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大床房就大床房吧,左航辦了入住手續,按服務員的指示跟蘇戰宇上了三樓。

  房門很詭異,拿鑰匙捅了半天還沒捅開,蘇戰宇從他手上搶過鑰匙:「我來吧,這跟我們宿舍門鎖估計一個媽生的,我有經驗。」

  蘇戰宇果然有經驗,門鎖在他手上沒兩下就開了,倆人在黑漆漆的屋裡摸了半天才摸到了燈開關。

  把燈按亮的一瞬間左航看到了所謂的大床房裡的大床,有點無語。

  「好大的大床啊。」他把包扔到椅子上,看著眼前這張床,好在肉眼看上去還算乾淨。

  蘇戰宇嘿嘿樂了一會:「這就是把標間的床撤掉一張就算大床房了吧?」

  「算了,湊合一夜吧,」左航進浴室裡檢查了一下,有熱水,「我洗個澡,你洗麼?」

  蘇戰宇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個笑容:「洗,一塊兒?」

  「排隊。」左航有點累,懶得跟他臭貧,拿了衣服進去了。

  浴室的門跟房門一樣高深,左航在裡邊兒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把門鎖上,他嘆了口氣,這什麼破玩意兒!

  「洗你的吧,我不會衝進去的,」蘇戰宇慢悠悠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要真想進去,這破門再加幾道鎖也沒用。」

  「滾蛋。」左航踢了一腳門,這門不是鎖不鎖得上的問題,而且是不鎖根本就關不上,手一離開,門跟著就打開了,站裡邊兒洗澡跟展覽一樣。

  算了,展覽就展覽吧,左航也懶得再弄了,轉身脫了衣服就擰開了水龍頭。

  蘇戰宇靠在床頭,要擱平時,就左航這麼開著門洗澡,他反應小不了,但今天心情有點不怎麼美妙,這會兒也沒心思去聽。

  老爸被子下空了的那一大塊在他眼前來回地晃動。

  他並沒有像大多數孩子那樣,從小把老爸當作自己的偶像,老爸在他心裡談不上有多優秀偉大,但老爸為了這個家有多辛苦他全看在眼裡,現在那個硬得像塊石頭一樣的男人強撐著對他故作輕鬆的樣子讓他覺得鼻子很酸。

  老媽消瘦的肩和臉上憂鬱的表情也讓他心裡沉得很,看著電視半天都不知道演的是什麼。

  浴室裡的水聲停下了,他才把思緒拉了回來,不過左航從浴室裡走出來的時候,他還是嚥了一下唾沫,靠,這不是勾引人麼!

  左航光著上身,後背還掛著水珠子,腰上圍了條浴巾,而且是用手按著,都沒塞好。

  「內褲忘拿進去了。」左航一隻手在包裡翻,嘴裡嘟囔了一句。

  蘇戰宇看他翻得費勁,站起來過去幫他從包裡把內褲找了出來,很迅速順著左航小腹向下瞅了瞅,順嘴問了一句:「裡邊兒光的?」

  「不光的我還穿原來那條出來麼。」左航拿著褲子又進了浴室。

  這句話莫名其妙地讓蘇戰宇有點兒恍惚,他搖了搖頭,把持住,蘇戰宇,你哥這剛給了你兩天好臉子,把持住。

  等左航從浴室裡穿著條內褲走出來的時候,蘇戰宇迅速地抓了衣服衝了進去。

  把自己扒光之後站在噴頭下一通猛衝,可惜水是熱的,很舒服,很能讓人放鬆,但卻不能像涼水那樣能打壓**

  他把手放在冷熱水開關上,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是用涼水壓一壓,還是就著熱水繼續?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強烈的想要發洩的的**,並不只是單純的因為左航。

  有很多事他不能細想,只希望有一種最簡單原始的方式把堵在自己心裡的那團鬱悶掃出去。

  但躊躇到最後兩樣他都沒有進行,涼水扛不住,天兒已經冷了,現在又已經是晚上,水跟冰鎮過一樣,就著熱水繼續吧,門又關不上,開著門幹這種事沒安全感,萬一沒繃住再出點兒聲,他就毀了,丟人。

  於是他開始一邊洗澡一邊回憶體育學概論,體育學概論是從體育理論中分化出來的,主要從宏觀上、整體上研究體育的基本特徵和發展規律的一門學科……

  除了這一句,他再想不起來別的,只好在後面補充循環了一遍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才算是平安地把這個澡給洗完了。

  出來的時候,左航已經躺在床上了,正半眯著眼拿著遙控器指點江山,不過指了半天電視也沒動靜,他把遙控器往手上拍了拍:「真破,敲一下換一次台。」

  「睡吧,這總共也收不著幾個台。」蘇戰宇看著床上的被子,有點兒猶豫,就一床被子。

  「湊合睡吧,我試過了,兩床放不開,」左航把遙控器扔到一邊,「這床估計也就一米二不到一米五。」

  「嗯。」蘇戰宇一咬牙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剛一躺下,就聞到了左航身上那種他熟悉的氣息,很好聞,莫名能讓人踏實下來,就像小時候,被大人揍了罵了他都不會哭,只要挨在左航身邊,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心裡會慢慢平靜下來。

  當然,這種氣息也會有別的副作用……

  蘇戰宇躺了沒兩分鐘就又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拿著遙控器開始換台。

  左航背對著他側身躺著,嘆了口氣:「你不睡麼?」

  「睡不著。」

  「想你爸的事兒呢?」左航翻了個身枕著胳膊看他。

  「沒,之前想來著,這會兒沒想了。」蘇戰宇很老實地回答,他心情不太好,對於自己心裡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聊會兒?」左航也坐了起來。

  「哥你睡吧,別管我。」他悶著聲回答,心裡死沉死沉地壓得他喘不過氣兒來,強烈地需要發洩,想要摟著什麼人,想要得到安慰,這種感覺卻沒辦法跟左航說。

  左航沒說話,跟他並排靠著,看著電視出神。

  蘇戰宇換了幾個台,沒什麼可看的,再往後換就都是雪花點了,他無意識地對著雪花點繼續按著。

  又按了一會,又冒出來一個台,還挺清晰。

  但等他倆看清內容的時候,身體同時震了一下,左航愣了愣:「我操,什麼玩意兒!」

  「這賓館的閉路電視?」蘇戰宇拿著遙控器也愣了,畫面上翻滾著的大腿和胸讓他半天沒回過神來,還好電視聲兒開得小,呻吟聲比較含蓄。

  倆人都沒再說話,就那麼瞪著屏幕,氣氛有些讓人尷尬,過了一陣兒蘇戰宇才輕聲問了一句:「你看麼?」

  「啊,」左航猛地回過神來,這畫面來得太突然,他一時間沒顧得上思考就順著畫面跑遠了,聽到蘇戰宇的聲音才趕緊搖搖頭,「不看了,換吧。」

  蘇戰宇對著電視按了幾下,沒反應,他拍了拍遙控器又按兩下,畫面還是沒變,倒是音量控制被拍了出來,憑空往高音量上蹦了好幾格。

  「見鬼了。」蘇戰宇連滾帶爬地跳下床,撲到電視機面前把電視直接給關掉了。

  蘇戰宇轉身的時候左航掃了一眼他下邊兒,已經頂起來了,他滑進被子裡躺好:「關燈吧。」

  「哦。」蘇戰宇把燈關了,摸著黑鑽進被子。

  左航瞪著眼在一片漆黑中盯著天花板的方向,他也有反應,而且挺強烈,縣裡的賓館真開放……

  沉默中只能聽到兩人都不怎麼平穩的呼吸,蘇戰宇翻了個身對著他,呼吸都能撲到左航脖子上,讓他猛地回想起打點滴時蘇戰宇的頭髮蹭著他脖子時的感覺,這讓他有點神經緊繃。

  「哥,」蘇戰宇輕輕開口,「我這兒有點情況。」

  「嗯,看到了。」左航應了一聲。

  「你也有吧。」

  「嗯。」

  「我去廁所解決一下,你在床上弄?」蘇戰宇又問。

  左航偏頭看了他一眼,太黑了,看不清,只能又轉回頭繼續盯著天花板:「憋回去吧,非得弄出來麼……你看毛片也有感覺麼,有女的呢。」

  「那也有男的啊。」蘇戰宇笑了笑。

  「閉嘴,趕緊睡,」左航皺著眉推了他一把,「別瞎想了。」

  本來這種情況下也不是憋不回去,畢竟不是在家裡,還怕左航會反感。

  但左航的手很暖,在他胸口推的那一把停留的時間只有不到一秒,這種柔和的暖意卻讓他瞬間有些鬥志昂揚。

  他無法控制地想要發洩出來的**猛地衝上了腦門,在左航剛動了一下想要背對著他的時候,他翻身壓了過去。

  「操!」左航只來得及罵了一個字,黑暗中蘇戰宇就已經準確地找到了他的唇,吻了上來。

  左航覺得自己腦子裡轟響一聲,像炸開了似的亂七八糟什麼聲兒都有,蘇戰宇濕潤的嘴唇貼在他唇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小子的舌頭往裡探時不讓他繼續前進。

  但這次蘇戰宇似乎並不介意,也沒有像第一次吻他的時候那樣強行讓他張嘴,只是用舌尖在他唇上慢慢地舔著,接著是吮吸輕咬。

  左航被這種挑逗弄得有點暈,但還是在一片混亂中發現了蘇戰宇的手指正順著他的胸口向下劃著,漸漸摸到了他小腹上。

  他猛地偏開頭,躲開了蘇戰宇的吻,抓住了正往他褲子裡探的手:「別。」

  蘇戰宇沒有出聲,但手上的動作停住了,沒有再繼續往下,手指卻在他小腹上打著圈。

  左航避開了他的吻,蘇戰宇也沒再追過去,只是低頭埋進了左航的頸窩裡,順著他的肩一下下往上吻著。

  舌尖從他脖子一路點著,落在了他耳垂上。

  耳朵是大多數人無法抗拒的敏感部位,對於左航來說也一樣,蘇戰宇的舌尖在他耳朵上緩緩遊走時帶來的溫暖濕潤的感覺讓他身體裡一陣難以抑制的顫慄。

  見鬼了!

  蘇戰宇急促的呼吸如同魔咒一般圍繞在他耳邊,這種充滿了情|欲的喘息聲讓他有些發軟,想要推開像被502粘在了他身上似的蘇戰宇,但手剛碰到這小子的腰,腦子裡居然同步蹦出了他趴在床上睡覺時那個漂亮的腰線……

  太操蛋了!左航需要幾秒鐘來平靜自己的情緒,但蘇戰宇順著肩頭吻到了他胸口,沒有留給他任何機會就已經含住他胸前的凸起,牙齒輕輕錯了一下。

  「靠……」左航皺著眉,聲音有點兒把持不住地發顫,這個刺激不小,他不由自動地向上抬了抬身體。

  蘇戰宇對於左航身體哪些部位敏感並不是太瞭解,但那天左航看毛片兒被他趁虛而入的時候他就知道,至少這裡是,而且非常敏感,左航的反應也很好地證明了。

  他一邊用舌尖挑逗著,一邊手指順著左航的小腹摸了上來,在他胸口上輕輕捏了一下。

  左航的身體猛地一繃,按在他肩頭想要推開他的手失去了力量,頭向後仰了仰,聲音有些沙啞:「他大爺……」

  蘇戰宇頓了一下,對於左航在這種時刻還能注意到不說你大爺有些佩服。

  在手指和舌尖的同時挑逗下,左航不再出聲說話,也沒再繼續掙扎,只是閉著眼喘著粗氣,身體帶著些不太自在的僵硬。

  蘇戰宇慢慢壓低身體,伏在左航身上,下腹能清楚地感覺到左航已經硬得不行,他輕輕在左航小腹上輕輕蹭了蹭,湊到左航耳邊:「你放鬆點兒。」

  「滾。」左航喘息中從齒縫裡帶出一個字。

  這個字在蘇戰宇聽來很性感,他吻住左航的唇,舌尖往裡探,左航還是老樣子,沒松勁。

  他的手往下摸過去,伸進左航的褲子裡一把握住了。

  左航的腿猛地抬了一下,呼吸很急,他趁著這一下探進了左航嘴裡。

  左航最後一點抵抗的念頭在蘇戰宇的手裡隨著漸漸迷亂的意志退去,他被蘇戰宇挑得實在沒法再繼續保持清醒。

  他很久沒做過了,擼管兒活動也並不頻繁,他沒蘇戰宇那麼奔放,特別是那次被蘇戰宇撞見之後,這事兒他就沒敢再進行。

  現在這一連串讓人窒息沒有時間反應的挑逗讓他完全陷進了□當中,小腹的火燒得他想喊出聲來。

  扶著蘇戰宇肩膀的手一點點收緊,掌心裡蘇戰宇緊實而有彈性的肌肉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想要繼續。

  蘇戰宇離開了他的唇,舌尖在他胸口上點了一下,然後順著往下一路舔到了他小腹上,手依然在他下面摩挲□。

  陣陣快感讓左航有點兒喘上不氣來,蘇戰宇脫掉他內褲的時候他都沒顧得上攔一下。

  直到蘇戰宇的唇碰到了他下邊兒,他才猛地用手按在了蘇戰宇的腦門上,撐起身體想要看清蘇戰宇的狀態:「你要幹嘛?」

  「你別亂動。」蘇戰宇拉開他的手按到身側,接著一低頭含住了他。

  「啊……」左航倒回了枕頭上,下|身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來的快感讓他差點沒咬著自己舌頭。

  他不得不承認這時候他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字閃爍著光芒,爽!

  每次看小黃片兒的時候,這種場面都會讓他覺得無比興奮,但他從來沒想到過真的操練起來會這麼刺激,心臟跳動速度快得有點兒要蹦出身體的意思。

  這種被溫暖而柔軟的口腔包裹著的感覺沒法兒形容,蘇戰宇的舌頭在他最敏感的地方打著圈,他忍不住抽了口氣,沒法再繼續壓抑,低低地呻吟了一聲。

  蘇戰宇的手在他腿上腰上撫摸著,左航光滑緊繃的皮膚滑過掌心,讓他有些瘋狂,想把左航壓在身下狠狠進入的衝動越來越強烈。

  但他最後一絲苟延殘喘的理智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儘管左航被挑逗已經完全沒有了抵抗,但被進入這種事,他可以肯定再來十倍這樣的刺激,左航現在也不可能配合。

  蘇戰宇技術怎麼樣左航不清楚,他沒比較,但眼下的強烈的快感漸漸地讓他有些扛不住,他的手在蘇戰宇的臉上摸索著,最後手指插進了蘇戰宇短短的頭髮裡狠狠一抓。

  他努力地控制著自己想要用力把蘇戰宇的腦袋往下按住頂進他喉嚨裡的**,從混亂的喘息中掙紮著說出一句:「起來,不行了。」

 

 

  ☆、第三十一章

 

  蘇戰宇的舌尖沿著他的身體一路滑到鎖骨上時,左航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被點燃了,他抓住蘇戰宇的頭髮,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他想看看這小子什麼表情,但也許是幻覺吧,黑暗中只能看到蘇戰宇眼裡跳動著的小火苗。

  蘇戰宇停頓了一小會兒,在他唇上試探著碰了碰,左航沒有躲,他大著膽子吻了下去,探進左航嘴裡帶著終於得逞般的快感翻攪吸吮。

  左航的思維有短暫的空白,在蘇戰宇的手繼續在他身下摩挲時,他的呼吸跟著都有點停頓,對於蘇戰宇的吻,他有些無意識地開始回應。

  蘇戰宇粗重的呼吸就在他耳邊環繞著,他被這種充滿著**的喘息聲傳染了,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思考這種由一個男人發出的聲音跟女人的有什麼區別。

  □在蘇戰宇的手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在蘇戰宇的腰上狠狠抓了一把,肌肉富有強性的觸感通過指尖傳來,在他最敏感的某根神經上準確地撩了一下。

  「嗯……」左航在蘇戰宇舌頭上咬了一下,呻吟之類的事,他已經不再在意,他壓抑了很久的**也亟待解決,這聲沒喊出來就已經很對得起自己了。

  蘇戰宇突然停下了動作,左航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一探身按亮了燈。

  被打開的是地燈,並不明亮,剛好能把對面的人看個半清不楚。

  「關了。」左航皺著眉,雖說他剛才想看看蘇戰宇的樣子,但現在卻有些不適應,讓他覺得尷尬。

  蘇戰宇沒動,捏著他的下巴定定地看著,他能看到蘇戰宇腦門上細細的汗珠和他眼裡閃動著的**

  「我想看著你。」蘇戰宇的聲音有些暗啞。

  「關燈。」左航閉上眼,手架到了臉上,蘇戰宇的手還在他身下輕緩地動作著,他不想讓這小子看到自己快感陣陣襲來時的表情。

  蘇戰宇沒有關燈,被昏黃柔和的燈光包裹著的左航看上去無比誘人,他想就這麼看著他,不願意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小的表情和反應。

  「左航,」蘇戰宇把臉埋進他肩窩裡,在他耳邊低聲說,「幫我,憋死了。」

  左航猶豫了一下,他還在糾結燈光的問題,但蘇戰宇已經直起身跨在他身上,抓著他的手拉了過去。

  他有點兒無奈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著蘇戰宇雄糾糾氣昂昂對著他的小兄弟,實在有些不能接受:「拿話筒報幕麼你,下去。」

  「快點兒。」蘇戰宇沒動,放在他身下的手突然加快了速度。

  快感再次沒了過來,左航忍不住挺了挺腰,嘆了口氣,咬著牙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你躺著。」

  蘇戰宇這次很聽話地倒了下來,側身靠在他身邊,在他臉上唇上細細地吻著。

  左航閉上眼睛,手順著蘇戰宇肚子摸了下去,剛握上去,就聽到蘇戰宇在他耳邊低低地叫了一聲,身體明顯繃緊了。

  這聲低吟在左航聽來充滿了異樣的挑逗,他慢慢套|弄了兩下,蘇戰宇本來就很急促的呼吸猛地亂了節奏,在他身下的手有幾秒鐘的停頓。

  這種場面蘇戰宇不是沒想過,而是根本沒敢想,他不止一次想像過把左航強行壓在身下,強行進入,強行……總之是各種強行,卻從來沒敢想像左航會配合。

  當左航的手摸到他身上時,他腦子裡一片混沌,相對於左航的手在他身下的刺激,這種從來不敢肖想的場面對他的衝擊要更強烈得多。

  他在左航肩上輕輕咬了一口,除了呻吟和混亂的喘息,左航柔軟的掌心裡傳遞過來的暖意讓他再沒有思考其他任何事的餘地。

  左航閉著眼體味著蘇戰宇的反應,一個男人在自己手裡,隨著自己的節奏呻吟低呼,隨著自己的動作漸漸陷入迷亂和瘋狂,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刺激。

  莫名其妙地有種征服的快感。

  倆人都沒有再說話,蘇戰宇時快時慢地控制著速度,左航知道他想幹嘛,儘管他覺得這種事上沒必要非常同步,可還是開始配合地加緊挑逗。

  他對時間已經沒有了概念,蘇戰宇滾燙的皮膚緊貼著他,身體裡燥熱難耐,火燒一般的**需要釋放。

  蘇戰宇在凌亂的呻吟中咬著牙說了一句:「來了。」

  這句話點徹底點燃了左航身體裡的**,身體深處一陣顫慄,他仰了仰頭,呼吸幾乎停止了……

  屋裡很安靜,能清楚地聽到兩人發洩之後還沒有完全平靜下去的呼吸聲。

  蘇戰宇半邊身子壓在左航身上,胳膊摟著他的腰,臉埋在他肩上一直沒有動彈。

  左航也沒動,他腦子還有些丟轉,剛才發生的事比夢裡更不真實,但那些快感和現在全身有些發虛的感覺卻又讓他不能迴避,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該怎麼辦。

  好半天他才輕輕說了句:「去洗洗。」

  「等會兒。」蘇戰宇沒動,悶著聲音回答。

  左航只得繼續躺著,他不知道蘇戰宇在想什麼,他連自己這會兒在想什麼都不知道。

  但躺了沒多一會兒,左航就感覺出了不對勁,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自己左肩有點濕。

  他偏了偏頭,想看看蘇戰宇,但這小子整個臉都衝下埋著,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左航有點兒不放心:「戰宇?」

  「嗯。」蘇戰宇應了一聲。

  左航一聽這聲音,有點急了,蘇戰宇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鼻音,他有點兒發懵,手在蘇戰宇的背上摸了摸:「你怎麼回事?哭了?」

  「嗯。」

  「你哭什麼啊?」左航嚇了一跳,怎麼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突然就哭了。

  「不知道……」蘇戰宇這次哭跟上次不同,他沒有像上回那樣掩飾,說完這句不知道之後,他趴在左航肩上哭出了聲。

  「戰宇,」左航趕緊坐了起來,摟著他的肩拍了拍,「你跟哥說,怎麼了?」

  「就是突然很難受。」蘇戰宇把臉埋進枕頭裡,肩膀微微顫抖著。

  左航沒再追問,只是摟緊了蘇戰宇。

  這種發洩式的釋放完畢之後,蘇戰宇之前強撐著的一切都崩塌了,他強撐著對每一個人表現得輕鬆自在,強撐著在老爸面前笑得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在實在需要讓心裡的壓抑發洩出來時甚至選擇了剛才這種看上去完全是發自本能的方式……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想讓他身邊的人知道他沒事,不用替他擔心。

  現在終於撐不下去了。

  蘇戰宇的眼淚無論如何也止不住,哭泣聲從枕頭裡傳出來,不再有掩飾,也沒有控制,幾乎是肆無忌憚地哭喊著,手狠狠地揪著枕頭,指節都發白了。

  左航的手放在他背上,一直輕輕地拍著,蘇戰宇哭得全身都在發抖,這讓他心裡一陣陣抽搐著地疼,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永遠滿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弟弟這麼失控,那種充滿痛苦和無奈的聲音在他心裡緊緊勒著。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戰宇,事實上這樣的事任何安慰都起不到作用,他只能靜靜陪在蘇戰宇的身邊。

  看著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蘇戰宇,左航鼻子也酸得很,但他得忍著,這種時候他如果也撐不住,那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場面了。

  左航的手一直放在蘇戰宇背上,半個小時之後,他終於聽到了蘇戰宇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哭死我了。」

  「好受點兒了沒?」左航在他肩上捏了捏。

  「嗯,」蘇戰宇慢慢坐起來,眼睛紅腫著,臉上還有淚痕,他抬手擦了擦,「我去洗洗。」

  「不知道還有沒有熱水了。」左航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挺晚了。

  「沒事兒。」蘇戰宇光著身子跳下了床,左航看著他結實修長的背影,突然覺得有點燒得慌,平時這小子也經常會只穿條內褲在屋裡晃來晃去,但猛地看到他完全□的身體時,感覺還是不一樣。

  直到蘇戰宇從浴室出來告訴他沒熱水了的時候,左航才從亂七八糟的思緒裡回過神來,抓了扔在枕頭邊的浴巾圍上:「沒就沒了吧,沒那麼嬌氣。」

  冰涼的水在身體上滑落,左航手撐著牆,終於慢慢冷靜了下來,他開始回想起之前跟蘇戰宇在床上的各種細節。

  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的強烈的快感都無法忘掉,這讓他很是不安。儘管他能理解蘇戰宇的行為不單單只是**上來了這麼簡單,卻對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和回應感到不安。

  這是怎麼了?

  左航你瘋了嗎!

  左航全身都涼透了地走出浴室時,蘇戰宇正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出神。

  床已經被他收拾過了,但也只能用紙擦擦,換了床被子,床單沒法換,上面還能看到痕跡。

  左航走到床邊站下,蘇戰宇看上去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彎下腰看了看蘇戰宇的臉:「沒事兒了?」

  「嗯,」蘇戰宇衝他笑了笑,又繼續瞪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哥,剛才的事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怎麼了。」

  「不說這個了,」左航上了床在他身邊躺下,順手把地燈關掉,屋子裡又回到黑暗之中,「好好休息。」

  「我真不是故意的,」蘇戰宇翻了個身對著他,「哥你忘了這事兒吧。」

  左航笑了笑:「這是想忘就忘的麼,我也沒說你什麼啊。」

  「就是你什麼也沒說我才擔心,」蘇戰宇在被子裡握住他的手,「我就怕你回過味兒來了就不理我了。」

  「已經回過味兒來了。」左航想把手抽出來,但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動,蘇戰宇的手冰涼。

  「啊?」

  「啊什麼,」明天還要去醫院陪二舅,左航不想讓他有什麼負擔,「我可算知道你Q上的簽名後一半兒什麼意思了。」

  蘇戰宇愣了愣,嘿嘿樂了,傻笑了一會兒才又換了個很嚴肅的腔調:「你真知道麼?」

  「要不你給我說說,我每次跟你聊天兒都怕被人看到,幹嘛弄這麼個簽名?」左航是真的想弄明白這個。

  「你看,大多數人都不是左撇子。」

  蘇戰宇說話時呼吸輕輕撲到左航的脖子上,溫暖的感覺讓他有點昏昏欲睡,他閉上眼睛:「就這個?」

  「右手做很多事都很方便,比如吃飯寫字拿東西,還有擼管兒。」蘇戰宇說,他的聲音很低,讓左航想起了那天在KTV裡時他唱的那首歌,很好聽的聲音。

  「嗯,然後呢。」左航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左手做什麼都做得不好,」蘇戰宇在黑暗中輕輕嘆了口氣,「所有右手能輕鬆做到做好的事,左手都做不來。」

  左航沒有說話。

  「哥,我就是左手,我永遠也寫不出一個漂亮的愛字,」蘇戰宇的聲音有點發飄,漸漸地低了下去,「總會有人告訴你,這樣寫不對,這樣寫不好,不是這樣寫的……」

  蘇戰宇的話讓左航心裡一酸,本來就不太好受,現在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著伸手摟過蘇戰宇,手在他頭髮上抓了抓,蘇戰宇枕著他胳膊也沒再出聲,沒多就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心裡很亂,所以左航一夜都沒睡踏實。

  早上醒得很早,剛一睜眼就覺得暈得厲害,他趕緊閉上眼睛。

  慢慢緩過來一些之後,他開始覺得右胳膊又酸又麻,扭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蘇戰宇一夜都枕著他胳膊沒挪過窩。

  這小子估計是累得夠嗆,左航往枕頭旁邊摸手機,想看看時間,讓蘇戰宇多睡會兒。

  但他剛一動,蘇戰宇就睜開了眼,迷迷瞪瞪地對著他看了一會兒之後猛地坐了起來,眉毛擰到了一塊兒:「哥你手麻了吧?」

  左航被他嚇了一跳,這孩子說醒就醒不算,還一醒了就蹦,他動了動胳膊,酸麻的感覺猛地加劇,他牙都快倒了:「親娘哎……」

  「忍。」蘇戰宇又是老樣子,上來按著他的胳膊就一通連搓帶揉,左航話都說不出來了。

  等到麻勁兒過了,左航才揉著胳膊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六點多:「你再睡會麼?還早。」

  「不睡了,問問我月姐跟沒跟爺爺說咱來的事啊,一會早點上家去吧。」蘇戰宇這一覺睡得很沉,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別的原因,連夢都沒做,現在醒過來一想到老爸的事,他就又是一陣鬱悶。

  「那你去洗臉吧,我打個電話問問。」左航撥了號,雖然才六點多,他估計蘇月也已經醒了,家裡有人,誰都睡不踏實。

  蘇戰宇往臉上潑了點涼水,迷糊勁慢慢退了下去,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腦子裡浮現出了昨天晚上的事,趕緊低頭把臉埋裡水裡,雖說能跟左航有親密接觸他已經幻想了很久,但這事真的發生了,他又非常後怕,特別是他很清楚左航之所以會配合,僅僅是因為生理上不可抗拒的反應。

  而左航事後什麼也沒有說,很大程度也是因為不想他有什麼負擔。

  蘇戰宇,你有點兒操蛋了。

  他把腦袋伸到涼水下邊兒衝著,眼睛又有些發酸,想到左航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和遷就,他沒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覺得自己對左航的感情越來越失控。

  他慢慢把冰涼的水吸進鼻子,再慢慢呼出來,這種涼意能讓他平靜下來。

  左航走進了浴室,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別練潛水了,給我騰騰地兒。」

  聽著左航這種若無其事的輕鬆語調,他咬了牙,蘇戰宇,無論以後會怎麼樣,你哥是不理你,是結婚生子,這輩子你都得對他好,你要對不起他你就去死。

  不,你就這輩子連擼管兒都擼不動。

  他滿意地笑了一下,不能擼管兒比死還嚴重,果然有魄力!

 

 

  ☆、第三十二章

 

  七點半的時候左航和蘇戰宇已經在醫院住院部門口蹲著了,不過八點才讓探視。

  二舅媽跟姥爺說了他倆要過來的事,理由是蘇戰宇第一次離開家出遠門,想家了,有假就想回來,左航以前出差也順道過來看過他,所以姥爺並沒有起疑,加上他想孫子想得不行,一聽蘇戰宇要回來,光顧著樂了。

  但一大早回去肯定不行,所以二舅媽讓他倆下午再回家。

  也許是因為見到了兒子,二舅今天的心情不錯,臉上也有了光彩,一見到他倆就喊著要看比賽的錄像:「我得看看我兒子有多帥。」

  左航把筆記本放到床上的小桌板上,打開了視頻,給二舅媽拿了張椅子:「帥得我都要尖叫了。」

  蘇戰宇嘿嘿樂著,靠在床頭邊看視頻邊給老爸解說。

  「你哥真是的,怎麼盡盯著你拍,你不拿球他也拍你。」老媽邊看邊笑,要說這麼長時間以來她都心情不好,這會也就這個寶貝兒子能讓她笑得這麼開心了。

  「別人哪有我帥,」蘇戰宇指了指屏幕,「看到沒,這轉身,這截斷,簡直沒法說,爸你說我怎麼能帥成這樣……」

  「你是臉大得沒法說,」老爸笑了,雖說非專業攝影師左航的拍攝技術實在不怎麼樣,一到精彩場面就哆嗦,他還是看得很興奮,「就是左航這個手太不穩。」

  「二舅,我已經盡力了,我手抖是激動的,」左航笑著湊過去看了一眼,「馬上到戰宇第一次射門了,盯著。」

  這桿射門左航給視頻配了音樂,一是為了烘托氣氛,二是為了蓋住湯曉的那聲尖叫。

  但因為時間緊,他配了音樂之後沒有回過頭再檢查一遍,所以當湯曉的那聲「射了——啊——」強有力地劃破德國戰車開場版傳出來的時候,病房裡的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哎喲,」二舅媽最先緩過來,樂了,「這是誰家姑娘啊,嚇我一跳。」

  「你女朋友?」二舅轉過臉看著蘇戰宇。

  「不是,就是個普通朋友,」蘇戰宇有點不好意思,抓抓頭又看左航,「哥你什麼破水平啊,太不專業了。」

  「我沒回頭聽,太嚇人了。」左航忍不住想笑。

  「沒事,沒嚇著我,」二舅也笑了起來,「這得怪我兒子太帥了。」

  「這倒是實話。」蘇戰宇點頭,他絕不放過任何得瑟的機會。

  女朋友的話題被帶了過去,蘇戰宇繼續指點屏幕給老爸講解,老爸盯著畫面看得很帶勁,嘴角一直帶著笑,時不時跟老媽小聲說一句我兒子挺出息。

  看到比賽結束前蘇戰宇那桿進球的時候,老爸終於忍不住喊出了聲:「漂亮!兒子!漂亮啊!」

  接著就看畫片一陣亂抖,然後是左航那聲暴喝,我靠!

  老媽愣了愣,拉了拉蘇戰宇的胳膊:「這是你哥的聲音?」

  「不是不是不是,」左航趕緊擺手,他從來沒在自己家親戚面前說過粗口,「您聽岔了……」

  「這哪能是我哥,我哥這麼有素質的人,」蘇戰宇樂得不行,摟著老媽的肩膀,「我哥從來不說這樣的話。」

  「等等,倒回去一點兒我看看,」老爸突然指了指屏幕,「真不是你女朋友?小姑娘挺漂亮。」

  湯曉拽著左航的胳膊興奮大叫的時候,左航的鏡頭拍到了她一個一晃過過的大特寫。蘇戰宇就怕老爸提女朋友的事,直接把視頻關了:「說了不是,我要有女朋友能不告訴你們麼。」

  老爸拍了拍他的肩,又在他肩上捏了捏:「戰宇啊,你之前在姑娘這方面真是沒讓我跟你媽操過心,不過現在你也大了,都上大學了,找個女朋友家裡不會反對的。」

  「您甭管了,我有數。」蘇戰宇臉上笑容有些勉強,掃了左航一眼。

  「二舅,是不是該吃藥了?」左航從床頭櫃上拿起個藥瓶看了看,又晃了晃暖水壺,「戰宇去打壺水吧。」

  「嗯,我去打水。」蘇戰宇迅速接過水壺跑了出去。

  二舅一上午都很興奮,一直跟蘇戰宇聊學校裡的事,精神看起來不錯,左航抽空出去問了問醫生,說是二舅身體很好,按現在恢復的情況,傷好了之後有三個月差不多就可以裝假肢。

  「不用太擔心,現在假肢比以前要進步多了,」醫生笑笑,「裝個好點兒的,基本不會影響平時的正常生活。」

  左航點點頭,回去得打聽一下假肢的事兒了。

  中午二舅要休息,他一上午都情緒很高,醫生有些不滿,要他好好休息。二舅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沖蘇戰宇揮了揮手:「跟你哥回家去看看老爺子吧,你媽也沒說你們幾點到,估計他已經在盼著了。」

  「說話注意點兒啊,別讓他聽出什麼來。」二舅媽有些不放心。

  「嗯,有我哥呢。」蘇戰宇笑笑。

  「就是不放心你小子,都沒有你哥一半穩當。」

  「那是,要不怎麼能是我哥呢,」蘇戰宇樂呵呵地跟著左航往外走,「爸你好好歇著。」

  左航有兩三年沒回來過,出了醫院就不太認識路,姥爺家不在縣城,還得坐半小時班車才能到。

  「哥,到我地盤兒了!」因為老爸看上去狀態不錯,蘇戰宇這兒心裡也輕鬆了一些,下了車站在路邊沖左航傻樂。

  「嗯,就指你罩著我了,」左航吸了口氣,一出縣城空氣都好了不少,路的兩邊都是田,看上去很舒服,「走吧蘇大爺。」

  這條路左航很熟,以前不在家裡呆著的時候他就會順著這條路走出來玩,當然,身後永遠跟著甩不掉的狗蛋。

  路邊地裡的莊稼和菜都是這小子教他認識的,還經常能吃到不知道從哪兒摘來的莫名其妙的野果子,每次狗蛋兒一臉期待地把果子遞給他的時候,他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把果子放進嘴裡的。

  「這會兒不是季節,」蘇戰宇嘴裡叼著根草,在他前面倒退著走,「都沒什麼東西能吃的,要是夏天,這一路都能給你找著好吃的。」

  「你可別再給我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吃了,我沒你那麼強勁的胃。」

  「你的胃早被方便麵鍛鍊出來了,放心吧,」蘇戰宇湊到他身邊,胳膊搭到他肩上,「一會讓姥爺給咱做魚吧,咱家魚塘裡的純天然綠色大鯉魚。」

  左航沒出聲,他有些驚訝地發現,當蘇戰宇靠過來的時候自己會突然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熟悉,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可以分辨出蘇戰宇的氣息的?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在蘇戰宇的皮膚碰到他時,他會覺得有些奇怪的親密感覺,可他找不到這種感覺的原因。

  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

  一想到這個,他就一陣發暈,被蘇戰宇挑起的那些快感再次清晰地浮了上來。

  操!

  「哥,」蘇戰宇晃了晃他的肩,「到了!」

  左航回過神來,抬頭看了一眼,前面就是姥爺家熟悉的三層小樓,院子裡已經傳出了狗叫聲,這狗叫聲他同樣很熟愁:「這是大頭在叫?」

  大頭是姥爺養的一隻土狼狗,頭很大,脾氣很溫順,就是叫起來相當狂野,不知道的會以為這院子裡養的是鬥狗。

  「沒錯,就是大腦袋,」蘇戰宇鬆開他,撒丫子就往院門沖,「老頭兒——開門——打劫了——」

  沒等院門打開,他已經衝到了院牆邊兒上,藉著慣性腿在牆上一蹬就攀上了牆頭,然後翻進了院子裡。

  左航嘆了口氣,快步追了上去,還跟小時候一樣,哪怕院門是開著的,這小子也不會從門走,翻牆翻得如履平地。

  蘇戰宇從院子裡把門打開了,左航剛邁進院子,姥爺就從裡屋衝了出來,身手一如既往地敏捷,聲音也還是那麼洪亮:「黑猴兒!」

  「老頭兒想我了沒!」蘇戰宇跑過去摟住了他。

  老爺子笑得眼睛都找不著了,伸手在蘇戰宇腦袋上一個勁又摸又揉的,一轉臉看到了左航,招了招手:「小航快過來讓姥爺揉揉腦袋。」

  左航笑了笑,走過去在他身邊低下頭,讓姥爺在他頭上一通揉,這差不多是每次他回來的時候的儀式了。

  蘇戰宇是寸頭,揉完了沒變化,左航就很無奈,頭髮讓姥爺揉成了一團亂草。

  老爺子拉著他倆說了半天的話,對蘇戰宇的大學生活相當感興趣,因為開心,同一個問題問了四五遍自己都不知道,蘇戰宇一邊兒樂一邊不厭其煩的把同樣的回答也重複了四五遍。

  「老頭兒我餓了,」蘇戰宇去廚房裡轉了一圈回來,「咱做飯吧?」

  「做飯做飯,」老爺子趕緊站起來,「想吃什麼?」

  「狗蛋兒要吃咱家魚塘裡的純天然綠色大鯉魚。」左航躺在炕上接了一句。

  「那你倆去弄兩條吧,今年沒清塘,有大的。」

  蘇戰宇把左航拉到魚塘邊上陪著自己釣魚,家裡魚塘裡的魚從來不賣,有朋友來玩就自己過來釣,平時也不怎麼打理,的確是很純天然。

  左航躺在魚塘邊,他不參與釣魚活動,他不會釣魚。其實他對蘇戰宇也相當懷疑,小時候他也看蘇戰宇釣過魚,人家很瀟灑地對著水面一甩桿子,魚鉤直接鉤在了褲子上。

  「您行麼,別再把鉤子甩自己屁股上。」左航眯縫著眼,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很暖,曬得人直犯困,眼皮打著架,看蘇戰宇的臉都快看出朦朧美來了。

  「天兒冷了,要不我直接就跳塘裡抓兩條上來。」蘇戰宇拿著刀割了幾大把草墊在左航腦袋下邊讓他當枕頭。

  「吹吧你就。」左航看著一本正經地坐在他身邊弄釣桿的蘇戰宇笑了笑,這小子一回家就跟平時有了點兒不同,從心底裡透出來的放鬆感覺讓左航覺得這個弟弟的確挺可愛。

  四周很靜,除去遠處時不時傳來的大頭的叫聲之外,就只有風吹過枯草時發出的沙沙聲,左航閉上眼睛,這種寧靜舒適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天涼了之後魚都懶,吃餌不積極,蘇戰宇把魚桿插在土裡,挨著左航也躺了下來。

  「哥,睡著了麼?」他盯著左航的臉看了一會,輕聲問了一句。

  「你不說話我就睡著了。」左航閉著眼笑了笑。

  陽光灑在左航臉上,有一層淡淡的金色,蘇戰宇一向覺得左航長得很好看,現在更是覺得眼睛有點兒移不開了。

  他慢慢地低下頭,呼吸很輕,但左航還是覺察到了:「別鬧,耍流氓給你扔塘裡抓魚去。」

  「就親一下。」蘇戰宇沒再繼續靠近,保持著幾公分的距離看著他。

  左航把手舉到他眼前:「親吧。」

  蘇戰宇握住他的手,左航的手挺漂亮,比自己的漂亮,起碼沒有繭子,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齊,他笑了笑,突然低頭含住了左航的指尖。

  蘇戰宇的舌頭輕輕從他指尖上掠過,這種熟悉的溫潤柔軟的感覺讓左航身體猛地一震,昨天夜裡那種讓人瘋狂的興奮感毫無備防地襲了上來。

  他迅速抽出了手,睜開想要罵人,但沒等他開口,蘇戰宇皺了皺眉:「哥你手摸什麼了,齁鹹的。」

  左航愣了一下,本來想要發火的,瞬間沒了脾氣,他忍著笑:「從醫院一路過來到家我都沒洗手呢。」

  「啊?」

  「進院子的時候我還摸了大頭,它舔我手了,」左航又補充了一句,「跟你一樣。」

  「左航!」蘇戰宇跳了起來,轉身呸呸呸了半天才回過頭,「你丫真能噁心人……」

  左航躺在地上笑得停不住:「狗蛋兒,流氓不是這麼好耍的。」

  「有你這麼當哥的麼!」蘇戰宇又一連串地呸,眉毛擰著,「完了,我是不是得去打一針狂犬疫苗。」

  「趕緊的。」左航還是笑得不行,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很憋屈,這會兒就跟發洩似的笑起來沒完了。

  蘇戰宇本來一臉嚴肅想要繼續聲討左航,但扛不住他這麼停不下來地笑,最後沒繃住也樂了。

  倆人躺在塘邊狂笑不止,老半天蘇戰宇才連笑帶喘地在左航腿上拍了一巴掌:「哥我求你了,別笑了,我要笑死了。」

  「哎喲……親娘,」左航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總算是慢慢停了下來,「魚都讓我們笑跑了吧。」

  「魚讓我們笑哭了。」蘇戰宇胳膊撐著地,轉過頭看著左航。

  傻笑結束之後,塘邊恢復了平靜,一陣涼風颳過之後,左航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微妙。蘇戰宇一直盯著他,而他以為這小子還要說什麼,所以也一直迎著蘇戰宇的視線,倆人如同電視裡十二流爛大街的深情對視鏡頭似的,就差攝影機圍著轉上幾圈了。

  脈脈含情四目交錯了一會之後,左航確定了那二目的主人跟自己並沒有要說的話,並且他還看到了某種熟悉的眼神。

  他轉開視線,清了清嗓子,想著該沒話找話說點什麼才好。

  蘇戰宇卻像是被人踹了一腳似的一下蹦了起來,轉身飛快地走到塘邊對著水面,差點沒剎住直接竄到水裡去:「我看看起魚了沒,你繼續睡覺吧。」

  左航看著他站在塘邊把魚線收回來看了看,然後往身後伸了伸手,但伸出手之後動作卻停頓了,像是忘了要做什麼。

  愣了好一會,他收回了手,盯著魚鉤,接著再次伸出手,從身邊的小罐子裡捏了點兒餌料出來掛在了鉤子上。

  哥,我就是左手。

  左航看著蘇戰宇心不在焉的背影,想起了他的這句話,心裡有什麼地方微微一顫,然後塌掉了一個小角。

  蘇戰宇一面控制不住又一面拚命控制的樣子讓他很不是滋味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小子孤單得讓他心疼。

  「戰宇。」他站了起來,慢慢走到蘇戰宇身後。

  「嗯?」蘇戰宇應了一聲,沒有回頭,還在低頭弄魚桿。

  左航沒有說話,只是從他身後輕輕摟住了他。

  蘇戰宇的身體猛地一繃,有些僵硬。

  時間停止吧!他低下頭看著左航環在他腰上的胳膊,心裡大喊,就停在這裡吧,停在現在。

 

 

  ☆、第三十三章

 

  左航和蘇戰宇在家呆了兩天,陪姥爺吃了頓飯,去後山看了看姥姥的墳,別的時間就都貓在醫院裡,二舅說是看到他倆就眼暈,催著他們回去上學上班。

  蘇戰宇很不情願,但擰不過他爸,又怕影響了他這兩天的好心情,只得同意回學校。

  「沒幾天你們就要放寒假了,到時再回來不一樣麼,」老爸在床上靠著,也不看坐在床邊一臉不爽的蘇戰宇,「小時候你也沒這麼磨嘰,出去沒幾個月變成小娘們兒了。」

  「正好,小時候我媽不是一直念叨想要個丫頭麼,」蘇戰宇回頭沖老媽一樂,「現在如願了。」

  「快拉倒吧,誰家丫頭長你這樣她媽得哭死,」老媽白了他一眼,「現在還好看點兒了,就你小時候那樣,是個小子我都想哭。」

  「您是親媽麼,一點兒面子都不留,」蘇戰宇摸摸臉,又轉過頭看著老爸,「這沒辦法,誰讓小時候我長得像我爸呢,得虧現在長得像我媽了,爸你說是不是。」

  「是,萬幸啊,你媽長得跟朵花兒似的。」老爸也樂了。

  「臭貧吧你倆就,」老媽拉了拉左航,「左航陪我去護士站拿藥。」

  左航跟著二舅媽出了病房,屋裡那倆人沒注意,他卻知道二舅媽這是有話跟他說,哪次拿藥她也沒讓誰陪著的。

  在護士站拿了藥之後,二舅媽把他拉到了消防通道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左航啊,這個卡是戰宇昨天給我的。」

  「給您您就拿著吧。」左航知道這張卡,蘇戰宇就一張卡,攢下來的錢都存在裡邊了,是準備換冰球裝備的。

  「家裡現在也沒什麼用錢的地方,再說就算用錢也不能用他的錢啊,」二舅媽皺著眉,「我還給他他肯定不要……」

  「我二舅出事兒,您總得讓他這個當兒子的有點能使上勁兒的感覺啊,」左航知道蘇戰宇攢這點兒錢用了很長時間,他就知道這小子肯定得把錢拿回家,就算二舅媽把卡給他,蘇戰宇也不可能要,「您拿著吧。」

  「我還不知道他攢錢是干嘛的,他那些打球的裝備要換呢。」

  左航拿過卡,放回了二舅媽的口袋裡:「舅媽你聽我的,用不用都拿著,他裝備的事兒您甭操心了,他帶家教呢,滑冰的教練比教小朋友數學語文掙得多,裝備肯定能換上。」

  「可是……」

  「這事兒讓我處理行吧,您還信不過我啊。」左航笑了笑。

  左航和蘇戰宇當天下午就被趕了回來,剛進門兒左航的手機就響了,老媽來打探情況。

  仔細聽完半小時的匯報她才算放下心來:「戰宇這段時間心情肯定不好,你多關心著點兒他,這小子看著是個大人了,心裡就跟小孩兒一樣的。」

  「知道,」左航掛了電話,看著從浴室裡光著膀子晃出來的蘇戰宇,「現在不是夏天了大哥,穿點兒衣服。」

  「不冷,」蘇戰宇甩著一腦袋水坐到他身邊,「哥,我是不是有點兒不孝?」

  「嗯?」左航被他弄愣了。

  「你說在醫院陪了我爸兩天,我愣是沒敢看他腿,我現在都不知道他腿傷成什麼樣了……」蘇戰宇很沮喪地低著頭。

  「這跟孝不孝順有關係麼,誰都這樣的,」左航拍了拍他的頭,「你想看你爸也不會讓你看,再說醫生也說了,恢復得很好,你別再想這些沒用的了。」

  蘇戰宇躺倒在沙發上,腦袋枕著左航的腿:「哎……我爸比我能死撐啊。」

  「遺傳。」左航從旁邊抓了件衣服蓋在他身上。

  這兩天雖說只是在醫院坐著,左航卻還是覺得很累,晚上腦袋剛一碰枕頭就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大堆的夢,只記得自己不停地被什麼東西追趕,身邊的人一會兒不見一個,跟拍大片兒似的嚇得他夠嗆。

  反正結局只剩了他和蘇戰宇同學站在懸崖上,蘇戰宇同學指著月亮對他說,我會保護你,跳吧。

  然後他就跟傻逼似的跳了。

  接著蘇戰宇同學也跳了下來,而且下落速度比他快很多,從他身邊掠過時嚇得他魂飛魄散,伸手抓了一把,只抓到了蘇戰宇同學的褲子,撕下來半條褲腿兒之後,蘇戰宇同學消失在深淵裡。

  他嚇醒了。

  「什麼亂七八糟。」左航躺在床上倒了半天氣兒心跳才慢慢回到了正常頻率。

  他下床去上了趟廁所,再到客廳裡倒了杯水,站在蘇戰宇臥室門外。天冷了之後這小子睡覺就不再關門,左航每次晚上起來都能看到他在床上睡得慘不忍睹的樣子。

  左航看著在他身下被壓成一團的被子,嘆了口氣,放下杯子進去抓著被子拽了兩下,想給他蓋上點兒。

  但蘇戰宇跟死豬似的扒著被子,他拽了半天只拉出來一個角。

  「凍死拉倒。」左航小聲罵了一句,轉身打算回房睡覺。

  剛要邁步,手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左航腿一軟,嚇得頭髮差點兒立起來。

  扭頭看過去,正好看到蘇戰宇一臉迷糊地拉著他的手:「哥你在我屋幹嘛?」

  「查夜,」左航甩開他的手,過去又拉了拉被子,「蓋上,你睡覺怎麼跟剛被揍了一樣。」

  蘇戰宇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把被角扯到自己肚子上蓋著,聲音裡還帶著濃濃的睡意:「半夜偷窺我這多讓人不好意思。」

  「臉真大,一身黑皮我看個蛋。」左航小聲罵了一句,半夜跑到弟弟屋裡跟個保姆似的給人家蓋被子,說出來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流氓,」蘇戰宇樂了,拽了拽自己的內褲,「你看得到麼?」

  「你丫來勁了是吧。」左航還困得很,懶得跟他廢話,轉身就往外走。

  「哥,」蘇戰宇突然叫住了他,「你睡我屋行嗎?」

  「怎麼了?」左航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

  「不踏實,剛做惡夢了,」蘇戰宇皺皺眉,「你陪我一會兒吧。」

  「我剛也做惡夢了,」左航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床,躺在了蘇戰宇身邊,「你夢到什麼了?」

  蘇戰宇側身面對著他,胳膊小心地伸過來,放在了他肚子上:「我夢到有什麼玩意兒追我,咬我腳後跟兒。」

  「咬著了嗎?」左航有點兒想笑,對於蘇戰宇放在他肚皮上的胳膊,他並沒有什麼彆扭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

  「沒,」蘇戰宇笑了,「這麼說出來怎麼跟喜劇一樣,我在夢裡嚇個半死呢,哥你夢到什麼了。」

  「夢到你讓我跳崖。」

  「靠,我能這麼操蛋麼……那你跳了沒?」

  「跳了。」

  「你傻逼啊,讓你跳你就跳,啥時候我讓你親我一下你能立馬就親啊。」蘇戰宇湊在他耳邊小聲嘀咕。

  左航轉過頭,跟他面對面地瞪眼看了一會兒,倆人都夢到了被攆著跑,估計是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就著月光都能看到蘇戰宇的黑眼圈了,他抬手在蘇戰宇的黑眼圈上按了按:「睡吧。」

  蘇戰宇抓住他的手:「剛你上廁所了嗎?」

  「嗯。」

  「洗手了嗎?」

  「洗了。」

  蘇戰宇沒再說話,笑了笑,把左航的手指拉到唇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味道不錯。」

  「別抽瘋了。」左航抽回手,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蘇戰宇很快貼了過來,胳膊還是摟著他,左航沒動,想看他還有什麼進一步的企圖,但沒幾分鐘蘇戰宇就摟著他睡著了。

  早上醒的時候蘇戰宇已經不在床上,左航坐起來,覺得腦袋有點兒沉。

  蘇戰宇已經買好了早餐,正在廚房夾著電話一邊兒熱牛奶一邊兒跟他爸說得熱鬧,聽上去二舅心情應該還不錯。

  左航走到他身後剛想開口說話,鼻子一癢,一個噴嚏以震徹山河之勢打了出來。

  「啊——」蘇戰宇正專心盯著牛奶跟老爸說過年回家的事兒,被這個噴嚏嚇得蹦了起來,捧著電話大喊了一聲之後轉過身瞪著他,「靠,你幹嘛啊,都讓你嚇硬了!」

  左航斜了他一眼,進了浴室:「您家小狗蛋兒真不經嚇。」

  蘇戰宇嘿嘿樂了一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跟進了浴室:「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不知道,」左航一嘴牙膏沫子,含糊不清地說,「起床的時候有點兒暈。」

  「我把被子都蓋你身上了啊,」蘇戰宇伸手過來在他腦門兒上摸了一把,又在他腰上按了按,「你還總去健身房呢,什麼體格啊,小肌肉白練了。」

  「滾,有肌肉就不感冒麼,誰規定的,」左航吐掉泡沫,「你沒感冒過麼,大肌肉。」

  「不是刺激你,我真好幾年沒病過了。」蘇戰宇得意洋洋地回廚房把牛奶拿進了客廳。

  左航洗完臉跟著出來:「你別美,總不生病的人,一病就會特別嚴重,你注意點兒,就您睡覺那個嫦娥奔月的范兒……」

  「別咒我,小爺不怕,」蘇戰宇樂了,把一盒感冒藥扔到他面前,「吃了。」

  左航覺得自己完全沒有感冒的理由,所以堅持不吃藥,只是把藥塞兜裡帶到了公司,他攢了幾天的活沒幹,吃了藥怕會出錯,但是堅持到中午的時候他終於扛不住了,拆了藥盒吃了幾粒。

  這噴嚏打個沒完,鼻子也堵了。

  「左兒,」莊鵬給他倒了杯熱水過來,「我幫你問了假肢定製,等你二舅出院了去看看吧,我媳婦兒的熟人,挺靠譜的。」

  「估計得有個三四個月的,」左航彎腰衝著地板又打了個噴嚏,眼淚都快下來了,「謝了大莊。」

  莊鵬一句不客氣剛說了一個字,就又被他的噴嚏打斷了。

  「哎,我要死了。」左航拿了紙貼捂在臉上,單手在鍵盤上敲著,噴嚏打得他都快缺氧了,看屏幕都有重影。

  下午剛上班,一個客戶打了電話過來讓技術部派人過去調程序,本來是莊鵬的活兒,但左航搶了下來,兩三個小時干完了他可以早點回去睡一覺。

  在客戶公司折騰了兩個小時,噴嚏打得倒是不多,但因為吃了藥,鼻子又堵得缺氧,左航都覺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很像個被資本家殘酷剝削帶著重病還得出來幹活的苦力。

  這架式讓客戶都內疚了,一個勁兒說不好意思。

  從客戶公司出來,左航買了瓶冰水坐在車裡喝了兩口,又把瓶子按在臉上,總算是緩過來了點兒。

  但不知道是天兒已經冷了還是這水太涼,身上有點發冷。

  發動了車子之後,左航猶豫了一下,把車拐上了另一條路,這條路回家有點兒繞道,但是會經過一個滑冰場,蘇戰宇每週一三五下午只有一節課,下了課之後會在那裡教幾個小孩兒冰球基礎。

  他沒有興趣看蘇戰宇上課,他只是需要把蘇戰宇拎回家去,他覺得自己可能發燒了,得抓個長工來伺候著。

  平時滑冰場人很少,左航一進去就看到了蘇戰宇,他正雙手揣兜裡在冰上倒滑著,速度相當快,幾個初中生模樣的小孩兒很起勁兒地跟著他沖。

  「摔!」蘇戰宇伸手沖其中一個男生打了個響指。

  那孩子跟著就一個大馬趴撲倒在冰面上,就跟遙控似的。蘇戰宇滑到他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知道為什麼摔麼?」

  「知道。」那孩子爬起來點了點頭。

  「繼續,注意角度。」蘇戰宇拍拍他褲子上的冰茬子,轉身蹬了幾下,追上了前面的孩子,然後一個轉身繼續倒滑著。

  左航靠在護欄邊上看著,本來想直接叫他,但看了一會之後又不想打斷他們了,蘇戰宇一到冰上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冰刀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無論是轉身,倒著滑還是正著滑,都透著一股子拽勁兒,讓人莫名其妙就想盯著他看。

  蘇戰宇眼睛一直看著幾個孩子,沒注意到站在那裡的左航,從左航身邊經過了三次之後,他才很隨意地往這邊瞟了一眼。

  然後就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趕緊調整了一下姿勢,從幾個小孩兒中間穿了過來,喊了一聲:「你怎麼在這兒?」

  「路過。」左航揉揉鼻子。

  「靠,讓你吃藥不吃,」蘇戰宇一聽左航說話的聲音就急了,「感冒了吧白痴!」

  「你跟你哥……」左航偏開頭打了個噴嚏,「就這麼說話的啊。」

  「就你這麼當哥,你好意思麼?你吃藥了沒?」蘇戰宇手撐著護欄跳了出來,穿著冰刀很輕巧地落到了他身邊。

  「吃了,」左航捏著鼻子,「你還多久完事?」

  「一個小時,」蘇戰宇掏出手機看了看,轉頭沖那幾個孩子喊了一聲,「休息一會兒吧,休息的時候穿上外套。」

  「能早點兒走嗎?」

  蘇戰宇一聽這話,立馬伸手摸了摸他腦門,又在自己腦門上按了按:「真有你的,發燒了……現在就走。」

  左航沒說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他要不是太難受,真不會打擾蘇戰宇上課,現在別的都顧不上了,一會開車他都想讓這小子開了。

  「病號你等我換鞋,」蘇戰宇一條跨上了護欄,突然衝著左航身後的方向說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左航愣了一下,回頭看過去,看到一個姑娘正笑嘻嘻地拎了雙冰刀站在他身後,他看清姑娘臉的時候差點以為是發燒燒出幻覺了:「夏鴻雪?」

  「啊,你也在啊。」夏鴻雪也很吃驚,眼睛都瞪圓了。

  左航看著夏鴻雪手上的冰刀,明白了夏鴻雪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緊接著心裡就是一陣狂堵,無名火噌噌地竄了上來。

  操!這小子背地裡教夏鴻雪滑冰?

 

  ☆、第三十四章

 

  「你怎麼沒提前給我打電話說要來?」蘇戰宇臉上沒什麼表情,還是一條腿跨在護欄上,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這小子的柔韌性很好。

  「你不是一三五給小朋友上課嘛,我就直接過來了,你忙不過來沒事兒,反正我就是瞎玩。」夏鴻雪還是笑。

  「我馬上要走了,我哥不舒服。」蘇戰宇指了指左航,然後跳進護欄裡,往他學生那邊滑了過去。

  「你病了?」夏鴻雪看了看左航。

  「感冒,沒事兒,」左航看著蘇戰宇的背影,這小子居然私下裡和夏鴻雪有聯繫!他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只是突然有點莫名其妙的地想發火,但面對夏鴻雪笑盈盈的臉,他還是咬著牙說了句,「你找他學滑冰?要不讓他先別走了……」

  「別別別,我聽你聲音是重感冒了吧,你倆回去,我自己玩一會就行,真不用管我,」夏鴻雪趕緊擺手,「回去好好休息,這個天氣是容易感冒。」

  蘇戰宇把夏鴻雪安排給了自己學生,讓他們帶著她一塊兒滑著玩,然後也沒跟夏鴻雪多說什麼,拉著左航一塊兒出了滑冰場。

  「你教她滑冰?」一出門左航就問,「她哪來的你號碼?」

  「嗯,沒收她錢,她說跟著玩玩,我就讓她來了,」蘇戰宇還是沒什麼表情,很無所謂的樣子,「號碼上回幫她挑冰刀的時候她不就要了麼,你就在邊兒上。」

  「這事兒為什麼不告訴我?」

  「忘了,」蘇戰宇想了想,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對姑娘向來不上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段時間事兒又多,誰還能記得個她要跟我學滑冰的事。」

  左航停下腳步,扭頭盯著蘇戰宇,半天沒憋出詞兒來,就覺得頭暈。

  「怎麼了,」蘇戰宇看得出左航不太高興,他對此很有興趣,「你不願意她跟我呆一塊麼?」

  左航沒理他,只是埋頭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車旁邊了,才一拍車頂,正好,他咬著牙:「我也要學,蘇教練你教不教。」

  「教!」蘇戰宇想也沒想,「隨時候著,招之即來,揮之不去。」

  「上車。」左航揮揮手,他現在頭暈,腦子也不太靈光,對於自己的反應還沒摸明白是為什麼。

  蘇戰宇坐在副駕駛上,腦袋枕著胳膊,車開半道的時候他突然笑了笑,偏過頭看著左航:「哥,你吃醋了吧?」

  左航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吃醋?老實說吃醋什麼滋味兒左航沒嘗過,就算當面撞見董歡和另一個男人在一塊兒,他除了憤怒之外,也沒覺得吃了醋。

  何況是夏鴻雪這個他完全沒打算進一步發展的小姑娘,開玩笑。

  「是吃我的醋呢,還是吃夏鴻雪的醋?」蘇戰宇並不介意左航不搭理他,閉上眼睛又慢悠悠地問了一句。

  左航握著方向盤的輕輕抖了一下,蘇戰宇這個選擇題讓他愣住了。

  他對夏鴻雪是真沒什麼想法,哪怕現在夏鴻雪給他遞份請柬讓他去喝喜酒他估計也沒別的感覺……那他生哪門子氣呢?

  所以他這是吃醋?在吃誰的醋?

  「滾蛋!」左航承認今天自己腦子是有點慢,又被這小子給繞進去了,「再廢話給你扔車外邊兒去!」

  「扔一個試試,」蘇戰宇笑了笑,還是閉著眼,「就您現在的狀態,我一個手指頭就能給你放倒了,信麼?」

  「靠,」左航有點兒無奈,「你放。」

  「行啊,」蘇戰宇睜開眼,「我先說啊,放了嘣著你不許罵人。」

  左航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拍方向盤:「蘇戰宇你給老子閉嘴!」

  蘇戰宇在樓下藥店買了一堆藥,一到家就拿了杯子堵到左航面前:「吃藥,你真不去醫院?」

  「打死也不去。」左航雖然覺得自己渾身都發冷,還疼,腦袋也沉得厲害,但他討厭醫院,這段時間他對醫院又添了幾分不爽,一聞到醫院的味兒他就會想起躺在病床上的二舅。

  「那你去躺一會兒吧,我給你煮點薑糖水。」蘇戰宇沒再說什麼,他也不願意去醫院。

  左航躺到床上,開車的時候因為要注意路況,他還沒什麼感覺,現在一放鬆下來,頭暈得想吐,鼻子還不通氣兒,難受得想死。

  蘇戰宇塞了支體溫計到他胳膊下邊兒,然後用被子把他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就露一張臉。

  「我在廚房,有事兒嚎一聲。」蘇戰宇摸摸他的臉。

  「嗯。」

  薑糖水煮好之後,蘇戰宇進了臥室,左航皺著眉跟挺屍似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哥?」他過去坐在床沿上。

  「嗯……」左航眼睛睜開一條縫,「你給我吃的都什麼藥,又暈又困的。」

  「感冒藥消炎藥退燒藥。」蘇戰宇一邊數一邊把手伸進被子裡拿體溫計,屋裡暖氣很足,加上裹得嚴實,左航有點出汗了,手碰到他皮膚上時,蘇戰宇定了定神,強行把自己不太合適的某些想法趕出腦子。

  「多少度?」左航咳嗽了一聲。

  蘇戰宇對著光看了看體溫計上的數字:「差一點38度,哥,一會退不下來咱還是去醫院吧。」

  「再說吧。」左航嘟囔了一聲。

  「喝幾口薑糖水不?熱呼呼的。」

  「嗯。」左航胳膊撐著坐了起來,身上出著汗,但還是覺得冷。

  蘇戰宇看到左航因為用力而深陷下去的肩窩時,端著薑糖水的手哆嗦了一下,差點沒把一碗湯都扣到左航臉上。

  他知道左航現在難受,發燒很熬人,但偏偏左航這種迷迷糊糊帶點難受的樣子讓他特別容易想入非非。

  直到左航喝完薑糖水又縮回到被子裡去,他都還沒怎麼回過神來,拿著碗愣在床邊盯著左航看。

  「退下吧,小蘇子。」左航眼睛睜開一條縫說了一句。

  「我就在這兒呆著。」

  左航沒不再理他,擰著眉沒多大一會似乎就睡著了。

  蘇戰宇在床邊坐著,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左航的臉,坐了快二十分鐘他才想起來手上還拿著個碗。

  他輕手輕腳地去廚房把碗洗了,又順便洗了個臉,想讓自己清醒一下。再拿著條濕毛巾回到臥室時,他看到左航動了動,哼哼了一聲。

  蘇戰宇沒聽清,趕緊過去坐到床邊兒,湊近了輕聲問:「什麼?」

  左航在他耳邊還是哼哼,沒一個字是完整的。

  蘇戰宇本來已經平復了的情緒被他這幾聲模糊不清的哼哼又給攪亂了,怎麼聽怎麼覺得像是在呻吟。

  特別是他距離左航很近,這聲明顯是因為不舒服發出的哼哼變成了**的呻吟,就這麼貼著他耳朵,像道電流似的從身體裡穿過。

  「左航。」他在左航耳邊叫了一聲。

  左航沒有反應,他又小聲說:「我要耍流氓了啊。」

  看到左航還是沒有反應,他小心地低下頭在左航的唇上吻了一下。

  舌尖從左航的齒縫中頂進去的時候非常輕鬆,因為左航已經睡著了,而且因為藥效,還睡得挺沉。

  對方完全沒有回應的吻,按說挺沒意思的,但如果吻的是左航,那就不一樣了。蘇戰宇細細地探索糾纏,左航嘴裡柔軟濕潤,還帶著糖水的甜味,讓他渾身燥熱。

  他一邊吻著,一邊伸手順著左航的脖子摸進了被子裡,左航的胸口微微起伏著,他用手指在胸口的凸起上捏了捏。

  左航的身體輕輕地動了一下,接著就又沒了動靜。

  這點細微的反應讓蘇戰宇很興奮,又弄了幾下,左航的呼吸有了些變化,被他輕輕吮著的舌尖也有了回應。

  蘇戰宇本來只是想吻一下左航,但當左航有了反應之後,他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手慢慢往下摸了過去。

  左航下面的反應並不大,畢竟睡得迷迷糊糊,但蘇戰宇把手伸進他褲子裡時想起了在賓館的事,左航當時的反應在他腦子裡浮現出來的時候,立刻把自己刺激得心跳都亂了。

  他把左航的褲子往下拉了拉,手開始慢慢地套|弄,沒多久掌心就能感覺到左航漸漸硬了,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蘇戰宇離開了左航的唇,一路細吻到他耳垂,舌尖一下下打著圈,時不時輕輕咬一下。

  「嗯……」左航皺著眉,低低地哼了一聲,像是嘆息,又像是呻吟。

  左航的聲音讓蘇戰宇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兒,他感覺這一瞬間要在他腦門兒上砸個眼兒他立馬就能滋出個噴泉來。

  「左航,」他貼在左航耳邊,手上的動作加快了,「舒服麼?」

  左航沒有出聲,但身體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繃緊了,腿也微微地屈了一下,手在被子裡抬了起來,摸到了他的胳膊。

  左航的手心很燙,這溫度像一把火燒著了蘇戰宇,他把被子掀開了一個角,壓到了左航□的身體上,有些瘋狂地在他脖子上臉上親吻著,有些執著地又問了一遍:「舒服麼?」

  左航摸著他胳膊的手收緊了,呼吸也有些亂,但還是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蘇戰宇知道左航雖然已經被他折騰醒了,但腦子估計還是沒怎麼運轉,現在的反應應該都是源於最原始的本能,可他還是被這句回答刺激得幾乎要爆炸。

  他不能忍受再隔著被子摟著左航,猛地掀起被子鑽了進去,直接跨到了左航身上,手插到左航背後緊緊地摟住了他。

  他的吻密密地落到左航的臉上,唇上,在他脖子和鎖骨上來回輕咬,左航在他賣力的挑逗中反應越來越強烈,當他吻住左航的唇再次探進去時,能感覺到左航的舌尖很主動地迎了上來。

  「抱著我。」他的手順著左航的腰摸過去,□緊緊地貼著,有些霸道地蹭著左航。

  左航很配合地摟住了他的腰,但很快又鬆開了,抓住了他的手:「stop。」

  蘇戰宇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左航說的是什麼,左航果然是不太清醒,燒糊塗了。

  想到這裡的時候,他猛地清醒過來了。

  蘇戰宇你在幹什麼!你哥發著高燒呢!

  「您怎麼能……」左航咳嗽了一聲,推了推他,「這樣對待一個病人。」

  他高漲的**瞬間下去了一大半,趕緊放開了左航,鑽出了被子,出溜到了地上,又轉身把被子給左航蓋好掖好。

  「哥……」蘇戰宇這會兒可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羞愧難當了,蹲在床邊叫了一聲哥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跪安吧。」左航眼睛半閉半睜地掃了他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就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蘇戰宇條件反射地答了一句:「喳。」

  喳完之後他跑進客廳拿著左航吃過的那幾種藥的盒子研究了一下,沒哪種說吃了人能迷糊到這個地步的,左航喝多了的時候都沒這麼多胡話,他又轉身跑進臥室,再次拿起體溫計塞到了左航胳膊下邊。

  十五分鐘之後他拿出體溫計看了一眼,出了一身冷汗,撲到左航身上晃了晃他:「哥,起來,咱去醫院,39度多了。」

  「退下。」左航皺著眉看上去很不舒服地說了一句。

  「皇上您快起來吧,您要燒死了,」蘇戰宇急了,也顧不上別的,把被子掀掉,拽著左航的胳膊把他扶了起來,拿過衣服就往他身上套,「咱得馬上起駕去醫院。」

  「多少度啊?」左航終於說了一句聽起來還算正常的話。

  「396!」

  左航躺在醫院病床上,第二瓶藥水快吊完的時候,他的燒終於慢慢退了,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睜開眼,看到蘇戰宇趴在床沿兒上正呼呼大睡,再抬眼看了看藥瓶,馬上滴完了,他伸手在蘇戰宇臉上戳了一下:「喂。」

  戳這一下跟打開了開關似的,蘇戰宇瞬間從椅子上一蹦而起,第一個動作就是盯著吊瓶看了一眼,然後按了一下鈴叫護士:「嚇死我了,我以為回血了呢。」

  「累了?」左航笑了笑。

  「不累,太無聊睡著了,」蘇戰宇在他腦門上摸了摸,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總算是退燒了,哥,你好受點兒了沒?」

  「還行,就是有點兒發軟,」左航咳了兩聲,身上全是虛汗,但相比之前的難受勁兒已經跟到天堂一樣了,「咱們是打車來的嗎?」

  「哥您真行,這都不記得了嗎?你是我扛大包一樣扛來的。」蘇戰宇看他這樣子估計是沒什麼事兒了,心裡放鬆下來。

  「不是一路掄著我過來的麼,」左航看著小護士把針頭拔掉,手按著棉簽坐了起來,「還是拖著來的,我全身都是疼的。」

  蘇戰宇蹲在他面前幫他穿鞋,左航看起來已經完全清醒,對於之前他趁虛而入耍流氓的事應該已經能想起來了,他有點兒不敢直視左航的眼睛:「發燒都這樣,全身疼什麼的,睡一夜就好了。」

  「發燒上醫院你還給我穿這麼雙麻煩的鞋?」左航按著手瞅著正埋頭給他系靴子鞋帶的蘇戰宇,「套雙拖鞋不就得了嗎?」

  「那也得皇上您樂意才行啊,我倒是想讓您穿拖鞋來著,您不穿靴子死活不出門,」蘇戰宇扶著他站起來,「哥,你發燒比喝高了還能折騰,小蘇子這這這,小蘇子那那那,小蘇子起駕,小蘇子伺候著……折騰死我了。」

  左航笑了笑,這些他記得不是太清醒,就知道燒得渾身難受,忽冷忽熱頭暈得厲害,但有些事他卻記得很清楚,比如蘇戰宇的吻和他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

  「你折騰我,還不讓我折騰一下你麼。」左航很隨意地說了一句。

  蘇戰宇的呼吸都停頓了一下,系好鞋帶之後慢吞吞地直起身,拉過左航的手幫他按著棉簽,看他這意思還記得挺清楚?靠,他是真燒糊塗了還是裝的!

  坐在出租車上倆人都沒說話,左航看上去很疲憊,蘇戰宇是不敢說話,只是捏著他的手沉默,不過挺好,就跟手拉手坐車似的。

  直到回到家進了門,蘇戰宇才實在熬不住了,沒話找話地找了一句:「哥,你說要學滑冰,是真的?」

  「怎麼,不想教了?」左航倒在沙發上,想把鞋踢到牆邊,但沒成功,兩隻都被他甩到了客廳正中間。

  蘇戰宇過去把鞋放好了,坐到他身邊:「就是問問。」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說了要學就是要學,」左航伸了個懶腰,「我說的是學滑冰麼?我說的不是學冰球?」

  「哥……」蘇戰宇愣了。

  「先學滑冰吧,」左航揮揮手,站起來往臥室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了,「戰宇,你真不打球了?」

  「嗯。」

  「你能為我做什麼?」

  蘇戰宇不知道左航什麼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很肯定地回答:「什麼都可以。」

  「那繼續打球吧,為我。」

 

  ☆、第三十五章

 

  今天蘇戰宇醒得比平時晚,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踏實地睡上一覺了。拿過枕頭下面的手機,上面有老媽的短信,你爸今天很老實。

  他樂了,老媽現在每天三個短信匯報情況,看上去老爸的情況還不錯,這讓他心情好了不少,給老媽回了一條,美女教育有方!

  走出臥室的時候,左航正坐在桌子前玩手機,看到他出來,招了招手:「來,咱倆談談。」

  「我先尿尿。」蘇戰宇迅速跑進廁所裡,他最怕聽到左航說談談,談什麼,談他居然敢在左航發燒的時候耍流氓?

  上完廁所之後他磨磨嘰嘰半天才蹭了出來,離左航好幾步遠地站著:「哥,什麼事?你好點兒了沒?」

  「好多了,就鼻子還有點堵,」左航說話聲音還帶著鼻音,但氣色比昨天好多了,他沖蘇戰宇招招手,「過來。」

  蘇戰宇咬牙坐到了左航對面,左航伸手把一張卡遞到了他面前:「拿著。」

  「這是什麼?」蘇戰宇沒接,他認識這張卡,左航出差的時候都會把這張卡留在家裡讓他不夠錢的時候用。

  「這是一張銀行卡,」左航放下手機看著他,「您沒見過銀行卡?」

  「你的工資卡?」蘇戰宇有些吃驚,似乎有點明白了左航的意思。

  「美的你,這是我的外快卡,平時接了私活的錢都在這裡邊兒,」左航斜了他一眼,把卡放在他面前,想了想又勾著嘴角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工資卡以後給老婆的,你要麼?」

  蘇戰宇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趴在桌上湊到左航面前:「老公。」

  「滾!」左航跳了起來,指著他,「你丫臉真大!」

  蘇戰宇嘿嘿樂了半天,把左航的卡拿起來看了看,又放回到桌上,臉上還帶著笑容,但語氣卻變得很嚴肅:「哥,這卡我不能拿。」

  「別這麼矯情行麼?」左航坐回桌邊。

  「這不一樣,哥,我答應你繼續打球,」蘇戰宇依舊很嚴肅,「我自己想辦法,用你的錢我不踏實。」

  「靠,你耍我流氓的時候怎麼就那麼踏實呢?」左航想也沒想就蹦出一句,說完了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我耍流氓的時候也不踏實……不是,哥……」蘇戰宇被他這句話憋得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

  「你聽我說,球是一定要打的,學也一定要好好上,」左航點了根煙,手指在卡上一下下敲著,「你不是不知道你上大學,你打球這事對你爸來說多重要,如果你上學打球的事因為他受了什麼影響,你覺得他會好過?你不想給家裡增加負擔不想讓你爸操心我也知道……」

  蘇戰宇沒說話,只看著左航的手。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你帶學生的錢不夠,我這裡有,就這麼簡單,能聽懂麼?你還要上課,你的時間不夠再帶更多的學生,懂麼?」

  蘇戰宇還是沉默,左航嘆了口氣,站起來進了臥室,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張紙和一支筆,把東西往他面前一拍:「寫吧。」

  「寫什麼?」蘇戰宇拿起筆。

  「借條,」左航彈了彈煙灰,「戰宇,這錢借給你,應付你打球的花銷,學費我不管,你爸也不會讓別人管,你不要再跟他爭這個事,傷自尊,治療什麼的那些錢,家裡這麼多人,總能解決。」

  「哥……」蘇戰宇拿著筆的手有些發抖,再沒有什麼能比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為自己考慮得這麼細緻更讓人感動了,左航的話讓他心裡暖得想哭。

  「快寫吧,我上班要遲到了,」左航衝著他臉噴了一口煙,「你現在能做的最有用的事不是給家裡弄錢,是讓你爸看到他兒子多有出息,出了事沒什麼,因為這事兒把你折騰得一團糟才是他最怕看到的,要不你以為他為什麼不讓我們告訴你。」

  蘇戰宇低頭在紙上開始寫,心裡翻騰著很多東西。

  這就是差別,平時跟他嘻嘻哈哈永遠不會生氣,有時候還有點犯二的左航跟他的差別。

  「哥我愛你。」蘇戰宇低著頭在紙上唰唰寫著,很快地說了一句。

  左航把煙頭按滅在煙缸裡,看著他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在他肩上很用力地壓了一下。

  蘇戰宇突然覺得自己心情清爽了很多,這麼多天以來壓得他喘不上氣的某些念頭被左航的話一掃而空。

  「戰宇,我發現你今天有點不大對勁兒。」梁平蹬著自行車,回過頭看了一眼坐在後面的蘇戰宇。

  「不是吧,看出來了?」蘇戰宇把帽子摘了,摸了摸自己的臉,「你說這人變帥怎麼就這麼明顯呢,擋都擋不住……」

  「算了,當我沒說。」梁平繼續蹬著車往前,前後左右都是他們隊的人,今天下午沒比賽,他們去冰球館觀摩下一場對手的情況。

  輸掉第一場比賽的鬱悶心情在球隊裡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一幫人很快就回到了平時的狀態。老陳說得沒錯,跟老牌球隊打,輸了很正常,後面還有跟他們差不多的隊伍,就算出不了線,爭取贏個一兩場也不錯。

  蘇戰宇完全沒壓力,他喜歡打冰球,只要有得打,無論輸贏,他都會盡全力,何況還有左航的那句話。

  繼續打球吧,為我。

  一想到這兒蘇戰宇就忍不住想笑。

  看完比賽蘇戰宇沒跟著回學校,坐著直接去了左航他們公司,他今天跟左航約好了去買冰刀。

  上回給夏鴻雪挑冰刀的時候他心裡的不情願壓都差壓點兒壓不住,挑的時候就想著快點完事兒了好走人,這次感覺就完全不同,他一定會磨蹭夠時間,除了去超菜買菜,他還沒跟左航倆人逛過街呢,得好好享受一把。

  蘇戰宇坐在路邊的護欄上,到了下班的點兒他就開始盯著大廈裡出來的人,沒多大一會就看到左航跟逃避追殺似的跑了出來。

  陽光正好灑到他臉上,他眯縫著眼抬手遮了一下,跑到蘇戰宇面前:「來多久了?趕緊走,我們老大就在後邊兒,一會碰上又該抓我加班了。」

  「五分鐘。」蘇戰宇跳下來,左航這個動作在他心裡撓了一下,這要不是在大街上,他估計能衝過去狠狠地摟上一把。

  「買完了在外面吃點兒,」左航想了想,「咱倆還沒在外面吃過大餐吧,今天發了獎金,狠狠吃一頓去。」

  「好。」蘇戰宇挨著他走,胳膊時不時碰在一起,讓他覺得很舒服,雖然不像夏天那會兒能碰到皮膚,但還是讓他半邊身子都有點兒發酥,還有點兒僵,咬一口估計嘎嘣兒脆。

  左航對冰刀沒有研究,一切蘇戰宇說了算,他只管坐在凳子上試鞋,給夏鴻雪挑鞋的時候,他就發現蘇戰宇很有耐性,但今天他才算領教了什麼是蘇戰宇真正的有耐性。

  銷售小姑娘蹲在地上,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看著蘇戰宇:「帥哥,要不是你長得真挺帥,我真不伺候了,您也忒囉嗦了。」

  「很囉嗦麼?」蘇戰宇樂了,又研究了一會,總算是挑出了一雙他滿意的,「我哥沒基礎,總得挑好了,省得他摔。」

  「這是你哥啊,我以為你男朋友呢,這麼上心,」小姑娘如釋重負地站了起來,「就這雙了啊,我去拿鞋。」

  小姑娘如此輕鬆地說出這麼一句話,讓左航抬著腿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到她走遠了才憋出來一句:「我靠。」

  蘇戰宇笑得合不攏嘴,湊到他身邊:「這小妹兒看人真準。」

  「美死你了吧。」左航看著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著了的蘇戰宇,沒忍心打擊他,最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對於這句話並沒有什麼反感,反而因為蘇戰宇的笑容而覺得挺開心,這小子好些天沒這麼沒心沒肺地笑過了……

  吃飯的時候左航看蘇戰宇心情不錯,想要瓶酒,但被蘇戰宇否了:「你感冒發燒的,算了吧,好不容易好點兒了,喝了酒加重了回去又使喚我。」

  「那不喝了,」左航掃了他一眼,「我還怕你喝了點兒酒抽瘋呢。」

  「不喝酒也抽瘋,我什麼時候看到你都有抽瘋的衝動,」蘇戰宇低頭看著菜單,「我都不知道為什麼。」

  「戰宇,」左航思考了半天,試著問了一句,「你對我的喜歡,倒底是喜歡我這個人呢,還是想跟我做呢?」

  蘇戰宇沒想到左航會在這麼公開的場合問出這麼一句來,迅速地轉圈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沒人留意到他倆,這才壓低聲音:「我說多少次了,喜歡你才會老對你有想法,如果只是想做,我找趙辰西多好,還不用挨揍,碰你一次跟打架似的,不夠我累的。」

  「滾你丫的,」左航罵了一句,「你跟趙辰西也不是沒有過。」

  「那能一樣麼,」蘇戰宇急了,皺著眉,「那是我喝高了……哥你能不提這事兒麼。」

  「不提了,吃飯。」左航笑笑。

  他問這話當然不是一時興起,這事他琢磨好幾天了,自打那天在賓館裡跟蘇戰宇有了那種超出他控制範圍的接觸之後,他就一直在琢磨。

  男人的**很不靠譜,一旦被挑了起來,腦子就跟真空了似的,理智這種東西根本沒地方插足。

  但要說只是被挑起了**又並不能完全解釋他那晚的感受,不單只是強烈的刺激就能讓他有那種想要好好享受的想法,而且昨天的事也同樣無法解釋,他承認他是有些燒得發暈,但從蘇戰宇的那個吻開始,這小子在自己身上的每一個動作都他很清楚。

  沒有反感,沒有太多不適,他甚至想假裝不知道繼續下去。

  這不單單只是精蟲上腦那麼簡單,如果換一個人,無論是男是女,他都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接受這樣的觸碰挑逗。

  可他卻能接受蘇戰宇對他做這樣的事,那也就是說,就算自己對蘇戰宇沒有這樣的喜歡,也至少是有好感。

  而且這種好感不僅僅是對弟弟的那種?

  等等。

  左航有點冒冷汗,這哪兒跟哪兒啊!

  蘇戰宇不知道左航在想什麼,只是看他一直不說話,於是又補充說明了一下:「哥,你女朋友交了那麼多,你應該知道,喜歡的人想起來就想做,但想擼的時候拿出來想像的不一定會是這個人,這兩種感覺不一樣的……」

  「知道了,吃飯。」左航打斷他,眼淚都快下來了,這繞來繞去的話讓他想起了無數次出現在他春|夢裡的蘇戰宇,他已經不能準確地記起究竟是先夢到了蘇戰宇才會有反應還是先有了反應才會想到蘇戰宇。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夠讓他汗滴禾下土了。

  一直到吃完飯回家,左航都陷在關於「先有蘇戰宇才有**還是先有**才有蘇戰宇」這種對他來說完全是同一種意義的思考當中不能自拔。

  這是個讓人越想就越會心慌的事,不管結論是什麼,蘇戰宇對他做的那些事他慢慢已經可以接受甚至能夠配合就已經足夠讓他震驚的了。

  他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剛洗完澡出來,光著膀子在客廳裡晃來晃去的蘇戰宇,他對於這小子大冷天兒的光膀子的行為深惡痛絕。

  其實他挺喜歡看蘇戰宇穿這條純棉的運動褲,讓人覺得很舒服。

  但對於這條褲子永遠都是不繫繩子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胯上的狀態非常不滿,特別當左航發現褲子就這麼掛著都看不到內褲邊兒的時候,他指了指了蘇戰宇:「您又掛的空檔呢?」

  「嗯,懶得穿了。」蘇戰宇把褲子往上提了提,一鬆手褲子又恢復了原狀。

  左航腦子裡突然很是失控地浮現出蘇戰宇被褲子遮住的部位,這些畫面讓他瞬間有些手足無措,身體深處的某種隱隱的悸動扎得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衝進臥室裡拿了睡衣跑進了浴室:「我洗澡。」

  「……哦。」蘇戰宇愣了一下,看著左航的背影發了好一會愣,叼在嘴上的煙半天都沒點,最後又拿下來放回了煙盒裡。

  左航站在噴頭下衝著牆擺了個低頭認罪的姿勢,盯著自己的腳教育了自己好半天,最後仰起臉對著水又衝了一會,這才開始正式洗澡。

  等到洗完澡,他總算把蘇戰宇晃來晃去的身體從自己腦子裡掃了出去,他鬆了口氣,穿好衣服拉開了浴室的門。

  剛一抬眼就看到了蘇戰宇正抱著胳膊靠在門邊的牆邊看著他,他差點沒嚇得摔進身後的浴缸裡:「靠,你在這兒幹嘛!」

  「我看看你怎麼了。」蘇戰宇沒動,表情挺平靜,看不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第一次看到我洗澡麼?真逗。」左航拿了毛巾擦著頭髮,走進了客廳。

  「你就說你有沒有點兒反常吧。」蘇戰宇跟了出來,在他身後說。

  左航懶得理他,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邊擦頭髮邊往自己臥室走。

  但還沒走到門口,蘇戰宇的胳膊忽然從背後環了過來,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摟住了他,聲音很低地貼在他耳後說了一句:「左航,你當我真是個傻子麼?」

  左航的手還抓著毛巾舉在頭頂,他被蘇戰宇的這個動作加上這句話弄得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胳膊都不知道是該繼續舉著還是該放下來了。

  「你有想法了,」蘇戰宇的手伸進了他的T恤裡,在他肚子上輕輕撫摸著,「對我。」

  「放屁,」左航有點兒沒面子,沒錯,他是對蘇戰宇有了點兒不那麼光明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被當事人這麼拿出來一說,讓他非常不爽,「您憑什麼來的自信?」

  「憑我也是個男人,」蘇戰宇笑了笑,胳膊收了收,摟緊了他,低頭在他脖子後面輕輕吻了一下,「憑我喜歡你,憑我能注意到你所有的細節……」

  左航被脖子後面蘇戰宇暖洋洋的氣息一激,瞬間有些口乾舌燥,但對於每次蘇戰宇都是這種調戲良家婦女的做派他非常憤怒。

  「是麼?」左航把手裡的毛巾扔到桌上,結束了舉手投降的動作,這小子真以為他會一直就這麼忍著被他跟個小娘們兒似的來回挑逗麼,「鬆手!」

  蘇戰宇顯然沒料到左航會是這樣的反應,愣了一下迅速地鬆開了摟著他的胳膊,猶豫著要不要擺個馬步以防左航會一腳踹過來。

  左航轉過身,上上下下掃了他幾眼,突然伸手對著他胸口猛地推了一把。

  蘇戰宇沒想到左航勁兒會這麼大,被推得連退了好幾步,最後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一臉錯愕地看著左航:「哥你……」

 

  ☆、第三十六章

 

  蘇戰宇坐在沙發上,看著慢慢彎下腰來盯他臉研究的左航,不知道他哥這是什麼意思,不敢問,當然也不敢隨便動,只能隨著左航逼過來的勢頭往後靠。

  左航盯著他足有一分鐘,突然一抬手,蘇戰宇趕緊向後一仰,左航這是要扇臉?

  但左航只是把手撐在了他腦袋旁邊:「怕我揍你麼?」

  「我是怕你揍完了又心疼。」蘇戰宇雖然摸不透左航的想法,但嘴上還是不肯老實,逮著機會就順桿子上。

  左航沒說話,只是勾著嘴角笑了笑,一隻手撐著沙發,另一隻手的手指點到了他胸前。

  這個掛在嘴角的很淡的笑讓蘇戰宇有一瞬的眩暈,他從來沒有見過左航這種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這樣的笑容讓一向嚴肅活潑正直穩重的左航看起來有點兒……邪惡。

  在蘇戰宇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左航點在他胸前的手指突然往下一滑,指尖在他皮膚上輕輕劃過,在他褲腰上面一寸的位置停下了。

  要說左航的笑容讓他眩暈,那這個帶著明顯挑逗的動作足以讓他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呼吸都已經成了多餘的。

  「左航,」蘇戰宇瞪著他,嗓子都啞了,「你……」

  左航又笑了笑,手指在他褲腰上勾了勾,在他還沒有下一步反應之前突然站直了身子,轉身離開了。

  「讓你嘗嘗被調戲的滋味兒。」左航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靠在桌子旁邊看著他。

  「啊?」蘇戰宇愣了愣。

  蘇戰宇半天回不過神來的樣子讓左航非常地舒暢,這兩天病沒好透,身上總有些不對付,這會都一掃而空了,讓你小子成天耍流氓!他端著杯子慢悠悠地邊喝邊往臥室走:「爽麼。」

  蘇戰宇沒說話,還坐在沙發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左航成就感MAX地走進臥室,他剛吃了感冒藥,這會兒有點犯困,打算提前睡覺。

  正站在床邊整理被子,臥室門突然哐地一聲被人踹開了。

  蘇戰宇像陣風似地捲了進來,沒等左航回身就直接撲到了他身上,摟著他往床上一壓,左航被他連人帶被子壓到了床上。

  「幹嘛你!」左航被嚇了一跳,但被結結實實地按著,他動不了,只能喊了一嗓子。

  蘇戰宇不出聲,拽著他的衣服推了上去,在他背上狠狠地親了幾下,一陣麻酥酥的感覺迅速漫延到了全身。

  「蘇……」左航掙紮了一下,他知道蘇戰宇想幹嘛,但他不願意每次都被這小子壓著,可沒等他把蘇戰宇的名字叫全了,蘇戰宇突然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這一口咬得貨真價實,左航就覺得肩膀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他沒扛住,一聲大叫:「啊——我操!」

  「左航。」蘇戰宇鬆了口。

  「你是狗麼!」左航偏過頭想看看自己的肩。

  「左航,我有話問你。」蘇戰宇伸手在他肩膀上揉了揉,又撐起身體給他留出了空間。

  左航迅速地翻了個身,瞪著蘇戰宇:「你抽瘋了吧你!」

  「我有話……」

  「晚上沒吃飽麼混蛋!」左航動了動肩,很想撬開蘇戰宇的嘴看看他的牙是怎麼長的。

  蘇戰宇皺皺眉,抬手緊緊地摀住了左航的嘴:「我有話問你。」

  「嗯。」左航終於不再說話。

  「我剛才的問題,回答我,」蘇戰宇看著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動心了?一點點也算。」

  說完這句話,蘇戰宇就不在再出聲,倆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著。

  好半天左航才哼哼了一聲,垂下眼皮看了看他還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蘇戰宇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鬆了手。

  左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對於蘇戰宇的問題,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蘇戰宇眼裡小心翼翼又充滿著期待的眼神讓他既心疼又不安。

  蘇戰宇很有耐心地撐著胳膊在他上方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他不敢睜開眼睛,這個問題他自己都還沒琢磨明白,或者說沒敢琢磨明白,他拿什麼來回答?

  堅持了幾分鐘之後,蘇戰宇輕輕地嘆了口氣:「算了,當我沒問過。」

  左航聽著蘇戰宇跳下床拉開臥室門走了出去,接著聽到了客廳裡傳來的打火機聲音,啪啪地連著響了七八聲還沒完。

  什麼破火機!左航忍不住也下了床,從桌上拿了自己的火機走進了客廳。

  蘇戰宇坐在沙發上,嘴裡叼著根煙,手裡拿著火機,打著,滅掉,在手指間轉一圈,再打著,再滅掉,再轉圈……

  這小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看動物世界,左航只能看到他的側臉,卻莫名地從他側臉上看出了一絲落寞,心裡抽了一下。

  蘇戰宇的心情變化每次都能嚴重地影響到他,蘇戰宇開心,他就想笑,蘇戰宇不開心,他會覺得鬱悶。

  他覺得其實真的已經很明顯……當然,如果強行把這種感覺歸到對弟弟的感情上,也不是說不通。

  只是,他還是更習慣於把事情挑明白。

  「我可能,」左航站在臥門口說了一句,蘇戰宇轉過頭來看著他,他吸了口氣,「是有一點……」

  蘇戰宇猛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兩步跨到了他面前,眼睛盯著他的臉:「有一點什麼?」

  「喜歡,但是……」左航覺得自己說得有點艱難,比去跟老大要求漲工資還難開口,「但是……」

  「別說但是了,」蘇戰宇摟住了他,勁兒很大地摟著,在他耳邊小聲嘟囔了一句,「千萬別說但是,就這樣就可以了。」

  左航沒再說話,蘇戰宇知道他想說什麼,他也明白蘇戰宇的意思。

  就像他知道為什麼這小子每次對他耍流氓的時候都是直接叫名字,從來不會叫哥。

  這個稱呼就像一道無形的線勒在他倆之間。

  蘇戰宇摟著左航很長時間沒有鬆手,左航強烈懷疑他已經在自己肩膀上睡著了,只能拍拍他:「差不多得了,久別重逢麼我腰都酸了。」

  「難得我碰你一次沒挨揍,再抱會兒,」蘇戰宇把環在他後背的胳膊往下移了移,摟住他的腰,「不酸了吧?」

  「我很久沒揍你了吧,再說我統共不就揍過你兩三次麼。」左航有點兒無奈。

  「我都記著呢,以後會清算的。」蘇戰宇很開心,興致高漲地把下巴頂在他肩上一個勁兒嘿嘿傻樂。

  「要不你明天再摟吧,我真困了,藥勁兒上來了。」

  「嗯,睡吧,」蘇戰宇總算鬆了手,扭頭往自己屋走,「你明天要不請個假吧?」

  「又請假我們經理會把我扒了皮掛公司門口示眾的……」左航也轉身回屋,對於蘇戰宇突然掉頭就走弄得他後半句話不得不吞回肚子裡的行為有點兒不能理解。

  左航躺倒在床上,腦袋枕著胳膊,他打算用睡著前的幾分鐘梳理一下之前的事,他雖然認為自己說的是實話,但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妥當。

  蘇戰宇是個愣小子,說話做事由著性子來,一股生猛海鮮的勁頭,自己比他大了好幾歲,前女友們都能湊兩桌麻將了,怎麼也會讓這事一點技巧都沒有地往前滑呢?

  有些話就算再是實話,這麼就吐嚕出來了是不是有些太著急了?

  這麼下去該怎麼收場?

  腦子裡轉成了一個繞著毛線的陀螺,左航輕輕嘆了口氣,這算怎麼檔子事兒呢!

  他這兒正為自己返老還童智力下滑的事兒糾結著,臥室門又被一把推開了,他剛轉過頭想說你丫怎麼沒完了,但還沒開口,一個枕頭就從門那邊飛了過來,準確地降落在他腦袋旁邊。

  「我睡你屋。」蘇戰宇晃了進來,一掀他的被子就鑽了進來,然後就閉上眼睛開始睡。

  「為什麼?」左航愣了愣。

  「冷。」蘇戰宇拉過被子蓋住了自己半張臉,悶著聲音回答。

  「放屁呢你,平時睡覺連被子都懶得蓋你怕冷?」左航坐了起來用腳把蘇戰宇往床邊蹬,他現在有點亂,不能讓蘇戰宇躺他邊兒上再添亂了。

  「你老實點兒,」蘇戰宇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腿,還是閉著眼悶在被子裡,「我就是過來睡覺的,你要折騰,我就不是睡覺這麼簡單了。」

  「非得在我屋睡?我屋就不冷了麼!」左航縮回腿倒回枕頭上,他怎麼也得算個大病初癒,沒精力跟這小子打架。

  蘇戰宇捂在被子裡嘿嘿樂了一會兒,翻了個身臉衝著他:「就睡一晚上,別趕我走。」

  左航看著他因為開心而閃爍著光芒的眼睛,說實話他很喜歡這個樣子的蘇戰宇,他喜歡看到蘇戰宇露著白牙笑得跟二傻子似的模樣。

  他希望這樣的表情可以永遠掛在蘇戰宇臉上,特別是偶爾想起那句關於左手的話時,他更是不忍心再破壞蘇戰宇來得很不容易的小小喜悅。

  「睡吧。」他在被子裡拍了拍蘇戰宇的手。

  趙辰西坐在看台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正在做冰上練習的一幫人,明天下午是他們第二場比賽,這是賽前最後的冰上訓練了。

  他對冰球完全沒興趣,除了蘇戰宇,他對冰球隊那幫野人也完全沒興趣,他之所以會過來,只是因為沒課,實在不知道該做點什麼好了。

  不過今天的訓練有些不同,場上除去蘇戰宇他們,還有幾個穿著外院冰球隊服的人在穿梭。

  據說湯曉利用她哥跟冰球隊的關係拉了幾個人過來當賽前陪練,外院出線完全沒有懸念,所以樂得賣個面子。

  「辰哥,」湯曉在他前兩排的看台上坐著,回過頭衝他一笑,遞過來一個小熱水瓶,「幫個忙,把水給我哥。」

  「在哪?」趙辰西拿了水站起來,今天湯曉跟幾個冰球隊的人來的時候他沒見到還有別人。

  「冰球館外邊兒裝哲人呢,他哪肯進來,」湯曉笑笑,「我要看戰宇,懶得出去跟他廢話。」

  趙辰西拎著水走出冰球館,一出門就看到了在外面長椅上坐著的湯昱,他正百無聊賴地叼著煙玩手機,外面風很大,他整個人都縮在外套裡。

  「不進去麼?」趙辰西過去把水遞到他眼前晃了晃,他對湯昱沒什麼好感,就衝他偷襲蘇戰宇那一板磚就讓人不待見。

  湯昱抬起頭接過水,他還記得趙辰西,這人長得很漂亮,屬於能讓人掃一眼就記住的長相,但湯昱並不願意見到他,上回在醫院蘇戰宇他哥那一垃圾桶不夠丟人的:「進去幹嘛。」

  趙辰西笑了笑沒說話,轉身往回走,湯昱在他身後追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趙辰西。」

  「謝謝你的水。」

  趙辰西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美的你,我才沒那麼好心拿水給你,你家的熱水瓶你自己不認識麼,我給湯曉跑個腿兒而已。」

  趙辰西回到看台上坐了沒幾分鐘,湯昱就走了進來,直接過來坐到了他身邊。

  趙辰西沒理他,湯昱沉默了一會兒,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你喜歡冰球?」

  「不喜歡。」

  「那你跟這兒坐在這幹嘛呢?」

  趙辰西跟沒聽見似的只看著場上,也不回答,他等了一會,只得又問了一句:「你不愛說話啊?」

  「不愛沒話找話說。」趙辰西偏過頭掃了他一眼。

  湯昱愣了愣,笑了:「那這麼幹坐著多沒意思。」

  趙辰西指了指前面的湯曉:「想說話可以跟你妹說。」

  「得,」湯昱伸了個懶腰,「不說了。」

  蘇戰宇帶著球從兩個外院的隊員中間快速穿過,跟梁平打了個配合衝進了球門區,但被對方的後衛截住了,倆人速度都很快,狠狠地撞了一下,摔成一團,半天才爬起來。

  「別打這麼凶,練習的時候受傷就不划算了。」那個後衛爬起來拽了他一把。

  蘇戰宇拍了拍他的手套沒說話,其實他剛才沒想沖這麼快,是打算進了球門區就停一下的。但一錯眼看到了看台上的趙辰西,他身邊居然坐著湯昱,而且湯昱靠在椅子上,手很舒服地就搭在趙辰西的椅背上,這個動作看上去很曖昧,讓他有一瞬間小小的詫異。

  趙辰西看上湯昱了?

  「滾一邊兒去,」趙辰西看著一腦袋汗站在他面前的蘇戰宇,「您想像力得有多豐富才能把我跟湯昱想一塊兒去啊。」

  「不是麼?」蘇戰宇一邊喝水一邊看著站在不遠的地方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的湯昱,今天這次練習很爽,他打算過去跟湯昱道個謝,「你不就喜歡運動款黑皮麼。」

  「沒感覺,」趙辰西也往湯昱那邊瞄了一眼,湯昱是籃球隊的,成天太陽底下晃著,皮膚倒的確是跟蘇戰宇似的小麥色,雖說穿著厚外套,但能看得出身材不錯,可他橫豎就是看這人不順眼,「再說我也懶得跟直男費勁,我沒你那麼有閒心。」

  蘇戰宇樂了,一想到左航那天的話他就忍不住要樂,他拍了拍趙辰西的肩,往湯昱身邊走過去:「趙哥,我也不是白閒著的。」

  「今兒謝謝了。」蘇戰宇跟湯昱之間還有些尷尬,要不是湯曉還在邊兒上,他估計扔了這句話就會扭頭走人。

  「沒什麼,也不費事兒,」湯昱也彆扭,臉偏到旁邊不看蘇戰宇,但過了幾秒鐘他又轉了頭,衝他身後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個是你哥們兒?」

  蘇戰宇都不用回頭就知道他說的肯定是趙辰西,立刻有點兒緊張,他不知道湯曉有沒有告訴過湯昱他喜歡男人的事,所以也不知道湯昱這句話是在側面確定呢,還是他對趙辰西有興趣,只能點點頭:「趙辰西麼,我一個宿舍的哥們兒。」

  「哦……」湯昱笑笑,整了整外套,「我們走了。」

  本來想跟趙辰西求證一下,但趙辰西相當不耐煩,蘇戰宇只得打住了這個話題,看了看手機:「一會你回家還是回學校,回家的話我哥可以順道送你,我倆今天去滑冰經過你家,他這會兒在停車場等我呢。」

  「回哪兒也不用送,我坐車回去,」趙辰西擺擺手,他始終對左航有點發怵,「我是真怕你哥,就他那樣的脾氣,我都懷疑你要真敢辦了他,他能一刀劈了你。」

  「是麼,」蘇戰宇笑了笑,「未必。」

  「什麼意思?」趙辰西立刻聽出了這話有意思。

  「有空再跟你扯,我走了。」蘇戰宇伸手在趙辰西肩上拍了一巴掌,轉身往停車場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左航的車就停在停車場入口的位置,蘇戰宇過去的時候他把車座放平了正在車裡睡覺,車門被拉開了他都沒醒。

  蘇戰宇輕手輕腳地上了車,往駕駛座那邊夠了過去,盯著左航的臉看了一會,猛地撲下去摟住了他,湊在他耳邊喊了一聲:「打劫!劫色!」

 

  ☆、第三十七章

 

  左航睜開眼睛的時候蘇戰宇的手已經拽開了他的外套,伸進了襯衣裡,他皺皺眉:「手涼,拿開,你這剛運動完怎麼手冰涼的。」

  「剛涼水洗手了,正好給我暖暖,」蘇戰宇壓在他身上,手在他後背上撫摸著,「你皮膚真不錯。」

  左航沒說話,看了看車窗外,還好這會兒沒人,這小子耍流氓的時候不跟他翻臉他肯定不會停手,就這麼不要臉,吃藥都沒得治。

  左航動了動胳膊,手往蘇戰宇身下慢慢探了過去,蘇戰宇愣了一下,很快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左航的手能一路順利地到達目的地。

  「要在車上……」他貼在左航耳邊小聲說,但話沒說利索了,就感覺到左航的手一把抓在了他下面,這架式絕對不是**,這是練功夫呢,「靠!你幹嘛!」

  「老實坐好,這在停車場呢,」左航斜眼往下面瞅了瞅,「一使勁兒您可就廢了。」

  蘇戰宇嘆了口氣,低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想了想又輕輕在嘴唇上咬了一口,這才很不情願地坐回了副駕位置:「廢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沒得用了你樂意麼?」

  左航沒理他,發動了車子。把車開到路上之後他突然停下了,轉頭看著蘇戰宇:「你剛才說什麼?」

  「嗯?」蘇戰宇也看著他,「我說廢了你就沒用了,怎麼了。」

  「我用你那玩意兒幹嘛?」

  「你說干嘛啊,」蘇戰宇研究著左航的表情,他對把左航弄上床進行下一步的計劃還在考慮中,沒想到左航會突然提到這個事,「你沒看過片兒也看過圖片了吧……」

  「我沒理解錯的話,」左航把車熄了火,伸手捏住了蘇戰宇的下巴,「你是打算上我?」

  蘇戰宇沒想到左航會問得這麼直接,但他也沒猶豫,挑了挑眉:「想上你很久了。」

  左航心裡有點翻江倒海,自打那天跟蘇戰宇說了一句喜歡之後,這小子就囂張得沒譜了,順桿子一路上來甩都甩不掉,臉皮厚得讓人欲哭無淚。

  他承認自己是對蘇戰宇有了一些兄弟感情之外的東西,也不反感蘇戰宇有時候對自己動手動腳,但一想到自己身上壓著個男人做活塞運動他還是會彆扭。

  「別想這事了,」他重新打著火,把車開出了停車場,「我接受不了這樣。」

  「又沒誰讓你現在就接受。」蘇戰宇靠在車座上看著窗外。

  「以後也接受不了。」左航很乾脆地回答,他對這件事的極限就是用手,最多能接受蘇戰宇用嘴,別的都不行。

  「行,隨便你。」蘇戰宇把車窗打開一條縫,點了根煙,他無所謂,左航現在對他的態度已經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了。

  再說了,狀態到了,還由得你接受不了麼?

  左航說要學滑冰不是一句空話,他做什麼事都會很認真,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要學滑冰,反正話也說了,鞋也買了,該練就得練起來。

  不過他本來不打算從今天開始,蘇戰宇明天有比賽,他覺得應該好好休息,但蘇戰宇一副精力過剩的樣子,興致高漲的非要今天就去學,他也就沒再說什麼,倆人在街上隨便塞了兩口吃的就去了滑冰場。

  蘇戰宇跟這個滑冰場的老闆混得很熟,加上他每次來都帶著好幾個學生,所以他來滑冰從來不交錢。

  「上課啊?」老闆正捧著個盒飯吃著。

  「跟我哥來玩會兒,」蘇戰宇過去從他飯盒裡捏了塊兒肉放進嘴裡,嘖了一聲,「豬食還吃得這麼帶勁兒。」

  「你小子就沒一句好話,」老闆樂了,看了看左航手裡的冰刀,「開刃了沒?用不用我藉機子給你?」

  蘇戰宇把手伸到他面前拍了拍:「還是只信得過我的手。」

  左航這才想起來冰刀買回來第二天蘇戰宇就拿了塊磨石回來在浴室裡折騰了好半天,他看了看手裡的鞋,坐到椅子上:「這玩意兒還要開刃?我以為你那天磨家裡菜刀呢……」

  「不開刃不行,冰刀抓不住冰,就您這種趴板兒上滑都能翻出去的水平,站上去就直接摔。」蘇戰宇蹲在他面前給他整理鞋。

  「能別逮個機會就擠兌我麼?」左航很無奈,就按蘇戰宇這架式,只要自己摔一次,絕對能讓他抓住說上幾年的了。

  蘇戰宇雙手插在屁兜裡站在冰面上看著左航:「真不用我把你抱上來?」

  「滾,」左航扶著攔桿,他並不是沒有運動細胞,只是之前實在對滑冰這個運動沒什麼興趣,加上在鄉下玩的時候摔過一次還被狗蛋狠狠嘲笑了,他就再沒碰過這玩意兒,「過來扶我一下。」

  蘇戰宇滑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慢慢帶著他往後退著滑:「膝蓋彎一點,身體往前傾……腳踝別往兩邊倒,重心保持靠前,這樣摔的時候可以直接跪倒在我的牛仔褲下,不會摔個屁墩兒傷了尾巴骨。」

  左航看了他一眼:「穿內褲了麼?」

  「沒,」蘇戰宇樂了,鬆開一隻手往自己褲腰上拽了拽,「要看麼?」

  「你脫我就看,」左航慢慢往前滑著,感覺還行,比小時候趴在板子上滑要得勁兒多了,「脫吧。」

  「別激我,當我真不敢脫啊?」蘇戰宇往周圍看了看,冰場裡人不算太多,也沒人注意到他倆。

  「誰有那功夫激你。」左航看著腳下,蘇戰宇往後退的速度在一點點加快,他跟著也加快了速度,握緊了蘇戰宇的手。

  「你說的啊,」蘇戰宇解開了自己的皮帶,往外拉鬆了,手指摸到了鈕子上,「我真脫了!」

  「趕緊的。」左航連眼皮兒都沒抬一下。

  蘇戰宇手掛在褲腰上半天,最後一咬牙停下低頭又把皮帶給繫上了:「靠,有你這樣的哥麼,都不攔一下!」

  「有你這麼傻逼的麼。」左航笑了笑。

  蘇戰宇拉著他滑了兩圈兒之後,左航可以不用再攙扶著滑了,於是鬆了手自己往前出溜,蘇戰宇還是在前面倒著滑,滑了一會又蹲下了,順著慣性退。

  「別得瑟,一會摔了就好看了。」左航發現蘇戰宇無論用什麼姿勢滑冰都很穩當,周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帥勁兒,每次他看到這樣的蘇戰宇,都會莫名其妙地有些得意洋洋。

  就好像小時候自己有了什麼好玩的玩具別人羨慕了立馬就會覺得自己特牛逼一樣。

  「這冰刀就是長我身上的,」蘇戰宇站了起來圍著左航轉圈兒滑,轉了兩圈之後貼到了他身後,手扶在他腰上,「我帶著你來一圈?」

  左航不知道他這個帶著來一圈是什麼意思,但就衝他這種貼在身後半摟半扶的姿勢就已經讓遠處的人看過來了,只是左航現在的水平也就剛夠自己往前滑不帶轉彎兒的,只能在蘇戰宇手背上掐了一把:「別鬧,你自己玩去吧。」

  「嗯。」蘇戰宇鬆了手,在他身後猛地一蹬,擦著他向前竄了出去,帶起來一陣風。

  冰場很大,左航一直順著場邊滑,也顧不上看蘇戰宇,但蘇戰宇每次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都會在他臉上或者屁股摸一把,說一句美人兒讓爺摸一把。

  「你丫有病是不是!」左航很無奈。

  蘇戰宇也不說話,嘿嘿傻樂一陣,在他身邊又轉又竄地顯擺一把就跑。

  左航盤算著一會下了冰該怎麼收拾這臭顯的人,還是老老實實地沿著邊兒滑,沒多久直線就沒什麼問題了,只是還不能轉彎,只能一直滑到頭,再轉身滑回來。

  過了八點之後,冰場上的人多了一些,都是年青人,有幾個滑得還不錯,在眾多跟左航差不多的人裡顯得有些牛氣哄哄,一上來就大喊大叫地嗖嗖竄著,一副速滑精英的派頭,邊兒上的人紛紛避讓,鬧得左航一陣煩躁。

  「累麼?」蘇戰宇滑過左航身邊的時候往他嘴裡塞了顆大白兔,一個轉身猛地停在了他面前。

  「靠,」左航沒他那種急停的水平,直接一頭撞到了他身上,嘴裡的糖差點又給吐了出來:「你能穩當點兒麼?」

  「哥你這種時候最好逗了。」蘇戰宇扶了扶他的肩,笑得一口白牙陽光燦爛。

  「你們球隊的人出去是不是也那德性。」左航回頭看了一眼在場上橫衝直撞弄得別人都沒法玩了的那幫人。

  「那是傻逼,」蘇戰宇很不屑地看了一眼,「不過冰刀都是專業跑刀,挺不錯的。」

  「我歇會,讓這幫人鬧得頭痛,」左航走到旁邊的椅上坐下了,「你要不也坐會兒吧。」

  「我不累,」蘇戰宇回過頭看了看那幫人,「哥我給你找點樂子。」

  左航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戰宇已經一轉身滑到了冰場中間,他從椅子上跳起來扒著欄杆:「蘇戰宇!」

  蘇戰宇回衝他呲牙一樂,對著他這邊啵兒了一個,滿不在乎地對著那幫人衝了過去。

  那幫人技術都不錯,滑得很快,時不時會做幾個轉身之類的動作,經常會挨著別的人身邊擦過,肯定不會碰到人,但往往會嚇別人一跳,要是有人一個踉蹌沒站穩摔了,他們就會爆發出一陣哄笑。

  沒多久場上的人就都被他們折騰不是靠邊兒滑就是下場休息了,蘇戰宇滑進他們幾個人中間的時候,他們也沒在意,以為他只是要從場中間穿過去。

  但蘇戰宇滑到其中一個人面前時腳下突然轉了方向,猛地貼到了那人面前。

  那人本來跟他離著有將近一米的距離,沒想到他會突然衝到了眼前,嚇了一跳,腳下頓了頓,身體很沒面子地晃了一下。

  他剛要抬頭罵,蘇戰宇已經迅速地退開了,在他和另一個人之前繞了個8字,另外那人是背對著他們的,更是沒防備後面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貼著他繞一下,也是一晃,等他們看清的時候,蘇戰宇已經頭也不回地滑開了。

  被逼得站在場邊的幾個年輕人看出了蘇戰宇這是在找茬,再看到了那倆人被他弄得連晃了幾下,估計覺得挺爽,在邊兒上喊了一嗓子:「哎喲!」

  「傻逼。」左航低聲罵了一句,蘇戰宇是傻逼,一個人過去跟人家六七個人叫板,邊兒上看熱鬧的也是傻逼,生怕點不著火似的還要起鬨。

  「操。」那幫人也看出來了,交換了一下眼神,跟在蘇戰宇身後追了上去。

  左航一看這架式,手心都有些冒汗,這小子這不是找事兒麼,神經病!要不是現在他踩著兩把菜刀行動不便,真想上去把蘇戰宇拽走。

  他知道蘇戰宇滑得好,廢話麼,冰球隊玩的就是這個,但他也能看得出跟在他身後嗖嗖加速的那幾個也不是半吊子,而且塊兒都不小,無論是在冰上還是在地上,要是惹急了幾個全都上,蘇戰宇估計也落不著好。

  蘇戰宇圍著場地繞了一圈,知道這幾個人雖然談不上有多專業,但水平不差,他沒有用全力滑,身後的人已經慢慢靠了上來,還有兩個在內道,估計是想超到前邊兒去截住他。

  二貨。蘇戰宇在心裡樂了,小爺這又不是在逃跑。

  前面是彎道,蘇戰宇看了看地形,在拐上彎道的瞬間藉著慣性突然猛地一轉身。

  帥翻了啊蘇戰宇!他在心里美滋滋地表揚了一下自己,又在百忙之中抽空瞅了一眼左航,左航正站在場邊擰著眉看自己。

  這個乾淨利落的轉身讓後面跟著的一幫人猝不及防,對著他就直衝了過來。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打球的時候經常碰上,對於蘇戰宇來說實在是小菜,就算避不開,撞在一塊他絕對不吃虧,這幾個人看體格也不夠他撞的。

  但能不撞當然不要撞,撞上了就讓對方有了找麻煩的機會,他腿上蹬了一下,側過身單腿從迎面撞過來的兩個人中間擦身而過,又貼著內圈的一個面前滑了出去。

  接著蘇戰宇又一個急停轉身再繼續順著原來的方向繼續往前滑了出去,扔下了幾個撞成一團差點摔倒的人。

  「漂亮!」看熱鬧的人裡有人吹了聲口哨,起鬨得更起勁了。

  說實話,要不是左航擔心蘇戰宇惹麻煩,他也會鼓兩下掌的,這一回合蘇戰宇贏得的確相當漂亮,蘇戰宇一米八多的大個兒卻能踩著冰刀如此靈活的轉身穿插讓他看得很是享受。

  再看那幫人狼狽的樣子,挺解氣。

  不過左航擔心的是,這小子打算怎麼收場?

  蘇戰宇順著場邊滑了過來,經過面前的時候左航皺著眉想提醒他不要玩得太過,沒等開口,就聽到蘇戰宇飛快地說了一句:「哥你換鞋去對面。」

  對面是滑冰場的大門,左航愣了一下,要逃跑?

  蘇戰宇從他面前一掠而過,沒留給他追問的機會,他只得配合,坐下很快地把鞋換上,再拎著冰刀快步走到門口的椅子坐下了。

  「這小子真有兩下子,」滑冰場的老闆已經吃完了飯,走到左航身邊看著場上還在追逐的一幫人,「這看樣子一會兒得打起來啊。」

  「打毛。」左航沒好氣兒地回了一句,本來是來玩的,讓蘇戰宇這精力充沛的二愣子弄成了挑釁表演賽。

  明天下午就有比賽,今兒晚上要是沒收住幹一架那就牛逼了。

  蘇戰宇在加速,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幫人不打算跟他玩冰上技巧,追得這麼狠,估計衝上來直接把他給弄翻了才是目的。

  滑在最後的兩個人突然放慢了速度,不再跟著大部隊向前,而且是突然轉了方向從冰場中間斜插出去,時間差算得挺準,正好是蘇戰宇正前方。

  如果蘇戰宇不減速,就會被他倆截住,如果減速,那後面的人最多一秒種就能追上他。

  「操!」蘇戰宇低聲罵了一句,傻逼,不就是想撞麼,想撞容易,就怕你們扛不住。

  他沒減速,對著已經攔在了他前面的兩個人身上就了過去。

  撞人這事他沒得選,但撞的位置是有講究的,他對準的是兩人中間,只有這個位置能同時撞到兩個人,而且按現在的慣性,一定能撞倒。

  如果是沒有準備的話,蘇戰宇自己也肯定會倒地。

  但他既然要撞,自然是有準備的,他微微彎下了腰,在靠近兩人的瞬間身體猛地向前傾了過去。

  這一下撞相當狠,蘇戰宇自己都晃了一下,那倆直接一個翻身摔到在冰面上。

  圍著看熱鬧的人一下都喊了起來,好!

  好你大爺,左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等著逃命。

  蘇戰宇滑了過來,靠近欄杆的時候手撐了一下,整個人輕鬆從場裡直接跳了出來,落到左航身邊。

  接下去左航見證了奇蹟,這小子脫冰刀換鞋的動作刷新了他腦子裡對於換鞋這個詞的認知。

  蘇戰宇是怎麼脫掉冰刀的他都沒看清,怎麼穿的跑鞋他倒是看清了,就直接一塞,腳扭了兩下就進去了。

  「走走走。」蘇戰宇拎著冰刀一拍左航的背,拽著他就衝出了滑冰場的大門。

 

  ☆、第三十八章

 

  左航被蘇戰宇拽著一通跑,他雖說總去健身房,但這麼大冷天兒地頂著冷風跑除了上學的時候就再也沒有過了,跑到車旁邊了才總算是停了下來,倆人靠在車門邊喘氣兒。

  「你真能折騰!」左航按著肚子,手撐著膝蓋罵,「傻缺你就是個!」

  「爽麼?」蘇戰宇嘎嘎一通樂,胳膊攬住他的肩,「我是不是很帥,我都被自己電暈了,你快摸摸自己心臟,還蹦字兒麼?」

  「趕緊摸電門兒去,」左航甩開他拉開車門上了車,「晚飯白吃了,都跑沒了。」

  「回去給你做宵夜,想吃什麼開菜單。」蘇戰宇樂滋滋地也上了車,伸手在他肚子上摸了一把。

  「得了吧,回去早點兒休息,你明天下午不是還有比賽麼?」左航拍開他的手發動車子。

  「嗯,跟工學院,他們上場比我們輸得還慘,四比零,估計我們有戲,」蘇戰宇手指在車窗上敲了幾下,「哥你能去麼?」

  「不知道,」左航這段時間請假請得很多,老大現在看到他就一副恨不得把他奴役至死方休得無理的架式,「還是下午嗎?」

  「四點,」蘇戰宇其實問完之後就想到了左航可能請不開假,他想了想,「算了,你要再請假估計會被開除了吧,你丟了工作我可養不起你。」

  左航樂了,笑了一會才說:「我看情況吧,主要是最近活都堆在莊鵬身上,他媳婦兒該跟我急了。」

  「行,反正答應你繼續打球了,一兩場比賽錄不錄也沒所謂了,」蘇戰宇揉揉鼻子,又湊了過來,「哥你還沒說我剛才帥不帥呢。」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呢?太有境界了,」左航很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算你給咱們惹麻煩這塊兒,是很帥,我要不是擔心被人發現跟你是一夥兒的,我早跟著一塊起鬨了。」

  「有這句話就成,」蘇戰宇心滿意足地靠回椅子裡閉上眼睛,「你也別說我惹事兒,我就煩這些不分場合裝逼的人。」

  「我說你了麼?」左航笑笑,他也煩這樣的人,但怎麼說還是擔心蘇戰宇惹麻煩,萬一又讓人逮局子裡去,沒準兒明天比賽都不讓參加了。

  回了家蘇戰宇就張羅著要給左航弄點吃的,左航說不吃,直接拿了衣服去洗澡,等洗完了出來的時候,聞到了一陣香味。

  蘇戰宇坐在桌邊看電視,桌上放著一盤香蔥雞蛋餅,還騰騰冒著熱氣,左航盯著看了一會,覺得胃裡一陣敲鑼打鼓,對著桌子就撲了過去。

  還沒等伸手呢,盤子直接被蘇戰宇拿開了,他趴在桌上看著蘇戰宇:「您怎麼個意思?」

  「您怎麼個意思,要搶弟弟的宵夜麼?」蘇戰宇把切好的雞蛋餅捏了一塊兒放進嘴裡。

  左航看著他洋洋得意的樣子有點兒好笑:「你故意氣我吧。」

  「氣你做甚,」蘇戰宇把盤子拿到他鼻子前晃了一下又迅速地收了回去,「你說不吃,我就做了自己吃。」

  「滾蛋,你都做好了不讓我吃麼?」左航其實很想把他晾在一邊兒,自己進屋得了,但他實在是有點兒餓了,平時這個點兒蘇戰宇都是好吃好喝伺候著,他很悲哀地已經養成了習慣。

  再加上蘇戰宇最近越來越囂張,一會兒吃完了把盤子一洗就睡覺這種事兒他真能幹得出來。

  「求我吧,」蘇戰宇端著盤子坐到沙發上擺了個大爺姿勢,「求得好我就賞你一口。」

  「您慢慢吃,晚上睡你自己屋。」左航想也沒想站起來就往臥室走。

  「等等!」蘇戰宇跳了起來往左航身後追過去,臥室門貼著他鼻子關上了,他推了推門,左航在裡面啪一聲反鎖了,他靠到門上,「別啊,哥……你出來吃一口唄。」

  「不吃,睡覺了。」左航在裡面說。

  「吃了再睡唄,都給你吃,我就剛吃了一口。」蘇戰宇繼續在門上蹭著。

  「別鬧啊,睡吧。」左航在裡面直接把燈都關了。

  「靠,左航,你真牛逼,」蘇戰宇在門上拍了一巴掌,回身把盤子放到桌上,「您總得把枕頭給我吧……」

  「您連被子都不需要,要枕頭做甚。」

  「不給你飯你能吃得下一桌子菜,不給你菜你吃得下一鍋白飯麼。」

  左航已經躺在了床上,讓他這句菜啊飯啊勾得肚子又抽抽了一下:「你煩不煩。」

  「枕頭!」蘇戰宇擂門,「你別以為你這門了不起啊,不開門我踹了!」

  「給你給你給你,」左航無奈了,抓了枕頭跳下床,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正要把枕頭從縫隙裡扔出去,門被蘇戰宇一把推開了,緊接一步跨了進來當胸對著他又是用力一推,他連人帶枕頭摔回了床上,有點兒無語,「神經病!」

  蘇戰宇笑眯眯地跳上床,一跨腿騎在了他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吃雞蛋餅麼寶貝兒?」

  「靠,」左航哭笑不得,也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不吃!」

  「吃點兒吧,不鬧了,一會餓了半夜起來找餅乾吃多丟份兒啊。」蘇戰宇看著左航,這個姿勢對他來說有點刺激,他不得不在心裡提醒自己,好歹讓你哥吃飽了。

  「還有牛奶麼,」左航坐起來,推開騎在他身上的蘇戰宇,下了床,「營養要均衡……」

  話還沒說完,蘇戰宇從身後抱住了他,挨著他耳朵:「有。」

  自打上回在KTV唱過歌之後,左航就一直覺得蘇戰宇聲音的確很不錯,他尤其不能忍受的就是這小子貼著他壓低聲音說話,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聲音不亞於其他挑逗。

  「別招我揍你。」他拉開蘇戰宇的胳膊進了客廳。

  左航在廚房裡拿杯子倒牛奶的時候,蘇戰宇聽到他的手機在屋裡響了一聲,應該是短信。

  他轉身進屋準備把手機拿過去給左航,但當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時,又停下了腳步,是夏鴻雪。

  我找你弟弟教滑冰你不會介意吧,本來想跟你說一聲的,但又怕讓你覺得我是故意的,嫌我事多。

  蘇戰宇皺著眉看著這條短信,他知道左航已經委婉地拒絕了夏鴻雪,現在他倆也就是一塊兒玩玩遊戲,Q上碰到了聊個天的關係,但夏鴻雪的這條短信包含的意義卻絕對不止這麼簡單。

  他翻譯了這句話,我找你弟弟教滑冰你是介意的吧,就是故意不跟你說的,你發現以後就會說我事兒多。潛台詞就是,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事兒多,是因為你對我還有別的想法,否則你就不會怪我了。

  蘇戰宇嘖了一聲,這姑娘要真是如他所想,那也真夠有心思的,只可惜啊……蘇戰宇看完短信動了動手指,把這條給刪掉了。

  「夏姐,您覺得我哥那個情商能看得懂你什麼意思麼,」蘇戰宇把手機放回桌上,伸了個懶腰走出臥室,「別費勁了。」

  左航拿著牛奶從廚房走出來,坐在桌邊準備大開吃戒:「我手機是不是響了?」

  「餓出幻聽了都,趕緊吃吧。」蘇戰宇坐在沙發上,他完全不擔心左航會發現夏鴻雪的短信被刪,這種短信發過來就是個試探,沒得到回應,誰都不會傻子似地跑來問。

  左航風捲殘云地把一盤子雞蛋餅都給吃光了,連一顆蔥花都沒給蘇戰宇留,吃完之後他才很不好意思地問了一句:「你要吃嗎?」

  「您費心了,」蘇戰宇站起來拿過盤子進了廚房去洗,「哥你說你怎麼好意思問呢?」

  「要不你再弄點什麼吃的,我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餓,」左航靠在廚房門邊兒,手在褲兜裡找煙,找了半天發現好像沒煙了,「我去買煙,要不我給你順便帶點兒吃的吧?」

  「行了,我不餓,我要想吃也不會只弄那一盤兒了,」蘇戰宇嘆了口氣,「我屋抽屜裡還有煙。」

  「哦。」左航轉身走開了。

  蘇戰宇把盤子放到碗櫥裡的時候聽到左航拉開了他的抽屜,那抽屜的走條有點壞了,每次一拉就跟殺豬似的一陣慘叫。

  他想提醒左航要抬著著點拉,剛走到客廳,左航已經拿著煙走了出來,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一管東西,蘇戰宇一看差點沒跪在他面前以頭搶地爾,左航怎麼把這玩意兒給翻出來了!

  「這什麼?」左航晃了晃手裡的東西,臉上的表情挺淡定,應該是還沒仔細看過瓶身上的字。

  「你拿煙還能把它翻出來了啊,」蘇戰宇迅速地伸手想把東西搶過來,但左航比他反應更快地收回了手,他有點無奈,「給我。」

  「什麼東西啊?」左航看他這樣子,低下頭開始研究上面的字,「wet stuff……」

  「閉嘴!」蘇戰宇急了,衝過來一把抓住了左航的手腕,把他手上的東西拿走了,轉身進屋放進了抽屜裡,「洗面奶你研究個屁啊。」

  「洗面奶你緊張個屁,」左航甩了甩手,「平時也沒見你用洗面奶啊。」

  「用啊,用你的。」蘇戰宇回頭衝他一樂。

  「然後你自己的藏抽屜裡?」

  「你管我呢,我就樂意用你的,不行麼?」蘇戰宇一腳把抽屜踢上了,走出來抱著胳膊挑釁似地看著他。

  「隨您便,」左航給自己倒了杯水,拿著進了屋坐到電腦前,「我說不讓你用了麼,您要覺得好吃,吃了也成。」

  蘇戰宇沒說話,看著左航進了屋才趕緊把抽屜又打開了,這東西不能再放在這兒了,太不安全。

  其實他真沒打算現在就把左航怎麼著,這玩意兒是趙辰西送他的生日禮物,拿回來之後一直放在抽屜裡,放得他自己都快忘了,沒想到能被左航翻出來,真操蛋。

  他在屋裡轉了兩圈,最後把它放進了衣櫃裡,還沒等把衣櫃門關好呢,左航衝進了屋裡,對著他後背就是一拳:「洗面奶?」

  「啊!」蘇戰宇嚇了一跳,「幹嘛!」

  「絲滑!清爽!持久!不拉絲!」左航邊一面說一面拉開衣櫃,「您把您的高級潤滑劑藏哪兒了?」

  蘇戰宇一聽這話就有點暈,左航這估計是上網查了一下wet stuff,他拉著左航胳膊:「哥……是這麼回事……」

  「你這管兒是綠字兒的吧,」左航看著他,「滋養,保護,抗衰老?要不知道這是潤滑劑還真像是洗面奶啊。」

  「哎喲我求你了,」蘇戰宇臉都快綠了,摟著左航往客廳裡拽,「哥,你聽我說。」

  「滾蛋,我聽你說什麼啊我!」左航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火,反正就是挺來氣兒的,但掙紮了半天還是被蘇戰宇拽出了屋子,「撒手!」

  蘇戰宇被他這無名火也弄得有點兒扛不住了,把他往沙發上狠狠一摔:「潤滑劑怎麼了!礙您什麼事兒了!這跟你屋裡有避孕套不一回事兒麼!你喊什麼喊!那管兒就是VE的,怎麼了,保護直腸你他媽有意見啊!」

  左航被他這一通怒吼給吼得沒了聲音,靠在沙發瞪著他,注意力都被蘇戰宇最後那句話給吸引了過去,繃了半天沒繃住,樂了:「直腸?」

  蘇戰宇也想笑,拿了根煙叼著,一邊兒點煙一邊兒斜眼瞅著他:「嗯,你的直腸。」

  左航愣了愣,猛地跳起來抓了個沙發靠墊兒砸在了他腦袋上:「你給老子滾一邊兒去!操蛋玩意兒!」

  左航倒在床上,電腦還沒關,屏幕上還顯示著關於wet stuff的介紹,他覺得理論上他對這東西不應該有什麼特別大的火氣,的確就像蘇戰宇說的,這跟避孕套屬於一個層面兒上的東西。

  但是,他就是彆扭,特別是一想到蘇戰宇用這東西時的場面……等等!

  「哥,你至於麼,」蘇戰宇跟了進來,坐到電腦前,把wet stuff的頁面關掉了,「就一管兒潤滑劑你上什麼火啊。」

  「我不知道,就是彆扭,你拿那東西想幹嘛?」左航盯著天花板。

  「你彆扭個屁啊,我又沒說現在要干你……」蘇戰宇眯縫著眼看他,等到左航能完全接受這事,估計自己得活活憋死。

  「你閉嘴,」左航坐了起來,「你怎麼不說我幹你啊!」

  「隨便,你想幹我麼?」蘇戰宇把椅子轉了轉,面對著他,「你會麼,弄疼我我會揍你的。」

  左航沒說話,這小子現在是越來越囂張了,張嘴就能頂得人說不出話來,一句比一句流氓,之前還覺得他就是個小孩兒,狗屁!

  蘇戰宇等了一會,看左航沒有再理他的意思,湊到床邊坐下,小心地摟了摟左航的肩,他還得防著左航氣兒沒消下去再給他一拳。左航看了他一眼,沒動:「幹嘛?」

  蘇戰宇聽這話沒有明顯的火氣,低頭在左航唇上吻了一下,左航沒有回應,但也沒有躲開,他放心地吻了下去,舌尖頂開左航的牙探了進去。

  左航皺了皺眉,推了他一把,但他乾脆整個人都壓到了左航身上,按住左航的手,別的事他沒有把握,只有打啵兒這一件事他知道稍微來點兒硬的不會遭到左航的明顯反抗,如果運氣好,左航會有回應。

  感覺到左航被自己按著的手沒有力量之後,他鬆開了手,指尖在左航的腰側慢慢劃過,左航的身體輕輕顫了一下,呼吸重了一些,舌尖的不斷逗弄也有了回應。

  他的手慢慢往下移,左航只穿著一條很薄的睡褲,隔著褲子也能清晰地摸到輪廓,但沒等他手伸進褲子,左航就彎了彎腿,把他推開了:「明天不是要比賽麼,現在發什麼情?」

  「發一次沒影響。」他低聲說,在左航耳垂上咬了一口。

  「我還不想幹你,下去,我要睡覺了。」左航翻了個身,背對著他,還把他往床邊拱了兩下。

  蘇戰宇跳下床,整理了一下褲子,左航警醒得比較早,他這兒都還沒完全起來:「你既然這麼想幹我,我也不能太不給面子是不是……」

  左航沒吭聲,等著這小子繼續說下去,但卻沒了動靜,他回過頭,發現蘇戰宇已經不在屋裡了,他重新躺好,神經病,話說一半跑個屁。

  沒過兩分鐘,蘇戰宇進了屋,把個東西扔到了左航枕頭邊:「有空學習學習。」

  左航摸過來看了一眼,是個U盤:「什麼東西?」

  「GV,」蘇戰宇把枕頭放好,爬上了床,「別在你們公司看啊。」

  「我靠,」左航跟觸電了一樣把U盤扔到了蘇戰宇臉上,「你不是說你看圖片擼的麼?」

  「我是說看圖片擼,我也沒說我不看片兒擼啊。」

  「我不看這玩意兒。」

  「隨便,你看,你就有可能在上邊兒,你要不看,你就肯定在下邊兒,」蘇戰宇關掉燈,枕著胳膊一臉惡狠狠地看著左航,「放心,我肯定不會弄疼你。」

 

  ☆、第三十九章

 

  蘇戰宇一大早就出了門,上午沒課,但還有賽前最後一次訓練,老陳還要照例訓話動員什麼的。

  他出門前把早餐弄好了放在桌上,把U盤也拿個盤子裝了放在旁邊,還加了張紙條: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到學校的時候還挺早,經過操場的時候看到了老陳正站在那兒,一看到他就吹哨子:「可算是逮著一個,你們都歇傻了吧,睡得過癮麼!」

  「我換衣服我換衣服……」蘇戰宇趕緊扭頭往宿舍跑。

  宿舍人都還睡著,趙辰西躺他床上縮著,聽到門響,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喲,蘇大帥哥這麼早。」

  蘇戰宇進了門把外套往上鋪一扔,從櫃子裡拿了運動服換上:「你怎麼睡我床,想我了吧。」

  「年紀大了,爬上爬下的太辛苦,」趙辰西從被子裡伸出胳膊衝他招招手,壓低聲音,「帥哥,過來,有事兒問你。」

  「什麼?」蘇戰宇提好褲子蹲到床邊。

  「這位小爺,我看你這段時間眉飛色舞的,嘴都快咧到後腦勺了,」趙辰西手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昨天還跟我玩欲言又止,是不是有進展了?」

  蘇戰宇想了想,琢磨了半天才開口:「要說有進展,是有,但也談不上有多大的進展……」

  「那個樂好幾天你樂個屁啊,」趙辰西把手縮回被迫子裡把自己團好,「你就說吧,他是說喜歡你了還是?」

  「說了,可後邊兒還接個但是呢。」蘇戰宇小聲說,怕吵醒了屋裡的人。

  「哎喲喂,」趙辰西眼睛瞪圓了,「小宇宇,你平時挺聰明的人,一到關鍵時刻就迷糊,你要說你倆上床了,我還真不覺得是什麼進展……」

  「你丫閉嘴。」

  「聽我說完成不,」趙辰西拉拉被子,「上床了一扭頭還能說是精蟲上腦了沒把持住,什麼衝動啊本能啊,能推翻的解釋一大堆呢,說出來就不一樣了,你懂我意思麼?」

  懂了。蘇戰宇在趙辰西臉上狠狠捏了一把:「沒錯。」

  左航說喜歡的時候,沒喝酒,沒發燒,話說出來之後似乎也沒有打算找藉口推翻的意思,現在被趙辰西這麼一解讀,蘇戰宇突然覺得這話很在理兒,對於左航那樣的人來說,跟他有**上的接觸比說出喜歡兩個字來要容易多了。

  他跟打了興奮劑似的一蹦而起:「趙爺你有時候真不像表面上看著的那麼白痴。」

  「蘇戰宇你大清早抽什麼瘋!」有人從上鋪砸了捲兒紙下來。

  蘇戰宇覺得自己沒什麼別的優點,就是比較知足,而且一點兒開心的事能讓他一整天都有好心情。訓練的時候跑步,他跟梁平邊跑邊踢石子兒玩被老陳罰多跑一公里他都是樂呵呵的沒受影響。

  下午比賽之前他給左航發了條短信,左航沒回,估計正忙著。他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不是太在意,總不能要求左航每場比賽都請假來看,錄像什麼的也不是必需的,再說了,他往看台上瞄了一眼,還有湯曉呢。

  今天大家的狀態都很放鬆,這組最強的隊他們已經碰過,沒什麼可緊張了,再說那天看了工學院的比賽,工學院的水平跟他們比,有差距。

  「放鬆打,放開打,別縮手縮手的,動作都展開了做。」上場之前老陳挨個拍了一遍他們的肩。

  工學院的隊伍先上場,場內開始有人喊,蘇戰宇挺喜歡這種感覺,讓人興奮。

  輪到他們上場的時候,他很輕鬆地滑了出去,經過工學院隊伍往場中間去,滑到一半的時候,聽到有人有些激動地罵了一句:「我操!」

  他皺了皺眉,扭頭往那人臉上看了過去,看到那人的臉時,蘇戰宇也愣了一下,有點眼熟。

  等他從場上轉了一圈回來跟隊友排在一塊之後,瞪著對面四五個對他怒目相向的人想了半天,終於想了起來,他忍不住也罵了一句:「操。」

  這是那天在滑冰場跟他你追我趕玩了半天的那幫人。

  「怎麼回事?」梁平在他耳邊問了一句。

  「滑冰的時候碰到過,一幫**,」蘇戰宇扭開臉不看對面,「原來他們隊就這種水平,我們贏定了。」

  「爭取把比分拉大。」

  「左兒,你說吧,怎麼報答我,」莊鵬站在電梯裡看著左航,「最近我幫你多少忙,要說你以身相許我都覺得應該。」

  「那許給你吧,」左航按下負一層,「晚上跟你回家。」

  「成,晚上等你,」莊鵬樂了,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看我有沒有點兒土財主的意思。」

  「太有了。」左航看到電梯門打開,扔下莊鵬跑了出去。

  現在四點剛過,到冰球館還能趕上半場比賽。

  本來今天他不打算去看比賽了,但正好老大安排他和莊鵬去客戶公司……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得去看蘇戰宇比賽,又不是以後不打球了沒得看,小組循環賽而已,犯得著趕著去麼?

  莊鵬都對他無語了:「您這個哥當得是不是有點兒太敬業了,得虧你弟已經成年了,要不不定讓你慣成什麼樣呢。」

  左航把車開出車庫,盤算了半天走哪條道不堵車。

  慣著蘇戰宇了嗎?不知道,他只是不願意這小子失望,別看蘇戰宇平時大大咧咧跟傻逼青年似的,但真有什麼事他全都憋在心裡,左航就怕他這樣。

  等紅燈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夏鴻雪,臨出公司關電腦的時候他看到Q上可愛多的頭像在閃來著,沒顧得上看。

  估計是小姑娘追過來問,他看了一眼短信內容,卻覺得有點不對勁。

  左哥你別見了我就跑啊,我知道那事兒我做得不好,給你發的短信更傻,但我真沒別的意思,你千萬別不理我呀。

  左航莫名其妙地看著這條短信,後邊兒車衝他一通按喇叭他才趕緊扔開手機把車開了出去。

  到下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飛快地給夏鴻雪回了條:什麼事?什麼短信?

  夏鴻雪的短信一直到左航進了冰球館才再次回了過來,但左航沒顧得上看,一進冰球館他就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炸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場上球隊紅白兩色非常明顯,他順著看台的過道擠到了看台前面的欄杆邊,憑著身高優勢擠開了不少小姑娘,他還是頭一回這麼欺負小姑娘,就為了看蘇戰宇在場上來回穿梭,想想都覺得不好意思。

  但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他扒著欄杆並沒有讓開的意思,盯著場上白色球衣找18號。

  沒兩秒鐘他就找到18號,這次他是先看到了蘇戰宇的身影,後看到的號數。也許是對這小子在冰上的姿態動作已經熟悉,他已經不需要再盯著號碼找人了。

  看了一會,左航就發現這場球比他們上場跟外院打的時候要野蠻得多,蘇戰宇光帶個球,還沒等傳出去就被連撞了好幾下,兩次跪倒在冰面上,看台上喊成一片。

  左航看了看計分牌,現在是第三局剛開始,比分是三比零,師大領先,看來今天能贏。

  「撞回去!」張廣哲滑過蘇戰宇身邊的時候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嗯。」蘇戰宇擦了擦下巴上的汗,往場邊看了一眼,老陳很淡定地坐著,沒有換人的意思。

  這局他打了快十分鐘了,加上之前被換下去的次數也很少,他累得夠嗆。

  但老陳就那麼一張菩薩臉,看不出有什麼戰術意圖,唯一的可能就是看出了對方有幾個球員對自己格外愛慕,為了成人之美,把他留在場上讓人家撞。

  蘇戰宇接到梁平的傳球的時候對方兩個前鋒又在第一時間撞了過來,他實在是有點兒上火,這種目標不在球上而只是為了撞人的行為他真是看不上,這還打個屁球,玩碰碰車多好。

  他把球從其中一個人的兩腿之間挑了過去,然後一咬牙,對著那人猛撞了過去,腳下冰刀很隱蔽地在那人鞋尖上勾了一下。

  給老子摔!

  蘇戰宇越過倒地的人,追上了球,桿子一截,傳給了梁平。

  梁平晃過了後衛,但角度不好,所以把球又傳了回來。

  因為前鋒沒有回來幫著防守,工學院的球門明顯還嫩,後衛一漏球,基本就沒戲了,蘇戰宇截住球連停都沒停,對著守門員腿後邊就是一桿,球劃出一道漂亮的黑色弧線,打進了門裡。

  蘇戰宇順著慣性繞到球門後邊,順著場邊滑了半圈,把桿子夾在胳膊下邊,很快地整理了一下手套,真鬱悶,今天進了兩個球,左航居然沒看到,白瞎了他這麼帥的姿勢了。

  他習慣性地往看台上掃了一眼,正準備繼續投入撞與被撞的比賽時,看台上的一抹綠色掠過他的視線。

  他猛地轉過頭,往綠色那裡盯了過去。

  左航有件屎綠色的棉外套,大姑買的,那個顏色每次他看了都想哭,廠家能用這種顏色做衣服已經實屬不易,居然還有大姑這樣的人去買就更是匪夷所思,最離譜的是左航已經很淡定地穿著這件外套整整三天,因為這兩天降溫,他的羽絨服送去乾洗了沒拿回來。

  蘇戰宇對這個屎綠色印象深刻,他相信除了左航那件棉衣,再也不會有人願意穿著這種色兒出來晃了。

  看清了看台上的人真的是左航時,蘇戰宇笑得嘴快佔掉了半張臉,衝著左航不管不顧地狠狠一記飛吻,還伸手比了個V

  看台上瞬間爆發出了尖叫,比進了球還瘋狂,所有的人都在尋找蘇戰宇這個吻的目標,左航臉的都快跟衣服一個色兒了,趕緊轉開頭看別的地方。

  傻逼!他居然會巴巴兒地曠工跑來看這個傻逼打球!

  腦子進硫酸了!

  有了左航這個意外驚喜,蘇戰宇就跟被誰捅了一針興奮劑似的來了精神,本來因為對方不斷挑釁而高漲的鬥志這會更是爆發得一塌糊塗。

  最後他被老陳換下去休息了三分鐘,再上來的時候直接打到了比賽結束,蘇戰宇跟張廣哲打了個配合又進了一個球,他們四比零輕鬆贏了比賽。

  這次贏得很爽,把他們之前輸給外院的鬱悶算是一掃而光,一個個在冰面上滑來滑去,得瑟夠了才開始退場。

  蘇戰宇在退場之前又扭著頭往左航的方向找,左航衝他打了個手勢,指了指大門外面,今天沒有湯曉帶路,他進不了更衣室,只能在外面等。

  左航上了車等了一會才想起來夏鴻雪的短信還沒看,於是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就是我找你弟弟學滑冰的事,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昨天給你發了短信解釋的,希望你不要介意,你也沒回,今天看到我就下線,我真怕你生氣啊。

  左航看著這條短信,在自己手機的收件箱裡找了半天,昨天晚上除了賣走|私車的短信,再沒有別的短信。

  他想了想,給夏鴻雪回了一條,真沒事,我怎麼可能為這事生氣啊,昨天忙,就沒顧得上回,今天是臨時被主管安排了出門辦事。

  夏鴻雪再回過來的短信左航沒有看,他皺著眉拿著手機在方向盤上一下下敲著。

  行啊蘇戰宇,你小子都學會偷偷刪短信了……行市看漲啊!

  蘇戰宇背著大包跑到停車場的時候,左航正靠在車門邊抽煙,他離得老遠就喊上了:「你不是說不能來麼!看到您這一抹鴨屎綠我差點心肌梗塞!」

  左航在鞋底上按滅了煙頭,把煙彈進垃圾桶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至於麼,你大姑對這件衣服簡直滿意到姥姥家了。」

  「哥,」蘇戰宇拉開車門把大包扔到後座,一直嘿嘿樂著,「我真沒想到你能來,太意外了,開心死我了。」

  「下場就真沒法來了,」左航上了車,「今天也就是趕巧了正好出來辦事。」

  「沒事兒,知足了,」蘇戰宇靠在車座上閉著眼,一臉美滋滋,「可惜今兒我那麼帥地進了兩個球你都沒看到。」

  「能想像出來,你不一向都帥得閃瞎別人的眼睛麼。」左航笑笑。

  「這話我愛聽,」蘇戰宇伸手捏了捏左航的肩,「今天給你蒸魚吃。」

  蘇戰宇一到家就先把魚蒸上了,然後再拿了衣服去洗澡,管這叫統籌安排,又站在浴室裡喊:「你這種從來不干活兒的人可能理解不了。」

  「別廢話,」左航坐在客廳裡,「一會冒氣兒了要把火關小麼?」

  「你別動,我洗澡又不是搓澡,用不了那麼長時間,」蘇戰宇很不放心地開了浴室門探出腦袋來,「你老實呆著,別把我這鍋魚給毀了。」

  左航沒說話,無奈地揮了揮手,蘇戰宇在做飯這方面對他的信任可能是負值。

  在蘇戰宇洗完澡樂呵呵地在廚房裡忙活做飯的這段時間裡,左航一直拿著手機,他在考慮找個什麼合適的機會問問蘇戰宇刪他短信的事。

  最後一直磨嘰到菜都上桌了,他也沒問出口。

  「吃飯,別玩手機了。」蘇戰宇坐下看著他。

  左航坐到桌邊,把手機放到桌上,就現在吧,他夾了一筷子魚放到嘴裡,味道真不錯:「昨天我聽到手機有短信,真是幻聽麼?」

  「嗯?」蘇戰宇愣了愣,心裡一沉,罵了一句我操。

  「夏鴻雪昨天給我發了條什麼短信啊?您是不是給我刪了?」左航問得很隨意,眼睛一直盯著電視。

  看左航這反應,已經是很肯定短信一定是被自己刪了,他實在佩服夏鴻雪,這種事還有追著人說的麼,人家都沒理她了居然還能再問一次?這姑娘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蘇戰宇也懶得再找藉口了,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啤酒,放了一罐在左航面前,自己開了一罐,仰頭喝了兩大口:「我刪的,怎麼著?」

 

☆、第四十章

 

  左航對蘇戰宇刪他短信的事兒有些不爽,他對夏鴻雪的確沒有任何超出遊戲戰友的感情,但蘇戰宇為什麼會這麼做他也清楚,所以也沒打算跟他計較什麼。

  「以後別幹這種事了,幼稚不幼稚啊。」他喝了口啤酒,一口下去全身都涼了,大冷天兒的蘇戰宇還非得把啤酒放冰箱裡。

  「好說,」蘇戰宇放下筷子,「那你先說說那天夏鴻雪讓我教滑冰你發哪門子邪火。」

  左航瞪著他看了一會,之前沒發現,老覺得蘇戰宇就是個愣小子,沒想到這小子回回都能迅速把話題繞回到他身上,然後一句就能頂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還真沒法回答。

  「你要不說,我就當咱倆動機是一樣的。」蘇戰宇勾著嘴角笑了一下,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你什麼動機啊。」左航沒話找話順嘴問了一句之後立馬就後悔了,什麼動機還用問麼,白痴都知道吧!

  「你說呢,」蘇戰宇抬眼看著他,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小爺吃醋了。」

  「躲一邊慢慢吃去,」左航斜眼兒瞅他,這小子臉皮怎麼就能厚到這個程度呢,「我吃個屁醋,你現在跟人摟成一團我也不帶眨眼的。」

  「喲,真的?」蘇戰宇站起來從包裡翻出了手機,想了想又轉身回到桌邊,「等我吃飽了的。」

  左航沒接話茬,只管看電視吃飯,等到吃完飯蘇戰宇把碗筷收拾好洗完,左航已經倒在沙發上看郭德綱看得狂笑不止,氣兒都快倒不上來了。

  蘇戰宇把他往沙發那頭推了推,拿過手機開始撥號:「電視小聲點兒。」

  「哎喲——」左航繼續笑,腳直接踩在蘇戰宇背上,拿著遙控器把聲音調小了,「太哏兒了……」

  「悠著點兒,剛吃完飯。」蘇戰宇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聽著,伸手在他肚子上揉了揉。

  「給誰打電話呢?」左航問了一句,蘇戰宇很少打電話,特別是訓練比賽回來累了,誰給他打電話沒準兒還能挨頓罵。

  電話接通了,蘇戰宇沒回答他,直接對著話筒說了一句:「趙爺在幹嘛呢?」

  「吃燒烤。」趙辰西的聲音一聽就是塞了一嘴東西。

  「這麼早就睡了啊,」蘇戰宇瞄了左航一眼,側了側身,背對著他,「想我沒?」

  「靠,蘇戰宇你抽瘋呢?」趙辰西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要不要我一會兒回宿舍……」蘇戰宇感覺到身後左航站了起來,他回過頭,看到左航倒了杯水正一邊喝一邊看他。

  「等一下,戰宇你不會是被劫持了吧!」趙辰西突然喊了起來,「要我報警麼!」

  「報你大爺,」蘇戰宇壓低聲音罵了一句,繼續側身背對著左航,「真被劫持了有您這一嗓子我這會兒肯定被撕票了……明天咱們去看電影吧。」

  「抽不死你,神經病,」趙辰西嘆了口氣,「去看泰坦尼克吧。」

  「好,就看泰坦……」蘇戰宇話沒說完就覺得後背遭到重擊,差點沒把舌頭吞下去,咳了半天才回過頭看了一眼。

  左航一腳踹在了他背上,這會兒都還踩著他背沒松勁兒。

  「我先掛了,」蘇戰宇趕緊把電話掛了,很悲憤地衝左航嚷嚷,「好幾天沒擦地了,您怎麼能穿著鞋踹我,好歹脫鞋啊!我剛換的衣服!」

  「我讓你丫得瑟。」左航又對著他屁股踹了一腳。

  「左航!」蘇戰宇從沙發上蹦了下來,跳到左航面前,「我警告你,你可打不過我!」

  「打?誰跟你打,」左航樂了,手指在蘇戰宇胸口戳了戳,「我就站這兒讓你打,你敢麼?」

  蘇戰宇沒說話,眯縫著眼盯著左航看,左航被他看得上火,正想在他腦門上也戳一下的時候,蘇戰宇突然一彎腰撞在了他肚子上。

  「靠!」左航沒控制住聲音,喊了一嗓子。

  這一撞並沒使勁,完全不疼,但左航條件反射地彎下了腰。蘇戰宇就趁這個機會摟住了他的腿,身體再跟著往前衝了一下。

  左航還沒等明白蘇戰宇這是要幹什麼,已經雙腿離地被他跟個面袋子似的扛到了肩上。

  「神經了你,放我下來!」左航倒掛在蘇戰宇身後,腦門直充血,肚子還被蘇戰宇的肩硌得很難受。

  「今兒我就給你表演一出搶強民男,」蘇戰宇轉身往臥室裡走,「有種你再踹我一個!」

  左航這麼掛著哪兒也使不上勁,又急又暈還抽瘋似的老想笑,最後一把拽住了蘇戰宇的褲腰,狠狠地往下一拉,把蘇戰宇的褲子拽到了大腿上。

  「來勁了是吧!」蘇戰宇差點沒讓褲子給絆倒,乾脆蹬了兩下把褲子脫了,「勞您駕把內褲也扒了吧。」

  碰上流氓你真沒地兒說理去,左航鼻尖都快挺到蘇戰宇屁股上了,就覺得自己太陽穴充血充得突突的,眼前都飄出小花花了。

  犯渾誰不會啊!左航趁蘇戰宇邁步的時候猛地把手伸到了他兩腿之間一握。

  蘇戰宇跟被按了暫停鍵似地立馬定在了臥室正中間。

  「放我下來。」左航雖然覺得自己這動作有點過於猥瑣,但實在也沒別的招了了,總不能被個小孩兒給拿死了,「要不請你喝爆蛋奶茶。」

  「你不松手我怎麼放!」蘇戰宇怒了,兩條腿一前一後繃了個弓步也不敢動,怕萬一晃一下左航來不及鬆手那自己就真可能擼不成管兒了。

  左航鬆了手,蘇戰宇立刻把他往床上一扔:「哥你真夠狠的!」

  「消停了?」左航拍拍手準備下床。

  「消停不了,」蘇戰宇堵到床邊,指了指自己下面,「被你撩起來了。」

  左航掃了一眼,雖說沒到擎天一柱的份兒上,但也已經不是老實趴著的狀態了,他有點悲憤:「我說你怎麼這麼容易就……」

  「別說我,你大一的時候不這樣?」蘇戰宇拉了拉褲子。

  「我大一的時候沒機會這麼放肆地摟姑娘,我們學校有派出所值班兒的。」左航坐在床上正好跟蘇戰宇的內褲面對面,覺得氣氛相當微妙。

  他偏開頭站了起來,沒等站穩,就被蘇戰宇一把推回了床上。

  蘇戰宇撲過來的架式就像是跟他有仇,左航覺得在他眼裡都能看到憤怒的小火苗,或者說……他只穿著一條內褲的身體之下**的熊熊大火無處可去,都從眼睛裡噴了出來。

  左航在這一瞬間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再次化身為惡魔爪子下的小娘們兒,本來剛掙紮著往牆邊退了退,這種念頭冒出來的之後他非常不爽,於是停止了退後。

  對這種臭不要臉的流氓就不能慣著!

  左航一把抓住蘇戰宇的頭髮接著利索地臉衝下把他按到床上時,蘇戰宇一聲寶貝兒被直接捂在了床單上,牙都啃上去了。他著實沒想到左航能有這個力氣,也沒想到自己的毛寸已經長到能夠被左航輕鬆揪住的長度。

  明天就他媽去剃個光頭!

  不過之後左航的行動讓他發誓以後再不敢小看這個平時看起來斯文有禮的程序員,這位程序員突然矯健地一個翻身騎在了他身上,而且不上不下準確地卡在了他腰上。

  「你想幹嘛?嗯?流氓!」左航一隻手掐在蘇戰宇脖子上,一隻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靠,」蘇戰宇一開口就啃了一嘴床單,含混不清地說,「你想幹嘛……」

  「辦了你!」左航貼到他耳後,手還是掐著他脖子。

  「喲,」蘇戰宇樂了,使勁向上撅了撅屁股,「給你的U盤你看了沒啊,就想著辦我了。」

  「沒看,」左航被蘇戰宇的屁股頂得晃了一下,其實他覺得這感覺還成,蘇戰宇的腰很有勁……但一想到早上放在盤子裡的那個U盤他就來氣,「我不看那玩意兒還辦不了你了麼。」

  「我會揍你,」蘇戰宇伸手抓住了左航按在他脖子上的手,狠狠往旁邊一拉,左航重心不穩被拉倒在床上,他迅速翻身壓了上去,「經驗不足啊你。」

  「是,不能跟你們打冰球的野蠻人比,」左航一條胳膊被壓在了身下,抽了半天沒抽出來,蘇戰宇跟個秤砣似的壓得他動不了,「您讓讓,胳膊壓折了。」

  蘇戰宇沒動,左航的表情就能看出來胳膊折不了,他按著左航另一隻手,低頭在他嘴上親了一口:「我爽完了就讓開。」

  「滾你個不要臉的玩意兒!」左航抬了抬腿,現在能自由活動的只有兩條腿了。

  蘇戰宇樂了,也沒再說別的,吻了下去。

  左航的氣息還是那麼熟悉,並且對於他來說還是具有類似春|藥的功效,特別是舌尖探進左航嘴裡沒有受到阻礙時,他心跳猛地提速,100以上一點懸念都沒有。

  他把左航的睡衣往上推了推,身體貼了上去。左航的皮膚很暖,胸口微微起伏著,蘇戰宇的手在他身上撫摸著,力量一點點加重。

  當左航的舌頭慢慢越來越配合地跟他糾纏在一塊兒時,他在左航腰上狠狠掐了一下,指尖沒入皮膚裡。

  「嗯……」左航估計是被掐疼了,皺著眉咬了他舌尖一下。

  蘇戰宇的呼吸頓了一下,身體裡的**被這一咬激得萬馬奔騰狂呼亂叫地掠過,他鬆開了左航的唇,猛地直起了身,抓著左航的褲子一拽。

  「操,」左航還沒回過神,褲子已經被他拽到了腿上,「你幹嘛,殺人啊。」

  蘇戰宇看了他一眼,手摸了過去,輕輕一握:「讓你爽,要不要?」

  左航皺了皺眉,咬緊了牙關才沒讓那個要字從嘴裡蹦出來,他沒吭聲,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蘇戰宇的手在身體上的每一次觸碰都會讓左航忍不住想要顫抖,身體完全脫離了大腦控制的這種情況讓他難以面對,或者說這根本就是大腦指使的。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句話,出處已不可考——面對你的觸碰,我全身都是敏感地帶。

  雖說左航覺得這句話酸得夠層次,但思緒還是有點飄忽,該想的不該想的都在這一瞬間浮到了眼前。

  蘇戰宇充滿活力的身體,緊繃的肌肉,掛著汗珠子的背,漂亮的腰線,還有他每一次的挑逗……

  蘇戰宇的掌心帶著些許粗糙的觸感他很熟悉,並不溫柔甚至可以說有些霸道的套|弄幾乎每一次都能讓他體內的**迅速漫延。

  左航的呼吸開始急促,他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跪坐在他身邊的蘇戰宇,突然有些不滿足,他抬手捏住了蘇戰宇的下巴。

  「用嘴。」左航聽到自己聲音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左航你丫人格分裂了吧,流氓!

  左航混亂當中覺得有些羞愧難當,伸手擋了一下想收回這句話的時候,蘇戰宇已經低下了頭,他摸到蘇戰宇腦袋,毛紮紮的頭髮掃過手心時一陣悸動,扛不住的興奮感砸了下來,砸得他一陣發暈,手很是失控地把蘇戰宇的腦袋往下按了按。

  蘇戰宇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手心輕輕摳了摳,把他的手按在了身側,另一隻手沒有停止動作,只是低頭用舌尖慢慢地繞了一圈。

  「啊……」左航沒忍住叫出了聲,對於這種挑逗他實在是扛不住。

  但蘇戰宇似乎並不著急,還是舌尖打著圈,手不急不慢地□。

  沒幾下左航就覺得身上像是著了火,全身毛孔都快咆哮了,他抽出手一把抓住蘇戰宇的頭髮,聲音有些沙啞:「張嘴。」

  明天一定要去剃光頭!老被揪頭髮太操蛋了!

  蘇戰宇停下了,抬眼看了看左航,舌頭順著根部慢慢地滑了上來,卻並沒有按左航的要求做。

  這動作讓左航的身體完全繃緊了,呼吸有點跑偏,他聽到了蘇戰宇的聲音:「喜歡?」

  他也顧不上想別的了,在蘇戰宇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張嘴更喜歡。」

  蘇戰宇笑了笑,低頭含了過去。

  溫潤的感覺瞬間包圍了左航,他抽了一口氣猛地揚了揚下巴,狂亂的心跳因為巨大的快感而似乎有幾秒種的停頓。

  吞吐之間蘇戰宇的舌尖靈活逗弄,手指在他腿上小腹上輕輕劃過,漸漸靠近,落在被**挑逗得每一寸都很敏感的皮膚上。

  蘇戰宇把左航的褲子褪了下去,隨手扔到了地上。

  這次左航沒有要求關燈,光線也比上回在旅館要明亮得多,他能清晰地看到左航緊閉的雙眼,能看到他急促起伏的胸膛,當然也能清楚地看到左航身體最私密的地方,能看到他一直幻想著能夠進入的地方。

  他慢慢向下,左航被強烈的興奮感包圍著,沒有發覺,直到他的指尖觸到了那裡,左航才猛地一顫,喘息著吐出一句來:「你想幹嘛。」

  蘇戰宇直起身,手撐在左航頭邊,低頭很認真地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說呢?幹你。」

 

  ☆、第四十一章

 

  左航承認自己正享受著完美刺激帶來的強烈快|感,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停下來,他不知道之後會上演什麼戲碼,身心都已經沉醉其中是不可迴避的事實。

  但聽到蘇戰宇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掙紮著再次揪住了蘇戰宇的頭髮:「你說什麼?」

  蘇戰宇對於自己的頭髮一而再再而三被左航輕鬆揪住已經無奈,而且這種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別的,一隻手繼續在左航身下摩挲,一隻手把左航的手從自己腦袋上拽下來:「我們做吧。」

  左航盯著他看了半天,扛不住欲|望一**湧上來,這時候理智早不知道上哪兒蹲著玩尿和泥去了,他咬了咬嘴唇:「你在下面。」

  蘇戰宇壓過來在他嘴上狠狠親了一口:「等我一秒鐘。」

  從左航臥室穿過客廳跑進自己屋裡,按蘇戰宇的速度的確用不了幾秒鐘,但蘇戰宇還是跟被人拿著刀在後邊追著捅似的連跑帶蹦地衝,他不知道左航這個狀態能持續多久,萬一一會兒左航回過神來再拒絕了,他絕對會活活憋死。

  從衣櫃裡把wet stuff拿出來的時候他手都有點兒哆嗦,捧寶一般地舉著又沖回了左航屋裡。

  左航還躺在床上,不過已經拉過被子蓋在了身上。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把燈關掉了,這種時候他不能讓左航有任何停下來的念頭。

  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這種什麼也看不清的場面也許讓左航放鬆了下來,蘇戰宇扒光自己跳上床再掀掉被子的時候沒有遭遇到反抗。

  「親我一下。」他側躺到左航身邊,手摸了下去,只弄了幾下,左航本來已經慢慢平穩的呼吸就很快地又亂了節奏。

  左航對於蘇戰宇低聲說話時的聲音沒什麼抵抗力,特別是眼下充滿了欲|望和強烈刺激的狀態,他伸出胳膊勾住了蘇戰宇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這是左航第一次主動探進蘇戰宇的嘴裡,他在這一刻已經顧不上多想別的,蘇戰宇的氣息,他緊實的身體,他霸道的吻和有幾分蠻橫的各種流氓行徑都讓左航控制不住地迷戀。

  蘇戰宇迅速迎上來跟他糾纏在一起,身體也壓了上來,在左航身上輕輕蹭著,急促的喘息聲在兩人之間隱隱挑逗著對方最敏感的神經。

  左航的手指順著蘇戰宇的胸口向下一點點地劃了過去,掠過小腹繼續向下,握上去的時候他聽到了蘇戰宇一聲低沉的呻吟從兩人的唇間滑了出來。

  聽到這聲音的瞬間,左航實在扛不住了,一口咬住了蘇戰宇的唇,一個男人在自己的挑逗之下完全不加掩飾的反應讓他有些瘋狂。

  「嗯……」蘇戰宇皺了皺眉哼了一聲,左航這一口咬得貨真價實,咬上了還就不松了。

  但他沒有躲,舌尖在左航唇邊輕輕舔過,在左航身下的手加快了動作。

  左航身體漸漸繃緊,終於鬆了嘴,但接著就推了他一把,把他從自己身上掀到了床上。

  「東西呢?」左航翻身壓到了他身上,在他耳邊問了一句。

  蘇戰宇伸手摸了一會,摸到了瓶子,但並沒有馬上遞給左航,他還在琢磨這個事,第一次是讓左航嘗點甜頭還是直接辦了?

  但左航沒等他想明白就已經順著他的胳膊摸了過去,直接把瓶子拿走了。

  「等,」蘇戰宇迅速摟緊他的腰,不讓他起身,「你會用麼?」

  「不就潤滑劑麼,您真當這是什麼高科技?」左航被他這麼一摟,下面緊貼著蹭在一塊兒,**讓他一把拽開了蘇戰宇的胳膊直起了身。

  「不是……還有準備……工作……」蘇戰宇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又怕說多了左航再不樂意了。

  「你準備好被我幹就行了。」左航很乾脆地打斷了他的話,低頭就著月光擰開了蓋子。

  蘇戰宇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摟住左航:「我的爺,您直接那麼進去我會疼死的,強扭的瓜他真不甜啊,要不我教你?」

  左航停了手,看著蘇戰宇。

  月光在他臉上勾出了很漂亮的輪廓,這小子皮膚有點黑,泛著健康的光澤,他一直覺得蘇戰宇在冰上的時候很帥,動作很帥,姿勢很帥,氣勢很帥,現在突然發現,他長得的確也很帥。

  左航的手指在蘇戰宇的眉毛上摸了摸,忍不住低頭吻住了他。

  手上的wet stuff什麼時候被蘇戰宇拿走的他都不知道,他完全沉浸在蘇戰宇充滿了力量的擁抱和撫摸之中。

  直到蘇戰宇輕輕把他放倒在床上壓了過來的時候,他才嘆了口氣:「不。」

  「嗯,」蘇戰宇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就告訴你該怎麼弄。」

  左航還想說什麼,但沒出聲就又被吻住了,蘇戰宇粗重的喘息圍繞著他,手在他身上遊走,有些粗糙的掌心在他皮膚上掠過,身體裡不斷湧上來的快|感讓他發暈,當蘇戰宇的唇離開時,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剛才想要說什麼。

  蘇戰宇在左航腿上摸了兩把,把潤|滑劑擠了些在手上,抬起了他的雙腿。

  這個姿勢明顯讓左航很不適應,他皺著眉有些抗拒。蘇戰宇按住他一條腿,一隻手握住了他下面:「別動。」

  蘇戰宇手心裡的潤滑劑讓左航感覺下面一陣涼意,但接踵而來的就是讓他差點叫出聲來的強烈快|感。

  這種潤滑而濕潤的感覺是以前從未體會過的。

  「有點涼吧。」蘇戰宇輕聲說了一句,把潤|滑劑直接擠在了他身下。

  左航身體的反應讓人興奮,蘇戰宇一邊繼續□著,一邊慢慢把潤滑劑往後塗抹,手指每一次碰到後面,左航的身體都會輕輕一顫。

  「手拿開……」左航咬牙說了一句,被挑逗得高漲的欲|望和對蘇戰宇在他後面觸碰本能的抗拒交織出的詭異的快|感讓他陷入混亂,呼吸有些吃力。

  「拿開哪隻手,」蘇戰宇鬆開了正在□的手,用指甲在邊緣上輕輕刮了一下,「拿開這只麼?」

  「我靠你……」左航罵了一句,身體裡如同被閃電貫穿而過,他身體猛地往上抬了一下。

  「一會兒讓你靠。」蘇戰宇在他小腹上摸了摸,左航的身體已經擺脫了大腦的控制,他喜歡這樣的左航,拋開了兄弟關係和性別的左航。

  他趁著這會兒左航神智不清的機會輕輕把手指往裡探了探。

  「啊——」左航抽了一口氣,身體猛地收緊了。

  蘇戰宇停下,按住了他想要壓下來的腿:「別動,你要亂動我直接捅進去。」

  左航擰著眉,異物侵入的感覺和還在噴湧的快|感交替襲來,他幾乎說不出話,只是緊閉著眼急促地喘息著。

  「放鬆,寶貝兒,」蘇戰宇停了一會兒,輕輕轉了一下手指,「吸氣。」

  左航思維有點兒跟不上眼前的狀態,蘇戰宇帶著點沙啞的嗓音像魔咒一般,他跟著慢慢地吸了一口氣。

  在他吸氣的同時,蘇戰宇的手指很乾脆地整根送了進去。

  左航無法形容這一瞬間自己的感受,身體緊繃得都有些僵了。

  雖然有潤|滑,但蘇戰宇的手指進入的時候他還是能感覺到一陣酸麻,強烈的不適感讓他猛地在蘇戰宇腿上掐了一把,要不是指甲短,沒準兒能直接給他掐破了。

  蘇戰宇控制著自己直接撲到左航身上狠狠插|入他身體的衝動,耐心地等著左航慢慢適應。

  左航長這麼大沒體會過這樣的快感,蘇戰宇帶著潤|滑劑的手掌在他身下時快時慢的動作,每次在他覺得有些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會停止,讓他有些不滿卻又欲罷不能。

  但同樣,他也沒體會過這種被進入的讓人崩潰的微妙感覺,他的呼吸不再只是混亂急促,而是隨便著蘇戰宇的動作會時不時地暫停,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或者只是缺氧,他覺得自己越來越暈。

  蘇戰宇很有耐心,手指只是輕輕地抽動,偶爾會轉一轉,在左航的牴觸慢慢淡了一些之後,他繼續擠了些潤|滑劑,試著送進第二根手指。

  第二根手指進入身體時,左航沒有了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他沒有再阻止蘇戰宇的動作,前後的雙重刺激讓他漸漸有了一些異樣的快|感。

  他的身體不再像之前那樣繃得快要僵掉,某種急需解決的欲|望開始抬頭。

  「等一下,」左航在急促地喘息中伸手抓住了蘇戰宇的手,「行了,指導結束。」

  蘇戰宇頓了一下,他還沉陷在左航越來越強烈的反應之中,沒想到左航居然還能記得這只是在「指導」。

  他看著左航半眯著的眼睛,眼裡那種帶著興奮和幾分迷茫的眼神讓人一陣狂亂,他咬咬嘴唇:「成。」

  蘇戰宇慢慢地抽出手指,看著左航起伏著的胸口,不急不慢地又擠了些潤|滑劑塗在了自己身下。

  指導還沒結束呢,課才剛上了一半。

  左航想坐起身來,還沒等胳膊撐穩,蘇戰宇突然推了他一把,把他按回了床上,左航還在愣神的當口,蘇戰宇已經把他的腿狠狠壓到了胸前。

  「你……」左航嚇了一跳,趕緊掙紮著想要推開已經頂了過來的蘇戰宇。

  也就在這時候,他才真正瞭解了一個長期進行變態體能訓練的人有多大的力量,這不是在健身房一三五每天折騰一小時的人能抗衡的。

  他被蘇戰宇牢牢地按在了身下動彈不得,耳邊全是粗重的呼吸和透著興奮的氣息。

  「老實躺著。」蘇戰宇帶著喘息的聲音很低,帶著命令。

  左航被他一邊耍賴一邊還能理直氣壯的語氣給弄暈了,彷彿一切就是這麼理所應當。本來就被**燒得有些迷迷瞪瞪,這會居然就莫名其妙地就聽從了蘇戰宇的指揮。

  蘇戰宇扶著他的腿,慢慢往裡挺了挺。

  「啊——」左航的身體隨著他這個動作猛地一弓,雖說之前已經適應了蘇戰宇的手指,但身體最隱密的地方被這樣撐開的刺激還是讓他有些吃不消,眉毛都打成結了。

  「疼?」蘇戰宇按住左航想要蹬開他的腿,沒再繼續往裡進。

  左航沒吭聲,只是仰著頭大口大口地倒著氣兒,抓著蘇戰宇胳膊的手因為用力,指關節都有些生疼。

  「放鬆……」蘇戰宇伏□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在左航緊繃的身體稍微鬆弛一些之後又試著挺了挺腰。

  左航的呼吸完全亂了節奏,蘇戰宇一點點進入他身體,這種感覺讓人窒息,生理上除去隱隱的疼痛之外沒有什麼別的感覺,但腦子裡不斷湧出的各種片斷卻讓他莫名地興奮和暈眩。

  蘇戰宇一手撐著床,一手扶著左航的腿,現在這樣的場面讓他瘋狂,他連做夢都沒敢夢到有一天他真的可以這樣。

  本來一開始他打算慢慢來,讓左航可以一點點適應,但當他進入左航身體的那一瞬間,緊緊包裹擠壓帶來的強烈快|感讓他把最初的計劃扔到了腦後。

  左航閉緊的眼睛,混亂的喘息,不斷起伏著的胸口都讓他狂亂,無論左航是受得了還是受不了,他都無法再控制自己繼續進入的欲|望。

  他等不了左航再次放鬆,一咬牙整個送了進去。

  左航抓著他胳膊的手猛地一收,他覺得胳膊上一陣疼,這疼痛在他已經極度敏感的神經上奏出一個重音。

  他把左航的手按到身側,狠狠抽|送了幾下,身體深處傳來的快|感讓他發出了很一聲低低的呻吟。

  這是左航的身體,他進入的是左航的身體,這個他掙紮著喜歡了很久的男人,覺得一輩子只能把他藏在心底的男人。

  這個男人現在被他壓在身下,皺著眉,氣息凌亂地接受著他的衝擊……

  「等,」左航從齒間咬出一個字,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被他按著的手抓住了床單,「停一下……受不了。」

  「停?」蘇戰宇沒有停止動作,只是放慢了速度,依然在緩緩地抽|送,說話的聲音明顯有些沙啞,「這個時候你讓我怎麼停?」

  「去死!」左航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來,蘇戰宇再次加快速度的撞擊讓他覺得下一秒就會缺氧而死。

  「左航,」蘇戰宇慢慢抽出再用力地頂了進去,看著左航的身體猛地一震,「我愛你。」

  「嗯……」左航喘息中帶出一聲有些壓抑著的呻吟,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因為不適還是因為已經一分一分從下面正在向全身瀰漫的某種快|感。

  蘇戰宇很快地捕捉到了他微小的變化,鬆開了一直按在左航腿上的手,把他的腿往兩邊壓了壓,一隻手扶著他腰,一隻手握住他跟著自己的動作套|弄著。

  當蘇戰宇又一輪霸道的抽|送開始時,左航覺得自己體內像火灼一般被一點點燒著了,難受的感覺正在退去,之前火辣辣的不適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清晰的快|感。

  「左航,」蘇戰宇伏下來貼在他耳邊,狠狠地在他身體裡衝撞著,粗重的呼吸撲到左航臉上,「你這輩子都甩不開我了。」

 

  ☆、第四十二章

 

  左航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進行活塞運動,並且自己在疼痛消失之後還能感受到如此強烈的快|感。

  這種明顯不同於蘇戰宇手的套|弄所帶來的快感讓他迷茫,雙重的刺激讓他有些狂亂,身體被不斷抽空又填滿時他忍不住想要抓住什麼。

  月光透過窗簾灑進來,他能看到俯身看著他的蘇戰宇的臉,興奮的目光中透出專注,臉上身上細密的汗珠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他忍不住抬手在蘇戰宇臉上狠狠摸了一把,扳著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

  蘇戰宇放低身體貼了上來,手在他胸口撫摸輕捏:「舒服了嗎?」

  左航不想說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舒服?他不知道現在的感覺是舒服還是別的什麼,身體裡一**湧上來的快|感燒得他開不了口。

  蘇戰宇的呼吸很急促,掃在他脖子上的氣息很溫暖,他抓著蘇戰宇的肩,掌心能感覺到他滾燙的體溫,能感覺到每一次沖沖撞時肌肉的繃緊和放鬆。

  呻吟聲是什麼時候開始從自己唇間滑出的,左航完全不知道,他被蘇戰宇強有力的一次次抽|動刺激得有些恍惚。

  這聲音讓蘇戰宇有點失控,他猛地直身,一隻手把左航的雙手交疊按到頭頂,一隻把他的腿狠狠壓到胸前,腰一挺,深深地進入,接著每一次進入都是全力,離開,再一沒到底。

  左航抽了口氣,頭向後仰著,腰向上弓了起來,蘇戰宇的進攻徹底點燃了他的欲|望,洶湧得像是要把他燒化。

  呻吟已經無從控制,左航斷斷續續的呻吟不斷從齒間滑出,圍繞在蘇戰宇耳邊,在黑暗中如同強力的催|情劑,讓他陷入了真正的狂亂之中。

  他開始最後的衝刺,左航呻吟聲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大聲,他鬆開左航的手,握住了他下面,隨著自己衝撞的節奏開始快速地套|弄。

  「啊……」左航在這樣的進攻下已經完全陷落,欲|望在蘇戰宇掌心裡噴湧而出,身體裡傳來的陣陣顫慄讓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左航身體猛然收緊,蘇戰宇在這種緊緊包裹和收縮中幾近瘋狂地運動著,接著撲倒在他身上,悶在枕頭裡低低吼了一聲……

  左航閉著眼,伸手摟住了他,在蘇戰宇滿是汗水的背上用力抓了一把,兩人劇烈的喘息交錯在一起。

  蘇戰宇閉著眼趴在左航身上,聽著他還沒有完全平穩下來的呼吸,在他脖子上輕輕吻了一下。

  左航在他背上拍了拍:「下去,壓死我了。」

  「摟會兒。」蘇戰宇不想動,剛才他太投入,現在全身都發軟。

  「那您稍微動一下,」左航睜開眼偏過頭看著他,「起碼讓我把腿伸直,要斷了……」

  蘇戰宇這才注意到左航的腿還是曲在他身側的,趕緊起身:「我給你捏捏吧。」

  「不用,」左航推開他,把腿伸直,大腿內側跟運動前沒活動開被拉了筋似的又酸又疼,動了一下之後發現最難受的不是腿,而是……他側過身躺了幾秒鐘又爬了起來,「我得去廁所。」

  「我陪你。」蘇戰宇跟著也跳了起來,他知道左航這會兒肯定好受不了。

  「你待著!」左航回手指著他的鼻子,從地上撿了睡褲穿上,走出了臥室。

  從臥室走到廁所這短短幾步路,左航覺得自己走得有點步履維艱。沒錯,做的時候那種快感漸漸平息下去之後,他開始覺得自己全身發軟,腿酸,最痛苦的是後面那種火灼一般的感覺。

  他咬著牙快步走進廁所,把門一甩,坐到馬桶上,手撐著腦袋半天緩不過勁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馬桶上坐了多長時間,總之那種如同便秘一般的感覺讓他相當無語,這也太遭罪了!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接著門被敲了兩下。左航閉著眼正在痛苦當中沉思,都快忘了自己身處何處,聽到敲門,順口答了一句:「請進。」

  「那我進了啊?」蘇戰宇在門外愣了一下才回答,手擰了一下門鎖。

  左航被嚇了一跳,回手一拳砸在門上:「你進來幹嘛!」

  「您說請進的,」蘇戰宇嘆了口氣,沒再繼續擰門鎖,背過身坐到了門口,「你沒事兒吧?進去快半小時了。」

  「你別管我。」左航其實有點惱火,對於蘇戰宇連蒙帶騙帶用蠻的方式不滿,但現在他顧不上跟這小子算帳,他難受,懶得開口說話。

  「出來吧,我看看……」

  「閉嘴!」左航又一拳拍在門上,「我現在就想揍你,你離我遠點兒。」

  蘇戰宇靠在門上,感受到了左航這一拳勁還是很足的,揍人的體力的確是有,他沒再說話,站起來回了客廳。

  拿著手機猶豫了半天,最後給趙辰西打了個電話。

  「你又幹嘛?」趙辰西還在吃燒烤,邊兒上挺吵的。

  「你找個沒人的地方,」蘇戰宇聽了聽廁所那邊沒動靜,壓低聲音,「我有事兒要問你,很重要。」

  「等會兒,」趙辰西跟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然後似乎是走到了一邊,「怎麼了?您還有需要問我的重要事兒?」

  「趙爺,我問你啊,你第一次做的時候什麼感覺?」蘇戰宇小聲問。

  「蘇戰宇你有毛病吧,大半夜的你問我這個?」趙辰西聲音一下提高了,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聲音瞬間低了下去,「等等,是你還是你哥?」

  「是我我還用得著問你麼!」蘇戰宇皺著眉,「我哥進廁所半個小時了就是不出來,我覺得我動作不大啊,不會弄傷他了吧?」

  趙辰西在那邊沉默了很久才開了口:「你真行啊……」

  「別廢話,我問你話呢!」蘇戰宇很緊張地又留心聽了一下廁所裡的動靜,左航估計還沒打算出來,很安靜。

  「你做準備工作了沒啊?」

  「當然做了,我哪敢直接上。」

  「應該沒事兒,明天去買點兒消炎軟膏吧,」趙辰西嘆了口氣,「再買點兒跌打藥什麼的。」

  「幹嘛。」蘇戰宇看了看時間,有點晚,但樓下有24小時藥店,他夾著電話套了條褲子準備現在就出去買藥。

  「跌打藥你用,你肯定要挨揍,」趙辰西很沉痛,「戰宇,你要扛住。」

  「靠,揍我幹嘛,我又沒硬來。」

  「說你呢?」

  蘇戰宇沒再多說,掛了電話就出了門。

  他當然知道趙辰西為什麼會這麼說,這種事對於左航來說,就算一時衝動做了,事後回過神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揍就揍吧,揪頭髮揍也行,揍完了再去剃光頭好了。

  蘇戰宇光著膀子只套了件外套衝出了門,回來的時候凍得哆哆嗦嗦拿著鑰匙差點捅不開門鎖。

  進門的時候左航正好洗完澡出來,拿著毛巾正擦頭髮,看到他愣了一下:「你幹嘛去了?」

  「還難受麼?」蘇戰宇趕緊湊過去從兜裡掏了趙辰西推薦的軟膏遞了過去,「擦點這個……能好受點兒。」

  左航接過去看了一眼,手上拿著的毛巾直接抽了過來:「馬應龍?」

  「嗯,消炎止痛……清涼……」蘇戰宇抬手擋了一下左航繼續往他腦袋上抽過來的毛巾,「一會兒再打一會兒再打,你先擦點兒這個行麼。」

  左航本來想上腳踹來著,但覺得抬腿會讓某個部位產生不適感,猶豫了一會之後拿著軟膏又回浴室去了。

  一腳踩著皇上往身後涂軟膏的時候,左航簡直沒法形容自己的感覺,心裡翻騰著不知道什麼滋味兒。

  折騰了半天,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蘇戰宇還緊張兮兮地站在客廳裡,外套都還穿著,一看到他就問:「管用麼?」

  「嗯,」左航悶著聲音答了一句,想想又覺得窩火,倒了一杯水喝過之後,火竄得更厲害,他實在壓不住,回身對著蘇戰宇一腳踹了過去,「混蛋!」

  要平時,這腳一準兒得踹到蘇戰宇後背上,但現在狀態不佳,雖說塗了藥之後好受些了,但動作還是不敢太大,只踹到了他腿上。

  蘇戰宇沒躲,頂著挨了這一腳,左航沒留情,這腳踹得很重,他抽了口氣,彎腰捂著腿:「疼!」

  「疼?」左航過去推了他一把,「我讓你知道什麼叫疼!」

  蘇戰宇還彎著腰,被推了個踉蹌,往前衝了兩步撐著沙發才停下了,還沒等回頭,左航又沖了過來,抬起胳膊肘對著他後背砸了一下。

  「我靠!」蘇戰宇喊了一聲,趴到了沙發上,左航估計是真火了,這兩下都相當狠,按這架式再來幾下,他真該聽趙辰西的再給自己買點跌打藥。

  「疼麼?」左航又對著他肩後邊來了兩拳。

  「疼!」蘇戰宇抱著腦袋趴在沙發上,是很疼,之前被左航揍,左航用的都是巧勁兒,這是他頭一回知道左航真的揍人有多狠。

  他覺得眼窩子有點濕,不是疼的。

  左航揍在他身上的每個動作都相當狠,但全部避開了要害,沒有往他腰上肋條上這些最胸弱最能體會什麼叫疼的部位招呼,每一下都落在了他肌肉上。

  左航很不解氣地跳上沙發,對著他的屁股又踩了兩腳,把他外套拽了下來往地上一扔,對著他的背甩了一個大巴掌。

  「哥……」蘇戰宇悶在沙發裡,「對不起。」

  「閉嘴!」左航打得很爽,暫時忘掉了後面的不適,現在還不想停手,「騙了老子一句對不起就完事兒了?沒那麼便宜!」

  蘇戰宇就知道左航得為這個生氣,只是他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沒打算上左航在上面,這會兒只能老實讓他出氣:「那你打吧,怎麼著都行。」

  「這可是你說的,」左航咬了咬牙,一把扯住了他的褲腰,用力往下一拉,把他的褲子給扯了下去,「跪好!」

  蘇戰宇被嚇了一跳,回過頭看著左航:「你要幹嘛?」

  「你說我要幹嘛!」左航把自己的睡衣一脫,「跪好!屁股抬起來!」

  「行,隨便你,」蘇戰宇也沒再多說,胳膊撐著往沙發上一跪,「用潤滑劑啊,我剛可是給你用夠了的。」

  左航沒出聲,盯著他的屁股看了一會,跳下沙發拉開了冰箱門。

  「不在冰箱裡。」蘇戰宇提醒他。

  左航還是沒出聲,在冰箱裡找了半天,拿出了一根黃瓜。

  「你瘋了!」蘇戰宇一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聲音都發顫了。

  左航舉著黃瓜看了他一會,轉身又把黃瓜放回了冰箱,蘇戰宇鬆了口氣:「咱來點正常的就行,我也第一次,你不能把我弄死啊……」

  冰箱門被左航關上了,他又在屋裡轉了轉,蘇戰宇有點兒緊張地盯著他,不知道正在火頭上的左航到底想幹嘛。

  最後左航在屋裡的櫃子前停下了,推開玻璃門,拿出了一瓶造型修長的紅酒。

  蘇戰宇一屁股坐到沙發上:「會死的。」

  左航沒理他,又拿了個杯子出來,進廚房洗了洗,又走了出來,把酒和杯子放到了桌上。

  這酒打從蘇戰宇搬過來就看到了,左航一般只喝白酒和啤酒,這瓶紅酒從來沒見他動過。

  左航又從櫃子裡拿了瓶起子,慢條斯理地把酒開了,倒了半杯。

  喝完之後又慢吞吞地把酒放回櫃子,杯子洗好也放回去,然後回了臥室。

  蘇戰宇在客廳裡愣了好幾分鐘才慢慢站起來,左航進屋沒有關門,但他站在門口半天沒敢往裡進。

  「睡吧。」左航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他走進臥室,看到左航已經躺到了床上,面沖牆,他走到床邊,猶豫著是應該上床睡覺還是拿枕頭走人。

  左航也不再說話,他等了一會,還是心一橫上了床,鑽進了被子裡,在被子裡挺了半天沒敢動。

  最後確定了左航沒有把他趕下床的意思,他這才慢慢翻了個身,對著左航的後背:「哥。」

  「別說話,」左航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我心裡很亂。」

  蘇戰宇沒有再說話,靜靜地躺在黑暗中,突然有些後悔做了這樣的事,對於自己來說,這是已經想了很久的事,對於左航來說,卻是另一種感受了。

  左航爆發之後猛然平靜下來的樣子讓他害怕。

  他想抱抱左航,但動了動胳膊之後又放下了,他怕左航生氣。

  左航一直面衝著牆躺著,不動,不說話,但他能聽得出左航沒有睡著,他自己也同樣沒有睡意。

  身上被左航之前一通揍過之後有些發酸,側躺了沒多久就覺得不得勁兒,想動又怕吵著左航,正琢磨是慢動作翻個身還是超音速地一翻,左航的聲音傳了過來:「戰宇啊。」

  「嗯?」蘇戰宇迅速貼到左航身後,左航這聲戰宇叫得他心裡一陣舒坦。

  「我其實也談不上生氣。」左航很費勁地翻了個一百八十度,面對他躺著,說話時呼吸輕緩地掃到他臉上。

  「我以為你真能拿酒瓶子捅我。」蘇戰宇在被子裡摸了摸,找到了左航的手,輕輕握住了。

  「真捅了呢?」左航沒有抽出手,由他握著。

  「忍著唄,總得讓你出氣啊,」蘇戰宇的手指在左航掌心裡輕輕撓著,「哥你還難受麼?」

  「你不提醒我就還成。」左航皺皺眉。

  「對不起。」蘇戰宇在床上蹭了蹭,湊過去在左航鼻尖上親了一下。

  左航嘆了口氣,沒說話,他不需要蘇戰宇的對不起,這事也沒什麼可對不起的,他覺得這基本算兩廂情願,儘管他被騙了,但的確也沒打算全力反抗。

  只是現在冷靜下來,腦子裡亂得像一鍋粥。這不是一個吻,也不是用手用嘴擼一把那麼簡單,這是真槍實彈地做了,性質已經完全變了。

  「哥,」蘇戰宇捏捏他的手,「在想什麼呢?」

  「在想以後怎麼辦。」

  蘇戰宇的手輕輕顫了一下,左航的這句話一下把他拉回到了無奈的現實面前,他一直或真或假迴避著的現實。

  他突然發現自己幹了一件很操蛋的事,非常操蛋!

  他不是沒有想過真的有一天左航對他有了變化,後果會是怎麼樣的,但這種念頭每次都很快就被對左航一點點膨脹的感情衝到了一邊。

  甚至還有些任性的念頭,哥怎麼了?哥就不能在一起了嗎?

  現在左航的話讓他突然驚覺,他正一點點把左航拉上一條鋪滿刀尖的路。

  蘇戰宇猛地坐了起來,他有些喘不上氣,心裡揪著疼。

 

  ☆、第四十三章

 

  左航連著拉了三天肚子,因為上廁所要經過老大辦公室,一趟趟跑得連老大都看不下去了,說小左你是吃壞東西了麼,要不給你半天假你去醫院看看吧。

  「真沒事。」左航只能這麼回答,今天已經比前兩天好多了,前兩天他跑得更勤快。

  其實現在他上廁所基本就是進去呆著,什麼實質性的事兒都沒有,就只是因為不舒服,老覺得貓那兒才得勁兒。

  他沒有痔瘡,這在技術部被認為是一個奇蹟,連胡姐都聲稱被痔瘡困擾好幾年了,他算是技術部碩果僅存的一個,但要再這麼折騰下去,他懷疑那支馬應龍就快能派上真正的用途。

  一絲|不掛同學在Q上給他發來一條消息,在嗎?

  左航回過頭看了看莊鵬,莊鵬正對著屏幕十指翻飛敲代碼,暫時不會突然轉過來偷窺他屏幕,他回過頭回了一個字,在。

  一絲|不掛:還難受嗎?

  左航(工作用):好點了

  一絲|不掛:哥,那天你說的話,我想了想

  左航(工作用):?

  一絲|不掛:你不用管我

  左航(工作用):沒聽懂

  一絲|不掛:我是說,你不用想以後怎麼辦,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談戀愛結婚什麼的,你懂我意思麼?

  左航(工作用):懂

  左航(工作用):晚了

  一絲|不掛:……

  左航(工作用):下午比賽?

  一絲|不掛:嗯,還兩場小組賽就打完了,可能出不了線

  左航(工作用):沒事,以後還有機會

  一絲|不掛:教練說沒出線的話,年後決賽會帶我們幾個去觀摩

  左航(工作用):後面的比賽不在咱們這兒了吧

  一絲|不掛:嗯,當旅遊了

  左航(工作用):挺好,你休息會吧,我趕活

  晚了。

  這兩個字背後的意義要擱在這之前,能讓蘇戰宇一蹦三尺高,而現在,卻讓他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蘇戰宇對著電腦上左航灰色的頭像發了很久的愣,趙辰西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的他都不知道。

  「我靠,你腦袋怎麼個意思?不冷麼?」趙辰西驚訝地摸摸他的頭,又很感嘆地說了一句,「相當酷啊帥哥。」

  「剛去剃的。」蘇戰宇這兩天有點兒沒著沒落的,很多東西堵在心裡怎麼也掃不出去,乾脆去剃了光頭,想讓自己的心情清爽一些。

  趙辰西覺得他狀態不對,拿過鼠標把屏幕上的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一拍桌子:「戰宇,你玩兒大了吧。」

  「沒玩兒,」蘇戰宇回過神來之後關掉了聊天窗口,嘆了口氣,「趙爺,你說我跟我哥說這話是不是有點兒馬後砲的意思?透著一股子拔地而起的裝逼感。」

  「嗯,是,你早幹嘛去了,」趙辰西笑笑,坐到床上,「早跟你說過別玩火,現在燒起來了說這話還有屁用。」

  趙辰西這話的確是早就說過,當時他根本沒多想,滿腦子裡只是想著左航,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別的什麼都無所謂。

  他的電腦桌面是小時候跟左航的一張合照,左航沒看鏡頭,心不在焉地不知道看著哪兒,自己倒是拽著左航一條胳膊盯著鏡頭笑得很歡。

  蘇戰宇瞪著桌面看了一會,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趙辰西嚇了一跳,看著他:「幹嘛啊你。」

  「燒起來了就燒起來了,」蘇戰宇咬了咬牙,「我放的火我就扛著,燒死我也扛著,反正不會燒著我哥。」

  「哎……」趙辰西長長地嘆了口氣,「有種,只是我看你哥也不是能站在身後讓你護著他的主。」

  左航跟莊鵬還有幾個技術部的人在會議室裡橫七豎八地睡覺,這兩天雖說談不上是真的拉肚子,但還是讓他有些疲憊,想中午好好睡一會。

  但沒等醞釀好睡意,老媽的電話打了過來:「你和戰宇晚上回家吃飯來吧。」

  「今天?」左航聽老媽語氣挺嚴肅,起身走出了會議室,「今天他比賽,可能完事得五點多六點,我倆過去挺晚了,怎麼了?」

  「二舅的事你姥爺知道了,你倆回來咱商量一下過年回去的事兒。」

  老媽語氣還算平靜,但還是讓左航驚了一下:「我姥爺沒事兒吧?怎麼沒跟我們說一聲就讓姥爺知道了?」

  「你二舅恢復得不錯,想出院了,再說也不能一直不說啊,還一個月就過年了,你二舅就自己打電話跟姥爺說了,」老媽嘆了口氣,「不過估計他這段時間也猜到點兒了,比我們想像的要好。」

  左航掛了電話之後正想發短信把這事告訴蘇戰宇,短信都寫好了,想了想又刪掉了,重新寫了一條,停車場等我,上家吃飯去。

  左航下了班趕到冰球館的時候,比賽已經結束了,蘇戰宇正在停車場入口縮著,戴了頂棒球帽,把外套的帽子也扣到腦袋上了,看樣子等了挺長時間,看到他車過來就連跑帶竄地衝了過來,拉開車門就撲上了車:「凍死我了這破天兒。」

  「有點堵,」左航把車裡暖氣調高了點兒,看了一眼蘇戰宇,愣了一下,伸手把他腦袋上倆帽子都掀掉了,「你怎麼剃了個禿瓢啊!」

  蘇戰宇在自己腦袋上摸了摸,有點兒鬱悶:「您對這個髮型就沒有好聽點兒的稱呼了嗎?」

  「髮型?」左航把棒球帽扣回他腦袋上,「您的發在哪兒呢?還恬臉說髮型?比賽贏了還是輸了?」

  「贏一個球,但是分還是不夠,下場要贏三個球才能出線,估計是沒戲了,」蘇戰宇嘿嘿笑了一會,他對出不出得了線並不是很在意,盡力了就沒什麼可糾結的,他把帽子又摘了,沖左航呲牙一樂,「我這發……不,頭型不帥麼?」

  左航沒理他,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POSE對著左航,左航一直開到碰上紅燈停了車之後才轉頭很認真地打量了他一會兒:「聽實話?」

  「當然了。」蘇戰宇繼續呲著牙。

  「挺帥的,你腦袋圓,」左航抬手在他頭頂上摸了摸,覺得挺舒服,「什麼頭型都好看。」

  「哥我就愛聽你誇我,」蘇戰宇心滿意足地往椅背上一靠,「我大姑幹嘛突然讓咱回去吃飯啊?」

  「你爸把腿的事跟姥爺說了,咱回家商量一下過年回去的事兒。」

  「我爺沒事兒吧!」蘇戰宇一聽就急了,蹦起來腦袋在車頂上磕了一下。

  「他說是沒事兒,可能有心理準備了,」左航拍拍他的肩,「你知道的,老頭兒犟,有事兒也不會讓人看出來。」

  到家的時候老媽已經弄好了一桌子菜,蘇戰宇把包扔到地上,過去摟了摟老媽:「大姑好手藝,我餓死了。」

  「大姑做菜可比不上你,你哥就拿這個擠兌我多少回了,」老媽推開他,「洗手去,齁髒的!」

  「我二舅現在還在醫院?」左航換了鞋,老爸拿著電話邊說邊從裡屋走出來,聽得出來是在跟二舅通電話。

  「嗯,過兩天回,你二舅媽在家陪著姥爺呢,」老媽拍拍蘇戰宇,「戰宇你不用擔心,說你爺爺現在挺好的,沒事兒,過幾天我跟你大姑父先回去。」

  「我們還不到一個月放假了,」蘇戰宇在廚房裡洗手,「我也早點回去,我哥回不了那麼早吧?」

  左航掏出手機翻日曆看著,他也想早點回去,但公司放假都得到二十七八了,還有一個月:「我請假吧。」

  「又請假?算了吧,不差那幾天了,」蘇戰宇走出來站在桌子邊擺碗筷,「我爸現在挺穩定,也沒什麼別的事,你老請假不好,還扣錢。」

  「叫你倆回來就是商量一下回去的時間,還有,回去別老安慰老頭兒,」老爸坐下來給自己和蘇戰宇倒了杯酒,「他倔得很,你們越安慰,他越覺得不舒服。」

  「嗯,就跟我爸似的。」蘇戰宇點點頭。

  「所以左航別請假了,放了假再回吧,別都提前回去了你姥爺該罵你們沒事兒瞎折騰了。」

  「那行吧。」左航知道姥爺的性子,姥爺,二舅,蘇戰宇,這爺仨都這倔脾氣。

  「戰宇你這個頭髮……」老媽吃了兩口飯還是沒忍住,「不冷啊?」

  「他哪兒有頭髮啊?」左航接了一句。

  「不冷,還方便,洗臉的時候順便就能把腦袋一塊洗了。」蘇戰宇嘿嘿樂。

  「你爺爺肯定得說你學他,」老爸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不過你這比他強,你爺爺腦袋沒你的長得好。」

  這頓飯比上回二舅出事時在家吃的那頓要舒服多了,姥爺的反應也比他們想像的要好的多,姥爺年輕的時候當過兵,一輩子都很硬,也能扛得住事。

  姥姥過世的時候全家都擔心他受不了,但姥爺只說了一句,我還活著呢,老太婆肯定開心,我得好好活著讓她多樂樂。

  這次是姥爺要求大家過年都回來,左航能理解他的用意,你們都回來看看,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好得很。

  吃飯的時候大家把時間確定了,老爸老媽沒什麼事,過兩天就先回去了,蘇戰宇這幾天打完小組賽就回,左航還得老實呆著挺到公司放假。

  「這下一大家子都回去,老爺子這會兒就得天天準備年貨了吧,」老爸喝了口酒,「剛跟他二舅通電話,老爺子說你趕緊出院,回家比醫院吃得好。」

  「得了吧,我爺做飯還不如我呢,就跟我奶奶學了兩招還沒學全,去年過年我還做好幾個大菜呢,他就蒸條魚還差點把水燒乾了。」蘇戰宇一提到回家過年就心情很好,邊說邊樂。

  「那今年你包圓兒得了,大姑給你打下手,」老媽看到蘇戰宇的笑容就舒坦,手一會摸摸他臉,一會摸摸他後背,「讓你爺爺就負責買菜,反正他愛幹這個,回回過年他去買菜人家都以為他是食堂採購的。」

  左航一邊看電視一邊聽著他們興奮不錯地討論過年的事兒,這種感覺很好,左航心裡慢慢安靜下來。

  「哥你怎麼不說話。」蘇戰宇給他夾了塊排骨。

  「我讓你們刺激得沒話可說了,」左航笑笑,「我這兒還一個月才放假呢。」

  「別鬱悶,」蘇戰宇摟摟他的肩,「你回去了給你做好吃的,每天不重樣兒!」

  蘇戰宇上大學之前沒有離開家這麼長時間,雖說因為有大姑,又一直跟左航在一起,所以算不上想家,但馬上要回家過年這事拿出來討論了一番之後,他還是開心得不行,跟左航回去的時候坐在車上傻樂了一路。

  左航一直陪著他傻樂,這種時候他特別希望蘇戰宇孩子氣的這一面能永遠不被改變,應該開心的時候就認認真真地開心。

 

 

 

  一直到進了門,左航開了電腦查機票的時候,蘇戰宇才緩過勁兒來,蹭到左航身邊坐下:「哥,我剛算了一下日子,我得有大半個月見不著你啊。」

 

  「嗯,怎麼了?」左航盯著屏幕。

 

  「大半個月啊,十幾二十天呢。」蘇戰宇皺皺眉,之前左航對他沒有回應的時候,出差出個一星期十天的他也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可現在就完全不同了。

 

  蘇宇站起來一抬腿從左航背後跨到了椅子上,貼著左航坐到了椅子上,胳膊摟著他的腰,下巴擱到他肩上:「怎麼辦啊?」

 

  椅子本來就不大,左航差點讓他擠得出溜下去,只得彎起膝蓋頂著桌沿:「什麼怎麼辦,你回家陪陪你爸,陪陪老頭兒,遛遛大頭買買菜,琢磨琢磨過年給我做什麼吃的就行了。」

 

  「這怎麼說得跟小媳婦兒似的,」蘇戰宇下巴往下壓了壓,手伸進左航衣服裡摸著,「我要想你了怎麼辦?」

 

  「使勁兒想,」左航想打開抽屜拿U盾訂票,但抽屜被頂著打不開,他往後擠了擠,「往後點兒。」

 

  「我現在就開始想了……」蘇戰宇摟著他不動窩,臉在他肩上蹭來蹭去,「後不了了,後邊兒是椅子。」

 

  「哎,」左航很無奈,這小子有時候就跟小狗似的,他使勁往後一擠,「你先站起來,我拿東西。」

 

  「啊,」蘇戰宇猛地直起身,手按著他的腰跳了起來,「擠半兒了!你使這麼大勁幹嘛……」

 

  「半兒了?」左航笑笑,拉開抽屜,又斜了他一眼,「真的?」

 

  「要不你檢查一下。」蘇戰宇把褲子往下一拉。

 

  「要臉麼?」

 

  「不要了,」蘇戰宇挺了挺腰,往左航胳膊上碰了碰,「你要我不?」

 

  左航扭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又轉頭看著電腦:「不要,屁股一使勁就疼,硬不起來了。」

 

  左航的回答讓蘇戰宇愣住了,他沒想到左航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愣了半天才把褲子提上去:「哥你學壞了啊。」

 

  「成天跟流氓呆一塊兒能學得著好麼,」左航指了指屏幕,「看看時間對不對,對我就訂票了。」

 

  蘇戰宇先湊過去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兩下,這才看了看屏幕:「沒錯。」

 

  晚上躺床上蘇戰宇半天都睡不著,一面是快要能回家了他興奮,另一面是得有大半個月見不著左航,他心裡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兒。

 

  左航習慣性地側身衝著牆睡,他翻來翻去的折騰,左航一直沒說話,最後實在受不了了,翻過身來抱住他拍了拍:「行了別烙餅了啊,就半個來月你至於麼?」

 

  「您是不至於,」蘇戰宇抓著他胳膊咬了一口,「估計已經被我折騰煩了盼著我快點回去呢。」

 

  左航樂了,笑了一會:「走之前去給老頭兒買點東西帶回去吧。」

 

  「嗯,哥你答應我件事兒唄,」蘇戰宇轉頭看著他,「我一走,你晚上肯定特無聊,無聊了就會玩遊戲,一玩遊戲吧,夏鴻雪就跟那兒等著了。」

 

  「你是讓我別玩遊戲還是別理夏鴻雪?」左航笑了笑。

 

  「……算了,」蘇戰宇揉揉鼻子,覺得自己傻逼了,「不跟小姑娘計較。」

 

  左航摸了摸他的腦袋,感覺比有頭髮的時候摸著更有手感,於是連摸帶搓的玩了好一會兒:「以後就光著吧,怪好玩兒的。」

 

  「知道我為什麼剃光頭麼?」

 

  「裝黑社會?」

 

  「做的時候你老抓我頭髮,煩死了。」

 

  「抓了麼?」左航手指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好像是抓了,那你還是留頭髮吧,抓著方便。」

 

  「成,長短您決定。」蘇戰宇閉上眼睛,他喜歡睡覺之前跟左航閒扯,這種感覺讓人安心。

 

  左航笑了笑沒再說話,手指一直在蘇戰宇腦袋上劃著圈,思緒有些往外飄,他挺享受眼下這種狀態。

 

  只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特別是老媽中午打電話時說的最後那句話,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想起來就會一陣隱隱不安。

 

  老媽說,過年能把女朋友帶回去嗎?讓姥爺開心開心。

 

 

 

  ☆、第四十四章

 

 

 

  經過幾天的掙扎,蘇戰宇他們球隊最終還是沒有出線。他有點失望,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以後還有機會,只是隊裡幾個大四的下學期就開始實習,沒什麼機會再打球了。

 

  最後一場循環賽打完,隊員在更衣室裡發洩似的哭了一鼻子,蘇戰宇本來不想哭,但大傢伙兒痛哭流涕的氣氛很濃烈,想想幾個師兄的確也挺鬱悶,球隊剛起步,剛有些樣子,他們卻沒機會再往前走了。

 

  於是蘇戰宇也坐在椅子上跟著嚎了幾嗓子,算是把比賽以來的鬱悶都嚎了出去,準備好好過年。

 

  「戰宇你快別哭了,哭得一點兒也不敬業,再配上您這個光頭,」梁平過來抱著他的腦袋搓了兩把,「我哭一半兒都想樂了。」

 

  「那不行,」蘇戰宇一邊揉眼睛一邊嘟囔,「等咱四年級的時候,哪個一年級二年級的敢不跟咱一塊兒哭的我直接給他揍哭。」

 

  幾個師兄被他這話一下逗樂了:「拉倒吧,大一要都你這體格的我們可不敢揍。」

 

  左航在停車場等他一塊兒去給姥爺買東西,他上車的時候被左航一把捏住了下巴,把臉往上抬了抬:「怎麼了?」

 

  「啊?」蘇戰宇愣了一下。

 

  「這一臉淚痕未乾的可憐兒相,輸了?」左航拍拍他的臉。

 

  「輸了,陪著大四那幫哭了一會兒,他們以後沒得打了,」蘇戰宇嘆了口氣,抓著左航的袖子往臉上蹭了蹭,「哎,我也會有這麼一天哪。」

 

  「靠!」左航抽回手,一把抓過他的胳膊,也用他袖子往自己臉上蹭了蹭。

 

  蘇戰宇的外套是他們球隊的棉服,看到左航這動作,他嘿嘿樂得不行,把外套脫了扔到後座:「這外套打從入冬穿了就沒洗過呢。」

 

  左航正準備打火的手停住了,抬手就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就聽到一聲脆響,倆人都愣了。

 

  「喲,光頭拍起來是這動靜啊……」左航樂了,伸手又是一巴掌,「這聲兒不錯嘿。」

 

  「不帶這樣的啊!」蘇戰宇捂著腦袋,從後座拿過帽子戴上,「你說你平時多能在家裡人面前裝好哥哥啊,背地裡一點正經沒有。」

 

  「誰起的頭啊?」左航笑了笑,把車倒了出去,「想好給老頭兒買什麼了沒?」

 

  「買衣服,以前都是買吃的,現在不是醫生說讓他別吃那麼多麼,」蘇戰宇想了想,「還得買深色的,他外套穿一冬天不帶換的,淺色過了這個冬天可以不洗直接扔了。」

 

  「行。」左航偏頭看了看蘇戰宇,這小子表面大大咧咧,但很多時候心思很細,經常能讓他莫名其妙地就感慨一把。

 

  蘇戰宇跟左航倆人在商場給老頭兒轉衣服,雖說一開始就有定位,但越轉越不知道該買什麼樣的了,只得給老媽打了個電話:「媽啊,我爺一直穿棉猴兒吧?給他買羽絨服他能穿麼?」

 

  「羽絨服挺好的,又輕,就羽絨服吧,」老媽估計是在家裡,大姑和大姑父已經回去了,他能聽到老媽跟大姑小聲說孫子外孫要給老頭兒買衣服呢,然後又跟這邊說,「買長點兒的,暖和。」

 

  「行,沒問題。」蘇戰宇拉著左航往羽絨服專櫃走。

 

  正想掛電話的時候,那頭傳來了老頭兒中氣十足的聲音:「我要名牌兒!」

 

  「啊?」蘇戰宇一下沒反應過來。

 

  「要名牌兒!聽見沒,不是名牌兒不要!」老頭兒繼續下指令,「還要夠時髦才行,要紅色的!聽見沒!你張爺兒子給他買件什麼破名牌他跟我這兒得瑟一個月了!忒煩人了,我要讓他閉嘴!」

 

  老頭兒聲音很宏亮,左航在邊兒上都聽樂了:「告訴他給他買個大名牌。」

 

  「成成成,我哥說了,保證給你來個牛哄哄的名牌兒,一準兒能讓我張爺閉嘴,你等著啊。」

 

  倆人一邊兒樂一邊給老頭兒挑了件大紅衣的羽絨服,左航試了試,往鏡子前一站就笑得不行:「姥爺穿上這個絕對風度翩翩啊。」

 

  「你再穿上我大姑買的那件鴨屎綠,過年一定給你倆來張合照,不過這件穿完一個冬天得變成棗紅色。」蘇戰宇圍著左航轉圈,他這會兒心情很好,爺爺聽上去還是老樣子,無論是裝的,還是真的沒事兒,都讓他心裡踏實了不少。

 

  除去這一點,跟左航一塊兒逛街也總是能讓他心情明媚,哪怕就是去超菜買顆大白菜,他也會很開心。

 

  他手上拿著左航的外套,這會忍不住低頭把臉埋到外套裡,左航身上的氣息圍繞在四周,這感覺讓人想閉上眼睛找個地方躺一會兒。

 

  左航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又是啪地一聲,邊兒上好幾個人往這邊看了過來,蘇戰宇很無奈地抬起頭:「早知道我不剃了,您怎麼這麼能添毛病呢!」

 

  「我去交錢。」左航拿過衣服穿上。

 

  「我去交。」蘇戰宇趕緊搶在他前邊往收銀台走。

 

  左航拉住他胳膊:「我買衣服,我好歹上班的人了,你一個學生跟我爭什麼,讓姥爺知道了我多沒面子,你一會給他買條名牌圍巾吧,他的圍巾跟桌布似的。」

 

  最後他倆給老頭兒買了一件羽絨服,一條羽絨褲,一條圍巾,兩件毛衣,本來還想再買些別的給家裡人帶,但左航想想還是決定等蘇戰宇走了之後再買,省得這小子老想付錢。

 

  「這些衣服一帶回去,我爺肯定立馬就得穿上找張爺比美去。」蘇戰宇拎著幾個袋子美滋滋地跟左航往停車場走。

 

  「回去把你自己東西收拾好,回家漏什麼了我給你帶,漏得多了我就不管了。」左航走到車邊把袋子都放到後座。

 

  蘇戰宇拉車門的時候突然停下了:「哥你在這兒等我幾分鐘。」

 

  「幹嘛?」

 

  「我買點兒東西,馬上回來。」蘇戰宇扔下這句話,扭頭往商場的門跑了過去。

 

  左航不知道他要幹嘛,只能在車上等著。好半天才看到這小子又跑了回來,但手上卻什麼也沒拿。

 

  左航看著他上了車,有點莫名其妙:「不是說買東西麼?買什麼了?」

 

  「嗯,」蘇戰宇答非所問地應了一聲,「走吧。」

 

  左航感覺有點不對勁,沒有發動車子:「你買什麼了?」

 

  「沒買什麼。」蘇戰宇笑笑。

 

  這態度更讓左航起疑了,他很快地伸手在蘇戰宇外套口袋上抓了一把,馬上感覺到了他口袋裡有個盒子:「這裡邊兒是什麼?」

 

  「口香糖。」

 

  「那拿出來我吃一片。」左航覺得自己差不多能猜到是什麼了,開始伸手往口袋裡掏。

 

  「別鬧。」蘇戰宇趕緊按著口袋,但沒有左航動作快,口袋裡的東西被他拿了出去。

 

  左航把東西拿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然後直接扔到蘇戰宇臉上:「你買套子幹嘛啊!」

 

  「用啊,」蘇戰宇拿過盒子放到了另一邊兜裡,嘆了口氣,「我這不是怕回鎮上了買不著麼,總要用的,省得不好清洗,還能保護……」

 

  「是,還能保護您的直腸。」左航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也成,可以考慮讓您如願以償一次。」蘇戰宇頭往後一仰靠著椅背,嘴角泛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來勁了是吧。」左航拽著他衣服準備開揍。

 

  還沒等他調整好揍姿呢,手機響了,蘇戰宇手護著腦袋一連串地喊:「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電話是老媽打來的,左航只得鬆了手先接電話:「媽啊?」

 

  「嗯,吃完飯了吧?」老媽嗑著瓜子的聲音傳了出來,還能聽到一屋子人說話的聲音,熱鬧得很,這是姥爺最喜歡的場面了,一家人坐炕上閒扯。

 

  「沒呢,剛不是給我姥爺買衣服麼,剛買完。」

 

  「你倆真是的,吃完了再買啊,這麼大個人了過個日子過得亂七八糟,」老媽嘖了一聲,「買的紅色的吧?」

 

  「嗯,跟國旗似的,」左航估計老媽打電話來不是閒聊的,「有事兒啊?」

 

  「沒什麼大事,媽就是問問你,」老媽壓低了聲音,「剛你姥爺又問你女朋友的事兒了,你過年能不能帶董歡過來啊?」

 

  左航一聽這話,腦子裡立刻暈了一下,半天沒說出話來,老媽在那邊喂了好幾聲,他實在沒辦法,只得說了實話:「帶不了,我倆分了好幾個月了。」

 

  「什麼?分手了?」老媽很驚訝地壓著聲音小聲喊了一句,「好好的怎麼分了?」

 

  「以後再細說吧,今年肯定沒法帶姑娘回去了。」左航有些心煩,不是因為分手,不是因為老媽的追問,也不是因為沒法帶個女朋友回去讓姥爺開心……

 

  「那……你回來再說吧,唉,董歡我看著挺好的……算了,」老媽很失望,但也沒再說別的,「你倆趕緊回去吃飯去。」

 

  左航掛掉電話之後對著方向盤發愣,腦子裡飛舞著各種心煩意亂的念頭,讓人心裡一陣陣發慌。

 

  蘇戰宇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也沒說話,他不知道大姑跟左航說了什麼,但聽左航的話,也能猜到內容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兩人沉默了一會,左航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都沒有人說話,左航一言不發地開著車,蘇戰宇始終閉著眼跟睡著了似的,他不想睜開眼睛,他覺得現在自己的眼皮就是他和現實之間的保護層,睜開了眼睛,就會窒息。

 

  到了家也沒什麼心情做飯,加上還要收拾行李,蘇戰宇打算隨便弄點炒飯吃就得了。

 

  他做飯的時候,左航一般不會來幫忙,只在客廳看電視或者在屋裡上網,今天卻一直在廚房裡呆著。

 

  廚房不大,蘇戰宇這個頭往裡頭一杵就佔掉了快一半空間,左航再往裡一站,基本就只能站著轉個身什麼的了。

 

  蘇戰宇覺得左航相當礙事兒,但卻一直沒趕他出去,捨不得,馬上就得大半個月見不上面,加上大姑剛才那個電話,蘇戰宇覺得自己這會兒就算是扛著左航做飯也不是不可以。

 

  「擱點兒辣椒。」左航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

 

  「好。」蘇戰宇點頭,然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炒好飯裝到盤子裡了,左航才又說了一句:「別瞎想。」

 

  蘇戰宇端著盤子的手顫了一下,他把兩盤炒飯往檯子上一扔,轉身狠狠地摟住了左航,這三個很普通的字現在給他帶來的感受絕對不普通,他緊緊地摟著左航不撒手。

 

  這句話是他的強心針。

 

  左航也沒推開他,由他摟著,手在他屁股上拍了幾下:「彈性不錯。」

 

  「都這麼說。」蘇戰宇樂了。

 

  「喲,都誰摸過啊?」左航手伸進褲子裡在他屁股蛋上掐了一把。

 

  「我們更衣室裡換衣服挨個拍著玩,就我這屁股獲得的好評最多,如潮,」蘇戰宇鬆了手,把褲子往下拉了拉,轉了個身屁股衝著他,「要不您再拍一個試試。」

 

  左航對於蘇戰宇這種時時刻刻都能隨時被啟動的臭不要臉狀態很無奈,一巴掌拍在了他後腦勺上,一聲脆響:「我愛聽這個響兒。」

 

  蘇戰宇摸著腦袋嘿嘿樂了一會,把炒飯端了出去,左航跟著走進客廳的時候,他背對著左航,手撐在桌上說了一句:「哥,有什麼事兒我都擔著。」

 

  「嗯,你擔著吧。」左航也沒多說什麼,坐下開吃,的確是餓了,逛了一大通連水都沒顧得上喝。

 

  蘇戰宇是早上的飛機,左航起了個大早把他送到了機場。

 

  「你別陪我在這兒等了,回去上班吧,」蘇戰宇辦了值機之後催著左航走,「我到家了給你電話。」

 

  「嗯,回去好好哄哄老頭兒,他就吃你那套,讓他開心點兒,」左航看了看時間,早上就請了兩個小時假,得往回趕了,「那我走了。」

 

  蘇戰宇看著左航轉身匆匆地消失在候機大廳門外之後,才輕輕嘆了口氣,慢吞吞地跟著人往登機口走。

 

  身邊沒有了左航,他突然覺得有點空蕩蕩,不安的情緒再次在心裡漫開了。昨天晚上他一宿都沒睡好,聽著左航平靜的呼吸瞪著眼到天亮。有些事左航想得比他早,想得比他多,他發現自己在左航面前,真的只是一個幼稚的孩子。

 

  但事情已經被他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再說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他能做的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左航因為他受到傷害。

 

  無論最後是什麼樣的結局,只要左航願意,他都會無條件接受。

 

  但哪怕是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也還是沒有感覺到輕鬆。

 

  蘇戰宇一走,對左航最大的影響就是沒有人每天做飯收拾屋子每天洗衣服了,下班了他也沒有馬上逃離公司的**

 

  中午蘇戰宇打了電話來說到了,說已經下了飛機上了班車,馬上坐車回家:「人真多,車都超員,你回來的時候我得借個車去接你。」

 

  左航聽著那邊亂糟糟的聲音有點擔心:「要不包個車吧?」

 

  「沒事兒,又不是山路,這兩天沒下雪,再說這會兒包車也包不上,我爺還在家等著呢,我湊合擠擠得了。」蘇戰宇猶豫了一下,想說什麼卻沒有再開口。

 

  左航知道他想說什麼,笑了笑:「我月底就回了。」

 

  「嗯,那我掛了,我腿上蹦上來一隻老母雞……」蘇戰宇那邊一邊趕雞一邊交待,「你晚上請同事吃飯別喝酒啊,喝多了沒人伺候你了。」

 

  「不喝,我還開車呢,莊鵬跟他媳婦兒喝去,」左航掛了電話回頭看了一眼莊鵬,這廝正衝他樂,「你傻樂什麼?」

 

  「這頓飯等得我跟我媳婦兒都瘦了兩圈了,」莊鵬繼續樂,「午飯我倆都不吃了,攢著胃晚上吃,她還帶了閨密,都是吃貨。」

 

  「使勁吃,我看看你們幾個晚上有多強的戰鬥力。」

 

  下午一下班,莊鵬拽著左航踩著點跑出了公司。

 

  吃飯的地兒是家新開的湯城,莊鵬媳婦兒唐琪挑的,她是南方人,對湯有執念,從入秋開始就嚷嚷著進補了。

 

  門口的咨客把莊鵬和左航帶到了二樓的小包廂,一推開包廂門就看到唐琪從桌子邊跳了起來:「可算來了,是不是堵車啊?」

 

  「下班兒的點兒哪能不堵,我們這算快了。」莊鵬看了他媳婦兒就發光,過去摟了一把。

 

  左航邁進包廂的時候就愣住了,包廂裡還有兩個小姑娘,有一個左航不認識,但另一個他卻挺熟:「夏鴻雪?」

 

 

 

 

 

  ☆、第四十五章

 

 

 

  「我們是來蹭飯的。」夏鴻雪站了起來,沖左航笑了笑,看上去很自然。

 

  「我說了要帶閨蜜的嘛,這倆可就是我目前最要好的女伴兒了,小夏你見過了,那邊的是張小穎,」唐琪走到左航面前,聲音壓得很低,語速飛快地說,「出門的時候碰上就叫了,不介意吧?」

 

  「沒事兒,不就吃個飯麼,」左航也低聲回了一句,又沖著夏鴻雪和張小穎笑笑,「你們點菜了沒?」

 

  「沒呢,錢包不來不敢亂點,」張小穎按著肚子,「餓死啦。」

 

  左航回頭叫了服務員過來跟莊鵬一塊點菜,對面三個女孩兒嘰嘰咕咕地小聲聊著天兒。

 

  「你沒事吧?」莊鵬有點擔心左航不高興,畢竟左航已經拒絕了夏鴻雪。

 

  「沒事兒,又不是說連朋友也不能做。」左航看了一眼夏鴻雪,她也正好往這邊看過來,目光跟左航對上之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了。

 

  這頓飯吃得挺輕鬆愉快,左航跟莊鵬兩口子關係一直很好,張小穎是個自來熟,話也挺多,聊起來不費勁,夏鴻雪也始終神態自若,並沒有出現尷尬的場面。

 

  只是每次跟左航對視上的時候,左航都能從她眼裡看到一些若有若無的失落。

 

  左航避開了她的眼神,就算沒有蘇戰宇,他跟夏鴻雪基本也沒什麼戲,始終只覺得她是個有些傻氣的小妹妹而已。

 

  吃完飯之後,張小穎打了個車回家,莊鵬兩口子和夏鴻雪一個方向,於是打另一輛車。

 

  莊鵬和唐琪上車之後,夏鴻雪猶豫了一會兒,轉身走到了左航面前,拉開自己的包掏出了一個紙袋遞到了左航面前:「左哥,這個……是送你的,新年禮物,我帶在身上大半個月了,一直找不到機會給你。」

 

  左航愣了一下,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也不好伸手接:「禮物?怎麼還我送禮物啊。」

 

  「啊,我織的圍巾,莊大哥和唐琪姐都有的,這條是你的,」夏鴻雪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猶豫,趕緊解釋,「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我每年都織圍巾帽子什麼的送朋友的,新年快樂。」

 

  「謝謝啊,」左航接過了紙袋,藉著燈光看到裡面放著一條深藍色的圍巾,「新年快樂。」

 

  「我……」夏鴻雪咬了咬嘴唇,回頭看了一眼正坐在車裡等她的莊鵬兩口子,又回過頭看著左航,下決心似的說了一句,「希望新的一年裡你能開心快樂,那樣我也會很開心!」

 

  說完這句話,她扭頭跟逃跑似的衝到出租旁拉開車門跳了上去,連看都沒好意思再看左航這邊。

 

  左航回到家之後,把圍巾拿出來看了看,他沒想到夏鴻雪的手這麼巧,織的圍巾很漂亮。他把圍巾圍上,站到鏡子面前看了看,挺不錯。

 

  從小到大,只有老媽給他織過圍巾,而老媽總體上來說,是被姥姥評價為五體不勤的,所以她織的圍巾的手藝也就可想而知了。

 

  左航平時很少用圍巾,開車上下班,家裡公司都有暖氣,不太用得上圍巾,不過回姥爺家的話就能用上了。

 

  折騰了一會圍巾,左航開始有些無所事事。

 

  家裡少了個蘇戰宇,一下顯得空了很多,沒有個半裸大個兒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了,也沒人陪他一塊兒跟電視廣告抬摃了,連玩遊戲都沒人在邊兒上指著屏幕喊:「哥你水平也忒次了吧。」

 

  最重要的是,平時營養均衡的美味宵夜也取消了。

 

  左航在屋裡沒著沒落地轉了幾圈,打開冰箱看了看,拿出根黃瓜洗了,剛咬了一口,想起了那天事兒,趕緊又把黃瓜扔回了冰箱。

 

  開了電視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想抬槓又沒個配合的,他嘆了口氣,以前也是一個人呆著,怎麼沒感覺有這麼無聊呢?

 

  那條圍巾還放在沙發上,左航拿起來又看了看,新年禮物?看來還得想想給夏鴻雪回個什麼合適的禮物才行。

 

  新年禮物……新年禮物……

 

  該給蘇戰宇弄個什麼禮物呢?

 

  思緒正天馬行空地跑著,手機響了,是莊鵬打過來的,第一句話就問:「小夏跟你說什麼了?」

 

  「新年快樂,送了條圍巾,說是大眾款,人人都有。」左航躺到沙發上。

 

  「嗯,這個是真話,我跟我媳婦兒都有,」莊鵬說完又感嘆了一句,「其實我覺得她就是想給你送,又怕你會不要。」

 

  「不至於吧,就算只送我一個,一條圍巾我也不至於不收。」左航笑笑。

 

  「小姑娘挺敏感的,想得多吧,」莊鵬嘖嘖了兩聲,「追她的人挺多了,你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感覺就跟我妹似的,」左航拿著圍巾,「大莊,你說我給她回個什麼禮合適?」

 

  「回禮啊,」莊鵬那邊跟他媳婦兒嘀咕了兩句,「我媳婦兒說送一小支香水就成,不貴,小姑娘還喜歡這玩意兒。」

 

  「那就香水兒吧。」左航沒怎麼送過東西給姑娘,以前的女朋友也就是送送花逛街買衣服什麼的,董歡生日他很沒情趣地打了個紅包。

 

  掛了電話之後他才想起來忘了問一下什麼牌子,算了,到商場了隨便挑吧。

 

  十點多的時候老媽打了個電話過來,聊了一會,說是一頓飯吃了好幾個小時,姥爺心情不錯,讓他放心。

 

  左航跟老媽聊了一會兒,又給老媽確認了一下過去的時間,這中間左航總有點心不在焉,老豎著耳朵聽老媽電話裡的背景聲音,但家裡人回去了不少,一片亂糟糟的,除了姥爺聲音宏亮的笑聲,別的都聽不清。

 

  打完電話之後,他又對著電視繼續發愣,打算熬到困了就去睡覺。

 

  剛換了兩個台,手機又響了,拿起來一看,是蘇戰宇。

 

  「跟我大姑打完電話啦?」蘇戰宇歡快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的那一瞬間,左航覺得自己這一晚上的鬱悶都被掃乾淨了。

 

  「嗯,聊了幾分鐘。」

 

  「我一吃完飯就想給你打電話來著,但估計我大姑肯定得給你打,就先等著了,」蘇戰宇樂呵呵的,「一看她掛電話我立馬跑出來了。」

 

  「跑外邊兒了?不冷麼,別大過年的感冒。」左航皺皺眉。

 

  「沒,我在廚房呢。」

 

  「嗯,家裡回去不少人了吧,我聽著吵哄哄的,晚上睡得開麼?」左航閉著眼靠在沙發裡。

 

  「沒問題,我爺把幾個屋的炕都收拾了,我家那還幾間空屋呢,隨便住,你回來了睡我屋,我媽都換好鋪蓋了。」

 

  「嗯。」左航不想說話,只覺得聽著蘇戰宇絮絮叨叨就挺舒服。

 

  「晚上請客怎麼樣?」

 

  「還成。」

 

  「沒宵夜吃了吧,現在餓不餓啊?」

 

  「有點兒饞。」

 

  蘇戰宇嘿嘿樂了:「走的時候忘了給你做點放冰箱了。」

 

  「那也撐不了十幾天的,算了,當減肥吧。」

 

  「哥……」蘇戰宇叫了他一聲,頓了頓又沒了下文。

 

  左航幾乎能想像出他現在的表情,立馬覺得有點兒心疼,自打那天之後,這小子有了很明顯的變化,似乎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我知道。」

 

  蘇戰宇嘿嘿笑了兩聲,也沒再就此話題繼續說下去。

 

  倆人又扯了點兒別的,二舅的腿恢復得不錯,只是現在只能坐在床上,但心情很不錯,晚上還跟老頭兒喝了一點酒。

 

  道了晚安掛掉電話之後,蘇戰宇蹲靠在廚房牆邊,拿著手機發呆,不到一天的時間裡,他對左航的想念已經完全爆發。

 

  回到家見到家裡親人讓他興奮,但仍是每時每刻都會想著左航,偏偏這種想念他只能憋在心裡,沒法跟人說,甚至連左航,他也不能開口。

 

  只有跟左航聊著的時候,這種感覺才稍微能緩解一點兒,電話剛一掛掉,他立馬覺得胸口一空,抽著疼了一下。

 

  想一個人的滋味兒實在太難熬……

 

  「老叔,」廚房門外傳來一個稚嫩的童聲,蘇戰宇轉頭看過去,看到了堂哥家五歲的兒子蘇維奕正扒著門看他,手裡抓著一塊舔過的糖,「老叔吃糖。」

 

  「哎喲你怎麼跑出來了,」蘇戰宇趕緊跳起來過去把他抱了起來,這小東西身上只穿了一件小毛衣,臉都凍紅了,蘇戰宇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小豬崽兒你怎麼不在屋裡呆著啊?」

 

  「老叔吃糖。」蘇維奕把他舔得濕乎乎的糖往蘇戰宇嘴裡塞。

 

  小豬崽兒是蘇戰宇給蘇維奕起的名字,屬豬,順嘴就叫了,家裡人也都一塊兒這麼叫,蘇戰宇覺得自己比左航高端多了,怎麼地也比全家追他後頭喊狗蛋兒要強。

 

  「……你吃,老叔不吃糖。」蘇戰宇被弄得一臉都是糖唾沫,躲都躲不開。

 

  「老叔吃。」蘇維奕一看他不吃,嘴立馬癟了癟,看樣子是要哭。

 

  「吃吃吃吃,」蘇戰宇趕緊一口咬住了他手裡的糖,吃到了嘴裡,「吃了。」

 

  小傢伙很認真地盯著他把糖嚥了下去,這才笑了。

 

  蘇戰宇把蘇維奕抱回屋裡,屋裡一幫人正圍著爺爺說得熱鬧,連老爸都滿面紅光的,難怪沒人注意到這孩子跑出去了。

 

  「喲,小豬崽兒什麼時候出去的!」老媽把蘇維奕接了過去,「小臉都紅了,冷吧。」

 

  「肯定找戰宇呢,見了他老叔就跟502似的粘著不放,」嫂子笑了笑,「嬸你別理他,凍不著,皮實著呢。」

 

  「非讓我吃糖,」蘇戰宇擦了擦嘴,擠到了炕上跟爺爺挨著,「糊我一臉唾沫,不吃還打算哭,拿他真沒招。」

 

  「不跟你小時候一樣麼,」大哥樂了,「見了左航就拿一堆吃的跟人屁股後邊兒轉,管我們都叫大哥二哥的,就管左航叫哥。」

 

  「關鍵是左航還懶得搭理他,髒猴兒似的,」老媽正在炕沿上給老爸捏腿,聽了這話轉過頭來,「擱我我也不理你。」

 

  「有您這麼說自己親兒子的麼,」蘇戰宇跳下炕挨著大姑坐下了,「要不把我送我大姑得了,我大姑待見我。」

 

  「是,這大光腦袋大姑最喜歡了,」大姑笑著摸摸他腦袋,「剛跑哪兒去了,害小豬崽兒到處找你。」

 

  「給我哥打電話呢。」蘇戰宇有點兒不好意思。

 

  「我在這兒呢,你給我打什麼電話啊。」大哥接了一句。

 

  「我三哥,行了麼!」蘇戰宇剛坐下,蘇維奕就往他身上撲了過來,他趕緊抱住,「豬崽兒,你爸欺負我。」

 

  蘇維奕不管他說什麼都會一個勁咯咯樂,笑得很歡實。蘇戰宇看著他,回憶自己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想想就覺得當然不一樣,左航根本不會給他往身上蹭的機會,他也不敢,左航哪有他對豬崽兒這份耐性……

 

  他覺得自己一開始也許就是像豬崽這樣要粘著左航而已,單純的喜歡,是什麼時候開始就變了呢?

 

  「左航什麼時候回?」老頭兒很宏亮地問了一句。

 

  「月底啊,就今天一天我大姑得跟你說了有一百八十遍了吧,還問呢。」蘇戰宇笑笑,其實他心裡念叨得不比老頭兒少。

 

  「我等他回來才穿那件名牌兒衣服,還要等這麼久!」老頭兒指了指放在炕上的新衣服。

 

  「那你現在穿唄,想穿就穿。」

 

  「你大姑不讓我穿,說現在穿了到過年就讓我弄髒了,還說她不管洗,」老頭兒很不爽地指著大姑,「五體不勤還說別人,就是你大姑這樣了。」

 

  「那你就把裡邊兒的穿上吧,」老爸開口了,「不是給你買了一大堆麼,先把裡頭的穿上,左航回來那天你穿紅的,這成了吧。」

 

  「不穿,哄小孩兒呢你們,」老頭兒不服氣,「我還沒老小老小呢!戰宇上爺爺這來!」

 

  蘇戰宇把蘇維奕交給嫂子,剛一撒手,小傢伙就喊上了,他只得又回身把小傢伙抱到炕上挨著自己,還嘟囔了一句:「我小時候沒這麼煩人吧。」

 

  「你哥也沒這麼慣過你,」爺爺伸手在蘇戰宇臉上揉了揉,「給我說說你哥的女朋友,你大姑生說他現在沒有女朋友,我怎麼記著有呢,過年也不帶回來讓我看看,你大哥二哥孩子都有了,就他還玩呢。」

 

  「我不清楚,」蘇戰宇聽了這話心裡相當不好受,但又只能壓著,悶著聲音回答,「再說我大哥二哥結婚也不是我哥這歲數啊,您別急。」

 

  「就是,左航多好的孩子,學習好,性格也好,」老爸在一邊兒搭腔,「眼界兒也高,一般姑娘肯定看不上,得仔細挑。」

 

  蘇戰宇沒再接話茬,抱著蘇維奕靠在被子垛上聽著大家討論左航女朋友的事。

 

  本來關於左航的話題他永遠都是興致很高的,他就愛聽人說左航如何如何好,如何懂事,如何能幹,聽著就跟誇他自己似的美得很,但今天卻不同了,話題圍繞在左航的女朋友上,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他低頭看了看正在玩他手指頭的蘇維奕,小孩兒多好,一點兒煩惱都沒有。

 

  瞪著天花板上的燈,蘇戰宇的思緒一點點游離開去,家裡人還在說什麼,他已經聽不見了,滿腦子裡只有三個字,怎麼辦?

 

  左右兩條路,他選擇了左邊的那條,孤單地一個人走……

 

  那你就他媽一個人走好了啊!傻逼!

 

  蘇戰宇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把蘇維奕的手拿起來放到嘴裡輕輕咬了一下,蘇維奕立馬咯咯地笑開了,邊笑還邊扭來扭去,小胳膊小腿兒亂蹬。

 

  「小豬崽兒,」蘇戰宇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你說,老叔是好人麼?」

 

  「是,」蘇維奕也捏住他的鼻子,「老叔是好人。」

 

  蘇戰宇笑了笑,眼睛有些發澀:「老叔不是好人,老叔太操蛋了。」

 

  「老叔是好人。」蘇維奕重複了一遍。

 

  蘇戰宇差點沒控制住眼淚,他扭開頭揉了揉眼睛:「小豬崽兒真乖。」

 

 

 

 

 

  ☆、第四十六章

 

 

 

  給夏鴻雪買禮物的事被左航一直拖到了放假前三天,之前他一直忙著採購各種要帶回姥爺家的東西,那邊買不著的年貨,給家裡親戚的禮物。

 

  再不抽空間給夏鴻雪買禮物,人家估計都要放假回家了。

 

  「要不這種吧,小姑娘都很喜歡,」導購小姑娘看著左航,「或者這種,味道都是淡淡的甜味兒,小姑娘最合適了。」

 

  左航覺得自己已經聞不出味兒來了,導購小姑娘一會在他手上弄點這個,一會弄點那個,一會又拿個小紙片在他鼻子前邊兒晃,他現在聞所有香水兒都一個味道。

 

  「別折騰了……」左航把手從小姑娘手裡抽出來,隨便指了一瓶,「就這個吧,綠的這個。」

 

  「這個是許願精靈,也很棒的,」小姑娘馬上拿過單子開始寫,「先生送女朋友吧,她一定會喜歡,這個賣得很好。」

 

  「哦。」左航也懶得多解釋,拿了單子去把錢交了。

 

  香水被小姑娘很仔細地包裝好放進了個小袋子裡,左航拿著袋子又轉上了樓,他還得去幫蘇戰宇挑禮物。

 

  蘇戰宇的禮物不是他拖著不買,而是一直不知道該買什麼才好。

 

  樓上樓下轉了好幾圈,腿都轉酸了也沒找著什麼看上去有興趣的東西。

 

  他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上回生日禮物送的冰球杆,這回總不能再送桿子,要不就冰球手套?總之就是跟冰球幹上了,不行。

 

  左航嘆了口氣,幫蘇戰宇挑禮物比給女朋友挑禮物還讓人糾結。

 

  坐著發了一會呆之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對面的內衣專櫃上,突然想起來蘇戰宇投江那天說過,內褲都被趙辰西給扔了……這個趙辰西也是個愣貨。

 

  他不知道蘇戰宇後來自己有沒有賣過內褲,反正這小子的內褲一水兒黑色,條條都一樣。

 

  那就內褲吧!

 

  導購小姑娘同樣很熱情,但挑內褲的時候被一個小姑娘跟在邊兒上一個勁說這種的舒服,那種的彈性好,這種的透氣,那種的性感,這感覺還是讓左航有點受不了。

 

  「這款的吸汗,透氣,又不會兜得太緊,」小姑娘拿起一條四角內褲向他揮舞著,「價格高還是有價格高的好處,很舒服的。」

 

  左航很是無語,差點兒想問,你怎麼知道很舒服啊,還知道不會兜得太緊。

 

  「或者這種,」小姑娘又揮過來一條,「這種……」

 

  「就剛才那種吧,」左航趕緊躲開,「還有別的顏色嗎?」

 

  「有的,有淨色的,也有帶花紋的。」

 

  左航挑好顏色去交款的時候,掃到了另一個架子上的內褲,他停下了腳步,衝著其中一條指了指:「這條也要。」

 

  「這個西瓜紋的嗎?」小姑娘笑了,「這個很可愛呢,那我給你一塊開單子吧。」

 

  左航要帶回去的東西塞了兩個大箱子,自己的衣服還塞了一個背包。他感覺自己沒買什麼東西,居然能折騰出這兩大箱來,估計上飛機託運得超重了。

 

  他給蘇戰宇打了個電話:「你是借面包車接我嗎?」

 

  「是啊,張爺他孫子有一輛,我跟他說好了,」蘇戰宇說話有點喘,「怎麼,規格不夠?」

 

  「你在幹嘛呢?」

 

  「哎,我快煩死了,小豬崽添毛病了,非得掛我腿上,」蘇戰宇很無奈,「我跟吊了沙袋似的。」

 

  左航樂了好半天,大哥的孩子他兩三年沒見上,現在都已經這麼能折騰了:「我就是跟你說,一定得面包車,我帶回去的東西有兩大箱,還帶一個背包。」

 

  「您搬家呢!」蘇戰宇嚇了一跳。

 

  「我不是好幾年沒回了麼,就想著多帶點,結果買買買就買成兩箱了……」左航看著地上的行李,也有點兒犯愁。

 

  「敗家玩意兒,」蘇戰宇嘆了口氣,「你怎麼去機場啊!」

 

  「你甭管了,大莊送我呢,我就跟你說一聲,東西多。」

 

  「嗯,放得下。」蘇戰宇停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嘿嘿嘿嘿地沒完了。

 

  左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傻樂個屁呢。」

 

  「哥,」蘇戰宇吸了口氣,停下了傻笑,「可算是能見著你了。」

 

  莊鵬送左航去機場,辦好託運臨走之前左航把香水交給了他:「讓你媳婦兒幫我帶給夏鴻雪吧。」

 

  「你故意的吧,」莊鵬接過香水看了看,「不留給她任何回請你吃飯或者喝茶或者別的什麼的機會?」

 

  「我沒你那麼多道道,」左航斜眼看他,「我就是不想專門再約她出來了。」

 

  「行,我給您辦,」莊鵬拍拍他的肩,「快進去吧,一路平安,到地方了給我來個短信,過年記得給我拜年,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特產。」

 

  左航沖莊鵬揮了揮手,轉身一邊給蘇戰宇發短信一邊往登機口走進去。

 

  蘇戰宇短信回覆得很快,我已經在機場等你了。

 

  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左航從上飛機就開始醞釀睡意打算睡一會,但始終沒有成功。

 

  不知道是為什麼,他總覺得心裡有點隱隱的興奮感,是因為要見著一大家子親戚還是因為要見著蘇戰宇了,他下飛機的時候也沒想明白。

 

  等行李的時候左航把手機開了機,還不到三十秒,蘇戰宇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喊得震天響:「出來了沒啊!」

 

  「等行李呢,等著急了吧,」左航看到了自己的倆大箱子轉了出來,趕緊在人堆裡紮穩馬步,「我先搶行李。」

 

  把行李從傳送帶上拽下來的時候,一隻箱子沒把持住,直接往下一跳,輪子準確地砸在了左航腳面兒上。他疼得淚珠兒都快撒出來了,咬牙把箱子拖到一邊,坐在上面緩了好一會兒,站起來活動了一下,估計得腫,要不是他穿的大皮靴子,沒準更慘。

 

  拖著箱子走出去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蘇戰宇,這小子沒別的,就是往人堆裡一站比較顯眼,特別是他肩上還扛著個小孩兒。

 

  這是大哥家的孩子,左航樂了,都長這麼大了,而且也剃個小光頭,看著跟蘇戰宇兒子似的。

 

  「豬崽兒叫表叔,」蘇戰宇把蘇維奕從肩上抱了下來,往腿上一放,小傢伙立馬跟小猴似地抱著他腿不放了,他把背包接過來背上了,又把箱子接了過來,「你腳怎麼了?」

 

  「表叔好。」蘇維奕很聽話地叫了一聲。

 

  「豬崽兒真乖,」左航摸了摸他的小光腦袋,「怎麼跟你老叔一樣的頭型啊?」

 

  「我問你腳怎麼了!」蘇戰宇有點著急。

 

  「剛讓箱子砸了一下,沒事兒,」左航往外走,「你怎麼把他帶來了。」

 

  「現在我上哪兒他都要跟著,不讓跟就哭,」蘇戰宇拖著箱子,腿上掛著蘇維奕跟在左航身後,「我爺還想跟來呢,我沒讓,我說沒地兒放他,他還挺不樂意的。」

 

  左航沒說話,只是笑了笑,出了大廳看到了外面明亮的陽光,他心情一陣鬆快,說不出來的舒服。

 

  倆人往車子後面塞行李的時候,蘇維奕已經很熟練地竄上了車,躺在後座上玩他的玩具。

 

  蘇戰宇看了他一眼,把手裡的箱子往車上一扔,轉身一把摟住了左航的腰,嘴唇很快地在他脖子上碰了碰,小聲說:「哎喲我的神,哥我想死你了。」

 

  左航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有沒有想蘇戰宇,也許只是不太適應家裡沒了這小子,但當蘇戰宇摟住他,熟悉的氣息包圍過來的時候,他那種始終有點沒著沒落的感覺突然消失了。

 

  「大庭廣眾的,注意點兒影響。」左航說了一句,但也回手往蘇戰宇肩上攬了攬,蘇戰宇穿得很少,裡面就一件T恤,外面套了件羽絨服,肩上結實緊繃的感覺清晰地通過胳膊傳了過來,左航差點有點兒捨不得撒手。

 

  「普通擁抱,我又沒啵兒你。」蘇戰宇低頭下巴頂了頂他肩膀,傻呵呵地笑。

 

  「老叔——」蘇維奕跪在後座上衝蘇戰宇伸手,「抱。」

 

  「抱屁,」蘇戰宇鬆開了左航,把後門關上,「老叔要開車。」

 

  「停,」左航搶先拉開了駕駛座的門,「我開,讓你無證駕駛開過來已經夠意思了,過年查得嚴。」

 

  蘇戰宇沒再堅持,抱著蘇維奕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左航一關車門就皺了皺眉:「怎麼一股鹹菜味兒?」

 

  「好鼻子,」蘇戰宇樂了,「這車昨天剛拉了鹹菜。」

 

  「我以為你運動過量沒洗澡呢。」左航發動了車子,這車實在夠破的,一啟車全車玻璃都跟著哐哐響,避震似乎已經完全失效,路過個坑就得蹦起來。

 

  「滾蛋,我打完球也不能是鹹菜味兒啊,怎麼不得是酸菜味兒……」

 

  「你噁心不噁心。」

 

  「誰起的頭啊,回回你起頭,然後罵我噁心,要不就罵我流氓,我上哪兒喊冤去,」蘇戰宇低頭逗蘇維奕,「豬崽兒,你看表叔,表叔長得好看麼?」

 

  蘇維奕很認真地盯著左航看了一會:「好看。」

 

  「那老叔呢,誰好看啊?」蘇戰宇繼續逗他。

 

  「老叔好看。」蘇維奕一點兒也沒猶豫,脆嘣嘣地回答,抱著蘇戰宇的胳膊一個勁兒樂。

 

  「哎喲,沒白疼你啊。」蘇戰宇在他臉上狠狠親了兩口。

 

  左航開著這輛叮噹作響的車剛在姥爺家院子外邊兒停好,大舅媽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就喊上了:「左航啊!是左航回來了吧?你姥爺都等得要罵人了。」

 

  大舅媽這一嗓子,從屋裡一下出來好幾個人,老頭兒沖最前頭:「就等這小子一個了,慢吞吞的就數他最煩人!」

 

  「姥爺,」左航趕緊跳下車,跑進院子裡,一眼就看到了老頭兒身上穿的毛衣褲子都是那天他和蘇戰宇買的,「喲,新衣服都穿上了啊,合適麼?」

 

  「合適,你媽卡死那件羽絨服不讓我提前穿,」老頭兒把左航的腦袋按下來一通揉,「進屋,別凍著。」

 

  左航一進屋就趕緊把外套脫了,大舅二舅和小姨幾家人都齊了,大人孩子的擠了一屋子,喊得喊叫的叫,鬧得厲害,暖氣燒得又足,他差點出一腦門汗。

 

  「怎麼拿這麼兩大箱東西啊?」小姨看到蘇戰宇把箱子拎進來的時候嚇了一跳,在左航肩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這是要搬回來陪你姥爺吧。」

 

  「就那個包是我的東西,這些都是給你們帶的。」左航摟了摟小姨,小姨據說是姥姥避孕措施失靈的意外驚喜,跟大舅二舅還有老媽年紀差很多,所以一直跟左航他們這幫小輩混在一起,橫行鄉里,跟他們感情上更像個大姐。

 

  「快拆快拆,」小姨張羅著開箱子,「是不是給我帶護膚品了?」

 

  蘇戰宇很想跟左航單獨呆一會兒,但現在他還是有耐心地站靠在牆邊兒看著一家人從箱子裡往外拿禮物,吃的用的抹的一應俱全,他都佩服左航想得這麼全,從老到小一個沒落下。

 

  左航送他的東西是一個電動剃鬚刀,很漂亮,他拿在手裡挺開心,還沒說話呢,小姑開口了:「還是你哥疼你啊是不,連鬍子帶腦袋一塊兒刮了……」

 

  家裡人一陣哄笑,姥爺坐炕上抱著左航給他買的新手機笑得不行,還一個勁沖靠在炕頭的老爸炫耀:「還是我這個手機最好!」

 

  直到兩個箱子裡的東西被瓜分完了,年貨也都被安置到廚房了,蘇戰宇才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先歇會吧,我哥上我家把東西放一下唄。」

 

  左航拿著倆空箱子跟著蘇戰宇出了門,拐彎不到二十米的三屋小樓是二舅家,跟姥爺家一樣,也是貼滿了紅彤彤的春聯窗花,看上去熱鬧得很。

 

  「都你貼的吧。」左航進了門就往樓上走,他對二舅家很熟,每次來,他都睡三樓蘇戰宇的屋。

 

  「嗯,本來想等你回來一塊兒貼,我爺急得不行,我爸說他還沒進臘月就喊著要貼了。」蘇戰宇心情很好,跟在左航身後一直蹦著上樓。

 

  進了蘇戰宇的屋,左航手裡的箱子還沒放到地上,蘇戰宇就一踢門,從身後摟了上來,手直接伸進左航衣服裡在他肚皮上用力摸了好幾把:「讓我親一下。」

 

  左航呼吸停頓了幾秒鐘,蘇戰宇滑過他皮膚的手和貼在他耳邊低啞的聲音讓他心裡一陣翻湧,一直沒得到的答案在這一瞬清晰了起來。

 

  自己的確是想這小子了,很想。

 

  他轉過身胳膊繞到蘇戰宇脖子後面猛地一勾,蘇戰宇的吻落在了他唇上。

 

  蘇戰宇的舌尖探進去的同時,急促的呼吸和唇齒間熟悉的氣息包圍了他,他立馬覺得自己有點暈,他心裡對這種接觸隱隱的期待湧了上來,很快地迎了上去,跟蘇戰宇糾結在一起。

 

  他喜歡蘇戰宇這種有力量的擁抱和親吻,喜歡他緊繃的肌肉,左航拽開了蘇戰宇的外套,手伸進衣服裡在他背上狠狠撫摸揉捏著。

 

  這樣的反應讓蘇戰宇憋了很久的**像火山似的瞬間噴發,他把左航推倒在床上壓了上去,瘋狂地在他齒間翻攪糾纏。

 

  左航漸漸有些混亂的呼吸讓他不能控制自己,把左航的衣服都推了上去,吻順著下巴脖子,一路向下落在了左航的胸口。

 

  左航聲音很低地哼了一聲,蘇戰宇猛地直起身,跨到左航腿上開始解他的皮帶。

 

  「幹嘛,」左航總算清醒了過來,按住了蘇戰宇的手,撐著床坐了起來,「馬上吃飯了,都等著我們呢。」

 

  「啊——」蘇戰宇很惱火地壓低聲音喊了一聲,手還是伸進了左航的褲子裡,「你他媽這會還想著吃飯呢!」

 

  「我餓一天了……我操!」左航被他的手一握,頓時一陣難以抗拒地興奮,胳膊有點發軟,又倒回了床上,他咬牙隔著褲子抓住蘇戰宇的手,「別鬧。」

 

  蘇戰宇一隻手撐在他頭邊,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最後跟英勇就義似地抽出了放在左航褲子裡的手:「我還在發育呢!你確定這樣對我的身體沒傷害麼?」

 

  「靠,」左航沒繃住,讓他這一臉憤慨逗樂了,「您還打算發育成什麼樣啊?」

 

  蘇戰宇沒說話,手指勾著自己的褲腰衝他笑,笑容裡帶著很明顯的含義,左航沒理他,把自己的皮帶系好:「起開。」

 

  蘇戰宇沒動,倆人僵持了一會,他嘆了口氣讓開了。

 

  左航看了他一眼,這小子雖然沒再說什麼,但眼神裡壓抑著的**和帶點兒鬱悶的情緒一閃而過,這狀態讓他有點心疼,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的**被勾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特別喜歡看蘇戰宇這種帶著無奈強壓著情緒的樣子……

 

  「要不,」左航猶豫了一下,「我幫你弄弄。」

 

  蘇戰宇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哐地砸倒在床上,兩下就把自己的皮帶給解開了:「來。」

 

  「先說好,」左航跨到他腿上坐下,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不錯,他拉開蘇戰宇的褲子,「你最好快點兒。」

 

  「憋好久了,」蘇戰宇嗓子有點發啞,皺著眉伸手在左航手上輕輕捏了一下,「我都怕你一碰我我就得射出來。」

 

  左航笑了笑,俯□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手伸了進去。

 

 

 

 

 

  ☆、第四十七章

 

 

 

  左航看著蘇戰宇腹部的肌肉猛地繃緊,然後慢慢放鬆,指尖在他小腹上輕輕劃了一下。

 

  「嗯……」蘇戰宇閉著眼喘著粗氣,好一會兒才慢慢平息下來,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著左航,「我幫你?」

 

  「不了,」左航看了看掌心,拍拍他的腿跳下了床,往廁所走,「起來,過去吃飯了。」

 

  「你憋回去啊?」蘇戰宇慢吞吞地下床,一邊整理褲子一邊跟進了廁所,貼在左航身後站著,「那多不好。」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勁兒上來了旁邊放桶炸藥都沒事兒,」左航開了水洗手,這種事他的確沒有蘇戰宇那麼猴急,一秒鐘都扛不住,「對了,我包裡還有東西送你,去看看吧。」

 

  「你不是已經送我一個兩用剃鬚刀了麼?還有?」蘇戰宇摟著他,心裡開了花,左航送他個剃鬚刀他已經樂得不行了,居然還有。

 

  「嗯,還有一份,我想了想,覺得那東西當著全家的面兒拿出來有點兒傻,就又買了個剃鬚刀,反正你那個不是不好用了麼,成天用我的。」左航洗完手又湊在掌心上聞了聞。

 

  「靠,好聞麼?」蘇戰宇樂了。

 

  「我怎麼覺得還有味兒呢?」左航有點兒鬱悶。

 

  「別窮講究了,這叫男人味兒,你平時自己玩兒的時候沒味兒麼!」蘇戰宇樂呵呵地轉身跑屋裡翻包去了。

 

  左航洗完了正擦手的時候,聽到蘇戰宇的吼聲:「左航你非得這麼耍我才開心麼!」

 

  「啊?」左航樂了,走出廁所就看到蘇戰宇手裡拿著那條西瓜條紋的內褲,「怎麼了,喜歡麼?」

 

  他把給蘇戰宇的內褲都拆了,用包裝紙捲成一個筒,還紮上了小綵帶,蘇戰宇正好把西瓜條紋那條先翻了出來。

 

  「我還尋思包這麼漂亮是什麼呢,」蘇戰宇舉著內褲蹦到他面前,「我穿這個你確定你看到了不會瞬間笑傻了痿掉麼?」

 

  「不知道,」左航還是笑,他都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麼會抽瘋給蘇戰宇買了這麼一條內褲,現在越想越可樂,「要不你穿上我看看吧。」

 

  「成,你等一下,」蘇戰宇很利索地把自己的褲子給扒了,穿上了這條,然後跳到床上一叉腰,「穿著還挺舒服的,怎麼樣?」

 

  左航瞅瞅褲子,再看看蘇戰宇的腦袋,實在控制不住,倒在椅子上笑得不行:「屁股跟腦袋太般配了!」

 

  「靠。」蘇戰宇跳下床站到穿衣鏡面前看了一眼,低頭打算脫掉。

 

  「穿著吧,多可愛,」左航攔住他,拍了拍他緊繃繃的西瓜屁股,「還有呢,再翻翻。」

 

  「還有?」蘇戰宇立馬拿過包繼續找,「不會是還有一條南瓜紋的吧?」

 

  看到另外幾條內褲之後,蘇戰宇本來就不算大的眼睛都笑沒了,轉身摟著左航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哥,謝謝。」

 

  「實在不知道該給你買點兒什麼了,」左航摸摸他的頭,「喜歡麼?」

 

  「喜歡,這幾條輪著穿,不穿別的了,」蘇戰宇樂滋滋地把外褲套上,系皮帶的時候突然不笑了,抬起頭看著左航,有點鬱悶,「我給你的禮物還沒弄好呢。」

 

  「沒弄好?」左航沒聽明白,「你做好吃的了?」

 

  「不是,先保密吧,」蘇戰宇想想又嘿嘿樂了,「其實挺傻的,你到時看了別笑就行。」

 

  「我得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啊?」左航看著他,他根本沒想著蘇戰宇能送東西給他,更沒想到還會是親手做的,心裡很感動。

 

  「可能今兒晚上能好,」蘇戰宇把他的包整理好放到櫃子裡,「過去吃飯吧。」

 

  關櫃門的時候他又停下了,猶豫了幾秒又把左航的包拿了出來,從包裡掏出一條圍巾:「你新買的?你不是不用圍巾的麼?」

 

  「啊,不是買的,」左航看了一眼,這是夏鴻雪送他的那條,因為怕姥爺這邊要出門,又不能開車會冷,他帶了過來,現在被蘇戰宇這麼一問,他突然有點兒不自在,「是夏鴻雪送的,大莊兩口子也有。」

 

  「哦。」蘇戰宇頓了頓,沒再說什麼,把圍巾放回了包裡。

 

  吃飯的時候一大家子人都擠屋裡,坐的坐站的站,老頭兒坐在炕上一副總指揮的樣子,這種全家人都鬧哄哄的狀態是他最享受的:「用那個最大的桌面兒,不要擺兩桌,都跟一桌吃才熱鬧!」

 

  蘇戰宇忙著幫從廚房往屋裡端菜,左航剛想去幫忙擺桌子,被老頭兒一把拽住了:「過來,姥爺有話問你呢。」

 

  「嗯,想問什麼?」左航挨著他坐下。

 

  「你媽說,」姥爺說了一句,往四周看了看,又壓低聲音,「你媽說你跟原來的女朋友分手了?」

 

  「啊,是。」左航有點無奈,老媽估計是讓姥爺逼煩了,要不不能把這事兒說給他聽。

 

  「難受不?」姥爺攬著他的肩小聲問。

 

  「還成,挺長時間了,沒感覺了。」左航也只能小聲回答。

 

  「你條件好,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姥爺拍拍他,「我平時喊得急,你別真為了結婚給我看去隨便找,姥爺也就是閒著沒事喊喊,不管啥樣的人,得是真心喜歡才行,知道麼?」

 

  「嗯,我知道。」左航點頭,瞄了一眼端著個火鍋轉圈找地方放還時不時偷看這邊的蘇戰宇,心裡像被什麼紮了一下。

 

  「你老瞅什麼,」老頭兒也看到了一直往這邊兒看的蘇戰宇,衝他一招手,「過來,讓爺爺摸摸腦袋。」

 

  「馬上要吃飯了您拽著我哥說什麼呢,」蘇戰宇把火鍋放到桌上跑了過來,撐著炕沿兒逗他,「還說最疼我呢,見了我哥正眼都不帶瞧我一下的。」

 

  「你小子就會撒嬌,多大的人了,」老頭兒摸著蘇戰宇的腦袋,「正好也跟你說說,你爸說你沒談戀愛,我就奇怪了,原來都說你開竅晚不跟小姑娘玩兒,現在都上大學了,怎麼也不交個女朋友?」

 

  「您哪來那麼些心可操啊,」蘇戰宇笑了,揉揉鼻子,「我不著急,也沒碰上合適的。」

 

  「不過這事兒你慢慢來倒是不著急。」老頭兒笑眯眯的,這個小孫子他是怎麼看怎麼順眼。

 

  「我要一直找不著呢?」

 

  老頭兒很嚴肅地看著他,過了一會才吐出四個字:「寧缺勿濫。」

 

  蘇戰宇一下樂了,剛想說什麼,左航的手機響了一聲,在一屋子鬧哄哄的聲音裡,左航短信鈴聲並不大,但他還是很敏感地聽到了。

 

  左航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顯示是夏鴻雪,他真挺佩服這姑娘會挑時間,正想把手機放回去的時候,被老頭兒一把搶走了:「為什麼你的手機屏幕這麼大,你給我買的那個就沒這麼大。」

 

  「給您買的字兒大,看著不費勁,這種字兒都小。」左航有點著急,他不知道夏鴻雪會說什麼,估計是為禮物的事,他不願意讓蘇戰宇看到,這事兒說起來並沒什麼了不起的,但絕對會讓這小子心裡不舒服。

 

  「我看看,我要能看得清,我要跟你換!」老頭兒不服氣地開始搗鼓手機,折騰半天也沒把短信內容給弄出來,於是把手機往蘇戰宇手裡一塞,「你哥盡欺負我,你給我弄出來我看看字兒!」

 

  「您肯定看不見,我哥什麼時候欺負過你啊。」蘇戰宇按過手機,看到了屏幕上的名字,手指抬了抬,並沒有按下去。

 

  「我要看!」老頭兒開始鬧脾氣。

 

  「行行行行,你看你看,」蘇戰宇嘆了口氣,手指劃拉了一下,把短信打開了,「看吧。」

 

  老頭兒很嚴肅地拿著手機一會近一會遠地看了半天:「真看不清……」

 

  「都說你看不清了,非折騰,老小孩兒,」蘇戰宇笑了笑,轉身往屋外走,「別玩了,吃飯。」

 

  爺爺看不清手機上的字,他卻在第一時間看清了,儘管他不想看——左哥,謝謝你的許願精靈,太開心了,我許願了哦,猜猜許了什麼願?

 

  左航拿過手機看了一眼,迅速把這條短信給刪掉了。

 

  吃飯的時候大家興致很高,每年過年都有人回不來,好幾年了,這是頭一回人這麼齊的,老頭兒高興得嘴都合不攏了,臉上跟小孩兒似的紅撲撲。

 

  二舅跟著也興奮得不行,二舅媽都擔心他手舞足蹈的聊天會拉著傷腿:「你別跟著爸興奮成這樣,腿啊!」

 

  「沒事兒,今兒是真高興。」二舅呵呵樂著。

 

  左航和蘇戰宇一邊兒一個挨著老頭兒坐,聽著老頭兒跟大夥把家裡十幾年前到現在的事挨個扯出來說。

 

  左航一邊跟著樂,一邊時不時地看一眼蘇戰宇,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這小子心情的確不太好,一直抱著蘇維奕,給小傢伙夾菜吃,自己都沒怎麼動筷子,大家說到高興的時候,他也就是跟著笑,沒有平時那麼多話了。

 

  左航看著有些心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是時不時往那邊瞅一眼。

 

  瞅了幾眼之後,蘇戰宇扭頭往他這邊看了看,倆人眼神總算是對上了,蘇戰宇立馬衝他一樂,傻呵呵的表情又出來了:「扣肉我做的,好吃麼?」

 

  「好吃!」老頭兒聲音宏響地搶在左航前頭答了一句。

 

  「哎,哪兒都有您,好吃多吃點兒,」蘇戰宇往老頭兒碗裡夾了一塊扣肉,「我問我哥呢。」

 

  「你哥吃四塊兒了,我數著呢。」老頭兒很嚴肅地指了指左航的碗,這話讓家裡人又是一陣笑。

 

  左航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您吃個飯盡盯著我呢,我都不知道我吃幾塊兒了,反正挺好吃。」

 

  左航這句話說出來之後,蘇戰宇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讓他有點感慨,這小子也太容易滿足了,一點兒小小的表示就能讓他樂上好半天的。

 

  這頓飯連吃帶聊,到酒足飯飽的時候,左航覺得自己吃都吃累了,摸著肚皮往後直接躺倒在炕上:「哎撐死我了。」

 

  二舅在邊上樂了:「你這大半個月是不是天天方便麵呢。」

 

  「別聽戰宇瞎說,」左航也樂了,「我有時候也吃吃方便米飯什麼的。」

 

  他躺了一會,再坐起來的時候往蘇戰宇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這小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在屋裡了。

 

  他猶豫著要不要出去找找,又怕萬一蘇戰宇只是去上廁所,自己就顯得挺二了,正琢磨呢,手機響了。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居然是蘇戰宇打來的,他趕緊站起來走到屋角,手指頭堵著一個耳朵眼兒以便隔離大夥熱火朝天的聊天背景音:「你上哪兒去了?」

 

  「上魚塘這兒來,別讓人跟著啊,」蘇戰宇的聲音伴著呼呼的北風哆哆嗦嗦地傳了過來,「禮物弄好了。」

 

  左航拿了外套穿上,儘量安靜不引人注意地出了屋。

 

  剛一出門就被老北風兜頭一灌,凍得他不得不一路蹦著往院子後邊的魚塘跑,魚塘離得不遠,這麼連蹦帶跑的過去也就幾分鐘的距離,但鄉下已經零下不知道多少度了的天兒還是讓這段距離比看上去的要長得多。

 

  左航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禮物的製作和展示需要在魚塘邊兒上進行,黑燈瞎火地就著月光跑到塘邊之後,掃了一眼沒看到蘇戰宇人在哪兒。

 

  「操,」左航把衣領往上拽了拽,壓低聲音叫了一嗓子,「狗蛋兒!」

 

  「這呢兒,」蘇戰宇從塘邊的枯草裡站起來,「你來得這麼快……」

 

  左航看到月光下蘇戰宇手裡有個什麼東西閃了一下,像是反光,看上去有點兒像個圓柱型的玻璃瓶子,他想湊近了看看:「那是什麼?」

 

  「站著,別過來,先別過來,」蘇戰宇衝他揮了揮手,然後把手上的東西塞進了自己衣服裡,「我……靠……」

 

  「你抽瘋呢,」左航嚇了一跳,不管那是不是個玻璃瓶,零下的氣溫裡把個莫名其妙的東西塞到衣服裡擱誰都受不了,「幹嘛這是!」

 

  「你站那兒等著,」蘇戰宇捂著肚子蹲下了,「哎,我太興奮,通知早了,你來得這麼快我都還沒最後準備好。」

 

  「你別把自己給折騰病了啊。」左航有點兒擔心,這小子做事二了巴嘰的。

 

  蘇戰宇彎著個腰捂著肚子,好半天都沒動靜,左航也不再出聲問,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縮著脖子等。

 

  過了能有二十多分鐘,左航覺得自己都快凍成冰疙瘩了,蘇戰宇才說了一句:「啊,好了。」

 

  左航看著他從兜裡掏出點東西放在了地上,不過看不清是什麼,只能看到是一個一個的小圓筒似的東西,頂上被一根很細的繩子似的東西連成了一串。

 

  蘇戰宇蹲在地上把這些東西挨個排成了一溜,然後又拿出個防風火機,啪地一下打著了,回過頭沖左航笑了笑:「禮物來了,哥你過來。」

 

  左航早就等得著急了,趕緊往蘇戰宇身邊蹦了過去。

 

  剛蹦了兩步,蘇戰宇把火機往地上的小筒上湊了湊,一陣火星子閃了出來。

 

  緊接著火星子就順著小筒一路閃了過去,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筒子裡幾乎是同時噴出了銀色的焰火,如同閃著光的銀色噴泉在蘇戰宇身後連成了一片。

 

  左航停下了腳步,黑暗中這一片銀光和站在前方衝他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蘇戰宇讓他完全呆住了。

 

  「本來想三十兒晚上再玩兒,但是估計沒機會,正好做好了,就現在吧,」蘇戰宇笑著從懷裡掏出了一直捂著那個東西,左航這回看清了,的確是個圓柱形的玻璃瓶,蘇戰宇拎著瓶口的一根細線輕輕一拽,一塊跟瓶子形狀一樣的的冰柱滑了出來,在焰火的襯托中晶瑩剔透地閃著光,「哥,新年快樂。」

 

  冰塊在焰火前輕輕轉動著,在火花的閃耀下,左航看到了微微顫動著的冰裡有一朵綻開的玫瑰。

 

  銀色的焰火,冰裡的紅色玫瑰,蘇戰宇笑得眯縫了的眼睛和一口標誌性的白牙,讓左航在這一瞬間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慢慢走到蘇戰宇身邊,伸手在塊上輕輕碰了碰,指尖有些發顫,他低頭按了按自己的眼睛:「謝謝。」

 

  「喜歡麼?」蘇戰宇拎著冰塊嘿嘿地樂,臉上跳動著忽明忽暗的小光斑。

 

  「喜歡,」左航用力點點頭,摟住了他的腰,在他唇上很認真地吻了一下,「喜歡。」

 

  「哥,」蘇戰宇笑了笑,轉頭看著身後的焰火,「我知道我很幼稚,我一步一步逼著你的時候,沒有想過別的,沒想過後果,我只憑自己感覺做事……我到現在才知道,我能給你的,可能就跟這些東西一樣,也許最後連痕跡都留不下。」

 

  「戰宇……」左航聽得一陣難受。

 

  「可是我點都點著了,後悔也沒用了,」蘇戰宇帶著點鼻音,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怎麼了,他吸吸鼻子蹲下了,看著漸漸暗了下去的火焰,「我是真的想做點什麼,想承擔點什麼,這樣將來無論什麼結果,我不至於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不起你,但我就偏偏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你現在想要什麼,怎麼做才能讓你不那麼發愁……」

 

  「別說了,」左航也蹲下,緊緊地摟住了他,「別說了,這事兒不用多想,該怎麼著就怎麼著,總有解決的辦法。」

 

  蘇戰宇沒再出聲,倆人靜靜地蹲在老北風裡,跟倆偷魚的似的。

 

  左航拿過了那個冰柱子,仔細地就著月光看著裡面的玫瑰花,他不知道蘇戰宇從哪弄來的花,不過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玫瑰。

 

  把小東西放進水裡凍成冰塊,他和蘇戰宇小時候都弄過,但從來沒有哪一次能讓冰有這麼透明完整,剛想問蘇戰宇這是怎麼做的,蘇戰宇突然扭過頭來說了一句:「哥咱回屋吧,這個你要喜歡,先存在塘裡,都上凍了,不會化。」

 

  「行,」左航點點頭,他骨頭都快凍透了,「你冷了吧?」

 

  「不冷,」蘇戰宇皺著眉,「我是想拉肚子了……」

 

  「靠。」左航無奈地站了起來,對於這小子破壞氣氛的能力非常敬仰。

 

  「我先一步了,」蘇戰宇捂著肚了跳起來就跑,邊跑邊喊,「完了完了完了,今兒吃得太油了……」

 

 

 

 

 

  ☆、第四十八章

 

 

 

  左航把那個冰塊玫瑰放回了玻璃瓶裡,看蘇戰宇的意思,這禮物看完了就行了,並沒打算讓他留多久。

 

  但他想留著,一直留著。

 

  怎麼帶回去還沒想到,不過至少現在可以保存著。

 

  他看了看魚塘的冰面,靠近岸邊的地方被蘇戰宇刨出了一個挺深的冰洞,他把瓶子又放了回去,用碎冰重新埋住了。

 

  做完這些,左航凍得哆裡哆嗦連蹦帶跳地跑回了姥爺家的院子。

 

  剛一進院子就聽見屋裡傳來小豬崽兒很委屈的哭聲:「我也要放花……要放花……」

 

  左航進了屋,看到小豬崽兒哭得一臉淚花在小姨懷裡掙紮著,嘴裡還在喊:「老叔不帶我放花……」

 

  「戰宇呢?」看到他進屋,老媽趕緊問,「你倆上哪兒去了啊。」

 

  左航聽到小豬崽兒的話的時候有了隱隱的不安,他沖老媽笑了笑:「他急著上廁所呢,我倆就在外頭聊了會兒。」

 

  「他倆放花玩不帶我,我看見了……」小豬崽兒很不爽地繼續哭,眼淚鼻涕地抹了小姨一身。

 

  這話讓左航心裡猛地一沉,看見了?蘇維奕看到什麼了?如果他沒看到,肯定不會說出放花不帶他玩的話,可要是他看見了,是誰帶著他去的,這個點兒家裡人不可能還讓小傢伙一個人跑出去……除了放花,他還看到什麼了?

 

  左航心裡立刻亂成了一團,臉上還得裝著沒事似地笑著。

 

  「讓你老叔一會兒就帶你去放花,別鬧了啊,乖,」小姨看了左航一眼,又轉過頭抱著蘇維奕走到門邊,「你老叔上廁所呢,回來了就帶你去放。」

 

  「姑奶討厭,」蘇維奕聽說一會就能放花,沒再繼續哭了,但還抽泣著,「姑奶拉我回來……」

 

  小豬崽兒這句話和小姨的眼神裡的疑惑和詢問讓左航差點腿一軟跪到地上,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小姨帶著蘇維奕去找他倆,在塘邊看見了他們,而且一定是看到了什麼,否則她不會帶著蘇維奕直接就回來了。

 

  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慌的感覺,他不是沒有設想過有一天被家裡人知道這些事時的情形,但他沒想到的是只是小姨一個眼神就能讓他亂了陣腳。

 

  他拉開了外套的拉鏈,覺得全身像火烤似的燥熱。

 

  小豬崽兒還在不開心地哼哼,家裡人都忙著逗他,小姨沒有說出實情,也就沒人會往別的地方多想,只覺得是小孩子鬧脾氣了。

 

  「哎喲這是怎麼了啊,」蘇戰宇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來讓老叔抱抱,誰把我們小豬崽兒弄哭了啊。」

 

  聽到蘇戰宇聲音的這一瞬間,左航緊繃著的神經突然鬆了下來,就像是在亂糟槽的人群裡有人站在了你的身邊,跟你同一個方嚮往前走著。

 

  也是在這一刻,左航才真的明白了蘇戰宇的感受,那種可怕的孤立無援沒有人在身邊的無助感。

 

  「你倆出去玩也不帶上小豬崽兒,」二舅媽拍了一下蘇戰宇的腦袋,「他生說看到你們放花不帶他玩了,不哭才怪。」

 

  「啊,」蘇戰宇愣了愣,往左航這邊掃了一眼,臉上很快又露出了笑容,「不就放花麼,老叔還有好多,走,我們帶你放花去。」

 

  左航跟逃難似地跑出了院子,蘇戰宇一邊哄著蘇維奕一邊跟了過來:「哥。」

 

  「給豬崽兒放花。」左航指了指院子外邊兒的空地。

 

  「嗯。」蘇戰宇從兜裡掏了幾個小煙花出來放在地上,「豬崽兒看著啊。」

 

  這幾個煙花跟之前在魚塘邊放的花是一樣的,銀色的火花噴了出來,蘇維奕一下樂了,笑得咯咯的。

 

  「小姨剛帶著豬崽兒找我們去了,」左航低聲對站在他身邊的蘇戰宇說,「看到我們放花了。」

 

  蘇戰宇皺了皺眉,沒有出聲,他剛才看左航的臉色就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事兒了,現在一聽這話,就覺得手有些發涼。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什麼。」左航盯著銀花,其實無論小姨有沒有看到什麼,之前完全不會形影不離的兄弟倆吃了飯悄無聲息地溜出去,跑到沒人的地方放煙花,本身就不是什麼很正常的事兒,何況家裡還有豬崽兒這麼個粘人的孩子,出去放花不帶著他再怎麼都說不過去。

 

  「我去找我小姑聊聊。」蘇戰宇咬了咬牙,轉身就往回走。

 

  左航一把拽住他:「別,明天,明天我去找她。」

 

  「我怕她跟人說了,」蘇戰宇有點急,自己是沒所謂了,但要牽扯上了左航,他實在不敢想像,「這事兒要說出來就完蛋了!」

 

  「姑奶!」蘇維奕蹲在地上扭頭沖身後脆生生地叫一聲。

 

  左航嚇了一跳,趕緊轉過頭,看到小姨正從院子裡走了出來,沖蘇維奕一笑:「好玩麼?」

 

  「好玩,」蘇維奕笑得很開心,「老叔再點。」

 

  「讓老叔先陪你玩著,」小姨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幫他把圍巾圍好了,「我讓表叔幫我做點事,五分鐘,好麼?」

 

  「嗯。」蘇維奕立刻轉頭看著蘇戰宇。

 

  蘇戰宇跟左航對視了一眼,左航壓低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別擔心。」

 

  「我……」蘇戰宇攔了他一下,這事就算得有一個人出去頂著,也應該是他,不該是左航。

 

  小姨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直接轉身順著路慢慢走開了,左航在蘇戰宇手上捏了一把:「你待著!」

 

  「左航啊,」小姨沉默地走了一陣,在路邊停下了,「知道我為什麼叫你過來,沒叫戰宇麼?」

 

  「不知道。」左航笑了笑,他是的確不知道。

 

  「我叫他過來問,他那個脾氣,估計什麼也不會說,逼急了也許就把所有的事往自己身上一攬就算完事兒了,」小姨轉過身面對著他,「我覺得你可能才會願意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左航光聽小姨這句話,就已經知道她什麼都看到了,包括他親蘇戰宇的那一下。

 

  「戰宇我倒不奇怪,」小姨嘆了口氣,靠到了身邊的一棵樹上,「這小子從小到大沒正眼瞧過小姑娘,可能是我敏感了,但這的確挺特別的,跟別的小男孩兒不一樣。」

 

  左航沒出聲,小姨的話單刀直入,說得很直白,她是個細心的女人,跟小輩接觸又最多,她能看出些什麼來的機率的確比別人要大。

 

  「我覺得吧,戰宇可能是天生就這樣,對女孩子沒什麼感覺,其實要實在這樣,也沒什麼大不了,」小姨抬起頭看著左航,「我奇怪的是你,左航,你不是一直有女朋友麼?上學那會兒還換得挺勤快的。」

 

  「是。」左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自己也沒太想明白這事兒,就算對蘇戰宇已經有了別的想法,他卻還是只會留意姑娘,對男人不會有類似的想法。

 

  「跟女朋友分手,是因為戰宇嗎?」

 

  「不不,」左航嚇了一跳,「這個真不是,戰宇剛搬我那兒住的時候分的,跟他沒關係。」

 

  「那你是……寂寞了?」小姨說得很猶豫。

 

  「怎麼可能,我不至於因為分個手就寂寞。」左航很無奈,這事兒他真解釋不清。

 

  「那……哎算了,」小姨揮了揮手,「我看到你親戰宇了,要不我也不會找你來問,我也知道這事吧跟旁人說不明白。」

 

  左航沒出聲,小姨果然是看到了,他有些後悔自己太衝動,可當時那種情況,他就算想控制也未必能控制住。

 

  「小姨不是老腦筋,這種事也不是接受不了,只是太吃驚,要是擱別人身上,我也不會多說什麼,只是你倆都是自己家人,」小姨估計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只能又嘆氣,「你們這樣下去以後怎麼辦呢?」

 

  「不知道。」

 

  小姨想了想,很小心地問:「能分得了嗎?」

 

  左航沉默,分?他不是沒動過這個念頭,只是這大半個月他就跟著了魔似的,只要閒著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反覆地想起蘇戰宇,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頻繁地想一個人。

 

  他對蘇戰宇,有心疼,有寵愛,有依賴,不可否認的,也有愛。

 

  他害怕家裡人知道,但他並不害怕直面自己的內心。

 

  分不了,至少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做不到,他根本無法想像看到蘇戰宇痛苦時自己會有多心疼。

 

  況且他們的情況也不是單純一個分字就能解決的,他們不是兩個相遇的陌生人,說不見就可以永遠不見,而他們有無數個再次碰見的機會,只要能見到,有些念頭就永遠也斬不斷。

 

  談話似乎沒辦法再進行下去了,小姨拍了拍他,轉身往回走,他沉默地跟在小姨身後。

 

  快走到院子旁邊時,小姨沒回頭地說了一句:「這事兒我會保密,如果有一天家裡人知道了,我會儘量站在你們這邊。」

 

  「謝謝。」

 

  小姨看著正帶著小豬崽兒放花的蘇戰宇,輕輕嘆了口氣:「只是戰宇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啊,我沒法不擔心。」

 

  左航躺在床上,手枕著胳膊看著穿著西瓜皮內褲在屋裡轉來轉去的蘇戰宇:「轉悠什麼呢你?」

 

  「收拾一下,明天起床該找不著衣服穿了。」蘇戰宇把他胡亂扔在地板上的衣服都收拾到了椅子上,這才關燈鑽進了被子裡。

 

  二舅媽給他們準備了兩床被子,蘇戰宇鑽進自己被子裡沒兩分鐘就把腿伸到了左航這邊:「哥,我過去行麼?」

 

  「嗯。」左航往裡讓了讓,蘇戰宇很快地蹭了過來,伸手摟住了他。

 

  「哥,我小姑跟你說什麼了?」蘇戰宇把他的睡衣掀開了,手在他肚皮上輕輕撫摸著。

 

  「就問了問是怎麼回事,她看到我親你了。」

 

  「……靠,」蘇戰宇嘆了口氣,胳膊緊了緊,把左航摟到自己懷裡,「那你怎麼說的?」

 

  「沒怎麼說,這還有什麼可說的?都親上了還能說什麼,你又不是蘇維奕,」左航閉上眼睛,之前的慌亂在小姨基本平靜的態度面前散去了不少,現在蘇戰宇在他耳邊低低的聲音和溫暖的體溫讓他覺得漸漸安心了不少,無論會發生什麼,躲不掉的,面對就是了,「她說會保密。」

 

  「哥,」蘇戰宇的下巴頂著他的肩,「你恨我麼,如果我不是這樣胡鬧,現在什麼事兒都沒有。」

 

  「我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我跟董歡沒分手,如果你沒有告訴我你的事,如果我沒忍著你老耍流氓,是不是就沒有後邊兒這些事兒了,」左航偏過頭看著他,嘴唇在他腦門上輕輕碰了一下,「但都是如果,已經這樣了,想這些沒什麼意義,也沒人用刀架我脖子上非喜歡你不可。」

 

  「我不知道我想得對不對,」蘇戰宇吸了吸鼻子,腿在他身上輕輕蹭著,「我覺得你喜歡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喜歡你,你心軟,你看不得我難受……」

 

  左航沒吭聲,依然閉著眼睛。

 

  「我原來跟你說,你要找姑娘,要戀愛要結婚,我都沒二話,你說晚了,」蘇戰宇握住他的手,「其實沒晚,你跟我不同,只要換個人,你就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裡去,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狗蛋兒,」左航開了口,「我是跟你不同,我們表達感情的方式不同,你喜歡一個人會說出來,會跟傻逼似的纏著,唸經似的來回念叨……」

 

  「靠!」蘇戰宇小聲罵了一句,又有點想笑。

 

  「我沒你那麼二,所以我喜歡誰,放在心裡,我不說,不念叨,不表示不喜歡,今兒我就肉麻一次,」左航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口,「這裡,一次一個人,多了放不下,什麼時候你出去了,別人才能進來。」

 

  左航這句話一出來,蘇戰宇無法形容自己這一刻內心翻湧著的那些滋味,幸福,甜蜜,興奮,感動,他在枕頭上蹭了蹭眼睛,聲音有點兒發顫:「哥……」

 

  「你怎麼這麼愛哭,打你你哭,罵你也哭,好好說句話你還哭,」左航翻了個身面對著他,摸了摸他的臉,「你丫就是個哭包。」

 

  「操我沒哭呢!」蘇戰宇拍開他的手,「老子感情豐富不行啊!」

 

  「哎,」左航撐著胳膊坐了起來,捏著他的下巴看了半天,「這種時候我總有一種欺負人得逞了的快感,怎麼辦呢?」

 

  蘇戰宇樂了:「有快感麼?」

 

  左航盯著蘇戰宇,這小子笑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很喜歡看。

 

  「怎麼了?」蘇戰宇樂了一會兒,伸手在他腿上摸了摸。

 

  蘇戰宇有些粗糙的手掌帶著暖洋洋的溫度撫過他的皮膚時,左航的呼吸頓了頓,這種很隨意的觸碰恰到好處地在他神經上輕輕勾了一下。

 

  今晚對於左航來說,有些不同,也許是因為跟小姨的那番並不順暢的談話,也可能是因為剛才跟蘇戰宇對話,他頭一次有了把這段感情梳理明白了的放鬆感覺。

 

  對於眼前這種無意的挑逗,他沒再像之前那樣迴避,**被輕而易舉地挑了起來。

 

  他猛地掀掉了蘇戰宇身上蓋著的被子,看著他那條西瓜內褲,花紋是有點兒傻沒錯,但褲子在他緊實的屁股上繃得很是性感,左航感覺嗓子有點兒發乾,沒等蘇戰宇反應過來,又一把拽下了他的內褲。

 

  「喂!」蘇戰宇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拉一下已經被拽到了大腿上的褲子,但左航一巴掌拍開了他的手,把褲子脫了下去,扔到了地上。

 

  「東西在屋裡嗎?」左航跨到他身上,一手撐在他胸口上按著,一隻往下摸了過去,握著輕輕動了兩下。

 

  「什麼東……啊……」蘇戰宇本來夠著腦袋想要坐起來,左航這一握,他腦袋砸回了枕頭上,沒忍住低喊了一聲。

 

  「在嗎?」左航繼續輕輕動作著,慢慢俯□,在他耳邊問。

 

  對於左航來說,要想挑逗蘇戰宇是件很容易的事,只這幾下,這小子的呼吸就亂了,迅速變得有些粗重,掌心也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變化。

 

  「……在……枕頭下邊兒,」蘇戰宇好半天才從左航突然這麼主動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手扶著左航的腿捏了一把,順著腿一路摸到了腰上,手指勾了勾他的褲腰,「脫了吧,捂這麼嚴實……」

 

  左航直起身,脫掉了自己身上的睡衣,再壓回蘇戰宇身上的時候,被他一把摟緊緊摟住了。

 

  左航低頭吻住他,手繼續探到他身下逗弄著,蘇戰宇的舌頭帶著點瘋狂地糾纏著他,粗重的呼吸裡時不時帶出一聲呻吟。

 

  「你還真是一撩就著啊。」左航鬆開他的唇,蘇戰宇的反應讓他很興奮,手上的動作漸漸加快了。

 

  「嗯……你的話,隨時碰隨時著。」蘇戰宇也能感覺到左航貼著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已經有了強烈的反應,他的手順著左航的小腹摸了過去。

 

 

 

  ☆、第四十九章

 

 

 

  「你躺著吧,」蘇戰宇喘息著,左航半壓在他身上這姿勢讓他行動不便,「我這麼幫你弄不得勁兒。」

 

  「不用。」左航很簡短地回答,手上的動作猛地加快了。

 

  「啊……」蘇戰宇呻吟聲很是放肆,這層就他一個人住,家裡親戚都安排在一樓屋裡,老媽老爸在二樓都已經睡了,只要不把床拆了,就沒人能聽到他屋裡的動靜。

 

  「浪什麼,」左航摀住了他的嘴,「喊這麼大聲。」

 

  蘇戰宇在他手心裡親了一下,嘟囔了一句什麼,他沒聽清,只好鬆開了手,蘇戰宇喘著粗氣:「你別這麼賣力……你這樣我撐不了多久就得投降。」

 

  「吃飯前不是弄了一次麼,」左航在他臉上摸了摸,蘇戰宇呼吸急促的樣子讓他身體裡的欲|望翻湧得很厲害,這小子之前起碼還解決了一次,自己是大半個月這事連想都沒敢想,「還這麼興奮。」

 

  「操,這事得看是誰弄,」蘇戰宇挺了挺腰,他的手在左航□活動不開,「你……躺著不行麼?」

 

  「你呆著吧,」左航把他的手拽開了,伸手往枕頭下面摸過去,摸到了已經拆成了小袋的套套和潤滑劑,「都拆了啊,你用了?」

 

  「我數數夠不夠數,」蘇戰宇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想從左航手上拿套子,被左航一巴掌拍開了,他愣了愣,「你幫我戴啊?」

 

  「美死你。」左航嘴角勾出個不明顯的笑來,手指往下按了按蘇戰宇的小兄弟,然後一鬆手,小兄弟很活潑地彈回去在蘇戰宇小腹上撞了一下。

 

  「靠,」蘇戰宇總算是回過神來了,立馬有些受驚,「你要上我?」

 

  「嗯,躺著別動,」左航把套子從包裝袋裡捏了出來,低頭慢條斯里地弄著,「要不趴著也行。」

 

  「您學會了麼,」蘇戰宇有點不放心,手握抓著左航胳膊,「我怎麼這麼害怕呢?」

 

  「上回您教得多好啊,別擔心,」左航戴好套子,斜眼瞅了瞅他,打開了潤滑劑的蓋子,「抬腿。」

 

  「左航,」蘇戰宇感覺自己即將被就地正法,有點兒緊張,慢吞吞地抬起腿,「我跟你說,你要做可以,但是打擊報復不行……」

 

  「嗯,」左航伏下來吻了他一下,在他耳邊低聲說,「信不過我麼?」

 

  蘇戰宇沒吭聲,左航的手帶著些涼意摸到了他後面,他頓時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感,顧不上說話了,胳膊摟著左航的腰狠狠地揉了一下。

 

  他一直很喜歡看左航的手,每次左航玩遊戲的時候他都會盯著左航的手指看上好一陣子,左航給他擼管兒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但這手指慢慢探進他身體裡時,感覺卻完全不同。

 

  蘇戰宇可算是明白那天左航為什麼會有那麼大反應了,他皺了皺眉,咬牙喘息著說了一句:「慢點。」

 

  「疼?」左航停了手,親了親他的腦門。

 

  「不疼,很……」左航的手指輕輕轉了一下,他後半句話被自己咬回了嗓子眼兒裡,「靠……」

 

  左航的手指繼續往裡送,另一隻手配合著□著,蘇戰宇因為興奮和緊張,隨著他的動作繃緊的肌肉顯得很漂亮,他在蘇戰宇的腹肌上摸了一把,緊致而富有彈性的皮膚觸感讓他心裡一陣翻騰,手指一下全送了進去。

 

  「啊!」蘇戰宇很急促地叫了一聲,眉毛擰著。

 

  左航的手指被蘇戰宇滾燙的身體包裹著,這溫度燒得他有些發暈,加上蘇戰宇強烈的反應帶來的視覺衝擊,他忍不住往外抽了抽手指,又加上了一根,慢慢推了進去。

 

  蘇戰宇這回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向後仰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吸氣。

 

  左航停了下來:「受不了?」

 

  「您這樣,跟……」蘇戰宇倒了半天氣兒才艱難地說了一句,「跟直接進去有什麼區別。」

 

  「也是,」左航的呼吸也有點亂,這種用手指挑逗著同時還要一直忍著欲|望的狀態讓他感覺很難熬,「我直接進吧。」

 

  「你……」蘇戰宇愣了,本能地想要逃,但左航眼裡毫不掩飾的**和下|身被挑逗得不斷湧上來的快|感讓他有些扛不住,眼睛一閉,「隨便吧。」

 

  左航把手指抽出來的時候,蘇戰宇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他哼了一聲,雖說快感很強烈,但一會估計比上刑好不到哪兒去,他按住左航的腿:「您能不這麼沒輕沒重麼?」

 

  「廢什麼話。」左航把他的腿抬了起來,往胸前按了按,蘇戰宇的肌肉很緊實,但柔韌性相當好,很輕鬆地被他壓到了胸口。

 

  蘇戰宇的這個姿勢讓左航有點血脈賁張,瞬間感覺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燃燒,他多一秒也不想再等了,按著蘇戰宇的腿,挺了一下腰,進入了他的身體。

 

  「啊——」蘇戰宇的身體猛地一繃,被侵入時疼痛酸漲的感覺讓他聲音都有些發顫,他的手迅速抓住了左航的肩,「不行,疼。」

 

  左航停了一下,蘇戰宇因為不適應而大口喘著氣,胸口起伏著,左航被眼前的場面衝擊得有點難以控制自己,但還是壓抑著**停了下來。

 

  緊窄甬道擠壓下帶來的強大快感是左航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加之大半個月壓抑著的欲|望混雜著對蘇戰宇的想念,他覺得自己停在這個不進不出的狀態很吃力:「還疼麼?寶貝兒我定力真沒你想像的那麼好……」

 

  蘇戰宇按著他的肩喘了一會,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他一眼,把他肩往下扳了扳:「親我。」

 

  左航伏下去吻住他,蘇戰宇的唇齒間帶著薄荷香味,舌尖急切地迎上來跟他糾纏在一起,急促的呼吸不斷撲到他臉上。

 

  左航覺得自己這種狀態下還能堅持了個十來秒才又慢慢往裡頂進去對於他自己來說實在已經算得上收發自如了。

 

  左航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下半身,手上的動作開始有點不那麼敬業了,蘇戰宇覺得後面的不適感有些難以忍受,這種基本等同於沒做準備工作的進入讓他冒汗,這也就是為了讓左航舒服,要不他早給掀下去了。

 

  左航整個都沒入他身體時,他被左航混亂的呼吸挑地低低地哼了一聲,伸手抓著左航已經停止工作的手動了兩下。

 

  左航也沒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因為被完全包裹著時緊緊的擠壓帶來的強烈快|感讓他忍不住叫出了聲。

 

  他鬆開蘇戰宇的唇,直起身拉過蘇戰宇的手:「自己弄。」

 

  蘇戰宇握住在自己身下□了兩下,擰著眉毛,一邊喘一邊抱怨:「太不敬業了你。」

 

  「我想看你自己弄,」左航把他的腿往兩邊按了按,強壓著自己想要用力抽動的衝動,「好點了沒?」

 

  「別管我了。」蘇戰宇皺著眉,手開始加快速度。

 

  左航也顧不上太多,蘇戰宇被他壓在身下自己擼管兒的這種場面對太來說太刺激,他往出退出了一點,猛地挺了進去,強烈的快感瞬間淹沒了他。

 

  「操……」蘇戰宇手上頓了頓,咬著牙才控制住了自己沒一膝蓋頂到左航身上。

 

  「遵命。」左航喘著粗氣按著他的肩開始了□,被壓抑著的**終於得以肆無忌憚地釋放。

 

  看著蘇戰宇在他不斷地衝擊下微微顫抖著的身體,他無法準確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蘇戰宇皺著眉,緊閉著雙眼,手快速套|弄著的樣子讓他覺得無比性感。

 

  他的手指在蘇戰宇的唇上輕輕摸了一下,蘇戰宇張嘴含住了他的手指,舌頭在他指尖上繞著圈舔了舔。

 

  身體深處的快感像炸開了似地迅速漫延,他狠狠地挺了進去。

 

  蘇戰宇嗓子裡發出了悶悶地一聲呻吟,左航很敏感地發現這聲音跟之前有了些不同,他按著蘇戰宇的腿又狠狠地□了幾下。

 

  「……嗯。」蘇戰宇跟著挺了挺腰,換了隻手加快了套|弄的速度。

 

  「大點兒聲。」左航伏到他耳邊低聲說,同時又狠狠地頂了一下,他喜歡聽到蘇戰宇帶著些沙啞的呻吟。

 

  「啊……」蘇戰宇很配合地喊了一聲,喘息著勾住左航的脖子,「我快不行了。」

 

  左航直起身,拽開了蘇戰宇的手,握了上去,掌心一片灼熱,他慢慢地□了幾下,放緩了自己的動作,但每次進入都是送到底:「我喜歡聽你出聲。」

 

  「你個流氓,」蘇戰宇喘著粗氣,之前不適應的感覺已經消退,越來越強烈的快感讓他有些扛不住,「左航我真沒看出來……你丫是這樣的人……」

 

  左航笑了笑,別說蘇戰宇沒看出來,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從一個男人身上得到這樣的快感。

 

  他在蘇戰宇的腿上輕輕撫摸了一下,手撐著床開始了最後的進攻。

 

  蘇戰宇在快速的抽動和手上動作的配合下咬著牙沒扛多久,突然猛地繃緊了身體,呼吸似乎都停頓了。

 

  「出聲。」左航感覺到了他身體的收縮,**一下升到了頂峰,他撲到蘇戰宇身上,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蘇戰宇摟著他的胳膊收緊了,呻吟著從齒縫裡吐出一個字:「爽……」

 

  倆個人亂七八糟的呼吸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很長時間才慢慢平息下去。

 

  左航慢慢撐起身,退了出來,他低頭把套子取下來在蘇戰宇眼前晃了晃,蘇戰宇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量挺足。」

 

  「滾,」左航在他臉拍了一巴掌,慢吞吞地下了床,「去洗洗。」

 

  「我不想動,」蘇戰宇胡亂在肚皮上抹了抹,嘆了口氣,「我的小蝌蚪們太可憐了。」

 

  左航沒理他,走進浴室,開了熱水兜頭衝著。熱水滑過身體時,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還能感覺到身體裡沒有完全消退的**在歡聲笑語。

 

  沒多大一會,蘇戰宇懶洋洋地趿著拖鞋走了進來,站在他身後,一手撐著牆一手摟著他的腰貼了過來:「怎麼樣?」

 

  「嗯?」

 

  「征服大老爺們兒的感覺。」蘇戰宇嘿嘿樂了兩聲。

 

  「還成。」左航閉上眼往後靠在了蘇戰宇身上,他今天又是飛機又是坐車地折騰,回了家又是一通吃喝玩樂,再弄了這麼一出,現在覺得身上發軟,累得慌。

 

  「馬應龍還有麼?」蘇戰宇貼在他身後蹭了蹭,「有點燒得慌。」

 

  「有,包裡呢,一會你弄點吧,」左航這會兒清醒點了才覺得剛才自己似乎有點太著急,上回蘇戰宇那麼有耐性地弄了半天,他都好幾天緩不過來,「難受吧?」

 

  「還湊合,也沒怎麼太難受,」蘇戰宇關了水,拿過浴液往左航身上塗著,「誰跟您似的那麼嬌氣。」

 

  左航笑了笑,轉過身在他脖子上親了一下:「下回我注意。」

 

  「下——回——?」蘇戰宇拖長聲音喊了一聲,把他往牆邊一推,雙手撐在他腦袋邊上,一臉惡霸表情瞅著他,「你還琢磨下回呢!美死你!就這一回還是我忍著疼沒起來跟你干仗,下回?白!日!做!夢!」

 

  左航本來想說話來著,讓他呲著白牙惡狠狠這一串說完了之後想說什麼全忘了,就光想樂:「傻逼。」

 

  倆人在浴室折騰完了回到床上已經半夜了,蘇戰宇枕著左航的胳膊半趴在他身邊,手在他肚子上轉圈摸來摸去,嘴裡一直嘟嘟囔囔地小聲喊著哎喲哎喲。

 

  「是不是疼啊,」左航有點不放心,伸手在他屁股蛋上拍了拍,「塗了那個沒好點麼?」

 

  「屁股沒什麼事兒,」蘇戰宇笑著動了動肩,「您咬我那口是不是有點太奮不顧身了啊,都破皮兒了。」

 

  「沒忍住,你別裝可憐兒,上回你咬我那口半個月才好,我還沒找你算帳呢!」左航摸了摸自己的肩,蘇戰宇上回跟小狗似的啃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口還記憶猶新。

 

  「那扯平了,改天兒我找個紋身的把您這牙印給紋下來做個紀念。」

 

  「至於麼,這也留紀念。」左航想笑,但沒笑出來,他始終能隱隱地感覺到蘇戰宇對這份感情沒有安全感。

 

  「哥,你知道17年蟬麼,」蘇戰宇握著他的手,語氣沒了之前的輕鬆,「這種蟬要在地下呆17年才能爬到地面,□完了就嗝兒屁……」

 

  左航沒有說話,他知道這種蟬,一般的蟬在地下也就幾年,只有這一種,要在黑暗中生活17年才能羽化□,然後死掉。蘇戰宇表面上大大咧咧,心思卻很細,有時候敏感得讓左航吃驚,他大概能猜到蘇戰宇想表達的意思,心裡一陣難受,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這小子真正地踏實下來。

 

  「你說,一個人悶了十幾年,總算有一天透了氣兒,碰上了自己喜歡的那隻蟬,」蘇戰宇輕輕嘆了口氣,「可不得趕緊在自己翅膀上紋個念想,要不不知道哪天兒就嘎嘣一下掛了,再也見不著了。」

 

  左航心裡一下堵得厲害,他摟過蘇戰宇,在他的光腦袋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又連搓帶揉地用力摸了半天,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哥你心疼了吧?」蘇戰宇被他按在被子裡,悶著聲音問。

 

  「是。」

 

  蘇戰宇沒出聲,過了一會,捂在被子裡嘿嘿樂了,一邊樂一邊抬起頭看著左航:「這招對你還真就是管用啊。」

 

  左航沒有戳穿他這種孩子氣的顯而易見的掩飾,在他腦袋上啪地拍了個脆響:「對了,我有個事兒問你。」

 

  「問。」

 

  「那個冰,怎麼就能冰得那麼透明啊?」左航一直沒想明白,以前在冰箱裡玩冰,都是白濛濛的,蘇戰宇送他的那塊卻晶瑩透亮。

 

  「我跟你說,咱們以前弄的冰是白的,是因為裡面有空氣啊雜質啊什麼的,」蘇戰宇有點兒小得意,喜滋滋地解釋,「我弄了個新壺,把那點水來回來去燒開了能有三十回,裡面的氣兒都跑光了,然後不能放涼了才冰,得熱著就拿去凍上才行,這樣結冰的時間長,水裡要還有空氣,就可以慢慢排出去了,反正上凍的時間越長就越透明。」

 

  看左航聽得很認真,他又得意洋洋地補充了一句:「其實說起來挺簡單,不過就那個玻璃瓶子,折騰碎了七八個,還有花放進去的時間,放早了吧邊兒上起白毛,放晚了吧,凍上了。」

 

  「您真有毅力……」左航摸著蘇戰宇的光頭有點感慨,他沒想到這小子會為了這麼一個也許就只能存在短短一個冬天的禮物費這麼多心思,「咱們試試吧,那塊冰一直留著,看能留多久。」

 

 

 

  ☆、第五十章

 

 

 

  天才剛濛濛亮,左航就被附近的鞭炮聲吵醒了,他回來兩三天,每天早上都是被這個動靜折騰醒的,比上班的時候還遭罪。

 

  再看看身邊的蘇戰宇,趴在枕頭上擰個眉頭睡得跟豬似的,估計要不是在屋裡放鞭他是醒不過來的。

 

  左航盯著他的眉頭,這小子睡覺永遠擰著眉,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左航嘆了口氣,用手指在他眉心按了按,每次他看到都會忍不住想要把皺著的眉給按平了。

 

  「別偷偷摸我。」蘇戰宇被他按醒了,迷迷瞪瞪地嘟囔了一句。

 

  「誰樂意摸你啊,睡個覺還一臉苦大仇深的,」左航低頭親了他一下,「跟被揍了似的。」

 

  「一晚上都夢到想拉肚子找不著廁所,」蘇戰宇翻了個身,勾住他脖子,「愁死我了。」

 

  「我看看。」左航有點過意不去,那種難受滋味兒他是知道的,掀了被子就要扒蘇戰宇的褲子。

 

  「別別別,我逗你的,」蘇戰宇趕緊按住他的手,翻身壓到了他身上,「我還升著旗呢,這會兒別招惹我,一點兒火星子就能炸了。」

 

  左航摸摸他的光頭:「起吧,老頭兒每年不都還要在三十兒早上大採購一次麼,一會晚了人都散了。」

 

  蘇戰宇拿過左航放在枕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六點,對於他倆來說,這時間有點早,不過老頭兒肯定已經出門跑了一圈回來了,他伸了個懶腰:「那起吧。」

 

  說完這句,他又拿著左航的手機看了看,他覺得從左航的手機待機畫面就能看出左航是個挺沒情趣的人,用的是手機自帶的圖片,看著特別沒勁。

 

  「換一張唄,」他想了想,在左航身邊躺平了,頭挨著左航,把手機舉起來,「來張咱倆的半果圖怎麼樣?」

 

  「傻逼。」左航笑了笑。

 

  「保持笑容。」蘇戰宇沖鏡頭呲牙一笑,按下了快門。

 

  左航湊過去看了一眼,倆人頭靠頭笑得很傻:「牙膏廣告啊這是。」

 

  蘇戰宇樂了,拿著手機對著自己的西瓜褲子拍了一下,然後舉到左航面前:「這是內褲廣告。」

 

  左航掃了一眼,又看了看他還沒有平息下去的褲襠:「偉哥廣告吧。」

 

  「靠!臭流氓!」蘇戰宇把手機扔到一邊,跳起來跨到了左航身上,手按著他肩膀,「從小到大你在我心目中光輝偉岸的形象基本已經全毀光了。」

 

  「現在誰流氓啊?」左航笑著扶著他的腰,這小子一開心,他就跟著心情好。

 

  「現在我要耍流氓,」蘇戰宇一把拉開自己的褲子,「張嘴。」

 

  「我……」左航在他肚子上拍了一巴掌,剛想開口罵人,突然聽到了門外有鑰匙插進門鎖裡的聲音。

 

  這動靜把倆人都嚇得一激靈,左航橫著一胳膊把蘇戰宇從他身上掄了下去,接著跳起來就往床下蹦,中間在蘇戰宇腿上連踩了好幾下。

 

  「啊啊啊——」蘇戰宇趴在床上一連串地喊。

 

  左航沒顧得上理他,其實他只要把蘇戰宇從自己身上掀下去就完事兒了,完全用不著連滾帶爬地蹦下床,可還是扛不住心裡做賊心虛的感覺。

 

  剛跳下床,門就被二舅媽打開了,探了個腦袋進來:「喊什麼呢!」

 

  「說多少回了別老直接開我屋的門,」蘇戰宇捂著腿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屋現在倆大老爺們兒舉著槍剛起床,多不文明啊!」

 

  左航一聽這話臉都快紅了,蘇戰宇跟家裡人說話一向沒個正經,一想到自己還穿著個內褲站在屋子正中間,他趕緊撲到衣服堆前胡亂拿了條褲子就穿。

 

  「哥哥哎,那是我的褲子!」蘇戰宇從旁邊拿了一條扔到他手上,又轉頭衝門外喊,「看到沒,把我哥嚇著了……」

 

  「哎,我剛上來聽見你倆都說好一會兒話了,誰知道你倆還這德性呢,」二舅媽退了出去,把門給帶上了,一邊下樓一邊喊,「老爺子等你倆好半天了,動作快點兒!」

 

  左航鬆了口氣,穿上褲子之後回手在蘇戰宇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說話能注意點兒麼!」

 

  「您能不那麼緊張麼,腿都讓你踩斷了。」蘇戰宇揉著腿。

 

  「小姨都知道了,我能不緊張嗎。」

 

  「那要以後家裡人都知道了……」蘇戰宇說了一句又猛地停住了,揮揮手往廁所走,「算了不說這個。」

 

  出門的時候左航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圍圍巾,如果蘇戰宇不知道那條圍巾是夏鴻雪送的,他肯定就用了,昨天夜裡下了雪,冷得要命。

 

  但現在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用吧,冷,用吧,又怕蘇戰宇心裡不舒服。

 

  正琢磨呢,蘇戰宇拉開了櫃門,從裡面抽出一條圍巾來遞給他:「用我的。」

 

  左航接過來看了看,嶄新的,他從來沒見過蘇戰宇用圍巾,就這種天兒出門,他連毛衣都不穿,直接長袖T恤套件羽絨服就算齊活兒了,左航沒想到他還能有圍巾。

 

  「你還有圍巾這種東西啊?」

 

  「我媽給我買的,一直沒用,」蘇戰宇把圍巾圍到他脖子上,然後往門外走,「你用黑的好看。」

 

  左航笑了笑沒說話,跟著他下了樓。

 

  剛到姥爺家院子裡,就聽到了蘇維奕的聲音,一邊兒哭一邊兒喊著要老叔,蘇戰宇趕緊跑進院子:「哎喲小豬崽兒你怎麼起這麼早。」

 

  蘇維奕見了他立馬不哭了,從他媽媽懷裡掙紮著就往蘇戰宇身上撲:「老叔不帶我睡覺。」

 

  「帶帶帶,哪能不帶,今兒晚上就跟老叔一塊睡。」蘇戰宇抱著他親一了口。

 

  老頭兒聽到他們的聲音,從裡屋走了出來,已經一身出門的打扮:「你倆起得也太晚了,太陽都快落山了!走走走!一會到中午市場都沒人了!」

 

  左航接過姥爺手裡的買菜專用小拖車:「走吧,太陽都落山了,一會回來都得半夜了……」

 

  從家裡走到鎮上的農貿市場,得差不多一個小時,姥爺大概是心情不錯,走得腳下生風,四十分鐘就到了。

 

  左航很久沒這麼走路,走得腦門上都出汗了。

 

  「熱了吧,穿得比蘇維奕還嚴實。」蘇戰宇把蘇維奕放下來,蘇維奕立馬小猴上樹似地抱住了他的腿。

 

  「我發現了,老頭兒身體比我好。」左航嘆了口氣,進了市場更熱了,他把外套拉鏈拉開。

 

  「你出汗的樣子挺好看。」蘇戰宇抬手在他腦門上擦了擦,又忍不住順手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下,左航皮膚挺細,近距離看著特別有一口親上去的衝動。

 

  「你們快點。」老頭兒突然轉過身衝他倆喊。

 

  蘇戰宇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左航也嚇得剛下去的汗又上來了,他能肯定姥爺看到了蘇戰宇的動作,但似乎並沒在意。

 

  「你注意點。」左航跟了上去。

 

  陪老頭兒在市場上一通狂買之後,回到家都快中午了,家裡的人已經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看到這一堆菜,小姨忍不住喊了起來:「人家沒當你們是食堂採購的啊,這得吃到什麼時候啊……」

 

  「累死我了。」左航把菜往廚房裡一卸,回了屋就挨著二舅躺炕上了。

 

  「左航扶我下地蹦幾下。」二舅拍拍他。

 

  「下地?」左航愣了一下,坐了起來,「還蹦?」

 

  「躺煩了,早上就是蹦過來的,感覺還不錯。」

 

  二舅身體很好,左航扶他下地的時候感覺到他還是很有勁:「傷口好了沒?我聯繫了假肢定製,說是傷好了恢復一段時間就能弄了。」

 

  「那再有倆月就可以了,」二舅在屋裡蹦來蹦去,「你讓戰宇別老琢磨我這條腿,該幹什麼幹什麼,他聽你的。」

 

  「放心。」左航跟在二舅後面,二舅興致很好地直接蹦到了院子裡,他趕緊拿了大衣跟出去。

 

  小豬崽兒正在院兒裡瘋跑,轉得人眼暈,大哥有點受不了:「我的兒!你到底要幹嘛,這瘋得一身汗!」

 

  「要出汗。」小豬崽兒看都不看他爸一眼,還是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出汗幹嘛啊。」二舅媽樂了,在廚房裡問。

 

  「老叔說出汗好看。」小豬崽兒終於停下了轉圈活動,仰著頭看著左航。

 

  左航一聽這話頓時有點腿軟,就想上去摀住這小東西的嘴。

 

  「你老叔說的?」二舅媽一聽就一巴掌拍在正在廚房裡幫忙的蘇戰宇背上,「你神經病啊你跟小豬崽兒說什麼出汗好看啊!你的話他當聖旨捧著呢!」

 

  「我沒說啊!」蘇戰宇被拍得莫名其妙,出了廚房,「豬崽兒我什麼時候說出汗好看了啊?」

 

  白痴!左航強烈地想要用意念把蘇戰宇扔院子外邊兒去。

 

  「你說表叔出汗好看!」小豬崽兒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我也要好看!」

 

  院子裡帶廚房裡聽到這話的人全愣了,都看著蘇戰宇,他覺得自己瞬間心跳超過了二百。

 

  「哎喲,」蘇戰宇笑了一起,腦子裡轉得都快冒煙了,最後他蹲到蘇維奕面前,「我擠兌表叔呢,你記這麼清楚一會他揍我怎麼辦?」

 

  「長行市了,」小姑在一邊笑著接了一句,「小時候跟尾巴似的甩不掉,變著法兒討好,現在都敢擠兌你哥了啊。」

 

  一家人都樂了,蘇戰宇小時候是左航跟屁蟲這事兒總被拿出來逗樂子,話題一勾起來,大家的注意力立馬轉移到了他這邊。

 

  笑話了一會,蘇維奕這句話總算是被帶了過去。

 

  左航感激地看了一眼替他倆解了圍的小姨,小姨接過了姥爺手上的餃子餡兒,進屋的時候經過左航身邊,她小聲說了一聲:「你倆還真當蘇維奕是只小豬崽兒呢。」

 

  小時候左航挺喜歡過年,無論是去爺爺家還是來姥爺家,他都會挺開心,他雖然不愛鬧,但喜歡看別人鬧。

 

  過年的時候,他對於總跟在身後的狗蛋兒也會寬容一些,偶爾賞個笑臉,也會跟狗蛋兒一塊出去放個花什麼的。

 

  其實最大的樂趣就是躺在炕上,看著一家人包餃子,跑進跑出地忙活,小孩子滿地跑,又喊又鬧的。

 

  不過現在滿地亂跑的小孩子只有一個,就是小豬崽兒,姐姐蘇月還沒生孩子,二哥的孩子才幾個月,小豬崽兒也不是亂跑,他的目標很明確,跟在蘇戰宇後頭跑。

 

  「啊,我要瘋了,誰把小豬崽兒弄開一會兒啊,」蘇戰宇從小就挺勤快,過年的時候更是一直幫著大人幹活,到現在也沒變,但現在身後一直跟著個小傢伙弄得他很憂鬱,「我總怕我一回頭就踩著他,這麼一小點!」

 

  「豬崽兒,」左航站了起來,過去拎著蘇維奕的衣服把他提了起來,「過來跟表叔玩兒一會兒唄。」

 

  蘇維奕被他拎著,很不情願的胳膊腿兒亂蹬:「我要老叔要老叔……」

 

  蘇戰宇看了左航一眼,有點兒無奈:「您拎包呢?」

 

  「我要抱著他肯定踹我。」

 

  「您不拎著他他能踹成這樣麼……」

 

  「那行吧,」左航把蘇維奕往地上放,「要不還讓他跟著你。」

 

  「你提著吧,」蘇戰宇迅速地在蘇維奕臉上摸了摸,轉身跑了出去,邊跑邊喊,「小豬崽兒乖,讓表叔給你唱小燕子,他唱得可好了,全都不在調兒上,正負跑出去十里地。」

 

  從下午一直到晚上,左航跟蘇戰宇一直沒有單獨呆著的時間,就算倆人挨在一塊兒坐著,蘇戰宇的腿上也永遠都坐著小豬崽兒,而且鑑於小豬崽兒的記憶能力太強,他倆連說話都沒敢多說。

 

  只有一次,蘇戰宇在小豬崽兒抱著杯子喝水的時候,迅速在左航的手上捏了一下,左航斜他一眼:「幹嘛呢?」

 

  「哎……」蘇戰宇抱著小豬崽兒嘆了口氣,帶他到院子裡去放炮了。

 

  沒幾分鐘,左航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發信人是蘇戰宇,面對面坐著都會想你。

 

  左航看看自己手機待機畫面上傻笑的蘇戰宇,突然有點想把蘇戰宇拉到沒人的地方好好抱一下的感覺。他站起來走到窗邊,蘇戰宇在院子裡看到他立馬嘿嘿嘿地傻樂上了,他手撐著窗,心裡一陣暖洋洋。

 

  晚上年夜飯的之前,老頭兒照例要求只許看「春晚那個台」,不許換台。其實根本也沒人看,說話吃飯都夠得忙的了,只是家裡人都習慣了這個背景音,就好像這是年夜飯的標誌似的。

 

  開飯前左航和蘇戰宇去放鞭,全家人都擠在院子裡,蘇維奕終於回到了他娘親的懷抱中,捂著耳朵瞪大眼睛看著左航手上的火機。

 

  他倆把鞭在院子門口盤好,左航去點的時候,聽到蘇戰宇在他身後小聲說了一句:「左航,我愛你。」

 

  左航手顫了一下,還沒準備好,火就碰到了引信,鞭炮瞬間炸響,把他嚇得蹦起來就跑,一扭頭撞到蘇戰宇身上,連帶還狠狠踩了他一腳。

 

  「我操!你這大靴子啊啊啊啊!」蘇戰宇嚎了一嗓子,他穿的是跑鞋,被左航這結結實實一腳差點沒踩哭了。

 

  左航在震天響的鞭炮聲裡湊到他耳邊喊:「我也是!」

 

  「你也是大靴子麼!」蘇戰宇也喊。

 

  「你丫傻逼!」左航繼續喊。

 

  蘇戰宇開始笑,對著在地上歡快地一路炸響的鞭炮就是一通傻笑,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了,鞭放完了他還一個勁樂著。

 

  左航往院子裡走的時候聽到二舅媽連笑帶罵的:「哎喲我兒子真是沒治了,讓他哥踩一腳能樂一掛鞭的時間……」

 

  進屋的時候左航又收到一條短信,還是蘇戰宇的。

 

  真的嗎?

 

  他回頭過頭,蘇戰宇正裝模作樣一臉正經地看著他。

 

  左航有點兒想笑,繃住了沒理這小子,也一臉正經地轉身進了屋。

 

  剛坐下,蘇戰宇就坐到了他身邊,然後沒一會手機又響了。

 

  左航拿出來看了一眼,發信人還是蘇戰宇,但看到內容的時候他趕緊趴到了桌上,把手機拿到了桌子下面。

 

  你說不說,不說我親你了啊。

 

  左航迅速在手機上按了幾下,給他回了一條。

 

  是真的。

 

 

 

  ☆、第五十一章

 

 

 

  十二點鐘聲敲響的時候,蘇戰宇迅速湊到左航耳邊,嘴唇都蹭到他耳朵上了:「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左航笑笑,之前蘇戰宇就一直看鐘,估計是就等著踩著點兒說這句話呢。

 

  四周本來就已經炸響成一片的鞭炮聲猛然增大,家家戶戶院門口都電光火石地炸著,蘇戰宇把小豬崽兒裹在外套裡包著,點著了自己家院子外面在地上盤了好多個彎的鞭。

 

  點著了鞭就跟著尖叫是他們家的傳統,都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從小到大他家的孩子都有這毛病,鞭點著了就開始就著鞭炮聲大喊大叫,誰也聽不見別人喊的是什麼,總之就是一通狂呼亂叫。

 

  左航一直覺得這是因為平時大喊大叫會被大人罵,只有這種時候沒人管,所以大家就跟佔了便宜似的喊個夠。

 

  放在褲兜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點炮之前他給同事朋友挨個發了一通短信,然後給莊鵬打了個電話拜年,莊鵬聽到他這邊震天響的鞭炮聲,羨慕得不行,他家在市中心住著,哪兒哪兒都不讓放炮,得頂著老北風去廣場,那裡有一塊兒專門的區域用來給市民放鞭。

 

  「多沒勁啊,還得去打炮專用地,明年過年我去你姥爺家過吧!」莊鵬在那邊喊,「寶貝兒新年快樂!」

 

  掛了莊鵬電話之後,短信就一直響,他沒顧得上看,這邊一大家子人亂得很。

 

  但現在褲兜裡的動靜不是短信,是電話,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夏鴻雪,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接了,那天夏鴻雪的短信他刪了之後一直沒再回,現在不接電話覺得有點兒不太禮貌。

 

  不過接起來也就那麼回事,他什麼也聽不清:「小夏啊,新年快樂,我這放鞭,我聽不清。」

 

  「左哥……快樂!」夏鴻雪在那邊扯著嗓子喊,左航總算是聽了個大概。

 

  蘇戰宇的手機也在震,但他懷裡抱著小豬崽兒,還得伸手幫這小傢伙捂耳朵,一直到鞭響完了回到了屋裡他才拿出了手機,一堆短信和兩個未接來電,一個是趙辰西的,另一個是湯曉。

 

  他給趙辰西回了電話:「趙爺我給你拜年兒了!」

 

  「乖,」趙辰西在那邊兒笑得挺歡,「新年快樂,祝你事事順利!」

 

  「謝了。」趙辰西這句話裡的意思他能聽得明白。

 

  跟趙辰西扯了兩句,正想說回學校的時候給他帶點兒吃的,就聽到趙辰西在那邊小聲說了一句:「靠,煩死了……先不跟你聊了,我接個電話。」

 

  「誰啊?」蘇戰宇順嘴問了一句。

 

  「湯昱,你回來的時候再跟你細聊吧,我快瘋了。」趙辰西說完就把他這邊掐掉了。

 

  蘇戰宇愣了半天,差點沒想起來湯昱是誰,等想起來的時候更愣了,這什麼情況?

 

  把電話給湯曉回過去的時候,湯曉那邊一接電話,他就聽到了湯昱正跟那邊喊呢,叫你出來吃個飯怎麼那麼費勁啊!

 

  「新年快樂,帥哥。」湯曉帶著笑的聲音傳了過來。

 

  「新年快樂美女,」蘇戰宇笑笑,「剛抱著我侄子放炮呢,沒法接電話。」

 

  「沒事兒,現在說上了不也一樣麼,」湯曉還是笑著,那邊湯昱的聲音一直挺大聲兒地喊著,她停了一下,吼了一句,「煩死了你上外邊兒嚎去,你當就你一個人在打電話啊!」

 

  「你哥啊?」蘇戰宇趁機問了一句。

 

  「嗯,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呢,約人出來吃飯,半天也約不動,我都替他著急,」湯曉嘖嘖了幾聲,「估計碰上剋星了,以前他約姑娘都沒失敗過。」

 

  蘇戰宇嘿嘿笑了幾聲沒再說別的,湯昱這肯定是在給趙辰西打電話,他覺得湯昱要真對趙辰西有什麼想法,那可就真遭罪了。趙辰西是個不繞彎的人,他要願意出去吃飯,一個電話約一次就夠,他要不願意,你打一個月電話他也不帶搭理的。

 

  放完鞭,蘇戰宇和左航又帶著小豬崽兒出去放花,小傢伙放花上癮了,一晚上把家裡的煙花差不多都折騰沒了,這會兒非得把剩下的都放了才踏實,最後把煙花點光了,他才心滿意足地趴在蘇戰宇肩上睡了。

 

  家裡人一到過年都變成了夜貓子,在屋裡開了兩桌麻將,連老頭兒都不睡,嚷嚷著五毛錢太小,要打一塊的,誰贏了誰給他買衣服。

 

  老媽看到左航進屋,招了招手:「兒子過來打吧,我剛點了你大舅的炮,給我贏回來。」

 

  左航樂了,剛要坐下去,被二舅媽攔住了:「不行不行,輸光了再換人,左航上桌了我們還玩什麼!」

 

  「就是,還讓不讓人過癮了,左航我就光往外數錢得了,」小姨也附合,「我還想贏了錢給我爸買衣服呢……」

 

  「有你們這樣的麼,想贏錢就不讓我哥上桌,」蘇戰宇把小豬崽兒放到炕上,左航打麻將很厲害,他記憶力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腦子轉得快,誰手裡有什麼牌他全能猜得差不多,以前奶奶打牌的時候輸了錢就立馬會派左航上桌給她贏回來,蘇戰宇跳下炕,「要不換我吧。」

 

  「你來可以,來來來,」大姑父馬上點頭,「讓戰宇來唄。」

 

  「不行,姐夫你想得多美啊,」老爸靠在炕上樂了,「戰宇就是個炮王。」

 

  「戰宇,小姑要給你爺買衣服,就靠你了哈,乖,」小姑摸了摸他的腦袋,「哎喲這腦袋真有手感。」

 

  蘇戰宇嘿嘿樂了一會兒,他不愛打麻將,覺得費腦,所以他的麻將技術一直停留在想扔什麼牌就扔什麼牌的層次,點炮是他的專業,他往桌上邊兒一坐,那全家人都得樂開了花。

 

  幾圈打下來,蘇戰宇一次沒贏,雖說沒點炮,但一直在往出數錢,他也沒所謂,反正圖個樂子。

 

  最後總算是摸了一手好牌,他一看,能做個大的,也沒在意別人的情況,反正合適的就留,不合適就扔。左航坐在他身後看著,一直沒出聲,最後他摸了個四筒,感覺沒用,正要扔的時候,左航在後面小聲提醒了一句:「你小姑正聽這張呢,要點炮麼。」

 

  蘇戰宇一聽這話立馬停了手,琢磨著要換一張牌,小姨不干了,笑著指著左航:「左航不帶你這樣的啊,有你這麼遙控的麼!」

 

  左航有點不好意思,站起來坐到一邊:「不是故意的,順嘴一吐嚕,戰宇這牌打得我都不忍心看了。」

 

  「還是我哥疼我。」蘇戰宇笑得不行。

 

  麻將打到後半夜,以蘇戰宇把錢基本輸光了為結局,小姨贏得最多,老頭兒很開心,又叮囑了她一遍,衣服要買紅的。

 

  蘇戰宇躺在床上,他和左航中間隔著在麻將結束之後及時醒來並且哭鬧著要跟老叔睡的小豬崽兒,小傢伙這會兒睡得正香。

 

  「困死我了。」蘇戰宇伸手越過小豬崽兒在左航臉上摸了一把。

 

  「趕緊睡吧,」左航看看蘇維奕,在蘇戰宇手上親了一下,「明天還得早起,一到過年比我上班還折騰。」

 

  「今年過年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次了。」

 

  「我也是。」

 

  過年這幾天左航覺得自己每天一睜眼就是吃,一直吃到晚上睡覺,到初五他系皮帶的時候,他驚悚地發現,皮帶居然扣不回原來的那一格了。

 

  「我操,」左航轉頭看著蘇戰宇,「我腰至少粗了一寸。」

 

  「我摸摸,」蘇戰宇樂了,湊過來手摸到他衣服裡捏了捏,「挺好的,摸著真舒服。」

 

  「滾,」左航推開他,把衣服掀起來對著鏡子,雖說似乎看不出什麼來,他還是很悲傷,健身房折騰出來的效果就這麼半個月就全廢掉了,「我容易麼我,回去又得從頭來過了。」

 

  「哥你是明天走麼?」蘇戰宇摟著他,拽著他的皮帶狠狠一拉,把皮帶扣回了原來的地方。

 

  「……靠,」左航差點一口氣兒沒提上來,「我們初八上班了,按時回去的有五百塊紅包。」

 

  蘇戰宇嘎嘎樂了一會兒:「就為了五百紅包啊?那我也跟你一塊回去吧,我們訓練也快開始了。」

 

  「你當五百錢不是錢呢,」左航笑了笑,「你晚幾天回去吧,我減減肥,你跟著回去我減不了肥了。」

 

  「放心,我給你做減肥餐,保證又好吃又不胖,」蘇戰宇說到這裡停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我就是不想跟你分開,一天都不行。」

 

  左航從二舅家找了個大冰壺,把那蘇戰宇送他的那朵玫瑰放回玻璃瓶裡,然後在邊上加了一圈冰放進了冰壺,又拿了自己羽絨服的帽子包在壺外邊兒。

 

  他不知道路上摺騰幾個小時這塊冰會不會化掉,但哪怕是化了,他也得帶回去。

 

  老頭兒對於他倆要一塊回去並沒有什麼意見,他這個年過得很開心,他要的只是家裡人都聚在一塊熱熱鬧鬧的就行,他看著舒服。

 

  不過小豬崽兒的反應就強烈得多了,抱著蘇戰宇的包不撒手,整個人都趴在包上,手腳並用地把包裹住,誰都拉不開。

 

  「表叔討厭!」蘇維奕哭得眼淚糊了一臉。

 

  「表叔怎麼著你啦?」左航被點名指責,覺得很無奈,「你老叔要回學校上學了,就跟你要去幼兒園一樣啊。」

 

  「幼兒園還沒有開學!」蘇維奕這個倒是算得很明白,一邊抹眼淚一邊繼續抱著包,抱了一會又伸手拉住蘇戰宇的褲腿,「不許老叔走!」

 

  「哎……」蘇戰宇跪到地上,趴在他身邊,「小豬崽兒乖,老叔五一放假就回來看你好不好?」

 

  「不好。」

 

  「你乖,老叔回去了天天給你打電話。」

 

  蘇戰宇也不著急,很有耐心地趴在地上輕聲細語地哄著,半個小時之後,蘇維奕終於止住了哭聲,放開了他的包。

 

  跟家裡人挨個道別的時候,小姨抓住了左航的胳膊:「好好的。」

 

  「嗯。」左航點點頭,他知道小姨的意思,也能看到她眼裡的擔憂。

 

  上了飛機之後,蘇戰宇坐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拿這一大堆東西,大姑說她過幾天回來的時候還有,有多少朋友同事同學的要分啊……」

 

  「誰知道呢,多帶點兒總比算漏了誰強啊,您人緣兒那麼好,保齊誰就沒算上,多帶點兒保險。」左航笑笑,他倆行李都超重超得拖運的那姑娘都被嚇了一跳。

 

  「累死了,」蘇戰宇低頭拍了拍腿,發現自己褲腿上有一小塊兒亮晶晶的東西,「我靠,這是蘇維奕小朋友的鼻涕吧!」

 

  左航一看就樂了:「跟你小時候一個德性。」

 

  「拉倒吧,」蘇戰宇拿出濕紙巾擦著,「我小時候可不敢把鼻涕蹭您身上,再說我也不敢跟小豬崽兒似的這麼拽著你哭,每回你走的時候我都躲一邊自己難受。」

 

  「至於麼,」左航想了想,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這麼嚴重?」

 

  「相當嚴重,我要真拽著你哭,你還不得一臉嫌棄啊,平時跟你說個話都愛搭不理的,還哭呢,我爺都說左航這幾年脾氣溫和多了。」蘇戰宇撇撇嘴,對於左航小時候對他的種種不待見,他一提起來就感慨。

 

  「以後保證不會了。」左航笑笑。

 

  「以後你敢,」蘇戰宇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我幹得你半個月起不來床。」

 

  「傻逼。」

 

  回了家,左航第一件事就是把冰塊拿出來檢查,冰壺保溫還不錯,冰塊稍微有點兒化,但基本沒有大的變化,左航把冰塊帶玻璃瓶整個都放進了冷凍室。

 

  「哥,你真要留著?」蘇戰宇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做著這件事,全身從裡往外地暖了出來,美得他一個勁兒想笑。

 

  「嗯,一直留著。」左航關上冰箱門,摟著他親了一下。

 

  回家之後左航都沒休息,第二天就直接上班了,帶了一堆東西拿去辦公室跟眾同事瓜分,要不是給莊鵬的那份他單獨給拿出來了,全都得分光。

 

  大家都還沉浸在過年之後慵懶和興奮交織的情緒當中,一個個都是衝著那五百塊才按時回來上班的,分完了東西就全都要死不活地坐在電腦前發愣。

 

  連老大都窩在辦公室裡沒出來指點江山,只在中午吃飯的時候探了個頭出來:「左航,你家做的這個腊肉真不錯,聞著我都餓了。」

 

  吃過午飯收到蘇戰宇一條短信,親我一下。

 

  左航給他回了一條,滾蛋。

 

  快親,要不情人節那天我捧束玫瑰去你們公司樓下接你。

 

  左航樂了,看了看日曆,情人節真沒幾天了,這種事蘇戰宇沒準兒真能幹得出來,他只得回過去一條,MUA

 

  晚上回去的時候,蘇戰宇已經做好了飯,正站在鏡子前研究自己的肩膀:「牙印快沒了,我應該抓緊時間去紋身了。」

 

  「白痴麼你,」左航推開他,一邊洗手一邊斜了他一眼,「你怎麼總這麼二。」

 

  「我正是二的年紀,得順其自然,」蘇戰宇又背過身,把自己的褲子往下拉了拉,「要不你看把你名字紋在尾巴骨上怎麼樣?」

 

  「紋蛋蛋上吧,」左航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轉身回了客廳,「一個蛋上一個字,正好。」

 

  「……有創意,左航你真他媽是個流氓。」蘇戰宇樂了。

 

  接下去一個星期,蘇戰宇都在折騰紋身的事,要不是左航堅決不同意,他真沒準兒已經去把牙印紋在肩膀上了。

 

  左航對於紋身沒有什麼特別的喜惡,他只是不願意蘇戰宇用這種他覺得沒有安全感的方式來紀念感情,他希望蘇戰宇有一天能真正地踏實下來,不再每天擔心失去。

 

  如果一定要用什麼方式來證明兩人的感情,可以有別的方法。

 

  左航在情人節前兩天悄悄去了一次商場,頂著導購小妹驚奇的眼神帶來的巨大壓力買了一對戒指。

 

  蘇戰宇睡覺的時候他偷偷量的尺寸,量的左手無名指。

 

  很簡單的款式,只是一個圈,算是他的願望,能夠簡簡單單地在一起,沒有任何別的負擔。

 

  他沒蘇戰宇那份浪漫心思,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希望能在情人節那天送份驚喜給蘇戰宇,他想看到蘇戰宇開心的樣子,喜歡看他滿足的笑容。

 

  當然,如果一定要玩點浪漫……左航想了想,他可以在情人節那天下廚炒個菜什麼的,然後把戒指放進去。

 

  不過,還是算了吧。

 

  按蘇戰宇的性格,自己要真給他炒了菜,這小子沒準一興奮,把戒指吞下去了也不一定,情人節禮物要等著上廁所拉出來才能看到,這也太破壞氣氛了……

 

 

 

 ☆、第五十二章

 

 

 

  情人節是正月十六,老爸老媽在姥爺家過完了十五就回來了,左航覺得他倆挺會挑時間,不過情人節不在週末,也不放假,他和蘇戰宇並沒有在這一天安排什麼節目,只是說好晚上一塊出去吃飯。

 

  左航下午請了家去機場接他倆,覺得一個星期沒見,他倆都又胖了一圈兒,老媽坐在車上活動脖子:「晚上跟戰宇回家來吃飯吧?」

 

  「今天晚上?」左航愣了,他不好說自己要過情人節,他現在光桿兒一個,只能把蘇戰宇拿出來說事兒,「今天情人節,戰宇可能有安排。」

 

  「啊,今天情人節嗎?」老媽有些吃驚,但很快又笑了,「戰宇要過節啊?不是說他沒女朋友麼,那你回來吃吧,他出去玩也不能給你做飯了……」

 

  「媽……」左航有些冒汗,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爸坐在後座接了一句:「你非讓他回來吃什麼飯,哪天吃不行啊,非得挑個情人節,你怎麼知道左航晚上沒安排?」

 

  「是啊!」老媽一拍腿,恍然大悟地看著左航,「那你一會給我們送回家了你就回吧。」

 

  「嗯。」左航只能悶著聲答了一句,看著老媽眼裡對他可能有了新女朋友的那種眼神,他有點難受。

 

  

 

  老爸老媽從鄉下帶回很多年貨,都是姥爺做的,各種腊肉香腸什麼的,左航把箱子扛到四樓出了一身汗。

 

  「怎麼帶這麼多,姥爺那兒都讓你們搬空了吧?」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看著滿滿一箱子吃的。

 

  「讓帶給你爺爺這邊的親戚呢,你姥爺做了好多,要是不多拿點兒,他吃到端午都吃不完。」老媽笑著。

 

  「你給你二舅聯繫的做假肢的事,你盯著點,」老爸一邊往陽台拿肉一邊交待他,「我看你二舅恢復得不錯。」

 

  「嗯,我知道。」左航點點頭。

 

  手機在兜裡震了一下,他出來看了一眼,是蘇戰宇發過來的彩信,一張自拍的動圖,下面是一句:猜我在說什麼。

 

  左航不用猜就知道說的是什麼,他看了看老爸老媽沒注意到他,迅速準備回覆。

 

  老爸大概是覺得麻煩,準備把箱子直接搬到陽台去,箱子挺沉,在門框上撞了一下,左航剛回了一個字,嚇了一跳,趕緊把手機扔到桌上跑了過去,老爸腰不是很好,左航就怕他搬東西:「我來我來我來。」

 

  左航把箱子弄到陽台,然後把腊肉香腸什麼的按老媽的指示都掛了上去,數量之多讓他很感慨,姥爺得做了多長時間才做出了這些掛得跟窗簾有一拼的肉啊。

 

  「你別讓他弄了,他還上班呢!」老爸在客廳裡喊。

 

  「行行行行,弄完了,」老媽推著左航往外走,「兒子你快點兒回去上班吧,哪天有空了給媽打個電話,跟戰宇回來吃飯啊。」

 

  「嗯,週末吧,」左航看了看牆上的鐘,這會兒回公司把手頭的活弄弄正好下班,「那我走了啊。」

 

  

 

  左航沒訂飯店,倆大男人在情人節去飯店吃飯有點讓人不好意思,蘇戰宇提議去吃燒烤,左航覺得還不錯,雖然看上去會比較像倆情人節沒地兒可去的可憐蛋兒。

 

  只是在燒烤攤兒上把戒指給蘇戰宇,這事兒怎麼想怎麼有點兒可樂。

 

  想到蘇戰宇,他想起來剛才的短信還沒給這小子回,正好前邊紅燈,他伸手到兜裡掏手機打算回過去。

 

  但手摸到空蕩蕩的口袋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猛地想起手機還放在家裡的桌上。

 

  「操!」左航頓時覺得頭皮有些扎,按說老媽老爸不會看他手機,但手機待機畫面上就是他和蘇戰宇的照片,隨便拿起來按一下就能看到,特別是如果蘇戰宇等不到他回覆,又發一條過來,那就完了。

 

  左航的手心開始冒汗,左轉放行的時候他強行從直行轉了過去,後面的車衝他一通狂按喇叭,他顧不得違章不違章的,掉了頭就往家開。

 

  到了家裡樓下把車隨便一停就衝進了樓道,上樓的時候他腿都有點兒發軟,他並不怕面對這些,但他不想在這樣的日子以這樣的方式面對這些。

 

  他站在家門口聽了一下,屋裡很安靜,聽不到任何聲音,也許他是緊張過頭了。

 

  當他把門打開,看到老爸和老媽的那一瞬間,心一下就沉到了最谷底。

 

  

 

  老媽坐在桌邊,手按著額角,眼圈有些發紅,手機並沒在桌上,而是被老爸拿在手裡。

 

  聽到門響,兩人都轉過了頭,看著左航時都沒有說話,左航站在門口,從心裡不斷漫延出來的陣陣寒意讓他的四肢都開始感覺到發麻。

 

  「我手機忘拿了。」沉默了一會,左航開了口。

 

  老爸看了看手上拿著的手機,又盯著他的臉看了很長時間,在左航覺得自己全身都快要僵掉的時候,老爸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畜生!」他暴喝了一聲,把手機狠狠地砸到左航腳下。

 

  手機在他腳邊翻滾著彈跳了幾下,電池的後蓋被摔開了,但屏幕還很敬業地亮著。

 

  老爸的這句話像一根粗鈍的鋼筋重重地穿過了他的心臟,聽到這句話的同時,左航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血液全都停止了流動。

 

  他咬著牙掃了一眼屏幕,最後的一絲僥倖也被打碎了,屏幕上顯示的是蘇戰宇的那幾條短信。

 

  

 

  「左航啊……」老媽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聲音顫得很厲害,「你跟媽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戰宇的這些短信都是怎麼回事啊!你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老媽的聲音越來越高,也抖得越來越厲害,最後她撲了過來,抓著左航的胳膊拚命晃著:「你告訴媽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媽……」左航很艱難地開口,事情來得太突然,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就被推到了這樣的境地裡,接下去該說什麼,又還能說什麼,他一點計劃都沒有。

 

  「你坐下,」老爸也在發抖,看得出是在儘量地壓著怒火,他彎腰撿起了手機遞到左航面前,「今天你先不要去上班了,你給我們把這件事解釋清楚。」

 

  

 

  左航從門口走到椅子旁邊用了很長時間,他覺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坐下之後幾乎有了虛脫的感覺。

 

  「我該……怎麼解釋。」左航靠在椅子上,輕輕吐出一句話來,是的,該怎麼解釋,怎麼解釋能讓父母不受到傷害?

 

  他和蘇戰宇親暱的照片,蘇戰宇那些簡單明了的我愛你,每一樣都沒有可能再自圓其說。

 

  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捨得刪掉這些短信和照片,也沒捨得換掉那張待機圖片,他完全沉浸在這份感情裡,忽略掉了太多別的東西。

 

  左航,你不是蘇戰宇,你怎麼可以這麼幼稚,這麼無所顧忌?

 

  

 

  「你告訴媽,」老媽扶著桌子看著他,「這些東西,是戰宇一廂情願,還是……你也……」

 

  左航沒說話,老爸老媽應該是只看了收件箱,並沒有看發件箱,否則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他可以說是蘇戰宇昏了頭,可以把對父母的傷害降到最低,而蘇戰宇也一定會配合,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左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了出來,聲音不大卻很清晰:「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我也一樣。」

 

  老媽的身體晃了晃,摔坐到了椅子裡,眼淚不斷地湧出來,每一滴都像尖刀紮在左航身上,讓他疼得喘上不上氣來。

 

  「戰宇還小不懂事,這些事你也不懂麼?」老爸指著他,手指幾乎要戳到他臉上,「左航,所有人都說你懂事,明理,我們從來沒有擔心過什麼,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那是你弟弟!你親表弟!你是瘋了嗎!」

 

  左航沉默著,一言不發,對於老爸的指責,他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

 

  「你們這樣多久了?啊?」老媽抹著眼淚推了推他,「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這個弟弟的嗎,現在怎麼會這樣?這才多久啊,是從戰宇住到你那裡去以後開始的嗎?」

 

  「嗯,」左航應了一聲,他不能再迴避,「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的確就是變成這樣了。」

 

  

 

  屋裡陷入一片死寂,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老媽捂著臉無聲地哭泣著,老爸在屋裡焦燥地轉著圈,左航盯著手機。

 

  每一秒都很煎熬,左航不知道這件事最後會發展到什麼地步,不知道老爸老媽會不會找蘇戰宇,會不會把事情告訴二舅他們,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是這麼無力,沒有一件事可以預料,他甚至根本想不出對策。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爸終於不再轉圈,坐到了沙發裡:「好吧,我們都冷靜一些,左航,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嗯。」左航抬起頭迎上了老爸的目光。

 

  「從你手機裡這些東西來看,戰宇對你是真的有那種感情,他還小,感情到底是怎麼樣,我們先不管,」老爸拿過茶几上的杯子,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握著杯子的手指都有些發白,「你是怎麼樣想的?」

 

  「我抽根煙,」左航從兜裡摸出煙盒,他在家裡不抽煙,現在卻已經顧不上了,點煙上深深吸了一口,看著吐出的煙霧慢慢飄散,「我跟他一樣。」

 

  老爸明顯地一怔,老媽也轉過頭來像是不敢相信似地看著他,他知道在這件事上,父母跟他一樣,都在心裡有著最後一絲僥倖,現在他把父母最後一點希望也砸碎了。

 

  「你也……一樣?」老媽顫抖著聲音,「你也一樣?」

 

  「媽,我不想騙你們,也不想推脫責任,我知道這事兒……」左航捏了捏眉心,「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對他肯定不只是兄弟感情,就是戀人之間的那種感情。」

 

  

 

  老爸手中的茶杯被他一下砸到了地板上,巨大的碎裂聲炸響時,左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被劈開了一樣。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老爸已經衝了過來,抬腿對著他的肚子就是一腳踹了上來。

 

  左航只覺得肚子一陣巨痛,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牙齒在嘴唇上一磕,雙重的疼痛讓他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幾乎停止,他連人帶椅子向後翻了過去,摔到了地板上。

 

  「左航!這就是你送給我們的新年禮物麼!」老爸沒等左航爬起來,提著椅子對著他就掄了過來,重重地砸在他背上,接著對著他的腰又是一腳踹了上去,「這禮物真好啊!」

 

  左航用手捂著腰,弓著身子腦門頂在地上疼得說不出話來。

 

  「老左!」老媽撲過去死死地摟住了老爸,「你幹什麼!你這是要打死他嗎!」

 

  老爸喘得很厲害,在老媽的胳膊裡掙紮了兩下,最後把椅子扔下了:「我就是想打死他!」

 

  「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你打死他就行了嗎!」老媽哭著把老爸往一邊推。

 

  「我是想好好說,可是你聽聽他說的話!我壓不住這個火!」老爸吼著,甩開她坐回了沙發裡。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左航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嘴裡有血腥味,他抹了抹嘴角,看到了手上帶出來的一抹血色,他忍著疼走到老爸老媽面前,跪了下去,「我知道這事兒怎麼說都沒法讓人接受,我不想讓你們難受,我們就是殺了我我也沒二話,我只是……說事實,我不能說我對戰宇沒有那份心思。」

 

  老爸老媽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老爸才顫抖著聲音說了一句:「作孽啊!」

 

  

 

  屋裡再一次陷入讓人窒息的沉默之中,老媽坐在椅子上發愣,老爸一直盯著他的臉,左航跪在他們面前也不再說話。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沒有人去開燈,三個人像雕像一樣靜默著。

 

  牆上的掛鐘「叮」地響了一聲,六點了。

 

  左航微微晃了一下,這細小的聲音在他心裡戳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長時間,但他知道,六點是蘇戰宇在他們公司樓下等他下班的時間,是他們約好了一塊兒去過情人節的時間。

 

  「左航啊,」又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老媽終於開口說話了,「你告訴媽,你和戰宇……到哪一步了?你們是分開睡的還是……」

 

  聽著老媽猶豫而艱難地問出這句話,左航覺得自己心裡疼得厲害,他不知道老爸老媽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有多憤怒,有多痛苦,但肯定超出了他的想像。

 

  有些事實一定要承認,有些卻是可以迴避的,他眼睛看著地板:「分開睡的,他睡他自己屋。」

 

  左航能感覺到老爸老媽聽到這句話時同時鬆了一口氣,他不忍心抬頭看過去,只能繼續盯著地板,背上的疼痛和膝蓋上的痠痛交替傳過來,伴隨對父母的愧疚和心疼,讓他覺得每一秒都漫長讓人無法忍受。

 

  

 

  「那你們能分開嗎?」老爸緊接在他的回答之後追問了一句。

 

  「我……」左航承認自己在這一刻猶豫了,面對父母的痛苦讓他無法控制地動搖了。

 

  從小到大,老爸老媽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心思,他心裡都清清楚楚,所以他從來沒有讓父母為他操過心,沒有惹他們生過氣。

 

  這一次他卻用這樣殘忍的事讓他們受到了這樣的傷害,他不可能不猶豫。

 

  他應該給出什麼樣的答案,是要繼續傷害他們,還是讓他們得到最後一絲安慰,他覺得自己腦子裡亂成一片。

 

  無論什麼樣的回答,都無法讓自己滿意,傷害父母,或者傷害蘇戰宇,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手機在他反覆決定又反覆推翻自己答案的時候響了起來。

 

  幾個人同時挺直了身體,彷彿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電話會是誰打過來的。

 

  

 

  「我先接個電話。」左航看著屏幕上蘇戰宇的名字和他給自己挑的來電圖片上那張傻笑著的臉按下了接聽。

 

  「哥,我在樓下了,怎麼還沒下來呢?」蘇戰宇的聲音傳了出來,透著興奮,聽得左航心裡一揪。

 

  「我今天,」左航手撐著腿,咬著牙把自己的聲音控制在正常範圍之內,「我今天要加班……」

 

  「加班?不是吧!」蘇戰宇愣住了,「不是說今天活能幹完不用加班嗎?」

 

  「沒幹完,出了點兒錯,客戶又急著要,沒辦法。」

 

  「這樣啊,」蘇戰宇的聲音很失望,但又很快地換了語氣,「沒事兒,那我在大廳等你吧,反正閒著。」

 

  「不用,」左航趕緊阻止他,「我不知道要弄到幾點,你別等我。」

 

  「哥,你沒事兒吧?」蘇戰宇似乎聽出了有點不對勁。

 

  「你先回去,我加班完了就回,」左航餘光能看到老爸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一直在顫抖,他閉上眼,「別廢話了。」

 

  蘇戰宇頓了頓:「那行吧,我回去,你別吃泡麵啊,不是有食堂嗎,吃食堂吧,晚上回來我給你做宵夜。」

 

  左航沒有說話,把電話掛掉了。

 

  蘇戰宇的這個電話讓他再也扛不住了,手撐到了地板上,牙咬在嘴唇的傷上,鑽心地疼痛讓他聲音發顫:「爸,對不起……」

 

 

 

 

 

 ☆、第五十三章

 

 

 

  左航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車回家的,在老爸老媽面前跪著幾個小時,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幾乎快要崩潰。

 

  「先回去吧,我和你媽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老爸揮手讓他走的時候,他用了好幾分鐘才站了起來,想說點什麼,安慰或者請求原諒,又或者是希望他們接受,但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

 

  走出家門的時候,他聽到了老媽長長的一聲嘆息,充滿了無奈和悲傷,這嘆息讓他心裡疼得幾乎邁不開步子。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一點多了,情人節已經過去。

 

  左航打開房門的時候,客廳裡還亮著燈,桌上放了幾碟做得很精緻的包點,已經涼了。

 

  蘇戰宇靠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眉頭依然緊緊皺著,讓左航一陣心疼。

 

  關門的時候左航動作很輕,他不想吵醒蘇戰宇,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今晚的事,也無法在經歷了父母的悲傷和痛苦之後面對蘇戰宇。

 

  但蘇戰宇還是驚醒了,也許本來就睡得不踏實,左航關了門剛一轉身,他就已經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過來一把摟住了左航:「你可算回來了。」

 

  「嗯,沒注意時間,」左航猛地躲了一下,蘇戰宇的胳膊碰到了他背上的傷,但短暫的疼痛過後,左航有些暈眩,蘇戰宇身上熟悉的氣息和他透著擔心的聲音讓人眼睛發酸,他想回手抱抱蘇戰,可最後只是拍了拍他的背,「你怎麼還沒睡。」

 

  「你去哪兒了?」蘇戰宇還是摟著他,臉埋在他肩上。

 

  左航愣了一下,隱隱有點兒不安:「加班啊。」

 

  「十點多的時候我看你還沒回來,怕你餓,拿了吃的去找你,」蘇戰宇聲音發悶,語速很慢,「你們公司沒有人,我又去了車庫,你的車不在公司。」

 

  「跟我們老大出去辦了點兒事。」左航艱難地嚥了口唾沫,他的腦細胞在今晚已經全部身亡,他已經沒有能力再找出什麼合理的藉口,但這事他無論如何不想告訴蘇戰宇,他害怕看到蘇戰宇糾結而壓抑的樣子,也害怕他不管不顧的性格會一沖動做出什麼事來。

 

  「為什麼要騙我?什麼事不能告訴我?」蘇戰宇鬆開了手,想要看著他的臉。

 

  「沒什麼事。」左航迅速偏過頭,推開了蘇戰宇往自己屋走過去,他不能讓這小子看到他嘴上的傷。

 

  

 

  蘇戰宇愣了一會兒,轉身跟了過去,剛走到屋門口,左航把他的枕頭從裡面扔了出來:「你今天睡那個屋,我有點兒累了。」

 

  這句話說完,沒等他回答,左航已經把房門關上了。

 

  「哥,」蘇戰宇拿著枕頭站在外面,輕輕敲了敲門,「你別這麼嚇我,出什麼事了?」

 

  「累了,心情不好,我一個人待會兒。」左航靠在門後,他的確很累,更多的是無所適從,他面前是一座幾乎無法翻越的高山,而自己的力量卻小得讓人絕望。

 

  「吃飯了沒?」蘇戰宇沒有走,在門外站了一會又問了一句。

 

  「吃了。」左航回答之後才想起來其實今天沒吃飯,只是飢餓感這種東西,早就已經不知道在哪兒呆著了,他估計自己接下去很長的時間裡都不會有吃東西的慾望。

 

  「你受傷了,」蘇戰宇又沉默了一會,把枕頭扔到沙發上,「怎麼回事?」

 

  「別管了,煩死了。」左航吼了一聲,走到床邊很吃力地把自己的衣服脫掉,撲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外面沒有了蘇戰宇的聲音。

 

  過了幾分鐘,左航聽到蘇戰宇的腳步聲從客廳很快地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他鬆了一口氣,過了今天再說吧,理理頭緒再說。

 

  但沒一會兒他聽到蘇戰宇又從屋裡走了出來,還聽到了掛外套的架子撞到牆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鑰匙聲。

 

  左航只穿著條內褲從床上猛地跳到地上,還沒等他打開臥室門,又聽到客廳大門被打開了,他撲過去拉開門,看到蘇戰宇已經換了衣服,正拿著鑰匙出門,他衝過去把門一腳踢上,轉身推了蘇戰宇一把:「你幹嘛!」

 

  「我去找我大姑。」蘇戰宇看著他,臉上表情很平靜。

 

  「你找她幹什麼!」左航一聽這話就急了,都沒細想蘇戰宇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你還嫌不夠亂麼!」

 

  「果然,」蘇戰宇笑了笑,把鑰匙扔到桌上,走到沙發旁邊坐下了,「我就知道。」

 

  「你知道個屁!你這會兒去我家你打算幹什麼!」左航的火一下竄了上來,「你除了惹麻煩還有沒別的本事!」

 

  「你給老子閉嘴!」蘇戰宇也喊了起來,衝到左航面前瞪著他,「我知道我在你眼裡是個什麼操性,除了惹事就不會別的了是吧!所以你什麼也不告訴我!」

 

  左航被他吼聲震得耳朵疼,一晚上的壓抑全爆發了:「沒錯!你他媽就是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我就是不願意告訴你!」

 

  「哪怕我們說好了什麼都一起面對?」蘇戰宇幾乎是貼在他臉前吼,這句之後,他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黯然,「哪怕這樣了你也不願意讓我站在你旁邊?」

 

  左航心裡一抽,扶著桌子疼得說不出話來。

 

  「哥,你就這麼信不過我,你就覺得我一定會惹麻煩麼?」蘇戰宇抬手在他肩上碰了碰,手指抖得很厲害,「你就覺得我這麼扛不起事兒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左航回身緊緊摟住了蘇戰宇,壓了一晚上的情緒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無法控制地湧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是真要去找大姑,」蘇戰宇也摟著他,聲音很輕柔,「我就是著急,你今天去接了他們就沒消息了,我估計就得出事,下午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聽出不對勁了,可是我不敢多問,我怕會添亂……我一個晚上都不敢給你打電話,也不敢發短信,就只能幹等著你回來,可是你回來了什麼也不跟我說,我要不嚇你,你打算憋到什麼時候才告訴我啊。」

 

  「我怕你難受,」左航在蘇戰宇肩上蹭了蹭眼睛,想把眼淚止住,但眼淚卻跟開閘洩洪似的怎麼也停不下來了,「我知道你心裡一直不踏實,我就怕你知道了又難受。」

 

  「你這樣我更難受,」蘇戰宇偏過頭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我沒那麼扛不起事兒,該我擔著的我都能擔得住……哥你哭了。」

 

  「嗯,怎麼,沒見過你哥哭麼。」

 

  「讓我看看唄,我真沒見過你哭,」蘇戰宇鬆開他,扶著他的肩往後退了一步,「從小到大,我從來沒見過你哭,奶奶走的時候你都難受成那樣了都沒哭過。」

 

  「誰跟你似的,動不動就哭。」左航被他專注的眼神弄得有點兒不好意思,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蘇戰宇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裡親了一下,又湊過來用舌尖在他臉上舔了一下:「我心疼了。」

 

  「沒事兒。」左航擠出個笑容,轉身進了浴室。

 

  

 

  正洗臉的時候蘇戰宇跟了進來,站在他身後:「我大姑父揍你了?」

 

  「嗯。」左航抬起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樣子實在有點兒慘,臉色很難看,眼睛有點腫,嘴唇上的傷也腫了一塊兒。

 

  「使傢伙打的吧,後背全青了,」蘇戰宇皺著眉檢查他背上的傷,「我看你肚子上也有印兒,還打肚子了?」

 

  「踹了一腳。」相比背上的傷,肚子上被老爸踹的那一腳的疼痛要弱得多,但不想還好,蘇戰宇這一問,他不知道是餓了還是踹的,胃裡很難受。

 

  「大姑和大姑父怎麼樣?」蘇戰宇有點擔心,在他印象裡,左航一家人都很溫和,大姑父更是個很和氣的人,平時話不多,但永遠帶著微笑。

 

  現在大姑父不知道是要氣成什麼樣才會把左航打成這樣,他覺得心裡內疚得不行,恨不得現在能過去讓大姑和大父把自己揍一頓。

 

  「就那樣吧。」左航慢慢走回客廳,在沙發上靠著,老爸老媽的眼神再次從他眼前晃過。

 

  

 

  「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啊?」蘇戰宇從冰塊裡取出一盒碎冰,用毛巾包了,在左航背上冰著。

 

  「我回公司的時候手機放在桌上忘了拿,隨便拿起來一按就能看到待機畫面了,那張照片怎麼看都有點那什麼吧,」左航嘆了口氣,「再看看短信……」

 

  「短信你都沒刪?」蘇戰宇愣了,「我以為你都刪了的。」

 

  「沒捨得。」

 

  蘇戰宇拿著冰在左航背上輕輕按著,很久才說了一句:「都怪我,天天見面還發什麼短信。」

 

  「遲早的事,不怪誰,」左航閉上眼睛,「就算沒看到短信,過段時間你大姑也得催著我找女朋友。」

 

  「那……」蘇戰宇猶豫著問了一句,「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現在沒什麼想法,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他們什麼也不說,我就只能等著。」左航有句話沒說出來,他現在還擔心二舅和二舅媽知道之後的反應,二舅是急脾氣,蘇戰宇這種又急又擰的性格就跟他一模一樣,這倆人要是槓上了,不知道會出什麼局面。

 

  「嗯。」蘇戰宇不再說話,低頭給左航冰敷。

 

  左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從他手上時不時停頓的動作能感覺出來,蘇戰宇一直在走神。

 

  「睡吧,很晚了。」左航坐了起來。

 

  「嗯,我睡哪兒?」蘇戰宇把毛巾收拾好,看著他。

 

  「想睡哪兒睡哪兒,別碰著我就行,疼。」

 

  

 

  這一夜他倆都沒睡著,瞪著眼盯著天花板到天亮,蘇戰宇沒敢像平時那樣摟著左航睡,左航背上的傷看上去很嚇人,他連動都沒敢多動,就怕不小心會碰到他。

 

  天濛濛亮的時候,左航翻了個身,在他臉上拍了拍:「沒睡著?」

 

  「這還能睡得著麼,真當我心大到這個地步啊,」蘇戰宇笑了笑,握著他的手,「還疼麼?」

 

  「不動就不疼。」

 

  「哥,冰箱裡盒巧克力,我昨天給你做的,實在想不出情人節該送你什麼了,一會吃了當早餐吧。」

 

  「嗯。」左航笑了笑。

 

  他買的戒指還在外套口袋裡放著,昨天晚上他就想拿出來給蘇戰宇,但實在沒有心情。而且最重要的,他每當想到這對戒指的時候,眼前都會晃過老爸老媽滿是失望和痛苦的臉,在這種時候送戒指,他過不了自己心理上這一關,儘管父母不會知道,他卻還是覺得這是在往他們身上插刀子。

 

  

 

  蘇戰宇做的那盒巧克力挺可愛,各種形狀都有,看著都有點兒捨不得吃,他拿著猶豫了很久還是放回了冰箱:「過段時間再吃吧。」

 

  「就知道你得這樣,那吃昨天晚上的宵夜吧,我去熱一下,」蘇戰宇笑了,拿了盤子準備去熱,走了兩步又停下了,「我差點兒忘了,哥你過來,看看我屁股。」

 

  「知道你屁股漂亮,至於麼,」左航沒什麼精神,很隨意地往他屁股上掃了一眼,馬立愣住了,蘇戰宇的褲子一如即往地掛在胯上,他看到了這小子後腰正中向下的地方似乎有什麼圖案,「你文身了?不是讓你別瞎鬧麼!」

 

  左航兩步跨過去把他的褲子往下拽了拽,眼睛一下瞪圓了,蘇戰宇尾巴骨上面一點的那個圖案非常提神,他的聲音都變調了:「你神經病了啊!怎麼紋一坨大便?」

 

  「你什麼眼神兒啊左航!」蘇戰宇愣了一下喊了起來,「這是大便麼!您怎麼這麼能煞風景啊我真服了你了!這是條蛇!你不是屬蛇的麼!還是你改屬大便了啊!」

 

  「……這是蛇?」左航彎腰湊近了點兒,的確是一條盤著的蛇,他心裡莫名其妙地軟了一下,這小子總能幹出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的事,很傻,卻又的確總是會讓人心裡滿滿的暖意。

 

  「是,看清了沒,」蘇戰宇有點兒鬱悶,「我真想嘣你個屁。」

 

  「滾蛋,」左航在那坨蛇上拍了一巴掌,「不是讓你不要去弄文身麼?你怎麼就是忍不住啊……」

 

  「不是紋的,您不讓紋我哪敢去紋,這是貼上去的,哎,」蘇戰宇嘆了口氣,「抓緊看兩眼,小賣部的大媽跟我說,洗個澡就沒了。」

 

  「在小賣部買的?」左航有些吃驚。

 

  「要不你以為哪裡買啊,這就是小學生買來貼著玩的東西,主要是我太性感了,這麼一貼,這玩意兒立馬高端起來了,是不是。」蘇戰宇嘿嘿樂。

 

  左航跟著也笑了,這是他從昨天到現在,頭一回想笑。

 

  他伸手摟過蘇戰宇,沒再說話,蘇戰宇心情也不好,但還是想著法逗他,這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這樣的人,有點兒傻,有點兒衝動,拽兮兮的愛惹麻煩,但同時又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人意料的心思細膩,讓人感動。

 

  真的捨不得。

 

  面對著蘇戰宇的時候,左航這種感覺尤其強烈,捨不得。

 

  「哥,我跟你說,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把我放在最後,沒什麼我扛不住的,」蘇戰宇抱著他,在他背上輕輕摸著,「我大姑大姑父都是好人,他們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呢,我也不願意讓他們難受,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沒有二話。」

 

  左航沒說話,只是抱著他的腦袋,在他的光頭上親一口。

 

  傻逼,要真能不管你,也就根本不會有現在這些事了。

 

  

 

  年後的訓練很辛苦,老陳叫囂著要在半個月之內把他們過年吸收的大魚大肉都折騰掉,蘇戰宇因為頭天晚上沒睡,五公里的時候一直覺得有點暈乎乎的。

 

  休息的時候趙辰西打著打欠慢悠悠地晃到了他身邊坐下了:「帥哥臉色不好啊。」

 

  「你怎麼來了?」蘇戰宇挺吃驚,現在還沒開學,趙辰西又不愛出門,就連從家裡帶回來的年貨他都是跑趙辰西家裡去給他的,這會兒這麼早居然跑學校來了。

 

  「想你了。」趙辰西打了個呵欠。

 

  「喲,我感動死了。」蘇戰宇樂了。

 

  「我昨兒晚上沒回家,讓湯昱拉著在外面晃了一夜,我都想殺人了。」

 

  蘇戰宇愣了愣:「你倆到底怎麼回事兒呢?沒回家?開房了?」

 

  「放你的屁,」趙辰西踢了他一腳,「就是吃了喝喝了吃,然後打電動,然後再吃,靠,你別問怎麼回事,我都不知道他想幹嘛。」

 

  「泡你呢?」

 

  「我一開始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趙辰西嘖了一聲,「現在不確定了,你說他約我多少回了,一天三個電話,我都準備換號碼了,實在是扛不住,我尋思出去把話說明白得了。」

 

  「然後呢?」

 

  「沒然後了,除了拉著我不讓我回家,他連看都沒看我幾眼,我就跟著他吃喝玩,遛傻小子呢。」

 

  蘇戰宇也想不明白了,正想跟著分析一下,包裡的電話響了,他翻出手機,一看號碼就傻眼了,是老媽。

 

  

 

  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起了電話,死就死吧。

 

  老媽的聲音在電話接通的同時傳了出來:「蘇戰宇!你這個王八蛋!」

 

  蘇戰宇沒說話,也沒有糾正老媽的錯誤,他手有點兒發涼,老媽這麼快就知道了,他第一反應是老爸不知道情況怎麼樣。

 

  「你說話!你幹的這叫什麼事!你這個沒皮沒臉的東西!你爸讓你氣得起不來床了!」老媽繼續罵。

 

  「什麼!」蘇戰宇猛地站了起來,「我爸怎麼了!」

 

  「你馬上給我滾回家來,」老媽的聲音很大,在一邊坐著的趙辰西都轉過了頭,「你爸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把你血放幹了當劈柴燒!」

 

  「我馬上回去,我馬上請假回去,這事兒千萬別讓我爺知道!」蘇戰宇急得不行,一把抓住趙辰西,「趙爺你現在有錢麼?」

 

 

 

 

 

 ☆、第五十四章

 

 

 

  蘇戰宇的銀行卡里沒多少錢,過年回來的時候老媽要給他存錢,他沒讓,說卡里還有錢。算上帶學生的錢,他平時的開銷沒什麼問題,但現在又要買機票,還得防著路上要用錢,他不敢隨便動,好在趙辰西是個財神,跑到提款機給他取了五千,問了一句:「你要幹嘛?」

 

  「我要回趟家,」蘇戰宇沒多說別的,他沒有心情給趙辰西解釋這事,「我媽有點急事,錢回來再還你。」

 

  「錢不急,過年我發了小財,」趙辰西也不多問,「開學之前能回來嗎?」

 

  「應該能,我先走了,」蘇戰宇拍拍趙辰西的肩,他得馬上回家拿東西去機場,「你自己呆著吧。」

 

  「要我送你麼?」趙辰西的手從兜裡抽了出來,手指上掛著一把車鑰匙。

 

  「靠,你開車了?」蘇戰宇愣了,趙辰西有本兒,但因為他家離學校很近,家裡從來不讓他開車。

 

  「昨天湯昱非說要去廣場那邊玩,那麼遠我懶得走,就開了車。」趙辰西跟著他一路小跑出了學校,他家的車就停在門口。

 

  

 

  昨天蘇戰宇對於左航什麼也不肯告訴他的事很不滿,但現在他突然體會到了左航的感受,同樣的,現在他也不願意讓左航知道。

 

  他不知道家裡現在是什麼情況,只想先回去看看,最好能把事情處理好了再跟左航說。

 

  左航疲憊的樣子和那一身的傷讓他實在不忍心再讓左航承擔什麼壓力了。

 

  趙辰西開著車陪他回家拿了兩件衣服,又把他送到了機場,陪著他買了最近的一班航班的票,始終沒有多問,最後他進登機口的時候才說了句:「有要幫忙的打電話過來。」

 

  「謝了趙爺。」蘇戰宇衝他一抱拳,趙辰西是個聰明人,估計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

 

  「保重。」趙辰西也一抱拳,然後樂了,「快滾吧。」

 

  

 

  蘇戰宇從上飛機到下飛機,再上大巴下大巴,心裡一直很亂,他不知道老爸什麼情況,老爸的腿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又有什麼意外,爺爺有沒有被瞞著,家裡人會是什麼樣的態度,會打?會罵?還是……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還是個小孩子,面對這樣的事的確很無助。

 

  除了打定主意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能逃避之外,他再也沒有別的想法。

 

  昨天晚上那幾個小時,左航是怎麼過的,他不能想像,只知道現在自己很慌亂,左航也一樣吧,也許能比自己好點兒,左航一直很沉穩。而自己,的確不過是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孩子,只圖自己的爽快,由著性子,最後把事情鬧到了現在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下了大巴,通往家裡的那條小路,是他以前最喜歡走的,很安靜,景色也很不錯,每次他都會放慢腳步,願意多看兩眼。

 

  今天卻完全不同,他頂著狂風在小路上一通跑,覺得這條路太長,快到家的時候又突然覺得路太短。

 

  四周還是一片過年的氣息,到處都是紅色的鞭炮碎屑,遠處還時不時傳來鞭炮聲,他小心地從爺爺家院子後面繞了過去,站在自己家院門外的時候,猛地有些害怕,沒有勇氣去進去。

 

  深呼吸了好一會之後,他才輕輕推開了虛掩著的院門。

 

  家裡很安靜,蘇戰宇在院子裡站了一會才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屋子裡。

 

  

 

  剛一邁進屋子,老媽就從裡屋衝了出來,一看到是他,衝過來撲到他身上就連踢帶錘的罵開了:「你個混蛋你還有臉回家!」

 

  蘇戰宇護著自己的腦袋,一邊躲一邊到處看:「我爸呢?」

 

  「你還有臉問!」老媽順手抄起掃帚追在他身後往他身上腿上狠狠地抽著,又擰著他的胳膊把他兜裡的手機掏了出來,「我看看你個王八蛋幹的好事!」

 

  蘇戰宇被她逼到了牆角,實在沒招了,只得回頭抓住了老媽的胳膊:「一會讓你打死都成,我爸呢?」

 

  「在你屋裡呢!」老媽又抬腿在他腳上連著跺了好幾腳。

 

  蘇戰宇顧不上腳疼,拔腿就往樓上跑,老爸平時都愛在院子裡呆著,說是透氣,人舒服,現在居然大白天都窩在屋裡,肯定是情況不好。他已經完全慌了,跌跌撞撞往樓上衝,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老爸會在他屋裡,衝到三樓的時候,他也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自己屋門口會多了一扇鐵門。

 

  「爸!」蘇戰宇衝進屋裡大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屋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除了他自己,一個人都沒有。

 

  蘇戰宇愣了一會,正打算轉身出去的時候,房門突然哐地響了一聲,他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發現門已經被關上了。

 

  接著就聽到外面的鐵門也是哐地一下關了過來,蘇戰宇這時才猛地明白過來,撲到門上狠狠地砸了兩下:「爸!你幹嘛!」

 

  「你給老子在裡面好好反省,什麼時候你對你哥能斷了這份心思你什麼時候出來!你個不是玩意兒的!老子白養你這麼大了!給老子整這麼一出!你想氣死誰!」老爸的暴喝從門外傳來,左航聽到有鐵鏈子的聲音,老爸在外面用鐵鏈把門給纏上了,又咔地一聲上了鎖。

 

  

 

  蘇戰宇往門上踢了一腳,轉身跑到窗邊,發現窗戶上也裝上了嶄新的鐵條,他抓著鐵條晃了一下,紋絲不動。

 

  這下他整個人都懵了,這算怎麼回事?

 

  從老爸關門鎖門的情況來看,他基本上算身手敏捷,感覺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衝回門口拍了幾下門,想到老媽之前已經拿走了自己手機,他幾乎要崩潰了,對著門又踢了兩腳:「你們合夥騙我?這是要幹嘛!」

 

  「兒子,你大姑昨天晚上給我們打電話了,」老媽站在門外,聲音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激動,聽上去還算平靜,「她說你小,不懂事,是你哥的問題,我們一聽就覺得不對,你哥一直好好地談著朋友,怎麼就有問題了!」

 

  「是你有問題!」老爸接著喊了一句,「我一聽就知道是你的事兒!你哥從小就懂事,絕對幹不出這種事來!就你這種混帳東西才會!」

 

  「是!就是我的問題,」蘇戰宇覺得自己有點兒發軟,他突然被這樣關了起來,沒有辦法通知任何人,關鍵是左航,左航會怎麼樣,一想到左航他就連站都快站不住了,「你們想怎麼著都行,打死我也行,開門!」

 

  「挺有種啊!我告訴你,你要不把這歪心思掐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出這個屋!」老爸在鐵鏈上砸了一下,「反省!喊誰也沒用!」

 

  「爸——」蘇戰宇靠在門上喊了一嗓子,眼淚湧了上來,他怎麼也沒想到回家會是這樣的局面,他不知道老爸老媽是怎麼和大姑商量的,也不知道他們想怎麼樣,他害怕得厲害,他害怕左航聯繫不上他,也害怕家裡人會跟左航說什麼,絕望的感覺像潮水一般席捲而來,他聲音顫抖著,「我求你了爸,讓我出去,我哥會著急……」

 

  「你還有臉提你哥!呆著吧!你哥用不著你操心!」老爸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理會他,跟老媽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

 

  蘇戰宇衝著門發了很久的愣,然後在屋裡轉圈,門窗都被封得很嚴實,他屋裡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連椅子都沒了,他轉了幾圈都找不到任何可以破壞門窗的工具,最後實在撐不住了,他直接往地板上一倒,用盡全身地在地板上錘了幾下,眼淚像是崩了堤似地不斷湧出來,他衝著天花板吼了一嗓子:「左航——」

 

  

 

  左航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身上很疼,嘴也一直炸著疼,胃也不得勁,一天他都沒胃口,什麼也沒吃。

 

  老爸老媽那邊沒有動靜,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主動聯繫一下他們,可聯繫上了該說什麼呢?

 

  父母想要的答案他給不出,他想要的結果父母恐怕也做不到。

 

  他幾次拿起手機想給蘇戰宇打個電話,但最後都放下了,這種時候他倆心情都不好,說什麼都只能讓心情更糟糕。

 

  下班的時候他站起來就走,老大在後面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聽到,直接進了電梯。

 

  「你沒事兒吧?公然無視老大?」莊鵬追進電梯。

 

  「嗯?」左航莫名其妙地看他。

 

  「靠,他叫你你沒聽見啊?」莊鵬抬手摸了摸他腦門,「我就不問您這嘴是怎麼回事了,你臉色忒難看了,是不是病了?一整天都跟夢遊似的。」

 

  「沒睡好,」左航靠在電梯裡,「胃不舒服。」

 

  「要不去醫院看看吧,」莊鵬皺著眉,「明天請假吧,過個年還過出病來了。」

 

  「再說吧,謝謝。」左航不想說話,拍了拍莊鵬的肩走出了電梯。

 

  

 

  到了家開門的時候,左航突然覺得鬆了口氣,想到能看見蘇戰宇他心情就會稍微鬆快點兒。

 

  但打開門之後,他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蘇戰宇還沒有開學,沒有課,訓練到下午四點就結束了,現在家裡卻沒有人。

 

  他進廚房看了看,冷鍋冷灶的,再回客廳打開冰箱,除了啤酒,也沒有別的東西。

 

  左航拿出手機撥了蘇戰宇的號,電話裡傳出的冰冷女聲讓他一下愣住了。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蘇戰宇從來沒關過機,一天要有二十五個小時,他二十五個小時都會是開機的。

 

  左航拿著電話在屋裡了愣了很久,最後穿上外套又出了門。

 

  

 

  老爸老媽正在吃飯,看到他開門進來,似乎並不算太吃驚,老媽放下筷子:「吃過了嗎?」

 

  「沒,吃不下,」左航關上門,走到飯桌邊,「你們跟二舅說了?」

 

  「說了,這事兒你不可能讓我們還瞞著你二舅他們吧。」老爸也放下了筷子,但沒有看他。

 

  「左航,我知道你不願意讓你二舅他們知道,但是戰宇是在我們這裡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如果瞞著,這說不過去,」老媽嘆了口氣,「怎麼也算是把戰宇托給我們照顧,現在卻鬧成這樣,怎麼能不說。」

 

  「那戰宇人呢?」左航覺得胃裡有點翻騰,像有人用刀沿著胃壁一下下刮著,他彎了彎腰,用手撐著桌子。

 

  「什麼意思?」老爸轉過頭,「我們哪知道他人在哪,我們還能把他藏起來麼。」

 

  左航一聽老爸這句話,心一下全涼了,胃裡又燒又疼地感覺猛地加劇,強烈的嘔吐感讓他難受得差點站不住:「他沒回我那兒,手機也是關機的……」

 

  「我給你二舅媽打個電話!」老媽一聽也急了。

 

  「我……」左航話還沒說完,胃裡翻得他有些受不了,眼前都有些冒金花。

 

  他顧不上別的,扭頭衝進了浴室,撲到洗手池邊還沒站穩就吐了。

 

  胃猛烈地收縮著,疼得他發抖,胳膊幾乎撐不住。

 

  「你怎麼了?不舒服?」老媽追了進來,往池子裡看了一眼,立刻尖叫了起來,「老左啊!老左——」

 

  左航腦袋很暈,他聽到老媽的尖叫之後才跟著看了看,池子裡有血跡。

 

  血是暗紅色的,左航迅速打開水龍頭衝著,這不是新鮮的血跡,應該是昨天老爸踹的那一腳。

 

  「怎麼了!」老爸跑了進來。

 

  「吐血了……」老媽緊緊抓著左航的胳膊,哭著沖丈夫喊,「你打的啊,你怎麼下這麼狠的手!」

 

  「去醫院。」老爸過來拉過他的胳膊一架,摟著他往外走。

 

  左航想說我沒事,想說讓老媽先給二舅那邊打個電話,他想先知道蘇戰宇的情況,但這些他都沒能說出口,胃裡又一陣翻湧,嗓子間瞬間感覺到一陣腥甜。

 

  隨著這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左航覺得自己腳下發軟,一頭栽了下去。

 

  操了。

 

  他只來得及在心裡罵了一句就失去了知覺。

 

  

 

  這種失去知覺的感覺很奇怪,左航覺得自己並不是暈過去了,他覺得自己還有意識,還可以思考,但四周卻是一片黑暗,無論他怎麼掙扎也動不了一分一毫,無論怎麼睜大眼睛,也看不到一絲光亮。

 

  彷彿整個人都在飛速地向深淵裡跌落,速度快得讓他無法呼吸。

 

  要死了吧這是。

 

  無數的面孔在他腦子裡閃過,老爸老媽,二舅二舅媽,姥姥姥爺,最後定格在蘇戰宇傻笑著的臉上。

 

  「戰宇……」他拚命地想喊,卻無法發出聲音。

 

  他很著急,也很無助,掙紮著想要抓住什麼,阻止自己繼續滑落,但什麼也沒有。

 

  

 

  「左航?左航……醒了嗎……」他聽到有人在很遠的地方叫他的名字,但分辨不出來是誰,他吃力地想要回應,奮力掙扎中那聲音慢慢變得清晰,「左航啊,兒子,你看看媽……」

 

  他終於看到了光亮,很亮,刺得他皺了皺眉,他看到了眼前有人影晃動,過了好一會才看清是老媽焦急的臉:「媽。」

 

  「你嚇死媽了啊,」老媽在他臉上摸了摸,眼裡閃著淚光,「感覺哪裡還難受嗎?」

 

  「還好。」左航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有點發虛。

 

  「燒還沒有退,」老爸的聲音在一邊響起,「讓他休息,先別說話了。」

 

  「多久?」左航看著老媽。

 

  「什麼多久?」

 

  「我在醫院多久?」

 

  「快兩天了,」老媽摸摸他的頭髮,「一直發高燒,媽快嚇死了,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戰宇……」左航知道自己不該老媽這麼擔心的時候問蘇戰宇的情況,但他忍不住,兩天了,蘇戰宇到底怎麼樣了?

 

  「我給你二舅媽打了電話了,戰宇回家了,沒事兒,你別擔心了啊,好好休息。」老媽偏開頭抹了抹眼睛。

 

  「對不起。」左航閉上眼睛,他覺得很累,身上發虛。

 

  

 

  病房的門輕輕響了一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左航聽到了一個姑娘輕柔的聲音:「阿姨,化驗單取回來了。」

 

  他不想睜開眼睛,但這聲音讓他實在吃驚,他慢慢轉過頭看了過去:「你怎麼……在這兒?」

 

  「左哥你醒了,」夏鴻雪顯得有些侷促,雙手交握著,「我看你沒上線玩遊戲,就跟莊大哥打聽,纏了半天他才告訴我你病了……我就過來了,我……」

 

  「小夏這兩天幫了我們不少忙,」老媽衝她笑了笑,又轉過頭看著左航,「多好的姑娘,你真要好好謝謝人家。」

 

  「謝謝。」左航閉上眼睛,老媽期盼而又小心翼翼試探著的目光讓他心裡說不上來的難受。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夏鴻雪拿起自己的小包,「叔叔阿姨你們也注意休息。」

 

  「阿姨送送你。」老媽站起來跟著一塊走出了病房。

 

  

 

  老爸一直沒說話,兩人走出去之後,他才拿了張椅子坐到了左航床邊:「這姑娘是你朋友?」

 

  「嗯,大莊媳婦兒她們單位的。」左航閉著眼回答。

 

  「這兩天一有空她就過來幫忙照顧著,」老爸慢慢地說著話,語氣比之前要平靜了很多,「我覺得這姑娘還不錯,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我知道。」

 

  「你暈迷的時候一直叫戰宇的名字,還好她沒聽到。」

 

  「爸……」左航睜開眼看著老爸,他知道老爸的意思,但實在沒法再繼續說出讓老爸滿意的話。

 

  老爸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慢慢來吧,你以前也一直交著女朋友,以後也不是不可以的。」

 

 

 

 

 

 ☆、第五十五章

 

 

 

  左航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老爸身手不凡,有武林高手的潛質。

 

  就那天一踹一掄帶一跺,他胃出血也就算了,肋條也裂了,只是醫生說不算嚴重,過一兩個月自己能長好,但要求住院幾天觀察一下。

 

  左航不願意住院,他覺得燒退了就可以回家了,雖然現在腦袋很沉,身上也不得勁兒,但這些都算不上什麼嚴重的傷,那天很沒面子地暈倒也就是急的,從小他就有這毛病,一著急就上火發高燒,其實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看到老媽一臉憂傷他就開不了口了,如果老爸老媽覺得只有再住幾天院才行,那就住吧,只要他們覺得安心就好。

 

  不過有件事很麻煩,那就是他的外套被脫掉了,並且不知所蹤,手機還在口袋裡放著,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兒了。

 

  老媽坐在一邊,他不知道這會兒開口問老媽手機的事是不是會讓她有想法,雖然他就是想給蘇戰宇打電話。

 

  「昨天大莊打了電話過來,說幫你請了幾天假,」老媽似乎是覺察到他有些不踏實,「你安安心心休息兩天,也靜靜心。」

 

  「嗯,」左航應了一聲,但沉默了一會之後還是沒忍住,「我手機呢?」

 

  「在我包裡呢,」老媽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早沒電了,又沒有充電器,這會兒都關著機呢。」

 

  「哦。」左航沒再出聲,腦子裡亂七八糟的轉著,全是蘇戰宇,無論如何也沒法停下來。

 

  這種時候,蘇戰宇一個人面對二舅和二舅媽,會是什麼樣的局面,他不敢想,二舅和二舅媽都是炮仗脾氣,他就怕蘇戰宇會死擰著硬碰硬。

 

  不管結果如何,起碼這時,他應該和蘇戰宇站在一起,所有的事都一同面對,可他卻只能躺在這裡,連蘇戰宇的聲音都聽不到。

 

  

 

  「戰宇被你二舅關起來了,」老媽猶豫了一陣子,估計是看出了他心神不寧,輕聲開了口,「手機也被拿走了,誰也聯繫不上他,你姥爺都見不著人呢。」

 

  「我姥爺知道了?」左航嚇了一跳,猛地坐了起來,「這事怎麼能讓我姥爺知道啊!」

 

  「唉,你二舅大清早的又是給屋子裝鐵條,又是加裝鐵門的,這動靜鬧得這麼大,姥爺能不知道嗎,」老媽按了按額角,「你大哥和小姨都還在家沒走,全都知道了。」

 

  「……老天。」左航瞬間覺得胃又開始疼了,腦袋也一炸一炸地跳著疼,他躺回床上,這事怎麼會鬧成了這樣?

 

  「我給你二舅說的時候,都已經反覆強調不要鬧,沒想到他還是弄成了這樣,腿都沒好利索就……」老媽皺著眉。

 

  左航伸手在老媽肩上捏了捏,老媽跟二舅不同,二舅是炸藥,老媽卻一直很溫和,從小到大都沒對他說過一句重話。他知道現在老媽心裡不好受,一面是因為他和蘇戰宇的事,另一面肯定又會覺得自己把事告訴了二舅,卻讓家裡人都擔心了。

 

  「媽,我知道這件事我說對不起真的一點兒意義都沒有,」左航咬了咬嘴唇,「但除了說對不起,我真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

 

  「左航啊,」老媽抹了抹眼睛,拉過他的手,「我和你爸不是那麼不開通的人,實在你要喜歡誰,我們真的不會強求,我們生氣,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在於你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而是戰宇他是你弟弟啊。」

 

  左航沒說話,也許是因為他住院的事,老媽的口氣鬆動了很多,這兩天應該是跟老爸一直在討論這件事。

 

  他看了看始終站在病房外一言不發的老爸,心裡並沒有因為老媽的這句話輕鬆多少,老爸跟他關於夏鴻雪的寥寥幾句話,他就能知道,老爸總歸還是希望他能「改邪歸正」的。

 

  只是他眼下實在是做不到。

 

  也許這件事最終因為他的堅持,父母會無奈地妥協。這種重重地傷害了父母之後換來的妥協不是他想要的,如果父母也同樣堅持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撐得住,現在老媽的態度已經不再像幾天前那樣,可那種無奈而憂傷的眼神讓他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這樣究竟值不值得,二舅和二舅媽那邊又會是怎麼樣的局面,姥爺會怎麼想?

 

  左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倒回枕頭上:「媽,我沒事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兩天了,蘇戰宇躺在地板上,瞪著窗外的天空,一動不動地躺了兩天,當然,也不是完全不動,儘管他什麼也沒吃,水都不想喝,但還是起來上了幾次廁所。

 

  到今天已經完全沒有去廁所的慾望了,身體和腦子裡一樣空白。

 

  老媽還是一日三餐按時送過來,隔著鐵門把房門打開,把飯菜和水放進來,一個小時之後再來拿走。

 

  牢房。

 

  強烈地坐牢的感覺始終包圍著蘇戰宇,他覺得從小住到大的這個房間現在就像一個暗無天日的牢房,隔絕了他與左航的所有聯繫,甚至隔離了他的思念。

 

  他對左航的想念像火一樣幾乎要把他燒成灰燼,而自己卻只能任由自己一點點地化成灰。

 

  來一陣風就能吹散了吧,挺好的。

 

  

 

  「你兒子鬧絕食,再有幾天就直接餓死了。」老媽在門外小聲跟老爸說話。

 

  儘管蘇戰宇覺得自己像是被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罐子裡,身體的一切感覺都似乎正在一點點失去,但聽覺卻並沒有消退,這就跟盲人都是千里耳似的。

 

  或者說,他雖然一動不動彷彿要絕食自殺一般,但卻沒有放過四周的任何一點響動,他在尋找機會,想找到脫身的辦法。

 

  他擔心左航,大姑和大姑父跟老爸老媽不同,老爸老媽沒什麼文化,對他的教育老媽是哭鬧,老爸是暴力,而大姑和大姑父卻完全相反,相比自己面對的壓力,來自心理上的重壓無疑會讓左航更難熬。

 

  老爸老媽好對付多了,大不了讓老爸揍死,何況沒等揍死他,老媽就會攔著了,就算不攔著,老爸這股火撒完了,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老叔……」窗外傳來一聲稚嫩的呼喚,是小豬崽兒。

 

  蘇戰宇猛地坐了起來,腦袋一陣發暈,差點又倒回地板上,估計是餓的。

 

  他顧不上這麼多,撐著桌子站起來晃到了窗邊,推開窗戶扒著鐵條往下看,看到了在雪地裡站著的小豬崽兒,應該是剛哭過,眼睛和鼻子都是紅通通的。

 

  小豬崽兒身邊站著小姑,他沖小姑小聲問了一句:「什麼情況?」

 

  「你爸你媽跟你爺面前聲討你呢,」小姑也低聲回答,「你爺目前什麼意見也沒發表過。」

 

  「他身體沒事兒吧?」蘇戰宇就是擔心老頭兒知道了這個事會受刺激。

 

  「沒事兒,早上還去遛早了,」小姑把小豬崽兒抱起來,把他的帽子捂好,「你怎麼不吃飯,想自殺啊?」

 

  「擱誰也吃不下啊,」蘇戰宇腦袋頂著鐵條,「我哥怎麼樣啊?」

 

  「早上我打電話給你大姑了,跟你哥說了幾句,他說他沒事……」

 

  「我哥電話打不了嗎?他還跟大姑在一塊兒?沒上班?」蘇戰宇很敏感地發現了小姑這句話的重點。

 

  「哎……」小姑皺皺眉,「你哥在醫院,手機沒電了,讓我別跟你說的,說是發燒了沒什麼大事……你吃點東西,你黑臉都快成白臉了,我先回屋,出來時間長了你爸要起疑了。」

 

  

 

  蘇戰宇沖小豬崽兒揮了揮手說了句豬崽兒乖,看著小姑抱著他走開了。

 

  左航出事了,他站在窗邊盯著雪地,發燒用不著住院,更不會住到手機沒電,自然也用不著大姑陪著。

 

  操!

 

  蘇戰宇扳著鐵條狠狠地晃了兩下,必須出去,他不能讓左航一個人面對全部都是因為自己而引起的這些狀況!

 

  他轉身走到門邊,拍了幾下門:「我要吃飯!有沒有人在——」

 

  跟在牢裡要飯似的拍了好幾分鐘,終於聽到了牢頭老媽的聲音:「我給你熱熱去,都涼了。」

 

  「不用熱了!我現在就要吃!」蘇戰宇貼著門喊。

 

  老媽把門打開了,把飯菜遞了進來:「你想通了?」

 

  「想通什麼。」蘇戰宇接過盤子,坐到地板上開始吃,空蕩蕩的肚子因為食物的到來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歡呼聲。

 

  「你哥的事,你到底怎麼想的?你爸憋著勁兒要揍你呢!你幹的這事兒真叫人沒法活了!」老媽看他低頭猛吃,在鐵門上用力拍了一掌,蘇戰宇嚇了一跳,咳了半天。

 

  「媽,我真不是對我哥耍流氓,也不是變態,更不是腦子有毛病……我喜歡我哥很多年了,從小就喜歡,就算這次扛不過去跟我哥斷了……」他放下筷子,說到這話讓他心裡一陣難受,「我以後也不可能喜歡姑娘,我對姑娘壓根兒就沒興趣。」

 

  老媽抓著鐵門,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往地上一蹲,捂著臉哭了起來:「我懷你的時候是不是吃錯了藥啊,老天爺!」

 

  蘇戰宇咬著牙把剩下的飯菜都吃完了,才抬起頭,老媽這個樣子讓他很內疚,他放下盤子,在老媽的手上摸了摸:「媽,我知道你疼我,我對不起你們。」

 

  「兒子啊,你大姑對你跟親兒子似的,你怎麼能這樣啊!咱找別人行不行?哪怕換個男人呢?你非盯著你哥,你讓我們怎麼對得起你大姑啊!」老媽顫抖著抓住他的手。

 

  蘇戰宇承認自己真是眼眶淺,老媽的話讓他眼淚又止不住了,他跪到地板上,一腦袋磕了下去,砸出一聲悶響:「媽,我求你了,這麼多年了,我從上學之前就喜歡他,一直到現在……你讓我怎麼換個人啊……媽我求求你,你再給我點時間,我知道我不是玩意兒,可我真的喜歡左航……」

 

  他腦門頂著地板,眼淚一顆顆地滴下來,眼前一片模糊:「你說我不是人也好,我害了左航也好,可是現在左航都還沒退,我怎麼能退啊!媽我求你了,給我點時間,只要左航說不,我保證會斷了這份心思……」

 

  老媽哭得很厲害,手伸進鐵門對著他的腦袋狠狠拍了一巴掌:「你是來討命的啊!」

 

  

 

  蘇戰宇一直跪在地上,腦門頂著地板,心裡只有反反覆覆一句話,對不起,直到聽到老媽把門關上,一路哭著下了樓,他才慢慢直起了身。

 

  不孝的東西就是這樣了吧,他慢慢站起來,從櫃子裡翻出一副厚手套走到窗邊,握住了一根鐵條,抬起腿蹬到了旁邊的另一根鐵條上,是的,就是這樣了。

 

  他拉著鐵條,使出了全力。

 

  胳膊和腿因為用力而有些顫抖,他咬著牙沒松勁,堅持了很久,腿蹬著的那根終於出現了弧度,他看到有戲,立刻來了勁頭,又狠狠地蹬了一會,弧度慢慢被擴大了。

 

  他鬆開手,摘下手套看了看,手指都被勒得發白了。

 

  兩根鐵條被他拉出了優美的弧度,他扶著鐵條試了試,腦袋可以探出去了,他一陣狂喜,正要繼續往外爬的時候,發現這個寬度不夠肩膀擠出來的。

 

  「我就操了!」蘇戰宇在兩根鐵條中間卡了一會,無奈地又縮了回去,這種時候就能看出趙辰西那種削瘦身材的好處了,這要是他,早鑽出去了。

 

  蘇戰宇對著鐵條研究了一會兒,老爸的鐵條裝的挺密,這種間距,都拉彎了也不一定能出得去,唯一的辦法是……把鐵條拆一根出來。

 

  「就這麼著!」他一咬牙,握住比較彎的那一根開始連拽帶踹加上拚命搖。

 

  折騰了好幾分鐘之後,那根鐵條帶著木屑從窗戶上被生生拽了下來,蘇戰宇一下沒站住,往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成功了!他跳起來,把鐵條扔到床上,又貼到門邊聽了聽,沒有動靜,就現在吧!

 

  他攀上了窗檯,從空隙裡擠了出去,從二樓往下蹦的事兒他幹過,但從三樓還從沒試過,家裡的樓是自建的,層高都超過三米,他覺得自己這要不是瘋了,絕對幹不出這種事來。

 

  他小心地拉著欄杆調整了一下蹲姿,往下面看了看,想找個合適的落點。

 

  這一看,他差點沒直接撒手摔下去,樓下站著個人,正仰著頭往上看。

 

  「您怎麼在這兒!」蘇戰宇晃了一下,趕緊抓穩鐵條,衝下面正一臉好奇往上看的老頭兒壓低聲音喊了一句,心都涼了,這折騰了半天剛看到成功的希望,居然被抓個正著……

 

  「我在這兒好一會兒了,打從你開始拆窗條的時候就在了,」老頭兒笑了笑,在樓下轉圈走了幾步,用腳在一個雪堆上點了點,「這裡厚。」

 

  「爺爺……」蘇戰宇愣了,老頭兒的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空間,他一時間蹲在窗檯上不知道是該跳還是該回屋裡了,老頭兒這是什麼意思?

 

  「跳吧,」老頭背著手站在雪地裡,「男人就應該有擔當。」

 

  

 

  蘇戰宇從窗口一躍而下的時候,腦子裡還沒琢磨明白老頭兒的態度為什麼會是這樣。

 

  他準確地落在了那個雪堆上,腳碰到地的那一瞬間他順著慣性倒在地上,想打個滾兒緩衝一下,沒想到慣性巨大,他連著打了五六個滾很沒面子地一直滾到了老頭的腳邊才總算是停下了,滾得他有點眼冒金星。

 

  「你哥在醫科大一附院。」老頭兒低頭看著他,說了一句。

 

  「爺爺,」蘇戰宇裹著一身雪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腿,沒有什麼問題,「我……」

 

  「你哥是個好孩子,那麼穩的一個孩子,」老頭兒遞給他一個信封,「你也是個好孩子,兩個好孩子在一塊幹不出壞事來。」

 

  蘇戰宇接過信封,打開看了看,裡面是一疊錢,他愣住了,他強烈懷疑老頭兒根本不知道他和左航之間是怎麼回事:「爺爺,你全都知道了?」

 

  「你媽說你要跟你哥談戀愛,我是不懂這是怎麼個意思,總之不是殺人放火,你從小就喜歡你哥,那個黏糊勁兒我都看著呢,」老頭兒看著他,還是很平靜,「三十兒那天去市場,你給你哥擦汗我也看著呢。」

 

  「爺爺……」蘇戰宇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面對平靜的老頭兒,他莫名其妙地紅了臉。

 

  「開心就行,爺爺早活明白了,沒什麼比開心活著更有意思了,」老頭兒揮了揮手,「走吧,剛我去你爸身上偷鑰匙被發現了,這會兒看我沒在屋裡該過來找了。」

 

  蘇戰宇壓著心裡翻騰著的激動,過去摟了摟老頭,然後轉身拔腿就跑,現在是中午,趕得上班車的話,就能買到下午三點飛回去的機票。

 

  左航,我來了!

 

 

 

 

 

 ☆、第五十六章

 

 

 

  左航覺得自己年後的減肥計划算是泡湯了,本來之前這一大通折騰,加上住院,自己腰都細了一圈。結果醒了之後老媽這兩天完全把他當個重病號對待,每天吃的花樣翻新,湯啊肉的接踵而至,他現在開始擔心出院之後褲子該穿不上了。

 

  「傷了骨頭不補怎麼行。」老媽理由很充分,因為他肋骨上的那條裂縫。

 

  「哪有這麼嬌氣。」左航笑笑。

 

  老媽下午接了個電話,是二舅打來的,左航本來想掃一耳朵聽聽蘇戰宇的情況,但老媽接了電話就跑外邊去了,然後表情變幻莫測,手機在她和老爸之間不斷傳遞,半個小時才掛了。

 

  這個電話之後,老爸老媽的態度就一直有些怪怪的,幾次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喝湯的時候,老爸老媽一邊一個坐著盯著他,讓他幾次都差點把湯倒在被子上,最後他實在憋不住了,放下了湯罐子:「有什麼事兒嗎?」

 

  「啊……」老媽應了一聲,迅速把目光投向老爸,左航也跟著看過去,老爸愣了一下,又迅速地轉開了臉。

 

  這反應讓左航有點兒不安,蘇戰宇出事了?但看老爸老媽的表現,又不像,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什麼不能說的嗎,事兒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有什麼我受不住的……」

 

  

 

  「左航,」老爸沉默了一會,看著他開了口,「你跟戰宇在一塊兒的時候,開心嗎?」

 

  「嗯,挺開心的,」左航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如實回答,儘管他覺得給個模糊的回答也許能讓父母更舒服一些,但如果真那樣,他們也會奇怪吧,那還非要在一塊兒幹嘛呢,「戰宇性格挺好,傻呵呵的……」

 

  「那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呢?也開心嗎?」老爸一直盯著他。

 

  「怎麼說呢,」左航咬了咬嘴唇,皺著眉想了一會兒,「上學的時候,算是隨大溜吧,宿舍幾個都談了,我就跟著談,那會挺單純,也沒什麼感覺,就傻玩,吃了玩玩了吃的,後來的……不知道怎麼說,我一直以為那種平平淡淡的感覺是對的。」

 

  「以為?」老媽接了一句。

 

  「嗯,以為兩個人平平淡淡地聊聊天,逛逛街……不,我好像沒怎麼陪她們逛過街,反正就是那種在一塊兒很多年了的感覺,情緒也不會有什麼波動。」左航靠在枕頭上,回憶著曾經讓他有過結婚念頭的兩個姑娘。

 

  「這不也挺好麼?」老似乎有些不解。

 

  「沒什麼不好,所以我一直這樣,」左航不知道老爸為什麼會冷不丁問他這樣的問題,但他一直以來不讓任何人操心的正直青年形象讓他很少跟父母有這樣的交流溝通,他這會兒突然很想說出自己的感受,「如果真的處了好幾年,有這樣的感覺很正常,可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老媽老爸都沒有說話,左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頓了頓,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說下去。

 

  「接著說。」老爸拍了拍他的腿。

 

  「如果我跟董歡沒分手的話,我應該會娶她吧,」左航嘆了口氣,想到董歡他還是有點兒不是滋味兒,「但跟戰宇……哎,反正就是這半年我才突然發現,其實應該是這樣的吧,真的喜歡一個人,會因為他開心,會擔心他不高興,心情會跟著對方變化,會被對方的情緒牽著走,可以完全放鬆,不用顧忌形象什麼的……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體會。」

 

  

 

  老爸老媽都沒接話,一塊兒看著他,這讓左航很尷尬,等了一會,幾個人都不出聲,還是老爸說了一句:「沒了?」

 

  「啊,基本上就這樣。」左航腦門兒上都冒汗了,他反覆回味了一下自己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太刺激的,但老爸老媽奇怪的反應還是讓他很不安。

 

  「知道了,」老爸嘆了口氣,靠到椅背上,「戰宇大概是你真正愛上的頭一個人吧?」

 

  這句話讓左航一下愣住了,愛上的頭一個人?儘管他確定自己對戰宇的感情,但還從來沒有想過要否定之前的那些女朋友們,現在老爸這句話讓他整個人都震了一下,是這樣嗎?之前那種平淡得如同慣性一樣的相處,其實……不是愛?

 

  「下午你二舅打電話來了,說戰宇從三樓窗戶跳出去了,這小子居然把你二舅裝的鐵條給拆掉了。」老爸看著他,慢慢地開口。

 

  「什麼?」左航在床上蹦了一下,「丫傻逼了吧!」

 

  傻逼倆字一說出口,左航立馬住了嘴,但還是感覺到了老爸老媽有點吃驚的目光。

 

  「我們……真是不夠瞭解你啊,」老爸遲疑了一會緩緩吐出這麼一句來,左航想說點什麼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但被老爸一抬頭阻止了,「從小你就很聽話,我們從來不操心,不用操心你會打架,不用操心你成績不好,到最後連你的真實想法我們好像都不操心了,也就是這樣,你也不會跟我們說什麼了吧,這是我們的不對。」

 

  「爸,不完全是這樣,我只是,」左航很心疼,「我只是希望你們開心。」

 

  「戰宇是你姥爺放跑的,本來他身上沒錢,你姥爺給了他錢,」老爸沒接著他的話往下說,「你姥爺跟我們說了不少,我總結了一下其實就一個意思,我們以為的你的幸福,對於你來說,未必是真的幸福。」

 

  左航這回是真的完全愣住了,這句話是從姥爺的話裡總結出來的意思?他腦海裡瞬間迴蕩著姥爺的聲音,我要名牌兒!我要大屏幕的手機!

 

  

 

  「吃驚吧?」老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們也沒想到你姥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左航啊,雖說我跟你爸思想上還是不能完全轉過彎兒來,但是,姥爺這句話,還是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覺得……這樣是真的開心,我跟你爸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媽,我……」左航看著老媽,他總算知道之前老爸老媽為什麼會有些奇怪了。

 

  「你歇著吧,我跟你媽回去緩緩,」老爸站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本來我們最擔心你姥爺,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實在是……要消化一下才行。」

 

  

 

  老爸老媽說走就走,沒等左航緩過勁兒來,倆人已經走掉了。

 

  左航坐在床上,腦袋裡亂得跟有人在裡邊搓麻將似的,洗牌洗了有十來分鐘都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哎……」左航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這事兒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

 

  還有,蘇戰宇這個傻逼跳樓之後現在在哪兒?先是投河,再是跳樓,果然好身手……

 

  

 

  左航正盤腿兒坐在床上亂七八糟地琢磨呢,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他扭頭看了一眼,是夏鴻雪,瞬間覺得腦袋有點炸著疼。

 

  「左哥,」夏鴻雪進來之後看到病房裡只有左航一個人,也愣了一下,「叔叔阿姨都回去了啊?」

 

  「嗯,剛走,」左航雖說跟夏鴻雪一直一塊兒玩遊戲的,但平時接觸並不多,猛然單獨呆在一個屋裡,有點尷尬,一尷尬,他說話就有點兒跑偏,「你怎麼來了,您這業餘活動改下醫院副本了啊,我這兒也打不出什麼好裝備來。」

 

  夏鴻雪只是笑了笑,沒說話,左航看了看她手裡費勁拎著的一兜子水平又有點兒不好意思,是不是說得有點損了,就一個小姑娘而已,他揉了揉鼻子:「還拿這麼多東西,謝謝啊,明天都出院了,別再這麼費事了。」

 

  「嗯,沒事兒,吃不完帶回家吃嘛。」夏鴻雪把袋子放到床頭櫃上,搓了搓手,她也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坐吧。」左航也不好直接開口讓一個小姑娘走。

 

  「明天出院嗎?好利索了?」夏鴻雪在床邊坐了下來。

 

  「嗯,本來也沒什麼大問題。」

 

  

 

  這句話說完之後,倆人找不到話題了,夏鴻雪沉默了一會,又笑著說:「這段時間你不在,莊大哥被追殺得好慘,每次回城都是拖屍回的。」

 

  「他就是欠死呢。」左航想到莊鵬一邊拖屍一邊在電腦前罵人的樣子就想樂。

 

  大概也就是聊遊戲的時候倆人能找到點兒話題,於是他倆就莊鵬玩遊戲以來的纍纍罪行進行了一番討論,在把莊鵬聲討得體無完膚之後,屋子裡又陷入了沉默。

 

  左航有點兒吃不消,太遭罪了,他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說你回去吧,夏鴻雪先開了口:「左哥,我問你個問題啊。」

 

  「嗯?」

 

  「你一直對我就沒有過什麼特別的感覺吧?」

 

  「……是。」

 

  「我覺得,」夏鴻雪咬了咬嘴唇,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氣,「你是有喜歡的人吧?」

 

  「啊?」左航愣了愣,「是。」

 

  「不會是……」夏鴻雪說得很吃力,鼻尖上都冒汗了,「我是想啊……莊大哥要是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一定不會介紹咱們認識……所以……你肯定是沒跟他提過……可是為什麼呢……你倆關係這麼好,這些事應該都不會瞞著的……所以……我想……我那天……」

 

  左航聽著她這跟拉大車似的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來,吭吭哧哧地他都快跟著呼吸不暢了:「你想說什麼?」

 

  夏鴻雪停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飛快地說了一句:「你昏迷的時候,叫蘇戰宇的名字來著。」

 

  「啊。」左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老爸不是說她沒聽到麼?怎麼不僅聽到了,還有了如此驚人而豐富的聯想?

 

  「我猜對了吧?」夏鴻雪看著他。

 

  左航笑了笑,就現在吧,徹底說清楚,他點了點頭:「對了。」

 

  夏鴻雪盯著他的臉,用了很長時間才很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嘴角有些顫抖,然後努力用輕鬆的語氣說:「我說嘛,我平時跟蘇戰宇聊得挺好的,但是一跟他打聽你的事,他就很不耐煩。」

 

  「嗯,他有什麼情緒都擱臉上呢。」

 

  「他人挺好的,我是真沒想到,要不是那天我來的時候在門口聽到你叫他名字,真沒可能把這些聯繫到一塊兒,」夏鴻雪撥撥頭髮,從袋子裡拿出個橘子,「左哥,我現在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我剝個橘子給你吃吧,吃完我就走了。」

 

  「嗯。」

 

  

 

  蘇戰宇沒有坐機場大巴,直接打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一路催得司機都快哭了:「小夥子,人家都是去機場的時候催,你怎麼出機場也催成這樣。」

 

  「大叔,這叫心亂如麻,」蘇戰宇抬著撐著車窗,手指在自己的光頭上一下下敲著,「不,心急如焚。」

 

  「可別再催了,我這才是心亂如麻,剛差點兒讓你叨叨得闖紅燈了,」司機嘆了口氣,「去醫院是家裡有人病了嗎?嚴重嗎?」

 

  「嗯,我哥,沒什麼事兒,我就是想見他。」蘇戰宇又在自己腦袋上彈了兩下,聲兒真不錯。

 

  「兄弟感情不錯嘛,馬上到了。」

 

  那是,能拚命的感情呢。

 

  

 

  到了醫院門口,車還沒停穩蘇戰宇就跳下了車,一路衝到住院部,半天才打聽明白左航住在哪一間。

 

  往三樓沖的時候,蘇戰宇基本上是四級台階一蹦地往上跑,就差一邊兒跑一邊兒喊了。

  不過看到病房門的時候,他突然有點兒害怕,大姑和大姑父在不在?如果在的話,自己該怎麼辦?

 

  站在牆邊亂七八糟地想了半天,他也沒想出個合適的出場方式,最後一咬牙,管他娘的了,進去了再說!

 

  蘇戰宇輕輕蹦到門外,抬手推門的時候先從門上的玻璃窗往裡看了一眼,好提前有個準備。

 

  但看了一眼之後,他推門的手停在了空中。

 

  

 

  病房裡沒有人說話,只有電視的聲音。

 

  左航靠在病床上,夏鴻雪正坐在床邊低頭剝著橘子。

 

  這種場面讓蘇戰宇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僵在了門外,他感覺自己手腳都有些發麻,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夏鴻雪剝好了橘子,笑著遞給左航,左航接過橘子的時候也笑了笑。

 

  蘇戰宇輕輕地晃開了,靠在牆上,腳下有些發虛。

 

  

 

  從他回家的時候起,跟左航就斷了聯繫,他不知道這幾天裡左航是怎麼過的,也不知道左航一個人面對了什麼,他設想過很多局面,卻唯獨沒有眼前這一種。

 

  兩個人安靜地呆在病房裡吃著橘子,還有左航臉上那個輕鬆的笑容……

 

  蘇戰宇不願意面對,也沒辦法面對,可他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場面看上去,的確非常和諧。

 

  他在走廊裡裡站了一會,深呼吸了幾下,轉身離開了病房門口,順著樓梯慢慢往下走。

 

  這才是左航應該過的生活吧?

 

  

 

  只是,自己該怎麼辦?就當之前的所有事都從來沒有發生過?還是瀟灑地祝福?

 

  都很傻逼。都不是自己的風格。

 

  衝進去說一句,這他媽怎麼個意思!

 

  這才是他想做的。

 

  蘇戰宇用醫院一樓的公用電話給趙辰西打了個電話:「趙爺,來一附院接我。」

 

  「回來了?怎麼在醫院?你又打架了?還是被揍了?」

 

  「哪兒那麼費話,過來,一會喝酒去。」

 

  

 

  打完電話蘇戰宇點了根煙,坐在醫院外面的台階上發愣,幾次都想沖上去殺進病房問個究竟,但最後都沒動。

 

  他跟左航說過的話他都還記著,不論你怎麼選擇,我都能接受。

 

  只是他沒想到,這話說著輕鬆,做起來這麼難。

 

  他夾著煙盯著自己的鞋,怎麼會是這樣?

 

  

 

  「煙燒手啦。」身後傳來帶著笑的聲音。

 

  蘇戰宇能聽出這是夏鴻雪的聲音,低頭把煙掐了,也沒站起來,只是說了一句:「聊完了啊?」

 

  「嗯,」夏鴻雪蹲到他身邊,偏過頭笑了笑,「我剛看到有人在門口晃了一下,我就在想是不是蘇戰宇啊,果然出來就看到你了。」

 

  「好眼力。」蘇戰宇悶著聲音回答。

 

  「吃醋了吧?」

 

  蘇戰宇轉過頭,有些吃驚:「什麼?」

 

  看到夏鴻雪的臉時,他才猛地發現這姑娘滿臉的眼淚。

 

  「進去吧,你哥看到你得樂瘋了,」夏鴻雪抬手抹了抹眼淚,站了起來往台階下走,「拜拜,以後不用教我滑冰了,我也不祝福你們了,我做不到,也接受不了。」

 

  

 

  趙辰西接了電話二十分鐘之後趕到了醫院,看著空蕩蕩的醫院大門和大廳裡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的人愣住了,轉圈找了一遍也沒看到蘇戰宇。

 

  手機在兜裡響了,他趕緊拿出來,一看到號碼就心煩,接起來就罵:「幹他媽什麼!」

 

  「接到蘇戰宇沒啊,叫他過來喝啊。」湯昱的聲音傳了過來,對他開口就罵並沒有表示不滿。

 

  「喝你大爺,」趙辰西又轉圈看了一遍,「我好像被這賤人耍了!」

 

 

 

 

 

 ☆、第五十七章

 

 

 

  夏鴻雪離開病房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左航倒回床上,瞪著電視機,覺得身上從裡到外都輕鬆了很多。

 

  老爸老媽那邊沒有直接說就同意,也許他們永遠也不會說出同意這樣的話來,但他們的態度也很明確,基本屬於那就隨你便吧這樣的範圍。

 

  已經很好了,這是左航沒有想到過的結局,姥爺的反應他更是沒有想到,他瞪了一會電視跳下了床,他要去護士站給姥爺打個電話,以便確定這不是一場夢,不會突然夢醒了又回到那些他幾乎快要扛不下去了的現實裡。

 

  腳剛放進拖鞋裡,還沒站起來,病房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了,或者說是直接撞開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夏鴻雪落東西了?

 

  接著就立馬否定了,這種野蠻地開門方式只有一個人會用,那就是下午從三樓瀟灑地一躍而下的蘇戰宇同學。

 

  

 

  他抬起頭,看到已經竄到了他面前,呲著白牙衝他樂的蘇戰宇。

 

  左航沒有說話,恍惚間他有一種回到了最初在派出所裡見到這小子的那一刻,也是這樣的笑容,笑得跟傻子似地把臉一直湊到他眼睛前面。

 

  但眼前的這個人,卻和那天有了某種變化,這變化是什麼,他卻一下判斷不出來。

 

  「你來啦。」左航向後靠了靠,對了對焦,看著蘇戰宇笑得眯縫著的眼睛,心裡有按捺不住的激動,撐在床上的手跟著也有些發顫。

 

  「嗯,」蘇戰宇盯著他的臉,像是幾輩子沒見著面了似的,「哥你站起來。」

 

  左航站了起來,跟他面對面你瞪我我瞪你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交流的是什麼內容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想你快想瘋了……」蘇戰宇終於晃了晃,伸手摟住了他,臉埋到他肩上,在他脖子上狠狠地親了幾口,「我操,真快瘋了!」

 

  「已經瘋了吧,」左航被蘇戰宇身上熟悉的氣息包圍著,摟了摟他的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要不怎麼能直接跳三樓,您真牛逼。」

 

  「實在是沒招了,我爸是寧可餓死我也不放我出去,我都快餓成腊肉了,」蘇戰宇貼在他耳邊嘿嘿樂了,「要沒下雪我也不敢跳,沒準兒會傷著膝蓋。」

 

  「家裡什麼情況?」左航鬆開胳膊摸了摸蘇戰宇的臉,這小子幾天沒見瘦了一圈,一臉的疲憊。

 

  「不知道,我這幾天都被關著呢,不過我跳樓是我爺鼓勵的,真沒想到,」蘇戰宇嘟囔著,「我一看到他站在窗子下邊兒的時候心都涼了,覺著他得挖個坑等我跳下去再把我埋了呢。」

 

  「傻逼,」左航樂了,到袋子裡拿了個橘子遞給蘇戰宇,「晚飯還沒吃吧?一會陪你出去吃點兒吧。」

 

  

 

  「喲,橘子啊,」蘇戰宇接過橘子,似笑非笑地在手上拋了幾下,斜眼兒瞅著左航,「好溫馨的橘子啊,左哥我也給你剝個橘子吧。」

 

  「嗯,」左航應了一聲之後覺得有點不大對勁,轉頭看著他,「你丫什麼時候到的醫院?」

 

  蘇戰宇往椅子上一倒,慢悠悠地開始剝橘子:「你倆剝著橘子一切盡在不言中,笑得春花爛漫的時候我就在門口站著呢。」

 

  「我靠,」左航愣了一下,「你丫一直在外邊兒?怎麼不直接進來啊!傻逼吧你!」

 

  「我進來個屁啊,我好幾天聯繫不上你,誰知道你是不是扛不住走回旁邊那條道上去了啊,」蘇戰宇把剝好的橘子扔給左航,「我在醫院門口鬥爭了好半天。」

 

  蘇戰宇的橘子剝得很有特色,一般人都是從上往下一條條地把橘子皮剝得跟朵花似的,他是隨便挑了個地方就開始剝,最後剝出來的皮兒看著像地圖。

 

  左航看著橘子皮,感覺這真是什麼人就剝出什麼玩意兒來,蘇戰宇就是這麼個人,活得跟別人不一樣。

 

  「看個屁啊,快吃,」蘇戰宇又拿了個橘子給自己慢慢剝著,「吃不完我揍你。」

 

  左航笑了笑,把橘子放進嘴裡:「您一路風塵僕僕而來,手洗了沒啊?」

 

  「沒洗,」蘇戰宇把半個橘子塞進嘴裡,含混不清地說,「我剛在醫院門口還摳泥兒玩來著,怎麼著,你有意見啊?」

 

  「沒意見,」左航笑笑,「您能吃我就能吃。」

 

  「靠,」蘇戰宇樂了,蹭到左航身邊,「哥我晚上不回去了吧?」

 

  「幹嘛?」左航掃了他一眼,「這兒不讓陪床,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我出院了。」

 

  

 

  說到這話的時候蘇戰宇才猛地想起來他還不知道左航為什麼住院,趕緊拉著左航轉圈打量了一通:「你不會真是發燒住好幾天院吧?」

 

  「就是發燒,我發燒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左航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他是不會讓這小子知道他住院的原因的,要讓他知道了,估計得內疚好幾個月。

 

  「哎……」蘇戰宇將信信疑,左航一發燒就是高燒他倒是知道,上回看著就夠嚇人的了,這次再碰上這些事,也不是沒可能,「出院了得好好補一下,您這小身板可盯不住啊。」

 

  「喲,這話說的,」左航笑了起來,往床上一靠,「跟您那跳樓的身板是不能比,您沒在後院地上砸出個坑吧?改天咱回去在坑裡種棵樹,邊兒上插個牌子,蘇戰宇英勇跳樓處。」

 

  「能不擠兌我麼!我為誰啊,我又是拆窗條又是跳樓的不都為你麼!」蘇戰宇指著他,「有你這樣的麼!」

 

  「過來,附耳過來。」左航笑著眯縫了一下眼睛,沖蘇戰宇招了招手。

 

  蘇戰宇坐到床邊湊到他邊上:「幹嘛?」

 

  左航抓住他的衣領往下一拽,吻到了他唇上。

 

  

 

  觸到左航嘴唇的那一瞬間,蘇戰宇覺得自己的意識有短暫的空白。

 

  多久了?這種熟悉而親切並且每次都能讓他沉醉的感覺似乎已經離開他很長時間,短短的幾天時間的經歷讓他覺得漫長得像是幾輩子,從天上到地上再騰空而起。

 

  他閉上眼睛,按著左航的肩狠狠地吻下去,舌尖急切地探進去糾纏著,帶著橘子甜味的這個吻讓他有了別樣的感受,終於都過去了吧……

 

  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地親吻左航,全身心都放鬆,整個人都沉浸其中。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如果不是左航推他,蘇戰宇估計自己能親到天亮。

 

  「喘不上氣兒了。」左航在他光頭上摸了摸。

 

  「我能親到明天早上,我這肺活量且夠了。」蘇戰宇笑了笑,直起身。

 

  「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傻逼啊……」左航嘆了口氣,原來自己喜歡的居然是這種二了吧嘰的類型?

 

  

 

  倆人幾天沒見,一聊起來就有點兒打不住,左航感覺沒聊多長時間,護士就敲門了:「九點半了啊,探視時間結束了,明天再來吧!」

 

  「啊九點半了?」蘇戰宇愣了愣,一把攥住左航的手,「我不走。」

 

  「別傻逼啊,回去休息,然後收拾屋子,肯定落灰了。」左航抽出手,腳在他背後蹬了一下。

 

  「哎——」蘇戰宇很不情願地站起來,「手機沒電了吧,給我,我拿回去充電。」

 

  左航把手機遞給他:「你電話呢?」

 

  「我爸那兒呢,也不知道他一怒之下有沒有給砸了……你這個電話是不是被我大姑父砸過啊?」蘇戰宇發現左航的手機的後蓋有點鬆了。

 

  「嗯,砸了一下,質量還不錯,我以為得換新的了呢。」左航笑笑。

 

  蘇戰宇皺了皺眉,左航這些天遭的罪明顯比他多:「我……」

 

  話還沒說話,小護士又敲門進來了:「哎你還沒走啊!快走了!332床明天就出院了,哪還有那麼依依不捨啊!」

 

  「啊啊啊啊,」蘇戰宇被她這一打岔忘了自己深情款款地想要說什麼了,「走走走,這就走了,哎,催死我了。」

 

  「明天我一早就出院了,走吧。」左航笑著揮了揮手。

 

  「行吧,明天我過來接你,」蘇戰宇往門口走,突然想起來什麼,「我大姑他們會來接你吧?」

 

  「我讓他們別來就行了。」左航知道蘇戰宇現在沒辦法面對老爸老媽,就像他現在也不好意思見二舅和二舅媽一樣。

 

  

 

  蘇戰宇跟著小護士出去了,左航看著門發了一會呆,躺回了床上,現在還有點早,但因為心裡突然踏實下來,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繃緊的神經一放鬆,他發現自己很累,困得厲害。

 

  剛閉上眼睛多大一會,門突然又被人推開了,沒等左航轉頭看是誰,就聽到了小護士在走廊裡喊:「哎你怎麼又回去了,你還能不能走了。」

 

  接著就聽到了蘇戰宇的聲音:「你丫又騙我,肋條都斷了!」

 

  「……沒斷,」左航轉過頭看到蘇戰宇扒著門探了個腦袋進來,「你怎麼知道的?」

 

  「你當護士站是擺設啊,一問就知道了,」蘇戰宇一臉惡狠狠地看著他,「明天再跟你算帳!」

 

  「算帳?再把我肋條給我打斷麼,」左航笑了,「傻逼,快滾。」

 

  「晚安寶貝兒。」蘇戰宇說完這句關上了門,往樓梯跑過去,邊跑邊沖正瞪著他的小護士樂,「我這回是真走了……」

 

  

 

  下最後一層樓梯的時候,蘇戰宇是直接跳下去的,他覺得自己現在身輕如燕,全身都舒暢了的感覺讓他特別想找個三樓再跳一次,看看能不能飛起來。

 

  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那幾層台階他同樣是一躍而下,沖得噌噌的帶著風。

 

  衝下台階之後,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聲音不高但很清晰地說了一句:「摔死你。」

 

  蘇戰宇愣了一下,猛地轉過身,看到台階上面站著個人,趕緊連跑帶蹦地竄了過去:「哎喲趙爺!我把你給忘了!你在這兒呆多久了啊?」

 

  趙辰西沒理他,直接往醫院外面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我剛真想上去衝進病房給你倆當場捉姦。」

 

  「靠,你怎麼知道我哥住院啊?」蘇戰宇很驚訝,追過去攬住趙辰西的肩,「你真越來越神了。」

 

  「神個屁啊,你總不會無緣無故上醫院來吧,我問了急診,沒接收過一個叫蘇戰宇的人,我就去住院部問,也沒有,我估計是你哥了,一問左航就知道了,」趙辰西斜了他一眼,「我就到樓下等著來了。」

 

  「真仗義!」蘇戰宇愣了一下,趙辰西的確是夠意思,他吸吸鼻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請你喝酒,走。」

 

  「不用了,今兒晚上有人請客,」趙辰西拉開車門上了車,「你要不要見見湯曉啊?她生日。」

 

  「什麼?」蘇戰宇跳上車,湯曉生日?他完全不知道,湯曉也沒跟他提過。

 

  「昨天的生日,都過完了,今天是拉著她哥出來的,就我們仨,」趙辰西發動車子,「我想聯繫你來著,她說算了,怕你不願意來弄得不尷不尬的。」

 

  「走,現在過去,我肯定會去的啊,以後她結婚我還得去呢,」蘇戰宇笑了笑,湯曉這姑娘做朋友還是很不錯的,「靠,我沒準備禮物。」

 

  「獻香吻吧,這會兒也沒地方買禮物了。」

 

  

 

  蘇戰宇樂了,沒回答,往車裡轉圈兒看,又打開了車上的抽屜翻著。

 

  「幹嘛?」趙辰西瞟了他一眼,有點兒莫名其妙。

 

  蘇戰宇從抽屜裡翻出一盒軟包的芙蓉王,裡面還有幾根,他拿著沖趙辰西晃了晃:「你的?」

 

  「我爸的,抽吧。」

 

  蘇戰宇把那幾根煙倒出來放進了兜裡,把煙盒給拆了。

 

  「有病吧?」趙辰西看著他。

 

  「開你的車。」

 

  

 

  趙辰西把車停在了市裡最有名的燒烤一條街,蘇戰宇一下車就看到了湯曉和她哥一人一瓶啤酒拿著正縮在棚子裡喝呢,一看到他,湯曉把瓶子一放就跑了出來:「帥哥你怎麼來了啊!」

 

  「您真威風。」蘇戰宇笑著走過去。

 

  「趙哥說去接人,也不說是接誰,鬧了半天是接你啊,」湯曉笑得很開心,臉上泛著紅暈,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凍的,「瘦了啊帥哥,過年回山裡打獵了吧。」

 

  「生日快樂啊,我剛知道昨天你生日,」蘇戰宇從口袋裡掏出個東西弟到湯曉手裡,「快長快大。」

 

  「這是誰折的啊?」湯曉接過來一看就喊了起來,蘇戰宇給她的是一朵金色的小花,折得很漂亮。

 

  「本帥哥啊,」蘇戰宇掀開門簾進了棚子,「正式禮物過兩天再送你吧,生日也不跟我說,我在趙爺車裡找半天就找著個煙盒……」

 

  「不用了!」湯曉捧著那朵花,眼睛有點濕,「哎我的天啊,這個禮物就夠了,感動死了啊!」

 

  

 

  湯昱看到他們幾個進來,從旁邊桌子拖了張椅子過來,沖蘇戰宇笑著點了點頭,蘇戰宇以為他要開口說個過年好什麼的,沒想到湯昱點完頭之後繃著笑看了他半天說了一句:「您這腦袋……大冷天兒的……」

 

  「喲我都沒注意,哎喲媽媽呀!」湯曉往蘇戰宇頭上瞅了一眼,立馬笑得不行,掛在湯昱身上,「戰宇你太帥了,太帥了!」

 

  「注意素質,」蘇戰宇摸摸自己的腦袋,有點兒無奈地坐下了,湯昱也是個二貨,這樣的碰上趙辰西就得是個死,「瞎樂個屁啊。」

 

  幾個人圍著桌子坐下了,趙辰西又叫了一堆吃的,蘇戰宇驚訝地發現他和湯昱倆人始終連相互看一眼都沒有過。

 

  這也太神奇了,蘇戰宇不知道這倆裡是誰有毛病,但肯定得有一個有毛病……

 

  「戰宇,」湯曉遞過來一瓶啤酒,用自己的瓶子碰了碰,「我聽趙哥說了,祝你們幸福,這麼不容易,好好珍惜。」

 

  「謝謝。」蘇戰宇仰頭喝了一口,爽!

 

 

 

 

 

 ☆、第五十八章

 

 

 

  蘇戰宇自打出事之後就沒好好睡過覺,在家被關著的那幾天雖說一直躺著,但也始終是瞪著眼,腦子裡轉得跟風車似的,腦漿子都快被甩幹了。

 

  現在終於挺過去了,整個人輕得像要飄起來,晚上跟湯曉他們酒也喝了不少,回到家裡的時候人都是晃的,出電梯的時候還對著沒完全打開的電梯門磕了一腦袋。

 

  就這狀態,他洗完澡的時候覺得自己一準兒是能撲到床上閉眼兒就睡成豬。

 

  結果沒成想在床上趴了半個小時,愣是連迷糊都沒迷糊一下。

 

  他翻身翻得自己腰都酸了,最後坐了起來,盤腿兒坐床上深呼吸了半天,最後發現自己正在不知不覺中笑了好一會兒了。

 

  哎,至於麼,蘇戰宇你都樂成傻逼了。

 

  他摸摸自己的臉,怎麼不至於,太至於了,對於左航來說,也許這就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的經歷,而對於自己來說,這是十幾年壓抑著之後的猛然解脫。

 

  他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分,每一寸,每一個毛孔都在高歌。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唱的是《運動員進行曲》,我們像山鷹展翅飛翔,我們像海燕迎風破浪,我們像疾風我們像洪流不可擋,衝出亞洲走向世界為國爭光……

 

  「這都什麼玩意兒啊,」蘇戰宇哼哼了一會實在是忍不住樂了,倒在枕頭上抱著左航的被子笑得都快抽抽了,「唉喲……」

 

  

 

  這一晚上到天亮他也沒睡著,整夜都處於半神經狀態,一想起這事兒他就笑,最後起床的時候他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的黑眼圈:「真是要了命了。」

 

  八點查完房左航就可以出院了,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打個車過去正好。

 

  出門的時候看到了左航扔在桌上的車鑰匙,他猶豫了一下,拿過鑰匙出了門。開著車去接左航,這種感覺不錯,雖然這是左航的車……

 

  

 

  到醫院的時候左航已經辦完了手續在床上坐著看電視了,他一看到左航就莫名其妙一陣激動,看了看四周沒人,衝進去一連串地喊著:「快快快!快!趁現在沒人!」

 

  左航被他嚇了一跳:「幹嘛?」

 

  「早安吻!」蘇戰宇過去摟著他在他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哎,」左航摸了摸自己的臉,蘇戰宇這一口親的結結實實還帶著響兒,他臉都被親得有點兒疼,「您這是早安吻還是早飯啊,上牙咬的吧?」

 

  「不服氣您也咬我一口,」蘇戰宇嘿嘿樂著湊到他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臉,「這兒,19歲的小臉蛋兒,嫩著呢。」

 

  「臭不要臉。」左航斜了他一眼,一伸胳膊往他脖子上一勾,對著他臉就一口咬了過去。

 

  「啊——」蘇戰宇跳了起來一把推開他,捂著臉蹦得老遠,「瘋子!你真咬啊!」

 

  「你沒睡覺麼?怎麼臉色比昨天還像難民啊。」左航看著他,這小子一臉的憔悴,倆黑眼圈掛著,看上去跟遭了多大罪似的。

 

  「睡不著啊,昨天跟趙辰西他們喝了點兒酒,我還以為能睡一覺呢,沒想到瞪著天花板瞪到天亮,」蘇戰宇揉著臉,揉著揉著又有點兒來氣,沖左航喊了一嗓子,「疼死了!」

 

  「喊什麼喊,」小護士推門進來瞪了他一眼,「出院了快走吧,昨天捨不得走,今兒都能出院了還不走,醫院是你家啊,愛護靠大家啊,要不你去幫我們護工打掃一下衛生唄!」

 

  這話把左航給說樂了,接過小護士遞過來的單子:「戰宇,去打掃衛生。」

 

  「快走吧,回家注意好好休息不要劇烈運動,以後走路注意點兒,」護士撇了撇嘴,轉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這是你弟吧,你說你下個樓梯能把肋條滾出個縫來,讓你弟知道了多丟人哪。」

 

  「您要不說他能知道麼……」左航有點無奈。

 

  

 

  蘇戰宇從樓上一直樂到樓下,上車的時候還樂呢:「這是誰編的啊?從樓梯上滾下來摔的?」

 

  「你大姑父唄,還能有誰,」左航坐到駕駛座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你開車過來的?你膽兒肥了啊!」

 

  蘇戰宇沒回話,突然沉默下去了,左航把車開到路上了以後,他才轉頭說了一句:「哥,我想去看看大姑和大姑父。」

 

  左航踩著油門的腳鬆了鬆,這小子昨天還不敢見老爸老媽,今天突然主動要去看?他把車往路邊停下:「確定?」

 

  「嗯,一說到我大姑父,突然有點兒難受,」蘇戰宇皺皺眉,看向窗外,「先去買點東西吧,然後過去,正好今天週末。」

 

  「行。」左航把車掉了個頭往家開。

 

  

 

  倆人買了一大堆吃的,剛到樓下停了車要上樓的時候,看到老爸老媽從另一個方向走了過來,估計是一塊兒去遛達剛回來。

 

  「爸,媽。」左航突然覺得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姑,」蘇戰宇走過去,很順手地接過了老媽手裡拎著的菜,又看著老爸叫了一聲,「大姑父。」

 

  「來啦,」老爸笑了笑,又看向左航,「怎麼出院了不回去休息,又跑過來幹嘛?」

 

  「又沒什麼大問題,戰宇說要過來看看。」左航跟在他們身後往樓上走。

 

  「戰宇馬上開學了吧?」老媽回過頭問了一句。

 

  「嗯,下週二,不過我們訓練都開始好一陣兒了。」

 

  幾個人聊著上了樓,左航能感覺到老爸老媽儘量地讓氣氛跟平時一樣,沒有疏遠蘇戰宇,也沒有特意表現得親暱,一切都保持了原樣。

 

  這讓左航很感動,他知道父母心裡也許永遠也難以接受這件事,但卻努力地做到了最終尊重他的選擇。

 

  他很想過去摟一下老爸老媽,但又怕那樣會讓自己忍不住會掉眼淚。

 

  

 

  進了屋之後還是像從前一樣,左航陪老爸在客廳看電視,老媽在廚房忙著收拾買回來的菜。

 

  要擱從前,蘇戰宇肯定會跟進廚房去幫忙,但今天他卻在客廳裡坐著,眼神有些飄,盯著電視卻明顯沒在看。

 

  左航看著他,知道他這會肯定是在琢磨該怎麼跟老媽搭話。雖說勇氣可嘉地主動要求過來,但畢竟還是個小孩兒,這會兒心裡不定緊張成什麼樣了。

 

  蘇戰宇感覺到了左航正盯著他,轉頭往這邊看了看,左航平靜的目光讓他終於一咬牙站了起來:「我去幫我大姑。」

 

  老爸看著一腦袋扎進廚房裡的蘇戰宇,輕輕嘆了口氣,小聲問左航:「是他自己要過來的?不是你逼的?」

 

  「嗯,」左航看著蘇戰宇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有點兒想笑,又有些心疼,「早上接了我就突然說要過來。」

 

  「這孩子……」老爸沒再說什麼,轉臉看著電視。

 

  「爸,」左航搓了搓手,「謝謝你們。」

 

  「沒什麼謝不謝的,誰能不願意自己兒子開心的,」老爸在他腿上拍了拍,「你覺得好就好吧,但不管怎麼說,自己做了選擇,就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相信你的人,包括你姥爺二舅二舅媽他們,也包括戰宇……我是不是說得有點兒書面?」

 

  左航笑了,老爸這話讓他打心裡一路暖上來:「要不您給我發個文件吧。」

 

  「唉,以前我也沒好好跟你聊過,光覺得你不讓人操心挺好的,」老爸看了他一眼,「你那天可讓我開眼了。」

 

  「嗯?」左航愣了愣。

 

  「丫啊傻逼啊說得那麼溜,我跟你媽回來的時候感嘆了一路,」老爸笑了笑,「說咱兒子居然也能這麼說話……」

 

  左航有點兒不好意思,他在家裡人面前的確是從來沒說過這些話,一不留神自己十佳青年的形象就這麼毀了。

 

  都他媽怪蘇戰宇這傻逼!

 

  

 

  「大姑中午咱燉排骨吃吧,」蘇戰宇彎腰在池子裡洗菜,他不敢看大姑,臉都快埋到菜葉子裡去了,「我來做。」

 

  大姑走過來扳著他的肩往上拉了拉:「你吃葉子呢,這大高個弓成這樣不累啊?」

 

  蘇戰宇嘿嘿樂了一會,把菜從池子裡拿出來,本來就不知道該跟大姑說什麼好,這會兒更緊張了,捧著菜對著大姑有點兒語無倫次地開了口:「大姑,我知道……那什麼我……這事是我的錯……但我一定會對我哥好……」

 

  「戰宇啊,」大姑看他這樣子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什麼也不用說了,大姑沒怪你,這事也沒有什麼對的錯的。」

 

  大姑的態度總算是讓蘇戰宇稍微放鬆了一些,他吸了一口氣,總算是把他認為最重要的話說了出來:「大姑,我以前不懂事,這事我做得太由性子,讓我重新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這麼衝動,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對左航的感情一點兒不攙假。」

 

  「知道了,」大姑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臉,「你們開心就行了,先去陽台幫我把腊肉拿進來,中午多做點兒你倆補補,臉色都難看死了。」

 

  「嗯,」蘇戰宇點點頭,轉身往陽台跑,大姑的話並不多,但他就像是一個捧著考捲心裡忐忑不安等著老師評分的孩子,雖說最後並一定是他最想要的高分,但卻足以讓他滿足,「所以我就說要燉排骨嘛!」

 

  經過客廳的時候,他連跑帶竄地在飯桌上連磕了三四次,把桌子都撞得移位了才總算繞了過去。

 

  「哎……」左航無奈地站起來過去把桌子推回原地,「你不疼桌子都得哭了。」

 

  

 

  中午吃完飯倆人出了門,外面的太陽很好,左航倒車的時候蘇戰宇仰著臉盯著太陽伸了個懶腰,然後彎腰衝著地打了個噴嚏:「哎爽啊!」

 

  「什麼臭毛病,上車!」左航在車裡喊。

 

  「我們去逛街吧,哥,」蘇戰宇蹦上車,「或者到處轉轉也行,我下周開學了,又上課又訓練還帶學生的,沒時間感受跟你到處瞎轉的美妙生活了。」

 

  「隨便你,想去哪兒?」左航笑笑,他現在也是一身輕鬆,呼吸都暢快了不少。

 

  「把車停中心廣場邊兒上吧,然後轉轉。」

 

  「行,」左航點點頭,車開出去半路之後他突然想起個事,又調轉了車頭,「先回趟家。」

 

  「幹嘛?您要便便?那也不回家啊,咱又不種地,拉個屎還趕著回家拉。」蘇戰宇靠在椅背上閉著眼,陽光灑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滾,」左航沒看他,「您還有沒有正經說話的時候了。」

 

  「有啊,剛跟我大姑說話的時候正經得我都差點咬著自己舌頭,」蘇戰宇樂了,「哥你回去幹嘛啊?」

 

  「拿點兒東西,一會你樓下等我。」

 

  「嗯,我的愛會一直陪你上樓再下樓的。」

 

  「滾!」

 

  

 

  左航從櫃子裡拿出裝戒指的小盒子,打開看了看,戒指泛著淡淡的光芒,他用手指摸了摸,情人節沒送出去的禮物,現在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放到蘇戰宇手裡了。

 

  他把盒子塞到外套里拉好拉鏈,不知道蘇戰宇看到這東西會是什麼表情。

 

  下樓的時候蘇戰於正叼著根煙在車頭靠著,看到他跑出來立馬迎上來摟了一下,煙差點戳到左航臉上:「這麼快,這效率真不錯!」

 

  「掐了,就這麼會兒還抽,有這麼大癮麼?」左航往四周看了看,還好大中午的沒人。

 

  「閉嘴,」蘇戰宇把煙掐了扔進垃圾桶裡,「誰癮大您自己個兒清楚,在家扛不住還要抽,抽了還賴我身上,關鍵賴完了還沒人信……」

 

  「狗蛋兒,」左航坐在駕駛座上,眯縫著眼看著蘇戰宇跳上車,「變了啊,這麼快就現原形了?」

 

  「沒沒沒,」蘇戰宇立馬一臉討好地笑著湊了過來,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我的原形是什麼您不知道麼,名兒都是您給起的呢,汪!」

 

  「不去廣場了,咱去中心公園吧,那不是有個湖麼,中午應該沒什麼人。」左航發動了車子,這是他想出來的在市裡最浪漫的地方了,至少比中心廣場浪漫……

 

  「……啊?沒什麼人?」蘇戰宇愣了一下樂了,「野炮啊,多不好。」

 

  「留神我踹你下去。」

 

  「汪汪!」

 

  

 

  從公園大門到湖邊,距離不短,順著一條石子兒鋪的小路得走二十多分鐘,像左航和蘇戰宇這麼閒庭信步慢悠悠體會著人生的走法,估計得走半小時。

 

  冬天的公園除了早上有點早鍛鍊的人之外,別的時間就沒什麼人了,樹都落光了葉子,水也都上了凍,沒什麼景觀了。

 

  但對於左航和蘇戰宇來說,踩著吱吱嚓嚓的雪走在安靜無人的小道上,卻讓人覺得安心寧靜,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毛孔都懶洋洋地伸展著,呼吸著帶著清涼氣息的乾淨空氣。

 

  「我還是第一次上公園來呢,」蘇戰宇雙手插在兜裡,一會正著走一會退著走,「挺不錯的,開春兒了咱再來一次吧,那會樹啊草都發芽了。」

 

  「嗯,」左航深深地吸了口氣,涼涼的空氣一直掃到身體深處,整個人都通透了,「五一還可以開車往城外跑跑。」

 

  「哥,」蘇戰宇靠到左航身邊,攬著他的肩,「我心情從來沒像現在這麼好過。」

 

  左航看到了前面反射著陽光的湖面,笑了笑:「一會兒你心情會更好的。」

 

  

 

  左航看了看四周沒人,跨過了湖邊的圍欄,小心地踩到了冰面上,蘇戰宇愣了:「你幹嘛,沒凍結實掉進去我不一定能把你撈起來。」

 

  「下來,跟上。」左航沒理他,轉身慢慢地往湖中間走。

 

  「左航,這可不是我爺家的魚塘,凍得不結實,」蘇戰宇有點著急,趕緊跟著下到了冰上,猶豫著是該靠近左航還是該離開點距離,倆人都不瘦,站一塊沒準兒就能壓出個冰洞來,「隨便走兩步得了啊,乖。」

 

  左航樂了,又試著走了幾步,前面的冰有些透明,他沒再繼續往前走,就這兒吧,他轉過身:「過來。」

 

  蘇戰宇蹭到他面前站下了:「我來了寶貝兒。」

 

  

 

  左航笑了笑,挨過去在他嘴上親了一下:「戰宇啊,你用左手寫的那個字,以後我們一起寫。」

 

  「嗯。」蘇戰宇頓了頓,用力點了點頭。

 

  左航低頭從外套裡掏出了那個還帶著他體溫的小盒子,打開了遞到他眼前:「情人節咱沒過成,不過沒關係,以後每天都是情人節。」

 

  蘇戰宇看到盒子裡的戒指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慢慢抬起手,指尖在戒指上輕輕碰了碰,似乎想要確定這是不是幻覺。

 

  「拿著,」左航把盒子塞到他手裡,拿出一個戒指,拉過他的左手,慢慢戴了上去,「嗯,挺合適,這是我趁你睡覺的時候偷偷量的尺寸。」

 

  蘇戰宇的手抖得很厲害,如果不是左航握著他的手,他估計手上的顫抖會漫延到身上,再把腳下的冰給抖碎了。

 

  他從盒子裡拿起另一枚戒指,小心地戴在了左航的無名指上,然後抱緊了左航:「哥,我不知道有沒有下輩子,但這輩子我一定會守在你身邊,絕不分開。」

 

  「我也一樣。」

 

  

 

  陽光似乎在這一瞬間變得格外明媚,兩人擁抱著,感受著對方溫暖的氣息。

 

  腳下的冰面輕輕地響了一聲。

 

  「戰宇。」

 

  「嗯。」

 

  「我們好像把冰踩裂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踩裂了……跟著我,慢慢的……我們爬回岸邊……」

 

 

 

————————正文完————————

番外一

放暑假對於很多孩子來說,是悲喜交加的兩個月。

有的孩子會咬牙切齒地在放暑前一個星期把大部分作業都幹掉,好處是這兩個月可以安心地玩,壞處是別人在玩的時候你在埋頭干作業,有的孩子會假裝沒有暑假作業,瘋狂兩個月,到假期結束前一個星期才會很不情願地記起自己還有一堆的作業是空白的,好處是可以找別人的來抄,壞處是這陣兒是抄作業高峰期,你可能找不到可以抄的作業。

左航是第三種孩子,他每天用一小時寫作業,不提前,也不推後,按步就班。

老爸對這一點很滿意,每天玩了玩了,寫作業的這一小時還能收收心,不至於開學的時候野得在教室裡坐不住。

但左航的想法不同,他不想把作業提前寫完的唯一原因是他不喜歡應付那些在最後關頭來借他作業去抄的人,借誰都得落個埋怨,說沒寫完就好多了。

「左航啊,」老媽進了他屋裡,「收拾一下你的衣服什麼的,明天咱們去姥姥家住一個月。」

「嗯,」左航趴在桌上,把鉛筆頭放在嘴裡咬著,「一會兒就收拾。」

他喜歡姥姥和姥爺,也喜歡鄉下的空氣,但是老爸老媽工作忙,很少有機會帶他回鄉下。

「上回給戰宇買的那個玩具車和槍在你屋裡吧,一會兒也拿出來給媽媽,帶回去給他玩。」老媽摸摸他的頭。

「哦。」左航還是趴在桌上,狗蛋兒啊。

老媽出去以後,左航站起來把凳子拖到櫃子旁邊,站上去把櫃子頂的兩個大盒子拿了下來,這是老媽上個月買的,遙控車和一把很漂亮的玩具槍。

左航打開盒子,把槍拿出來比劃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狗蛋兒拿著這個的樣子他想像不出來,他覺得狗蛋騎在樹杈子上或者拖著掃把到處跑才是正確的形象。

他把盒子抱到客廳放到桌上,看到老爸老媽正在把幾件新衣服放到箱子裡,他蹲到箱子旁邊看了看:「給狗蛋兒買的嗎?」

「嗯,平時你二舅他們也不怎麼管他,養得跟個小野孩兒似的。」

「新衣服他穿上沒兩天兒也會破的。」左航幫著老爸把盒子放進箱子。

老爸樂了,拍拍他的頭:「還是我兒子乖啊。」

回鄉下是開心的事,但坐火車就很鬱悶,得坐快一天的火車,下了車還要坐班車,下了班車還得走一大截路,一上班車左航就靠在老爸身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下車時老爸叫醒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脖子酸得厲害。

「脖子不舒服?」老媽看到他揉脖子,趕緊問。

「沒有。」左航背起包往車門走,售票員一個勁催著下車,他又回頭過去想幫老爸拖箱子,每次回來就這裡最煩人,小破班車上擠滿了人和各種行李,還有各種動物。

把行李都折騰下車以後,車冒著一陣黑煙走了。

左航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遠處有人大喊大叫的:「哥——哥——」

他心裡一陣鬱悶,轉過頭,看到從路那邊過來幾個人,是二舅他們,跑在最前面的是狗蛋,又是揮手又是蹦的,左航都怕他到跟前會摔個大觔斗。

「你跑什麼。」左航看著已經跑到他面前的狗蛋兒,還是沒怎麼變,黑啾啾的,跑得一腦門汗。

「大姑父!大姑!哥!」狗蛋兒一笑就找不著眼睛,就看見牙了,沒等左航反應過來,他抬手就要拿左航背著的包,「我幫你拿!」

「你拿不動。」左航趕緊躲,這傢伙個頭兒都不夠他胸口高,把包拖回去還有可能。

再說狗蛋兒之前肯定玩泥兒了,要不就是爬樹了,手髒得跟畫了畫似的。

「哎喲戰宇真乖,」老媽彎腰把狗蛋兒抱了起來,「讓大姑看看,長大點兒了沒啊?」

「我長個兒了,爺爺早上給我量的。」狗蛋兒摟著老媽,看上去開心得不行,還一個勁夠著腦袋往左航這邊看。

左航有點兒無奈,狗蛋兒那小爪子上的黑泥兒估計都蹭老媽衣服上了。

二舅和二舅媽走了過來,左航沒再管狗蛋兒:「二舅,二舅媽好。」

「可算回來了,你姥姥姥爺都著急了,我就說得這會才到,非跟我急,這不是正好接著了嘛,」二舅媽把左航身上的背拿了過去,「哎,還是我們左航好看,越長越有小帥哥的樣子了。」

「我哥最好看!」狗蛋兒在老媽懷裡喊。

「嗯,你哥最好看,比你是好看多了,」二舅樂了,拎過箱子,「走走走,回家去。」

左航順著路邊的水渠慢慢跟在大人身後,天氣有點兒熱,但時不時會有風吹過,還是很舒服,而且空氣裡那種青草的甜味兒他很喜歡。

沒走幾步,狗蛋兒就從老媽懷裡掙紮著要下來,老媽只得把他放了下來,左航看他腳一著地扭頭就衝自己跑過來了,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怎麼這麼煩人呢?

「哥。」狗蛋兒挨到他身邊拉了拉他袖子。

「去洗個手吧。」左航強忍著才沒有蹦到一邊兒去,趕緊指了指旁邊的水渠。

「嗯!」狗蛋兒蹲到水渠邊兒上往下伸手準備洗。

左航快走了兩步,想趁他洗手的時候甩開他,但又有點擔心他會摔進水渠裡,邊走邊回頭看,沒想到這傢伙夠了兩下沒夠著水,居然直接跳進了渠裡。

「喂!」左航嚇了一跳,喊了一聲。

「哎喲狗蛋兒怎麼下去的啊!」老媽聽到聲音一回頭也嚇了一跳。

「沒事兒,」二舅頭都沒回地往前走,「天天在渠裡泡著,水不深,甭管他了。」

「狗蛋兒快上來!」老媽有點兒不放心。

「姐你真的別管他,成天就這樣,」二舅媽拉住老媽,「什麼時候能有左航一半省心我就圓滿了。」

左航邊走邊回頭,看到狗蛋兒很很認真地站在到他腰深的水裡認真地把手洗了,然後幾下爬了上來,一路小跑著追了過來:「哥!」

「哦。」左航扭頭繼續往前走,手是洗了,現在半個人都滴著水,左航實在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後面沒了聲音,左航走了幾步覺得有點奇怪,剛要回頭看看,又聽到了狗蛋兒氣喘吁吁的聲音:「哥!」

「唉呀,幹嘛?」左航轉過頭,看到狗蛋兒手裡捧著幾個小小的紅色果子。

「吃草莓。」狗蛋兒把手舉到他面前。

「草莓?」左航瞪著他手心裡的小紅果,這是草莓才見鬼了。

「是小草莓,不是大草莓,很甜的!」狗蛋兒很有毅力地一直舉著手,「吃草莓。」

左航無奈地從他手裡拿起了一顆,就手指頭那麼點兒大,看上去是有點兒像小號版的草莓,但肯定不是草莓,而且還沒有洗,有幾顆上面還帶著小蟲子,左航猶豫著要不要放進嘴裡,會不會被毒死?

「吃呀。」狗蛋兒看他拿了一顆,心滿意足地笑了,往自己嘴裡也塞了一顆。

「哦。」左航心一橫,把這顆可能是毒果子的玩意兒放進了自己的嘴裡,然後迅速轉過身往前走,想趁狗蛋兒不注意吐掉。

含了一會,他感覺身後的狗蛋兒應該沒注意他了,往路邊靠了靠,剛要張嘴吐,狗蛋兒突然在他身後喊了一聲:「哥你來看刺兒蟲!」

左航嚇了一跳,直接把果子嚥了下去。

「啊——」他很鬱悶地喊了一聲,拔腿就往前面跑,刺兒蟲你個頭啊,誰要看,「你別跟著我了!」

左航順著小路一直跑回到了姥爺家,老遠就看到姥姥姥爺站在院子門口,他非常開心,邊跑邊喊:「姥爺!姥姥!」

「哎呦我的寶貝兒哎!」姥姥也小步跑了過來,彎腰一下摟住了他,在他臉上親了好幾口,「讓姥姥好好看看,姥姥都多久沒見著你啦?想姥姥沒?」

「想了,還想我姥爺了。」左航摟著姥姥的脖子,姥姥身上花露水的味兒他非常熟悉,他喜歡這個味道。

「左航怎麼瘦了!」姥爺過來揉著他的頭髮,「你媽就是不行,養個孩子越養越瘦!這幾天得給我外孫做點好吃的!」

「是抽條兒了,竄個兒呢。」姥姥笑眯眯地打量著左航,這個從小就乖巧聽話的外孫子她是怎麼看怎麼高興。

左航跟著姥姥姥爺剛走進院子,就聽到後面啪地一聲,回過頭就看到狗蛋兒一臉通紅地正趴在地上呢。

「好好走道兒都不會,」姥姥心疼地又回頭跑過去,把狗蛋兒從地上拎起來,看到他膝蓋上劃破了一道小口子,「疼不疼?跑什麼呢你?」

「不疼,」狗蛋兒滿不在乎地笑著,還舉著一隻手沖左航喊,「哥!」

「手裡什麼啊?」姥姥想掰開他的手。

「給我哥的,」狗蛋兒跑到左航面前伸過手,張開手指,「刺兒蟲。」

狗蛋兒手心裡正扭來扭去的大胖蟲子把左航嚇得直接一扭頭撞在了門上,他不怕蟲子,但覺得犯噁心:「拿開!」

姥爺拉著左航聊了一會兒,姥姥把老爸老媽的房間安排好了之後開始張羅著做飯。

左航一個人遛跶到院子裡,看到狗蛋兒正站在水龍頭邊用水沖自己的膝蓋上剛才摔傷的那個小口子。大人都忙著,沒有人管他,狗蛋兒從小爬樹爬牆,摔傷劃傷次數太多,家裡人都已經習慣了,但左航有些過意不去,畢竟狗蛋兒是因為追著他跑才摔的。

「疼麼?」左航走到狗蛋兒身邊,彎腰看了看。

「不疼,」狗蛋兒轉頭看到是左航,立馬笑了起來,「哥我們去玩吧。」

「不。」左航很快地回答,狗蛋兒的玩,不是爬樹就是滿地招狗逗狗的,他實在玩不來。

左航走出了院子,他想去魚塘邊兒呆一會兒,姥爺在魚塘邊種了很多樹,夏天呆在那裡吹著風很舒服。

剛在塘邊站定,身後狗蛋兒的腳步聲就一串追了過來。

「哥,吃蘋果,」狗蛋兒跑到他身邊,遞過來一個蘋果,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一個,「奶奶剛給我的,洗過的。」

左航看了看他的手,沒有看到黑泥兒,於是接過了蘋果。一口咬上去的時候他發現有點不對勁,把蘋果拿到眼前看了看,又伸舌頭舔了舔蘋果皮,怎麼有點兒咸?

再看身邊的狗蛋兒,正兩隻手捧著蘋果啃得起勁,左航嘆了口氣,手還是沒洗乾淨啊。

「哥,奶奶說你上初一了。」狗蛋兒一邊啃一邊衝他樂。

「嗯。」左航拿著蘋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初一是什麼?」

「就是初一。」

「好玩麼?」

「嗯。」

「我也要上初一。」

「哦。」

「哥你肚子疼嗎?」

「不疼,幹嘛。」

「為什麼不吃蘋果啊?」

「哦。」左航咬咬牙,咬了一口蘋果,努力忽略掉蘋果皮兒上因為狗蛋兒抓過而留下的淡淡鹹味兒。

「好吃嗎?」狗蛋兒偏過頭一直盯著他。

「蘋果不都這個味兒麼。」左航又咬了一口,狗蛋兒這話說得就好像他沒吃過蘋果似的。

狗蛋兒沒說話,傻呵呵地笑了一會,往身後的草地上躺了下去。

「咱家這塘裡還有魚嗎?」左航盯著水面看了一會,一條魚都沒見著。

「有啊,」狗蛋兒坐了起來,「可大了。」

「我怎麼一條也沒看到啊。」

「我弄給你看。」狗蛋兒站了起來,把手裡吃剩的蘋果核兒扔進了塘裡。

蘋果核在水面上浮浮沉沉了一會,左航驚訝地發現在它周圍真的浮上來了幾條大魚,追著果核一下下地吃。

「什麼魚這麼大?」左航很有興趣地看了一會,把自己手裡的半個蘋果也扔進了塘裡。

「草魚,」狗蛋兒看到他扔蘋果,愣了愣,「哥,不好吃嗎?」

「嗯?」左航看著在水裡還沒沉下去的半個蘋果,有點兒不好意思,「沒啊,挺好吃。」

「洗過的。」狗蛋兒咬了咬嘴唇。

左航看著他臉上的黑道子,嘆了口氣:「我吃不下了,一會要吃飯的。」

「我可以吃三個呢,」狗蛋兒一聽他只是因為吃不下了才扔掉的,又笑了,「你吃不完給我吧。」

「嗯。」

「蘇戰宇——」遠處傳來了二舅媽的聲音,「野哪兒去了你!」

「看魚呢!」狗蛋兒衝著那邊閉著眼用力喊了一聲。

「你哥跟沒跟你一塊啊,吃飯了!」二舅媽也喊,「你不是中午飯剛吃完就喊著餓了嗎!」

「二舅媽!」左航喊了一聲,轉身往回走,「走吧回去吃飯。」

「哥你餓了嗎?」狗蛋兒在他身後跟著,一會揪棵草,一會撿塊兒石頭地轉悠著。

「嗯。」

「奶奶肯定做魚了,哥你是不是愛吃魚啊?」

「嗯。」

「我媽說愛吃魚的人聰明。」

「哦。」

「我不愛吃魚,」狗蛋兒追上來挨著左航走,「我媽說我就笨。」

「你……」左航看了看跟影子似的跟著他的狗蛋兒,「不算笨吧。」

「我跟奶奶學做魚,」狗蛋兒笑得眼睛眯縫著,把手裡的狗尾巴草放到左航手裡,「以後我學會了給你做魚吃好不好?」

左航想說我不敢吃你做的魚,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他低頭看看狗蛋兒給他的草,用幾根狗尾巴草編成的一個小圈兒:「這是什麼,你的尾巴啊?」

「手鐲,」狗蛋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給奶奶也做了一個。」

「哦。」左航想了想,把這個狗尾巴草手鐲戴在了手腕上。

吃完了飯左航聽著姥姥二舅他們跟老爸老媽聊天,沒多久就覺得困了,於是回了狗蛋兒的屋子,打算寫寫作業就睡覺。

狗蛋兒跟了進來,趴在桌子邊兒上看他。因為這是狗蛋兒小朋友的房間,所以左航沒有把他趕出去,只是低頭寫作業。

狗蛋兒也很有耐心,安靜地趴著,沒像平時那樣纏著他一直說話。

左航也沒搭理他,只是埋頭寫,過了很長時間,狗蛋兒才小聲說了一句:「哥,九點半了。」

「哦。」

「大姑說九點半叫你睡覺。」

左航抬頭看了看鐘,很準時,再看看狗蛋兒,他眼睛都有點迷瞪了。

「你困了?」左航合上書,他知道自己要不睡,狗蛋兒小朋友肯定是不會睡的。

「困了。」

左航躺在床上,鄉下的夜晚還是很涼爽的,開著門窗,屋裡會一直有微風,帶著花花草草的味道。

狗蛋兒躺在他邊兒上,一開始離他有一尺遠,沒過多久就已經一點點蹭到了他身邊。

「過去點兒,熱。」左航推了他一下。

狗蛋兒沒動,幾秒鐘之後發出了輕輕的鼾聲,左航扭頭看了一眼,居然已經睡著了。

左航對著狗蛋兒看了一會兒,狗蛋兒把臉洗乾淨了就沒有平時那麼像黑猴兒了……

「哥……」狗蛋兒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

「嗯。」左航應了一聲,等了一會兒,狗蛋兒又沒聲了,估計是在說夢話。

左航翻個身背對著他,閉上了眼睛,慢慢也睡著了。

「哥……哥……」半夜狗蛋兒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還一個勁哼哼唧唧的。

左航被吵醒了,聽到這動靜嚇了一跳,趕緊翻身看過去。狗蛋兒閉著眼,腿蹬來蹬去的。

「戰宇,」左航推了推他,鬆了口氣,還好只是做惡夢,他以為是犯什麼病了呢,「蘇戰宇!」

狗蛋兒繼續哼哼了兩聲,猛地睜開了眼睛,瞪著他看了好一會才一下抱住了他的脖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哥——」

「怎麼了啊?做夢了?」左航趕緊拍拍他後背,小孩子就是麻煩。

「嗯,」狗蛋兒哭得一臉全是眼淚,「好黑,找不到路了。」

左航伸手把屋裡的燈打開了:「現在亮啦,找到路了沒啊?」

狗蛋兒胡亂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咧嘴笑了:「找到了。」

「睡吧,就開著燈了,」左航躺下,這回狗蛋兒挨著他摟著他胳膊的時候,他沒再推開,他怕狗蛋兒接著哭,他困得厲害,「哭包。」

「哥,」狗蛋兒嘟囔著,「以後我長大了,就去你那裡,奶奶說去念大學。」

「嗯,去吧。」左航閉上眼睛應了一聲,迷迷糊糊睡著了。

 

 

番外二

趙辰西平時最恨兩件事,一是上課的日子裡不能按時睡覺,二是不上課的日子裡被迫按時起床。

跟他熟的朋友都知道他的習慣,也知道他這兩條被戳中時的脾氣,所以一般不會有人來趟這個槍林彈雨。

但週六一大早手機就響個不停這種情況還是偶爾會發生,比如今天。

趙辰西用枕頭壓住腦袋,最近連湯昱那樣的白痴都不會再起早給他打電話找罵了,還會有誰這麼沒眼力見兒地七點多就打過來?

而且執著地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掛了的勁頭。

趙辰西無奈了,伸手去床頭櫃上摸手機,就算這會掛了,他也睡不著了。

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如果是個打錯的,他覺得自己真可以去撞牆了。

「誰。」趙辰西沒好氣兒地接了電話。

那邊沉默了一會才開了口:「找你真難啊。」

這聲音有些耳熟,趙辰西愣了一下就想起來了有關這個聲音的主人以及自己高中時期那不堪回首的某段戀情,火瞬間從腳指頭竄至天靈蓋。

出於對自己美好形象地維護,他沒有直接開口罵人:「真難找不也讓您找到了嗎?什麼事。」

 

「還是老樣子啊,」那邊笑了笑,「最近還好麼?」

「什麼事。」趙辰西又問。

「辰西,你怎麼還是對我這個態度?這都兩三年了,咱們有再大仇也不用這樣吧?」

「什麼事,不說我掛了。」

「好好好好,別掛,」那邊嘆了口氣,「我準備出國了,跟她一起,家裡都安排好了……我只是想在出去之前得到你的原諒。」

「你讓你未來的老婆先原諒你騙婚吧,」趙辰西翻了個身,伸手到扔在床邊地板上的衣服裡摸了半天,想找煙,「我對你談不上什麼原不原諒你的,你不打電話來,我已經不記得您是誰了,以後別再對自己的存在感這麼有自信。」

「辰西,你真是……」那邊的人苦笑了一下,「我要有辦法也不會那樣。」

「別跟我玩苦情戲碼,不管用,」趙辰西翻了半天才想起來昨天煙被老爸收繳了,只得又躺回床上,「而且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義?要我祝福你麼?」

「你會麼?」

「會啊,祝你終於讓你們家能不絕後了,」趙辰西笑了笑,「還有,以後別費事給我打電話,我跟你不熟,你要再這樣,我打電話去你家幫你出櫃。」

趙辰西說完這句,把電話掛了,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然後伸了個懶腰下了床,慢吞吞地出了臥室。

真沒勁,大清早地讓這麼個人鬧得心裡堵得慌,老媽做的早餐他聞著都沒胃口了。

「起這麼早?」老媽給他盛了碗粥,「讓尿憋醒了吧。」

「沒,電話吵醒的。」趙辰西揉了揉臉,托著下巴看著粥發愣。

「又是那個湯什麼的嗎?」老媽拿了根兒油條邊吃邊看早間新聞。

「不是,」趙辰西又發了一會呆,抬起頭看著老媽,「媽,你恨過我嗎?」

「恨你幹嘛,」老媽莫名其妙地扭頭看他,「我自己生的呢。」

「以後你抱不了孫子了。」

「等我跟你爸退休了我就去領養一個,」老媽斜了他一眼,「到時你別來爭寵就行,我要領一個回來,肯定懶得理你了。」

趙辰西笑笑,站起來繞到對面,抱著老媽親了一口:「媽,謝謝你。」

「別肉麻了,這話不都說過好幾百遍了麼,都這麼多年了,」老媽拍拍他的手,「你今兒出門嗎?你爸今天跟人去釣魚,沒開車。」

「要我陪你逛街嗎?」

「不要,我寧可跟你姥姥去逛也不要你陪著,兩個小時就喊著要死了,根本逛不出意思來。」

趙辰西吃完早餐回到屋裡,坐在椅子上發呆,幹點兒什麼好呢?今天有漫展,他想去看的,但找不出有誰能一塊兒去的,週末宿舍那幫人不是睡覺就是通宵遊戲……

他拿出手機翻著電話本,翻到湯昱的號碼時停了一下,湯昱?

算了吧,這人看個灌籃高手還是因為自己也打籃球,而且觀後感就一句話,這也太扯了。

還有誰呢?蘇戰宇?拉倒吧,這人現在就倆地方呆著,訓練場或者他哥身邊。

剩下的就全是小姑娘了,沒勁。

正鬱悶呢,手機震了一下,進來一條短信。

是湯昱。這人被他罵了幾次之後,就再不敢一大早打電話來找罵了,一般會發短信。

醒了回信息。

趙辰西瞪著短信看了一會,要擱平時,他就算醒了,看到這樣的短信,心情好了也得到下午才回給湯昱回過去,或者直接忽略掉。

不過今天有點兒煩躁,需要有人來解悶兒,雖說用湯昱這種人來解悶兒可能會讓人更悶……

醒著呢。他回了一條。

湯昱的電話立馬打了過來:「出去玩吧。」

「去哪兒?」趙辰西也沒磨嘰,他本來就打算找湯昱一塊兒出門兒來著。

「不知道,隨便你。」

「陪我去漫展吧。」

「嗯,行,」湯昱也很乾脆,答應了之後才問,「漫展是什麼?」

「還上回那個路口等我,九點。」趙辰西沒回答他,直接掛了電話。

真鬱悶,找個不知道什麼是漫展的人陪自己去漫展,這是得有多無聊。

趙辰西開著車到路口的時候,湯昱已經到那裡了。

今天天氣很不錯,不冷不熱的,還有美麗的太陽,湯昱正一臉享受地坐在路邊的欄杆上玩手機,鼻樑上架著副墨鏡,看上去挺帥,但趙辰西已經習慣把他歸類到不能溝通的那一個分組當中,。

趙辰西按了一下喇叭,他坐欄杆上跳了下來,也沒看趙辰西,直接拉開車門上了車,說了一句今天你起這麼早,然後接著低頭玩手機。

 

「被人吵醒了。」趙辰西已經習慣了湯昱這種讓人莫名其妙的狀態。

「我麼?」湯昱收起手機,手枕在腦後,看著前方。

「你敢麼?」趙辰西也不看他,這感覺就跟塞著耳機打電話似的。

「不敢,沒見過你脾氣這麼臭的,」湯昱繼續看著前方,然後手指了指路,「你是不是走錯了,不是直走麼?」

「閉嘴,你知道什麼。」

「漫展不是在會展中心麼?」湯昱終於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會展中心是直走,左轉出城了,而且不能掉頭。」

趙辰西盯著燈看了一會,心裡把地圖翻出來找了找,真是走錯路了,只能左轉一直開到環城二路再掉回來……

「您不是連漫展是什麼都不知道麼!」趙辰西有點兒惱火,本來早上就堵得慌,這會兒還在家門口不遠處迷了路,還迷得這麼離譜,他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沖湯昱喊上了,「您這會兒怎麼還知道漫展在會展中心啊!您早幹嘛去了啊!要說早他媽說啊!我都進了左轉道了您說個屁啊!」

湯昱皺了皺眉,沒說話,繼續看著前方。

趙辰西覺得這一拳頭連棉花都沒打著,純粹是打到空氣裡了,忒沒勁,於是也閉了嘴,安靜地等著左轉放行。

變燈的時候,湯昱突然說了一句:「要不你直走,我替你去交罰款。」

「一邊兒呆著去。」趙辰西開著車往左轉了出去,繞道就繞道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去漫展也就是瞎轉悠。

「前面,」開了一會,湯昱又說了一句,「我記得……」

「記得什麼,要提醒我走錯路了趁早!」趙辰西在方向盤上拍了一下。

「停車!」湯昱突然說。

趙辰西愣了愣,這小子發火了?他把車停在了路邊,湯昱直接開了車門下去了,回手把車門一甩。

操!火還挺大!趙辰西也懶得管,準備直接開車走人,跟老子甩臉子,一邊兒蹲著去吧!

「下來啊。」湯昱拍了拍車窗。

這讓趙辰西徹底茫然了,湯昱一臉平靜地在外面看著他,看上去不像是有脾氣,他只得壓著火問:「下去幹嘛?」

「下來吧,這兒沒人抄牌,」湯昱回手指了指路邊一條小巷子,「我請你吃東西,裡面有一家味道很好的做丸子的店。」

趙辰西不餓,也沒什麼胃口,但猶豫了一下還是下了車,他是來解悶兒的,不是來添堵的,總不能一直沖湯昱發無名火。

「以前我總來吃,我妹發現的。」湯昱在前面帶路,走進了巷子裡。

小巷很舊,兩邊都是老式的舊房子,長滿了青苔,沒什麼人,路邊有幾隻小貓小狗在屋簷下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很寧靜的感覺。

趙辰西有些佩服湯曉,在這種地方然能找到吃的,也算是一種特長了:「你妹高考是不是加了20分吃貨分……」

「就這兒了。」湯昱帶著他拐了個彎,指了指邊兒上一個小門臉說了一句。

趙辰西順著看了過去,也就十平米的地界兒,放了三張桌子,門外還放著兩張,坐著不少人,看來都是專程來吃的。

再抬頭看了看門臉兒上的招牌——好心情好丸子。

趙辰西坐在門外的桌子邊,曬著太陽看著湯昱把各種口味的丸子一碗一碗地端過來,炸的,三鮮的,辣的……

「我吃不了這麼多。」放了四五碗之後趙辰西攔了他一下。

「我還沒吃早點,」湯昱又端了兩碗過來,還拿了兩個空碗,「我給你發信的時候剛起床,以為你得下午才回我。」

「……哦。」趙辰西聽說他還沒吃早餐,就沒再攔著了,再多一倍沒準兒湯昱都能吃得下去。

「嘗嘗這個辣的,我覺得最好吃就是這個了。」湯昱也不看他,指了指丸子,低頭自己開始吃。

「嗯。」趙辰西拿起一根兒竹籤,戳起一個丸子放到自己碗裡。

一口咬下去,他頓了頓,辣得有點兒離譜,不過味道是真不錯,丸子裡的料很足,蘸料滋味兒也不錯,他真沒想到這種小巷子裡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好吃麼?」

「不錯,」趙辰西呼了口氣,又戳了一個,「就是有點兒辣。」

「那吃別的,也很好吃。」

連吃了三個之後,趙辰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知道有這東西吃,早上就不喝那碗粥了……

「心情好點兒沒,」湯昱抬眼看了看他,又低頭繼續吃,邊吃又邊嘟囔了一句,「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來這兒吃幾大碗就沒事兒了。」

「誰告訴你我心情不好了?」趙辰西斜了他一眼。

「平時你也發火,不是這樣啊,今兒你這是邪火,」湯昱愣了一下抬起頭,「你沒有心情不好麼?」

「吃你的吧,哪來那麼多閒情操空心呢。」趙辰西咬了一口丸子,心情?現在心情其實挺好的。

吃了幾個大丸子之後,趙辰西放下了竹籤,有點兒撐了……再看湯昱,還在專心地吃著,也不說話,也不看他,彷彿對面的自己是不存在的。

趙辰西托著下巴看了一會兒,這個疑問他一直沒找到答案,趁著自己這會兒心情不錯,對於湯昱帶他來吃什麼心情好大丸子還有點小感動,直接問了得了:「湯昱。」

「嗯。」

「你幹嘛沒事兒總找我出來,你沒別的朋友麼?」

「你不出來的時候我就跟我別的哥們兒去玩。」湯昱戳了個丸子咬著。

「我問你幹嘛總找我。」趙辰西從小店的冰櫃裡拿了瓶豆奶慢慢喝。

「你挺有意思的,」湯昱終於抬起了頭,靠在椅子上看著他,「怎麼了,平時沒有人找你出來玩麼?」

這什麼鳥邏輯!趙辰西感覺跟湯昱繞彎子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你交過女朋友麼?」趙辰西咬著吸管。

「嗯,算交過吧,」湯昱拿了根煙出來叼上,「不到兩個月分了,就上學期的事兒。」

「哦,那還是喜歡姑娘的了。」

「嗯?」

「湯曉跟沒跟你說過戰宇為什麼拒絕她?」

「說了,蘇戰宇喜歡男人。」湯昱說這話的時候挺平靜,同時還又吃了一個丸子。

「我跟他一樣,我也喜歡男人,」趙辰西從他煙盒裡拿了根煙點上,「你總這麼找我,會讓我誤會。」

湯昱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在品味丸子的味道,好半天才又說了一句:「我沒想那麼多,就覺得你挺有意思,想找你出來玩,別的我沒有想過。」

「現在我告訴你了,你想想吧,」趙辰西只好直說,「我對追我的人和普通朋友態度會不一樣,你這樣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喜歡男人。」湯昱眯縫了一下眼睛,話雖這麼說,但趙辰西看不出他有一絲驚訝。

「現在知道了。」

「嗯,你意思是你覺得我在追你?」

趙辰西覺得湯昱絕對是一朵天山上嬌豔欲滴的大號奇葩,幾句話就能把人頂到這種尷尬的氣氛裡不能自拔,這話問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覺得自己無論怎麼回答都會陷入一個自戀狂的怪圈當中。

「哎……」他嘆了口氣,「跟你說話怎麼這麼費勁,算是吧,要不你說你一有空就叫我出來玩是為什麼?我不出來你還契而不捨了,有這幹勁追姑娘去多好。」

「我真不知道,我想出來轉的時候就想叫上你,」湯昱笑了笑,把手裡的煙頭在鞋底上按滅了,「那就算是吧,我弄不清。」

趙辰西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這人倒底是怎麼回事?他按按額角,本來是想把事兒弄明白,現在越弄越亂了,他用竹籤在湯昱手上戳了一下:「那行,就算是,那您再說說您每次把我叫出來了連說帶玩的一整天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這讓我很困擾啊。」

「這樣麼……」湯昱的目光移到了他臉上,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盯得他都快臉紅了,湯昱才收回目光又開了口,「關鍵是你連個笑臉都沒有,我總覺得你是被我綁架出來的,但又還是總想叫你出來,出來你又是這樣子,所以乾脆不不看你了。」

「是麼?」趙辰西覺得自己真沒話可說了,「聽湯曉說你不是體育生,您這智力是怎麼考上外院的啊?」

湯昱樂了,笑了好一會才說:「要不你笑一個給我看看吧,我真的沒見過你笑。」

「笑你大爺,」趙辰西衝他揮了揮手,站了起來,「去結帳,我要去漫展。」

「好吃麼?下回再過來吃吧,挑個你沒吃飯的時間。」

「我要想吃自己就來了,不用你陪著。」

「別,你肯定會把車開出城去,左右都分不清,還是我帶你來吧,」湯昱結了帳走到他身邊,很認真地盯著他的臉看了一眼,「現在看你了,你不用困擾了吧。」

趙辰西實在沒繃住,想不笑都不行,只得偏開了頭:「哎我服了你了。」

兩人順著小巷往外走,湯昱雙手插在兜裡慢慢晃著:「你真喜歡男人?」

「嗯,害怕了就離我遠點兒,不過我暫時對你沒什麼興趣。」趙辰西抬頭看看天,時間長了就保不齊了,蘇戰宇說得對,湯昱的確是自己喜歡的那種類型,只是因為第一印象太差。

「這有什麼好怕的啊,」湯昱笑笑,又看了他一眼,「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要給我介紹麼?不用,我最近沒有心情。」

「明天去爬山吧?現在天兒不冷了,爬山正好。」湯昱沒接話茬,直接轉了話題。

「……我起不了那麼早。」

「什麼時候起什麼去唄,也沒人規定爬山就一定要起個大早啊。」

「哎……我爬不動,」趙辰西嘆氣,爬什麼見鬼的山啊,他連上課爬樓去教室都覺得很煩,「不去。」

「我背你上去。」湯昱又開始契而不捨。

「說了不去!」

「大男人這麼磨嘰,讓你出一趟門怎麼這麼費勁啊!」湯昱急了,「我都說背你上去了。」

「誰讓您背了啊!」趙辰西每次都能讓湯昱煩得百爪撓心,「你愛背誰背誰去!」

「那坐纜車總行了吧!」

「行行行,哎煩死了。」

「明天中午我給你打電話,別吃午飯了,去山上吃泉水雞。」

「再說吧,看我心情。」趙辰西跟逃命似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湯昱跟著也上了車門,靠在車座上又很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挺有意思的。」

「閉上嘴吧。」趙辰西發動了車子,湯曉怎麼會有個這樣的哥?

「你笑起來挺好看的,比板著個臉強多了。」

「……謝了。」

 

番外~

左航躺在床上,空調嗡嗡地在腦袋頂上響著,吹出一陣陣涼風。

大熱天兒的週末果然還是在床上躺著挺屍最美妙,莊鵬一大早還幹勁十足地約他去健身房,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就嚴辭拒絕了:「大莊,我們去健身房的目的是健身,不是脫水,這種天氣出門是要折壽的。」

「你就躺著吧,等著哥練出八塊肌肉了賞你摸兩把!」莊鵬沒有被他的消極態度影響,興致勃勃地喊出了口號,「為了腹肌!」

「您先把肚皮上那層軟軟的特有手感的像泡芙一樣的肉去了吧,要不您就長出了十八塊腹肌,我也摸不著。」左航樂了,腹肌?想看腹肌只要現在起床,走進廳,就能看到了。

或者沖廳喊一嗓子,那個擁有漂亮腹肌的冰球隊員就會光著膀子像風一樣捲進來,甭說看了,連摸帶掐都行,服務一準兒周到。

「蘇狗蛋兒!」左航掛掉電話躺在床上喊了一嗓子。

一秒鐘之後臥室門就被推開了,蘇戰宇光著膀子掛著條一看就讓人覺得即將從胯上滑落的運動褲衝了進來:「您終於打算用餐了?」

「過來讓哥摸摸腹肌。」左航枕著胳膊衝他勾了勾手指。

「好說,」蘇戰宇蹦到床邊把褲子往下一拉,「隨便摸。」

「你腹肌長哪兒呢?」左航斜眼瞅著他,「要點兒臉成麼,什麼操性。」

蘇戰宇嘿嘿樂了一會兒,擠到他身邊躺下了,沒躺兩秒又壓過來摟住了他,手在他身上來回摸著:「我還三天放假了,你到底想好了沒?」

「請假沒問題,但咱們非得去海邊兒麼?太熱了啊……」左航嘆了口氣,看著窗外的太陽。

蘇戰宇暑假想出去海邊玩,心心唸唸地快兩個月了,左航就覺得熱,打算進行最後地掙扎。

「你聽我一回行不行啊!要不就去海邊兒!要不就宅屋裡一天做四次!」蘇戰宇急了,蹦起來騎在他身上嚷嚷,「您看著挑吧!」

「操,」左航沒繃住樂了,「去海邊兒去海邊兒,行了吧!」

得了批准之後,蘇戰宇立馬開始行動,收拾東西,把自己的卡甩到左航面前,催著他訂票找酒店:「這次用我的卡,我攢了一年,就等著放假裝一把大爺了。」

左航笑了笑,沒說別的,拿了卡過來查了一下,心裡有點兒吃驚,蘇戰宇大大咧咧的還挺能攢錢的,卡里然也五位數了。

「別訂五星啊!」蘇戰宇突然又把腦袋探進屋裡來,「就這麼多,太牛逼的地方住不了幾天。」

「知道了。」左航揮揮手。

要不貴,又要住得舒服……左航研究了大半天,決定放棄那些旅遊勝地,這些地方一到假期,人多得跟澡堂子似的,挨個躺沙灘上的架式比搓澡捏腳的還壯觀,不可能有又便宜又舒服的環境。

他在各種旅遊論壇地方論壇翻騰了整整兩天,終於確定了某個海邊往南的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漁村。

左航你真牛!然能找到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

他很愉快地訂了機票,酒店當然訂不了,得到了地方現找,攻略裡都是提議住在漁民家裡。

蘇戰宇對於這個地點沒有意見,他只要有得玩就行,他的唯一要求就是去海邊,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大海:「都成,你說哪兒就哪兒,只要是海就行,我太想去一次海邊兒了,我們班上有倆三亞的,我都想上人家身上舔一下看是不是鹹的。」

「都到這份兒上了啊,」左航檢查蘇戰宇收拾的行李,兩人的衣服都很整齊地碼在包裡,「那到了地方你趴沙灘上慢慢舔,回頭寫個報告。」

「我還打算嘗一口呢。」蘇戰宇坐在沙發上樂。

「這什麼?」左航從裝著剃鬚刀的袋子裡摸出個瓶子來,「你真亢奮!去旅個游還忘不了帶這玩意兒!」

「你不想試試麼?」蘇戰宇從他手裡把潤滑劑拿了過去重新放回包裡,「天上掛著皎潔的月亮,身邊是翻著白花的海浪,海風吹著,然後我倆在沙灘上……」

「然後滾一身沙子,」左航有點兒無奈,「第二天再上個頭條,海邊驚現兩裸|體男子。」

「真沒情趣,您也就是冬天去湖上踩個冰再趴著劃拉回來的層次了。」蘇戰宇嘆了口氣。

「閉嘴!」左航推了他一掌。

上回在公園的湖上把冰踩裂了,倆人不得不趴冰面上一點點蹭回來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連同在岸邊加油助威鼓勁的三個路人一塊兒揮之不去。

丟死人了。

下了飛機之後,左航按著打印出來的路線攻略跟蘇戰宇坐上了去漁村的班車,車上人不多,基本都是曬得皮膚黝黑的本地人,蘇戰宇那膚色都算是白淨的了。

游也有,但一看就是自助遊的背包,沒有跟著團乍乍呼呼的人。

「海呢?」蘇戰宇湊到他耳邊問。

「我哪兒知道,有海也不能在車站就看到啊。」左航看了看車窗外,和普通的旅遊城市沒有什麼區別,至於海,那是一點影子都沒有。

班車開到漁村要四個多小時,車上也沒個空調,大家都把車窗打開,想吹著風涼快些,但吹進來的都是粘乎乎裹著濕氣的熱風,吹得人一身汗。

「我快蒸熟了……」蘇戰宇靠在椅背上,「身上都快冒油了。」

左航沒說話,他現在熱得有點兒犯暈,乾脆閉上眼努力睡覺。

開了四個小時之後,車上開始有人下車,幾個背包也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估計是快到了。

蘇戰宇很興奮地趴著車窗往外看,路邊已經完全不是城市的模樣,都是典型的南方農田和樹,還有不少自建的小樓,看上去閒散自在,但海呢?

看了半天,蘇戰宇也沒找著海在哪裡,按說都到地方了,空氣中都已經能聞到海水特有的腥味,可四周卻找不著有海的跡象。

「馬上到嘍。」有人在後面說了一句,挺興奮的調調。

蘇戰宇忍不住回了頭:「要到了嗎?怎麼看不到海?」

「看不到?」後面的人笑了,指著窗外的天空,「半個小時之前就能看到了啊,那不就是海麼。」

蘇戰宇和左航同時轉過頭盯著那人手指的方向,一下都愣住了。

天是兩種藍色,上面的淺一些,下面的深一些,如果這人不說,他們根本不會想到,這跟天直接連著的就是海面了……

「我靠,真漂亮!」蘇戰宇感嘆了一聲。

「海天一線嘛,就是這樣啦。」那人笑著解釋。

「哥,你不是去過海邊兒的麼,」蘇戰宇轉過身在左航耳邊小聲說,「怎麼也沒發現啊?」

「不知道,我去的時候是直接睡到海邊才醒的,睜開眼下車就是海了……」

漁村不大,也沒有什麼漂亮的建築,但地面很乾淨,肉眼可見的游也不多,除了左航和蘇戰宇,跟他們一塊下車的那幾個都長槍短炮地端著,看著很專業。

漁民都把自家的小樓改成了家庭旅館,離海邊越近的價格越高,但比起酒店來那是相當便宜了。

左航和蘇戰宇倆人轉了半天,最後挑了一家打開門就能看到沙灘的,雖說到海裡至少還得走二十分鐘,但景色非常棒。

蘇戰宇把門和對著的窗都打開,海風從屋裡穿過,他喊了一嗓子:「爽啊!」

左航去跟店家訂了特色晚餐,回到房間裡的時候蘇戰宇已經換上了泳褲,一看他進來,把另一條甩了過來:「快換上,直接跑過去了。」

「急成這樣,」左航拿過褲子換上了,「店裡有租陽傘椅子什麼的,還有救生圈……」

「要那些干嘛?你不是會游泳麼?陽傘也不用,這會都沒太陽了,再說了,下去了誰還上來曬啊,想曬明兒早上我陪你曬去。」蘇戰宇拉著左航就衝了出去。

倆人衝到海邊兒,蘇戰宇撒丫子就往海裡跑,沙灘上留下一串腳丫子印,左航想提醒他會游泳的人在海裡不一定能游得了,但蘇戰宇已經衝到了齊腰深的海水裡,他只得作罷,站在淺水看著這小子在水裡撲騰。

蘇戰宇撲騰了兩下就沒了影,過了幾秒鐘從淺一些的地方一下冒了出來,然後皺著眉一臉痛苦地衝著左航這邊就喊上了:「我靠齁死小爺了!」

「喝了嗎?」左航一看他這德性就樂了,「好喝嗎?」

「你丫才喝呢!」蘇戰宇抹了抹臉上的海水,想往左航這邊走,剛邁了一步,後邊兒一個浪推了過來,他一下又沒了影兒,等再從水裡冒出來的時候,臉都擰了,「我靠啊,又他媽嗆一口!哥救命——」

左航笑得站不住,蹲在沙灘上撐著地:「快回來——讓哥嘗嘗你是不是鹹的!」

「傻逼!」蘇戰宇站在水裡指著他罵了一句,眼睛卻看著他身後。

左航回過頭,嚇了一跳,臉瞬間紅了,身後走過來一對看樣子是小夫妻的,正衝他笑呢。

他也顧不上別的了,趕緊沖倆人也笑了一下,扭頭就往海裡撲,真丟人,快淹死得了……

「丟人丟大發了啊,」蘇戰宇拉住他的手把他往邊兒上拽著慢慢撲騰,「十佳青年也有這麼丟人的時候……您現在要嘗嘗麼?」

「滾!」左航跳起來壓著他肩膀就往海水裡按,「再給老子嗆一口去!」

蘇戰宇踉蹌了一下,回手摟住了他的腰:「你給我老實點兒,人還看著咱倆呢,你別逼我當人面在這就嘗你啊!」

「一邊兒去,知道你不要臉,」左航瞟了一眼正慢慢往海裡走的小兩口,還衝他倆樂呢,左航趕緊推了推蘇戰宇,「往那邊兒再走走。」

蘇戰宇的手在水裡往他屁股上捏了一把:「去那邊礁石後面吧,我還沒摸過礁石什麼感覺呢……」

「手老實點!」左航咬著牙拍開了他的手。

「水裡看不見。」蘇戰宇嘿嘿樂著手又伸了過來。

「拿開!」左航在水裡撲著連滾帶爬地往前逃,逃兩步,浪一打過來他又會跟著一飄,費勁得要命。

「就摸一下又不干嘛!」蘇戰宇跟在後邊撲騰,一蹦一蹦地跟著他,手時不時就過來在他屁股上腰上又捏又摸的。

「操,」左航突然停下了,一轉身,手直接伸到了蘇戰宇□一抓,「要不我也摸一下吧!」

「輕點!」蘇戰宇嚇了一跳,趕緊抓住他胳膊,「又來這套……鬆開,乖,快松開。」

「就摸一下又不干嘛。」左航沒動,手還是抓著。

「您這不叫摸,您這叫抓,這會兒站都站不穩,你別一下給我抓廢了,」蘇戰宇往他身邊靠了靠,摟著他的腰湊到耳邊小聲說,「再抓兩下我可就起來了。」

「哎你快去給偉哥拍廣告吧,真煩人。」左航鬆了手。

倆人在海水裡連撲帶蹦地總算是掙紮著到了礁石的那一邊。這塊礁石很大,跟座假山似的,黑色的礁石上嵌著很多白色的小貝殼。

「真漂亮,」蘇戰宇扶著礁石慢吞吞地轉悠了半天,最後嘆了口氣,「怎麼礁石是這樣的,連坐的地兒都沒有,全是扎的!」

「誰坐礁石啊,想坐去沙灘上坐去唄。」左航彎著腰在礁石上摳了摳,想摳塊小貝殼下來,但沒成功。

蘇戰宇突然從身後抱住了他,在他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聲音帶著笑:「沙灘上做多不好,展覽呢,在這兒就可以了。」

左航愣了愣,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蘇戰宇的手已經隔著泳褲摸了過來,輕輕地揉了兩下:「要不要試試?」

蘇戰宇有力的胳膊和手掌不輕不重恰到好處的揉捏讓左航的身體跟著輕輕一僵,他趕緊用胳膊肘頂了蘇戰宇一下:「你要幹嘛!你真當這兒沒人啊!」

蘇戰宇笑了,手扶著他的腰往前頂了頂胯:「那你讓我親一下。」

左航推開他,迅速往四周看了一圈,視線範圍之內沒有看到人,但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有人出現。

他勾著蘇戰宇的胳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後吻了過去,接著又很快地離開了,抹了抹嘴:「齁鹹的……」

「你也一樣,」蘇戰宇湊過來,在他唇上蹭了蹭,「別太應付事兒了,這是浪漫的海的味道,快,認真點兒!」

蘇戰宇帶著海水苦鹹味兒的舌尖很急切地頂了進去,左航往後躲了躲,後腦勺頂在了礁石上,沒地兒再退了,只得輕輕含著蘇戰宇的舌頭跟他糾纏在一塊兒。

他的手在蘇戰宇結實的背上捏了捏,蘇戰宇光滑堅實的背讓人無端端地有些呼吸急促,他的手順著往下滑了滑,停在了蘇戰宇的腰上。

蘇戰宇低低地哼了一聲,在他嘴裡吸吮翻攪,狠狠地吻了好一會兒才松了開了:「不行,咱們得馬上回屋裡去。」

「幹嘛,」左航往下看了看,「泡水裡看不出來。」

「誰跟你似的在乎這個啊,」蘇戰宇一叉腰,一臉不屑,「我才沒所謂誰看到。」

說完這句,他又立刻換了個可憐巴巴兒的表情:「咱回去唄。」

左航立馬明白過來他想幹嘛,推開他就打算往海裡去:「剛折騰一天,一會馬上要吃飯,你還想這事兒呢……」

「你沒想麼!有種你別硬啊!舉著槍還恬臉說別人呢!」蘇戰宇伸手拽著他胳膊就往岸邊拉,「快,別耽誤時間,晚飯之前咱把事兒辦了。」

左航很無奈地被蘇戰宇拖著一路狂奔回了房間,感覺就像倆一百年沒做過的如飢似渴的移動乾柴。

進了屋蘇戰宇把左航往床上一掄就撲了上來,手直接摸到下面,一把拽掉了左航的泳褲:「這通跑,差點兒沒給我跑軟了!」

「門門門門……」左航趕緊抓過毛巾裹住自己,「關門!」

蘇戰宇一邊脫自己的褲子一邊跳著過去把門一腳踢上了,轉身兩步蹦上了床,手一甩就把左航手裡的毛巾扯掉扔在了地上,然後跨到左航身上:「幫我弄弄。」

左航看著在自己眼前輕輕跳動著的小狗蛋兒,嘆了口氣,手握了上去,還沒動呢,蘇戰宇一仰脖子:「啊……」

「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美麗的小漁村,」左航跟握話筒似的,還清了清嗓子,「下面為您演唱,京劇《鎖五龍》!號令一聲綁帳外……」

蘇戰宇正仰著腦袋醞釀呢,被左航一嗓子嚇了一跳,低頭在他臉上拍了一下:「您還清醒麼?」

「不由得豪傑笑開懷……」左航眯縫了一下眼,嘴角帶著笑繼續唱,手配合著開始套|弄。

蘇戰宇呼吸緊了緊,剛上來的情緒又被唱了下去,他手撐著床盯著左航看了一會,在這當中左航又唱了一句:「某單人獨一騎我把唐營踹……」

「您就耍我的時候特有感覺是吧,」蘇戰宇拽開了左航的手,直接下了床,開始在行李裡翻著,「我今兒就讓你看看某單人獨一騎我怎麼把我幹!」

「馬上就吃飯了,不夠時間折騰了,」左航笑了笑,偏頭看著他,這小子勁上來了這麼唱都唱不下去,還升旗升得老高的,「吃完了再玩吧。」

「吃完飯另算。」蘇戰宇頭都沒抬地把潤滑劑拿了出來,一邊涂一邊又蹦回了床上。

左航還沒來得及繼續勸阻,蘇戰宇整個人都已經壓了過來,一隻手把他的腿抬起來,另一隻手摸了過去。

「靠。」左航感覺到一絲涼意,本來想推開蘇戰宇,但最終還是沒動,他自己的意志也不是太堅定,特別是當這小子粗重的呼吸在耳邊吹來的時候。

蘇戰宇這種火急火燎的狀態總能讓他心裡一陣翻騰,傳染性太強,每次他都撐不了幾分鐘就跟著有點血液直衝腦門。

蘇戰宇的手指慢慢推了進去,左航輕輕哼了一聲,如同刻在記憶裡的快感開始慢慢甦醒,他的呼吸混雜在蘇戰宇的喘息當中也開始變得混亂。

「好了嗎?」蘇戰宇在他耳邊親了一下,手指輕輕轉著圈緩緩進出著。

「嗯,就這樣吧……」左航對於這種全木製結構的屋子沒什麼安全感,在這種沒隔音的地方就不要講究那麼多了。

蘇戰宇直起身,把他的腿抬高,慢慢進入了他的身體。

左航皺著眉吸了一口氣,準備工作沒進行得太完全,他還是覺得有點兒不舒服。蘇戰宇停下了下,伏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疼?」

「沒,」左航在他頭上抓了一把,短短的頭髮茬在手心裡扎得他有點癢癢,身體深處的漸漸漫延開來,「輕點兒。」

「嗯。」蘇戰宇拉過他的手放到嘴邊,牙在他指尖輕輕錯了一下,腰頂了頂,完全沒了進去。

屋裡有些悶熱,倆人進來的時候也沒顧得上開空調,蘇戰宇慢慢地進出著,沒多一會兒身上就滲出了汗水,他看著身下隨著他的節奏身體輕輕顫動的左航,一點點加快了速度。

「喜歡麼?」蘇戰宇在左航起伏著的胸口上撫摸著。

「喜歡。」左航低聲回答,蘇戰宇做的時候總愛問這些廢話,就跟小公雞炫耀自己尾巴上的羽毛似的,但凡是得到了肯定回答,就會立馬幹勁翻倍。

左航從他突然加快的動作上就能感覺到,最初的不適感在蘇戰宇的進攻之下已經很快消失,他抬了抬腿,在蘇戰宇腰上輕輕蹭了一下,他喜歡蘇戰宇做的時候繃緊的腰。

這個動作讓蘇戰宇受到了鼓勵,按著左航的肩開始賣力地運動,身上的汗水一顆顆地滑下來,砸在左航身上。

左航眯縫著眼,看著蘇戰宇被細密的汗水覆蓋著的皮膚,夕陽的餘輝從窗口灑裡來,讓他身上閃著一片片細小的光芒。

蘇戰宇不斷地衝撞讓左航覺得身體裡的快感一不斷湧上來,他斷斷續續地低聲呻吟喘息,抬了抬腰,想要更進一步迎合,但蘇戰宇卻突然停了下來。

「來人了?」左航愣了一下,腦子還有點暈,第一反應就是有人上來了。

「來人了怕毛,」蘇戰宇啞著嗓子說了一句,慢慢從他身體裡退了出來,「起來。」

「幹嘛?」左航對於身體裡充實的感覺突然消失有些不適應,抓著蘇戰宇的胳膊沒動。

蘇戰宇笑了笑,手伸到他腰下一摟,把他從床上直接抱了起來。左航腳剛一著地,就被蘇戰宇直接一把推到了窗邊,窗外就是一片沙灘,一直延伸到海邊,從這裡就能看到在夕陽下泛著金色光芒的層層海浪。

「多美,」蘇戰宇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不能在沙灘上做,就看著海做。」

「靠!」左航剛想回頭抗議這種站在窗邊做|愛的方式,但蘇戰宇又推了他一下,他不得不用手撐在了窗框上,「你神……啊!」

蘇戰宇一手摟著他的腰,一手壓了壓他的肩,再次頂了進去,沒有停頓,直接沒入身體深處。

「再喊一聲我聽聽,」蘇戰宇一邊慢慢抽動一邊貼到了他身後,手順著肩一路撫摸到他胳膊,再到手,然後扣住他的手指,「聽著這麼不服氣呢……」

「啊——」左航衝著窗外喊了一嗓子。

「操,」蘇戰宇狠狠地挺了一下腰,「廣播呢你!」

「你不是讓喊麼,」左航撐著窗框,蘇戰宇的衝撞讓他有些站不住,「嚇軟了?」

「對面站個人衝我喊一嗓子我都不帶軟的,」蘇戰宇低頭在左航背上輕輕舔過,舌尖在他皮膚上打著圈,左航隨著他舌尖慢慢繃緊的背讓他一陣陣燥熱,直起身按著左航的腰狠狠地抽|插,「出聲。」

左航的手指緊緊抓著窗框,喘息聲有些混亂,蘇戰宇的每一次深入都讓他顫抖,他咬著牙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聲音:「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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