經定好了,吃完飯要去K歌,如果我扔下她自己回去,我媽肯定會直接處決我。
K歌房離飯店不遠,淩霄車上擠了七個小丫頭上去,餘下的都打車過去。我坐上車沒五分鐘就覺得不行了,喝了酒,而且暈車了!媽的,五分鐘就暈車了。
下車的時候我想直接趴到地上,這會我開始想吐了。
“人都齊了,你把你同學帶上去吧,我都跟人說好了的,”淩霄看我一眼,對喬朵朵說,“我跟你哥一會上去。”
喬朵朵和她的同學都進去了之後我直接蹲在了馬路邊。
“暈車了?”
“嗯,操。”
“要不,送你回去吧?”淩霄在我旁邊蹲下。
“回去我媽會燉了我,一會就好了,透透氣幾分鐘就能過去。”我掏出煙,點了根叼著。腦子又有點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於是我把煙遞給淩霄。
“別折騰我了。”淩霄接過煙揣到口袋裡。
“你抽煙什麼樣啊?”
“相當帥啊。”他笑起來。
“操,你臉真他媽大。”
抽完煙,我暈車的勁過去了些,我揮揮手,和淩霄一起進了包間。一看到桌上又是幾紮啤酒還有三支看不清什麼玩意的酒,我覺得我就一陣頭暈。我把正在點歌的喬朵朵拉到一邊:“你們喝得是不是有點誇張了,一身酒味回家你想讓我被媽罵死?”
“我不怎麼喝呀,他們要喝就喝點嘛,就是男生喝得多點,女生我點了飲料啦,你放心吧。”喬朵朵勾著我脖子撒嬌。
我轉了一圈,坐到沙發的角落裡,抬腳踩到玻璃茶几的邊上,看著這群不知道準備High到幾點的青春期少年們。
“喝可樂嗎。”淩霄挨著我坐下。沙發很軟,他一坐下來,我立馬就陷了下去跟他擠一塊了。
“操,過去點!”我用胳膊肘捅他。
“喝嗎?”淩霄靠在沙發上不動,笑著看我。
“喝你爺爺。”我說。
淩霄笑著倒了杯可樂遞給我,我接過來喝了一口,媽的,還是可樂純潔啊。
“喝了咱的酒啊……”一個男生拿著話筒開始吼,吼得我差點沒噴出來,這都什麼人才!
“媽的這唱的什麼,倆蛋都不夠疼的。”我罵了句。
“你說什麼呢,噯喲。”淩霄正在喝啤酒,一口酒噴到衣服上了,忙不迭地抓了一把紙巾來回擦。
“七哥,你丟人了。”我拿著可樂陷在沙發裡樂。
淩霄把紙扔了,撐著下巴看了我半天,說:“你醉了比平時話多啊。”
“去,給爺唱首歌!”我推推他。我覺得老子的確好像是酒還沒醒,這會看淩霄也沒平時那麼煩人。
“等著,想聽什麼?”淩霄放下杯子。
“我想想……”我咬著可樂杯子的杯口,轉圈咬了一遍也沒想出來我想聽什麼,“操,不是中文歌就行,不過你要是唱yesterday once more小心老子抽你。”
“這好辦。”
淩霄站起來走到正在點歌的喬朵朵身邊坐下,喬朵朵很興奮地在點歌屏上戳著,淩霄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句,喬朵朵點頭,在螢幕上接著戳,然後拿了個話筒遞給淩霄,還大喊了一聲:
“都安靜,我淩霄哥哥要唱歌啦!”
一屋子孩子都安靜下來了,看著淩霄。他愣了一下,樂了:“別啊,這是背景音樂,繼續鬧,這麼安靜走音了聽得多清楚。”
音樂響起來了,我窩在沙發裡惡狠狠地想,你快他媽走音,老子等著你出洋相!我運好氣等著他一走音就爆發狂笑。
不過沒幾秒我就泄了氣,這歌我太熟了,而且是我最喜歡的歌之一。螢幕上顯示《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我就操了,我光聽到Darren Hayes的名字就會感覺很舒坦,淩霄他娘的居然唱這首。
“I don't want someone telling me what to do……”淩霄坐到我身邊,開口第一句,那幫小猴崽子就開始尖叫。
走音看來是等不到了,我只能希望他唱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那句的時候破掉破掉……我承認他聲音很好聽,真的很好聽,陶然的那份資料裡沒有說他會唱歌啊,操。
唱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悄悄抓住我的手,我條件反射地想彈起來,但是沙發太軟,沒成功,我很緊張地看了一眼包廂裡的人,沒人注意到。我怒視淩霄,想讓他看到我眼睛裡的怒火。
“Cause 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他看著我。
“日|你。”我趴到膝蓋上。
“Oh 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
我受不了了,我伸手往桌子上拿過可樂杯子,一口氣全灌了下去。
天殺的!
“我操這是誰的酒啊!”我喝完了才發現不對勁,絕望中發出一聲怒吼。
“哥這是……啤酒加紅酒還有茶和……罰酒用的……”李浩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看到我把這玩意喝下去了,一臉驚恐。
“我弄死你,”我倒在沙發上,“喬朵朵你不用再想追了……”
“哥你沒事吧?”李浩從沙發上爬過來看我。
“死之前會通知你,”我揮揮手,“閃一邊去,小心我現在就打斷你腿。”
李浩誠惶誠恐地退著爬回去。
“沒事吧?”淩霄靠過來問,還握著我的手。
“放開我手我就好很多了。”
“嗯。”他鬆開我的手,但接著就直接把胳膊從我身後繞了過來,摟在我腰上。我沒動,我已經沒精力去動了,頭又開始暈,包廂裡本來就很暗,這下更是什麼也看不清了。
“淩霄啊,”我有點思維混亂地說,“我發現你挺色的。”
“看對誰了。”淩霄笑起來,在我耳邊輕聲說。摟在我腰上的手從我T恤下面伸進去摸了一下。
“你給老子差不多點!”我一把抓住他的手。
“這有個疤?”淩霄手指在我後腰那裡劃了一下。
“嗯。”
“怎麼弄的?”
“喬朵朵玩菜刀……”我實在不願意再想起喬朵朵飛菜刀玩的那一幕,要不說有個妹就肯定要折壽呢。
“我的媽呀。”淩霄輕輕地說,下巴擱在我肩膀上。
“你怎麼這麼粘人,你是不是……”我想說你是不是對杜心宇也這麼粘,但是我在酒精面前殘存的最後一點智力告訴我,這個不能問,問了就會變成傻B。
“什麼?”
“沒什麼。”
這幫精力旺盛的孩子終於在12點半的時候決定結束狂歡,我覺得我終於解放了,可是我站不起來,我像個植物人一樣窩在沙發裡。
“你安排這幫屁孩子回去,然後送我妹回家,我不能坐車了,肯定要吐的,我走回去。”我跟淩霄說。
“你在這呆一會,先別走,我馬上回來,你等著,”淩霄看了我一會,彎下腰來拍拍我的臉,“聽到沒?”
“操,聽見了。”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閉上眼,聽到包廂裡慢慢安靜下來,最後就還剩我一個人,我躺倒在沙發上,我覺得這感覺很棒,一片昏暗,一片頭暈,一片軟棉棉……
淩霄什麼時候回來我都不知道,一直到他手指在我臉上劃了一下,沁出一道冰涼我才嚇了一跳地睜開眼。
“操……”我話沒說完整,因為老子頭很暈,我看到淩霄的臉在昏暗中圍著我轉圈。
“喝水嗎?”他問。
“不喝,我妹呢?”
“送到家了。”
“嗯。”
淩霄在我旁邊半跪下來,研究似地看我。我把頭扭開,這感覺太怪異了,我是說,淩霄呆在我身邊時,我居然覺得很安心,這太不可思議了。
“Hey。”淩霄輕輕把我臉扳過來對著他。
“黑你大爺。”我皺皺眉。
淩霄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閃過一道小小的光芒。他低下頭,就這麼吻了上來。我沒躲,也沒動,就這麼躺著,我是不是習慣了,我想。
淩霄的唇很溫潤,散發著淡淡的檸檬香味,我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飛速地旋轉著,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這句反復地跳出來,揮之不去。
他舌尖一點點探索著,並沒急著深入,像是在等我的反應。我覺得我應該趁這會一巴掌把他拍開或者我應該一躍而起,大喝一聲,住手!不,住嘴!
但我什麼都沒做,甚至在他的舌尖輕輕橇開我的牙齒探進去的時候,我也是那麼靜靜地躺著,我是不是死了?淩霄的手放到我肚子,慢慢往下滑,碰到我皮帶的時候,我終於動了一下,我伸手握住他。他沒再繼續往下,手往上探進了我衣服裡,淩霄的手沒有像平時那樣冰涼,居然透著舒心的溫暖,他手在我身上輕輕撫過,身體慢慢壓了上來,舌尖在我舌頭上纏繞著……
我幾乎無處可逃,整個人都彌漫在檸檬香味中,並且我悲哀地發現了一件事,絕望了。
是的,絕望了,我對一個男人有了反應。
第三十章:所謂朋友
我正在反省。
我趴在床上,枕頭蓋在頭上,臉按在床板上。
我覺得今天晚上是我長這麼大最混亂的一晚上了,以致於現在我都還沒弄清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關於男人,關於喜歡還是不喜歡。這就像個不停旋轉的硬幣的正反面,一面是1,一面是菊花。一直轉,你根本看不清,最後停下的時候不管是哪一面,你都會覺得這其實不是你想要的。
很煩悶,鼻子很快就疼了,我又換成仰面朝天繼續反省。
因為酒嗎?還是因為別的。我的確不討厭那種感覺,我是說,吻與被吻,是不一樣的感覺,兩種都不錯。我用手在腦門上摸了摸,應該是沒有發燒。
淩霄的手在我身上游走的感覺還在,我的神經崩成一條細線,再這麼下去,就要斷了。我忍不住跳下床,第二次沖進了浴室,開了淋浴噴頭,衣服都沒脫就這麼淋著。
我頭頂在浴室的牆上,耳邊全是水聲,煩燥。不為別的,淩霄碰我親我不是第一次,哪一次我也沒有這麼煩燥,我不是特別介意他碰我,一直以來沒有從心裡真正反感過。我煩燥的是老子那個反應,那算什麼?我甚至有那麼一秒鐘希望他不要停下來!
我濕淋淋地撲倒在床上,酒全醒了,順帶瞌睡也全醒了。
瞪著眼睛發了很久呆之後,我突然坐了起來,拿過手機。
“我操,喬公子,幾點了啊,你瘋了吧……”徐笑天睡意朦朧的聲音傳過來,我聽到他聲音簡直如同天籟,一時間感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喬楊?”徐笑天吸了吸鼻子問,“你不會是夢遊給我打的電話吧?”
“去你媽的。”我說。
“擦,那你不說話。”
“你睡了?”
“廢話啊,今天又不通宵,你看看現在幾點。”
我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2點47分。操。
“那你睡吧。”
“嗯?那話不用我重複吧。”
“什麼話。”
“別他媽在我面前玩欲言又止。”
不是我不想說,我打電話給徐笑天就是憋了一肚子話沒地兒說去,可是臨到頭來聽到他聲音又說不出口了,真操蛋!我咬牙切齒了一會,說:
“這次是真的說不出口了。”
“你到底怎麼了?”
我趴到枕頭上,悶悶地答了一句:“老子犯錯誤了。”
“操,你殺人了?”
“滾蛋。”
“只要沒殺人就不算犯錯誤。”徐笑天很肯定地說。
我有點想笑,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哪方面的事?”徐笑天挺有耐心,一點點擠牙膏。
“淩霄。”我說。在說出淩霄的名字這一瞬,我松了一口氣,總算他媽的說出來了,再這麼下去我肯定得氣絕身亡。
“擦。”徐笑天沉默了很久,說了一個字。
其實我覺得自己挺不夠意思,我明明知道徐笑天聽到這名字會有什麼感覺,但還是忍不住把這個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的包袱扔給了他。只有徐笑天能讓我這樣吧,我給自己找藉口,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站在我身後,我一回頭就能看到的人,只有徐笑天。
“徐爺,你別想得太複雜,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突然擔心他會不會誤會了什麼,程度的問題。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樣嗎?”徐笑天笑起來。
“只是……Kiss……”我很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然後打了個噴嚏。
“又感冒了?”
“沒。”我摸了摸床單,靠,全濕透了。
“你知道我想幹嘛嗎?”徐笑天的聲音有點悶悶的,應該是捂在被子裡說的。
“你想幹嘛?”
“我想殺了淩霄。”他說。
我一夜沒合眼,早上五點的時候才有了點睡意,六點喬朵朵突然沖進我房間,沖著我大喊:“哥!”
我驚得頭髮都立起來了,迅速扯過被子蓋在身上:“你瘋了啊!”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昨天沒有機會跟你說,哥,我愛你!”喬朵朵沖我一個飛吻轉身蹦出去了。
“啊……”我很無奈地翻了個身,抱著被子欲哭無淚。
閉著眼假寐了一會,發現的確是睡不著了,只得坐起來。腦袋很悶,像灌了鉛,要是不小心摔一跤,肯定會頭沖下先著地。
“你今天是上午還是下午去學校?”我媽突然推門而入,舉著根冬瓜。
“我操啊……”我來不及扯被子,只得彎下腰,“你不會敲門嗎!”
“哎喲,你哪裡你媽沒看過啊,什麼樣子你媽沒看過啊……”我媽白我一眼,一臉你大驚小怪做什麼的表情轉過身。
“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我迅速跳下床從櫃子裡胡亂抓了條褲子就套,老子相當不平衡,我媽進喬朵朵房間從來都是先敲門,我要是哪天把門鎖上了,她就會懷疑我躲屋裡看花花公子。
“星期三我跟你爸去渡蜜月,十天,你晚上沒事就都回來吧,你妹一個人我不放心。”
“什麼?蜜什麼?”我以為我幻聽了。
“蜜月!補渡蜜月!以前沒錢玩,後來又要養你們倆個討命的,所以一直拖到現在啊。”我媽拿著冬瓜歡快地走進廚房。
我愣在房間門口,看著我爸從書房走出來,經過我面前,我問:“真的?”
“你媽天真爛漫啊。”我爸面無表情端著他的茶壺。
“去哪?”
“九寨溝。”
“浪漫啊……”我套上衣服,走進浴室。
“你不吃點東西再走?”
“吃不下。”我叼著牙刷。九寨溝?
其實我挺羡慕我爹我媽,吵架的時候拿到什麼都砸,電視烤箱魚缸……但是和好相當快,不超過24小時,而且永遠在追求浪漫,對於二人世界始終孜孜不倦地保持執著的心態。
“你記得星期三開始沒事就回家啊,要不你妹一個人在家我擔心呀。”出門的時候我媽追在後面反復強調。
“嗯。”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剛冒了個頭,小涼風吹著,我忍不住伸了個懶腰,這種天氣應該找片草地睡上一天。
我拿出手機,想了一下沒撥號,上午沒課,徐笑天估計還在睡覺。正要把手機放回去,音樂響了。我很快地掃了一眼螢幕,淩霄。操,他不睡覺的嗎!
我絕對心動過速。老子現在有手機恐懼症了。
“喂。”
“起床了?”
“沒起也讓你吵醒了啊。”
“我忍到現在才給你打已經很厲害了,我半夜就想打來著。”
“打了我也聽不到。”
“睡得好嗎?”
“挺好。”
“昨天晚上……”
“淩霄,”我打斷他,一口氣地說,“一個星期之內不要給我打電話,不要發短信,不要上遊戲,總之一個星期之內我不想看到你任何痕跡。”
淩霄頓了一下,說:“好。”
我連再見也沒說就馬上掛掉了電話,在原地站了一會,發現並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樣輕鬆,我要逃避的什麼東西,還包裹在我周圍,操,到底是他媽什麼?
回到宿舍的時候,三個人都還在躺在床上,屋裡靜得能聽到呼吸聲。我輕輕走到床邊,踩著床沿,夠上去看徐笑天。
“這麼早?”徐笑天睜著眼沖我笑。
“操!”我嚇了一跳,手一軟差點摔下去,“你醒著哪!”
“嗯,沒睡著。”他看著我,像是在研究什麼。
“看毛。”我扭頭準備下去。
“上來。”徐笑天拉住我。
“頭暈,你下來。”我躺到床上,頭的確是還有點暈,很久沒有通宵了,一夜不睡不太適應。
徐笑天從上鋪下來,頭枕著手躺到我邊上。
“你臉色不太好。”他說。
“老子一夜沒睡著,早上想睡的,讓我媽跟喬朵朵報銷了。”
“幹嘛睡不著?”他側過臉看我。
“擦,你說呢……”
“也沒那麼嚴重吧,不就是個kiss嗎?”徐笑天抬起一條腿撐在床頂上。
“你不也一夜沒睡麼!”我嘟噥一句,把他腿蹬下來。
“我要是kiss你一下,肯定一夜夢也不做睡到大天亮。”他樂了。
“你給老子正經點行不行,我這煩都煩死了。”
“那說什麼正經的?”徐笑天側過身看著我,一臉嚴肅。
“我問你個問題,就是……”我也側過身對著他,很艱難地說,“就是,為什麼……那什麼……操!”
“冷靜,寶貝。”徐笑天把手搭到我身上,笑著說。
“我為什麼會有反應?”我說這話的時候底氣全無,氣若遊絲,我都懷疑他能不能聽到老子說的是什麼。我希望他沒聽清,這問題實在不合適拿出來討論。
徐笑天看著我,也不說話,我覺得我瞬間變成了傻B,趕緊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算了,當我沒問。”
“什麼反應?”徐笑天湊過來在我耳邊小聲問。
“啊喲,操了我就。”我用手抱著頭,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有反應很正常吧,沒反應你才該鬱悶了。”他在我後面淡淡地說。
“那是個男人啊,你有反應老子就能理解,可是我……”
“這位爺,生理反應跟你腦子裡想什麼是沒關係的。”
“屁話。”我認為我應該是只有在想著光著身體的漂亮的姑娘的時候有反應才是正常的。
“靠,不信老子的話?”徐笑天靠過來,笑著說,“你信不信我讓你2分鐘之內就有反應?”
“滾你大爺。”我回頭看他一眼,惡狠狠地。
“哎呀!”徐笑天對於我的態度相當不滿意,挑了挑眉毛,手突然順著我腰就伸進了衣服裡。
“媽B,你幹嘛。”我愣了。
“我讓你看看他媽的反應是怎麼回事。”徐笑天在我耳邊輕輕吹了口氣。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我支起身子,看了一眼威哥和陳志遠,壓低聲音怕吵醒他們。
“你快弄死我吧。”他鬆開我躺平在床上。
“你不先殺了淩霄麼?”我坐起來,想起他昨天晚上說的話。
“殺了他不是怕你傷心嗎。”
“我傷心雞毛啊。”我把臉埋到膝蓋上,悶悶地。
“老子要償命的,你不傷心啊,”徐笑天踢我一下,“你真他媽不夠意思。”
我覺得心裡被某種暖烘烘的東西填滿了,看了一眼徐笑天,我不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我只知道他這麼讓我很踏實。徐笑天是神人,我告訴自己,他永遠可以恰到好處不動聲色地給出合適的回應。
所謂知己,所謂朋友,這是他媽的最高境界。
“徐爺,”我轉過身,手撐在床上跪著看他。
“嗯?”
“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就是立馬嘎嘣死在這,也值了。”
“別嘎嘣啊,你嘎嘣我也只有跟著嘎嘣了……”
“我操,你倆在告白嗎?”威哥坐在床邊上揉著眼睛問。
第三十一章:想要什麼
“羅威,你知道得太多了!”徐笑天坐起來,在床上摸來摸去,然後看著我,“找把刀來,滅口。”
“誰向誰告白啊。”陳志宇也醒了,神情呆滯地看著我們。
“喬楊向我啊!”徐笑天忍著笑,表情嚴肅。
“我日,你確定你沒說反嗎!”我悲憤了。
“相互,相互。”徐笑天握著我的手一臉深情。
“你的藥呢,媽的,藥不能隨便停啊!”我甩開他,從床上跳下來,拉開抽屜就翻。
“哎喲,我的心碎成一片片的了!”威哥突然喊。
“嗯?”我看著他。
“徐少你把喬楊還給我!”威哥又喊。
“喬公子你把徐少還給我!”陳志遠跟著喊。
“嘿,我就操了,”徐笑天跳下床,打開櫃子找衣服,“一屋子短路的。”
“今天人齊,出去吧!”威哥說。
上回打完架之後,我們幾個很久都沒去網吧,一直在宿舍裡四個人搶兩台機子。加上這兩台機子由於承受不住威哥每天的視頻必修課,已經卡得無法再進行遊戲了。
“正好,我上周攢的令今天讓七度帶我們殺了吧。”陳志遠拍拍我。
“啊。”
我想起早上跟淩霄說的話,他應該不會上線的吧,其實他那麼爽快地答應我,讓我有點失落,連句為什麼都沒有問。
坐到網吧裡的時候我還有點糾結,上線的時候我甚至還在想,要是淩霄線上的話,我該怎麼辦,是罵他還是裝沒看見……
“七度在啊,快叫他帶!”威哥推推我。我一聽這話,趕緊看威哥螢幕,真的看到了零下七度的名字是亮的。我立馬有點怒了,答應老子是哄小孩兒的嗎。
我上線,點出他名字來就罵。
喬公子:操,不是叫你不要上線嗎!
七度沒有回我話,我等了幾分鐘,始終沒有收到回復。
“怎麼了?”徐笑天問我。
“媽的,讓他一星期不要在我面前出現的,”我咬著牙罵了句,“真操。”
喬公子:你他媽的說話。
零下七度:你是誰?
這次回話了,但是把我問愣了,日,不是本人?能上他號的基本上都認識我,平時也只有丁鵬會上他號啊。
喬公子:他朋友,你是?
零下七度:哦,你就是他新老婆啊。
我一下不知道說什麼合適了,這語氣裡酸了巴嘰的感覺如此明顯,我拼命回憶到底還有誰能上七度的號。見我沒回話,那人又發來一條。
零下七度:我的裝備都讓你拿去了吧,給我。
喬公子:你的裝備?
零下七度:那套女裝。
喬公子:女裝是在我身上,不過我都不知道你是誰,沒法給你。
零下七度:我是七度女朋友,裝備是他買給我的。
“操,淩霄有女朋友?”我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一把抓著徐笑天的胳膊讓他看螢幕上的這行字,“我沒看花眼吧。”
“哎喲,這什麼跟什麼啊,”徐笑天樂了,“牆頭在不在啊,問問怎麼回事吧,別是盜號的。”
徐笑天這句話把我嚇出一身冷汗,七度號上的東西都是沒上鎖的,為的是讓牆頭他們隨時可以上號拿裝備材料什麼的,這要真是盜號的就爽了。
“不過他知道裝備在我身上呢,”我邊說邊打開好友找蹲牆頭等紅杏的名字,“靠,不在啊。”
“打電話,”徐笑天簡短地說,“回家看看其他的東西還在不在。”
“不想打……”我把號飛回家,進門就看到七度號正站在櫃子前,旁邊還有個十來級的小號,一看這架式,我的手有點哆嗦。
再打開櫃子一看,我一身冷汗全下來了,櫃子裡空了。
喬公子:你他媽盜號的吧。
零下七度:你才是盜號的,我小號要用裝備,他號的東西我一直都可以隨便拿的。
喬公子:你小號用得了這麼高級的裝備?
零下七度:你管?我有高級小號。
“這不是盜號的才怪了!”威哥在邊上看了半天,喊,“快打電話,盜號當你面盜,太牛B了!”
“我就……”我顧不上罵了,手伸到口袋裡摸手機,都有點發抖了,我閑著沒事的時候算過櫃子裡那些裝備的價格,少說八九萬。
淩霄的彩鈴居然換成了《I just want you to love me》,而且半天不接電話,聽得我心煩意亂。
“喂?”淩霄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意外。
“你號現在誰在上。”我也顧不上別的,直接就問。
“不知道,丁鵬吧?怎麼了?”
“說是你女朋友,櫃子裡東西全讓拿光了,現在還要問我要那套女裝……”我一口氣說,“你還有個女朋友?”
“沒有,”淩霄很快地回答,頓了一下說,“是我號以前的老婆。”
“暈死,我以為是盜號的……她說拿給小號用,有問題嗎?”
“東西都拿走了?”
“全空了,連材料都拿了!”我聽出淩霄的口氣有點不對。
“這樣啊……”淩霄不說話了。
“我操你大爺啊,到底要不要緊啊?”
“她要就讓她拿吧。”淩霄語氣很淡。
“什麼?”我震驚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她要就讓她拿?我靠,那老子還要呢,你讓不讓我拿?”
“不是一直讓你拿麼,你自己不拿……”
“我日,這叫什麼話,”我懷疑淩霄倒底有沒有好好在聽我說話,“她現在是拿光了你號上全部能拿走的東西,你聽懂了嗎?”
“嗯,反正你也不要,留著沒用了。”
我愣了,這算什麼,小孩子賭氣嗎!我在這幫他急得跳腳,那邊他悠哉遊哉地跟我說這些?
“那你就送她吧,老子不管了。”我把電話掛了,你錢多你就得瑟去吧。
“什麼情況?”威哥問。
“送她了。”
“啊!”志遠眼睛都直了,盯著螢幕。
我不出聲,看著七度號在家裡轉來轉去,非常鬱悶,還轉什麼,東西都拿光了,還打算把傢俱也搬光?
零下七度:你站在這幹嘛?
喬公子:這是老子家。
零下七度:喲喲喲。
我想罵人,但鑒於對方是個姑娘,我忍下了,雖然我看著從七度號上說出這樣的話非常不習慣。七度號從我認識的那天開始就沒對我號說過一句過份的話,現在這種酸溜溜帶著蔑視的語氣讓我從頭到腳說不出的鬱悶。
“不管了?”徐笑天看著我。
“不管,這功夫跟老子玩賭氣,愛送送唄。”
“所以你也耍脾氣?”
“我……”我看著徐笑天,一時說不出話,我這是在耍脾氣?我承認我惱火了,淩霄在這種時候跟我說東西讓別人亂拿是因為我不要,這話讓我覺得他在無理取鬧,難道我不該讓他自作自受麼。
“自己看著辦吧,”徐笑天沒看我,看著螢幕,正在做符,“反正你是看著東西被拿走的。”
“操!”我把手機再次拿出來。
正要撥號的時候,看到系統提示,你的夫君零下七度上線了。嗯?上線了?這他媽又是誰啊。我正要問,就看到那站在屋裡的十幾級小號開口了。
小雅:誰頂我了?
零下七度:東西呢?
小雅:淩?
零下七度:嗯,東西放回來。
小雅:我小號用。
零下七度:我老婆要。
小雅:我要了!
小雅:你上冬之雨號了?
零下七度:你不放回來我只有自己上號拿了。
小雅:你什麼意思,還改密!
零下七度:你惹毛我了,號我收回。
七度去外面帶了個號進來,叫冬之雨。進來了之後冬之雨直接點了我交易,我一看,交易的全部都是原來放在櫃子裡的東西。
剛交易完,手機就響了。
“喂。”
“東西放家裡也行,放你號也行,密碼我改成你生日了,以後別人都上不了,”淩霄停了一下又說,“你剛生氣了?”
“沒有。”
“那我是現在在下線,還是能呆著?”
“我說一個星期就是一個星期。”
“嗯。”
淩霄掛上電話,也沒多說,接著七度號就下線了。我拿著手機有點緩不過勁來,又是這麼乾脆,連多一句都不問就掛電話下線。那個叫小雅的也不動,也不說話,就那麼站在家裡發呆。我動了動滑鼠,打算出去。
小雅:算你狠。
“什麼意思?”我看徐笑天,他一直在旁邊樂來著。
“爭風吃醋的意思。”他笑,遞給我一支煙。
“擦。”
這麼說,一個女人跟我爭風吃醋了,還是我跟一個女人爭風吃醋了?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究竟是女人在前還是我在前,這個很重要。我打開聊天記錄,從頭翻下來,是她!是她先酸了巴嘰說話的!我得出個結論之後,松了口氣,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噴在螢幕上。
等等,一上號發現有個不認識我的人在七度號上,我好像相當不爽來著?我為什麼要不爽,上他號的人都應該認識我嗎?還是我覺得他的朋友,至少遊戲裡的朋友都應該知道我?
想到這裡我暴燥了,我猛地站了起來,踢了一腳徐笑天的椅子:“陪爺出去轉一圈,煩燥死了。”
“遵命,”徐笑天瞟了我一眼,笑了笑,“這位爺要去哪?”
“跟著!”
“你倆去哪啊!”陳志遠喊,“還等著你開七度號帶老子任務呢!”
“自己混隊。”
“會死的!”
“你死了都不下一千次了還沒習慣嗎?”
“日!”
走出網吧,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太陽出來了,曬在身上很舒服,我看了一眼徐笑天,他站在我旁邊,正眯縫著眼往天上看。
“去哪?”我問他。
“哎?不該我問你嗎。”
我低下頭往前走,我沒目標,只是想出來走走,或者說,我只是想動一動,在徐笑天跟在我旁邊的情況下。
其實我是還有事想問,只是沒想到該怎麼問。我們順著學校門口的路走,一路都沒有說話,一直走到路盡頭,然後我轉身往回走。
“我問你個事,”我扭頭沖徐笑天說,發現他正看著我樂,“樂個屁。”
“有心事啊,這架式就叫心煩心亂哪。”他點了根煙,在煙霧中眯著一隻眼睛看我。
“嗯,就是有。”我老老實實回答,沒有習慣性地爭辯。
“關於淩霄?”
“啊。”
我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停下,走煩了。我坐到路邊的綠化帶的水泥沿上,我有事要問他,但是發現面對著大街一點沒有私密感,於是我又跨到綠化帶那邊坐下。
“我擦,你有沒有個准地方啊。”徐笑天跳過來,在我身邊坐下。
“你說我是不是喜歡淩霄?”我沒等他坐穩就直接問了,我怕過一會就開不了口了。
“你問我?”他愣了一下,用手指挑了挑我下巴,好像在研究我是不是說真的。
“嗯。”
“我真不知道,我看不出來,”徐笑天低下頭,手指在地上輕輕地劃圈。
“你是不是喜歡我?”
“啊,是啊,”他手停了一下,又繼續劃,“這用問麼。”
“那你為什麼……”
“我為什麼不攔著淩霄找你,或者攔著你跟淩霄出去什麼的?反正我有這個便利是吧?天天跟你泡在一起。”
“啊……嗯。”
徐笑天看我一眼,咬了咬下嘴唇,很認真地說:“你要的是什麼?我能給你什麼?你要是個姑娘,我沒二話,我肯定不顧一切追你,然後娶你,生一窩喬小楊什麼的……”
“操|你大爺,閉嘴。”我一腳踹到他小腿上。
“可你不是姑娘啊……”徐笑天捂著腿,“想跟你好好在一塊呆著,最好的辦法是保持現狀。”
我沉默了,徐笑天說的是我從沒想過的。糾纏在我心裡的,僅僅是我究竟是喜歡淩霄還是不喜歡淩霄。
“喬楊,你到底想要什麼?”
那麼,淩霄想要的又是什麼。
第三十二章:你給我消失
我想我是魔障了。
這兩天我睡得很早,睡著卻很晚,瞪著兩眼到三四點,威哥和志遠睡覺的時候分別在幾點打嗝說夢話我都一清二楚。我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無聊地翻著,短信裡有很多淩霄的,按日期排下來,一天一兩條,內容基本是問我在做什麼,以及彙報他在做什麼,我居然都留著沒刪。
一直以來都覺得收到他的短信很無聊,但是現在,連著兩三天沒有他一點消息,我突然覺得有點不習慣。
徐笑天也沒睡著,在上鋪第17次翻身,我都數著。
“你醒著?”我輕聲問。
“沒。”
“我醒著呢。”
“速度睡著。”
“老子睡不著。”
“唉,”徐笑天歎口氣,胳膊從床沿伸下來,拿著個MP3,“給。”
“有毛用。”我接過來塞到耳朵裡,徐笑天沖我比了個中指,我一腳踹到床頂上。
“兩個雞腿!”威哥說。
我和徐笑天愣了一下,趴在床上樂不可支。
“我操,這還睡個屁。”徐笑天邊樂邊悲哀地說。
“真羡慕。”我按開音樂。這大概是徐笑天的催眠專用音樂,鳥叫蟲鳴,流水風聲什麼的,聽了一會我感覺我可能會一不小心就成仙了,然後還就真的睡著了。
今天星期三。
好像沒睡幾分鐘,就感覺有人拍我的臉,把我給拍醒了。徐笑天的臉在距離我20公分的地方,手上舉著我的手機。看到我睜開眼,他笑了笑,說:“睡得真死,你娘親電話,都三個了。”
“幾點了?”我接過手機。
“一點。”
“中午?”我覺得我沒可能睡到這個程度。徐笑天捏著我下巴把我頭扳向窗戶的方向。豔陽高照。
“喂,媽。”
“我跟你爸馬上上飛機了,你記得晚上回家啊,你妹沒人照顧啊……”
“嗯嗯嗯,知道了。”
我坐在床上發愣,威哥和志遠都不在宿舍,徐笑天破天荒地居然在擦玻璃,我看了很久也不敢確定,只能試探著問:“您這是在擦玻璃?”
“沒,”徐笑天一手舉著抹布一邊沖我很肯定地說,“我在做早操。”
“你閑得蛋疼吧,沒事給我打飯去。”我摸摸肚子,居然有點餓了。
“那。”他指指桌上。
“這是飯?”我看過去,一陣感動,撲過去,“徐少你太偉大了!”
“這是你家偉大的威哥打回來的。”
“嗯?出什麼大事了!”我有不祥的預感。
“你電腦開不了機了。”
“我——操——”
我很悲憤地跪在機子前折騰了兩個小時,最終還是把機子扔到了電腦城。徐笑天打電話來問要不要去上課,我說還上個毛課,沒有心情了。
“那你一個人逛街?”
“反正下午要回家,我媽下令不能讓喬朵朵單獨在家。”
“那我去網吧了。”
“靠,你去上課啊,馬上考試了,你不去抄抄筆記打聽打聽範圍什麼的……”
“讓陶然去吧,這事姑娘拿手。”
“你倆還沒分哪!”我都驚詫了,陶然到底在想什麼呢。
“沒有,我估計得死在她手上了。”徐笑天還能笑得出來。
“其實她也挺好的。”
“嗯,挺好的。”
離喬朵朵放學還有一個小時,我在她們學校附近的步行街上漫無目的地閒逛。路邊的店在午後的陽光中顯得一水的懶洋洋,我進一家店,轉一圈,出來,再進,轉,再出來。迴圈了十來次之後,一個步行街的保安開始跟著我轉。
我走進一家店,保安站在店門外裝作若無其事,一副專業跟蹤竊賊的樣子。我從貨架上拿下一頂帽子,戴在頭上,對著鏡子,這帽子挺好看,看來半天,我突然驚恐地發現這是淩霄經常戴的那一款。
我一把將帽子摘下來,差點扔到地上,考慮到保安還在外面在盯著我,我壓下了把帽子扔到地上,再踩兩腳的念頭。我在心裡反復告訴自己,我真不是因為淩霄總戴這樣的帽子才會拿一個來試的。
逛街也逛得這麼鬱悶。
我像一個專業盜賊一樣,在步行街的小巷裡來回穿梭了若干次之後,成功地甩掉了保安。
穿過步行街就到江邊了,我過了街,站在濱江大道上,想起那次天真爛漫的春遊。只是一閃而過,我皺皺眉,不能多想,因為那次春遊的後半部分又是淩霄。
“操。”我覺得我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在哪裡,總能想到淩霄。
我點上煙,在路邊找了張能曬到太陽的長椅坐下,看著從步行街裡走出來又走進去的人群發愣。夏天來了,捂了一冬天的漂亮白腿都出門了。
我覺得其實我對蘿莉不是很有興趣,我更喜歡禦姐……身材不要平板帶魚,要凹凸有致,頭髮不要清湯掛麵,要性感地打著卷,不要素顏,不要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要淡妝,要顧盼生輝……
我目光停在一個女人身上,禦姐肯定已經超齡了,但保養得相當不錯,早個十年肯定是美女。因為隔著一條街,我很放心大膽地上下打量她,她身邊還有個男人,我順帶著掃了一眼,那人正好抬眼往這邊看,於是我很被動地跟他對視了一眼。我們同時愣住了。
“日!”我愣了一秒鐘,迅速低下頭,手擋在額前。
這是什麼見了鬼的世界?在這坐一會看看街景居然能看到淩霄!
我從指縫中看過去,希望淩霄沒有真的看到我,但很不幸,他顯然已經看到了我,並且和身邊的女人正穿過街道走過來。
我扔掉煙,站起來轉身,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快逃。
“喬楊。”淩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做出茫然不知的樣子回頭看,然後再做驚訝的表情:“淩霄?這麼巧。”
我的演技可能有點爛,那女人有沒有看出來我不知道,但淩霄一副識破了的表情,挑著眉毛沖我笑了笑,說:“你怎麼在這?”
“這是同學嗎?”我還沒有回答,那個女人微笑著開了口。
“朋友,理工大的,”淩霄看她一眼,轉過頭對我說,“我媽。”
“阿……姨好。”我咽了一下口水,艱難地問了聲好。要不是淩霄說這是他媽,我可能會直接叫姐姐好。
“叫喬楊啊?”她臉上帶著很有教養的微笑,熱情而有分寸。
“嗯。”我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她這樣的笑容,也不喜歡她躲在這樣的笑容後面對我上上下下掃描似的來回看。
“到家裡坐坐啊,很近了。”她對我又是溫柔地笑了一下,指指河對面,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本市第一批別墅,建在江邊,從這片別墅建成之後,就再也沒有社區能建在江邊了。
“啊,謝謝阿姨,”我也只能笑笑,不知道她這話是真是假,“我還有事,馬上得走了。”
“媽你先回去吧,我們聊會。”淩霄手扶著她的肩,聲音很輕柔。
我眼神不是特別好,也不是特別敏感,但我肯定我看清了,淩霄他媽臉上在電光火石間閃過的那一絲不快,我甚至能感覺到她溫柔和氣笑容背後如同冰一樣的眼神在我身上劃過,我打了個冷戰。
“你陪阿姨回去吧,改天聊。”我有點慎得慌,趕緊說。
“我一會就回去。”淩霄看了我一眼,對他媽說,語氣仍然很柔和,但卻透著他一慣特有的無所顧忌。
“你爸在家等著的,”她掃了我一眼,我從心裡往外冒著涼氣,“別太晚了,今天是一定要在家吃飯的。”
“嗯。”
“喬楊啊,有空一定來家裡玩啊,淩霄很少帶朋友來家呢。”
“哦……”
他媽媽轉身離去,我一直沒動,直到看不到她了,才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就像是剛出去跑了一圈似的全身發軟。
“我不是說了別讓我看到你麼。”我坐到椅子上,伸直腿,看了一眼淩霄,一肚子不爽。
“意外啊,再說你讓不要電話和遊戲聯繫,沒說不讓我上街……”
“你媽媽……”我打斷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出我的不爽。
“嗯?”
“怎麼這樣。”我說,等著淩霄問我他媽怎麼著我了。
“她就這樣,不用在意。”淩霄笑笑,在我旁邊坐下。
“你家是不是知道……你的事?”我忍不住問,他娘那個態度,讓我覺得就像防什麼似的,就好像我正對他兒子圖謀不軌。
“我沒說過,不過,”他掏出棒棒糖叼上,“打聽一下能打聽到吧,叫人跟蹤一下也能發現吧。”
“啊?”我吃驚地看著他,打聽,跟蹤?有錢人家的作派真他媽不一樣。在我們家,我要是有什麼不想說的事,我媽一般採用嘮叨和刑訊逼供兩種方法,但只要我咬死不說,那最終也就是不了了之。
“我媽不上班,呆家裡總得有點消遣不是。”淩霄仰頭靠到椅背上,眯縫著眼,語氣裡透著滿不在乎。
“你媽不會是以為我……”我突然想起這個嚴重的問題。
“可能吧,誰知道。”
“我操,你立馬給我遁了!”
“看到你就不想走了,怎麼辦。”淩霄側過頭看我,棒棒糖在嘴裡轉著。
“老子走。”
“我會忍不住跟著的。”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淩霄的這種大無畏的精神,究竟是一種美德呢,還是一種缺德呢?
“你到底想幹嘛?”我轉過身,抱起一條腿坐在椅子上,面對著他,我想跟他把這事掰開了說清楚。
“沒想幹嘛,就想跟你在一起。”
“好吧,你想跟我在一起,”我拿出煙點上,“退一萬步說,我跟你在一起,然後呢?以後呢?在一起,怎麼在一起?你跟老子結婚嗎?”
淩霄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有點吃驚,看著我,眼光有點迷離。
“還有,你為什麼想跟我在一起?你喜歡我,你為什麼喜歡我?”我覺得我這會思維相當活躍,問得很爽,“錢包給我。”
淩霄沒說話,拿出錢包遞給我。我打開,那照片還在,我舉著錢包,指著照片問他:“你喜歡我?你放著別人的照片在錢包裡追我?淩霄,你當老子是傻B?”
“你……”我看著照片,組織語言準備進一步聲討淩霄。
我看著照片,仔細地看著照片。我的思維停頓了,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知道了為什麼當初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會有奇怪的感覺。
杜心宇的眼睛。
有種熟悉的感覺。
我把照片從錢包裡抽出來,仔細地再看了一下。
“淩霄我操|你大爺,”我堅定地看著他,說,“我真心地操|你大爺。”
“喬楊……”淩霄終於不能再保持淡定的狀態了,他把棒棒糖從嘴裡拿出來,“你要聽我解釋嗎?”
“解釋什麼?一開始是我想的那樣,後來就不是了?你當這是言情小說麼?還是你當我是喬朵朵?”
“就是這樣,”淩霄皺了皺眉,從我手上拿過錢包,抽出照片,“這照片也不是我故意留著,我是根本沒想起來……”
“淩霄,”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苦感覺,我覺得我可能是對淩霄有那麼一點所謂的喜歡,要不也不會因為杜心宇的眼睛而這麼憤怒,但也就是因為這個,我覺我像個傻B,“如果我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你會馬上消失嗎?”
“會。”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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