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樂觀攻x可愛含羞草受

CP:向逾X林皆樂 雙向暗戀,假戲真做。

Sweet House》原本是國民級別的同性明星戀愛真人秀,但最近兩季收視率低迷,為了挽救節目的收視率,請來了當紅演員向逾。

向逾:雖然很為難,但如果你們能請到林皆樂,我就可以考慮。

導演:林皆樂,安排!

同性可婚背景,雙向暗戀,假戲真做。

 

1

向逾,眾所周知的大帥哥。25歲,某知名電影學院表演系研究生在讀,大二開始接戲,這些年人氣雖然比不上頂流的那幾個鮮肉,但也是「次一線超二線」的存在。身材長相都沒得挑,作品不多但都有口皆碑。娛樂圈知名「劇拋臉」,演什麼像什麼,不出戲,合作過的名導名編都說他前途不可限量。

林皆樂,眾所周知的小可愛。23歲,某知名電影學院表演系大四學生,去年接了人生中第一部戲,演了個沒多少台詞本應該沒什麼存在感的男不知道多少號,結果因為那一張清新可愛的小臉蛋和一句討喜的台詞火了。他在那部戲裡演一個15歲的少年,一點兒沒違和感,而那句讓他一炮而紅的台詞是:「哥,我又尿褲子了。」

眾所周知,向逾跟林皆樂師出同門,也都名氣正盛。

但眾所不知的是,他倆有段不可告人、不能描述的小秘密。

林皆樂跟向逾的不能描述,得從一次「酒後亂X」開始說起。

當時林皆樂大三,三個月之後他人生中的第一部戲就要開播了,不過那會兒他還只是個藉藉無名的學生。

他跟向逾的那段短暫的「情」緣起於研究生學院的一場話劇表演,林皆樂的表哥姜印跟向逾都出演了那場話劇,結束後大家聚餐,剛好林皆樂來給表哥送錢包,於是就被拉著一起去了。

當時林皆樂想拒絕的,可看見站在遠處跟人談笑風生的向逾他心裡的小鹿就亂撞,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向逾難得回學校,林皆樂難得看見他,捨不得就這麼走了,還想再多看幾眼。

就這樣,林皆樂攥著一顆怦怦直跳的心,紅著耳朵尖兒,跟著他們一塊兒去了。

吃飯的時候,林皆樂就坐在向逾旁邊,朝著向逾那邊的那條胳膊都僵硬了似的,不會動也不敢動。

他說話都只敢看著另一側,夾菜也不敢夾。

向逾笑著跟姜印說:「咱表弟是不是怕我啊?」

咱表弟。

林皆樂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需要緊急救助,上個呼吸機。

姜印一邊給林皆樂夾菜一邊說:「他就是怕生,容易害羞。」

「容易害羞?」向逾笑著看林皆樂那熟透了的耳朵說,「小名兒是不是叫含羞草?」

林皆樂臉上的肉都要痙攣了,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做出正常的表情來。

他懊惱不已,覺得自己實在沒出息,在喜歡的人面前竟然大氣兒都不敢喘。

向逾不可能喜歡他這樣的人。

向逾說完他是含羞草,坐在姜印另一邊的一個圓寸頭男生探過頭看林皆樂,然後笑嘻嘻地說:「什麼含羞草啊?難聽不難聽?這不可愛的小草莓麼!」

姜印一巴掌呼在了那人臉上:「小草莓個屁,少調戲我表弟!」

小草莓。

向逾打量著林皆樂的側臉,那紅耳朵,紅臉蛋兒,小掃把似的長睫毛,挺翹精巧的小鼻子,還真是可愛。

「小草莓多吃點。」向逾給他夾了塊兒鍋包肉,「太瘦上鏡也不好看的。」

林皆樂聽了,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不好看嗎?」

向逾一愣,笑了,特真誠地說了句:「好看,特別好看!」

那天吃完飯,他們又去了KTV

林皆樂本來不想去,可是向逾叫他上車,他就乖乖上車了。

KTV,林皆樂第一次聽到了向逾唱歌,是他以前沒聽過的一首很老的情歌,向逾唱得好,又深情,那聲音打著圈兒似的圍著林皆樂轉,轉得他都暈了。

向逾偶爾轉過來的時候林皆樂有種錯覺,覺得這人是在對著自己唱。

他當然知道是錯覺,向逾怎麼可能會對他唱情歌?

可是偷偷自作多情一下,也是沒關係的吧?

這幫人一直鬧到半夜,都喝得七倒八歪,有的趴在一邊睡了,有的還在拿著麥狂嗨,林皆樂沒怎麼喝酒,一直抱著一瓶草莓味兒的啤酒坐在那裡,一晚上了都沒喝幾口。

半夜三點,他覺得餓了。

面前的桌子上倒是有吃的——被酒浸濕了的薯片、被酒浸濕了的魷魚絲、被酒浸濕了的果盤⋯⋯

他抿抿嘴,揉了揉肚子。

「有點兒無聊了。」向逾突然坐過來,用肩膀撞了撞林皆樂,小聲說,「要不要去吃燒烤?」

燒烤。

林皆樂連連點頭。

他喜歡燒烤,也喜歡向逾,哪有拒絕的道理?

於是,這倆人在深更半夜溜出了KTV,林皆樂揣著亂跳的小鹿跟著向逾出去覓食了。

後來林皆樂一直在想,自己那天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兒,如果那時候他沒跟向逾出去,就不會有後來的酒後那啥。

可是,如果沒有,他又覺得會很可惜。

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矛盾,沒有「後悔藥」,沒有「人生重來槍」,所以,一切就那麼發生著。

第二天上午十點,林皆樂一個人坐在宿舍的床上,嘴裡唸唸有詞。

林皆樂:「呃⋯⋯我把向逾給睡了。」

「啊不對不對,不能這麼說。」林皆樂又說,「應該是向逾把我給睡了。」

他皺皺眉,砸吧砸吧嘴,最後又舔了舔嘴唇。

就好像,幾小時後,向逾親吻的味道還留在他嘴唇上。

他看著小鏡子裡的自己,白淨的小臉,紅潤的嘴唇,挺翹的小鼻子,杏仁兒一樣的眼睛,這張臉可是向逾都誇過的。

向逾一開始說:「你長得蠻可愛的。」

後來氣氛變得不能描述後,向逾又貼著他的耳朵曖昧地說:「你真好看。」

到現在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做那事兒的時候向逾究竟知不知道他是誰,知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反正他不敢問,畢竟是自己耍了心機佔了便宜,如果他是向逾,估計要送上一紙傳票了。

林皆樂嘆了口氣,放下鏡子,趴在了床上。

屁股好疼。

他皺著眉,把臉埋在了枕頭裡。

這事兒跟片兒裡演的、小說裡寫得一點兒都不一樣,真疼,他差點兒暈死過去。

但是想想,那疼痛是向逾給的,一輩子估計也就一次了,林皆樂就是靠著這個信念才咬牙堅持下來的。

他覺得心裡很亂,於是給表哥發信息:哥,如果一個人不經你同意就佔了你的便宜,你會怎麼做?

姜印:揍死他丫的。

林皆樂哀嚎一聲,決定以後都繞著向逾走了。

愛一個人,好難啊!

而另一邊的向逾,一早被經紀人的電話叫醒,讓他馬上回公司。

他依依不捨地偷親了一下還在睡覺的林皆樂,留了張字條在桌子上,然後就起身離開了。

他的字條上寫著:這是我的手機號,等你醒了聯繫我。

向逾還賣乖地畫了個心。

然而這張字條後來被林皆樂掀被子的時候刮到了垃圾桶裡,壓根兒沒看到。

遲遲沒有收到林皆樂消息的向逾覺得自己完蛋了,他給姜印打電話:「問你個事兒。」

「說。」姜印當時正跟何橋嶼在學校食堂吃飯,倆人吃一碗青菜面,因為發現錢包又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要是有人算計你把你給睡了,」向逾說,「你會怎麼做?」

姜印一聲冷笑:「我幹不死他。」

向逾一個激靈:「你要是幹不了他呢?」

姜印沉思片刻,笑得冷酷無情:「告他,告得他身敗名裂。」

向逾直接掛斷了電話。

姜印嘀咕:「今天怎麼回事兒?我這是情感熱線嗎?」

就這樣,明明互相喜歡,互相算計的倆人,都因為慫,臨門一腳了又都撤退了。

那之後,誰也不敢聯繫誰,都覺得自己是佔盡了純潔帥哥便宜的無恥惡棍。

不過最近一年倆人在娛樂圈發展得都不錯,大大小小的活動盛典抬頭不見低頭見,碰了面都假裝鎮定地點頭示好,偶爾也簡單聊幾句,殊不知,這倆人心裡像征愛情的小鹿早都上躥下跳了。

向逾不是沒試探過,但試探失敗了,因為他正準備問問林皆樂記不記得去年那場話劇之後的聚會時,他倆就被記者圍住了。

好死不死,記者問到感情問題,林皆樂說:「我是那種比較保守的人吧,會喜歡慢慢相處,日久生情。」

這句話猶如一聲炸雷,把向逾炸得外焦裡嫩。

試探夭折,而且沒有以後了。

可當時說出那番話的林皆樂真正的內心卻是:嗚嗚嗚,我又撒謊了,我一點都不保守,我睡了旁邊這個人。

反正後來向逾絞盡腦汁也沒想到究竟應該怎麼辦。

直到向逾的經紀人接到了一通神秘來電。

「《Sweet House》?那節目不是已經糊了嗎?」

Sweet House》,同性明星戀愛真人秀,曾經的國民級綜藝,不過這兩季收視率嚴重下滑,話題度也大不如前。

「維哥,您親自打電話過來,那我們肯定得給您面子的,」向逾的經紀人笑著說,「不過您也知道,向逾一向不喜歡炒緋聞,上這種節目,緋聞是不可避免了,所以我們得好好商量商量才能決定。」

向逾放下了手裡的蛋白粉,等到經紀人那邊掛了電話,他一本正經地說:「我真的很不喜歡炒緋聞,也不喜歡這種戀愛真人秀。」

「嗯,我知道啊。」

「但是,我對這個節目是很有感情的。」向逾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畢竟我也是看著它長大的。」

經紀人:「⋯⋯你今年多大啊?」

「琳姐,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出演這個綜藝。」向逾深深地嘆了口氣,「但是你也知道,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合適的搭檔也可遇不可求。」

經紀人:「你有話直說。」

「我想跟林皆樂一起出演。」向逾突然轉過來,可憐兮兮地說,「琳姐,求你了。」

2

向逾輕易不求人,齊琳看著這個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大男人衝著自己撒嬌耍賴,心中警鈴大作。

「坐下。」

向逾乖乖坐下。

「說吧。」齊琳站在他面前,雙手環抱在胸前,班主任審訊調皮搗蛋的學生一樣,「你什麼情況?」

向逾入行就跟著齊琳,倆人跟親姐弟似的,向逾也不瞞著,問了就坦白:「喜歡。」

「喜歡什麼?」齊琳問,「這節目還是那個人啊?」

向逾笑笑:「都喜歡。」

他這一笑,雪融花開,那叫一個帥。

但是,美男計對齊琳不管用,在齊琳眼裡,向逾就是她親弟弟,是要嚴加管教日常修理的小樹枝兒。

齊琳說:「都喜歡?不太真誠。」

「喜歡林皆樂多那麼一點點。」

齊琳笑了:「我就知道!」

她坐在一邊的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向逾。

「我想明白了。」

向逾問:「明白什麼了?」

「我們向逾是個情種。」齊琳故意開他的玩笑,「原來不喜歡炒緋聞是因為這個。」

向逾衝她討好地笑笑:「姐,你懂我。」

「懂,不是不炒,是不跟林皆樂以外的人炒。」齊琳想了想。

林皆樂她當然知道,見過幾次,跟對方的公司也有過簡單的接觸。

那是個挺有禮貌也挺努力的男孩,雖然由於長得過於可愛顯小,戲路有點兒受限,這幾年一直都演男二男三,但人品口碑都是相當不錯的,現在人氣也挺高,如果以後轉型轉得好,還是大有可為的。

不過齊琳是真的沒想到向逾對人家藏著這樣的心思。

「我八卦一下唄。」齊琳說,「什麼時候開始的?」

「暗戀嗎?」

「嚯,大明星真的在玩暗戀啊?」齊琳笑,「夠純情的。」

向逾跟林皆樂之間還真不純情,又肉慾又虐戀,但他不能說。

「嗯,我特別純情。」向逾說,「你得給我保密。」

「保密是一定要的,」齊琳說,「不過,你認真的?」

其實齊琳明白,向逾肯定是認真的,他們倆認識這麼多年,彼此是什麼人再了解不過,向逾這麼痛快把這事兒告訴她了,肯定不是在鬧著玩。

「再認真不過了。」向逾說,「我一直沒找到跟他好好接觸一下的機會,這次就當幫幫我唄。」

「我得琢磨琢磨。」齊琳站了起來,「你歇著吧,準備一下明天去公司開個會,上節目這事兒我今天晚上再想想,不能太草率。」

「行,等你消息。」向逾不急,但他也想好了,不管是軟磨還是硬泡,必須得讓齊琳幫他把這活兒給接下來,而且搭檔還得是林皆樂。

齊琳心事重重地回去後,在紙上寫下了這麼幾條——

弊端:《Sweet House》收視率低迷,對向逾事業無加成、粉絲未必買帳,容易造成大型脫粉。

好處:為向逾製造戀愛機會。

齊琳給向逾發了條微信:我何必呢?

然後第二天齊琳給向逾打了電話:「嚴肅討論一下這件事,利弊我給你分析清楚了,我不是那種不近人情把藝人只當搖錢樹的經紀人,畢竟我不差錢。」

「琳姐,最後這句話沒必要說。」

齊琳面不改色:「雖然一個綜藝不至於改變了你的人生,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你還年輕,在娛樂圈的路還長,我尊重你的選擇,但你最好是理智做決定。」

「我很理智。」向逾端正了態度,「你說這檔節目現在收視率低迷,節目組搬出高維來找你,希望你看在他的面子上答應我去,挽救收視率。」

「嗯哼。」

「那萬一,我真的力挽狂瀾了呢?」向逾笑,「我還挺有信心的。」

⋯⋯我很欣賞你們年輕人的這種自信。」

「謝謝,您也還很年輕,不過我還沒說完。」向逾繼續說,「你擔心粉絲不買帳,因為我上戀愛綜藝而脫粉。事實上,我認真分析過我的粉絲構成,大家都知道我的性取向,而我的粉絲中女性粉絲佔百分之八十,這百分之八十中,幾乎不存在女友粉,大都是姐姐粉妹妹粉媽媽粉和⋯⋯

「什麼?」

「老公粉。」

電話那邊傳來了齊琳的爆笑。

「別笑,我是真的做了調研的。」為了說服齊琳讓他接下這檔節目,昨晚向逾幾乎沒睡,拿出了當年準備高考的態度去研究這件事的性價比。

他其實不傻,真的不至於為了談戀愛就什麼都不顧了,之前跟齊琳說完自己想接,他也有認真做功課,甚至後半夜困得已經不行了,怒喝三杯咖啡去分析了一下這檔節目收視率下降的原因。

他覺得自己真是有點兒厲害。

「如果你覺得我的說辭不可信,大可以買個熱搜找幾個營銷號試試水,看看我的粉絲們究竟是什麼反應,然後再做決定。」向逾說,「在這種事情上,你可比我專業多了。」

齊琳:「沒想到啊,長大了。」

「那是,琳姐教得好。」

齊琳在這邊笑了笑。

向逾說的這些,她自然明白,作為經紀人哪能還不如藝人想得多,那也太不稱職了。

倆人打電話的工夫,那邊熱搜已經安排上了,齊琳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一個結果呢。

「等會兒小馬就過去接你了,正好到公司開完會我們也討論一下這事兒。」

向逾到公司開完會,打著哈欠走出會議室。

他們最近在討論幾個劇本,三個戲開拍的時間差不多,向逾從來不軋戲,必須三選一。三部戲都是知名導演的作品,劇本角色也都不錯,捨棄哪個都很可惜,但人生就是這麼真實,你永遠不要想著佔盡便宜。

開了一下午的會,最後討論的結果是接一部古裝武俠,幾乎沒有感情線,向逾是絕對的一番。

在過去的幾年裡,向逾從來沒有演過古裝戲,這次他演一個冷酷的俠客,算是相當大的挑戰。

會議結束之後,向逾跟著齊琳進了她的辦公室。

「看看吧。」齊琳把打印出來的資料給了向逾。

向逾一邊翻看一邊笑:「所以這是成了?」

「成什麼啊成?」齊琳看著他那樣哭笑不得,「這只是說明你的粉絲對這事兒接受度還算不錯,我們倒是可以試試,不過,人家林皆樂願不願意參加,願不願意跟你搭檔,這都沒法說呢。」

「你可以的,」向逾往桌子上一趴,笑嘻嘻地開始給齊琳戴高帽子,「我們家琳姐什麼事兒擺不平啊!我聽說林皆樂那經紀人追你好幾年了,這還不是你開口一句話的事兒?」

「你少來,」齊琳說,「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工作上絕對不能草率,人家林皆樂也是有自己規劃的,我給維哥回過電話了,林皆樂那邊他們自己去談。」

向逾鬆了口氣,這事兒估計成了一大半了。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向逾說,「維哥這是轉型幕後開始做節目了?」

高維是《Sweet House》元老級的嘉賓了,當年他退出演藝圈好久,靠著這節目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也把這檔節目直接推到了「國民級」的熱度上,不僅如此,後來還跟當時和他一組的嘉賓談起了戀愛結了婚,可以說是事業愛情雙豐收了。

向逾快羨慕死了。

「沒有,」齊琳給自己接了杯咖啡,「之前帶著這節目一炮而紅的吳昱臨導演前年離開後節目收視率就一直下滑,這回節目組把人給從國外請回來了,高維好像是跟這吳導有什麼親戚關係,是他給吳導推薦的你。」

向逾嘿嘿一笑:「維哥好眼光。」

「行了你,別在這兒傻樂了,最近你休息,回家好好歇著,眼看著又要開工了,你自己做好準備。」

「妥了!」向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下班回家了。

另一邊的林皆樂剛回到保姆車上鬆了一口氣,他經紀人就轉過來問他:「樂樂,你知道《Sweet House》嗎?」

「嗯?是什麼?」林皆樂這個年輕人,雖然自己身在娛樂圈,但幾乎不看綜藝節目,只要閒下來就反反覆覆看自己演的戲,他倒不是自戀,而是給自己挑毛病,看哪裡演得還不滿意,下次要改掉。

「這你都不知道?」經紀人說,「以前特火的一檔綜藝,戀愛真人秀。」

林皆樂喝了口水,整個人都懵懵的:「不知道哎。」

「你想不想去參加?」經紀人坐過來說,「這檔節目以前是挺火的,不過這兩年收視率不太好,據說這次把以前的那個牛逼的導演給換回來了,準備挽救一下慘淡的現狀。」

林皆樂咬著吸管看他,興趣缺缺。

「我不是很想去,」林皆樂說,「我只想好好演戲。」

經紀人點點頭,表示明白。

林皆樂是個小戲痴,大家都知道,入行這麼久,一心磨練演技,真有點兒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勁頭,甚至連微博都是經紀人給開的,也是經紀人一直給經營著,林皆樂從不過問,連帳號密碼都不知道。

「那行,本來我也挺猶豫的,但想著還是先問問你的意思。」經紀人拿著手機準備回絕,嘴裡隨便嘀咕了一句,「不過聽說向逾也參加,我估摸著都是給高維面子才去。」

「嗯?等一下!」林皆樂聽見向逾的名字後差點兒嗆著,「你說誰參加?」

「向逾。」經紀人說,「我記得以前他挺不樂意炒緋聞的,竟然能接這種必然要炒緋聞的節目,維哥面子是大。」

林皆樂一把抓住經紀人的手腕,那眼神兒跟小鹿似的看著他。

「嗯?什麼指示?」經紀人問。

林皆樂耳朵紅了,抿抿嘴,對他說:「揚哥,我也想參加。」

3

林皆樂很反常。

他的經紀人孟繁揚攥著手機轉過去探究似的看著自己家這個小可人兒,面色潮紅,雙目閃躲,一看就是有故事。

「說說?」孟繁揚衝他挑挑眉,「怎麼突然變了主意呢?」

「呃⋯⋯」林皆樂想了想,給自己找了一個十分蹩腳的藉口,「我就是突然覺得以後要在這個行業做下去,還是要多積累經驗的,真人秀的話,很考驗人,想試試。」

「哦?想試試⋯⋯」孟繁揚憋著笑,顯然不信他說的。

「不過你得想好啊,這節目不出意外的話,一共12期,不知道他們這次怎麼安排,但聽說這個吳導規矩很多,不比拍戲輕鬆。」孟繁揚給他打了個預防針,「更重要的是,真人秀比拍戲更考驗演技。」

林皆樂看他:「演技?」

「你還真是天真,」孟繁揚說,「跟你說啊,『真人秀』這仨字兒,重點不在於『真』,而在於『秀』,懂了嗎?」

林皆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你還是再考慮考慮,我也再琢磨琢磨,多少形象口碑都不錯的藝人結果上了個真人秀就人設崩塌前程盡毀的!」孟繁揚說,「真人秀這種節目,到時候肯定有人拿著放大鏡一幀一幀地研究,有時候一個無心之失都能搞得人翻車,別太草率,認真想想,咱們不能做那種性價比極低的事兒。」

林皆樂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但又真的很想跟向逾一起上綜藝。

這兩年來,林皆樂時不時就想起那個晚上,跟向逾一起度過的那個夜晚,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對他來說都意義非凡。

那晚的月色承載了他全部的情懷,是被稱為青澀的、衝動的、秘而不宣的初戀。

在那之後,林皆樂很矛盾,他既想經常見到向逾,又怕見到向逾。

一夜春宵之後,向逾連隻字片語都沒給他留,之後也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林皆樂是個臉皮薄的,他所有的勇氣都已經在那個兩人微醺的晚上用光了,再提不起膽量去問問向逾記不記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後來林皆樂跟表哥聊起感情問題,他沒敢明說自己有喜歡的人還跟人家睡了,只是問表哥如果喜歡一個人的話,怎麼做才最容易被接受。

姜印在感情問題上經驗也不多,但根據他有且僅有的一段感情經歷總結過後,對林皆樂說:「我覺得還是從朋友做起最容易,倆人,日久生情,水到渠成,絕了。」

林皆樂信了,但一直都沒找到機會能跟向逾「做朋友」。

這次或許是個好機會,他很想把握住。

可孟繁揚說的都是對的,不應該把個人感情帶入到工作中,這太不專業了。

林皆樂低下頭,皺著眉認真地想著這個問題。

「別愁眉苦臉的,」孟繁揚說,「這事兒咱們再討論,你休息會兒,等下還有工作呢。」

向逾休息的這兩天在家不停地轉圈,平均兩小時給齊琳發一條信息。

向逾:琳姐,有消息了嗎?

向逾:琳姐,給信兒了嗎?

向逾:琳姐,那頭還沒表態嗎?

等林皆樂他們那邊的回覆,簡直就彷彿回到了當年高考查成績的狀態,不停地刷新界面,坐立不安,比熱鍋上的螞蟻還焦慮。

本來向逾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心態超好的人,遇事冷靜,成熟穩重從容淡定,是個非常值得林皆樂依靠的絕世好男友,但現在他發現,自己在個別時候,非常稚嫩,宛若一個毛頭小子愣頭青。

終於,在向逾焦慮得快頭頂升煙時,他接到了齊琳的電話。

「回信兒了?」

「問你個問題啊,」齊琳泰然自若地問,「如果林皆樂那邊拒絕了,你什麼打算?」

「打算?」向逾說,「我家住在19樓。」

「要跳樓嗎?」

「那倒不是,」向逾說,「還沒跟林皆樂談過戀愛,我不是很想死。」

他說:「但抑鬱情緒總是要發洩一下的,他要是拒絕了,我打算從1樓到19樓爬上5個來回。」

「喲,學會自虐了?」

「這是宣洩負面情緒的一種方法,我總不能暴飲暴食吧?到時候被你逼著減肥其實也跟爬樓梯沒什麼區別了。」向逾說完,沉默幾秒,突然嚴肅地問,「所以,這是拒絕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一點兒點兒下沉,眼看著就要被泡脹,手指一戳就成泥了。

怪嚇人的。

「沒有啊。」齊琳面不改色聲不變,「答應了。」

⋯⋯琳姐,你耍我。」

「沒耍你,就逗逗你。」齊琳笑了,「行了啊,他們那邊敲定了,明天開始咱們都準備走流程,據說這次節目要改版,具體怎麼做還不清楚,過兩天我去跟節目組開會。」

跟齊琳打電話的時候,向逾一直壓抑著自己的狂喜,雖然琳姐不是外人,但他也得裝裝樣子。

大明星,要臉面。

等到電話一掛斷,向逾直接倒在地毯上打滾,其喜悅程度跟當年得知自己被電影學院錄取時不相上下。

向逾得意地大聲唱歌,從「一條大河波浪寬」到「說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唱夠了,唱爽了,向逾打開微博登錄小號,點進了自己唯一關注人的主頁。

林皆樂最新一條微博還是半個月前發的,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沒有自拍,沒有表情包,甚至連個可愛的表情都沒有。

太冷酷了。

向逾想:這微博的畫風跟林皆樂本人的性格也太不一樣了。

他平均每天都要看林皆樂主頁五次,但人家就是不更新,弄得向逾抓心撓肝抓耳撓腮。

沒辦法,倆人平時沒什麼接觸,向逾心裡有鬼不敢私下和人聯繫,生怕自己的狼子野心被發現,惹人家厭煩。

畢竟當初是幹過「齷齪」事兒的。

向逾這個悔啊。

他一直在懊惱,覺得果然小說看多了很坑人,他原本的計劃是跟林皆樂一夜風流之後霸氣地對人家說:我會對你負責的。

結果,人家一個電話都懶得打給他。

太傷心了。

向逾晶瑩剔透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把他的少男心事扎得千瘡百孔。

然而,林皆樂傷他千百遍,他待林皆樂如初戀。

忘不了啊忘不了,那就只能暗戳戳找機會接近了。

向逾整天偷偷摸摸看人家微博,註冊一年多只發過15條,這15條裡除了配合劇組宣傳就是節日祝福,跟網上衝浪高手、微博第一話癆男星向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向逾琢磨著,既然合作的事兒定了,那是不是微博應該互相關注一下?

他切換到自己的大號,那個坐擁千萬粉絲用戶名是「向逾go」的帳號,搜索「林皆樂樂樂」,點擊關注。

關注完,向逾的心臟怦怦亂跳,別人懷春的時候心裡是小鹿亂撞,他心裡是有個穿著小禮服的林皆樂,整天在心窩蹦躂。

他估摸著林皆樂不怎麼刷微博,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發現他關注了自己,於是放下手機,準備做點兒別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然而,三分鍾不到,他又拿起了手機,看看自己的關注列表裡林皆樂有沒有跟自己變成「互關」。

並沒有。

不玩微博的林皆樂壓根兒不知道向逾關注了自己。

此刻的林皆樂剛打開電腦,摸了摸自己最近有點兒軟乎乎的小肚子,搜索了一個傳說中塑形十分有效的健身視頻,站在那裡看了三分鐘。

這三分鐘看得他眼睛都花了,不只是因為那些動作看起來很累,更因為那些密密麻麻的彈幕——

XX老婆第一天!

XXX女友第十三天!

林皆樂把視頻進度條重新拉到最開始,然後抿著嘴,在上面敲下了一行字:向逾男友第一天!

他點擊了發送,心跳得自己下意識摀住了心口,就好像他發出去的不是一條彈幕,而是一封精準投遞的情書。

林皆樂為自己的小把戲緊張興奮,然後退後幾步,開始跟著視頻做運動。

二十分鐘的視頻,累得他呼哧帶喘,全憑信念撐下來的,他的信念就是向逾,一想到自己要跟對方一起錄節目了,就覺得必須得拿出最好的狀態來。

他得護膚,得健身,得更加嚴於律己,絕對不能讓對方在自己身上看出任何一點兒瑕疵。

二十分鐘結束,林皆樂累得躺在瑜伽墊上不想動。

他眨巴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腦子裡想著向逾。

戀愛真人秀。

林皆樂忍不住笑,一開始是咬著嘴唇無聲地笑,到後來翻了個身,側躺在瑜伽墊上,雙手摀住臉,笑得蜷縮成了一小團。

情人節剛過去沒多久,自己也要開始談戀愛了。

林皆樂開心得耳朵尖都紅了,他覺得雖然只是錄節目,但也算曲線救國了,好歹滿足了他跟向逾戀愛的心願。

林皆樂笑夠了之後,冷靜了下來,盤腿坐起來,抱著iPad又去翻看向逾以前的那些採訪視頻。

有一個採訪裡,記者問向逾:「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如果談戀愛的話會帶對方做什麼?」

向逾衝著鏡頭狡黠一笑:「那可多了,但我不告訴你們。」

林皆樂若有所思地鼓了鼓小臉蛋,然後想:據說《Sweet House》那個節目沒有台本的,不知道到時候他會帶我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麼問題來了,向逾會帶林皆樂做什麼呢?

4

自從定下來要出演《Sweet House》,向逾每天都在健身,林皆樂每天都在塑形,倆人一個都沒閒著。

孟繁揚開林皆樂的玩笑:「這又不用拍床戲,沒必要哈。」

林皆樂一邊跟著視頻做瑜伽,一邊小聲嘀咕:「我不是為了床戲⋯⋯就是為了上鏡好看嘛!」

孟繁揚才不信他的話,總覺得他這小弟弟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在瞞著自己。

孩子長大了,跟哥哥有秘密了。

「流程在這兒了啊,等會兒你折騰完自己看。」孟繁揚說,「不過我是真挺佩服這吳導的,這節目收視率都這樣了,他還能拉來那麼多贊助,沒準兒真能打個翻身仗。」

本來這節瑜伽課還有十多分鐘才結束,但流程本都已經拿來了,一想到那上面有向逾的名字,林皆樂就沒心思繼續做了。

他伸長了胳膊從茶几上拿過流程本,一邊翻一邊說:「怎麼辦啊?我有點緊張。」

孟繁揚笑:「不用緊張,你本色出演就行,平時性格就挺好的,沒事兒。」

其實孟繁揚擔心著呢。

現在的不少網友都拿著放大鏡摳細節,林皆樂這孩子心思單純,又沒錄綜藝的經驗,他實在是有點兒不放心。

「不行,我得給你安排安排這事兒。」孟繁揚站起來,拿著手機準備給齊琳打個電話。

林皆樂不走心地點著頭,心思都放在了流程本上。

他以前是完全不知道這檔節目的,雖然孟繁揚告訴他這曾經是國民級的真人秀,可他還是不知道。

但最近這幾天,他把這檔節目從第一季到第六季全都給看了一遍,對這個節目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同性明星戀愛的節目,兩兩一組,每一期節目組會給一個主題設定,比如一起購物或者去公園玩,但沒有具體的台本,全憑嘉賓自己相處發揮。

林皆樂在看的時候發現孟繁揚說得其實很對,真人秀也是考驗演技的。

就比如,在最開始的時候,觀眾們以為嘉賓不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是誰,以為錄節目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才確定人選,但事實上,在他們簽合同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了,而且嘉賓的選定跟搭配也是一門學問,配對兒配得好,這季的收視率就有了至少一半的保障。

林皆樂抱著學習的態度看完了這幾季的節目,看著節目中每對兒嘉賓的親密互動,一想到之後自己跟向逾或許也可以這樣,他就瞬間能燒紅了臉。

他突然發現自己這個職業真的蠻好,可以假公濟私,還不遭人詬病。

不過林皆樂也發現,並不是每對兒CP都相處得那麼親密自然,也有從頭到尾都相敬如賓連手都沒牽過的。

他覺得搞不好他跟向逾也是這種,畢竟他心裡有鬼,自己不敢主動,向逾如果也不主動的話⋯⋯

「我先走了啊,」孟繁揚從林皆樂家的冰箱裡拿了罐可樂,「約了向逾的經紀人,我得去聊聊,向逾在這方面比你有經驗,咱跟人家處好關係,讓他帶帶你。」

一聽他是要去見向逾的經紀人,林皆樂立刻問:「那,你去見面的話,向逾也去嗎?」

「不知道啊。」孟繁揚喝了口冰鎮可樂,爽得打了個嗝,「沒說。」

宅男林皆樂想了想,突然站了起來:「我也想去。」

林皆樂跟著孟繁揚到咖啡店的時候,心裡的小鹿又開始跳。

他知道,向逾未必會來,或者說,人家一定不會來,可是他還是抱著那麼一絲絲的期待,畢竟人都是要有夢想的。

他們上了樓,找到了齊琳發的包廂號碼。

孟繁揚敲了敲門,推門進去了。

咖啡店的小包廂裡,只有齊琳坐在那兒。

林皆樂心裡那隻興奮的小鹿凍住了,然後倒下了,慘兮兮的,大眼睛無神地望著天。

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不過本來就沒抱多大期待,所以他只是失落了一下之後就乖巧地跟齊琳打了招呼。

「齊琳姐好。」林皆樂一進來就摘掉了口罩。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帽衫,剛剛在外面的時候戴著帽子,這會兒扒拉下去之後,頭髮有點兒亂亂的。

孟繁揚隨手給他撥弄了一下亂了的頭髮,讓他去裡面坐。

穿著帽衫戴著黑框大眼鏡的林皆樂這麼看著像個剛成年的青澀學生,怎麼看怎麼乖。

齊琳原本就對林皆樂印象不錯,不過沒特意關注過,但最近知道了向逾暗戀人家,難免會多看幾眼。

「沒想到你也過來啊。」齊琳笑著把酒水單遞給他,「看看喝什麼。」

林皆樂像隻小倉鼠似的下意識鼓著腮幫子探頭跟孟繁揚一起看酒水單,掃了幾眼之後有點兒害羞地說:「我就要冰美式吧。」

喝別的太容易胖了,來杯冰美式還能消消腫。

林皆樂挺怕苦的,但自從開始拍戲,一丁點兒糖和奶都不加的冰美式成了他的好伴侶。

點完之後,林皆樂又縮回了大椅子上雙手握在一起,搭在自己的腿上,表面上看起來規矩得像個跟家長出門的三好學生。

但表面是表面,他此刻的內心活動十分豐富。

他對自己說:林皆樂,你清醒一點,不要整天就想著向逾。

向逾要是來了,你就看看向逾。

向逾要是沒來,那就認真跟大家討論工作唄。

但話是這麼說,林皆樂還是坐那兒走神了。

就在他神遊天外的時候,包廂的門突然被敲響,林皆樂還以為是服務生來送咖啡,沒想到推門進來的是向逾。

門打開的時候正好有一束光打在那裡,逆著光看過去,林皆樂晃了神,身上黏著陽光的向逾就跟天神降臨似的突然出現,林皆樂心裡的小鹿「騰」地一下原地復活了。

向逾進門的時候也怔住了,他那個象徵愛情的「禮服男孩林皆樂」猝不及防撞在了他的心窩上。

他沒想到林皆樂會來!

這倆人一對視,這不巧了麼。

都來了,穿著打扮還跟約好了似的,一個白帽衫,一個黑帽衫,連戴著的黑色鏡框都像是同款。

心心相印,向逾想,這他媽難道不是愛情嗎?

孟繁揚也挺意外的,笑著站起來跟向逾握手,他站起來的同時,還順手把愣在那裡的林皆樂也給拉了起來。

「沒想到你也過來了。」孟繁揚跟向逾算不上熟悉,但接觸過幾次,兩人客氣地握了手,然後孟繁揚把林皆樂推到了前面來。

林皆樂這會兒耳朵臉蛋兒全紅了,在向逾看來,簡直就是一顆飽滿新鮮的小草莓。

向逾沒心理準備,這麼突然遇見了,自己手心也出汗。

但畢竟是前輩,畢竟是學長,畢竟是睡了人家的人,向逾得表現得沉著又冷靜。

「你好。」向逾笑著對林皆樂伸出手,「好久不見。」

林皆樂害羞得都快冒煙兒了,他趕緊伸手跟人握了握,看都不好意思看向逾,只能盯著兩人的手:「學,學長,好久不見。」

他低眉順眼的小模樣惹得向逾心尖直癢癢,喜歡得不行,握著人家的手都不願意放開。

但向逾這人學表演的,又比林皆樂多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兩年,在裝模作樣這件事兒上可以說是遊刃有餘。

他笑著說:「怎麼還結巴了呢?」

林皆樂嚇得連呼吸都亂了。

「行了,別都站著了。」齊琳說,「坐下聊。」

林皆樂趕緊從向逾手裡抽出自己汗涔涔的手,低著頭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似的回到了座位上。

向逾也一直偷瞄人家,差點兒就沒繃住笑了出來。

四個人的咖啡桌,林皆樂對面就是向逾。

孟繁揚跟齊琳開始認真地討論工作上的事兒,從他們跟節目組開會到後續的一些配合,但凡能想到的,都很認真地考慮了一番。

林皆樂又找到了當初向逾坐在他旁邊他半條胳膊都僵了的感覺,現在這人坐在他對面,他動都不敢動。

本來向逾也緊張得直想抖腿,但當他發現林皆樂好像比他還緊張的時候,竟然偷偷鬆了口氣。

他特想問問林皆樂在緊張什麼,是不是跟他一碰面就想起了那個銷魂的晚上。

但他還是不敢,生怕問完之後人家惱羞成怒,拎著他直接去報案了。

到現在向逾都不確定那天晚上醉酒的林皆樂知不知道是誰睡了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是林皆樂第一次,因為他倆都笨手笨腳的,費了好大力氣才成功。

往事不堪提,提了就完蛋。

向逾強壓下好奇心,告訴自己千萬別提,別作死。

他往後靠了一下,往前伸了伸腿。

沒想到,一個不小心,他的腿碰到了林皆樂。

這麼一下,猶如大晴天突然來了個炸雷,林皆樂一個激靈抬眼看他,受了刺激似的收回腿繃直了身子。

旁邊正認真討論工作的孟繁揚和齊琳都沒注意到他們倆的「互動」,但林皆樂的反應著實讓向逾誤會了。

林皆樂反應那麼大完全是因為敏感,他被向逾碰一下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腦筋都不轉了。

然而向逾還以為人家在嫌自己,又委屈又尷尬地說:「踢到你了吧?」

「沒有沒有。」林皆樂趕緊搖頭,「沒事的。」

真的沒事。林皆樂想,好想被他的腿勾住啊⋯⋯

這麼一想,林皆樂的臉更紅了。

他們在咖啡店待了一個多小時,林皆樂的臉紅了一個多小時。

向逾一直偷瞄對面通紅的小草莓,能看不能吃,甚至摸一下都不行,實在有點折磨人,他決定等會兒就買上一斤草莓,回家吃個痛快。

最後,孟繁揚對向逾說:「我們家樂樂吧,到哪兒都容易害羞,他就只有演戲的時候不怯場,到時候就辛苦你多照顧照顧,帶帶他。」

向逾看著林皆樂笑:「沒問題,畢竟我倆也是舊相識了。」

林皆樂心尖一顫,抬頭看他,突然想到了那個晚上。

結果向逾說的是:「我跟他表哥是同學,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也沒少見面,親學弟,那肯定是要照顧的。」

學弟。

林皆樂偷偷地噘了噘嘴,心說:誰要當你的學弟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當學弟,那你想當啥哦?

5

四人見面的一個多小時裡,林皆樂幾乎沒怎麼說過話,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紅著耳朵低著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跟暗戀已久的男神相親的。

其實也差不多了,眼看著倆人就要上戀愛真人秀了,把這次見面當成相親也沒毛病。

臨走前,齊琳笑著問林皆樂:「小可愛一直沒怎麼說話,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突然被點名的林皆樂嚇一跳,然後跟被開水燙過的西紅柿似的,皮兒都要捲開了。

「沒⋯⋯哦,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一下。」他其實一直都在糾結這件事兒,可剛剛人家幾個聊得太起勁兒,他沒找到機會插嘴。

林皆樂一說話,向逾也來勁了:「什麼?你說就是。」

向逾裝出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樣子來,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小學弟。

林皆樂怯生生地看向他,然後問:「我看之前幾季的節目,第一期兩個人見面時都要裝出互相不認識,第一次見面的樣子,那我們也要那樣嗎?」

我們算是老相識吧?林皆樂想,到底怎麼演啊?

向逾聽他這麼一說,笑了出來:「不用,每對兒都有自己的風格,咱們就怎麼真實怎麼來。」

說出這話的向逾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明明就是來占人家便宜的,結果好像多正經一樣。

「你平常的樣子就很可愛,不用刻意去演什麼,做你自己。」向逾笑得沉穩又誠懇,「我相信以你的人格魅力,已經足夠吸引人。」

林皆樂站在距離他半臂之外的地方,眨巴著盛了一汪清澈潭水一樣的眼睛看著他。

向逾這話說得林皆樂心裡的小鹿都愣住了,愣了幾秒鐘,然後快樂地跳起舞來。

一直到他們揮手告別,林皆樂已經坐上了自家的保姆車,他還沒回過魂兒來。

孟繁揚滿頭問號地看他:「你咋了啊?想什麼呢?」

林皆樂在想什麼?

在想向逾又誇了他。

他抿抿嘴,憋著笑,窩在座位上揉了揉鼻子。

孟繁揚覺得他這種狀態似曾相識,跟每次齊琳誇了自己後,他自己表現出來的那種「男人的嬌羞」如出一轍。

「哎,回個魂兒唄!」孟繁揚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說說,想什麼呢?」

林皆樂收斂了笑容,咬著嘴唇搖頭不肯說。

孟繁揚「哼」了一聲:「孩子長大了,跟家長都有秘密了!」

不管他怎麼哼,怎麼抱怨,反正林皆樂是鐵了心不說。

這種事兒不能說,林皆樂不敢也不好意思。

跟向逾見面回去後,林皆樂繼續做瑜伽,而且還增加了時長跟項目。

他在彈幕發:向逾男友第七天!

然後沒過多久,他突然看見自己前幾天發的彈幕後面跟了一條明顯針對他的,那人發的是:前面的站住!向逾是我的!

林皆樂噘嘴,滿臉不高興地做完了一整套,然後從茶几下面的小抽屜裡拿出他準備的「戀愛日記」,十分純情地寫下了:XXXXXXX日,向逾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腿,他還誇了我有魅力!以及,我才是向逾男朋友!

寫完之後,林皆樂坐在那兒琢磨了一會兒,在那句話最後,加了個括號,括號裡寫:很快就是了!

要麼怎麼說吳昱臨跟高維的面子大人脈廣呢?《Sweet House》從前兩季開始都已經拉不來什麼像樣的贊助商了,結果他倆一回歸,金主爸爸扎堆上場。

不僅如此,節目在形式上也做了調整,前幾季的老套路觀眾們都已經看膩,僅剩的那些收視率幾乎都是靠著嘉賓們的粉絲在支撐,想要吸引更多的觀眾,必須從節目設置上就做到創新。

經過幾番研討,這一季準備以「旅行」為主題,拍攝幾組嘉賓在旅行中的相處日常跟感情變化。

一開始吳昱臨的這個提議被質疑,因為這樣的節目設置毫無疑問會增加成本,節目組已經入不敷出。

但後來吳昱臨把贊助商安排得明明白白,質疑的人自然都閉了嘴。

時間進入到三月中旬,新一季的《Sweet House》準備正式進入拍攝階段。

林皆樂拿到流程本的時候,盤著腿坐在瑜伽墊上,一邊喝水一邊聽著孟繁揚說話:「這次預計一共要拍一個月,最長也不超過一個半月。」

一個半月,這對於一檔集中拍攝的綜藝節目來說時間很長了。

以往每一季的《Sweet House》都是隨拍隨播,提前錄製出兩三期來,後續會根據觀眾的反應和嘉賓的個人情況做相應的調整。

但這次不同,因為要做旅行主題,而且不僅僅在國內拍攝,戰線會因此拉長,嘉賓們也跟進組拍戲差不多了,在錄製節目期間幾乎可以說是綁定在節目組了。

孟繁揚是覺得這樣挺耽誤事兒的,很多工作不得不因此讓路,但合同都簽了,人家也提前告知了,該配合還是要配合。

跟孟繁揚不同,林皆樂很開心,因為這就意味著他會跟向逾至少朝夕相處一個月。

一個月的時間,就算不發生什麼不能描述的事兒,起碼也能成為朋友了。

昨天晚上林皆樂做了個夢,也說不準是不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反正就是夢見向逾了。

夢裡他不小心磕破了膝蓋,向逾特別貼心地蹲下來給他清理傷口,甚至還背著他朝著夕陽走去。

那畫面美得跟文藝電影似的,畫面裡的向逾比文藝電影裡的痴情男主角還溫柔。

林皆樂醒來之後悵然若失,第一次想膩在夢境裡不出來。

他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自己真的能跟向逾關係親密到那種程度,他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兒痴心妄想。

「明天下午要先去拍照,」孟繁揚說,「拍棚內的宣傳照,你今天早點睡,別影響明天的狀態。」

林皆樂問他:「宣傳照?那向逾也去嗎?」

「當然得去了!單人雙人都要拍的,」孟繁揚說,「不過沒事兒,你別緊張,你倆不是一個類型,站一起拍的話也不會有人拿你倆比較。」

林皆樂才不擔心這個,他只是想知道自己明天會不會見到向逾。

「行了,我等會兒有事兒呢,先走了啊,」孟繁揚對他說,「明天你別起得太晚,我讓小君提前來接你,咱們自己去做造型。」

林皆樂連連點頭,乖巧地說:「揚哥再見。」

為了第二天的拍照,林皆樂在孟繁揚走了之後,又做了兩組瑜伽,然後在自己的小日記本裡寫:好激動!

向逾覺得有些事兒真的是過猶不及。

比如,他知道今天下午要跟林皆樂一起拍宣傳照,於是,為了展現自己性感的、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六塊腹肌,昨天半夜瘋狂健身,又是跑步又是俯臥撐的,結果最後舉啞鈴的時候,把胳膊抻著了。

今天一早起來,向逾右胳膊都抬不起來,無奈之下,翻箱倒櫃貼了個膏藥上去。

他生無可戀地栽倒在沙發上,聞著自己身上這股子濃濃的膏藥味兒,覺得他可愛的、香香甜甜的小草莓肯定要嫌棄他了。

「不行。」向逾抬手一把撕掉了自己肩膀上的膏藥,肉皮被扯得生疼。

自己可以遭罪,但是絕對不能讓小草莓嫌棄。

向逾揉了揉肩膀,跑去洗澡了,他得使勁兒搓,把自己身上這股奇怪的味道給洗掉。

中午向逾的助理來接他的時候,看見他家逾哥正站在鏡子前面愁眉不展。

「怎麼了?」小馬問,「出啥事兒了啊?」

「你今年多大?」向逾問小馬。

23啊。」

「剛剛好。」向逾轉過來,鄭重其事地問,「你們年輕男孩喜歡什麼味道的香水?」

小馬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逾哥,你咋了啊?你也沒比我大多少,你也是年輕男孩啊!」

「那不一樣。」向逾說,「我已經25了,是個成熟的男人了,我喜歡的香水味道肯定跟你們這種小男孩不一樣。」

「我也不是小男孩啦,」小馬說,「23了,出去跟人說我是小男孩會被揍的!」

⋯⋯歪樓了,」向逾說,「你過來,給我挑一個香水兒。」

小馬拿他沒辦法,老老實實走過去,把向逾香水架子上的五十多瓶香水給聞了個遍,然後覺得自己可能嗅覺失靈了。

「選哪個?」

小馬絕望地說:「我聞著都差不多,鼻子壞了。」

向逾眉頭一皺,小馬立刻隨手指了一個:「那就這個吧,我們年輕男孩應該很多都喜歡這個味道!」

小馬很會給自己留餘地,他用了「應該」和「很多」,凡事不絕對,一旦選錯,他可以解釋說那都是小概率事件,不關自己的事兒。

向逾看看他:「你確定?」

小馬點了點頭。

那款香水向逾自己也挺喜歡的,前調是香草跟零陵香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中調跟後調,因為掐指一算,那會兒他正跟林皆樂在一塊兒。

荳蔻跟琥珀的中調,後調是檀木沉香,當初向逾一下就喜歡上了,可問題是,這款香水被稱為「渣男香」,他不想渣啊!

「換一個呢?」向逾說,「你再選一個。」

小馬不情不願地又隨手指了一個:「那就這個吧。」

不知道向逾「少男心事」的小馬還在奇怪,不就去拍個宣傳照麼,又不是約會,怎麼還這麼認真地挑起香水了?

結果這次小馬選的向逾還是不滿意,因為又是一款渣男香。

純情大明星家裡為什麼有這麼多「渣男香」?這是一個未解之謎。

向逾覺得不行,吐槽了小馬兩句之後,從一排香水裡拿出了一個透明的小瓶子。

他怎麼忘了呢?去見林皆樂當然要用這款——林皆樂代言的香水啊!

噴著「林皆樂」出門的向逾心情大好,他覺得他的小草莓肯定能聞出來,肯定能感受到他細膩的心思並被他深深打動!

然而,現實很骨感,林皆樂並沒有發現他的小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麼問題來了,林皆樂味兒的香水究竟是什麼味兒?

6

拍宣傳照的地方是一個藝術園區,向逾之前去過,在那兒拍過廣告。

一路上,他一會兒正襟危坐,一會兒又塌下肩膀一臉喪氣,小馬問他:「逾哥你咋了啊?」

「沒事兒。」向逾說,「就是有點兒緊張。」

小馬今天一直很疑惑,不知道他家大明星鬧的是哪一出。

到了藝術園區,向逾第一時間下了車。

小馬緊隨其後問:「你今天咋這麼積極啊?」

「我一直都很積極,」向逾說,「既然是工作,當然要端正態度,積極一點,拿了錢的,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馬滿頭黑線,疑惑加倍。

向逾跟劇組人員匯合的時候,林皆樂還沒到,其實不能怪人家,他來早了。

前面一組嘉賓正在拍照,向逾就拿著咖啡站在那兒看熱鬧。

那倆人都是歌手,向逾跟其中一個曾經在公司打過照面,那會兒對方似乎是想簽到他們公司來,但最後似乎沒談妥,再沒消息了。

這些跟向逾都沒什麼關係,他是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向逾所有的八卦之魂都只朝著林皆樂燃燒。

他悠閒地喝著咖啡,看著攝影師指揮那倆人拍照。

什麼「靠近點兒」,什麼「看他的眼睛」,什麼「含情脈脈」,什麼「欲言又止」。

向逾琢磨著:最好等會兒攝影老師也給我們這樣安排安排。

他看著人家拍照,愉快地帶入了自己跟林皆樂——含情脈脈地看著對方,彼此欲言又止,所有想說又不能說的愛戀都掩藏在那深情的一瞥中⋯⋯

向逾腦補出畫面了。

他正腦補得開心,突然聽見身邊的小馬嘀咕:「林皆樂來了。」

當向逾轉過頭去,看見穿著一件淺色毛衣外套的林皆樂正從車上下來,那人已經做好了妝發,跟上次見面時似的,戴著一副黑色鏡框,看起來特青春也特清純,看得向逾蠢蠢欲動——心和那個不能描述的地方都動了。

向逾在心裡譴責了一下自己,默默勸自己做個人。

他走過去,主動跟林皆樂打招呼。

「早啊。」向逾說。

跟在林皆樂身邊的孟繁揚笑了:「你這是過得美國時間?」

可不是麼,都下午了,還早呢。

向逾呵呵笑了笑,尷尬地在心裡罵自己蠢。

林皆樂一看見向逾就心跳加速,不僅心跳加速,他還腿軟。

他偷偷地吞嚥了一下口水,說話的時候臉都覺得燒得慌:「早。」

孟繁揚扭頭看看林皆樂,笑了:「行,你倆沒時差。」

幾個人一起往裡面走,向逾裝得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兒,給林皆樂介紹目前的進度:「估計快到咱們了,你等會兒別緊張。」

林皆樂拍戲的時候各種定妝照倒是沒少拍,也算是有經驗的了,但雙人的很少拍,這次不僅要拍雙人的,對方還是向逾,他現在緊張得臉部肌肉都僵硬了,很擔心待會兒發揮不好。

「我這還是第一次拍這種。」向逾看出了林皆樂的緊張,故意找話題想讓他放鬆些,「待會兒我要是表現得不好,你可別嫌我。」

林皆樂一怔,然後抬頭看著他笑了,笑得眼睛跟裝了一袋子的小星星似的,那叫一個閃亮。

向逾看得小鹿亂撞,不敢再看了,心虛地喝了口咖啡說:「聽說咱們第一站是蘇州。」

「真的嗎?」林皆樂有些意外,「我還沒聽揚哥提起。」

向逾點點頭:「應該是,小道消息,準確率百分之八十吧。」

林皆樂又看著他笑。

向逾覺得不行了,這傢伙再這麼衝著自己笑下去,他得露餡兒。

「我去個洗手間。」向逾隨手把咖啡遞給了林皆樂,自己轉身就跑了。

林皆樂沒想到這人突然走開還把咖啡給了自己,懵了一下之後低著頭偷笑起來。

向逾剛剛的舉動完全是因為自己慌了,腦子不轉了,不然他不可能讓林皆樂幫忙拿東西,但在林皆樂看來,這是一個很親密的動作,就像兩人已經是很熟悉的朋友。

他垂眼盯著咖啡的吸管看,墨綠色的塑料吸管,乾乾淨淨的,不像他,每次不管喝什麼都習慣性咬吸管。

林皆樂看著看著,邪惡的小念頭開始萌生。

他拿著塑料杯的手越來越用力,差點兒給捏壞了。

林皆樂想:不行不行,你控制一下你自己!

然而,內心喊話毫無用處,那個邪惡的念頭眨眼間就茁壯成長,從一個小樹苗長成了參天大樹。

林皆樂對自己說:試試吧,暗示他,或許他看見這個就想起那天晚上了呢?

一年多以前的那個晚上,倆人在燒烤店,一開始都沒喝酒,插了吸管滋遛滋遛地喝飲料,當時向逾還說林皆樂來著,就說他喝東西的時候喜歡咬吸管。

如果向逾看見了自己在吸管上留下的牙印,沒準兒就能明白,他在回味那個晚上。

林皆樂從來都不是個大膽的人,自從那次跟向逾酒後那啥之後,甚至好長時間見到對方都不敢和人家對視。

但好歹也一年多過去了,這一年多裡,他的勇氣積少成多,就跟火山似的,到了一個噴發的臨界點。

再來一次酒後那啥是不行了,但暗戳戳的小動作可以搞一搞。

他偷偷轉過去,背對著孟繁揚,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張開了罪惡的小嘴。

「樂樂啊!」

突然被叫到名字,林皆樂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咖啡差點兒直接掉地上。

驚魂未定的他循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叫他的是向逾的助理。

「你,你好。」林皆樂直接給嚇得結巴了。

小馬是個會來事兒的人,剛才他就看見林皆樂一直盯著向逾的咖啡看,他琢磨著,人家應該是也想喝,於是火速跑去便利店,給林皆樂和孟繁揚一人買了一罐咖啡。

「附近便利店只有這種罐裝咖啡了,」小馬渾身散發著友愛的光輝,把咖啡遞了過去,「那個我給他拿著吧,麻煩你了哈!」

林皆樂微微皺了皺眉,依依不捨地把向逾的咖啡交給了小馬。

遺憾。

林皆樂雙手攥著小馬買來的罐裝咖啡,目光還黏在向逾的咖啡上。

小馬的心尖兒都在顫抖,主要是林皆樂看起來太可憐了。

他倆其實同歲,但林皆樂長得顯小,這會兒委屈巴巴的,就跟誰欺負他了似的。

小馬看不過去了,實在不忍心了,他對林皆樂說:「那種罐裝咖啡是不咋好喝,這麼的,等會兒你們拍照的時候,我出去給你買咖啡,拍完了就能喝上了。」

林皆樂沒懂他的意思:「啊?」

「你們公司咋回事兒啊,咋都不給你配個助理呢?」小馬撇撇嘴,「你說雇個助理每個月才多少錢,你們公司咋這麼摳門啊?」

正說著呢,調整完心態的向逾回來了,他問:「你們聊什麼呢?」

小馬說:「聊他助理呢,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藝人了,公司都不給配個助理跟著,想喝個咖啡都沒人給買,可憐著呢。」

林皆樂想解釋自己有助理,但一抬頭突然對上了向逾的眼睛。

向逾笑著對他說:「沒事兒,等會兒我給你買去。」

他這麼一說,林皆樂笑了,使勁兒點了點頭,說了句:「謝謝。」

就在這時,被派去公司取東西的助理小君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對林皆樂說:「樂寶,我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

林皆樂,K.O.

7

林皆樂的助理非常不適時地出現了,而且手裡還拎著兩個牛皮紙袋,裡面裝著的是他來的路上買的咖啡。

林皆樂一看,突然就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差一點兒就能喝到向逾給買的咖啡了,結果,夢碎了。

「咋了?」小君看他這委屈巴巴的表情,「這是咋的了啊?」

「沒事。」林皆樂扁扁嘴,「挺好的。」

好什麼好啊,一點兒都不好⋯⋯

林皆樂耷拉著腦袋,手裡握著向逾助理給買的罐裝咖啡。

「你喝這個,」小君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呢,看他家樂寶竟然拿著那種罐裝咖啡,不樂意了,「我特意在大門口給你買的。」

他遞了一杯給林皆樂,然後轉頭又要給向逾。

這些助理都挺會來事兒的,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次他們家藝人似乎都不太需要他們。

助理也是很委屈了。

小君拿著咖啡,看向逾手裡還有一杯,有點兒不知道應不應該給。

正糾結呢,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來叫他們了。

「向逾,樂樂,咱們這邊準備一下,攝影老師那邊OK了咱們就可以上了。」

一句話,驚醒了在夢裡的向逾跟林皆樂。

「好的。」向逾很快回魂,十分客氣有禮地跟工作人員說,「我們這就過去,辛苦你了。」

林皆樂站在一邊聽著向逾話,靠近對方的半邊身子都酥酥麻麻的。

他們倆以前沒一起工作過,林皆樂總是聽說向逾工作很認真很拼,卻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這次機會來了,他發現向逾是那種十分紳士的人,對待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非常客氣謙遜。

越想越喜歡。

林皆樂走在向逾身邊,看著兩人交錯又分開的影子,滿腦子都是四個字——怦然心動。

他們今天只需要拍一組宣傳照,因為這次的節目是提前錄製完一整季,宣傳期會選用一些節目錄製期間的照片。

前一組的兩個半個多小時就拍完了,林皆樂覺得有點兒快,他不想那麼快就跟向逾分開。

兩人先各自拍單人照,攝影老師說他們倆一個屬於陽光型,一個是可愛型,整體風格要「甜」,於是本來想在林皆樂面前耍酷的向逾不得不傻愣愣地站在那裡笑出了八顆潔白的牙齒。

林皆樂在一邊看得恨不得眼睛變成相機,把向逾的每一個小動作都給記錄下來。

他拿著咖啡杯的手不停地在塑料杯子上摩挲,以此來緩解自己幾乎要克制不住的小雀躍。

向逾個子高,身材好,往那兒一站,林皆樂誰都看不見了。

只喜歡他,只能看見他。

就像是陰天的時候,所有星星都被掩住了,唯獨月亮還掛在那裡。

向逾就是他的月亮,漆黑的夜裡唯一吸引他目光為他照亮前路的月亮。

向逾也是他的太陽,高懸於天,過分耀眼,讓他只敢躲起來偷偷地看,偷偷地肖想,直視一下立刻就會被灼痛了眼睛。

可是,林皆樂還是忍不住想去看,被刺眼的光晃得眼淚花花的也還是狠不下心收回視線。

太喜歡了。

林皆樂到現在都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見向逾的那天。

那會兒他才剛上大學,大一新生,聽同校的表哥說有籃球賽,於是從小就跟表哥關係好的林皆樂下了課就跑去給表哥加油打氣。

結果他去的時候,人家班級的比賽已經結束,一個穿著黑色1號球衣的男生正站在那裡笑著用手指轉球玩兒。

那人就是向逾。

當時的向逾被午後粉橘色的陽光包裹著,整個人跟用美圖秀秀加過了濾鏡似的,又帥又溫柔。

情竇初開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林皆樂當時就看傻了。

看傻了,也看進心裡頭去了。

暗戀的戲碼林皆樂都玩了這麼多年了,還是沒能走出來,而且越來越喜歡,也越來越不敢讓對方知道。

他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會這樣,喜歡一個人久了之後,好像這種喜歡就成了習慣,習慣偷偷摸摸關注對方,一旦對方看過來,立馬撒腿就跑,也不知道在怕什麼。

這麼想來,還挺好笑的。

他們倆難得以這種方式見面,他也難得可以這樣光明正大地站在這裡盯著向逾看。

對方拍照狀態很好,攝影老師讚不絕口。

小君在一邊嘀咕:「向逾可真帥。」

林皆樂笑了,點頭點得像隻忙著吃小米的小雞崽兒。

等到向逾拍完,輪到林皆樂,他走過去的時候,竟然緊張到同手同腳。

向逾站在一邊笑著看他,覺得林皆樂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小機器人,專門販賣可愛。

攝影助理給了林皆樂一隻大大的向日葵,讓他拿著這個拍照。

那向日葵長得比林皆樂的臉都大,他拿在手裡,顯得更像卡通人物了。

向逾喜歡得不得了。

來晚了的齊琳走到向逾身邊,偷偷問他:「喜歡?」

向逾點頭:「太喜歡了。」

「有個事兒我一直挺好奇的,」齊琳說,「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是追星啊還是怎麼著?」

「你覺得我是追星的人嗎?」向逾問。

齊琳聳聳肩:「大概不是。」

「不,我是。」向逾挑挑眉,掏出手機,打開了微博。

他把微博界面遞給齊琳看,那是他的小號,微博名叫「人間小草莓」。

齊琳:「⋯⋯這什麼名兒?我都起雞皮疙瘩了。」

向逾嘿嘿笑,讓她繼續看。

這位「人間小草莓」就只關注了一個人,就是林皆樂,所有微博發的都是僅自己可見,一共15條,全都是轉發的林皆樂的微博,轉發語還都是一樣的:過來給老公啾一個!

齊琳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悶騷呢?」

「人嘛,七情六慾都是有的。」向逾收好了手機,還有點兒得意,「一直憋著不好,容易出事兒。」

「所以,就只是追星那麼簡單?」

「當然不!」

齊琳一聲嗤笑:「我就知道。」

「追星那都是後來的事兒了,」向逾說,「我倆的故事得追溯到他剛上大學那會兒。」

這倒是齊琳沒想到的:「說說?」

「不說。」向逾故意氣她,「少年心事都要保密的!」

齊琳笑他自稱「少年」,向逾只是呵呵笑著也不反駁,站那兒美滋滋地看著林皆樂拍照。

他是真喜歡這人,從頭到腳,哪兒哪兒都喜歡,甚至連對方傻乎乎地同手同腳都能覺得舉世無雙的可愛。

當年第一次看見被籃球砸了腦袋的林皆樂他就淪陷了,之後整顆心都朝著人家的方向長了。

好多次向逾想走近林皆樂,去跟人家認識認識,交個朋友,沒準兒哪天就培養出感情了,但是,一來機會太少,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拍戲,每次回學校自由的時間也少,二來他也是真的慫,平時能說會道永遠是班級群裡最話癆的那個,結果到了林皆樂面前,說一句話都要措辭半天,生怕哪句毀了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形象。

顧忌太多,邁不開步子了。

好不容易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藉著酒勁兒跟人家做了那事兒,想趁機賴上對方,然而人家也不知道是不記得了還是不在乎,理都不理他。

到現在向逾也還在等那通電話,可是一年多都過去了,大概真的等不到了。

想到這裡,他竟然有點兒憂鬱。

「向逾,過來吧!」攝影老師突然叫向逾,「拍一組雙人照咱們就結束了。」

雙人照。

向逾望向站在那裡的林皆樂,對方手裡拿著一朵大大的向日葵,正小臉粉紅地看著他。

他笑笑,深呼吸一下,然後朝著林皆樂走了過去。

行吧,等不到就等不到,這不新的機會來了麼!

真男人還能被這點事兒憋死?

別逗了!

8

林皆樂是草莓味兒的,甜而不膩,隱隱約約帶著點兒酸。

是向逾能想像到的應該屬於初戀的味道。

向逾的初戀來得實在有點兒晚,上中學那會兒身邊的同學就開始出雙入對,他其實也急,想湊個熱鬧,嘗嘗早戀的滋味兒。

偷偷在校園裡牽手,躲著教導主任在小樹林裡把初吻慎重又鄭重地獻給對方,在日記本裡寫滿那個人的名字,上課時想他,下課時找他,整個世界都圍著他轉。

但是可惜了,向逾遲遲沒有遇到那個能跟他一起享受「早戀」的人。

高中畢業後,早戀是沒戲了,但初戀還在,林皆樂讓他知道了什麼叫怦然心動。

他的「怦然心動」此刻正手握向日葵,眼角帶著粉嫩嫩的桃花在看著他。

向逾踩著內心的鼓點走過去,總覺得眼睛所及之處全都是玫瑰。

林皆樂也緊張,手心都出了汗。

向逾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踏在了他的心窩上,每落下一步,他都窒息一秒鐘。

如果再勇敢點兒就好了,林皆樂想,如果我能膽子大點,告訴他我特別喜歡他,告訴他其實我一直都在回味那個晚上,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他嘆了口氣。

因為實在說不出來。

「怎麼了?」向逾強裝鎮定,畢竟學長得有學長的樣子,前輩得照顧著新人。

「沒,沒事。」林皆樂抬手捏了捏自己滾燙的耳朵,「就是有點緊張。」

向逾笑了:「沒事兒,放輕鬆,平時怎麼拍今天就怎麼拍。」

林皆樂心說:不行啊,平時又沒有你在!

「好了,準備一下。」攝影老師拿起了相機,「你們倆是最後一組。」

林皆樂乖乖地點了點頭。

向逾微微側過頭,看見他通紅的耳朵,笑了笑。

小草莓熟透了,如果能吃一口就好了。

雖然林皆樂一直說自己緊張,在開始拍攝前,看都不好意思看向逾,然而一旦開始工作,他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眼神也坦然大膽了,動作也放肆了。

攝影老師讓他們倆隨便做什麼,自然一些就好。

林皆樂想了想,就把向日葵遞給了向逾。

向逾怔了一下,一邊伸手笑著接過來,一邊問:「怎麼?送我了?」

「送你了。」林皆樂說,「這棵向日葵有名字的。」

向逾小心翼翼地握住向日葵,他握著的地方正是剛剛始終被林皆樂握著的那處。

跟間接接吻一個道理,現在他們倆間接牽手了。

「叫什麼?」向逾拿著向日葵走近了幾步,「叫樂樂嗎?」

林皆樂眼神突然閃爍一下,然後抿了抿嘴,笑盈盈地說:「嗯,叫樂樂。」

他說:「林皆樂的樂。」

兩人的對話讓林皆樂突然想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哪兒看到過的一句話,大概意思是說太陽有很多向日葵,但是向日葵只有一個太陽。

當初林皆樂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個情竇未開的小朋友,那會兒的他覺得這句話很悲傷,他為向日葵感到難過。

可是現在,作為向逾這個大太陽眾多的向日葵其中之一,他竟然有些甘之如飴。

喜歡一個人不就是這樣的麼,心甘情願地望向他,不求回報地希望對方好。

林皆樂笑得很甜,那股子摻了蜂蜜水似的笑意順著眼角和嘴角溢出來,把周圍的空氣都給染甜了。

向逾看呆了。

以前林皆樂也對他笑過,也因為他笑過,但是,大部分時候,林皆樂的笑都很收斂,像是藏著掖著什麼似的,不肯把真心交給他一樣。

現在這麼一笑,向逾的心都跟著敞亮了。

「你讀過莎士比亞嗎?」向逾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林皆樂疑惑地看向他:「呃,以前上學的時候,演過話劇。」

向逾出神地看著他,然後說了一句:「'Tis fresh morning with me When you are by at night.

這麼一句,林皆樂心跳快得幾乎沒法正常呼吸。

他不知道向逾怎麼了,為什麼對他說這句。

他說:「是《暴風雨》。」

然後兩人望著對方,默契地說:「當你在我身邊的時候,黑夜也變成了清新的早晨。」

這句話林皆樂印象深刻,當初他們系排話劇,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一句。

當天晚上回去就寫在了日記本上,然後:To 向逾。

向逾說:「謝謝你的向日葵,以後沒有光的地方我也不怕黑了。」

林皆樂雙手垂在身體兩側,一邊告訴自己這是在工作,一邊卻又恨不得相信向逾說的每一句都發自內心。

林皆樂說:「不客氣。」

不客氣,我的太陽先生。

林皆樂想:有太陽先生在,我也不怕黑。

倆人拍個照,卻都假戲真做起來,曖昧的氣氛包裹著他們,局外人都知道這是在演戲,驚嘆這兩位年輕演員精湛的演技,唯獨他們自己明白,這哪兒是演戲啊,句句發自肺腑,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

他們拍得很快,效果好得讓攝影師讚不絕口。

但林皆樂總覺得意猶未盡,他看著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向逾,那人手裡還拿著自己遞過去的向日葵。

他突然想起,其實那向日葵並不是他的。

「學長!」林皆樂突然叫住了向逾。

向逾本來是要過去看片子的,突然被叫住嚇了一跳。

「嗯?怎麼了?」

向逾這人,內心戲也是多:樂樂叫我了!他聲音怎麼這麼甜?

林皆樂快步上前,鼓足了勇氣跟他說:「你能等我一會兒嗎?」

向逾沒懂。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哦,那你去吧。」向逾還是沒懂。

他們今天的工作安排就是拍攝宣傳照,拍完之後就沒事兒了,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林皆樂這突然讓自己等著,啥指示?

向逾不明白,但聽話。

他在攝影老師那裡把今天拍的片子瀏覽了一遍,甚至還藏著私心,跟人家要了原片。

攝影老師是不想給的,但向逾說:「老師,咱們也都是老交情了,我覺得我那幾張拍得挺帥的,想拿回去欣賞欣賞。」

攝影老師冷笑一聲:「你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自戀。」

向逾認了,連連點頭:「可不是麼,還是你了解我。」

於是,心機向逾順利拿到了原片。

小馬過來叫他,向逾說:「去車上等會兒。」

「等啥啊?」

「我的准男友。」向逾來勁了,反正他們倆要一起錄戀愛真人秀,這麼說也沒毛病,「他說讓我等著,估計有事兒吧。」

小馬想了想說:「那行,我去買點東西。」

向逾懶得管他,自己坐上了車,懶洋洋地往後座一癱,開始拿著手機欣賞剛剛要來的那幾張照片。

他認了自己是自戀狂,然而這個自戀狂一張單人照都沒留,從攝影老師那裡拷貝過來的全都是雙人照。

他跟林皆樂在人家的鏡頭裡看起來無比登對,一個帥一個可愛,絕配。

向逾想,或許可以讓琳姐給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麼耽美劇要拍,最好是那種黏黏糊糊膩膩歪歪的,他跟林皆樂正適合。

向逾正在那兒意淫呢,車窗被人敲響了。

林皆樂剛剛讓小君開著車載他跑了一趟,開出去三公里,沒別的事兒,就為了買一束向日葵。

他把包得精美的向日葵遞給了向逾:「剛剛那朵向日葵是人家的道具。」

向逾愣住了,看著眼前的人,差點兒沒繃住強吻人家。

這樣的林皆樂真的太值得被強吻一下了,不強吻都無法表達向逾對他狂熱的愛。

但是不行。

向逾還不想死得太早。

他伸手去接,突然覺得這哪兒是向日葵啊,林皆樂遞過來的簡直就是他本人鑽石一樣的心。

價值連城,多少錢都不賣。

「你就為了買這個,特意跑出去的?」

林皆樂笑著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後退半步,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嗯,都答應了要送給你,不能食言的。」

向逾張了張嘴,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面對這樣的人,向逾彷彿得了失語症,心裡被塞得滿滿的,一開口卻只剩下一句:「謝謝。」

林皆樂其實沒指望他能多說什麼,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

他低頭笑笑,又用手指蹭了蹭眼角:「那就這樣吧,我等會兒還有行程,先走啦。」

他朝著向逾擺了擺手,轉身就跑了。

林皆樂跑走了,只留給向逾一個輕盈的小蝴蝶似的背影。

而他就是那個捕蝶人,拿著捕蝶網忙活了一天,最後把最漂亮的那隻小蝴蝶給放走了。

9

小馬說:「他還真挺可愛的。」

向逾說:「你說的這不是廢話麼!」

手裡的向日葵莫名其妙開始發燙,向逾眼睛還一直黏著人家的背影。

被喜悅沖昏了頭腦的向逾突然問小馬:「你說他會不會喜歡我啊?」

「啊?」這一聲「啊」,拖長了尾音,繞著車裡打了好幾個轉,寫滿了不可置信。

「你這什麼態度?」向逾說,「我這麼優秀一人,去年是不是還被評了個什麼傑出青年?喜歡我有問題嗎?」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小馬非常真誠地拍著馬屁,「喜歡你太正常了!明眼人都知道您就是那頭頂的太陽天邊的月,鏡中的鮮花雲中雀!」

⋯⋯你最近又看什麼了?」

「別打斷我,還沒說完呢。」小馬興致高昂,「怎麼會不喜歡你呢?要演技有演技,要顏值有顏值,有車有房沒貸款,三觀端正又有才。」

向踰越聽越覺得不太對勁:「小馬啊,你剛才是不是幹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兒?」

小馬尷尬一笑:「呵呵,呵呵呵,那倒也不至於。」

他緩緩抬起手,手裡捏著一片向日葵的花瓣。

⋯⋯你下車吧。」向逾冷酷地說,「從這兒回你家大概二十公里,別打車,也別坐公共交通,走回去,我會盯著你的微信看你的步數的。」

小馬一聲哀嚎,試圖往向逾的身上倒:「逾哥!不要啊!」

向逾火速躲開,護住了自己的向日葵。

「逾哥,」小馬說,「我知道錯了,我虔誠地跟您道歉!」

「道歉有用的話,要體罰幹什麼?」向逾鐵石心腸,「下車吧,我要回家了。」

小馬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逾哥,好歹我也跟了你這麼久,體罰什麼的,不要啊!」

向逾看著他這樣,差點兒就沒忍住笑出來,得虧自己演技好,否則還真就繃不住。

「這樣吧,」向逾說,「我那天關注了林皆樂,但是我看他微博一直沒什麼動靜,我很沒面子啊⋯⋯

「我來安排!」小馬立刻坐直身子,「他怎麼回事兒?我們逾哥關注了他他竟然敢不回關!膨脹!太膨脹了!現在的年輕人啊!」

「行了行了,你可趕緊閉嘴吧。」向逾擺擺手,「安排安排,弄得我怪尷尬的。」

「立刻安排!」小馬火速拿起了手機。

「那個,」向逾一邊心疼地摸著自己掉了一片花瓣的向日葵一邊裝模作樣地說,「你別到處宣揚說是我讓他關注的啊,怪沒面子的。」

「放心!我肯定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小馬心說,得虧自己激靈啊,剛剛逾哥拍照的時候,他跟林皆樂的助理互相加了微信,要不是因為留了這麼一手,這會兒還真不知道怎麼辦。

他一個助理,手再長也伸不到人家明星面前去啊!

小馬哥:君君君君,在嗎在嗎?

君崽:不出意外,最近幾十年都會在。

小馬哥:哥求你個事兒。

君崽:嗯哼?

小馬哥:你能不能暗戳戳地跟你們家樂樂說說,微博關注一下我家逾哥?

君崽:怎麼了嗎?我們樂寶的微博都是揚哥在管,他自己都不知道帳號的。

小馬看了這句話,痛心疾首。

小馬哥:那你能不能暗戳戳地跟你們家揚哥說說,微博關注一下我家逾哥?

小君在這邊看得一頭霧水,旁邊的林皆樂還沒從剛剛那件事兒裡回過神兒,整個人還冒著粉紅色的熱氣兒,看見小君的表情,問:「怎麼了?」

「哦,沒事。」小君撓撓頭,猶豫了一下,沒跟他說實話。

畢竟,小馬用了「暗戳戳」這個詞兒,既然要暗戳戳,那就得暗戳戳。

君崽:揚哥不歸我管耶,我可以暗戳戳問下,不過你家逾哥有先關注我們樂寶嗎?

小馬哥:關注了關注了,好幾天前就關注了!你知道的,大明星要臉面,遲遲等不到樂樂的回關,他很尷尬啊!

小君笑出了聲。

「嗯?怎麼了嘛?」林皆樂歪著頭看他。

「沒事沒事,看了個有意思的笑話。」

小君把倆人的對話直接截圖發給了孟繁揚,孟繁揚很快就發了個「OK」的表情過來,這事兒小君就算是給小馬辦成了。

林皆樂湊過來:「我也要看笑話。」

「沒了沒了,網頁被我給關了。」小君趕緊拿著手機往後躲,「對了,問你個事兒唄。」

林皆樂點頭:「那你問。」

「你覺得向逾怎麼樣啊?」小君問這個還真沒別的意思,他就是想知道為啥他家這個對綜藝節目從來都不感興趣的樂寶突然決定來參加這麼個節目。

之前好幾檔正火的綜藝邀請他,他都給拒絕了,雖然《Sweet House》也火過,小君自己以前也特喜歡看,但那畢竟是「火過」,誰也不是救世主,沒人願意帶著自己的人氣去拉扯一檔半死不活的綜藝,搞不好還得把自己給拉下水。

小君覺得這裡面可能有什麼十分深刻的哲學思考在裡面,是他家聰明的樂寶跟狡猾的揚哥經過了縝密的分析判斷之後決定的,他這個笨拙的小助理不懂人家的高深。

然而事實上,「聰明的樂寶」不過是來滿足私慾的!

一聽到小君提起向逾,林皆樂立刻進入害羞模式。

他低頭握著之前小馬遞來的那罐咖啡,現在已然把它當成了是向逾給買的。

小馬花錢買的,花的錢是從向逾那裡賺的,所以等同於向逾花錢買的。

這個邏輯沒毛病。

小君見他不說話了,突然開始緊張。

因為剛剛這倆人拍照的時候,小君發現他倆還挺有CP感的,以前沒把倆人放一起琢磨過,但現在這麼一看,一個高大帥氣一個清秀可愛,一個性格外放開朗陽光一個性格內斂容易害羞,這簡直就是小說裡經典的CP人設,可以嗑到他暈厥。

正準備嗑CP呢,結果突然發現,正主好像沒那個意思。

小君倒吸一口涼氣,覺得要完。

「我以為你挺喜歡向逾的,」小君說,「畢竟要一起以戀人的身份拍攝一個多月呢,這可咋整。」

這可咋整,自己的CP這就要BE了?

林皆樂聽他這麼說,趕緊解釋:「挺好的啊,一個多月,挺快的。」

他恨不得拍一輩子呢!

可這話聽在小君耳朵裡可不是那個意思,小君想:我們家樂寶真是敬業,敬業又善良。

林皆樂完全不知道小君那豐富的內心活動,他低頭看著手裡的咖啡,突然說:「下一次拍攝是什麼時候啊?」

「後天。」小君看了一眼日程本,「後天就要進行第一次拍攝了。」

「去蘇州嗎?」

「不是,蘇州那邊還沒安排好,第一期先在本地拍,主要就是拍一下你們倆第一次見面,地點暫定城郊藝術園區。」

小君說:「那兒還挺好看的,你去過沒?」

林皆樂搖了搖頭。

他沒去過,但是知道那個地方,前陣子他看《Sweet House》前幾季的節目,當初收視率最高的一季,高維跟廖晨曦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那裡。

林皆樂覺得這個地方還挺有意義的。

「沒事,別緊張。」小君拍拍林皆樂的肩膀,「樂寶你演技那麼好,就算不喜歡他,咱也能演得好。」

林皆樂一怔,然後疑惑地看向了小君。

「唉,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林皆樂問。

「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小君嘆氣,「我本來還以為你能在這個節目裡找到心動的感覺,談一場甜甜的戀愛,現在看來,工作就只是工作咯。」

10

聽小君說「工作就只是工作」,讓林皆樂有點不高興。

他扁扁嘴,雖然不吭聲,但心裡是委屈的。

委屈什麼呢?

也說不出來究竟在委屈什麼,反正就是悶悶的。

他小聲嘀咕:「也不一定嘛⋯⋯

還在跟小馬發微信的小君沒聽清他的話,轉過來「啊」了一聲:「你說啥?」

「沒事,」林皆樂「哼哼」了一聲說,「我今晚不吃東西了,要減肥。」

「不吃也不好,等會兒回去我給你訂個沙拉,吃點菜吧。」

林皆樂本來就偷偷委屈呢,小君這麼一說,他委屈加倍:「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說『樂寶,你不胖』嗎?」

「啊?」小君滿頭問號。

林皆樂說完沒忍住自己笑了,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好作啊。」

作作的林皆樂在座椅上縮成一團,看著窗外發呆,期待著下個星期跟向逾的見面。

現在也蠻好的,林皆樂想,至少有了和他見面的正當理由,這也算是進步吧。

他突然覺得生活好像更有盼頭了,想著想著就咬著袖子笑了起來。

林皆樂在那邊美滋滋,向逾直接在家裡蹦迪。

當他回到家,打開微博小號發現林皆樂的關注多了一個的時候,顫抖著那隻修長白皙的手,點開了林皆樂的關注列表。

最前面,第一個。

倆字兒,向逾。

向逾直接抱著手機躺在了地毯上,興奮到把手機當林皆樂親個不停。

剛停好車進來的小馬看見他家大明星發了羊癲瘋似的在地毯上打滾,嚇得夠嗆,趕緊跑過來說:「要打120嗎?」

「啊?」向逾看他,「打120幹嘛?」

小馬心說:您說呢?

「你沒事兒吧?」小馬蹲下來,緊張地摸了摸向逾的額頭,「盜汗!」

「盜什麼汗盜汗,」向逾拍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我清清白白大明星是你能碰的?」

小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哇哦,好清白。」

他見向逾沒事兒,站了起來:「清清白白大明星晚上要吃飯嗎?」

「不吃。」向逾說,「我得加緊健身。」

說著,他揉了揉自己的右胳膊。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避免抬起這條胳膊,整個兒跟殘疾了似的,得虧林皆樂沒發現,否則說不準會嫌棄他。

不對,應該不會。

向逾想,我們樂樂人美心善,不可能歧視殘疾人。

這麼一想,他突然後悔,當時自己就應該裝得柔弱一點兒,沒準兒能博得人家更多的關愛。

失策了。

以前沒經驗,記下來,往後有的是機會。

「對了,揚哥說蘇州的行程暫時沒定下來,下周的拍攝現在本地。」小馬說,「就是城郊的那個藝術園區,你之前在那兒拍照來著。」

「嗯,行,知道了。」向逾躺在那兒盯著手機看。

他已經切換到了自己的微博大號,看著「互相關注」四個字,怎麼看怎麼得勁。

他已經完全忘了這個「互相關注」是自己對小馬威逼之後的結果,也完全不知道關注他的這個人壓根兒不是他的樂樂,而是孟繁揚。

他琢磨了半天,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沒忍住,給人家發了條私信。

試問,誰能想到,明星之間也會互發私信呢?

@向逾go:今天的合作很開心。

發完之後,他還慎重地選擇了一個可愛的表情發了過去。

向逾等了很久,等到夜都深了也沒等來林皆樂的一個回覆。

他放下手機,看著天花板:「我恨。」

他不是恨別的,是恨自己沒用。

今天都一起拍照了,他卻連人家的微信都沒好意思加。

大明星就這點兒本事?

向逾覺得自己真是太慫了。

慫人向逾一晚上都沒睡好,因為惦記著私信。

好在,三點多的時候迷迷糊糊睡著了,等到起床,天光大亮,他拿起手機一看,林皆樂給他回覆了。

林皆樂樂樂:[微笑][微笑]

微博系統自帶的微笑表情,笑得毫無誠意甚至有點兒尷尬。

但在向逾看來,這毫無感情的微笑都能甜蜜他一整個清晨。

然而事實上,這微笑也不是林皆樂發的,是孟繁揚半夜被尿憋醒,上完廁所回去的時候隨手看看微博,然後就看見了向逾發來的私信。

孟繁揚有點兒無法理解這個向逾,發這麼一條私信是什麼意思呢?

猜不透,還很困。

但是不回覆呢,又顯得很沒禮貌。

孟繁揚哈欠連天地隨手發了個表情,本來想著琢磨琢磨說點兒啥,結果就那麼睡著了。

第二天孟繁揚就把這事兒給忘了,一大早著急忙慌地洗漱,衝向了公司,他家樂樂有代言合同要談,賺錢的大事兒呢!

經紀人忙活,林皆樂也沒閒著。

他前陣子剛殺青了一部戲,這半個月都在家休息,今天沒事兒,武裝得嚴嚴實實,口罩帽子都戴好,打車去了城郊藝術園區。

這種地方一般都是下午三點開始人會變多,因為位置偏僻,大都是來拍攝的學生或者節目組,現在時間還早,放眼望去,視野之內只有零星的幾個散步的大爺大媽。

天氣很好,林皆樂的心情也很好。

他偷偷來這裡就是為了提前熟悉一下,也感受一下這裡的氛圍。

他從北一號門進去,沒走幾步就看見了一個賣棉花糖的小亭子。

老闆是個年輕的姑娘,看起來剛準備營業,正在往亭子外面擺宣傳用的小黑板。

林皆樂有點兒怕被認出來,但又覺得反正沒什麼人,就算認出來也無所謂。

他走上前去,乖巧地站在那裡問:「你好,請問現在可以做棉花糖嗎?」

林皆樂很喜歡吃甜食,但是自從入了行就開始刻意地去控制自己的食慾,別說是甜食了,連正常的飲食都很注意。

說來說去,都是沒辦法。

當演員的,要想帶給觀眾們最極致的觀看體驗,那麼不僅僅要演技過關,他們的臉、身材,處處都得小心維持。

但林皆樂倒是沒覺得委屈,幹一行愛一行,更何況,他一直覺得這都是應該的,一部戲賺那麼多錢,總得認真去付出。

起碼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但是,今天是個例外,林皆樂決定給自己的良心放個假。

「我想買一個棉花糖。」林皆樂從小就喜歡這種棉花糖,像是一朵輕輕甜甜的雲。

剛擺好小黑板的老闆聽見他的聲音轉頭看過去,越看越覺得這人眼熟。

林皆樂害羞的性格哪怕當了一年多的演員也還是改不掉,他被口罩遮住的嘴抿了抿,小心翼翼地問:「現在是還沒營業嗎?」

「不是不是,營業了。」老闆平時這個時間來都沒有顧客,沒想到今天一早就開張了,「我就是看你有點兒眼熟。」

林皆樂笑得眼睛都彎了:「可能我長了大眾臉。」

在這地方擺攤賣東西的,也都是見過不少明星的,老闆看破不說破,笑著給他做了一個棉花糖。

「今天開張第一份,」老闆說,「送給你吧。」

「不行不行,要給錢。」林皆樂在接過棉花糖之前先往老闆擺在那裡的收錢箱裡塞了十塊錢,「開張的話,那更得付錢了。」

他乖乖給了錢,接過棉花糖,跟老闆道謝,擺擺手繼續往前走。

沒想到的是,他剛轉了個彎,張開嘴巴咬了一口雲朵似的棉花糖,那輕飄飄甜滋滋軟綿綿的棉花糖還在嘴裡含著,他就看見了那個被他寫在日記本裡的男人。

「向,向逾?」

向逾也是一愣,本來吊兒郎當地閒逛,看見林皆樂的一瞬間,立刻站直了身體,半天才說了句:「還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11

有緣千里來相會。

向逾說完,覺得自己渾身土味兒。

林皆樂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吃棉花糖吃得噎著了,他慌裡慌張地嚥下去,結果那棉花糖都擠到嗓子眼,齁得慌。

「學,學長!」

向逾看著他那樣子,覺得意外又好笑,上午十點乾淨清透的日光斜斜地灑在林皆樂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更清新可愛。

像是櫥窗裡擺放的漂亮玩偶,往那兒一站就能引起注意,招攬生意。

太討人喜歡了。

向逾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鎮靜一點,學長就得有學長的樣子,成熟穩重,見過大世面。

「你怎麼來了?」向逾問,「自己來的?」

林皆樂乖乖點頭。

這是何等的默契!

向逾想:我倆不在一起真的是天理不容啊!

「別告訴我你也是提前來踩點的。」向逾明知故問,「我是聽說下周咱們在這兒拍攝,所以提前來看看,熟悉熟悉環境。」

林皆樂一見到向逾就不好意思說話,只能點頭搖頭最多一個「嗯」。

「那這不是巧了麼,一起走走?」向逾發出邀請的時候,自己心跳已經直奔每分鐘200下,隨時可能倒地不起。

他憑著意念撐著,對自己說:你不能倒下,不能嚇著小草莓。

但他的邀請已經嚇著小草莓了。

林皆樂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在這裡遇見向逾,剛剛第一眼望過去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畢竟自從喜歡上向逾之後,他走到哪兒都覺得向逾就在周圍,書上說這是「癔症」。

哪想到,這回不是癔症發作,是真的。

林皆樂不是不願意跟向逾一起,但是他走在向逾身邊的時候,整個人都神經錯亂似的,同手同腳是輕的,萬一自己把自己給絆倒了,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他希望向逾看見的他永遠都是得體可愛的。

但要是拒絕⋯⋯

「怎麼?不願意啊?」向逾尷尬地笑,「還是你已經約了人?」

「沒有!」林皆樂沒多餘的工夫去想東想西了,再繼續糾結下去,向逾就要誤會了!

林皆樂說:「那,那我不打擾你吧?」

向逾聽他這麼說,偷偷鬆了口氣。

剛剛他甚至腦補出了一出虐戀——在他跟林皆樂聊天的時候,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突然出現,親暱地帶走了他的小草莓。

還好,虐戀並不存在。

向逾覺得自己以後還是少看點小說。

「當然不,」向逾走到他身邊,「一起逛逛吧,這地方挺大的。」

林皆樂機械地點點頭,因為害羞,用棉花糖擋住了自己的臉。

二十多歲的人了,一見著自己喜歡的人就笨拙得像個傻子,這可怎麼辦啊!

林皆樂微微皺起眉毛,偷偷地想:我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生呢?

「對了,昨天的向日葵⋯⋯」向逾說,「我都忘了跟你說謝謝。」

林皆樂「啊」了一聲,仰頭看他:「你說了啊。」

「我說了嗎?」向逾懵了一下,隔著帽子撓了撓頭。

林皆樂喜歡看他這樣,有點兒呆呆的傻氣,一下子就沒了距離感。

「嗯,你說了的。」林皆樂說,「你跟我說『謝謝』,然後還對我笑。」

笑得特別帥,笑到了我心裡。林皆樂這麼想,卻沒好意思說出來。

向逾乾笑了兩聲,揉了揉鼻子說:「我給忘了。」

他又揉揉脖子:「可能歲數大了,最近記性不太好。」

林皆樂被他逗笑了:「你不大啊。」

這句話說完,倆人都想歪了。

林皆樂這人,平時看著清純天真的,但畢竟也二十多了,什麼事兒不懂啊,更何況,他們倆還睡過了。

成年人們那點兒「找樂子」的事兒他心裡清楚著呢,對向逾相思成疾的時候,也沒少偷偷躲在被子裡幹壞事兒。

不管怎麼說,再怎麼純情也不是真不諳世事的小孩兒,這話一出,他就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

向逾,挺大的。

林皆樂想解釋,還不能解釋,這一解釋吧,就更容易出問題。

他躲在棉花糖後面的臉已經快熟透了,懊惱自己說話不過腦子,恨不得一鍵刪除兩人的記憶。

向逾也愣了一下,然後順著他的話茬說:「啊,怎麼說呢,比你大點吧。」

他這話說得也是有歧義,但天地良心,向逾沒想開黃腔,他只是為了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在向逾看來,林皆樂那是全天下最純真的小朋友,雖然,這「小朋友」已經23了。

純真,純潔,晶瑩剔透。

林皆樂那句話雖然聽著怪怪的,但絕對沒有那種意思,人家就是在正經地討論年齡問題。

向逾想:一定是我太齷齪才想歪,跟樂樂無關!

於是他就接了這麼一句,可是說完,氣氛更怪了。

倆人現在都很想死。

但又想:不行,我還沒跟他談過戀愛,我不能死。

最後還是向逾先開了口,他轉移話題說:「前面那個畫展開了,進去看看嗎?」

林皆樂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對於畫展,林皆樂其實看不懂什麼,他對這些沒有太多研究,但是聽說向逾畫畫很好。

這還是表哥告訴他的,表哥說:「向逾得過獎的,雖然是咱校自己辦的比賽,但畫得還不錯。」

表哥還說:「畫的裸男呢!」

那會兒林皆樂就想:唔,好想給他當模特,不穿衣服的那種也可以。

然而好幾年過去了林皆樂也沒等到這個機會,甚至沒見識過向逾的「大作」。

倆人進了展館,只有門口坐著一個正在寫毛筆字的姑娘,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他們進去的時候,姑娘正在專心寫字,甚至沒抬頭看他們。

倆人一進來,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就好像這裡掛著的一幅幅作品不僅僅是畫而已,而是一個個獨立的世界、獨立的精神體,他們怕自己聲音太大,吵醒了還沒起床的它們。

展館很大,除了牆上掛著的畫再無其他。

有些空曠,卻讓人突然就靜下了心。

林皆樂走在向逾身邊,跟著他從靠近門口的畫開始看過去。

向逾看得認真,林皆樂看他看得認真。

在這個沒有外人打擾的世界,林皆樂突然覺得他們似乎變得很親密。

一起做同一件事,看同一幅畫,他聽著向逾輕聲給他講解,雖然聽得懵懵懂懂,但還是乖乖點頭。

和喜歡的人做任何事都很開心。

以前總是遠遠地看著,偷偷地想著,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打著小算從表哥的嘴裡套一些關於向逾的事情來收藏。

哪怕是兩人共度春宵的那個晚上,他們在身體上幾乎沒有了任何距離,但那時候的林皆樂也依然覺得他們之間隔山隔水遙遙相望,看不清對方的臉。

但是此刻,他們走得很近。

他們知道這一刻走在自己身邊的是誰,知道自己在跟誰講話對誰笑。

林皆樂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有刻在向逾的世界裡。

「學長,」林皆樂看著一個白色的畫布說,「這裡的畫怎麼沒了啊?」

向逾望過去,然後笑了,對他說:「小笨蛋,你看看下面的字簽。」

被叫了「小笨蛋」的林皆樂突然心跳加速,這個曖昧的稱呼讓他的心臟中了槍,可擊中他的不是子彈是玫瑰,直接在他心窩裡紮了根。

他抿著嘴上前半部,湊過去看那個字簽。

「空?」

「嗯,並不是畫被摘掉了,這就是畫。」向逾也走了過去,兩人的肩膀靠在了一起,「有點意思。」

林皆樂偷偷用餘光瞄向逾,他們湊得很近,只要他現在轉過頭,就能親到對方的臉。

要親一下嗎?

林皆樂問自己:要不要趁機親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林皆樂: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循環一千次)

12

林皆樂偷偷做過很多說出來能讓他羞愧死的事兒。

比如,偷偷在日記本裡寫以他們倆為主角的戀愛小段子。

比如,偷偷在睡不著的時候幻想倆人有了正經八百的交集,成了關係密切的朋友。

比如,偷偷拿到劇本的第一時間幻想向逾跟自己演對手戲,還是有親熱劇情的那種。

再比如,偷偷腦補自己如果趁機親了人家,他會是什麼反應。

林皆樂看著向逾的側臉,發現這人真的是哪兒都挑不出毛病,眉毛、眼睛、鼻樑,還有嘴角揚起的弧度,全都讓林皆樂心動。

每一處都好像是為他的取向定製的,處處都戳到了他心窩裡。

心跳越來越快,林皆樂想起了兩人接吻時的感覺。

其實過了這麼久,那種感覺已經模糊了,更多的是林皆樂自己後來添添減減腦補出來的。

是很溫柔的,讓人一下就沉到海底的感覺。

他慢慢湊近,心跳聲大得像是天邊突然炸開的雷。

就在林皆樂中了蠱似的已經湊到向逾臉邊上的時候,向逾突然轉過來,嚇了一跳。

向逾嚇了一跳,林皆樂更是,直接沒站穩,崴了腳。

這一崴,林皆樂身子一斜,朝著旁邊的牆壁倒去,向逾眼疾手快,立刻拉住他的胳膊摟住他的腰,把人給扶穩了。

林皆樂尷尬得都快死了。

想要偷親結果被當場抓包,還因為慌張崴了腳。

林皆樂咬著嘴唇皺著眉,突然發現,他手裡的棉花糖掉在了地上。

就像他捧著的一顆心掉在了地上似的,乾淨純粹的心臟摔疼了,還黏了灰,有點難受。

向逾到了這會兒也沒意識到剛剛林皆樂想做什麼,他剛剛嚇了一跳純粹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人突然靠得太近,他毫無準備,下意識一個激靈。

沒想到自己反應過度,把人家也嚇著了。

他擔心地問:「沒事兒吧?嚴重嗎?」

向逾擔心這一下崴得太嚴重,蹲下來握住了林皆樂的腳踝。

林皆樂今天穿了一條寬鬆的牛仔褲,牛仔褲上還有卡通小老虎的圖案,褲腳挽起來一點,露出了細細白白的腳踝。

向逾的手剛碰到,林皆樂直接無法呼吸了。

這時候的向逾沒空想那麼多,他只是單純地怕林皆樂真的受傷。

「怎麼樣?能動嗎?」

向逾蹲在那裡,一邊揉他的腳踝一邊仰頭看通紅著臉的人。

一般來說,亞洲人的膚色都是黃色,或者也有一些天生膚色很白,但向逾覺得林皆樂可能是這兩者之外的另一種膚色人群——粉紅色。

他倆每次見面林皆樂那漂亮的小臉蛋都粉紅粉紅的,看起來跟熟透的草莓一樣可口。

向逾看得心跳加速,但不能表現出來,他裝得很淡定,很有學長該有的樣子:「輕輕動一動,看看怎麼樣?」

林皆樂吞嚥了一下口水,結果因為太緊張,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

實在窘迫,他只能蚊子似的擠出個「嗯」,然後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腳踝。

「沒事兒,不疼的。」林皆樂鬆了口氣,他很怕真出什麼意外,主要是害怕會影響了下周的拍攝。

下周對他來說意義重大,千萬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沒事就好。」向逾聽他說不疼,也長長地舒了口氣。

緊張的不只林皆樂一個,向逾也擔心。

向逾每天都在想,馬上就要拍攝了,一丁點兒意外都不能有。

要知道,這次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自己等了好久才等來的。

向逾站了起來,看見了掉在地上的棉花糖。

他彎腰撿起來,吹了吹:「髒了。」

林皆樂覺得有些可惜。

「等會兒出去我賠給你。」向逾笑著說,「給你買個更大的。」

這話說得,林皆樂突然腦補向逾跟他求婚,好像說的這個「買個更大的」不是買棉花糖,而是結婚戒指。

他笑笑,乖乖地說:「不用了,沒關係的。」

「那不行。」向逾很堅持,「你這還沒吃幾口呢。」

之前林皆樂沒喝到向逾給買的咖啡,但這次,吃到了向逾給買的棉花糖。

倆人從展館出去後就直接去了賣棉花糖的攤位,向逾指著粉色的說:「要這個。」

林皆樂沒吃過粉色的,看著好看,清清淡淡的粉紅色,特溫柔。

倆人一人拿著一個粉色的棉花糖邊走邊吃,向逾有點兒受不了那麼甜的東西,但看著林皆樂吃得開心,他也跟著開心。

向逾之所以選粉色的棉花糖是有原因的,因為覺得可愛,特配林皆樂這人。

林皆樂在他心裡整個兒就是活在粉紅泡泡裡的小可愛,走到哪兒都自帶粉玫瑰的花瓣。

童話故事裡有出生於花朵裡的拇指姑娘,他眼裡有睡在粉玫瑰上的林皆樂。

向逾說:「來拍張照吧。」

「啊?」林皆樂有些意外,「拍照?」

這會兒到了中午,頭頂烈日,但好在今天溫度不算太高。

向逾說:「就拍這棉花糖。」

他掏出手機,絞盡腦汁地勸說林皆樂:「好不容易來一次,第一回吃這種棉花糖,留個紀念。」

林皆樂也想拍,而且不僅僅想拍棉花糖。

但是他不好意思要求更多,只能乖乖地伸出手中的棉花糖,跟向逾的棉花糖「乾杯」似的靠在一起,然後看著對方拍了照片。

向逾對自己的「攝影作品」非常滿意,因為他耍了小心機,照片裡能看到兩人的影子,還有林皆樂的手。

「可以發微博嗎?」向逾徵求林皆樂的意見,「我想發個微博。」

林皆樂完全沒注意到照片中的那些細節,而且向逾提的要求他哪有可能反對。

連連點頭,然後說:「那,照片能不能給我發一下啊?」

「微博?」向逾沒懂,以為他也想發微博。

「不是不是,」林皆樂解釋,「我就是想存下來,當個紀念。」

想要留存當紀念是真的,另外的小心思是,他讓向逾給他發照片,那兩人就能加上微信。

林皆樂不好意思直說,只好用這個當藉口。

向逾笑了:「行啊!我發給你!」

剛說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然後差點兒沒繃住笑了出來。

「我得加一下你微信。」向逾說,「還是⋯⋯開藍牙傳給你啊?」

藍牙傳照片,這真的很「文藝復興」。

「微信吧。」必須是微信,林皆樂等了半天了。

終於,這倆人加上了微信。

林皆樂的微信名字是六個「樂」,頭像是一隻可愛的粉色小豬。

而向逾,囂張自戀得很,微信就叫「大帥哥」,頭像是一個正在耍酷的漫畫人物。

向逾添加林皆樂微信好友的時候覺得自己激動得手都在抖,雖然加微信這事兒看起來不值一提,但這可是他倆邁出的一大步。

向逾把這照片發給了林皆樂,然後說:「等會兒咱們走了我再發微博,別再讓粉絲給堵這兒。」

林皆樂捧著手機,點擊保存了熱乎乎的照片,眼睛盯著向逾的頭像看。

「嗯,好的。」

他們倆在藝術園區一直逛到一點多,向逾本來想約林皆樂吃飯,結果接到齊琳的電話,讓他去一趟公司。

「本來想帶你在這裡面吃口飯的,」向逾說,「有一家餐廳挺不錯。」

林皆樂很乖,笑著說:「沒關係的,有工作嘛,沒辦法。」

「下次吧,」向逾覺得有些遺憾,「下周,咱們下周不是得過來麼,到時候帶你去。」

林皆樂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望向對方,他笑得眼睛彎彎,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走到了大門口,林皆樂打車,向逾開車朝著公司去。

等紅燈的時候,向逾把那張照片找了出來,發了微博。

他沒艾特林皆樂,也沒提到對方,這是他們倆的小秘密,只能被人「發現」,直接公之於眾就沒意思了,半遮半掩才是真絕色。

發了照片,文案是:你是草莓味兒。

13

Sweet House》每年準時在夏天開拍,了解這檔綜藝的人都知道。

今年一直沒有消息,雖然節目已經糊了,但各家的粉絲還是會好奇這次會邀請誰。

以前呢,不少粉絲都挺期待自家偶像上這檔節目的,畢竟國民度高,提高知名度又吸粉,雖然有些粉絲實在不願意看著自己家偶像跟別人談戀愛,可也都明白,就算不上這節目,也輪不到自己,還不如去上上,在節目裡的片段還能拿來當自己「拉郎配」的素材,也挺好。

不過後來,尤其是到了去年的那一季,收視率慘不忍睹,已經連粉絲都不怎麼願意看了。

到了這種地步,沒人希望自己家偶像去上這檔綜藝了,吃力不討好,不可以也沒必要。

可話說回來,雖然大家都不希望自己喜歡的藝人去,可還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想看看今年這節目究竟還能怎麼折騰。

是乾脆不錄了,還是繼續糊下去。

沒人相信它還能翻紅。

所以,到了這段時間,大家還是會討論猜測一下今年的嘉賓。

沒頭緒。

節目組保密工作做得好,大家猜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猜。

就在眾人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向逾的這條微博讓他們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你是草莓味兒。」

孟繁揚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說,這向逾現在就開始炒作起來了?

他給林皆樂發微信:崽,你今天跟向逾見面了?

林皆樂還沒到家就收到了孟繁揚的消息,直接嚇了一跳緊張得額頭冒了汗。

他出來玩這事兒沒告訴孟繁揚,本來也沒想到會遇見向逾的,難不成被人看見上了熱搜?

樂樂樂樂樂樂:偶然遇見的,怎麼啦?

孟繁揚看著這個「偶然遇見」,覺得這事兒不可能這麼巧。

世界這麼大,這座城市這麼大,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如果真有,那他跟齊琳咋總也遇不著?

所有的「緣分」,都是故意見面的藉口,孟繁揚哼哼一聲,決定不信他。

他問林皆樂在家不,林皆樂說還沒到家,孟繁揚長嘆一口氣:到家給我打電話。

孩子長大了,不聽大人的話了,在外面自己搞業務都不跟家長報備了。

孟繁揚有點兒委屈。

他一邊委屈,一邊開始翻向逾微博的評論。

@噴火金龍逾:嗯?兩個棉花糖?誰是草莓味兒?

@向逾家的檸檬精:等等!哥哥這是談戀愛了嗎?

@土味兒小逾:這個手⋯⋯有點眼熟⋯⋯

孟繁揚繼續往下翻,還沒翻完就接到了林皆樂的電話。

「揚哥⋯⋯」林皆樂那聲音,還有點兒委屈。

孟繁揚心說:你委屈啥啊?我還沒說你啥呢就開始委屈?應該委屈的難道不是我嗎?

「你這是去哪兒了?」

林皆樂換了鞋,衣服都沒換就坐在了客廳的地毯上給孟繁揚打電話。

他今天出去沒跟孟繁揚說,其實他沒必要去哪兒都報備,但畢竟遇見向逾了,自己沒及時跟經紀人匯報,好像是有那麼點兒不太好。

「我上午去了城郊藝術園區。」林皆樂心虛地說,「對不起揚哥,我沒提前跟你說。」

「哎,倒不用說對不起。」林皆樂這孩子,向來都挺讓孟繁揚省心的,跟著他這麼久,從來沒做過出格的事兒,沒讓他操過一丁點兒心。

林皆樂性格也好,聽話懂事兒,他這一道歉,孟繁揚直接就受不了了。

「我就是問問。」孟繁揚說,「向逾發微博了,照片上能看見你的手。」

林皆樂自己也發現了,他剛剛回來的路上一直在看那張照片,他拇指跟食指之間有一顆痣,他的粉絲都知道。

林皆樂覺得肯定能被人認出來。

不過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希望被人認出來。

「你看微博了嗎?」孟繁揚問。

「沒有啊。」林皆樂哪有微博,他沒帳號沒軟件,完全沒踏足過那個世界。

「等會兒啊,」孟繁揚截了個圖發給他,「給你發截圖了,你看看。」

倆人保持著通話,林皆樂打開了微信看到了向逾微博的截圖,然後就忍不住,抿著嘴笑了起來。

你是草莓味兒。

是在說我嗎?

林皆樂覺得就是在說他。

心裡開了花的林皆樂說話的尾音都開始上揚:「揚哥,我看到了。」

「估計等會兒就熱搜安排了,我得忙著去了。」孟繁揚說,「以後你有這種事兒得提前跟我說,讓我有個準備,知道了嗎?」

「嗯嗯,知道了。」

「向逾那邊呢,你別自己跟他談什麼,他有事兒讓他經紀人來找我,哪有直接找你的道理。」

「揚哥,我們真的只是恰好遇見。」林皆樂解釋,「他可能發微博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

「算了,算了,反正微博都發出去了,今晚上是別想消停了,好在我看他粉絲都挺不錯的,應該也沒大事兒,就怕節目組那邊覺得不妥。」孟繁揚嘆了口氣,「行了,你休息吧,我忙去了。」

「嗯,辛苦了揚哥。」

這邊掛了電話,林皆樂就看著那張截圖躺在地毯上笑了起來。

幾分鐘後,他心裡長了草似的,打開手機應用商店,下載了一個微博,然後點擊註冊。

註冊的時候林皆樂絞盡腦汁起了個名字:逾哥哥的向日葵。

保存之後,突然覺得「逾哥哥」有點兒酸,太肉麻了,但當他想要改名的時候發現不是會員,改不了了。

林皆樂是個會算帳的,他覺得為了改名開會員不划算,索性就這麼叫著了。

他照著截圖上的名字找到了向逾,點擊關注,並且躺在那裡開始瀏覽下面的評論。

他跟孟繁揚打電話的這麼一會兒工夫,已經有人確定了向逾微博裡出現的那個人就是林皆樂。

大家根據手的對比圖——不僅僅是那顆很有特點的痣,甚至包括手指的樣子,敲定了此人就是他。

林皆樂沒見識過網絡上那些腥風血雨的吵架,也不了解粉絲圈子的生態,他從入行開始就不太關心這個,孟繁揚也把他保護得很好。

所以他根本沒有任何顧慮地點開了那幾萬條評論。

好在,向逾微博下面的評論十分和諧。

就像向逾說的,他的粉絲群體要麼是爸爸媽媽粉要麼是姐姐妹妹粉,所以大家發現他可能有戀愛苗頭的時候,還有點兒興奮。

這會兒一條「這人是林皆樂吧」的評論已經被頂到了熱門上,帶圖評論裡甚至把倆人的影子都給圈出來了。

林皆樂看得不停感嘆這些粉絲簡直是福爾摩斯,怎麼那麼厲害的,他自己都沒注意兩人的影子。

又一條評論說:今年的《Sweet House》一直沒官宣,該不會是這倆一起吧?

向逾的粉絲紛紛讓他不要烏鴉嘴,大家表示:並不是不願意讓他談戀愛,只是這節目太糊了,可以但沒必要。

林皆樂扁扁嘴,他覺得最早幾季的節目還挺好看的。

不管粉絲們怎麼說,他是很期待的。

期待下周的拍攝,期待跟向逾以「戀人」的身份走在一起,期待一起迎接朝陽揮別落日,期待他們去蘇州,去環遊世界。

如果,可以的話。

林皆樂正看評論,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一條新的微信。

他切換界面,突然心跳加速。

這次發來消息的是向逾。

大帥哥:樂樂,實在不好意思,我可能給你惹麻煩了,咱們倆在藝術園區拍的照片不小心露出了你的手,我沒注意,給發微博了,這會兒他們已經猜到是你了。

向逾為了裝委屈裝無辜,還發了一個小孩兒流淚的表情包,看得林皆樂不停地笑。

樂樂樂樂樂樂:沒事的,你粉絲的評論都好可愛啊!

向逾立馬抓住了重點:你在看我的微博嗎?

林皆樂心裡咯噔一下,皺起眉頭,小聲嘀咕:「哎呀!暴露了!」

14

向逾得意了,他家小草莓竟然在看他的微博!

興奮完,向逾突然虎軀一震。

他立刻打開自己的微博,開始一條一條檢查,看有沒有不能被林皆樂看見的、有損他形象的。

比如:跟別的男演員打情罵俏。

沒有。

向逾一直很正經。

這是真的,這麼久以來,向逾叱咤娛樂圈,從來不傳緋聞,從來不搞曖昧,從來不炒作那些有的沒的。

他心裡只有一個林皆樂,一直在等著被林皆樂寵幸。

以前他就琢磨,什麼時候能跟林皆樂傳個緋聞呢?

他甚至在網上搜索過兩人的名字,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同人文或者同人視頻,結果是,沒有。

他把兩人的CP名字都起好了——享樂CP

聽起來就很囂張,符合他的氣質。

然而,放眼全網,除了他,再沒一個他倆的CP文了,很難過,冷圈也不過如此了。

向逾翻微博的時候,也沒耽誤跟林皆樂聊天。

倆人其實沒啥可聊的,但都揣著自己的小心思,沒話硬聊,都不希望話題就此中斷,聊天也就此中斷。

大帥哥:對了,你以前去過蘇州嗎?

這位先生為了不中斷聊天,十分努力且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林皆樂是去過的,但他猶豫了一下,把已經打完的一句話給刪了,換成了:沒有哎,聽說那裡很漂亮。

大帥哥:超美,好多地方特別浪漫,我對那兒挺熟的,到時候帶你好好逛逛。

林皆樂捧著手機就笑了,他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在夢裡。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好長時間,最後向逾還是被齊琳的電話打斷,他們倆才算是結束了這場毫無營養的漫長對話。

因為向逾的這一波操作,他心心念念的一幕終於出現了:他跟林皆樂的CP粉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了。

只不過讓向逾有點兒扎心的是,他之前偷偷用小號申請的「享樂CP」話題並沒有人關注,人家粉絲們都是起名鬼才,給他倆的CP起名「魚之樂」,又美又浪漫,這麼一對比,顯得他那個「享樂CP」土氣又老派。

至於大家猜測是不是他們倆要一起上節目,節目組沒給回應,他們自然也不能出來說什麼。

不過因為這麼一波,原本已經沒了什麼討論度的《Sweet House》又被推上了熱搜。

此時此刻關注著熱門話題的不僅僅是齊琳跟孟繁揚,還有重新回來擔任導演的吳昱臨以及他的外援高維。

「我就說吧,」高維一邊往保溫飯盒裝雞腿一邊說,「向逾絕對能帶著節目重新翻紅。」

吳昱臨看著不斷攀升的話題熱度,其實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放心吧,你就按照你的節奏來,」高維把保溫飯盒的蓋子扣好,「下周用不用我過去?」

「你別去了,」吳昱臨送他出門,「你們不是要回晨曦爸媽那兒麼。」

高維笑了:「行,那到時候我就等著看播出了。」

那天在藝術園區偶然遇見之後,向逾一直惦記著什麼時候能跟林皆樂再見面。

一個星期的時間對他來說過分漫長,難熬得不行。

說來也是奇怪,以前倆人幾乎沒什麼交集的時候,他就那麼默默喜歡著,每天過得也挺自在,可是自從確定了要跟林皆樂合作,向逾這心就跟長草了似的,天天癢,時時癢,一空下來就開始看時間看日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哪兒是三秋啊,簡直就是三十秋。

不過就是一個星期,向逾覺得自己得了相思病,老了快十歲。

終於,在他變成白鬍子老頭兒之前,第一次拍攝的日子到來了。

向逾興奮得一宿沒睡,第二天從床上爬起來後第一時間檢查自己有沒有黑眼圈。

在這方面,他跟林皆樂還挺有默契的,因為他站在鏡子前面仔細打量自己的時候,林皆樂正在努力用粉底遮黑眼圈。

最近休息得很好的小君在他旁邊絮叨:「樂寶,不用遮的呀,看不出來呀!」

「看得出來啊!」林皆樂微微皺著眉,覺得自己今天格外難看。

其實,今天的林皆樂跟之前每一天的林皆樂沒什麼區別,他只是一想到要跟向逾見面,要跟向逾一起拍攝,所以有點兒不自信。

「超好看的!樂寶,你信我呀!」小君說,「你今天好像氣色比平時更好呢!」

「騙我,」林皆樂扁扁嘴,換好了衣服準備跟他出門,「你總哄我開心。」

「沒有啦。」小君笑著把冰美式咖啡遞給他,「消消水腫就好啦。」

他們拍攝的時間很早,這會兒才六點多,林皆樂要先去做妝發,然後在九點之前趕到城郊藝術園區。

林皆樂咬著吸管喝咖啡,坐上車後覺得自己沒精神,乾脆弄了個冰塊出來在嘴裡嚼。

「樂寶,你是不是有點兒焦慮啊?」小君雖然經常跟林皆樂不在同一個頻道,但偶爾還是能對上信號的,「因為第一次錄綜藝嗎?沒事兒的,揚哥說雖然導演很嚴厲,但人還蠻好的。」

嚴厲?

蠻好的?

林皆樂皺著眉看著前方。

他是有點兒打怵的,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向逾。

明明九點才去藝術園區,他現在就開始心跳加速。

今天向逾會穿什麼呢?

會不會戴什麼可愛的配飾呢?

我們倆會不會穿得相得益彰一看就是情侶呢?

林皆樂滿腦子胡思亂想,把自己想得更慌了。

還有五分鐘九點,林皆樂到了城郊藝術園區。

他們過去的時候,向逾已經到了,不過拍攝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第一幕是分開的。

流程設置是兩人分別從藝術園區不同的門進入,然後隨便逛,逛著逛著就相遇了。

吳昱臨說:「要的就是那種命中注定的感覺,宿命感,明白嗎?」

林皆樂點頭:「明白的。」

「好,先準備一下,一切就緒我們就開拍。」

早上九點多,藝術園區更是沒什麼人。

不過各家店舖倒是已經準備開門,林皆樂突然想起了他跟向逾一起買過的棉花糖。

今天的陽光也很好,林皆樂覺得節目組大概真的掐指算過,特意找了這麼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拍攝他跟向逾關於風花雪月的故事。

風花雪月。

林皆樂想:我倆真的能風花雪月起來嗎?

「樂樂!」節目組的工作人員突然叫林皆樂,「來準備一下,咱們要開始啦!」

林皆樂應了一聲,趕緊把手裡喝得就剩下一個底的咖啡遞給了小君,然後自己小跑著過去了。

第一次錄綜藝節目,第一次「正經八百」地戀愛。

林皆樂覺得自己好幸運,竟然可以有這樣的機會。

他站在鏡頭前的時候,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在開始拍攝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大家好,我是林皆樂,現在我要出發去尋找我的男朋友。」

他笑得雙頰緋紅,有些害羞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我還不確定他是誰,不過我很期待和他的見面。」他說,「希望看到我之後,他也不會失望吧。」

他逆著陽光比了個「V」,像個可愛的小笨蛋。

而另一邊的向逾也已經開始了拍攝,他走到之前光顧過的棉花糖攤位,買了兩個粉紅色的棉花糖。

他說:「禮輕情意重,我覺得他肯定會喜歡。」

向逾接過做好的棉花糖,對著鏡頭說:「其實我一直都有自己的理想型來著,不過從來沒說過。」

他走在狹窄的小路上,兩側是爬了滿牆的爬山虎。

他笑著說:「我希望我未來的男朋友是那種很可愛的男孩子,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甜得像是應季的草莓,這樣的男生讓人想起來就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是甜的,我喜歡這樣的男生。」

他才剛說完,一轉過去就看見了帶著攝像團隊走過來的林皆樂。

兩人都愣了一下。

愣住的不僅僅是他們倆,還有導演吳昱臨。

吳昱臨嘀咕:「怎麼回事兒?這麼大的藝術園區,他們倆怎麼這麼快就遇見了?」

怎麼這麼快就遇見了?

當然是都奔著賣棉花糖的攤位來了。

這是獨屬於他們倆的默契,就像兩顆原本行走在自己軌跡的小行星,突然有一天福至心靈,感受到了對方的存在,然後不自覺地彼此吸引,彼此靠近,穿越諾大的銀河,來跟心心念念的那顆星星相見。

15

林皆樂本來想著先去買兩個棉花糖,等到「偶然遇見」向逾的時候甜甜蜜蜜地遞過去,他希望對方能懂他的心意,卻沒想到,兩人竟然如此默契,見面時向逾已經一手拿著一個了。

這種「轉角遇到愛」的戲碼總是讓人無比心動,林皆樂看著站在陽光下的向逾,覺得自己又變成了人家的向日葵。

他笑得眼睛彎起來,有點激動還有點兒羞澀地跟對方打招呼。

但激動歸激動,林皆樂跟向逾都是有職業素養的,鏡頭拍著呢,這可是初遇。

向逾壓抑著內心的狂喜,只表現出適當的驚喜,走過去笑著說:「在找我?」

林皆樂覺得心臟跳得他胃都跟著抽抽,說話的時候,手下意識攥在一起搓了搓,傻透了。

「沒想到是你,」向逾謹遵林皆樂經紀人的教誨,得「帶帶樂樂」,林皆樂臉紅害羞,他得鎮定成熟穩如泰山,「咱們倆還挺有緣的。」

林皆樂的臉都快燒起來了,他滿腦子都是「有緣」。

向逾把棉花糖遞給他:「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林皆樂接過來的時候心跳聲音大如雷,手心都在冒汗:「喜歡的。」

他垂著眼睛,能看清楚那一排又長又濃的睫毛,撩得向逾心尖兒都跟著癢。

兩隊人馬碰了頭,算是正式開始了「主線」。

原本節目組計劃著在他們尋找對方的過程中讓他們各自「做作」地猜測一下自己的另一半會是誰,結果還沒開始呢就現了真身。

本來最該有懸念的地方在故事剛開始就被掐滅了,吳昱臨無奈地揉揉眉心,甚至懷疑這是這倆人約好了的。

見面太快,素材太少,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因為這事兒愁,可當事人心情好得不得了。

林皆樂走在向逾身邊,偶爾有路過的人側目看他們,讓林皆樂有點兒小驕傲。

向逾說:「之前有想過會是我嗎?」

林皆樂怔了一下,然後半張臉躲在棉花糖後面,似真似假地說:「是有⋯⋯

他這一句話讓向逾笑了出來。

「所以是在期待咯?」向逾蹬鼻子上臉。

他琢磨著反正是在錄節目,誰知道哪句真哪句假,趁著這個機會某點兒私利也沒啥,反倒更真實呢!

向逾可是會給自己找台階下,假公濟私到了他這兒都變得合理了。

林皆樂害羞,不好意思說話,就低著頭笑。

向逾沒忍住說了句:「你太可愛了。」

「啊?」

林皆樂這一「啊」,「啊」到了向逾的心裡,像是一塊兒小糖球掉在熱水裡,把一杯水都給染甜了。

「我說你可愛,」向逾說,「以前在學校見過幾回,咱們也沒什麼機會接觸。」

說到這裡,兩人對視了一眼,又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那個銷魂卻不敢被提起的夜晚。

以前不敢提,現在也都不敢提。

林皆樂抿抿嘴,帶著笑意說:「是啊,不過學長你的作品我都有看過。」

向逾入行這幾年,作品不少,他不是那種典型的一夜爆紅,而是一步一步穩紮穩打走上來的。

從大一開始拍戲,到現在也正經八百拍了好幾年了,他自己的作品自己有些都沒看過,林皆樂竟然說都看過?

真的假的?

向逾是有點兒不太相信的。

他故意逗林皆樂:「真的?那我考考你?」

「好啊!」林皆樂眼睛亮亮的,微微仰頭看著他的小太陽,「我是向逾十級學者!」

向逾被他逗笑了,但心裡其實還是有點兒不敢相信的。

「那我問你啊,」向逾說,「前年我拍了一部電影,文藝片,叫《一步三寸》,我在裡面的角色叫什麼?」

林皆樂笑了,自信滿滿地說:「齊森!是一個畫家!」

向逾沒想到他真的答對了:「加大難度啊,我最早拍的電視劇叫什麼?」

這真的有點兒年代久遠了,當年向逾在那部電視劇裡只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男一號的兩個弟弟其中之一,台詞都沒幾句,那會兒的造型也很非主流,現在他都不忍心回頭看。

「我記得!」林皆樂顯然有點兒亢奮,甚至像小學生一樣舉起了手,「《歡迎光臨》,你演男主角的弟弟孟竹!」

這還真的驚著向逾了,那個角色的名字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只能記得當時自己一共就拍了半天,加一起五句台詞。

林皆樂竟然連這個都答對了。

向逾看著他,那驕傲地揚起來的小臉蛋讓他喜歡得不行。

「不錯啊,」向逾說,「沒想到你對我還挺關注的。」

這句話發自肺腑,結果說完了,向逾覺得有些不妥。

他只是單方面跟林皆樂很熟,事實上,他們接觸並不多,不太適合說這樣的話開這樣的玩笑。

然而林皆樂沒覺得尷尬,只是害羞,他吃了一口棉花糖,然後含含糊糊地說:「要多向學長學習的嘛!」

向逾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他那麼喜歡林皆樂,但是人家的作品他幾乎沒看過。

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

向逾很怕看見林皆樂有什麼感情戲,他能在屏幕這邊把自己給活活氣死。

但是,他這回決定回去要惡補一下,人家林皆樂都能把他的作品如數家珍地說出來,他怎麼就做不到呢?

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到,還好意思說喜歡人家好幾年了?

男人,你的名字是虛偽。

倆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倒也輕鬆愉快。

一開始因為有攝像頭在,林皆樂有些不自在,但是慢慢的就習慣了,他開始可以忽視周圍的那些工作人員,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身邊的向逾身上。

他這棵向日葵,只看著他的小太陽就夠了。

他們這段拍攝,時間比較早,整個藝術園區沒多少人。

節目組跟兩人各自的團隊保密工作做得也好,沒讓任何粉絲知道他們會在這裡拍攝,所以前期一切順利又安靜地進行著。

到了十二點多,向逾說:「餓不餓?」

倆人的約定他們還記得。

上次來這裡,他們沒一起吃到飯,當時向逾對林皆樂許諾,拍攝的時候會帶他去自己很喜歡的那家餐廳。

林皆樂本以為向逾應該忘記了,卻沒想到,他們倆之間不起眼的小約定其實並不只有他自己記得。

向逾帶著林皆樂到了餐廳,餐廳裝修很漂亮,木質樓梯,到處都是花。

林皆樂進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來到了花圃,視線所及都是漂亮的花。

每一張桌子都有不同的主題,主題是按照花的種類來分的。

向逾不知道林皆樂的心思,自己盯著那玫瑰主題的桌子看,琢磨著,那可是玫瑰啊,玫瑰象徵的是愛情啊!

「你來選吧,」向逾說,「我們坐哪兒?」

林皆樂環顧四周,有些猶豫。

但是當他仰起頭看見二樓插著太陽花的桌子時,立刻眉開眼笑。

他指著二樓的方向說:「我們去那裡吧,有太陽花的桌子。」

向逾也仰頭看過去,雖然覺得有些遺憾,但還是聽從林皆樂的選擇,上了樓。

向逾問:「為什麼選太陽花啊?」

林皆樂一邊擺弄桌子上開得可愛的花朵一邊淺笑著說:「你不覺得你跟太陽花很像嗎?」

「啊?」向逾一怔,差點兒把人家花瓣給揪掉了。

林皆樂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差點兒把心聲說出來。

他趕緊胡謅:「你姓向啊,我喜歡向日葵,這小太陽花跟向日葵長得蠻像,我喜歡。」

向逾笑了,他默默記住了林皆樂喜歡向日葵。

卻不知道,林皆樂喜歡的哪兒是向日葵啊,明明就是他向逾本人嘛!

16

很久以前林皆樂聽過一首歌,歌詞他記不清楚了,但是大概意思就是戀愛不是簡單的請客吃飯。

那時候林皆樂還什麼都不懂,沒戀過,沒愛過,沒遇見一個人讓他覺得遙遙望著都能心跳亂了節拍。

後來遇見了向逾,漸漸懂了,戀愛還真就不只簡單的請客吃飯,戀著的兩個坐在一起吃飯,根本一點兒都不簡單。

當然,他也明白,那首歌唱的跟他理解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但對於這個,他有自己的理解。

對於林皆樂來說,「戀愛」吃飯的過程,相當於在創作一件藝術品,或者說,在寫一本書、作一首曲子、排一齣戲。

兩人之間重要的不是吃飯,而是在吃飯的過程中說的話、交換的信息,是那些因為對方而發生的笑和加速的心跳。

向逾把菜單遞給林皆樂:「你先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呃,」林皆樂有些害羞,「我沒來過,你點吧。」

「沒事兒,你先看,你點完了我再補充。」

太陽花主題的餐桌,連菜單的設計都有相關的元素。

林皆樂從向逾手裡接過菜單,小心翼翼地打開,生怕碰掉了上面黏著的花。

向逾托著下巴笑著看他,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近距離觀察對方。

林皆樂長得可愛,那種清秀的男孩模樣,二十出頭,但看起來跟剛上大學那會兒沒什麼變化,還是一樣的純粹,眼睛看著人時會發光。

都說小孩子的眼睛亮,隨著年月增長,眼睛會逐漸變得霧氣濛濛靈氣不再,因為時間和世界往人們的身體跟靈魂裡灌入了太多東西,好的壞的,大雜燴一樣湧進來,各種慾望和掙扎充滿了每一個成年人的生活,所以,眼神會變,不再幹淨清透。

但林皆樂的眼睛始終亮閃閃的,讓向逾覺得原來真的有人永遠純粹。

林皆樂完全不知道向逾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心思,低著頭認真地看著菜單。

他試圖從自己對向逾僅有的了解中猜測對方喜歡的菜品,然而糾結了半天,還是只能瞎猜。

向逾有太多他不知道的一面,林皆樂很想像走進一棟房子一樣走進向逾的世界,去窺探對方的一切。

他喜歡的菜,喜歡的飲料,他的口頭禪和愛好。

林皆樂最後只能隨便點了兩個看起來應該不錯的菜品,把菜單遞給向逾的時候他想:或許未來的一個多月,我們能彼此多了解一點吧。

兩個人點了四道菜,向逾揣著小心思問林皆樂:「喝點什麼?」

他把酒水單遞過去,手指點的地方剛好是酒。

向逾琢磨著,我這麼暗示,他應該能懂吧?

林皆樂下意識一掃,目光定在向逾手指指著的地方,點裡的特調酒,那名字看得林皆樂頭暈目眩——春宵一刻。

這什麼少兒不宜的酒名?

林皆樂吞嚥了一下口水,好不容易退了紅潮的耳朵又染上了顏色。

他估摸著人家向逾沒那個意思,就是恰好不小心指到了,都是他胡亂的心思太多才腦補出這些七七八八的。

他擺擺手:「喝飲料吧。」

林皆樂笑著揉了揉自己的臉:「我一喝酒就臉紅,還容易說錯話。」

向逾笑了,隨口說:「還好啊,就是有點兒黏人。」

這話一出,倆人都愣住了。

拍攝的工作人員也互相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回這對兒嘉賓似乎有點兒什麼貓膩。

向逾突然就緊張起來,他看著林皆樂明顯僵住的笑容,趕緊解釋:「我聽姜印說的。」

「啊?」

「姜印不是你表哥嗎?」向逾努力平復自己瀕臨失控的呼吸,「有一回我們聊起了你,他說你喝了酒就比較黏人。」

向逾尷尬地笑著說:「我還挺想見識見識的。」

聽見他這麼說,林皆樂不知道自己應該鬆口氣還是應該失落一下,他低頭笑笑,小聲說:「還是不要了,我喝多了會做錯事的。」

向逾心裡的小人兒已經開始狂躁:那就錯啊!使勁兒在我身上犯錯啊!

但是,心裡的小人兒喊破了喉嚨也沒用,向逾還得人模狗樣地笑著說:「沒事兒,挺可愛的。」

向逾一誇,林皆樂就飄了,抿著嘴偷笑著擺弄面前的花瓶。

倆人都想好好吃頓飯,尤其是向逾,他是正經八百地想讓林皆樂嘗嘗這家的菜,但畢竟還在錄節目,總歸是要搞點兒有趣的梗才行。

等待上菜的時候,向逾笑盈盈地看著林皆樂,問他:「今天見到我,有失望嗎?」

林皆樂一愣:「啊?」

「來上節目之前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搭檔會是誰?」向逾不懷好意地問,「不會就是我吧?」

林皆樂快被他笑得心梗了,這人怎麼能長得這麼讓他喜歡呢?

如果說上帝在創造每一個人的時候都別有深意,那麼,他估計自己是上帝的親戚,而向逾就是上帝按照他的喜好精心設計創造的。

向逾這個人,沒有一處不是他的取向狙擊。

太要命了。

林皆樂結結巴巴地回應:「我沒想過啦⋯⋯

明明是因為節目組說了對方是向逾所以才答應的,林皆樂好想說實話,但是他不敢。

向逾笑:「我看見是你,真的很驚喜。」

鏡頭前,向逾裝得特像那麼一回事兒:「說實話,咱們倆以前也算是見過幾次的,在學校裡,後來各種活動場合也碰過面。」

說起這些,林皆樂手心都開始出汗。

誰說真人秀也跟演戲一樣?

壓根兒不一樣好麼!真人秀比演戲難多了!

林皆樂很擔心等到播出的時候大家會發現他全程都在耳朵紅,這太丟人了,搞不好,自己藏了這麼多年的小心思就此被人挖了出來。

他強裝鎮定,催眠自己,告訴自己現在就是在跟向逾拍戲,只不過需要自己即興發揮一下。

他抬起頭,看著向逾,點點頭說:「是啊,其實每次見到學長我都想和你多聊聊的,但就是太害羞了。」

林皆樂揉了揉鼻子:「我不好意思。」

向逾笑了出聲:「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這人平時就話多,有個人和我聊天,我開心著呢!」

他又不死心地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今天知道要和我談戀愛,失望嗎?」

失望?怎麼可能失望!

林皆樂心說:你不要問我這個問題啊!我會一不小心說出心裡話的!

但向逾鐵了心問不出答案不罷休,狡黠地看著臉已經紅了的林皆樂,非得聽個滿意的回答。

「怎麼可能失望呢?」林皆樂深呼吸了一下,然後乖巧地搓著手指回答說,「我本來一直特別緊張的,因為不太會跟人相處,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他微微低著頭,不太好意思看向逾,輕聲細語地說著真心話:「來這裡也很忐忑,但對象是你的話,會覺得輕鬆很多。」

「真的嗎?」

「嗯,真的,」林皆樂不肯抬頭看向逾,可是語氣很誠懇,他像是一棵蜷起來的含羞草,雖然顫顫巍巍的,卻還是對面前的人保持著好奇想要偷偷地示好,「雖然我和學長沒有過太多的接觸,但莫名就是覺得你特別可靠,有你在身邊的話,就算要去經歷很多的第一次,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林皆樂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在說起這些的時候,他有些恍惚,幾乎忘掉了旁邊還有攝像機在拍。

那句「就算要經歷很多的第一次,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讓他想起兩人一起度過的那個夜晚,沒開燈的酒店房間裡,兩人嘴裡是同樣的酒味兒,擁抱的時候林皆樂在發抖,向逾在出汗。

那個第一次,讓林皆樂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那麼大膽的時刻,而被擁抱,被佔有的時候,他內心被慌亂不安和甜蜜滿足拉扯著,那種向逾帶給他的拉扯,沖淡了身體上的疼痛。

對方抱著他,讓他覺得他不會因此死掉,那是個神聖又奇妙的儀式,他只需要把自己全心全意地交給對方就好了。

就像現在,兩人一起錄製這檔節目,林皆樂第一次參與綜藝,不懂沒關係,緊張沒關係,只需要看著向逾,對方會帶領他走進一個新天新地,開始一段奇妙的旅程。

林皆樂很認真地看向對面的人,輕聲說:「學長,我很開心能在這裡遇見你,如果讓我自己選的話,面前有一萬種選擇,我應該也還是會選你。」

17

天籟之音!

向逾覺得,剛剛自己彷彿聽見了天籟之音!

林皆樂竟然對他說哪怕面前有一萬種選擇,也會選擇他!

向逾有點兒飄,整顆心被糖水灌得滿滿的,甜味兒都要溢出來了。

他現在有點兒想打嗝,不用吃飯了,喝糖水都已經喝飽了。

但演員畢竟是演員,科班出身畢竟是科班出身。

儘管向逾此刻膨脹得快飛上天了,但他還是得表現出一副「嗨呀,過獎過獎,都是你人美心善才選擇我的啦」。

向逾說:「實不相瞞,當初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果你也能來就好了。」

林皆樂手一抖,太陽花的花瓣被他揪掉了一片。

有些話在有些場合說出來,哪怕是真心實意的,也顯得充滿了表演的成分。

林皆樂很想把這句話當真,但他也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們在錄節目,在「演戲」。

這是向逾對他的「告白」的禮尚往來,可以聽進去,可以偷偷回味,但是可千萬不能太當真。

林皆樂得保持清醒,用清醒的大腦和清醒的心跟向逾一起度過未來的一個多月。

他其實是有點兒害怕的,害怕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會讓自己陷得更深,到時候節目錄製結束,人家向逾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點兒怦然心動,而他卻遲遲無法出戲,到時候估計會過得很辛苦。

想到這裡的林皆樂其實有點兒糾結的,他甚至開始茫然,不知道自己當初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喜歡一個遙遠的人,那就一直遙遙望著就好,看著他鮮衣怒馬意氣風發地在這個領域走上最耀眼的舞台也就夠了,像追星一樣,默默地愛著,不打擾也不奢求。

他覺得自己本來應該這樣的。

可是,轉念再想想,他老早就開始犯錯誤了。

從那個晚上開始,就注定了他對向逾沒辦法「遙遙望著」。

林皆樂覺得自己可真是個表裡不一的人,誰見了他不說一句單純可愛,沒想到內裡是個心機鬼。

「哎呀,壞了。」林皆樂不敢接向逾的話茬,生怕露了餡,轉移話題到自己手裡捏著的花瓣上。

向逾笑:「沒事兒,等會兒咱們再買一束賠給老闆。」

林皆樂好喜歡聽向逾說「咱們」,就好像他跟他成為了一體,他們從各種意義上已經不可分割。

服務生上菜,每一道都精巧雅緻。

林皆樂想起他們一起在路邊的小店吃燒烤的樣子,那家店又小又破,半夜三點多喝酒的人已經撤了,店裡僅剩的幾桌顧客也都喝得昏昏欲睡。

他們倆點了滿滿一大桌,喝著酒,慢慢放鬆下來,聊的內容也從天上地下到你和我。

那個晚上的場景重新出現在林皆樂的腦海裡,突如其來的鮮明對比讓林皆樂無比懷念當時喝到微醺的他們。

林皆樂想: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跟他一起喝次酒。

他抿抿嘴,還想跟向逾酒後亂性!

「怎麼了?」向逾見他發呆,疑惑地問,「不喜歡?」

「不是不是,」林皆樂趕緊解釋,「這個菜⋯⋯好漂亮啊。」

白嫩嫩的豆腐上面竟然點綴著一顆小草莓,聽起來好像有點兒黑暗料理,但看著特別可愛。

向逾笑著指了指那顆草莓:「這個像不像你?」

林皆樂屏住了呼吸。

這是向逾第多少次說自己是草莓了?

追溯一下過往的話,好像他們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向逾已經這麼說過。

「你耳朵是不是也偷偷打了腮紅?」向逾笑,「耳朵尖紅紅的,怪可愛。」

這回,林皆樂不僅僅是耳朵尖紅了。

他發現向逾太會撩撥他了,隨便說點兒什麼都能讓他臉紅心跳,心裡的小鹿也醉酒了一樣跟著亂蹦。

當然,也有可能人家並非在故意撩撥自己,是因為他喜歡向逾,所以向逾說的每一句話,甚至看向他的一個眼神都能讓他飄飄欲仙。

戀愛的感覺太好了。

林皆樂覺得沒喝酒自己也要醉了。

「嘗嘗吧。」向逾說,「當初我第一次來就被驚豔了,不過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林皆樂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挖了一小塊滑嫩嫩的豆腐,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甜甜的!」

向逾笑出了聲:「對,口感是不是也很好?」

林皆樂笑著點頭,突然覺得他們大概是在拍攝美食節目,向逾真的很會吃!

這頓飯兩人吃得很開心,林皆樂這些日子為了上鏡好看瘋狂減肥塑形,吃東西十分注意,嚴格控制飲食。

照理說,這頓飯他也應該少吃點的——在拍攝節目,對面又坐著喜歡的人。

然而林皆樂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等到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像個傻了吧唧的餓死鬼轉世。

他有點兒不好意思,但向逾心情卻特別好。

自己選的餐廳,對方表示喜歡,這無疑也是對他品味的肯定。向逾得意著呢。

「是不是可以給個五星好評?」向逾的手伸出二樓木質圍欄,朝著下面打了個響指,很快就上來了兩個服務生,一個收拾他們吃完的餐盤,一個給他們擺好了飲品。

林皆樂說:「六星可以嗎?多出來的一顆星送給你。」

向逾很想摀住心口出去跑個十圈再回來,林皆樂怎麼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可心的小甜話?

「行啊!」向逾笑著說,「那下次見面,記得把這顆星給我帶過來。」

林皆樂一怔,心說:啥啊?怎麼就要給你帶星星了呢?

不過他愣了一下之後就笑著點了點頭,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了送向逾禮物合理的理由。

「給你變個魔術。」倆人吃飽了,坐在這裡喝飲料,向逾突然神秘地說,「我學了好久,第一次表演,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沒騙林皆樂,真的學了很久,只不過很遺憾,他這個表演系高材生在表演魔術這方面實在沒什麼天賦,幾乎沒成功過,被齊琳嘲笑了無數次。

但他還是想試試。

林皆樂對魔術其實沒太大興趣,但沒關係,他對向逾有興趣,所以,不管向逾幹什麼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記得有一次,他在保姆車上看向逾的專訪,因為把耳機落在了家裡,只能手機靜音去看。

一開始他還會關注一下字幕,看看向逾說了些什麼,到後來,完全就是盯著向逾的臉看了,那張臉不管他看了多少次,那些表情不管他是不是都已經諳熟於心,他都還是能看得特別來勁。

他算是發現了,只要向逾,對方坐在那兒嗑瓜子他都能看上十個小時,更別說是變魔術了。

「我最喜歡魔術了。」林皆樂胡說八道,「可是我太笨,總也學不會。」

向逾覺得林皆樂肯定是在謙虛,在這方面,不會有人比他更笨了。

不管笨不笨,這個魔術他都準備了好久。

向逾突然往後靠,抬起兩隻手給林皆樂看:「手裡什麼都沒有。」

林皆樂點了點頭。

向逾突然心生一計,把手伸過去說:「手上也沒有任何貓膩,不信你摸摸看。」

林皆樂又差點兒無法呼吸。

他剛想擺手說不用,說自己相信向逾,但立刻把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吞了回去。

送到手邊的便宜為什麼不佔啊?林皆樂你來這裡不就是為了佔向逾便宜的嗎?

假純情的林皆樂偷偷深呼吸了一下,在自己的褲子上蹭了蹭出了汗的手心,然後緊張卻不得不裝作自然地伸出手,碰到了向逾的指尖。

這一碰,倆人心裡都竄起了火花,彷彿被皮卡丘的十萬伏特給電著了,甚至好像能聽見嗞嗞噼啪的聲音。

向逾覺得自己已經被烤焦了。

「怎麼樣?」只不過被碰了一下手指尖,向逾已經要完蛋了,他不敢讓人家繼續多摸了,怕出事兒,他不想在節目剛一開始就入棺,「乾淨的吧?」

林皆樂本來想意思意思,摸摸手指尖就算了,結果這麼一摸,還摸上癮了。

向逾剛要抽回手,林皆樂一把抓住了他:「不行,還沒檢查完呢!」

說著,他一本正經地從人家的手指甲開始「檢查」,摸遍了向逾那已經汗毛打開微微發抖的手。

「好吧,沒有貓膩。」林皆樂摸夠了,抿著嘴不好意思看人家,收回自己罪惡的雙手,乖巧地搭在了腿上。

他覺得自己的手現在已經燒起來了,並且打算短時間內都不要洗手!

雖然顯得很髒,但他就是捨不得!

向逾的魔術本來就練得不咋地,被林皆樂這麼一弄,慌了神兒更變不好了。

但已經放話出去了,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只好硬著頭皮上。

向逾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T恤胸口的位置是一個圖標,那個圖標是心形的便簽模樣,上面印著「查無此人」四個人。

他指了指自己心口那個圖標說:「看這裡,不是口袋,沒藏東西。」

林皆樂認真地點頭。

向逾衝他一笑,手心覆在心口,讓林皆樂倒數三個數字。

「三,二,一!」

等到向逾再一抬手,他的手裡拿著一封疊成了紅心的信。

他把信遞給林皆樂:「這才是真的見面禮,請查收!」

18

向逾的這份「見面禮」可以說是花了不少心思準備的,又是學魔術,又是學摺紙,甚至為了寫「情書」,特意練了字。

當然了,他魔術學得稀里糊塗,好在今天沒出醜。

摺紙呢,除了疊個心,別的還是什麼都不會。

至於字⋯⋯

向逾從小寫字就難看,被老師說是「狗爬」的字,那會兒他媽總嘲諷他,說字就是人的臉面,拐彎抹角的說向逾長得醜。

向逾是不醜,但字兒是真的醜,當年上學考試還被扣過卷面分。

他出道之後為了不出醜,找人設計了簽名,也就自己的名字寫得好看點兒。

這回為了寫這封信,煞費苦心,小心翼翼,一筆一劃,寫這封信耗費了他二十來年的修行,那叫一個用心,那叫一個累。

林皆樂驚喜到說不出話來,他接過那顆「心」,覺得甚至能感受到它跳動的頻率。

這頻率跟向逾心跳的頻率是一樣的,向逾是把自己的心交給了他。

意淫這事兒,林皆樂做得手到擒來。

「疊得真好。」林皆樂感慨。

「那等你看完裡面寫的字,再依樣疊回去,」向逾笑著問他,「能會疊嗎?」

林皆樂沒想到這裡面還寫著字,瞬間緊張起來。

這算情書嗎?

裡面寫的是什麼?

林皆樂忍不住想,如果今天坐在這裡跟向逾拍攝的是另外一個人,向逾也會這麼用心地準備這份「見面禮」嗎?

他不好意思,也不敢問這個問題,只能捧著水晶一樣捧著那顆「心」,然後問向逾:「可以現在拆嗎?」

向逾寫這封信的時候字斟句酌,拿出了沉澱二十年的寫作技能,寫得滴水不漏,既滿足了私心,又寫得十分得體。

總之,能從這封信裡讀出多少,那就看林皆樂的悟性了。

向逾突然懊惱,他應該提前給姜印打個電話,問問林皆樂以前語文閱讀理解成績怎麼樣。

不過他家樂樂不像是學習不好的,畢竟文化課學得不好,也不太能考上他們學校。

向逾在這裡內心戲豐富到可以拍個倆小時的電影了,林皆樂對此毫不知情,翹著手指小心地拆開了向逾的「心」。

他每一下都很謹慎,生怕弄壞了。

一張正方形的紅紙,上面寫的字不多,林皆樂看到第一句話就笑了。

【我未來的小男友,展信佳。】

林皆樂笑得嘴巴抿成了一條線,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未來的小男友,這個稱呼他可太喜歡了。

【雖然還沒見面,但我總覺得,我們彼此是熟悉的。或許明天的碰面我們會稍微有些害羞緊張,但是沒關係,一切都交給我,往後的每一天都交給我,我會努力讓氣氛輕鬆些。】

林皆樂看著這句話,心裡是有些被暖到的。

一直以來他都是那種很容易害羞的人,平時在劇組拍攝,除了禮貌地跟工作人員以及其他搭檔問好之外,從來不好意思跟別人有過多的交流。

他朋友很少,也有想主動認識的人,但都因為害羞,從未邁出過那一步。

林皆樂害怕陌生的環境,他必須用比別人多很長的時間去適應新的環境,如果不是因為向逾,他真的不會來參加真人秀。

讓他沒想到的是,向逾竟然這麼貼心,或者說這麼細心。

自己很廢柴的一面被看穿了嗎?

被看穿了,對方也沒有嫌棄我?

林皆樂突然有點兒感動,他的向逾哥哥果然是值得依靠值得信賴的男人。

當然,如果是他的男人就更好了。

【我這個人毛病很多的,如果有什麼做得惹你討厭了,你就直接告訴我,千萬不要悶在心裡,人家都說,情侶之間溝通最重要,一定一定要把心事告訴我,生氣了,我哄你開心,開心的話,我們就加倍開心,小朋友,聽見了嗎?】

小朋友?

林皆樂抬眼看了看向逾。

這會兒的向逾臉已經紅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個十分純情的人,竟然學人家中學生寫情書,還搞什麼「展信佳」。

幼稚。

顯得很笨拙。

但是莫名又有點兒甜。

在林皆樂看信的時候,向逾不好意思看他,就拿著杯子裝作看樓下的花,大口大口地喝著冰鎮飲料,還嚼起了裡面的冰塊兒。

林皆樂被「小朋友」這個稱呼弄得心裡軟乎乎的,他真的不小了,二十三,哪兒還是小朋友呢?

但是,他以前聽人說,在戀人面前,每一個人都是小孩子,可以隨意在對方懷裡撒嬌。

他想當向逾的小朋友,感覺很可愛很甜蜜。

【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這張紙它太小了。情書的意義是給我們的故事開個頭,更多想說的,就以後慢慢說給你聽吧,反正咱們倆的未來還長著。總之,很高興在這裡遇見你,我忙碌生活中唯一甜蜜的小草莓。】

向逾最後的落款是:你未來的男友老向。

本來林皆樂看得特別感動,結果看到「老向」,沒忍住笑出了聲。

向逾用餘光瞄他,問:「怎麼了?笑什麼呢?」

向逾突然緊張,回憶自己難不成寫錯了字?

「你為什麼叫自己老向啊?」林皆樂寶貝似的拿著那張紙,「你又不老。」

向逾笑了:「這不是顯得成熟麼!」

誰讓你以前接受採訪的時候說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

向逾比林皆樂大兩歲,他自詡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但是並不清楚林皆樂心裡究竟是怎麼定義「成熟穩重」的,所以十分刻意又做作地在落款上抖了個機靈,其實是在暗示林皆樂,想讓對方知道,他看過他的採訪。

但林皆樂壓根兒不記得自己跟記者說過什麼。

他不太喜歡被記者問很私人的問題,採訪可以,但是請把關注點放在作品上。

只不過,現在的記者哪兒可能只滿足於採訪你的作品,說來說去就是那些東西,大家喜歡聽的是八卦!

林皆樂躲不過,所以就胡謅。

他其實每次被問到這些涉及私生活的問題,回答都是現編的,經常一個問題好幾個版本的回答,他粉絲都已經習慣了。

但向逾腦子一根筋啊,參不透裡面的奧秘,都是自己聽見了什麼立刻就當真。

寫這封情書的前一天他才剛看完林皆樂的採訪,在那個採訪裡林皆樂親口說的,自己喜歡成熟男人。

但是向逾不知道,去年一個類似的問題,林皆樂的回答是:「呃,我喜歡陽光一點兒的,愛運動的男生。」

這不就是他向逾?

只是很遺憾,向逾沒看到過這段採訪,他不是一個稱職的「林皆樂十級學者」。

突然就被比下去了。

林皆樂說:「都把你叫老了。」

「那你想叫我什麼?」向逾很是期待,「要給我起個暱稱嗎?」

林皆樂害羞地用那張紅紙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只露出兩隻閃亮的眼睛看著他。

「你想讓我叫你什麼呢?」

老公啊!當然是老公啊!

向逾內心的吶喊沒人能聽見,著實有些遺憾。

「都行。」向逾十分矜持地說,「看你,你想怎麼叫我,就怎麼叫。」

林皆樂當然有好多暱稱給他——老公、哥哥、向逾哥哥⋯⋯

然而,他一個都說不出口。

「那我就還是叫你學長吧,」林皆樂眨巴著眼睛,心虛地說,「我也不知道還能叫什麼。」

學長其實也不錯,向逾還挺喜歡聽林皆樂可可愛愛地叫他學長的,只不過遺憾失落肯定還是有,向逾琢磨著,節目結束之前,怎麼也應該能聽到一句「老公」吧?

到時候必須得錄下來,然後天天晚上睡前循環播放!

「行,」向逾說,「那我就還是叫你樂樂。」

其實想叫老婆,叫寶貝兒,叫甜心。

但向逾估計自己這麼叫了,林皆樂能被他雷死。

暱稱是確定了,然而跟沒討論過也沒什麼區別。

倆人都有點兒失望,但是還不能表現出來。

「外面天氣不錯,出去走走?」

林皆樂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要先把這個疊好。」

以前上學的時候有過手工課,林皆樂永遠都是做得最差的那個。

他實在沒什麼動手能力,沿著摺紙的紋路重新疊都疊不好。

他滿頭問號地擺弄手裡的紅紙,然後聽見向逾說:「我幫你?」

說著,向逾就站了起來,坐到了林皆樂身邊。

倆人靠得很近,林皆樂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香水味兒。

是那種清清淡淡的味道,隱約帶著一絲絲的甜。

這個味道他聞著有點兒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哪個牌子的香水。

林皆樂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學長,你身上的香水味兒真好聞。」

向逾手一抖,差點兒把紙給撕了。

「你⋯⋯沒聞出來這是哪款香水兒?」

「啊?」林皆樂更茫然了。

看著林皆樂懵懵的表情,向逾喜歡得不行,在心裡已經把人家的小臉蛋兒揉了好半天還使勁兒親了一口。

向逾心跳快得眼看著心臟都要蹦出來了,他快速疊好那顆「心」,遞給林皆樂的時候笑著說:「是你代言的那款啊!」

19

向逾最近一直在耍心機,每次見林皆樂都要搞點兒小動作。

上次兩人拍宣傳照的時候他就噴了林皆樂代言的香水,結果對方似乎完全沒注意,他覺得,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噴得太少,留香又沒那麼持久,所以他家樂樂才沒發現。

絕對不是因為林皆樂遲鈍!

所以,今天出來之前,他又努力了一把,噴的還是那款香水,而且加大了劑量,剛噴完的時候熏得小馬差點兒厥過去。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林皆樂聞到了!

「我代言的?」林皆樂完全忘了!

雖然林皆樂代言過香水品牌,而且還跟品牌方出了聯名款,但事實上,他自己是從來不用香水的。

倒不是因為不喜歡,只是因為懶,他每天忙得暈頭轉向,根本就想不起來噴香水。

對於林皆樂來說,做一個精緻男孩實在有難度。

所以,其實他對自己代言的香水味道不僅不熟悉,可以說是相當陌生了。

但畢竟是在鏡頭前,他懵了一下之後趕緊說:「啊⋯⋯我說怎麼這麼熟悉呢⋯⋯

林皆樂有點兒心虛,抬手揉了揉鼻子。

向逾心說:終於發現了,所以,求求你多想想,想想我為什麼用你的香水!

然而林皆樂沒有,林皆樂只是在擔心粉絲們要是看到這一幕會不會覺得他沒有職業素養,自己代言的香水竟然都聞不出味道。

心虛的林皆樂和心懷鬼胎的向逾一起走出了餐廳,林皆樂把那顆「心」放在了T恤胸前的口袋裡。

他覺得自己的心跳能給那顆「心」注入生命的活力,以後每天睡覺前都把它放在枕頭下面,就好像向逾在陪他睡覺。

林皆樂想到這裡,覺得自己好色哦。

他們並肩走著,閒聊著,聊得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但偶爾不小心碰在一起的手臂讓林皆樂覺得夏天真好。

夏天是個好季節,跟喜歡卻不敢牽手的人走在一起時,可以因為這種「不小心」而有肌膚之貼。

小小的慾望被滿足,一整天都是快樂的。

林皆樂聞著向逾身上的清淡的甜味兒,有點兒飄飄欲仙,是在夢裡吧,否則為什麼這麼開心呢?

吃飯前還晴空萬里,這會兒天邊擠滿了烏雲。

光線變暗,導演示意他們還是找機會去室內。

這會兒兩人走到一片林蔭路,應該是很好的取景地點,浪漫又美好,結果因為光線問題,不得不捨棄這裡。

向逾也覺得遺憾,他喜歡這種跟林皆樂並肩走在無人小路的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學校,在無憂無慮可以隨意撒野的學生時代,跟自己暗戀的人走在校園裡。

但他們畢竟是來錄節目的,不是讓他們來「重返十七歲」的,不得已,必須加快腳步,朝著前面的展館走去。

這條林蔭路蠻長的,筆直地通向藝術園區最深處的展館。

風起雲湧,向逾有點擔心。

結果這正擔心著呢,雨點就落了下來。

節目組早有準備,一幫人護著設備,向逾看他們一個個的為設備撐起了傘,轉過去跟人家借雨傘。

工作人員狠啊,擺擺手說:「不借不借,你倆見面的時候都沒拿傘,這憑空多出一把傘來,人家觀眾看得就出戲了。」

向逾一琢磨,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問:「那繼續拍?」

「拍,」導演吳昱臨抬眼看看他們,「繼續。」

向逾跟林皆樂都不是嬌氣的人,淋雨拍戲不是沒有過,他們平時拍起戲來,別說是淋雨了,什麼苦沒吃過?

只是,向逾看著自己心上人就這麼淋雨,有點兒心疼麼。

他跑回林皆樂身邊,把人拉向自己,抬起手,撐在了林皆樂的額前。

雨下得不算太大,加上有兩旁的樹擋著,他們不至於太快濕透。

向逾就這樣護著林皆樂,帶著人小跑著朝前面跑。

林皆樂一言不發地跑在向逾身邊,眼睛時不時瞄向對方。

向逾怎麼能這樣呢?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每一個舉動都剛好敲擊到他的心?

林皆樂的「怦然心動」為向逾寫了無數次,而且還在不停地寫著。

他以前演過的一個角色說過這樣一句話:當你愛上一個人之後,自然會明白愛的意義。

愛的意義是什麼呢?

林皆樂想,大概就是一看見他,一想到他,就能更加熱愛生活了。

因為向逾,林皆樂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更美好了,每一處都有花在開,每一朵花上都有漂亮的蝴蝶。

他太喜歡這個人了。

林皆樂下意識地抓住了向逾的衣擺,像個依賴對方的小朋友,身子微微傾斜向身邊的人,雨中奔跑在濕漉漉的林蔭路上的他們看起來親密無間。

一場雨,下得林皆樂心裡也潮乎乎的。

不過一點兒都不陰冷,因為有向逾在。

他們倆跑進了藝術園區盡頭的展館,這個展館是整個園區最大的,一棟樓,十來個館,樓上還有咖啡店跟私人影院。

原本沒有這一段行程安排,但既然來了,向逾開始琢磨,或許可以叫林皆樂跟自己看一場電影。

雖然雨下得不算太大,但二人身上還是濕了。

進來之後他們需要簡單地整理一下,暫停了拍攝,小君跟小馬都跑了過來。

助理幫他們倆擦身上的水,向逾小心地用紙巾擦臉,他轉過頭去看林皆樂,發現有一滴水珠正掛在林皆樂的劉海上,就在他看過去的時候,嘀嗒落在了那可愛的小鼻尖。

向逾笑了,伸手就用手指揩掉了那滴水。

林皆樂一愣,瞬間羞紅了臉。

因為這場雨,倆人的距離似乎變得更近了些。

整理好之後繼續拍攝,兩人站在門口的指示牌前討論要去看哪個展。

向逾關注著林皆樂,發現對方的目光停留在了哆啦A夢體驗館。

他笑著說:「咱們去這個吧。」

向逾指著A5展館說:「我想看藍胖子。」

林皆樂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向逾算是看出來了,他家樂樂這個小朋友太害羞,想要的、想看的,一律不吭聲,不好意思提任何要求,看來以後他得多用心了。

倆人朝著A5館走,林皆樂有點兒興奮地說:「學長,你也喜歡哆啦A夢嗎?」

「你也喜歡?」向逾笑著看他。

向逾其實對這些卡通人物都沒什麼感覺,可愛是可愛,但他絲毫沒有那種狂熱的喜歡。

齊琳說他這是沒有童心。

童心這東西,一家人一個有就行了,剩下一個守護童心就完事兒。

當然了,前提是,他倆得成為一家人。

向逾覺得有點難度。

以前吧,他總覺得林皆樂對自己可能也有點兒那個意思,畢竟對方一看見他就害羞,紅耳朵紅臉蛋兒的,要不是因為喜歡他,哪能這樣呢?

直到後來他聽到姜印的話,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

姜印說:「我表弟就是個含羞草,一到不熟悉的人面前就害羞。」

哦,只是因為他們不熟悉。

向逾生無可戀。

「我最喜歡哆啦A夢了。」走在向逾身邊的「含羞草」林皆樂笑盈盈地說,「我以前總幻想自己也有個哆啦A夢,我好貪心啊哈哈。」

向逾被他逗笑了:「那以後我給你當哆啦A夢。」

這麼一句話,林皆樂又自燃了。

向逾自己也被驚著了,怎麼就把騷話說出來了呢?

他用餘光偷瞄林皆樂,怕人家覺得自己是個太隨便的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被扯遠了。

但好在,他瞄對方的時候,發現林皆樂在抿嘴笑,然後又點了點頭說:「那就辛苦學長了。」

向逾在心裡狂笑,表面上還得「成熟穩重」地微微笑:「這是哪兒的話?能做你的哆啦A夢,我很榮幸啊。」

20

林皆樂對自己說:醒醒,這是官方營業罷了!

然而,再看著向‧哆啦A夢‧逾的時候,林皆樂覺得自己的眼睛裡都有桃心了。

倆人上了樓,林皆樂因為被快樂沖暈了腦子,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走在樓梯上莫名腿軟。

他以前偷偷看帶顏色的小說時,經常能看見某某被某某某帥得腿都軟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感覺,現在明白了,他被向逾帥到腿軟。

因為腿軟,上樓時哪兒哪兒都發飄,林皆樂一個不小心,膝蓋一屈,差點兒跪在台階上。

這實在有點兒丟人。

他一把抓住旁邊的扶手,而身邊反應很快的向逾下意識拉住了他。

林皆樂看起來很瘦,但因為天生骨架小,雖然看著細胳膊細腿兒的,但捏上去,手腕還是有點兒軟乎乎。

向逾瞬間就被這手感征服了。

他想起那一夜春宵,林皆樂抱在懷裡的時候像是一顆可愛的棉花糖,又甜又軟,溫度高一點兒就能融化在他的懷裡。

這麼一想,瞬間有一股火在他的身體裡流竄,向逾怕出事兒,趕緊讓自己冷靜,可別再瞎捉摸了。

林皆樂丟了人,頭埋得低低的,小聲跟向逾說謝謝。

他被對方握著的手腕覺得好像要燒起來了,對方的手心潮乎乎的,讓他想起了兩人做那事兒時大汗淋漓的感覺。

那位牛逼的大佬不是說過麼,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這倆人,明明都喜歡對方喜歡得要死,卻因為兩顆心臟隔著皮膚組織無法相見,導致這麼久了遲遲沒能互訴衷腸。

林皆樂偷瞄對方握著他手腕的手。

向逾的手長得很好看,乾淨修長又不過分秀氣,是林皆樂最想握住的一雙手。

向逾看著他笑:「不怪你,都是樓梯的錯。」

林皆樂也笑了,微涼的手摸了摸滾燙的耳朵:「不是,是我不小心。」

等到林皆樂重新站好,向逾的手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要不要放開。

稍微往前一點就能牽住林皆樂,但畢竟是剛開始,第一期就牽手,會不會顯得自己太色慾薰心了?

林皆樂不想他放手,但還是眼看著向逾鬆開了他。

倆人都有些遺憾,卻無可奈何,只能寄希望於日後的相處中。

哆啦A夢的展覽很漂亮,巨大的展廳鋪天蓋地的藍色,林皆樂一進去整個人就跟小孩子似的歡脫起來。

平時的林皆樂在向逾面前恨不得說話都小小聲,這會兒突然放開了,不停地感嘆這個可愛哪個有趣,可他不知道,在向逾眼裡,這裡的一切都沒有他可愛。

向逾實在忍不住,趁著林皆樂跑到前面去跟一個超級大的哆啦A夢比身高的時候,掏出了手機,抓拍了好幾張。

他拍下來的林皆樂就像是一隻快樂的小蝴蝶,飛到這兒又飛去那兒,但是最後還是會回到他身邊。

林皆樂說:「我好喜歡這個大的!」

「買它!」

林皆樂笑:「人家不賣的。」

林皆樂掏出手機:「學長,我們拍張照片吧。」

這是他們第一次合照,站在一個足足有三人高的哆啦A夢前面,為了把那藍胖子拍全,他們倆不停地調整位置和角度。

林皆樂一直在笑,笑得眼角都濕了,向逾看著他的側臉,甚至有吻他的衝動。

一張照片定格了這個瞬間,拍完,林皆樂「哎呀」了一聲。

因為照片裡的向逾沒有看鏡頭,而是在看他。

林皆樂當然開心,被喜歡的人這樣看著,像是吃了十顆水果糖,但是,他剛剛按下拍照鍵的時候沒有倒數,他怕向逾覺得沒拍好。

「你沒看鏡頭⋯⋯」林皆樂說,「對不起⋯⋯

向逾笑了出來,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說:「說什麼對不起呢?這張不是很好看麼!」

林皆樂說:「可是你沒看鏡頭啊。」

「我看著你呢啊!」向逾說,「你不是比鏡頭好看嗎?」

這是啥?林皆樂想,這是在誇我嗎?

向逾說:「照片記得發給我,我得好好存起來。」

林皆樂跟著向逾離開哆啦A夢展館的時候整個人比之前更暈了,他覺得自己錄完這一期,可能會大腦缺氧直接進醫院。

向逾怎麼那麼帥啊?

向逾怎麼那麼會說話啊?

向逾怎麼那麼招人喜歡啊?

林皆樂徹底淪陷了。

兩人出去前,向逾還買了一對兒哆啦A夢的鑰匙扣,他自己留一個,另一個送給了林皆樂。

林皆樂其實沒有鑰匙,他家是指紋鎖,別的也沒有需要他保管鑰匙的地方,但他還是很開心地當寶貝一樣收下了,並且打算回家就弄一把鑰匙來,以後天天帶在身上!

有了情侶鑰匙扣,林皆樂覺得自己就是向逾的小對象了,以後再跟著視頻做瑜伽,發彈幕的時候可以更理直氣壯了。

向逾正牌男友第一天!

林皆樂決定今天回去就安排上。

逛完了這個展館,其他的藝術展他們都沒什麼興趣,時間還早,向逾準備出手了。

「那個⋯⋯」向逾說,「頂樓是私人影院,要不要去看看?」

林皆樂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曾經在自己的日記本裡寫過,希望有一天能跟向逾一起看電影,倆人在電影院最後一排,偷偷牽手。

雖然樓上是私人影院,在最後一排看電影的心願沒能實現,基本上「偷偷牽手」也肯定會落空,但林皆樂還是開心,他特別容易滿足,能跟喜歡的人看電影,誰會拒絕啊!

倆人上了樓,樓上幾乎沒有顧客。

向逾讓林皆樂選片子,林皆樂本來很想選一個向逾主演的電影,但是又覺得可能會有點兒尷尬,反正他是不太能看自己的作品,斟酌再三,最後選了那部十分經典的愛情電影《怦然心動》。

他對向逾無時無刻都怦然心動,他希望對方能懂他的暗示。

兩個人坐在私人影院裡,手邊的爆米花被冷落,林皆樂看得入了迷,向逾偷看他偷看得也入了迷。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世人萬千種,浮雲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林皆樂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想到的就是向逾。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向逾就是雨後最漂亮的彩虹,能點綴他一整片空曠的天,以前不知道,自從見過了才知道,再沒什麼比他更美好。

林皆樂轉過來看他,意外地撞上了向逾的目光。

向逾對他笑笑,無聲地說了句什麼,林皆樂抿了抿嘴,握緊了自己的手。

他清楚地看到了向逾的口型,對方衝他說了個詞:Rainbow

是說,我是彩虹嗎?

在你心裡,我也是彩虹一樣的存在嗎?

林皆樂心跳加速,像是象徵愛情的小鹿在亂跳。

小鹿一定是喝醉了,不然為什麼連帶著我都暈乎乎的呢?

林皆樂想,完蛋了,我太喜歡向逾了。

電影結束的時候,林皆樂看著最後的字幕發呆。

向逾有些不忍心打破這樣的寧謐,他覺得此刻的林皆樂有種安靜的美好,讓他覺得無比安心,如果此生就定格在這一秒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願意從此都這樣望著林皆樂,時時刻刻看著他的小草莓、小彩虹、小含羞草,就這麼看著,不用擔心對方不喜歡自己,也不用擔心什麼時候對方就屬於別人了。

可是,電影總是會結束,人生的鏡頭也總是會轉到下一幕。

林皆樂問他:「學長,你喜歡這部電影嗎?」

向逾笑著點頭,壓制著自己想要擁抱對方的心說:「喜歡,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

「我也是,」林皆樂沒想到自己跟向逾竟然口味如此契合,這種默契讓他難掩興奮,「我第一次看這個電影是在學校的報告廳,當時我們要表演這其中的一個片段!」

林皆樂差點兒把最重要、最不能說出來的秘密脫口而出:當時我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就一直在想你!

向逾說:「這不是巧了麼,我第一次看也是在那裡。」

同一個學校的校友,總是有很多可以共同提起的回憶。

雖然不是同一屆,但依舊有共同話題。

向逾說:「我那時候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雖然說起來有點兒丟人,看得有點兒感動,差點兒哭了。」

林皆樂低頭一笑說:「我是真的哭了。」

向逾突然想像了一下林皆樂哭起來的樣子,不是影視作品裡以角色身份在流淚,而是以林皆樂本人的身份掉眼淚,漂亮小男孩哭,肯定特好看。

但是,心尖上的小草莓哭起來不管怎麼好看,向逾還是不希望他哭。

小草莓要一直開開心心的,可以喜極而泣,但千萬不能因為難過掉眼淚。

向逾說:「愛情真的很美好,純粹的愛太難得了。」

林皆樂抬起頭來看他,燈光亮起的私人影院裡,林皆樂只能看見眼前的男人。

他說:「學長,你幻想過自己的愛情嗎?」

向逾點頭:「當然,而且它似乎正在朝著我走來。」

21

林皆樂在小說裡還有自己出演的作品裡,看見、聽見過很多動人的情話,他以前經常會幻想有一天向逾可以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哪怕是因為兩人演對手戲也沒關係。

可是他又覺得,這太難了,他入行這麼久,這麼多作品找上門來,卻沒有一部是共同邀請了他跟向逾的。

卻沒想到,本以為一定破滅了的幻想,竟然在今天實現了。

向逾的情話沒有那麼肉麻,可是直接抓住了林皆樂的心。

那究竟是什麼樣的愛情呢?

是寫著我名字的嗎?

林皆樂不敢問,覺得太冒失,他只能笑,笑得像個被青蘋果砸了頭的小笨蛋。

向逾是壯著膽子把這話說出口的,事後可以解釋為「在錄節目」,就算林皆樂轉身就翻臉不認他了,他也能給自己找到合理的台階下。

都說人類最大的錯覺之一就是「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向逾可是害怕自己也著了這個道,自我感覺過分良好,反倒會惹人煩。

但,如果一切都是因為在錄節目的話,那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裹著玫瑰花味兒的情話,他含情脈脈能溺死人的注視,還有那小心翼翼若即若離的觸碰,都可以解釋為「在錄節目」。

等到錄製結束,向逾假惺惺地跟林皆樂道個歉,說一句「冒犯了」,一切就都撫平了。

向逾看著林皆樂笑起來的樣子,心尖兒都在發顫,很想好好追求,但卻又有些找不到章法。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有經驗的人聊聊了,有經驗,而且還了解林皆樂的人。

「走嗎?」林皆樂問,「還是⋯⋯再坐一會兒?」

向逾站了起來,幫林皆樂拿著還沒吃完的爆米花。

剩下三分之一的爆米花,還能聞到香甜的味道。

倆人往外走,向逾低頭看爆米花桶,突然想到,等兩人關係親近些,可以搞點兒小驚喜,把可愛的小禮物藏在爆米花裡,讓這小傢伙無意間摸到,就像小說裡寫的那樣。

向逾小說沒少看,甚至還偷偷摸摸寫過,寫什麼呢?寫他跟林皆樂的同人文。

就前陣子,他閒來無事躁得慌,吹著空調裹著被子,在家打開了他塵封已久的筆記本電腦。

向逾打開文檔,眼冒賊光。

然而,最後他還是放棄了,留在文檔裡的同人文只寫了一段他就寫不下去了。

向逾寫:林皆樂紅著臉走進來,站在向逾面前,解開了自己襯衫的扣子。

堂堂大明星,喜歡人家不去告白,在家偷偷摸摸寫自己跟對方的小黃文,這事兒要是真傳出去,向逾覺得自己還真就別做人了。

他最後羞愧地關掉文檔,縮在被窩裡看起了小電影,然而滿腦子還是林皆樂。

他自我反省了好長時間,覺得自己猥瑣的行為玷污了純潔可愛的小草莓,他簡直不是人。

後來有好幾天,他在微博上看見林皆樂的照片都覺得抬不起頭。

小黃文被扼殺在了搖籃裡,畢竟向逾還是有點兒羞恥心的,但他在看別人寫的小說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把主角代入他跟林皆樂,然後,奇樂無邊。

他前陣子在一本小說裡看見攻要跟心上人求婚,偷偷把求婚戒指藏在了爆米花裡面,受發現的時候,直接驚喜到淚流滿面。

向逾不需要林皆樂淚流滿面,他只需要林皆樂開心。

這麼一想,自己的愛還真挺純粹呢。

「這個爆米花還蠻好吃的。」林皆樂見向逾盯著爆米花桶看了好半天,以為他饞了,抿抿嘴說,「你要嘗嘗嗎?」

剛剛看電影的時候一直都是林皆樂在吃爆米花,其實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吃,只是因為吃東西可以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

畢竟,吃了這東西,回去又得多加一組健身操,很累的。

「嘗嘗嗎?」林皆樂突然懊惱,自己剛剛怎麼那麼自私,都不和學長分享呢!

向逾一愣,總算回魂兒,笑著說:「不用不用,我給你拿著,等會兒你想吃了就繼續吃。」

林皆樂微微仰頭看向逾,想了想,突然伸手從爆米花桶裡拿出一顆甜甜白白的爆米花送到了向逾的嘴邊。

向逾其實是真不喜歡這東西,乾巴巴的,沒勁。

但林皆樂給的就不一樣了。

他笑得跟抽獎中了市中心的大房子一樣,張開嘴,吃掉了那顆爆米花。

向逾的牙齒不小心碰到了林皆樂的手,倆人的動作都滯了一下,心尖都「Biu」地支棱了起來。

觸電了一樣。

林皆樂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收回手,攥成拳頭,覺得自己全身都在冒火。

冒火的不只是他一個,向逾現在簡直就是一個一觸即發的火山,林皆樂要是再碰他一下,他可能直接就那個了。

「那什麼,」向逾有點兒慌了,他把爆米花桶遞給林皆樂,「你拿一下,我去一趟洗手間。」

說完,向逾轉身就跑,只留給林皆樂一個一點兒都不瀟灑的背影。

林皆樂的指尖還滾燙,似乎還有點兒濕濕的。

他吞嚥了一下口水,咬住了爆米花桶的邊緣。

向逾躲進洗手間深呼吸,因為臉上有妝,不能隨便洗臉,為了「去火」,只能瘋狂用冷水洗手洗胳膊。

助理小馬跟了進來,拿著紙巾站在一邊看他:「逾哥,你咋了?」

小馬看出他家逾哥不對勁了。

「潔癖嗎?」小馬說,「我記得你以前沒有潔癖啊!」

小馬又誤會了。

向逾懶得跟他解釋,也沒法跟他解釋,你跟一個沒愛過不懂愛的人說愛,那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這事兒不能怪小馬,向逾心說,等孩子長大了就好了。

他在洗手間忙活了半天,之後又簡單補了一下妝然後才出去。

等到向逾出去的時候,林皆樂已經因為興奮和焦慮把爆米花全都給吃完了。

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可愛的展看了,浪漫的雨也淋了,現在,連電影倆人都已經一起看過了。

林皆樂覺得,他們倆的故事這回算是正式開始了。

出來時,雨早就停了,夏日夜晚,又是雨後,空氣好得不行。

林皆樂跟向逾慢慢悠悠地走在藝術園區空蕩蕩濕噠噠的路上,沒有任何路人經過這裡,除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和攝像機,再沒有其他人注意他們。

林皆樂已經開始適應這樣的拍攝,他甚至可以催眠自己,忘記鏡頭,只在意向逾。

他們走得很慢,像是珍惜在一起每一秒的正在散步的小情侶,跟清新的空氣攪在一起的是酸酸甜甜的曖昧氣息,像是半熟的桃子。

向逾突然說:「樂樂,你看頭頂。」

林皆樂抬頭望向天空,墨藍色的天佈滿了星星。

他們這座城市一年到頭能看見藍天的次數都少,大部分時候不是陰天就是霧霾,偶爾晴空萬里大家都能歡天喜地地拍下來發微博紀念。

晴天少,能看見星星的夜空也少。

像現在這樣抬頭就能望見一整片星空的時刻就顯得尤為珍貴。

林皆樂看著星星時,突然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很大,因為他的手背跟向逾的手背輕輕地碰到了一起。

浪漫的星空下,兩個人並肩而立,若即若離。

這樣的時刻,怎麼可能不心動?怎麼可能不珍惜?

林皆樂仰著頭輕聲說:「好漂亮啊⋯⋯

「是啊,好久沒看見這麼漂亮的星空了。」向逾有點兒緊張,因為他要做一件事。

「樂樂。」

「嗯?」林皆樂回應的時候,沒有看向逾,而是一直仰著頭看星星。

他想知道,星星是不是也能看見他們,能看見地球的這個角落有兩個正站在一起,準備開始一段很美好很可愛的旅程。

向逾也始終沒有從天空收回視線,他還是有點兒心虛,不敢直接看林皆樂的眼睛,生怕一看過去自己那點兒氣焰就沒了。

林皆樂的眼神太純粹,太乾淨,讓他覺得自己對對方的所有肖想都有點兒齷齪。

向逾一直都是個自信的人,唯獨到了林皆樂面前,總是直不起腰板來。

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當你真的愛上一個人,會不自覺地低到塵埃裡。

低到塵埃倒是不至於,但向逾確實有點兒沒底氣。

這樣不行,還是要往前邁一邁。

「樂樂。」

「嗯?」林皆樂笑了,很想問向逾這是要幹嘛,怎麼只叫自己的名字卻不說話。

然而,沒等他問出來,向逾的動作給了他回答。

向逾握住了林皆樂的手。

雨後的夏日夜晚,微風習習,從兩人身邊滑過的時候,帶著一股難言的清香。

林皆樂覺得這種香氣可能是向逾身上飄過來的,是殘留的淺淡的香水味兒,但他更願意相信是愛情的味道。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向逾握得用力,林皆樂在愣了一下之後回應了他。

十指緊扣站在星光之下,這簡直比任何展館的任何一副名畫都更讓人心動。

「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世人萬千種,浮雲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夜空,星河。

林皆樂覺得自己在這個晚上看到了前所未見的彩虹。

22

第一期的錄製就這樣結束了,畫面定格在浪漫的星空下,兩人的關係也算是有了重大的突破,畢竟,牽手了。

牽手這事兒,他們倆都不是第一回,拍戲的時候,尤其是向逾演主角的,但凡有感情戲,牽手是基本。

但演戲跟現在不同。

或許別人只是當它在拍真人秀,可對於向逾跟林皆樂來說,他們都在以公謀私。

星空太美,身邊的人卻比星空更讓自己沉醉,哪怕在導演喊了收工之後,還捨不得鬆開。

捨不得也得放開,他們是時候出戲了。

向逾輕輕地鬆開手,笑著對林皆樂說:「冒犯了。」

就跟他之前計劃好的一樣,冒犯了,下次還要繼續冒犯。

林皆樂那隻被牽過的手已經僵住了,不會動了,整條胳膊都廢了似的。

他強裝鎮定,笑著說:「沒有沒有。」

真的沒有,你還可以抱我一下!

倆人正假惺惺地裝矜持,助理們已經過來遞上了帶著冰塊的飲料。

原來錄綜藝是這樣的感覺。

林皆樂一邊咬著吸管喝飲料一邊想:好想繼續拍下去。

大家離開藝術園區之前工作人員告訴他們下一期的行程已經確定,計劃後天出發前往蘇州,讓大家做好準備。

林皆樂一聽,小鹿又開始亂撞。

要跟向逾一起去旅行了,這一路上應該會發生很多事,等到一個月之後,或許分開時向逾也會捨不得自己。

他這麼想著,轉頭看向了向逾。

向逾正在跟導演聊什麼,一臉認真。

林皆樂喜歡看他認真的樣子,整個人都好像充滿了鬥志。

其實最開始入行的時候,林皆樂一直把向逾當成自己的目標,雖然他算是運氣不錯的,出演的第一部作品就被很多人認識了,並沒有經歷過難熬的藉藉無名的時期,但他一直都清楚,因為自己條件所限,加上起步晚,想要站在向逾身邊還是有好長一段路要走的,所以他不停地努力,到現在,也終於算是得償所願了。

林皆樂離開時,向逾還在導演那裡,他沒機會過去道聲別,覺得有些可惜還有點兒沒禮貌。

坐在車上,林皆樂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手機給向逾發了條信息。

樂樂樂樂樂樂:學長,我等下還有行程,就先走啦,今天很開心,也學到了很多,謝謝您,我們後天見。

點擊了發送之後,林皆樂就雙手握著手機焦慮地等著回覆。

度秒如年原來是這樣的,等待喜歡的人回覆,這種感覺難熬又酸甜。

向逾是那種不管拍什麼拍完之後都要找導演聊聊的,他會很認真地聽取別人的意見和建議,有用的就採納,自覺用處不大的也會反思一下對方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說辭。

以前他就聽說過這個吳導,國內綜藝很牛的一位導演,但凡到了他手上的綜藝沒有不火的,當初這檔節目也是,他一手做起來,後來說是因為家庭原因辭掉了《Sweet House》導演一職,舉家去了國外。

向逾還是前陣子才聽齊琳說吳導全家去國外是為了給家人治病,也是那會兒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特別喜歡的一位作曲人竟然是吳導的愛人,這次吳導重新接手這檔綜藝,他愛人為了支持他,特意給寫了主題曲。

跟吳導聊了好長時間,然後向逾又私心滿滿地跑去和跟拍的攝影師要了幾張今天錄製節目時的照片。

等到他心滿意足地回到車上才想起來人家林皆樂早就走了。

向逾本來想叫著林皆樂一起看看照片呢,照片上他倆走在一起特甜蜜,就跟真的小情侶一樣。

有點兒遺憾,但向逾有辦法。

他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剛打開微信就看見了林皆樂發來的消息,然後向逾就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本來覺得倆人關係有了質的飛躍,卻沒想到,鏡頭一關,林皆樂對向逾說「您」。

這距離一下就又拉開了。

向逾嘆氣,生無可戀地往椅背上一靠,覺得自己情路艱難。

「咋了逾哥?」小馬上了車,「我直接送你回家?」

向逾懶洋洋地擺擺手:「起駕吧,謝謝您嘞。」

不過,向逾這人很快就振作了起來。

林皆樂是啥人他還不知道嗎?含羞草啊!

含羞草這樣很正常,他得越挫越勇!

向逾翻了翻手機相冊,仔細欣賞了一下剛剛攝影師發給他的照片,然後選了一張他最喜歡的發給了林皆樂。

那張是下雨時兩人在林蔭小路上跑起來的照片,第三視角去看他們,更甜了。

林皆樂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咬著吸管回憶今天發的事,一整天的拍攝讓他心思都活泛了,總覺得他跟向逾有無限可能。

手機一響,他低頭看去,發現是「大帥哥」發來的。

林皆樂抿嘴笑著,趕緊點開,然後就看見了那張照片。

他們倆在細雨裡奔跑,向逾的手撐在他額前幫他遮雨。

當時林皆樂只顧著害羞,現在看著這照片才發現,原來那個時刻他們看起來那麼登對那麼甜蜜。

明明是未經修飾的照片,光線甚至有些暗,可在林皆樂看來,這張照片比任何精修後的美圖都更能擊中他的心。

他像個餓了好久的小流浪漢看見熱騰騰的大包子一樣,貪婪地看了好久,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林皆樂看得入了迷,半天才想起來要給向逾回消息。

樂樂樂樂樂樂:我好喜歡這張啊!

林皆樂還發了一張害羞的表情包過去,發完之後覺得自己有賣萌的嫌疑,但猶豫了一下,沒有撤回。

倆人聊了一路,平時很少在車上玩手機、一玩手機就暈車的向逾今天竟然興致高昂,甚至沒有一丁點兒暈車的跡象。

果然,愛情可以戰勝一切,包括暈車!

等到林皆樂趕到下一個工作地點,倆人結束這場對話,此時向逾已經盤腿坐在跑步機上,快樂地搖頭晃腦地唱起了歌。

林皆樂去忙了,向逾無聊地坐在那兒看星星。

看著看著,他又心生一計,決定隔空示愛。

他打開微博,登錄自己的大號。

@向逾go:有人住高樓,有人在深溝,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世人萬千種,浮雲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配圖發了一張電影截圖,還有一張此刻窗外的星空。

林皆樂那麼聰明,他應該能懂吧?

向逾躺在落地窗前琢磨著:應該能懂吧?

然而林皆樂這個幾乎不關注微博、註冊了小號卻習慣性不看的人,遲遲沒有發現向逾的「隔空示愛」,再次紮了向逾的心。

林皆樂又忙了一晚上,這是他跟著《Sweet House》節目組出發前的最後一項工作了,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卻毫無睡意,滿腦子都是:要跟向逾旅行了。

小君說:「我去給你收拾行李,你好好休息。」

「我自己來吧。」林皆樂洗完澡,喝了一杯草莓牛奶,伸了個懶腰說,「導演不是說可以自己拍一點兒收拾行李的素材嗎?你來拍,我收拾。」

小君有點兒擔心他身體吃不消,結果林皆樂說:「這是工作啦!我當然要積極配合啊!」

看著自己家「小老闆」工作熱情如此高漲,他也不能打消人家的積極性,只好拿著相機跟著拍。

林皆樂翻出行李箱,拉開衣櫃的櫃門,然後陷入了沉思。

學長喜歡我穿什麼類型的衣服呢?

林皆樂看著那一排T恤和襯衫,突然覺得自己的服裝風格好像有點兒太幼稚了。

他很多衣服上面都有各種卡通圖案,雖然之前學長看著自己牛仔褲上的小老虎隨口說了句可愛,但是,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性感尤物?

林皆樂眉頭皺了起來。

他沒有性感的衣服,他也不是尤物,怎麼辦?

他鼓了鼓腮幫子,覺得是時候改變一下自己的風格了。

於是,出發前林皆樂打開了淘寶,準備買點兒「性感風」的衣服直接快遞到蘇州那邊,然而,當他搜索「性感風男裝」之後,被上面的展示圖片嚇著了。

透視裝、鏤空襯衫、情趣誘惑冰絲內褲⋯⋯

林皆樂丟掉手機,把火燒一樣的臉埋在了被子裡。

23

林皆樂是性感不了的,他腦補了一下自己穿著透視裝的樣子,嚇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因為第二天要趕飛機,同時還要進行拍攝,林皆樂早早躺下睡覺,結果就是,起先睡不著,後來夢見自己穿著暴露地在勾引向逾,結果把人嚇跑了。

林皆樂起床笫一件事就是跑進浴室洗澡,他覺得有必要徹底洗滌一下自己的靈魂,實在是有點兒跑偏了。

這一趟去蘇州,三組嘉賓同一趟航班。

以前的節目裡,每組嘉賓都是分開拍攝的,最多會在某一期安排大家聚一聚,但也就一期而已。

可是這次因為是以旅行為主題,三組人馬同時出發,到達拍攝地點之後也會偶爾有交叉拍攝的時候。

林皆樂只是聽孟繁揚簡單提到過另外兩組嘉賓,但到現在為止還沒見過,反正不管是誰,他都不熟悉就是了。

想到要跟那麼多不熟悉的人接觸,林皆樂又開始緊張,他安慰自己,不管怎樣有向逾在就對了。

他們的航班是下午的,但上午十點多節目組就已經抵達林皆樂家,開始拍攝出發的素材。

出門前,林皆樂給向逾發了消息,告訴對方自己準備出發了。

向逾給他回:我已經在路上了,待會兒機場見。

林皆樂看著手機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去趕赴一場約會。

上一次拍攝他們在藝術園區,工作日的園區路人少,幾乎沒什麼路透照。

但是這回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路人了。

林皆樂抵達機場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了哪些人是粉絲。

倒不是他有多敏銳有多了解粉絲們,只是看著那「長槍短炮」,但凡不傻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其實節目組早就知道瞞不了多久,也不在乎有路透,那些模糊的路透照就當是給他們做個前期的宣傳,吊大家胃口了。

至於粉絲,其實人家現在都很專業也很有「職業素養」的,都已經達成了默契,在節目播出前不會發佈任何跟節目相關的照片跟視頻。

林皆樂對這些不懂,因為這些溝通的工作都是孟繁揚在做,他很少問起,孟繁揚也懶得跟他說這麼多惹他分心。

拖著行李箱的林皆樂走進機場大廳,剛好廣播響起來可以開始值機了。

他望向四周,想要尋找向逾的身影。

機場這個地方,無論什麼時間永遠都是人聲鼎沸,一眼望不到頭的大廳,想找一個人太難了。

林皆樂站住腳步,掏出手機想給向逾發條消息問問對方在哪裡,剛打開微信界面,突然聽見了那個讓他眉頭舒展的聲音。

「樂樂!」

林皆樂好喜歡聽向逾這麼叫他,很親切。

雖然他的粉絲也叫他樂樂,但總是覺得不太一樣。

粉絲是他的家人,向逾是他偷偷認定的愛人,前者叫他的時候,是那種溫馨的花草香,而後者叫他的時候,是能勾了他魂兒的迷魂藥。

林皆樂尋聲看過去,笑得眼睛都亮了。

向逾手裡拿著兩杯咖啡走了過來,把其中一杯遞給了林皆樂:「冰美式?」

林皆樂沒想到對方竟然連自己喝什麼口味的咖啡都知道,雖然很可能是無意的,但依舊擊中了他的神經。

他接過來,一邊點頭一邊道謝:「謝謝學長。」

向逾看著他笑:「客氣什麼呢?」

林皆樂拿著那杯咖啡,盯著吸管看,卻捨不得喝。

「走吧,一起過去值機。」

向逾帶著他往VIP值機室走:「我看孟游他們也都到了。」

林皆樂知道孟游,倆人年初的時候剛合作過一部戲,孟游是男主角,他是男主角的弟弟。

在片場的時候林皆樂跟孟游也沒怎麼說過話,但是對方人還挺好的,合作起來十分順利,兩人的對手戲不少,拍攝的時候從沒出過什麼狀況。

而且,孟游跟向逾是同學,就憑這一點,林皆樂就對人家有了濾鏡。

林皆樂聽孟繁揚說過孟游也來拍攝了,而且和他一組搭檔的是一個歌手,據十分八卦的孟繁揚說,那個歌手是孟游的秘密前男友。

林皆樂覺得挺不可思議的,怎麼分了手還能一起上戀愛真人秀呢?

這是打算借此機會和好嗎?

林皆樂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分手後大家到底還能不能做朋友,但是,他覺得都分手了還錄這種節目的話,說明倆人都還沒放下。

他看向向逾,問自己,如果是他跟向逾分手了還會一起來拍攝嗎?

可他轉念一想,不對,要是能跟向逾在一起,他說什麼都不要分手。

然而下一秒林皆樂又對自己說:你醒醒好不好?你跟向逾根本不會在一起啊!

想到這裡,他有點兒喪氣,無意識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雖然向逾看起來淡定自若地走在一邊,但其實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皆樂身上,對方一個細不可聞的嘆息都被他給捕捉到了。

林皆樂趕緊說:「沒事兒,就是⋯⋯有點兒緊張。」

他笑笑:「要認識新的朋友了,有點不好意思。」

向逾可太喜歡他這樣子了,當藝人的明明就應該是那種八面玲瓏的性格,林皆樂卻是娛樂圈的一棵含羞草。

大概真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怎麼想怎麼可愛。

「沒事兒,孟游是我同學,跟我熟就是跟你熟。」

林皆樂聽了這話,默默咬住了吸管。

他喜歡聽向逾對他說這樣的話,就好像,他們永遠都站在一起,永遠都是一體的,那種不應該有的歸屬感徹底在林皆樂的世界裡佔領了高地。

向逾就是他的歸屬,是他被風吹落的時候心甘情願被埋起來的大地。

兩人辦好了值機手續跟行李託運,過了安檢一起去候機室。

他們到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孟游板著臉坐在沙發上,對面是低頭看手機的那位歌手前男友。

林皆樂不太記得那位歌手的名字,有點兒拗口,不過唱歌很好聽。

他有點兒奇怪,怎麼那兩人沒在拍攝呢?

「嗨!」孟游看見他們進來,抬手跟他們打招呼。

坐在他對面的人也轉過頭,一起站了起來。

四個人碰面,林皆樂怯生生地站在向逾身邊,幾乎要貼到對方身上。

他乖巧地跟那兩個人握手自我介紹,介紹完之後,臉立馬就燒起來了。

孟游跟他開玩笑:「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因為兩人合作的電視劇還沒播,向逾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

林皆樂淺笑著回應對方,滿臉都寫著羞澀。

「怎麼回事兒?」向逾一頭霧水,「你倆原本是認識的?」

「年初合作了一部戲,」孟遊說,「還沒播。」

一直站在孟游身邊話很少的男人看了一眼孟游,林皆樂總覺得這倆人之間氣氛十分詭異,弄得他在大夏天就開始打寒顫。

四個人簡單寒暄了一下,向逾帶著林皆樂去旁邊的位置坐了。

他們坐下後,林皆樂總算鬆了口氣,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咖啡,然後一抬頭剛好撞上向逾看著他的笑眼。

「我昨天看到你的新廣告了。」向逾說,「巧克力的那個。」

林皆樂之前談了一個巧克力的代言,拍了一系列廣告片,最近才上線。

他其實有點兒不好意思,總覺得自己拍廣告的時候有點兒做作,很不自信。

「那個巧克力很好吃。」畢竟是自己代言的,逮到機會還是要誇誇的。

「廣告裡的你也很可愛。」向逾衝他挑眉一笑,「就因為那廣告,我一不吃巧克力的人都買了一箱回來。」

「啊?」林皆樂驚了,「會胖!」

向逾一愣,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緊接著就大笑起來。

「對,吃多了可不是會胖麼。」向逾倚著沙發椅背笑,「不過沒事兒,我每天都健身,身材保持得還是不錯的。」

林皆樂被他這一句話勾得心思活泛了,好想看看向逾的身材。

他一邊鄙視自己是個小色鬼一邊恨不得自己有一雙透視眼,能把向逾傳說中的腹肌看個清楚。

也不知道一起出去旅行能不能有機會看到,林皆樂想,據說到了蘇州每組嘉賓會被分到一個住處,也就是說我跟學長會住在一起,那麼⋯⋯

「對了,你有看到我們在蘇州住處的照片嗎?」

向逾像是能看懂林皆樂心思似的,突然說起了這個。

林皆樂懵懵地說:「有照片嗎?」

向逾點了點頭。

他趁機從對面坐了過來,到了林皆樂身邊。

沙發不太大,倆人坐在一起雖然不擠,但剛好挨在一塊兒。

他們露在外面的胳膊碰到了一起,空調開得很低的VIP候機室裡,兩人的胳膊都冰冰涼涼的,但很快,所碰之處就滾燙起來,就跟倆人藏在皮膚底下的血液一樣,因為對方而沸騰了。

向逾拿著手機找到存下來的照片給林皆樂看:「這個小院子我好喜歡。」

林皆樂看著照片,這是一個很別緻古雅的小院,院子裡擺放著小桌椅,他瞬間就腦補出了兩人坐在那裡賞月看星星的畫面。

林皆樂咬著咖啡的吸管笑著輕聲說:「我也好喜歡。」

好喜歡。

林皆樂偷偷想:是不是有小黃文寫過在這樣的小院子裡做那事兒的?

想完,他就羞愧得快要自燃了。

24

因為工作性質,林皆樂其實去過很多地方,但無論到了哪兒都只是短暫地停留,工作完之後立刻就要啟程趕往下一處。

說著好像哪兒哪兒都去過,但實際上,跟沒去過也沒什麼分別。

這一次雖然也是工作,可是跟以前的工作都不同,他要去一個自己一直很想去的城市,而且身邊還坐著自己喜歡的人。

飛機起飛的時候,他後背緊貼著座椅,靠窗的位置能讓他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景色以及映在窗戶上的向逾的側臉。

從這邊飛過去只需要一個多小時,林皆樂的心隨著飛機一起遊蕩在了高空,體會了一把飄飄欲仙的感覺。

雖然行程保密,但因為出發時就過分露人眼目,等到他們下了飛機,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來接機的粉絲。

他們其實都已經是熟悉了「接送機文化」的成熟藝人,但林皆樂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

以前的不好意思是因為跟粉絲們近距離接觸讓他有點兒心虛,他總是覺得自己耽誤了他們做正事兒,而今天,他的害羞主要是因為身邊的人。

不至於人山人海,但去取行李的路上還是被一些粉絲跟著拍照,林皆樂始終不好意思抬頭,快步走在向逾的身邊。

他們斜前方是孟游那一撥,那兩人身高相仿,孟游微微側頭似乎在跟對方說什麼,而那個總是冷著臉的歌手在側耳傾聽。

演的嗎?演給大家看的?

林皆樂抬起頭看了一眼向逾。

「怎麼了?」向逾見他望向自己,關切地問了一句。

林皆樂笑了:「沒事,就覺得好神奇。」

兩人相視一笑,被粉絲的鏡頭拍了下來。

都說相愛的人看向對方時,眼睛裡是閃著星星的,林皆樂不知道他看著向逾時自己的眼裡有沒有星星,但他在向逾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

一個渺小的,但清楚的自己,映在那黑色瞳仁裡。

眼睛裡的世界會折射到心裡嗎?

他眼裡的我也會被放在心上嗎?

林皆樂找不出答案,但還是想慢慢去摸索。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愛情像是登山,他曾經坐著直升飛機落在山頭上看過了最振奮人心的景色,可是後來才明白,走捷徑是行不通的,眨眼間就又被送回了山腳下。

還想再看看山頂的景色,甚至想佔山為王。

林皆樂知道自己貪心,但是哪有不貪心的人呢?

他背起小行囊一步一步地朝著山頂走去,沿途遇見的一切都是這場冒險裡值得珍藏的寶藏。

想開了,林皆樂就不覺得暗戀苦了,他覺得自己的暗戀是檸檬味兒的,雖然酸到了心裡,但加點兒人工蜂蜜的話,也能甜到心裡。

林皆樂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完全沒有注意到前方的指示牌,他美滋滋地跟著大部隊悶頭往前走,突然被人拉住了手。

「這邊。」

在岔路口,繼續往前的林皆樂被向逾拽住,手心對著手心,手指貼著手指。

兩人相距半臂的距離,向逾笑著把人拉回了自己身邊。

「你要哪兒去?」向逾順勢攬著林皆樂腰帶著人到了行李提取處,一個短暫的牽手讓倆人都亂了心跳。

林皆樂不好意思地揉揉耳朵:「我沒看到指示牌。」

向逾笑:「得虧我在呢,要不你就跟著別人走了。」

林皆樂想說:沒關係的,就算我走錯了路,最後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

但這話太酸了,比最酸的檸檬還酸,他實在說不出口。

從機場出來,林皆樂深呼吸了一下:「這裡空氣真好。」

「以前沒來過?」

林皆樂搖頭:「沒來過。」

去過的地方很多,但這裡確實是第一次。

第一次來這麼美的地方,第一次和喜歡的人出遊。

林皆樂決定要好好享受這一個月的行程,本來就是為了謀私才接了這檔節目,那就謀私到底吧!

三組嘉賓都住在太湖邊上的民宿,節目組租下了一個小院子,前前後後幾間房,全是他們的。

車隊前往休息的地方,林皆樂跟向逾坐在一起,好奇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林皆樂覺得這座城市有種割裂的美感,一面是充滿了濃郁舊情懷的古城,一面又是充滿了恢弘建築的都會,既浪漫又現代,他喜歡這個地方。

向逾說:「我之前來這邊拍戲的時候就在想得再找個機會過來好好感受一下,沒想到還真實現了。」

林皆樂轉過頭來看他,聽見向逾說:「而且⋯⋯

「嗯?什麼?」

向逾衝他狡黠一笑:「保密!」

而且,當時想的是,如果林皆樂能跟我一起來就好了。

沒想到,也實現了!

向逾心裡得意,但是不說,讓對方猜,雖然他覺得他的樂樂肯定猜不對。

大概是因為前一晚沒睡好,又長時間保持興奮,於是,在去住處的路上,林皆樂竟然睡著了。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一晃神的工夫被輕聲叫醒,然後聽見向逾在耳邊柔聲說:「樂樂,咱們到了。」

林皆樂還有點兒恍惚,這一聲「樂樂」讓他覺得自己還在夢裡。

他迷迷糊糊地隨手抓住對方的手,黏黏得哼了一聲。

向逾被他這沒睡醒的可愛模樣弄得心尖都癢癢的,恨不得立刻出去跑十圈。

但他不能,他的手被他的樂樂抓著,他不能主動甩開對方!

「沒睡醒?」向逾內心狂喜表面淡定,微微一笑說,「車上睡不舒服,等會兒進去安頓一下,到房間好好休息。」

林皆樂緩緩回魂,猛地一驚,收回自己抓著人家的罪惡的手,滿臉通紅地點了點頭。

向逾心尖都被他可愛得發顫:「好了,下車吧。」

車門一開,林皆樂發出了感嘆:「好漂亮啊!」

他們住的地方是一處很有古韻的民宿,門口就是石板路,周圍都是翠綠生生的樹,茂盛的竹子從高牆探出頭來迎接新來的客人。

這件民宿的名字也很雅緻,叫「竹隱居」。

白牆黑瓦,山水叢林,林皆樂有種自己要跟向逾隱居於此的錯覺。

助理跟著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把行李和設備搬進去,嘉賓們也簡單整理了一下,緊接著就開始了拍攝。

三組嘉賓分別從那窄窄的門走進去,一進院子他們就被這古色古香給熏暈了。

林皆樂沒拍過古裝戲,現在覺得自己彷彿穿越了一樣,一下回到了大詩人們「憶江南」的時代。

他跟向逾並肩走在庭院的小木橋上,看著腳下清澈的池水,指了指裡面的游魚說:「錦鯉耶。」

向逾笑:「那咱們拜一拜?」

「拜一拜!」林皆樂蹲在小橋邊,看著錦鯉抿嘴笑。

「許個什麼願望呢?」向逾故做沉思,然後說,「我知道了。」

蹲在那裡的林皆樂小孩子似的仰頭看他:「什麼?」

「許願咱倆天長地久吧。」

向逾也蹲了下來,帶著笑意看著那些魚:「也不知道靈不靈。」

林皆樂真的要暈了,他懷疑向逾再說點兒什麼的話他能一頭紮進這小池子裡。

為了不掉下去,林皆樂趕緊扶著旁邊的扶手站了起來:「錦鯉大王好忙,真的有空理我們嗎?」

向逾跟著他站了起來,兩人繼續往裡走:「大概可能沒空吧。」

他說完就笑出了聲:「這事兒還得靠咱們自己。」

林皆樂實在抵抗不了向逾說這些話,真真假假的,卻字字句句烙在了他的心臟上。

他知道向逾可能只是在作秀,他卻當了真。

「好啊。」林皆樂裝作淡定地看向四周,欣賞美景一樣,然後淺笑著說,「那我們就自己努力咯。」

說話時的林皆樂看起來平靜又悠哉,殊不知,內心早就敲鑼打鼓唱起了戲。

強裝的鎮定不是真的鎮定,分分鐘他就暴露了。

從小木橋上下來的時候,滿腹心事的林皆樂一腳踏空,直接栽倒在了向逾的懷裡。

熟悉的香水味兒,渴望已久的懷抱。

林皆樂臉紅得像個小番茄,呼吸都亂了。

向逾抱著他,也懵了,這怎麼還突然投懷送抱了?

「你⋯⋯還好吧?」

林皆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後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你真好。」

25

沒頭沒腦。

林皆樂覺得自己一見到向逾就變得沒頭沒腦,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為,都蠢透了。

所以說,愛情真的會讓人變笨嗎?

向逾也懵了,倆人以彆扭的姿勢這麼抱著,看得周圍的工作人員也跟著滿眼的問號。

導演皺著眉沉思,覺得這倆人有點兒怪怪的。

「又⋯⋯沒站穩?」向逾只能這麼解釋林皆樂的行為,就像之前在藝術園區一樣。

絕對不會是他家樂樂故意要抱他。

這絕對不可能。

向逾想:我沒那麼好命,我知道。

林皆樂被他這麼一問才終於回了神,趕緊站直,卻對那個懷抱有些不捨。

他尷尬地揉鼻子:「踩空了。」

向逾笑,心裡想著:我果然沒那麼好命。

「沒崴腳吧?」向逾低頭看去,這會兒才注意到林皆樂的左腳踝竟然繫著一根紅繩。

那根紅繩把他白皙好看的腳踝襯得有了種不太一樣的感覺,就像是雪地裡的一抹鮮紅的血,帶著一股子難言的媚氣,特勾人。

向逾下流了,他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不該有的、帶顏色的畫面。

「學長?」林皆樂見他發呆,試探著說,「怎麼了?」

「沒,沒事,」向逾覺得自己鼻孔都在噴火,腦袋都要冒煙了,「走吧,進去看看。」

別想了。

向逾偷偷地吞嚥了一下口水:想多了還不是自己遭罪?看得見不敢摸更不敢吃,向逾,你死了心吧。

就因為那麼一根紅繩,向逾之後都有點兒心不在焉。

果然,男人這東西,太容易被誘惑。

向逾雖然覺得自己有點兒開地圖炮了,他並不能代表其他男性,但不管那麼多了,他滿腦子都是林皆樂漂亮誘人的腳踝。

他親過的。

向逾清楚地記得那個晚上,他把林皆樂拉向自己,順勢親了一口人家細細的腳踝。

冒犯了。向逾在心裡對林皆樂說:學長又意淫你了,我可真下流。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冒犯」了的林皆樂揣著亂跳的小鹿走到了客房門前。

他們這院子挺大,前前後後一共七八間獨棟小平房,三組嘉賓在來之前節目組已經在每一戶門前掛好了相應的牌子,牌子上刻著兩人的名字,中間是一顆心。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哪怕只是看著彼此的名字並排出現都會暗自開心好久,林皆樂盯著那塊牌子看,很想問問等節目拍完能不能讓他帶走當做紀念。

客房的裝修風格跟庭院一樣,也是那種古樸的感覺,林皆樂站在門口看著那落地的竹簾和古雅的擺飾,驚喜得不行。

「太漂亮了吧!」林皆樂下意識拉了一下向逾的衣擺,「學長,你看那裡!」

他指著窗外說:「能看到後院的涼亭!」

向逾哪有心思看風景,他的眼跟他的心全都落在了林皆樂身上。

他發現,林皆樂真的是個很天真純粹的寶貝,像個小孩兒一樣,對什麼都感到新奇。

向逾順勢拉住他的手,帶著突然就紅了臉的林皆樂走到了窗戶前。

「這裡還真的挺不錯的。」

林皆樂一被向逾牽手就像是被按下了關機鍵,說不出話,不會動,只能抿著嘴笑。

像個十足的小傻瓜。

「走吧,到別的房間看看。」向逾說。

所謂「別的房間」,其實就是臥室。

他們住的這間屋子,一個客廳,一個臥房,還有一個書房,林皆樂之前一直以為節目組會給租那種兩室的,卻沒想到下手這麼狠,竟然直接來了個「大床房」。

他跟向逾走進臥室的時候,心臟差點兒蹦出來。

電視劇裡的那種木質架子床就那麼出現在他們面前,床倒是大,睡三個他都還有餘,但問題是,如果真的跟向逾一起睡,哪怕是五百平米的床他都慌得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根本不可能睡得著。

站在林皆樂身邊的向逾也是一臉的驚訝,他沒想到節目組玩兒這麼大。

他看了看林皆樂,覺得不能冷場啊,只好佯裝鎮定地說:「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林皆樂也跟著假鎮定,事實上,倆人握在一塊兒的手都已經汗涔涔的了。

但問題是,誰也不敢說,誰也不敢問,誰也不敢挑明他,因為並不知道對方的手心也在出汗,都以為是自己出的糗。

二人都不敢在臥室多待,向逾趕緊拉著林皆樂說是去書房看看。

總之,倆人牽著手把這未來幾天要住的地方逛了個遍,但滿腦子全都是那張床。

期待,還有點兒害怕。

林皆樂突然發現,這節目其實真的挺磨人,大家都是成年人,節目組就真的不怕深更半夜擦槍走火嗎?

節目組當然怕,但也要收視率。

所以,人家其實是有備而來的——後院不是還有屋子麼!

這倆人根本不知道節目組壓根兒沒打算讓他們睡在一起,人家真的是有節操的,沒有節操亂腦補的只有他們倆罷了。

兩個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後準備去餐廳吃點東西。

從房間出來的時候,他們剛好遇上也正要去吃飯的孟游一組,那倆人像是又鬧了什麼彆扭,孟游皺著眉說著什麼,對方面無表情地走在旁邊。

林皆樂扭頭看看向逾,然後乖巧地跟孟游他們打招呼。

「正好,那咱們一塊兒唄。」孟遊說,「聽說這兒的素食不錯,可以試試。」

這幾個人雖然各個都是吃貨,但畢竟都是要上鏡的,平時在飲食方面都格外注意,尤其到了下午,大魚大肉能免就免了。

朝著餐廳走的路上,向逾跟孟游很熟絡地聊天,林皆樂走在向逾邊上,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可人的小寵物。

當向逾的小寵物還挺好的,沒事兒可以黏在人家身邊,多美啊。

正低頭琢磨呢,突然有陌生的氣息靠近,林皆樂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自己的另一邊有個人說:「一直沒自我介紹,我叫殷逸林。」

林皆樂被嚇了一跳,兔子耳朵差點兒支棱起來。

他懵懵地看向對方,突覺自己的反應有些不禮貌,趕緊客客氣氣地說:「你好你好,我叫林皆樂,我聽過你的歌。」

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林皆樂還補了一句:「很好聽。」

林皆樂這張臉,說什麼都顯得很真誠,而且一嚴肅認真起來,就過分真誠,倒是惹笑了殷逸林。

他倆不過是尋常客氣一番,向逾跟孟游卻如臨大敵齊刷刷望了過來。

從見面到現在始終板著臉的殷逸林到了林皆樂面前竟然露出了笑模樣,一掃冰山氣質,變得親切了起來。

「那倆人老同學了,他們敘舊咱們也插不上話。」殷逸林說,「他們聊他們的,咱們聊咱們的。」

林皆樂有點兒慌,他不知道跟對方聊什麼。

他求助似的看向向逾,向逾趕緊為他解圍,一邊牽住林皆樂的手一邊笑著跟殷逸林說:「咱們倆也算是老相識了,你跟我聊也行。」

殷逸林掃了一眼兩人拉在一起的手,忍著笑說:「你沒林皆樂可愛,不想跟你聊。」

他這話,明白人都聽得出來是開玩笑,但笨拙的小傻子林皆樂不懂人家的「幽默」,心裡有鬼的孟游思路跑偏又給當了真。

原本走在向逾身邊的孟游繞了過來,重新挨著殷逸林,然後突然拉住人家,對向逾他們說:「突然想起有點兒事,我倆就先不過去吃飯了,咱們改天再聚。」

就這樣,在殷逸林的掙紮下,孟游愣是把人拖走了。

林皆樂鬆了口氣,然後笑盈盈地看向逾:「他們倆蠻有意思的。」

像是吵架又不像是吵架,彆扭中還有點兒好玩。

林皆樂想起自己之前惡補了前幾季的節目,果然每一組嘉賓的相處方式都很不同。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他跟向逾牽著的手,然後輕輕地捏了捏說:「學長,我餓了。」

「餓了?」向逾笑他,「行,那咱不管他們了,快走快走,吃飯去!」

倆人朝著餐廳的方向小跑起來,向逾嘴裡嘀嘀咕咕地說著:「可不能把我們樂樂給餓壞了!」

天上突然飄起細細的小雨,清清涼涼的,落在皮膚上,喚醒了睡著的神經。

兩個人奔跑在細密綿綿的雨裡,空氣中的草香花香,時不時傳到耳邊的鳥鳴鶯啼,讓他們彷彿來到了真正的世外桃源。

在這裡,他們可以慢慢相處,慢慢了解,慢慢走近也走進對方的生命。

林皆樂說:「學長,我好喜歡這裡。」

向逾笑笑:「我也是。」

林皆樂在心裡想:學長,我好喜歡你。

向逾看向他,說:「再給你變個魔術吧。」

兩人在餐廳門口站住腳步,向逾突然抬手矇住了林皆樂的眼睛。

「三,二,一。」

向逾放下手時,林皆樂看見對方手裡竟然捧著一大束玫瑰。

這玫瑰當然不是他變魔術變出來的,是他讓助理小馬特意去買的。

變魔術是假,送的玫瑰卻是真。

向逾遞給他:「喜歡嗎?」

林皆樂第一次收到玫瑰,花瓣上還黏著水珠的玫瑰花映得他臉更紅了。

他點點頭,捧著花說:「我好喜歡啊⋯⋯

我好喜歡你啊。

林皆樂突然張開手臂抱住了向逾:「學長,!#%!」

他說了一連串別人聽不懂的話,那是他自創的語言,意思是:向逾,我好喜歡你!

26

這是林皆樂主動給向逾的第一個擁抱,大大方方,毫不扭捏。

他鼓足了勇氣去抱向逾,然後美滋滋地被對方回抱了。

向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當他們抱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兩個人的心跳,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們的心跳頻率慢慢靠近然後重合。

林皆樂從小就喜歡擁抱,他覺得擁抱是一件能讓他覺得更安心更踏實的事。

跟喜歡的人擁抱,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感受傳遞給對方,比接吻更有效。

向逾笑著問:「我是不是第一個送你玫瑰的人?」

「是的是的是的!」林皆樂復讀機一樣,「第一個第一個第一個!」

向逾被他逗得笑出了聲,雖然不想結束這個擁抱,但畢竟倆人還在錄像:「那我就放心了。」

他輕輕拍了拍林皆樂,暗示對方應該進屋了。

林皆樂終於從狂喜中抓回即將離體的靈魂,又變成了那個害羞的小草莓。

他抱著自己的一大束玫瑰跟著向逾走進了餐廳,心想:我可以什麼都不吃了,有情飲水飽!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飯菜上來的時候,林皆樂還是強忍著才沒讓口水流下來。

吃飽喝足,林皆樂眼巴巴地期待著跟向逾進行下一個流程,結果導演說可以暫時回房修整,傍晚繼續拍攝。

回房修整。

回房。

林皆樂滿腦子都是那張雙人大床。

真的要跟向逾睡在一起了嗎?

這倆人都無比純真地懷著忐忑的春心走回了他們住的地方,結果,他們回去的時候,小馬已經提著向逾的行李出門了。

「你幹嘛去?」向逾抓住小馬問。

小馬被他問懵了:「給你拿行李啊!」

向逾跟林皆樂對視了一眼,繼續追問小馬:「換房間了?」

「不是啊,節目組人家安排樂樂他們住這邊,咱們到後院去。」

他這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直接炸燬了這間「愛的小屋」,林皆樂跟向逾又一次被雷得外焦裡嫩了。

「我們⋯⋯不住這兒?」向逾發出了靈魂質問。

站在一邊的林皆樂微微皺起了眉,咬住嘴唇,委屈得不行。

「這兒房間不夠啊,」小馬完全不了解自己小老闆的心情,「又不能真讓你倆睡一起!我先收拾行李哈,等會兒你過來找不到的話給我打電話!」

小馬拎著向逾的行李就走了,身輕如燕,手腳麻利。

而他的小老闆跟小老闆的心上人都失落地站在愛巢門前,久久無法平靜。

過了好半天,小君在屋裡喊:「樂寶,你要洗澡嗎?」

林皆樂終於回魂,抬眼看向身邊的人。

向逾尷尬地笑笑,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林皆樂想說不打擾,一點兒都不打擾,那張大床也不覺得有被打擾到。

但他不好意思,為了不哭出來,只能擠出一個比哭還微妙的笑。

「我去後院看看,」向逾抬手蹭了蹭鼻子,「咱們待會兒見。」

⋯⋯哦。」林皆樂抱著他的玫瑰花,委屈巴巴地看著向逾走了。

向逾也不想走啊,但他得怎麼說才能讓自己合理地留下來?

怎麼說都不合理。

煩死了。

向逾一邊往後遠走一邊嘆氣,見到小馬之後,小馬問:「你咋了?臉色咋這麼難看?」

向逾往自己房間的床上一躺,臭著臉說:「這節目太假了。」

「啊?」小馬一頭霧水。

「不真實。」

「嗯?」

「欺騙觀眾感情。」

「哈?」

「我覺得這樣不行。」

「啥啊?」

小馬都被他說懵了:「你不是一直說感覺挺好的嗎?剛才發生啥了?」

發生啥了?

節目組弄虛作假!

向逾憤憤地翻了個身,心說:還戀愛真人秀呢,白天演情侶晚上各睡各的算什麼真人秀?

他翻了個白眼,看著這張大床空蕩蕩的半邊,扯過枕頭抱在懷裡,哀怨地嘆了口氣。

另一邊的林皆樂也沒好到哪裡去,一邊洗澡一邊委屈。

他來之前以為就算不住在同一個臥室但至少也會在同一屋簷下,結果,夢就這麼碎了。

他還想看學長的腹肌呢。

林皆樂扭頭,透過玻璃牆看那張床,空空蕩蕩的,他自己躺上去都顯得空,很需要向逾來填補一下這裡的空白。

林皆樂越想越不開心,嘀嘀咕咕抱怨了一句:「這節目太不真實了⋯⋯就應該住在一起嘛!」

傍晚時分,向逾來敲林皆樂的門。

本來打算洗完澡休息一下的林皆樂因為心情不好,沒睡成,等了好久終於又把心上人給等來了。

向逾進來之後問的第一句就是:「晚上你助理睡哪啊?」

他突然想起來,這屋子就一張床,助理怕不是要跟林皆樂一起睡?那可不行,向逾不答應。

「小君睡書房。」林皆樂說,「節目組給弄了張彈簧床,晚上他睡那兒。」

向逾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

自己睡不到林皆樂,別人也別想!

林皆樂拉著他去客廳的窗口,邀功似的給他指放在窗邊架子上的花瓶:「好看嗎?」

之前向逾送的那束玫瑰被林皆樂細心地插在了花瓶裡,一大束豔紅的玫瑰在窗外綠蔥蔥的小竹林映襯下顯眼又漂亮。

向逾感慨了一句:「好看,以後家裡的花都歸你插。」

林皆樂立刻耳朵尖紅了,然後美滋滋地笑,小聲地說:「好的。」

向逾快暈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

二十三了?

明明還是小朋友嘛!

「二位老師,咱們準備開拍了。」工作人員過來通知他們準備拍攝,其他人跟攝像機也都已經就位。

林皆樂低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抬起手幫向逾捋順了一下頭髮。

站在一邊看熱鬧的小君跟小馬說:「你看他們倆是不是還蠻登對的?」

小馬正低頭玩手機遊戲,抬頭掃了一眼說:「還好吧,演員嘛,戲感肯定是有的。」

小君不高興地撇撇嘴,心說:煩人!

今晚的行程是去坐摩天輪,林皆樂看到行程單之後已經期待了好久。

他雖然看著軟糯糯的,但其實喜歡一切刺激的遊戲項目,摩天輪其實還好,主要是浪漫,他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跟向逾一起蹦極,倆人抱在一起,從高空墜落,像是一起體驗了生死似的,刺激又印象深刻。

出發前往摩天輪樂園的時候,林皆樂有點兒興奮地問向逾:「學長,你恐高嗎?」

向逾心裡已經敲起了小鼓,但表面還是十分淡定地說:「不啊,我拍戲的時候吊著威亞飛來飛去的,有時候一吊就是一天。」

林皆樂點點頭:「那就好。」

他笑盈盈地對向逾說:「聽說這個摩天輪最高點距離地面有120米,差不多是40層樓那麼高呢!」

向逾突然窒息,很想問問能不能換個行程,給他留一條活路。

其實向逾的恐高症沒那麼嚴重,平時坐飛機什麼的也都還好,但他對摩天輪有點兒心理陰影,以前眼睜睜看過一個摩天輪出故障,自己站在下面都嚇得半死。

輕微恐高加上心理陰影,向逾慫了。

如果今天身邊這是別人,向逾肯定商量著換一個項目,但這是林皆樂,而且他看得出來,林皆樂很期待。

那就捨命陪君子吧。

不對,是捨命陪心上人。

坐在車上,向逾勾了勾林皆樂的手指,林皆樂突然繃直身子,機器人似的轉過來看他。

「學,學長,怎麼了?」

向逾裝可憐,其實是真的有點兒可憐:「待會兒我要是害怕了,你會安慰我嗎?」

林皆樂被他的樣子逗笑了,覺得學長好可愛。

「會的。」林皆樂說得很堅決,「你要是害怕了就告訴我,有我呢,掉下來我給你墊背。」

他這話說得向逾差點兒背過氣去。

「別別別,可別掉下來。」向逾哭笑不得,「咱還是開開心心上去,安安全全下來,待會兒結束了,帶你吃宵夜。」

宵夜,可以但沒必要。

林皆樂多少年沒吃過宵夜了,他饞啊,但是不敢啊。

可這既然是向逾提出來的,兩人又在錄節目,林皆樂想:放縱一下是可以的吧?

「好的!」林皆樂笑得小白牙都露出來了,「那我想吃燒烤!」

一句燒烤,勾起了兩個人的回憶。

他們對視一下,都有點兒慌了。

林皆樂先轉移了話題:「不對不對,來了這兒當然要吃特色宵夜,燒烤哪兒都能吃啊哈哈哈。」

最後的幾聲笑尷尬得他頭頂開花,笑完了,坐在那裡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心虛。

向逾看了看他,剛想說吃燒烤也行,不過癮的話可以再來點啤酒。

但話還沒說出口,他們到地方了。

兩人下了車,離好遠就看見了那摩天輪。

林皆樂仰頭望過去,自然地拉住向逾的手說:「學長!快走,它在等我們!」

向逾被林皆樂拉著往前跑,看著對方被夜風吹起來的一縷頭髮,笑著想:小傻子,等你的可不只是摩天輪,還有你可可憐憐的學長我!

林皆樂說:「這是我第一次坐摩天輪。」

向逾在裡面坐得筆直,彷彿一個準備上課的小學生,胸前就差一條紅領巾了:「我也是。」

林皆樂這會兒心裡的小鹿已經跳起了舞,完全沒注意他的學長已經緊張到快克制不住抖起腿來。

「我以前聽過一個傳說。」

轎廂的門被關上,林皆樂看向窗外,輕聲說:「據說,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最後都會分手。」

⋯⋯啊?」

就在向逾發出靈魂質問的時候,摩天輪開始緩緩動了起來。

向逾一把抓住旁邊的把手:「我們現在下去還來得及嗎?」

林皆樂笑著搖頭:「來不及了吧。」

向逾哀怨地看他:「你故意欺負我?」

「沒有沒有,」林皆樂搓了搓手指,假裝看風景似的又把臉轉向窗外,「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而且,這個傳說還有後半句的。」

「後半句?」

林皆樂點頭:「就像算命,算出不好的都可以想辦法破一破,這個,也有辦法破。」

向逾來勁了:「怎麼破?咱也給它破一下。」

他在心裡嘀咕:我好不容易克服了心裡恐懼跟你坐上來了,結果你說情侶坐了這個都會分手,就算咱倆現在是假情侶,那也不帶這樣的啊!

向逾那叫一個委屈。

林皆樂話到了嘴邊,突然覺得羞恥,說不出口了。

「怎麼了?不好破?」

好破是好破的,但是害羞。

林皆樂想:我要是真的說了,向逾會不會覺得我在暗示他?

然而下一秒,林皆樂說了:「後半句是,如果在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的時候接吻,就會幸福一輩子。」

我就是在暗示你。

林皆樂心虛,不敢看向逾,但這話在封閉的小空間裡迴蕩,繞了好幾個彎,鑽進了向逾的耳朵裡。

然後,取代這句話開始在轎廂迴響的是向逾叮叮咣咣的心跳聲。

林皆樂見他半天沒說話,開始後悔了,安靜的轎廂讓他腦子裡不停地回放一句話: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啊?什麼?」向逾沒聽清他的話。

「嗯?什麼什麼?」

「什麼康橋?」

林皆樂趕緊抿嘴,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嘀咕了出來。

「沒事沒事,我自言自語。」林皆樂尷尬地笑著說,「就是,那種事兒不用當真的嘛,傳說都不可信的。」

向逾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總覺得林皆樂似乎有些失望。

做人啊,不能太君子。

向逾想:當一輩子君子,怕是只能看著別人迎娶自己的心上人。

「也對。」向逾順著林皆樂的話說,「都是大家胡編亂造騙小孩兒的。」

林皆樂心裡委屈,但也只能點頭說是。

他是真的在失落,自己鼓起勇氣暗示對方,對方卻不接招,到底為什麼這麼不解風情啊!

林皆樂覺得頭好疼。

他站起來,到窗邊看夜景。

「好美啊。」他們慢慢升高,周圍的美景盡收眼底,林皆樂以前就想過,等有了喜歡的人,要和對方一起坐摩天輪,還要在摩天輪裡牽手接吻,那種把愛融進夜空的感覺,想想就浪漫。

結果,落空了。

他噘了噘嘴。

向逾是不太敢湊到窗邊的,一直坐在那裡,看著林皆樂。

他說:「嗯,美。」

美到他的不是外面的景色,是被籠罩在明明滅滅的光裡的林皆樂。

轎廂內氣氛微妙,向逾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

眼看著他們就要升到摩天輪的最高點,向逾突然站了起來。

林皆樂這會兒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他想著,畢竟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是我太冒失。

要穩妥,要循序漸進,要水到渠成。

林皆樂告訴自己:日子還長呢。

這時候,向逾已經走到了他身邊。

這摩天輪是真的高,是真的有點兒要命。

向逾往這兒一站就開始暈,腿都有點兒發軟。

可是,林皆樂看著呢,攝影機錄著呢,他可是坐擁千萬粉絲的大明星,怎麼能這麼丟人呢?

向逾強裝淡定,眼睛望向遠處,死活不敢低頭看。

他說:「今天晚上這月色還真挺美的。」

林皆樂心尖一顫,睜圓了眼睛看向他。

「嗯?怎麼了?」

林皆樂趕緊搖頭,揉了揉鼻尖。

過了會兒,他又轉頭看向逾,試探著問:「學長,你知道夏目漱石嗎?」

知道是知道,但也只是知道而已。

向逾點點頭:「嗯,知道,怎麼了?」

知道!他知道!

林皆樂笑了,他笑起來的眼睛裡盛滿了這個晚上最美的月色。

夏目漱石書裡的那句經典告白的話從向逾口中說了出來,林皆樂接收到了對方的暗號!

然而事實上,向逾根本就不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他只是前陣子發微博,發現好多粉絲給他評論這句,他覺得很適合現在的氣氛,就隨口這麼一說。

「沒什麼,」林皆樂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覺得今晚的月色好美。」

兩人相視一笑,卻並不知道彼此笑得不在同一個頻道。

摩天輪即將升到最高處,在抵達頂點之前,向逾突然說:「你再把剛才的傳說說一遍唄。」

林皆樂不太想重提那事兒,但向逾的要求,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傳說情侶一起坐摩天輪最終都會分手,但是⋯⋯

就在林皆樂有些失神地望著外面說出後半句時,一個輕盈的吻落在了他的臉上。

「但是,如果當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時兩人接吻,他們就會幸福一輩子。」

向逾的嘴唇輕輕地貼在林皆樂微涼的臉頰上,當那句話說完,林皆樂整個人都呆住了。

其實就是個蜻蜓點水的親吻,似有若無的,可臉頰的那一處就好像已經燒了起來,滾燙滾燙的。

那溫度迅速蔓延,轉眼間就遍佈了全身。

林皆樂的血液都沸騰了,燒得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嗷嗷叫。

向逾心臟快跳出來了,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兒出格。

今天才第二次拍攝,進度有點兒快了,不知道林皆樂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隨便的人,隨便占人便宜的流氓。

但是,他總覺得還是應該有所表現,傳說不可信,只不過,也不能留遺憾。

當向逾直起身子,林皆樂慢慢轉向了他。

「不好意思,實在沒忍住。」向逾深呼吸一下,努力平復心情。

他確實需要平復一下,這個親吻,雖然只是親了臉,但也意義重大。

他們雖然是上過床的關係,但那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怕是此生都只能避而不談,而今晚的這個吻卻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

堂堂正正的偷親。

趁人不備,偷個香。

是《Sweet House》的一小步,更是向逾跟林皆樂的一大步。

林皆樂呆愣愣地看著向逾,半天都擠不出一個字來。

向逾有點兒慌,以為他不高興了,趕緊想解釋什麼,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皆樂打斷了,林皆樂說:「學長,還沒到最高處呢。」

「啊?」向逾這才發現,自己親早了,倆人說話這會兒摩天輪才升到了最頂點。

向逾一把拉住他的手,腦子一熱問:「那我現在能不能再補一下?」

林皆樂笑了起來,用力點頭,然後微微抬頭,把臉湊向了對方。

這個晚上可真浪漫。

林皆樂想:就算這檔節目現在告訴我殺青了,我也可以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從摩天輪上下來,林皆樂整個人都晃晃悠悠的,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氣球,輕飄飄的,來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把他變成這樣的人,當然就是向逾,那個他偷偷喜歡著、在剛剛親了他臉蛋的人。

此刻的向逾也沒比林皆樂好多少,本來就有些恐高,加上剛剛親了人家,這會兒頭腦發昏,他完全是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才讓自己走出了直線。

喝多了一樣,大概是一箱啤酒加兩瓶白酒的感覺。

向逾現在還覺得嘴唇發燙,得虧是晚上,如果這是白天,到時候觀眾一眼就能看出他臉紅得不像話。

堂堂大明星,錄綜藝親個臉蛋就臉紅,說出去誰能信呢?

向逾偷偷大喘氣,這要是換個別人,他完全可以當成是工作,無論是牽手還是親吻,全都是工作中的一部分,但是,對象是林皆樂,就算真的是工作,到他這兒也是煞費苦心寫出來的故事了。

倆人都暈頭轉向的,走著走著,導演喊:「你們倆幹嘛去啊?」

牽著手都眼冒金星的兩個人回頭,齊刷刷地看導演。

「流程流程,之前怎麼說的?」吳昱臨這兩天有點兒上火,他下午的時候還跟高維打電話說起這對兒小年輕來,他說:「是我太久沒做節目了不了解嗎?現在的年輕人進度都這麼快的?我記得你們那會兒挺長時間才牽手吧?」

下午剛說完,這晚上人倆人都親臉了。

進度這麼快,觀眾的胃口都吊不起來,還有什麼看頭?

但畢竟是自己請來的嘉賓,到時候就考驗剪輯老師的功力了。

被導演這麼一叫住這倆人才想起來他們走錯了方向,拍攝還沒結束,他倆直接奔著回民宿的方向就去了。

導演很想吐槽他們:急著回去幹嗎啊?談戀愛?

吳昱臨也算是見多識廣閱人無數了,這倆人一看就有貓膩,他看得出來,估計粉絲也看得出來,這也算是個看點了,好歹沒吃虧。

陷入愛情迷迷糊糊的兩人尷尬道歉,向逾捏了捏林皆樂的手說:「走吧,學長帶你吃好吃的去。」

這裡往前走其實有不少不錯的酒吧,向逾以前在這邊拍戲的時候,跟著劇組的「兄弟們」來過。

有兩家他挺喜歡的,不亂,酒也好喝,小食也都做得挺不錯。

但是,貿然帶人家去酒吧,向逾怕林皆樂覺得自己別有用心。

最後的結果是,他帶著林皆樂去了一家德國餐廳吃香腸,倆人十分做作,其實都想喝啤酒,然而每人點了一杯粉嫩嫩的飲料喝。

晚上這裡很熱鬧,他們坐的地方恰好可以欣賞到外面的美景,林皆樂對美景興致不高,但小口咬著香腸時一直在看窗戶,他看的不是窗外的景色,而是映在窗戶上的人。

什麼時候可以不用這樣小心翼翼地偷看呢?

林皆樂發現自己還是太沒出息了,都跟人家牽手了,也被親過臉蛋了,卻還是不好意思在想看對方的時候大大方方地看過去。

重點是,他怎麼都看不夠,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會一直盯著對方看。

這太沒禮貌了,林皆樂想,我還是稍微控制一下吧。

結果就在他要收回望著玻璃窗的視線時,他一直注視著的人也轉過了頭。

兩個人透過窗戶四目相對,都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林皆樂下意識地躲閃,趕緊低頭,向逾把視線移回他的身上,看著他咬著嘴唇用刀叉對付著盤子裡的一片薄荷葉。

「放過它吧,」向逾笑著說,「那薄荷葉怪可憐的。」

林皆樂趕緊乖乖放下刀叉:「我⋯⋯

「吃這個。」向逾把自己盤子裡的香腸遞到了他嘴邊,「你說咱們倆走這麼一趟,回去之後會不會胖十斤?」

香腸的味道飄進鼻子裡,本來已經吃飽的林皆樂忍不住又流口水。

其實重點並不是香腸,而是這香腸的主人是向逾。

林皆樂直接張嘴咬了一小口,然後笑著說:「可能會吧,回去以後要減肥了。」

「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向逾收回手,直接在林皆樂咬過的地方繼續吃。

林皆樂嚼香腸的動作慢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向逾竟然不嫌他,跟他吃一根香腸。

不嫌他就是喜歡他。

林皆樂偷偷為這件事下了定義。

向逾跟林皆樂回到住處的時候其他兩組還在外面拍攝沒有回來,兩人拍了點兒在院子裡閒逛的鏡頭來補充素材,之後就被安排各回各屋休息了。

林皆樂一點兒都不想「各回各屋」,站在門口和向逾道別的時候,小手揮得慢悠悠的,每一個動作跟表情都寫著:學長你別走。

他學長也不想走,但是並沒有一個合理的藉口可以留下來。

打麻將?斗地主?還是看手相?

怎麼都不合適。

向逾回去之後一直唉聲嘆氣的,小馬問他:「逾哥你咋了?今天拍得不開心?」

開心,那必須是開心的。

但是,這種感覺就像是看煙花,快樂轉瞬即逝,接下來就是無盡的孤獨寂寞冷。

向逾洗澡的時候把手機支在一邊看林皆樂的視頻,不得不說,粉絲們都太有才華了,所有的影視劇跟廣告的視頻都能拿來剪輯視頻,他最近發現,有個粉絲剪了個他們倆的CP視頻,把兩人以前演過的不同劇裡的角色截取出來,竟然毫無違和感,甚至還有點兒甜。

這麼一個兩分鐘的視頻,他翻來覆去看了二十多遍,還是看不夠。

本來想多找幾個這樣的視頻,結果現實太殘酷,雖然「魚之樂」CP的粉絲肉眼可見地變多了,但似乎大家都只是隨便「嗑」兩口,並沒幾個人「產糧」。

難受。

很難受。

冷圈CP真的非常難受。

向逾開始思考怎麼炒一下CP,倒也不為別的,起碼先把自己餵飽,畢竟萌CP卻沒有糧,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正憂愁呢,他聽見小馬在外面說:「逾哥我出去一趟,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剛才發消息來,說叫我們助理過去開個小會。」

「去吧去吧,」向逾說,「快點兒跑,別遲到,別給你逾哥丟了人。」

小馬走了,屋裡就剩下向逾一個,他又把那視頻看了三遍。

第三遍剛看完,手機蹦出一條微信來,發消息過來的竟然是林皆樂。

樂樂樂樂樂樂:學長,你在幹嘛呀?你睡了嗎?

為什麼有的人發個微信都能這麼可愛?

向逾懷疑林皆樂上輩子是顆糖,死因是太甜了,被他給舔沒了。

大帥哥:還沒睡,睡不著,沒事做呢。

必須說沒睡啊。

必須說閒到發慌,需要有人陪聊打發時間!

向逾開心了,深更半夜他家樂樂可能也跟他一樣孤獨寂寞冷,一個男人孤獨寂寞冷的時候給另一個男人發消息,這就意味著⋯⋯

樂樂樂樂樂樂:我跟小君看恐怖片看了一半,他去開會了,現在我一個人對著電腦,有點害怕。

向逾「騰」地一下從浴缸裡站了起來。

這個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超級英雄,而他心愛的寶貝正等待他去拯救!

向逾趕緊回覆:害怕了?

林皆樂其實一點兒都不怕,他從小就看恐怖片下飯,只不過是找藉口給向逾發消息罷了。

樂樂樂樂樂樂:嗯,有點害怕。

像是為了證實自己說的是真的,林皆樂緊接著又發了一條。

樂樂樂樂樂樂:我感覺小君一走,屋子裡溫度都低了,窗外好像有人,我床底下好像也有人⋯⋯

向逾怕鬼,怕得要死。

他看著手機上的這行字,心尖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就湧了上來。

向逾一直都是個慫人,他要是不慫,也不至於暗戀人家林皆樂這麼久卻遲遲不敢告白。

但這個時候,他不能再繼續慫了。

向逾從浴缸裡出來,站在鏡子前,瞄了一眼自己。

這麼好的身材不給林皆樂看看,浪費了。

於是——

大帥哥:他們開會估計要很久,你要是實在害怕,我過去陪你吧。

點擊發送的一瞬間,向逾覺得自己發的不是一條微信消息,而是一個火箭,究竟是灰飛煙滅還是華麗升天,就看林皆樂怎麼說了。

過了好一會兒,林皆樂終於回覆了。

他消息發過來的時候向逾已經穿好了衣服,他十分心機地穿著睡袍,並且打算就這麼出去。

他不是去陪人看恐怖片的,他是去勾引純情少男的。

向逾覺得自己可太無恥了,但他決定至少在這個晚上,他要將無恥進行到底。

樂樂樂樂樂樂:真的可以嗎?這麼晚了,怪不好意思的⋯⋯

欲拒還迎,這一定是欲拒還迎。

向逾只能這麼說服自己,否則他就要氣竭了。

大帥哥:等我,我這就過來。

三分鐘後,向逾帥氣地出現在了林皆樂的門前。

他穿著睡袍,頭髮還濕漉漉的,在林皆樂開門前特意凹了個姿勢,怎麼看怎麼做作。

林皆樂開門的時候,差點兒就流了鼻血,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向逾,穿著睡袍的學長竟然比光著身子的時候看起來還性感。

林皆樂下意識蹭了一下鼻子,確認沒流鼻血,然後羞澀地側過身說:「學長,請進吧。」

27

向逾心說:小朋友,你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叫引狼入室?

大尾巴狼向逾美滋滋地進了屋——這間本應該是他們的愛巢然而他卻不能住的屋子。

屋裡很安靜,客廳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小檯燈。

林皆樂指了指臥室的方向說:「學長,你能陪我把剩下的一半電影看完嗎?」

向逾虎軀一震,眼珠子差點兒掉出來。

「嗯?怎麼了嗎?」

林皆樂一臉無害地看著他學長,並不知道,他學長怕恐怖片怕得要死。

人啊,為了愛情總是要做出犧牲奉獻的。

向逾覺得這是對他的考驗,是人生必經的歷練,經此一役,他絕對能成長,並且收穫愛情。

「行,沒問題。」向逾說,「我從頭陪你看都行。」

他只是裝裝樣子放放狠話,結果,林皆樂當真了。

「真的嗎?」林皆樂笑,「那好啊!」

半部電影只有不到一個小時,如果從頭開始看,那就至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就在剛剛,向逾還沒來敲門的時候,林皆樂已經腦補出了兩人坐在床上肩膀貼著肩膀看恐怖片的溫馨畫面。

沒想到,真的實現了。

「那你先進屋吧!我去拿飲料!」林皆樂小跑著去了隔壁,留下向逾站在客廳無風凌亂。

行吧,再一次捨命陪君子吧。

向逾覺得自己為了林皆樂真的付出了太多,這真的是感天動地的絕美愛情了。

林皆樂拿了兩罐無糖飲料,回來的時候發現向逾還站在客廳。

「哎?學長你怎麼沒先進屋啊?」

向逾尷尬地笑笑,順口胡謅:「我擔心你自己害怕。」

林皆樂這才想起來,自己表現得似乎太⋯⋯歡脫了,明明現在應該裝可憐。

於是,他戲癮上身,連連點頭:「對的對的,我剛才⋯⋯嚇著了。」

林皆樂一裝可憐向逾就想當他的超級英雄,內褲外穿的那種,或者,不穿也行。

「沒事兒,有我在呢,不用怕。」向逾演超級英雄演得上了癮,挺直了腰板,跟著林皆樂進屋看恐怖片去了。

向逾一步步邁向「地獄」,他想的是:我們樂樂膽子這麼小,看得怕不是國產恐怖片,那就不用怕了,國產恐怖片基本上就是喜劇片,神神叨叨演到最後不是夢就是精神病。

結果,他真的太小看林皆樂了。

人家看的,是日本的。

向逾過去掃了一眼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林皆樂可以發誓他不是故意暫停在這個畫面的,就是巧了。

倆人站在大床邊,當向逾被電腦裡那個女鬼嚇得三魂七魄已經沒了二魂六魄的時候,林皆樂想的卻是:我們真的要一起坐在床上嗎?會不會顯得我太隨便了?

「學長,我們⋯⋯

「來吧。」向逾抱著赴死的心,抬腿跨上了床。

他的腦子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間去打翻黃色廢料了,滿滿登登的,裝得全是女鬼。

向逾上床的時候,儘可能不去看電腦屏幕,他跟林皆樂說:「那什麼,你把這視頻從頭開始吧。」

林皆樂抿嘴笑笑,笑得小臉蛋緋紅。

他點點頭,也上了床。

倆人倚著床頭,一人懷裡抱著一個抱枕。

筆記本放在林皆樂腿上,他擔心向逾看不到,還特意往人家那邊挪了挪。

向逾心裡狂喊:寶貝!不要!讓它不要過來啊!

他的寶貝聽不到他內心的呼喚,美滋滋地讓電影從頭播放了。

日本經典恐怖片,從頭到尾,全程高能。

向逾雖然沒看過這電影,但本片子實在聲名遠播,沒看過也聽說過。

倆人並肩坐著,就像林皆樂幻想中的那樣,但問題是,他身邊的人全神貫注地在努力放空,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把電影畫面看進了眼睛裡記在了腦子裡。

反倒是林皆樂,雙手攥著他的飲料,眼睛放光地盯著筆記本屏幕,這部電影他已經看過好幾遍了,甚至下一幕女鬼應該從哪裡出來他都知道。

女鬼出來,林皆樂不是害怕,而是興奮,在他心心念念的女鬼姐姐從井裡爬出來之前,他就捏住了向逾的睡袍袋子。

向逾疑惑地看向他,然後電腦裡面突然傳出一聲慘叫,緊接著,他一個激靈,也跟著慘叫起來。

等到向逾回過神來,他已經抱著林皆樂在發抖了。

林皆樂一臉茫然,動也不敢動。

丟了大人的向逾吞嚥了一下口水,絞盡腦汁也沒想到怎麼才能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還得是林皆樂機靈,不僅機靈,還善解人意。

林皆樂小聲說:「謝謝學長。」

「啊?」向逾懵了,心說:你謝我啥?

「我剛才被嚇壞了,謝謝你安慰我。」林皆樂拍了拍向逾的胳膊,「還好有你。」

向逾:「⋯⋯沒事,應該的。」

他放開了林皆樂,重新在旁邊坐好。

然而因為剛剛倆人都被嚇著了——向逾被鬼嚇著,林皆樂被向逾嚇著,一個不小心,向逾睡袍的腰帶被林皆樂給扯開了。

睡袍這東西,很適合用來勾引人。

此刻的向逾終於露出了他性感的腹肌,看得林皆樂鼻子噴火,下一秒就要流鼻血了。

注意到林皆樂的目光,向逾趕緊尷尬地把睡袍穿好,帶子重新繫上。

「不好意思啊,來得太急了,忘了換衣服。」

林皆樂看著他把衣襟重新拉上了,有些失望,但也只能微笑著搖搖頭說:「沒關係,是我一直催你來。」

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又轉過去假裝看電影,其實都在回味剛剛的一幕。

向逾是覺得丟人又尷尬,林皆樂是覺得可愛又甜蜜。

林皆樂想:難怪情侶們都喜歡相約一起看恐怖片,真的可以火速拉近距離呢!

魂兒被嚇得飛走了一半的向逾好半天才緩過來,他覺得自己這會兒可能頭髮都炸起來了。

斜眼用餘光偷看林皆樂,發現對方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不愧是我喜歡的人,向逾想,做什麼都那麼專注!

就在下一個女鬼即將出現的時候,林皆樂又一次十分心機地攥住了向逾的腰帶。

向逾有了經驗,知道這是他家樂樂給他的「高能預警」,立刻如臨大敵,繃緊了神經。

果然,兩秒之後,一個女鬼突然出現,帶著滲人的背景音樂,直刺向逾脆弱的靈魂。

與此同時,「知名表演藝術家」林皆樂驚呼著撲進了他學長的懷裡,嚶嚶地說:「學長!我害怕!」

林皆樂被他學長緊緊地擁抱著,心裡吐槽自己:我怎麼這麼婊?

他嘆氣,覺得自己好壞哦。

此刻的向逾緊抱著懷裡的人,眼睛死死地閉著,很想說一句:樂樂,學長也好害怕啊!

但是他不能,他是樂樂的超級英雄。

向逾輕輕地撫摸他軟乎乎的頭髮,像個溫柔的大哥哥一樣安慰懷裡的心肝寶貝:「沒事兒啊,學長在這兒呢。」

學長在這兒呢,等會兒女鬼要是從屏幕裡衝出來,學長帶著你逃命。

林皆樂趴在他懷裡偷笑,然後乖巧點頭,等到兩人分開時,林皆樂紅著臉蛋心虛得不好意思看人家,只能搓著手裡的飲料瓶小聲說:「學長,你真好。」

被發了「好人卡」的向逾喜不自勝,覺得被女鬼嚇也沒什麼,今天晚上算是來對了。

電影十分漫長,幾乎全程高能,時不時就放個大招,向逾被嚇了個半死。

然而或許因為白天折騰得太累了,現在時間也確實有些晚了,林皆樂竟然看著看著就靠在向逾肩膀上睡著了。

向逾覺得他家樂樂真的不簡單,電影裡這麼時不時就嚎兩嗓子,這孩子竟然還能睡著,看起來是真累了。

向逾把電腦靜音了,怕吵到林皆樂,也怕嚇著可憐的他自己。

然後,他幹脆不再看電腦屏幕,只盯著林皆樂。

盯著盯著,他也開始犯困,等到小君開會回來,看見的就是他家樂寶跟本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向逾相擁著躺在床上,倆人睡得那叫一個香。

小君愣在那裡不知所措,看了足足十分鐘。

十分鐘之後,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他萌的CP,於是摀住嘴巴,瞪圓了眼睛,衝出了房間。

小君跑到院子裡嗷嗷嗷嗚嗚嗚地叫喚了半天,手機突然響了,是小馬打來的。

「小馬哥,咋啦?」

「逾哥不見了,我找了一圈沒找著。」小馬有點兒著急地問,「你看見他沒有?」

小君強壓著「嗑到真的了」引發的狂喜,小心翼翼地為屋裡的二人關好門窗,他可以嗑,但絕對不能被別人拍到,這是身為助理的職業素養。

關好門,小君說:「小馬哥,晚上我去你那邊住吧。」

小馬一驚:「你想對我做什麼?」

「放輕鬆,你不是我的菜。」小君說,「是這樣的,我們這間屋子呢,已經沒有我的位置了。」

「什麼意思?」

小君嘿嘿一笑說:「你等一下。」

他又偷偷潛入了臥室,拍了一張兩人相擁而眠的照片發給了小馬。

小君:好甜好溫馨。

小馬很快給他回了消息,然而內容卻不是跟他一起嗑CP,而是:震驚!藝人們的私生活真是淫亂不堪啊!

28

早上,向逾是憋著氣起床的。

當他睜眼的時候,猛然間發現自己竟然在林皆樂的房間裡,在林皆樂的床上,懷裡還睡著林皆樂,更重要的是,眾所周知,每天早上,男性的某個部位會隨著太陽升起一塊兒甦醒,變得生機勃勃雄糾糾氣昂昂。

這就很尷尬了,尷尬得向逾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大變態。

他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慌亂了幾秒鐘後,小心翼翼地從林皆樂腦袋底下抽出胳膊,再小心翼翼地從對方身邊起來,最後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他一動,床響一下,於是就跟玩兒「123木頭人」似的,床一「發令」他就頓住,等一切都穩妥再做下一步動作。

起個床而已,平時一氣呵成的動作今天廢了好大力氣。

向逾彷彿歌裡唱的波斯貓,眯著眼睛踮著腳尖,提心吊膽往臥室外面走。

突然,床上的人動了。

林皆樂抱著枕頭哼唧了一聲,那一聲,輕輕柔柔嬌嬌嫩嫩,向逾甚至產生了幻覺,覺得自己從對方身上看見了初生的新芽,沉睡的小春天在此刻醒來了。

林皆樂懶懶地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望著站在床邊的人。

他整個人都在放空一樣,似乎甦醒的只是那雙眼睛,大腦跟靈魂還在賴床。

向逾收起自己那彆扭的姿勢,扯了扯睡袍,儘可能不被發現自己那不能描述的部位,他尷尬卻不失禮貌地跟林皆樂說了一句:「早安。」

林皆樂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然後「騰」地坐了起來。

林皆樂的穿著比向逾矜持很多,一身正經八百的睡衣,只不過因為睡覺的時候衣服擰巴著,這會兒最上面的一顆扣子已經開了,他這麼坐起來,領口被扯歪,漂亮秀氣的鎖骨就那麼暴露在向逾的面前。

向逾上火了,要流鼻血了。

試問,誰能抵擋得住喜歡的人如此這般的誘惑呢?

儘管對方只是無意的。

林皆樂睡得頭髮亂糟糟的,像個小雞窩。

但「雞窩」林皆樂也可愛,呆呆的,懵懵的。

林皆樂抓了抓頭髮,有點兒慌地跟向逾說:「學,學長,我睡著啦?」

向逾笑:「對啊,昨天晚上你看了一半就睡著了。」

林皆樂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一定是我太害怕,所以閉上了眼睛,結果就⋯⋯

向逾走過去,故作輕鬆地趁機揩油,揉了揉對方的頭髮,還帶著點兒寵溺滋味兒地說:「沒事兒,剩下的一半你要是想看,今天晚上回來我陪你看完。」

林皆樂的眼睛更亮了。

「真的嗎?」

向逾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但,自己裝的逼,流著淚也得裝完,他微微一笑:「真的,我說話算數的。」

林皆樂一個沒控制住,跪在床上抱了人家一下,向逾直接被抱得膝蓋一軟。

投懷送抱。

又投懷送抱!

向逾覺得自己真是值了,就算被女鬼嚇死也算是風流過了,此生沒白活。

小君接到電話的時候,早就已經在房門前準備了好久。

他們上午有拍攝,知道那兩人肯定不會起來得太晚,但也不好說,畢竟昨晚應該挺累的。

這一晚上小君也沒睡好,各種意義上的沒睡好。

他去小馬他們那邊睡,但畢竟不敢睡向逾的床,只好跟小馬擠一擠。

小馬這人,睡相太差,本來小君因為「嗑到了真的」就很興奮,難以入睡,到了後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睡著了,還被小馬一腳踢醒了。

這讓他很思念自己的樂寶。

不過,一想到樂寶在過「幸福生活」,他又覺得自己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一大早小君就來外面蹲著了,是想著那倆人要是到時間了還沒出來自己就得敲門。

可不能讓別人敲門,雖然這是戀愛真人秀,但畢竟他倆不是公開的戀愛關係,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鬧大了會出事兒的。

小君的職業素養始終非常在線!

好在,兩位先生早早就起床了,沒有讓小君太操心。

向逾是穿著小君的衣服離開的,畢竟天都亮了,他一有名有姓的大明星穿著睡袍在外面走,不管被誰看見都不太合適,更何況只要追根溯源就不難發現他是從林皆樂這裡出去的。

為了名譽和體面,不得不出此下策。

本來向逾想穿林皆樂的衣服,林皆樂也十分想讓向逾穿他的衣服,奈何,倆人身高差略萌,向逾穿林皆樂的衣服小一碼。

而且林皆樂這個人活得太有個人標籤了,衣服都可可愛愛,就算是穿在向逾身上也一眼就能被認出來這是林皆樂的。

無奈之下,只能穿小君的。

小君其實身高跟林皆樂差不多,但為了舒服,永遠都買大一碼的衣服,這回可算是派上了用場。

向逾走前跟林皆樂說:「我回去收拾一下,待會兒過來找你。」林皆樂小臉蛋泛著粉紅,看家的小兔子似的乖巧點頭。

他倆還不知道,此刻小君的腦子裡已經為他們譜寫了一部甜甜蜜蜜的戀愛同人文,還是黃色的。

乖巧可愛受,陽光能幹攻。

好嗑。

太好嗑了。

小君心花怒放。

「對了,」向逾走了,林皆樂終於捨得把精力分給小君了,「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啊?」

小君心說:寶兒,您終於想起我來了?

不過沒關係,小君想,你可以一直不用想我,跟向逾甜甜蜜蜜就好。

「我和小馬哥打了一宿的撲克。」小君說,「我發現打撲克還挺有意思的。」

林皆樂抿抿嘴。

「那什麼,」小君的八卦之魂開始熊熊燃燒,「向逾咋一大早就在這兒呢?」

他得裝,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畢竟他家樂寶太容易害羞了,他要是直接說自己看家他們倆抱在一起睡覺,估計樂寶就直接升天了。

林皆樂又抿了抿嘴。

他一害羞就喜歡抿嘴,小君可太懂了。

「我倆看電影來著。」林皆樂說,「昨天晚上你去開會嘛,我無聊了就找部電影看,然後,向逾哥哥發消息說他也無聊,我就叫他來一起看電影了。」

小君:「哦⋯⋯看電影。」

「真的就只是看電影!」

行,明白。

小君什麼都懂。

愛情動作電影,就是不知道哪個國家的。

小君想:我比較喜歡歐美的,不過樂寶可能受不了那麼狂野的類型,保守估計,是日本的。

林皆樂說謊實在不在行,為了不被發現,顛顛兒地跑去沖澡了。

殊不知,人家小君什麼都知道了——雖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胡亂腦補的。

林皆樂洗澡的時候小君開始給他準備今天要穿的衣服,一邊整理一邊琢磨:是不是有點兒快啊?

小君突然意識到他家樂寶跟向逾的進展似乎太快了,以前沒聽說兩人有什麼聯繫,這才一起錄了幾天的節目就睡了,他家樂寶這麼單純,會不會被偏心騙身啊?

甜甜的戀愛文突然變成了狗血虐戀,小君有點兒緊張了。

林皆樂美滋滋地洗完了澡,吹頭髮的時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能讓向逾給我吹頭髮。

他以前看過一個漫畫,裡面的兩個人一起洗澡,洗完之後互相給對方吹頭髮。

他覺得這件事特別溫馨,特別溫柔,他也想試試。

「樂寶。」小君突然探頭,「向逾來了。」

就很快。

從向逾回去到再回來,一共沒用上四十分鐘。

他是一路小跑著回去的,火速洗澡火速收拾自己,再火速跑回來。

因為不能讓他的樂樂久等。

雖然,他來得早也沒意義,距離開始拍攝還有半個多小時。

林皆樂的頭髮還沒吹乾,一聽向逾來了,立刻放下吹風機出去看向逾。

喜歡的人剛洗完澡,全身還香噴噴、熱騰騰的,濕漉漉的頭髮還滴著水珠,皮膚也白裡透粉像顆剛熟了的草莓。

誰受得了?

就問誰受得了?

向逾反正是不行。

他看著穿著浴袍的林皆樂噠噠噠地從浴室跑過來,直接就吞嚥了一下口水,眼冒狼光。

但向逾怎麼說也算是個正經人,在色慾熏心之前先進行了一番自我反省,然後挺直了腰板微笑著,彷彿一個正人君子一樣跟林皆樂打招呼:「早上好。」

林皆樂彎著眼角笑,可愛地跟他說:「學長早上好!」

是個元氣小草莓。

向逾想:饞了,想吃。

吃是不能吃的,多看一眼都不行。

向逾進了屋,林皆樂說:「學長,你先坐哈,我去把頭髮吹乾。」

天知道向逾多想說一句:我給你吹。

但他努力了半天,在終於狠心想說出來的時候,林皆樂已經跑回去自己吹了起來。

行吧,以後有機會再約。

林皆樂在那邊吹頭髮,向逾尷尬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而小君,抱著林皆樂的衣服偷瞄向逾,腦子裡不停地迴旋著:是不是渣男?是不是渣男?是不是騙心騙身的渣男?

小君雖然年輕,但也跟過幾個藝人了,以前經常在片場混,所謂的「片場夫妻」他可見多了,他真心希望向逾跟林皆樂不是這種,他對向逾印象挺好的,他家樂寶又是個純真小天使,可千萬別搞那些有的沒的。

林皆樂回來了,還特意跑去拿了個餅乾給向逾,倆人說話時和諧又可愛。

小君站在角落,咬著嘴唇想:信男願一生吃素換這倆人一世恩愛,求求了。

29

小君在那裡為他的「魚之樂CP」祈福,而正主本人在專心分餅乾。

餅乾很好吃,面前的人很可愛,向逾又飄了。

不過就是吃個餅乾,磨磨蹭蹭吃了好半天,一直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已經過來,林皆樂跑回臥室換了衣服,留在客廳的向逾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一下兩人周圍的餅乾渣。

他們今天的行程是去傳說中的山塘街,林皆樂在來之前有認真做過功課,知道它長約七里,小橋流水粉牆黛瓦,由東至西從閶門到吳王闔閭的離宮虎丘,一邊是繁盛的商業街一邊是古色古香的名蹟。

林皆樂小時候還只能捧著拼音對照版的《紅樓夢》品讀時就知道這裡被寫作「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正經八百地心馳神往了好久,沒想到第一次來,竟然就是跟喜歡的人一起。

拍攝從他們在房間內就緒開始,不明真相的觀眾估計會真的以為他們住在了一起。

不過這麼想也沒毛病,畢竟昨天晚上倆人還真的是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想到這個,林皆樂就臉紅。

他們出發的時候有些陰天,小君特意踹了把雨傘在包裡,他沒給林皆樂準備,因為他覺得他家樂寶有了向逾之後完全不需要他了,他給人遞傘說不定還惹人嫌呢!

三組嘉賓的行程不同,林皆樂他們出來的時候剛好又遇到孟游跟殷逸林,那倆人不像之前那麼彆扭了,殷逸林也難得沒板著臉,笑盈盈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打過招呼,分組行動,林皆樂回頭看了一眼說:「逸林哥真的蠻帥的。」

聽見林皆樂誇別人,向逾心中警鈴大作,再回頭望向已經走遠的兩人時,如臨大敵。

「嗯,蠻帥的。」向逾心眼兒小著呢,見不得林皆樂誇別人,但是,畢竟攝像機拍著呢,他得保持紳士風度。

於是,紳士向逾說了句:「他跟孟游還挺登對的。」

跟孟游登對,跟孟游一對兒,林皆樂你別看了,你還是多看看我吧!

林皆樂像是聽見了向逾內心深處的吶喊,收回視線笑眯眯地看對方:「但是你最帥。」

正中紅心!

向逾要暈了。

他家小草莓真的很會聊天,太會哄人開心了。

「你最可愛。」禮尚往來,你誇我一句,我要誇你十句。

但是導演並沒有給向逾誇十句的機會,催促著他們上車,前往山塘街。

去山塘街的路上,向逾拿著手機搜索關於這裡的介紹,他嘀咕:「這個地方很有名啊。」

「是啊,」這可撞到了林皆樂的知識點上,他原本只是因為錄節目覺得緊張所以才查的資料,沒想到這會兒還派上了用場,「你聽說過『七里山塘到虎丘』這句話嗎?」

向逾:「⋯⋯沒有。」

林皆樂有點兒小得意,笑著說:「因為這條街全長3600米,差不多有7華裡,所以才有的這句話。」

向逾笑了:「你知道的還挺多的。」

「還好吧,」林皆樂抿嘴笑笑,「就是一直很想來,卻沒有機會。」

「以前沒有機會,現在有了。」向逾勾了勾人家的小手指,「估計就是等著今天呢。」

這話說得,林皆樂頭頂冒煙了。

都說「煙雨江南」,一點兒不摻假。

他們抵達山塘街附近的時候,天上飄起了細細的小雨。

向逾拿了車上準備好的傘,不過下車之後發現,其實一點兒都沒有打傘的必要,這雨過分綿密輕盈,落在身上臉上只覺得有些微微的涼意被微風裹著飄來,打傘也無濟於事。

他們幹脆把傘留在了車上,整理了一下,朝前走去。

他們來得早,這個時候也不是旅遊旺季,周圍遊客還不算太多。

北方長大的林皆樂忍不住感嘆,原來課本裡說的輕舟畫舫估檣雲集是真實存在的。

這地方太浪漫了,林皆樂想,太適合來談戀愛了。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賣漢服的,」向逾說,「走,我們換身衣服再去逛。」

倆人都是演員,照理說,什麼造型都經歷過,古裝不稀奇。

但巧就巧在,他們倆都沒演過古裝戲,向逾唯一接下的古裝武俠還是在這檔節目錄製結束之後才會進組拍攝。

所以,對於其他演員不稀奇的造型到了他們倆這裡就充滿了新鮮感。

向逾帶林皆樂去的那家店蠻有名氣,本來還擔心他們來得太早人家沒開門營業,結果一行人過去的時候,正巧趕上老闆開門。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向逾覺得這就是命運,他倒要好好看看他家樂樂穿漢服的樣子,絕對無敵可愛。

店舖不算太大,但衣服的樣式都十分考究。

林皆樂跟向逾都不太懂,就乖乖地聽老闆給他們講。

老闆說:「你們倆氣質都挺不錯的,少年意氣的感覺,如果讓我給你們推薦的話,我會覺得你們比較適合襕衫。」

老闆拿了兩套衣服給他們:「襕衫從唐代就已經開始出現,宋代開始發展,到了明代這種圓領襕衫已經十分廣泛,像是一些官吏啊,學子啊,會穿這種服侍。」

老闆拿給林皆樂的是一套白色的,衣緣為黑色,林皆樂換上之後,看起來可愛又秀氣,有種古代小書生的感覺。

向逾看得開心,喜歡得不行,在徵求了林皆樂的意見之後,當即決定自己也來一套一模一樣的,倆人穿著「情侶裝」,開開心心逛街去了。

林皆樂覺得自己成了小說裡的人——行走在古韻十足的街道,浸泡在煙雨江南的氣息中,衣袂紛飛,佳人在側。

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向逾說:「你看咱們倆像不像不好好學習偷跑出來遊玩的學生?」

他抬手碰了碰林皆樂的帽子:「小學子不好好讀書,怎麼考狀元?嗯?」

林皆樂被他逗得直笑:「不想讀書,想戀愛。」

向逾一怔,大笑起來:「想戀愛?」

他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行不行?」

林皆樂抿著嘴連連點頭:「行的。」

當然行,就只有你才行!

向逾笑著牽起他的手,兩人的手被寬大的袖子掩住,可掩不住的是從眼角眉梢溢出來的喜歡和快樂。

兩個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牽手卻依舊因為十指相扣而竊喜的人淋著細細密密的小雨走在石板路上。

林皆樂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前世今生,如果有的話,他覺得他跟向逾此刻就是回到了前世,正在這條小路上譜寫不被世人所知、不被任何史料記載,但是百年千年之後,依舊破土而出的愛情童話。

這節目真好。

林皆樂想,如果能一直拍下去就好了。

拍攝進行了一整天,他們在山塘街逛完之後在那附近吃了個飽。

林皆樂之前一直控制飲食,不過今天徹底調整好了心態,畢竟是在錄節目,錄節目就得讓觀眾看得爽,現在吃播那麼熱門,自己吃得開心觀眾看得也開心,哪有人喜歡看明星整天在節目裡表演「小雞啄米」的?

就這樣,林皆樂為自己的「大開吃戒」找到了合理的藉口,並且認為一旦胖了,屬於工傷。

這一頓,倆人大快朵頤,都吃得不少,出來的時候林皆樂說:「好久沒吃得這麼開心了。」

敞開了吃真的很快樂!

有那麼一瞬間,林皆樂恨不得轉行去當吃播博主,應該每天都會很快樂。

向逾看著他吃得眯起了眼睛,覺得更像隻小貓了,饜足的樣子可愛得不行,讓他想親親抱抱再抱抱親親。

一天到頭,倆人已經可以很自然地牽手了。

一前一後走出餐館,向逾快一步上前,想都沒想就拉起了林皆樂的手。

而林皆樂也不會再像最開始時那樣因為被牽了手就整條胳膊都僵住,好像這已經成了他們的習慣,只要走在一起,手就一定要牽著。

像是真正的情侶,相愛且膩歪。

天色漸暗,他們坐著手搖船緩緩地路過那些林立的商舖跟河畔的風。

林皆樂忍不住哼起歌來,聲音清清亮亮的,聽得向逾入了迷。

「給你講個愛情傳說吧,」向逾說,「聽不聽?」

林皆樂點頭:「好啊。」

這種氣氛下,最適合聊愛情。

「相傳,有一個不愛讀書的書生跑去山上玩,無意間解救了一隻小白兔。」向逾一本正經地開始編故事,「後來他回到家,半夜突然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他開門一看,外面站著一個可愛漂亮的男孩,男孩紅著眼睛對他說:『好哥哥,外面太冷了,能讓我進屋躲躲嗎?』書生善良,就讓他進來了。」

林皆樂聽得認真,目不轉睛地看著向逾。

「進來之後呢,書生發現這個男孩有點兒不對勁,不管他在做什麼,對方都盯著他看。就在他給男孩泡好了熱茶,準備問問對方身世的時候,那個男孩突然⋯⋯

「把書生給吃了!」林皆樂入戲了,學會搶答了。

結果搶答完,突然意識到不對,這不是恐怖故事,這是愛情故事啊!

向逾也愣了,沒想到林皆樂竟然是這麼個腦回路,沒忍住笑出了聲。

「沒有,怎麼會吃了他呢?」向逾笑盈盈地看著林皆樂,「男孩突然抱住了書生,告訴他自己就是白天被解救的小白兔,為了報恩,來以身相許了。」

林皆樂聽完,好半天沒說話。

「怎麼了?」

「呃,我在想,人妖殊途,兔子精跟人相愛的話,他們以後怎麼辦啊?」

向逾懵了,他還沒編到這兒,他腦子裡這個故事的結尾就是「書生跟小兔精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但是既然他家樂樂都發問了,那就得繼續編下去。

「後來小兔子就也變成了人。」

「怎麼變的呢?」

⋯⋯吃了什麼仙丹吧,反正就是也變成人了。」向逾扯不下去了,趕緊把話題拉回來,「小兔精吃了仙丹變成了人,就也跟著書生一起去跟先生學讀書寫字。」

林皆樂這會兒意識到不對勁了,他安安靜靜地聽向逾講。

「小兔精穿著跟書生一樣的衣服,每天跟書生牽著手去書院,他學會寫的第一個字就是書生的名字。」

林皆樂笑了,笑得耳朵尖有點兒泛紅。

他輕聲問:「那個書生叫什麼啊?」

向逾沒有直接回答他,勾了勾他的手指,笑著說:「小兔精,你說呢?」

30

白兔精成了烤兔子,整個人都已經熟了。

滿臉通紅的林皆樂根本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哎呀」了一聲之後,跑到外面去跟船伕大哥聊天了。

向逾捂著臉坐在裡面笑,笑得自己耳朵也紅了。

這可太騷了。

向逾琢磨著,我怎麼這樣啊?

倆人從船上下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他們準備沿著小路往回走。

向逾惦記著他們來這一趟應該買點兒什麼紀念品,他想送給林皆樂,並擅自做主把它作為定情信物。

正琢磨呢,剛好看見一家賣油紙傘的店舖,他拉著林皆樂就進去了。

店裡擺著各種圖案的油紙傘,老闆的檯面上還有製作了一半的傘骨。

向逾對林皆樂說:「看看,你喜歡哪個?」

林皆樂跟向逾牽著手在店裡一個一個地看過去,最後看中了一把繪著竹子的傘。

其實向逾很想給林皆樂定製一把,奈何時間不夠,他們後天就要前往下一個城市。

但為了彌補這種遺憾,在買了油紙傘後,向逾讓店家幫忙在傘柄上刻了「樂」字,也算是世間獨一份了。

從店裡出來,原本停了的雨竟然又下起來,還比之前下得更大了。

林皆樂撐起油紙傘,挽著向逾的手臂,兩人擠在一把小傘下,踩著濕滑的石板路,小心翼翼地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一天時間,轉眼就飛走了。

在陰雨濛濛的七里山塘,在他們攜手走過的一座座石橋跟市井的嘈雜,在被蕩起微波的水巷,在他們經過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的每一處,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他們沒有留下什麼,也沒有帶走什麼,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之間流動著的濃情蜜意灌滿了這條街。

在浪漫的地方和一個浪漫的人做著浪漫的事,走到街頭,向逾說:「為今天畫上一個浪漫的句號吧。」

林皆樂抬起頭看他,向逾突然用手中的油紙傘擋住了攝影機,兩人躲在傘下,四目相對。

向逾輕聲說:「閉上眼。」

林皆樂怔了一下,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林皆樂的嘴唇紅潤可愛,嘴角微微地翹著,仔細看去,似乎在發抖。

天知道向逾多想親上去,哪怕不是纏綿的深吻,只是蜻蜓點水一般也可以。

但最後,他卻還是在猶豫之下,親吻了林皆樂的眼睛。

向逾不知道是自己的嘴唇太燙,還是林皆樂的眼睛在發熱,吻上去的時候,覺得自己被火燒起來了。

他們都閉著眼,默契地想起了那個晚上,兩人在小賓館的房間裡,關著燈翻雲覆雨,那時候他們並不知道彼此的關係究竟會走向哪裡,其實如今也一樣。

林皆樂一直在想,如果自己跑去跟向逾說起兩人之間發生過的事,對方會是什麼表情。

會被嚇跑嗎?

還是壓根兒就不承認?

之後的拍攝會受到影響嗎?

還是對方為了不惹麻煩,狠心毀約不拍了?

林皆樂平時是個很樂觀很積極的人,唯獨在這件事上謹小慎微,生怕自己越了雷池失去這難得的跟對方相處的機會。

一天的拍攝結束後,林皆樂坐在房間的椅子上悶悶不樂,他面前的桌上擺著向逾送他的油紙傘,傘柄上還刻著他的名字。

小君問:「怎麼了啊?今天玩兒得不是很開心嗎?」

是很開心啊,但是開心過後就是失落。

這種感覺就像是小時候趕去看煙花,站在熱鬧的人群中抬頭看絢爛的煙花時整個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快樂中,煙花開得有多燦爛他就笑得有多開心,眼睛裡都開滿了花。

可是,煙花總會結束,天空總會安靜下來,那種巨大的熱鬧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就是壓頂的落寞。

白天跟向逾的相處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空虛。

「小君,我好無聊啊。」本來今天晚上也有拍攝的,但是因為設備突發狀況,要整修,所以給取消了。

「那要看電影嗎?」小君把筆記本電腦抱了過來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電影!

林皆樂突然想起他跟向逾還有半部電影之約呢!

「小君,」林皆樂衝小君眨巴了一下他的大眼睛,「有個事兒想拜託你。」

「嗯,你說唄。」小君趴在桌上,翻看著網上的影單,「最近好像出了新的恐怖片,你要看看嗎?但據說不是很嚇人。」

「呃⋯⋯我先不看那個。」林皆樂說,「你能⋯⋯就是⋯⋯⋯⋯

小君疑惑地看向了他。

「昨天晚上我跟向逾一起看電影來著。」

說這話的時候,林皆樂的臉蛋已經紅到蒸熟了。

說起昨天晚上,小君頭頂已經開始炸起了煙花。

這是自己萌的CP正主主動開始給他爆料了嗎?

站在嗑CP前線的小君此刻感到一百二十分的激動,整個靈魂都在顫抖。

「啊⋯⋯這樣啊⋯⋯」小君強裝鎮定地回應著,「那⋯⋯今天還要找他嗎?」

林皆樂抿了抿嘴。

他抿嘴了!

小君在心裡怒吼:他在害羞!

林皆樂說:「昨天我們只看了一半就睡著了,然後約好今天要繼續來著。」

「我去幫你叫人!」小君很懂事,這是CP粉必備的素養,「我去叫他來!」

小君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一邊說:「正好昨天小馬哥說他會用紙牌算命,我讓他今天給我算算來著。」

小君往外衝:「樂寶!等我!啊不對!等他!」

林皆樂縮在椅子上不好意思地笑,小君都走遠了,他才擠出一個帶著甜味兒的「嗯」。

屋子裡就剩下林皆樂一個,他用了半分鐘緩神,然後突然站起來,跑進了浴室。

要洗澡,把自己洗得香噴噴軟乎乎的!

林皆樂發誓自己真的沒有想勾引向逾,他這是禮貌,在客人來之前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可愛一點兒,這只是出於禮貌!

他洗得很快,生怕向逾來的時候自己還沒洗好,那樣就顯得太那個了,好像自己故意的一樣。

結果,他洗得再快也還是架不住小君跟向逾跑得快。

小君朝著後院跑的時候,拿出了自己當年上學體育達標的架勢,一秒鐘都不耽擱,而向逾更是,他家樂樂在等他,他怎麼可能會磨蹭?

向逾敲門的時候,裡面沒有回聲。

房門沒鎖,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進去。

小君是這麼跟他說的:「向逾哥,我跟小馬哥約了打牌,你一起嗎?」

向逾:「我就不了。」

當時的向逾正在糾結怎麼才能合理地去找林皆樂。

他突然發現,相比於白天跟對方一起錄節目,他似乎更期待晚上關了攝像機之後的「互動」。

好邪惡。

但是很真實。

向逾在心裡罵自己——色鬼!

真的是色鬼,他在腦子裡已經把林皆樂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好幾遍了。

小君的到來無疑是給了他一個合理的台階下,他說:「你自己過來了,那林皆樂呢?」

「他啊,他好像要看電影。」

向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說:「你們玩吧,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一推門出去就腳下生風直奔林皆樂的住處。

又敲了兩聲,依舊沒有回應。

向逾還琢磨呢,這人是哪兒去了。

就在琢磨的時候,他突然聽見好像有水聲。

林皆樂他們住的地方,房門旁邊就是浴室,雖然被窗簾遮著,但嘩嘩的水聲還是傳進了向逾的耳朵。

向逾在窗外自燃了。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故意偷聽人家洗澡,雖然他不算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會這麼猥瑣。

一切都是巧合。

一切都是命運。

一切都是一個不小心罷了。

向逾愣在那裡,很想讓自己的腦子清空,結果卻是畫面越來越清晰。

他是看過林皆樂裸體的樣子的,雖然那時候光線昏暗,可他不僅眼睛看,還用心感受過。

此時此刻,他很順利地腦補出了林皆樂洗澡的樣子。

我可太猥瑣了。

向逾受不了了,趕緊轉過去,走出三米開外,但後腦勺依舊冒著一團火,朝著林皆樂浴室的方向燒。

這太可怕了。

向逾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襠部,心說:要完。

為了不出醜,為了不惹人討厭,他趕緊走遠,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向逾冷靜了好久,終於看不出來異樣了,這才再次走回去敲門。

此時的林皆樂已經洗完澡穿好了自己的睡袍。

是的,心機青年林皆樂也學會了——不穿睡衣,穿睡袍。

這是他跟向逾學的。

過來開門的林皆樂穿著淺粉色的睡袍,睡袍的腰帶上還繡著一朵向日葵。

剛洗完澡的他整個人還冒著熱氣兒,頭髮濕噠噠的,眼神濕噠噠的,嘴唇濕噠噠的,哪兒哪兒都濕噠噠的。

看得向逾的心也濕噠噠的。

「學長。」林皆樂心裡的小鹿已經在狂跳了,表面上他還得裝得很淡定。

學長,你看我現在可愛嗎?

學長,你看我現在性感嗎?

學長,你看你喜歡這樣的我嗎?

林皆樂內心疑問三連發,嘴上卻只能說:「你來了呀!」

慫。

他要不是慫,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跟他心心念念的學長好上。

問題是,他的學長也慫。

倆慫包湊一塊兒了,都在玩矜持。

「啊對。」向逾看著眼前的林皆樂,突覺口乾舌燥。

向逾甚至不敢多看林皆樂一眼,因為他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已經徹底打翻了。

男人,你的名字叫臭不要臉。

向逾如此嘲諷自己,嘲諷完,繼續心動。

「我剛才看小君出去了,」向逾裝模作樣地說,「突然想起來,昨天還有半部電影沒看完,我怕你自己害怕,所以就過來了。」

林皆樂抿嘴笑,他不知道小君是怎麼跟向逾說的,但看起來自己有個機靈的好隊友。

「嗯,他說他要去找小馬打牌。」林皆樂側過身子讓他進來,「我讓他陪我把剩下的半部電影看完,他偏不要。」

向逾跟在他身後,看著一滴水珠從他髮梢落下,掉在了肩膀上。

睡衣上暈開一小片水印,看得人心癢癢。

「沒事兒,我答應了你會過來陪你。」向逾關好門,跟著他走進了客廳,「答應過你的事,我絕對不會食言的。」

林皆樂回頭看他,笑得眼睛彎彎的。

「那學長能不能再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其實除了這部,最新的一部我也好想看,但是⋯⋯

「沒問題。」向逾心說:這孩子怎麼回事兒?害怕還非得看恐怖片?看點兒動畫片不好嗎?

心裡這樣吐槽,但該答應的還是要答應。

這回可真是捨命陪心尖的小寶貝了,怕鬼快怕死的向逾挺直了腰板,宛若一個捉鬼天師:「想看什麼我都陪你看,有我在,不用怕。」

你不用怕。

我怕就行了。

向逾說完,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

31

俗話說得好,紙包不住火。

向逾害怕看恐怖片這事兒,在這個晚上,暴露了。

他大言不慚地告訴林皆樂不用怕,自己坐下瞄向電腦屏幕的時候卻倒吸一口涼氣。

林皆樂已經把畫面切到了昨天看到的地方,女鬼的半個頭正從桌子下面探出來,向逾直接上頭了,差點兒暈過去。

「學長,喝點什麼嗎?」林皆樂今天偷偷以小馬的名義跟民宿的店員訂了兩瓶酒,送來之後就藏在了冰箱裡一直沒敢拿出來。

當然了,他自己是不太敢提說喝酒的,但萬一他的學長想喝呢!

結果,向逾比他還慫。

向逾說:「就冰鎮礦泉水吧。」

冰鎮的,給他去去火。

林皆樂有點兒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

他拿著水回去的時候,他的學長已經抓過了抱枕抱在懷裡,整個人坐在椅子上如臨大敵。

今天倆人沒有在床上看電影,不是不想,是林皆樂沒來得及把筆記本拿去床上,向逾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它擺在客廳的桌子上,如果這會兒再拿過去,就有點兒太刻意了。

太刻意,太不矜持。

林皆樂覺得不行。

向逾接過他遞來的冰水,放在額頭讓自己清醒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這種時候就應該意識不清醒的,不清醒就沒那麼害怕了。

等到林皆樂坐下,坐在他身邊,一臉淡定地按下播放鍵,幽幽的音效傳出來,向逾覺得已經不僅僅是脊背發涼了,他全身都在發涼發抖。

鬼突然出現,向逾倒是沒驚叫出聲,但咬了自己的舌頭。

他一個激靈,引起了林皆樂的注意。

「學長,怎麼了?」林皆樂一臉單純。

「沒事兒。」向逾強裝鎮定喝了口冰水,「咬舌頭了。」

林皆樂:⋯⋯我也想咬,你的舌頭。

「疼吧?」

「還行。」向逾笑笑,「沒事兒。」

向逾:你給親親就不疼了。

這倆人,也就敢在心裡騷一騷,表面上一個比一個正經。

向逾一手抱著抱枕,一手抓著水瓶,不敢看電影,只能努力讓自己神遊天外。

但是,他也不能完全神遊,畢竟要適時對身邊的林皆樂進行關心和安撫。

很累。

累並快樂著。

有意無意的,那另向逾窒息的劇情和畫面還是見縫插針鑽進了他的腦和他的心,寒意佔據了他皮膚的每一寸,時不時就覺得有一股涼風從脖子後面吹過來。

向逾想回頭看,他們後面就是窗戶,這會兒窗簾已經拉上了,他很想看看是不是林皆樂忘了關窗。

但問題是,就算沒關窗也不應該有涼風,現在可是夏天,夏天的晚上也不會這麼涼。

那一縷寒風涼得刺骨,涼得向逾心驚膽顫。

突然,電腦裡面傳來一聲尖叫,正在走神琢磨那涼風的向逾也被嚇著了,一把捏爆了手裡的礦泉水瓶。

冰水四濺,濺得到處都是。

筆記本屏幕、桌面、抱枕、以及向逾的褲子。

本來林皆樂都是用這種電影「下飯」的,什麼劇情都嚇不著他,結果向逾那麼一叫把他給嚇著了,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面前水花迸濺,他心愛的學長差點兒從椅子上跌落。

驚魂未定的兩人對視一眼,林皆樂用了幾秒鐘,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學長其實不敢看恐怖片!

不敢看,但卻陪他看。

學長人怎麼那麼好?

林皆樂感動了,恨不得問問學長要不要他以身相許,可以一輩子不看恐怖電影的那種。

「學長⋯⋯」林皆樂抿抿嘴,站了起來。

向逾尷尬到要死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原地去世。

反正已經睡過林皆樂了,這輩子也算是沒什麼遺憾了,出了這麼大的洋相,不如死吧。

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十,死是不可能讓他就這麼死了的。

林皆樂站起來,拿了紙巾給他:「學長⋯⋯

向逾接過來道了謝,拿著紙巾擦筆記本屏幕,而林皆樂始終盯著向逾的褲子看。

褲子濕了一大片,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位大明星二十好幾了還尿褲子。

向逾顯然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在焦慮,在懊惱,在追悔莫及。

「學長,我去給你找條褲子吧。」林皆樂說,「你這樣⋯⋯不難受嗎?」

向逾擦電腦屏幕的手頓住了,低頭一看,還不如死了。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在喜歡的人面前丟人。

向逾丟人丟到了努力維持的成熟穩重大哥哥形像一舉崩塌。

「沒事兒,我⋯⋯」算了,還掙扎什麼啊!

向逾說:「行吧,那就麻煩你了。」

林皆樂衝他笑笑,小跑著進了臥室。

這一次,林皆樂沒給向逾找小君的褲子,而是私心滿滿地拿了自己的。

他有一條休閒的格子褲,很寬鬆很舒服,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條褲子是向逾同款。

林皆樂之前有一次看視頻看到向逾穿了這條褲子,覺得特別好看,於是偷偷買了回來,但他不敢明目張膽地穿出去,總是在家穿,穿這條褲子的時候他會特意去找那個視頻來看,假裝自己跟向逾穿的是情侶褲,在家裡給自己瘋狂加戲。

他帶這條褲子出來本意也是希望哪天自己壯著膽子穿出去,讓向逾注意到這件事兒,但截止到目前他還沒穿過。

今天算是個好機會,他拿出這條褲子,遞給了向逾。

林皆樂想: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我準備得這麼充分,學長應該會說點兒什麼吧?

然而,並沒有。

向逾的衣服褲子多到數不清,還有不少是品牌的贊助,除了那幾件自己特別喜歡的之外,他甚至不記得衣櫃裡都有些什麼。

接過林皆樂遞來的褲子時,向逾腦子裡只有兩個念頭:樂樂真好真貼心和我要穿樂樂的褲子了。

穿上樂樂的褲子,以後出去我就能說我跟樂樂是穿一條褲子的關係了。

聽起來就親密。

聽起來就很黃很暴力!

林皆樂目送著向逾去臥室換褲子,心裡還琢磨呢:學長為什麼沒反應呢?他是不記得自己也有這條褲子了嗎?

還真不記得。

他學長是個金魚腦子。

金魚腦子的向逾能記得住的就是林皆樂不穿衣服被他抱著時的感覺,軟軟的,溫溫熱熱的,甜到心尖兒的。

這滋味兒還想再嘗嘗,就是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這個機會了。

向逾換條褲子換得亢奮了,腦子裡面想的事兒又開始下流了。

但當他走出臥室,一看見擺在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什麼美妙刺激的畫面就都只剩下驚恐的畫面了。

想走,但不能走。

難得的獨處機會,不能就這樣放過。

他深呼吸,走了過去。

但是向逾過去的時候發現林皆樂已經把電影關掉了,換成了動畫片《貓和老鼠》,還是東北話版。

向逾有些驚訝:「電影不看了?」

林皆樂看出來向逾害怕了,但又不好意思拆穿對方,畢竟,誰都要面子,他不能拆學長的台啊!

十分懂事兒的林皆樂說:「我有點害怕,不想看了。」

他坐在那裡,抱著抱枕仰頭看站在對面的向逾:「學長,我看動畫片的話,你陪我嗎?」

陪!

必須得陪!

恐怖片我都陪你看了,動畫片算啥!

向逾笑著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我特別喜歡這部動畫片,沒事兒就找出來看,解壓。」

林皆樂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是,還有《鴨子偵探》!」

向逾一怔,心說:我家樂樂還真是⋯⋯跟我畫風不太一樣。

要知道,向逾小時候看《鴨子偵探》愣是嚇哭了。

從小就膽小,個子長得再高也沒用。

他微微一笑:「太巧了,我也是。」

自從跟林皆樂走得近了,向逾練就了以前沒有的本事——睜眼說瞎話。

為了跟人家套近乎,什麼話都敢說。

但林皆樂的眼睛和心還是清明的,到了這種時候,已經看透他了。

林皆樂突然有點兒想使壞,咬了一下抱枕的邊緣,輕聲問:「那⋯⋯學長,我們要不要看《鴨子偵探》啊?」

「不用!」向逾說,「就看這個吧,好久沒看了,怪⋯⋯想念的。」

林皆樂憋笑快憋出內傷了,咬著嘴唇點頭:「嗯,好的。」

向逾鬆了口氣。

成功活下來了。

倆二十來歲的人,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坐在一起看動畫片。

說出去可能有點兒好笑,但在他們自己看來,卻格外甜蜜溫馨。

他們兩個太難了,都覺得是走了十萬八千里路才走到對方的身邊,殊不知,其實天梯早就給他們搭好了,只是他們不知道。

電腦屏幕裡一貓一鼠鬧得歡,兩個人看得也笑得歡。

但大部分時間裡,他們並沒有集中注意力在看動畫片,而是透過屏幕在偷看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人。

不敢明目張膽的喜歡,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對方。

一切都小心翼翼,暗潮洶湧。

在鏡頭前,他們可以自然地牽手,甚至向逾佔盡了便宜親了人家的眼睛。

可是,關掉攝像機,他們走出「情侶」的設定,又從「我們」變成了「我和他」,牽著的手戀戀不捨地鬆開,看向對方的時候眼神黏膩卻又有些躲閃。

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種慢慢吞吞的試探和靠近,讓林皆樂覺得生活變得好有趣。

他的心被攪活了,開始注意每一個細節。

他去觀察,去猜測,去幻想,一切的一切都跟向逾有關。

兩個人窩在舒服的大椅子上看動畫片,看著看著,向逾就開始犯困。

等到林皆樂轉過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向逾已經睡著了,抱著抱枕坐在椅子上,睡得帥氣又安穩。

林皆樂抿了抿嘴,心跳突然開始加速。

其實這個時候他應該輕聲叫醒對方,然後讓他回去好好休息。

但是林皆樂沒有,他猶豫了一下之後,慢慢靠近向逾的臉,他想偷親對方。

不親嘴巴沒關係的,他親親臉就好。

林皆樂突然想起白天拍攝的時候向逾吻了他的眼睛,親吻眼睛代表什麼呢?他想:我應該去搜搜看。

他一邊想,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最後在嘴唇距離向逾的臉大概只有一公分不到的時候停下了。

真的要這樣嗎?

會不會太猥瑣了?

林皆樂幾乎可以看清向逾臉上那顆不引人注意的痣,他想把自己的吻落在那顆痣上。

親一下吧。

就一下。

親完就道歉。

林皆樂這麼想著,然後終於鼓足勇氣,微微傾身,真的把一個吻貼在了向逾的側臉上。

32

世界上有一種人,他永遠因為一些令人迷惑的原因跟浪漫愛情故事擦肩而過。

向逾就是這種人。

當林皆樂的吻落在他臉上的時候,如果他醒了,那接下來就是你儂我儂的互訴衷腸時刻,接著就可以開始一段絕美的戀愛。

但如果他沒醒,那不過就是一切不留痕跡地過去,只在林皆樂心裡烙下一個既開心又有點兒遺憾的小烙印,之後兩人繼續上演「矜持的暗戀」。

不過,這兩種都沒有在他們身上發生。

林皆樂親上去的時候,一隻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一隻手拄著桌面,他很緊張,整個人都在發抖。

嘴唇也是抖的,甚至來不及好好感受一下向逾臉頰的溫度就立刻撤了回來。

但故事是不會在這裡就結束的,林皆樂回身的時候,因為緊張,手心都是汗,按著木質扶手的手突然打滑,他整個人往向逾的方向栽去。

如果只是栽倒在向逾的懷裡,那還算勉強說得過去,重點是,他栽的方向實在有些不能描述——林皆樂的臉,埋在了向逾小腹下面一點的位置。

小腹下面,那是什麼地方,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了。

他一頭紮下去,向逾驚醒了。

本來向逾睡得就不太沉,他暈暈乎乎間夢見了林皆樂在親他,特別純情地親他的臉蛋,可愛得像是一顆熟透的草莓。

正想嘗嘗這小草莓是酸是甜呢,突然襠部一疼,驚醒了。

夢中驚醒的向逾看見眼前的一切時懷疑自己跌入了盜夢空間,否則完全無法解釋眼下的情況。

林皆樂在幹啥?

林皆樂為啥把臉埋在自己的那個地方?

沒有合理的解釋。

向逾想不出。

倆人都僵在了那裡,誰也不敢動。

向逾還穿著林皆樂的褲子,當林皆樂的臉埋在那裡的時候,撲鼻而來的是自己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

這可真是太⋯⋯妙了,妙到林皆樂欲哭無淚。

怎麼辦啊?

學長肯定醒了吧?

林皆樂不敢抬頭了,他怕自己一抬頭撞上向逾看他的目光,對方一定是用看變態的眼神看他。

他腦子裡又迴響起表哥的話:揍死他丫的。

學長會揍我嗎?

我這算是性騷擾嗎?

林皆樂死的心都有了。

而向逾,被點穴了一樣,全身上下只有眼皮在眨。

要問問嗎?還是裝作無事發生?

向逾覺得自己的人生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困境,當初拍戲一場NG十次他都沒那麼慌。

他吞嚥了一下口水,還不敢太用力,怕出了聲兒被發現。

他還有些躁動,不僅僅是靈魂躁動,肉體也在躁動。

可是,向逾不停地告訴自己,穩住,別慌,你要是那啥了你就完了。

可是,男人啊,有幾個真正的柳下惠呢?

別人能不能當柳下惠向逾不知道,反正他是當不了了,不過也不能完全怪他,因為就在他即將把那種不能描述的慾望壓下去的時候,把臉埋在他那裡的林皆樂竟然扭動了一下。

林皆樂不是故意的,他想起來,但是胳膊麻了。

總之,他的臉感受到了來自向逾靈魂深處的躁動。

欣欣向榮。

林皆樂的第一反應是這個。

他驚訝到甚至忘了應該先坐起來然後跟人家道個歉說一句「都是意外,純屬意外」,愣了一下之後,直接以那樣的姿勢緩緩轉頭,看向了坐在那裡的人。

林皆樂還趴在人家腿上,側著臉看對方。

而向逾,在發現自己那什麼了之後,無聲地咆哮了一番,趕緊閉上了眼。

這個時候,只能裝傻裝睡了。

向逾對自己說:人生就是這樣,總要發生一些妙不可言的事才算沒白活。

他可真是沒白活。

甚至已經活夠了,可以去死了。

林皆樂的側臉甚至能感覺到那個溫度,熱的,堪比太上老君煉丹爐裡的溫度。

他直勾勾地看著向逾,發現那人還沒醒,於是鬆了口氣。

林皆樂緩了緩神,小心翼翼地從對方身上起來,這時候的他已經滿臉通紅,基本上就是剛從煉丹爐裡出來的紅色小藥丸了,一碰還燙手的。

他坐直身子,雙手握在一起搭在腿上,每隔一秒搓搓手指,每隔兩秒咬咬嘴唇。

他用餘光瞄向逾,發現對方依舊睡得沉。

可是,這麼坐著,自己的動作又那麼大那麼重,真的會毫無知覺嗎?

林皆樂有些矛盾,他既希望向逾發現剛剛的事,又怕被發現。

為什麼人總是這樣呢?捋不出個頭緒,找不到條出路。

好糾結。

這就是暗戀的心情?

林皆樂嘆氣,然後趴在桌子上繼續看他的《貓和老鼠》。

不過,林皆樂的心根本不在《貓和老鼠》上,他不停地偷瞄人家,瞄那個他闖了禍的地方,然後被弄得春心蕩漾的。

他皺巴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蛋,埋在手臂裡,嚶嚶了兩聲,哼哼了三聲,再抬頭的時候,突然撞上了向逾的目光。

向逾沒想到他會突然抬頭,有種偷窺被抓包的感覺,慌得汗順著脊背就流下來了。

「學,學長!」林皆樂被雷炸了一樣,猛地坐直,眼睛滴流圓。

向逾被他的反應給嚇著了,大概是「負負得正」,原本就有點兒慌的他,慌上家慌,竟然激發了演技,淡定自若地笑著說:「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他的這句話,林皆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但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哪怕是故意的,也算是給他台階下,他沒道理非得給自己拆台。

「沒事沒事,」林皆樂說,「是我不好,明明今天拍攝很累了,還拉著你陪我看動畫片。」

林皆樂站起來,捏了捏旁邊的水瓶:「那個,學長,你要回去休息嗎?」

向逾不想走啊!

向逾想抱著林皆樂睡覺啊!

但是還能怎麼辦?耍流氓強行留下嗎?

向逾靈機一動:「是有點兒累了,但是小君應該還在我那邊打撲克。」

林皆樂的靈魂突然被點亮:「對啊!他們打撲克很吵的!」

他搓搓手:「那學長,你要不要在這裡睡?」

向逾:這是在邀請我?就是在邀請我!

「呃,你睡我那間,我還要再看一會兒動畫片,待會兒我困了我去書房小君的那張彈簧床上睡。」林皆樂抿抿嘴,耍小心機,「或者睡沙發也可以,不會吵到你的。」

向逾一聽,哪兒能讓他的樂樂這麼委屈呢!

「別啊,我去書房吧。」向逾站了起來,下意識用抱枕擋在了自己身前,擋住了那個還不能描述的地方。

林皆樂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然後突然有點想哭。

學長發現了。

學長一定覺得我是個小流氓。

學長這回肯定討厭我了吧?

難受。但是不敢提這事兒。

這種時候,向逾有點兒「寸步難行」,他走路的姿勢特彆扭,但臉上還是要保持著微笑。

林皆樂呆呆地站在那裡目送向逾進了書房,對方跟他擺擺手:「你也早點睡。」

他乖巧點頭,哀怨地看向他的學長:「學長晚安。」

書房的門被關上了,在林皆樂看來,那關上的不僅僅是房門,更是向逾的心門。

他被對方關在了心門外。

林皆樂有種戀愛無望的感覺,頹廢地往椅子上一坐,看著屏幕裡的一貓一鼠唉聲嘆氣。

大概嘆了有一百次氣吧,林皆樂突然覺悟了,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跟學長道個歉,把話解釋清楚,雖然他確實有趁著人家睡覺對人家耍流氓,但沒有那麼過分,他還是想稍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既然下了決定,那就得付諸行動。

林皆樂一臉悲壯地走向書房,抬手敲響了門。

他這一敲,把向逾又給敲慌了。

躲在書房的向逾正盤腿坐在那裡「打坐」。

平時在自己家,他要是升起了這種「成年人的需求」,要麼自我解決,要麼去洗個冷水澡,但現在在人家林皆樂的房裡,怎麼都不方便。

於是,打坐吧,淨化一下自己的靈魂,把那種「罪惡」的念頭壓下去。

眼看著就要壓下去了,林皆樂又來點火了。

向逾拍了一下腦門,愁眉不展生無可戀。

「怎麼啦?」向逾還得裝得很輕鬆,可可愛愛地問人家有什麼事兒。

「學長,你睡了嗎?」

「還沒。」向逾低頭看看自己,嘆了口氣。

還好,比剛才好了不少。

他從床上下去,給林皆樂開了門。

站在門外的林皆樂皺著眉看他,那模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麼了這是?」一看他這樣,向逾心疼了。

誰讓他家樂樂受委屈了?

殺無赦!

向逾大有擼胳膊挽袖子出去幹架的氣勢:「誰怎麼你了啊?」

林皆樂鼓鼓腮幫子,深呼吸,然後壯著膽子說:「學長對不起,剛才我不是故意佔你便宜的!」

嗯?

向逾懵了。

「什麼?」

「剛才,其實你醒了對吧?」

向逾倒吸一口涼氣。

「我⋯⋯

對,我醒了,向逾想,所以你剛才到底是在幹嘛呢?

向逾猛地意識到,他不應該逃。

林皆樂剛剛趁著他睡覺把臉埋在他那個地方,這是⋯⋯饞他的身子啊!

這麼色慾熏心的嗎?

原來小草莓是個小色鬼?

就在林皆樂努力措辭的時候,向逾已經腦補出了兩人未來關係的展開——炮友。

要做炮友嗎?

雖然「炮友轉真愛」的小說他看了不少,但是⋯⋯

別吧,我饞的可不僅僅是他的身子啊!

向逾腦子裡畫面多得他都應接不暇了,甚至想好了趁機跟林皆樂告白的姿勢,結果,林皆樂說的卻是:「我剛剛只是不小心沒坐穩,摔倒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想碰你!」

林皆樂:我這麼解釋可以吧?學長還是會相信我是個冰清玉潔的好男孩吧?

向逾:嗯?我又誤會了?你其實不想碰我嗎?

33

林皆樂怎麼可能不想碰他?

這個小色鬼恨不得一頭紮進他懷裡。

但問題是,不敢說啊。

林皆樂不確定向逾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是自己偷親的時候對方已經醒了,還是因為那個「意外」才驚醒?

保守起見,他沒有提到偷親的事情。

可憐的小草莓還不知道,如果他能再大膽一點把自己偷親的事情也坦白,或者向逾能再機靈一點兒被偷親的時候就醒過來,他倆戀愛的進程可以加速N多倍。

林皆樂說:「學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你別討厭我。

我真的沒想對你進行職場性騷擾,雖然,好像真的有那麼一點⋯⋯

林皆樂心虛了,抬不起頭做人了。

向逾的期待落空,心說:果然,人生最大的誤會之一就是我喜歡的人對我也有那個意思。

現在別說是那個意思了,連上床的意思都沒有。

向逾尷尬地笑笑:「沒事,都是意外嘛。」

林皆樂緊張地看他,向逾見他這樣,都不忍心喪著臉了,怕嚇著人家。

「真沒事兒,我拍戲的時候還不小心被踢過呢,」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向逾開始胡說八道,「這都尋常操作,沒事兒,沒事兒,你別往心裡去。」

被踢到?

那得多疼啊!

現在⋯⋯應該還好用的吧?

沒踢壞吧?

應該沒有吧?

林皆樂皺起了眉。

向逾見他還愁眉不展的,趕緊說:「那什麼,要不,咱倆出去走走?」

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大家都醒醒腦。

於是,深更半夜,倆人走出了房間。

此時,一位孟姓明星從這裡路過,疑惑地看著一起從房間裡出來的兩人,幾分鐘後他敲響殷逸林的房門,神神秘秘地跟對方說:「向逾跟那個小可愛,好像真的有一腿!」

向逾跟這個小可愛,真的有一腿。

但倆人連這一腿的腿毛都不敢提起。

大晚上,肩並著肩散步,繞著院子走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後,不得已,這才終於各回各屋,卻久久難以入睡。

第二天一早繼續拍攝,然而向逾臨時被通知,今天早上他一個人前往崑曲劇院。

今天是他們在蘇州的最後一天,白天的行程是去聽崑曲,然後傍晚時分回來收拾行囊出發前往下一座城市。

因為昨天晚上的事兒,向逾今早起床的時候還糾結了一下,擔心待會兒跟林皆樂見面的時候兩人氣氛會有些尷尬。

沒想到,他壓根兒見不到人家。

「我自己?」向逾疑惑地問工作人員,「那林皆樂呢?」

「他早上有其他的工作安排,」工作人員說,「那邊忙完之後,他直接去劇院跟咱們匯合。」

行吧。

這個理由確實很合理。

只不過昨晚向逾沒聽林皆樂提起這事兒,覺得有些突然。

就這樣,向逾一個人寂寞地坐上了車,前往劇院,等著跟他的小心肝匯合。

節目組在這家劇院包場了六個小時,足夠他們拍攝了。

向逾來的路上,林皆樂其實早就已經到了,而且忙得團團轉。

蘇州是他們在國內唯一的拍攝城市,而且他跟崑曲其實有些許的聯繫,所以總想著在最後的時候做點兒什麼,給彼此留個紀念,也給向逾一個驚喜。

林皆樂天還沒亮就來了,試戲服、化妝,忙得甚至沒有時間吃飯。

他其實有些忐忑,因為自己並不是專業的,只是從小跟著媽媽學過,雖然早就有偷偷在準備,卻還是有些緊張。

向逾來之前,林皆樂躲起來自己唱了一遍,竟然緊張到忘了詞。

他一個拍戲都幾乎不會NG的人,經常忘了詞,這麼一來,他更緊張了。

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跑來告訴他向逾已經快到了,林皆樂也沒時間繼續憂愁了,只好提起裙襬,小跑著去後台準備了。

向逾走進劇院的時候裡面空空蕩蕩的,沒有觀眾也沒有演員,不過台上的佈景倒是完整。工作人員告訴他還沒開始拍攝,可以先找個位置坐下休息會兒,等林皆樂來了再開始。

工作人員跟小馬對視一眼,一起撤走了,只留下向逾自己坐在那兒,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忙前忙後,彷彿在調試設備。

突然,劇場的燈全都暗了下去,再亮起來的時候,向逾還沒來得及反應,樂曲聲就已經傳了出來。

向逾驚訝地看向舞台,隨著笛聲出現的,是一個穿著粉紅色立領繡花衫子的姑娘,妝容和頭飾都無比精緻,走上台來的步子也韻味十足。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

向逾不了解崑曲,甚至只是在昨晚想起今天要來看崑曲表演才臨時到網上找了幾個視頻來看,大致明白了它的風格。

台上的人手裡拿著一把小摺扇,一開嗓,有種千回百轉的嬌媚,只不過,這聲音竟然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而直到台上的人轉過來看他,四目相對,向逾頓時腦子裡炸開了煙花。

林皆樂化著很濃的戲妝,可向逾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台上那個穿著粉色裙子嬌嫩柔媚的人,竟然是向逾的小草莓!

林皆樂發現向逾認出了他,差點兒又忘了詞,他趕緊轉向一邊,不再看向逾。

他唱的這段是崑曲《遊園驚夢》的一段,向逾不懂崑曲,也沒讀過湯顯祖的《遊園驚夢》,但他從中聽出了千回百轉的情感。

向逾沒想到林皆樂會這個,整個人都看呆了,「良辰美景奈何天」,林皆樂從台上望向他,那眼神兒又嬌又媚,滿是纏綿的秋波。

這還是他容易害羞的小草莓嗎?

這明明是一個藉著景語在訴情語的寂寞美人,在美好春光中顧影自憐,婉轉沉吟。

一小段唱詞,結束的時候,林皆樂的摺扇緩緩指向向逾,滿含深情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隨著樂聲的消失,劇場變得安靜,整個世界彷彿就只剩下了他們倆。

向逾呆坐在那裡望著林皆樂,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還是林皆樂先回了神,收起扇子,乖乖站直。

他笑著看向台下:「學長,我唱得怎麼樣?」

向逾被他的聲音叫回了魂,趕緊站起來鼓掌。

林皆樂笑得眼睛都彎了,小跑著下了台。

向逾朝他走過去,心裡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真的是他的樂樂?

向逾不禁懷疑,林皆樂那可可愛愛的皮囊底下到底藏著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林皆樂一身杜麗娘的打扮跑向了他的情郎柳夢梅。

他覺得自己跟杜麗娘有那麼一點點的像,都一樣的得了相思病。

「學長!」兩人走到跟前,林皆樂本來是想直接撲進向逾的懷裡,但那也太不矜持了,他只好在馬上撞進對方懷裡時剎住車,乖巧地看著對方笑。

向逾這會兒還懵著呢,得了失語症一樣驚訝地打量著林皆樂。

「樂樂?」

「是我呀!」

向逾當然認得出他,可卻又有些認不出他。

「好看嗎?」林皆樂被看得有些害羞,他手攥著衣擺,抿了抿嘴。

「太好看了。」他家樂樂竟然穿了裙子!

被誇獎的林皆樂開心了,邀功似的說:「因為我們要走了,所以今天特意給你準備的驚喜。」

「你怎麼會唱崑曲?」向逾問,「沒聽你說過啊。」

「我媽媽以前唱過,我小時候跟她學的。」林皆樂說,「不過我唱得不好,太業餘了。」

「特別好,真的。」向逾恨不得把他誇上天,「我真的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向逾根本停不下來:「太美了,我都看呆了。」

林皆樂不好意思了,低著頭抿著嘴,用微涼的手背去蹭滾燙的臉。

「準備了好久?」

「還好吧,」林皆樂說,「就是妝發比較花時間。」

向逾實在忍不住,上前半步把林皆樂輕輕地攬在了懷裡。

林皆樂被抱著,甚至不敢大聲呼吸,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情。

向逾輕聲道謝,謝謝他的驚喜。

向逾說:「這大概是我在蘇州最美的記憶了,這輩子都不會忘。」

林皆樂被「這輩子」打動,害羞的同時覺得有些鼻子發酸。

學長真的會記一輩子嗎?

林皆樂選擇相信他。

遊園驚夢。

杜麗娘由情而夢,由夢而死,但林皆樂不會,他夢裡的人現在正在抱著他,他才不會「由夢而死」呢!

離開蘇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即將前往新的地方。

林皆樂坐在向逾身邊,後面一排坐著湊在一塊兒玩遊戲的小君跟小馬。

接下來他們有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林皆樂搓了搓臉說:「好久沒坐這麼長時間的飛機了。」

「在飛機上能睡著嗎?」向逾也很長時間沒這麼折騰了,十幾個小時,想想都頭疼。

「應該可以。」林皆樂笑,「我睡眠質量真的非常好,有時候拍戲,在片場我都可以睡。」

向逾看著他笑自己心情就好:「不錯,睡得著就有精神。」

「哎對了,」向逾說,「你的褲子我讓小馬洗好了,等會兒讓小君給你拿著吧。」

「小馬,」向逾回頭跟小馬說話,「讓你送去洗的褲子拿回來了吧?」

「拿回來了,」小馬說,「不過這褲子你從哪兒翻出來的啊?好久沒看到了哎。」

「啊?」向逾懵了,「你說什麼呢?」

旁邊的林皆樂屏住了呼吸。

「你這個褲子啊,」小馬說,「我記得那次你上節目穿完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給刮破了,後來就不知道扔哪兒去了,剛才我還看了一下,你自己給縫好啦?」

⋯⋯」向逾迷惑。

但幾秒鐘之後,沉睡的記憶甦醒了,向逾眼睛一亮,「臥槽」了一句,然後趕緊收音。

「那什麼,」向逾忍著笑意,對小馬說,「別說廢話,待會兒把褲子給小君。」

「啊?」小馬和小君一起發出了懷疑人生的聲音。

小君湊過去看:「什麼褲子?為什麼要我拿向逾哥的褲子?」

當他看到那條褲子,瞬間明白了。

CP的一把好手小君突然笑著說:「哎呀,情侶款!」

34

小君一句驚醒夢中人,向逾跟林皆樂對視了一眼。

林皆樂臉紅了,嘟囔:「你胡說什麼呢啊⋯⋯

他一臉紅,小君更開心了,但畢竟這是自己小老闆,玩笑不能開得太過分。

「開玩笑的啦!」小君笑嘻嘻地說,「不過,你們有一樣的褲子,就是很巧很有緣分嘛!」

什麼很巧啊!

林皆樂心說:關於我跟向逾所有的巧合,都是我有意為之啦!

心裡是這麼想,事實也確實是這麼回事兒,但說肯定是不能說的,打死也不能說的。

林皆樂抿著嘴,害羞地笑,然後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說小君:「不要開這種玩笑。」

向逾心裡已經開始放禮炮放煙花了,雖然明知這肯定只是巧合,但他無比希望林皆樂是故意的。

「沒事兒,」向逾笑得那叫一個坦然大方,「玩笑嘛,沒關係的。」

小君連連點頭,表示向逾哥說得對!

林皆樂不說話了,紅著臉轉回去低頭假裝玩手機,其實就是不停地刷微信朋友圈,咻咻咻地往上翻。

他的反應讓向逾覺得可愛到快暈了,這麼害羞,是因為心裡有鬼?

因為這是他故意的?

向逾腦補得風生水起,卻連句話都不敢問問林皆樂。

由於這麼一個小插曲,導致心虛的林皆樂後來這一路上都沒再多說話,刷朋友圈刷到沒什麼可刷的,然後靠在椅背上開始裝睡。

裝睡的時候,林皆樂的耳朵還是支棱著,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旁邊的人身上。

向逾動了。

向逾跟小馬說話了。

向逾笑了。

向逾沒有動靜了。

看起來十分平靜的林皆樂,其實腦子裡活躍得很,聽一點兒動靜就能腦補出向逾做那件事時的畫面。

因為蘇州沒有直飛普羅旺斯的航班,一行人開車很久才抵達他們出發的機場。

節目組個別工作人員去做贊助車輛的交接,其他人繼續拍攝。

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林皆樂使勁兒揉了把臉,讓自己顯得精神些。

他們最近的拍攝已經有了所謂的「路透」,行程基本上也瞞不住了,不過好在這會兒是深夜,機場客流量不大,過來送機的粉絲也不多。

有那麼一小部分粉絲在他們剛一進來時就開始跟著拍照,林皆樂始終掛著微笑乖巧地走在向逾身邊。

他們去辦值機手續的時候,有一個粉絲遞給林皆樂一個粉紅色的小紙袋,紙袋上貼著的貼紙竟然是他跟向逾的Q版人物。

林皆樂這人沒有刷微博的習慣,之前為了向逾註冊了一個微博小號,結果好久沒登錄過了,甚至不知道他們倆這就已經有了CP粉。

對於這個,林皆樂其實是蠻淡定的,可向逾不淡定,因為他終於找到「同好」了!

辦完手續等著登機的時候向逾跟林皆樂坐在一起看粉絲送的禮物,向逾拿著那小紙袋,看貼紙看得眉開眼笑。

「太可愛了。」向逾琢磨著等會兒得偷偷刷一下微博,搞不好現在都已經有人在寫他倆的小黃文了!

「哇,好用心啊!」林皆樂把袋子裡的東西拿出來,竟然是一對兒定製的手機殼,圖案就是他們倆的Q版卡通形象。

兩個大腦袋小孩兒靠在一起,笑得甜甜蜜蜜的,特別可愛。

粉絲很有心,他們倆的手機型號不同,分別定製了兩種型號的給他們,手機殼上還印了他們各自的名字。

林皆樂把向逾的那個遞給他,然後自己立刻就換上了。

向逾從來沒有用手機殼的習慣,但沒關係,現在有了。

兩人換上了情侶手機殼,向逾還叫小馬過來,給他們拍了張照片。

「等以後節目播出了把這張照片發網上炫耀一下。」向逾催著小馬把照片發給他,對林皆樂說,「到時候你記得給點兒面子,轉發一個。」

林皆樂笑得眼睛彎成了小月牙,連連點頭:「好的,我一定轉發。」

他們登機的時候已經半夜,即將迎來的是將近16個小時的飛行,中間還要在阿姆斯特丹轉機。

大家登機之後簡單錄了點兒素材就各自回位置休息了,今早為了給向逾準備驚喜而早早起床的林皆樂一坐下就開始哈欠連天。

向逾給他蓋好毯子,笑著說:「正好時間充裕,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吧。」

林皆樂縮在毯子裡,笑盈盈地衝對方點頭。

但飛機上再怎麼說也還是不舒服,飛機起飛後林皆樂雖然很快就入睡了,但沒睡多久就醒了。

他睜眼的時候向逾正閉著眼,不知道是閉目養神還是也睡了。

飛機裡特別安靜,在這個飛行的深夜,每個人都疲憊不堪。

林皆樂裹著毯子看向窗外,他們穿梭在三萬英呎高的星空中,林皆樂突然覺得,他們也成為了這星空中的一部分,也成為了一顆一顆閃耀著的小星星。

而這些星星中,最耀眼的一顆就是他身邊的向逾。

林皆樂轉過來,趁著沒人注意,打量著向逾的睡顏。

他的向逾學長長得特別帥,眉毛、眼睛、鼻樑,還有親吻過他的嘴唇,都讓他無比心動。

林皆樂又想偷親人家了。

他盯著向逾的嘴唇看,回憶著那僅有的一次夜晚。

對方的嘴唇好像比他的要熱,吻他的時候把他都快燙傷了。

什麼時候能再接吻一次呢?

林皆樂咬著嘴唇偷偷嘆氣,一垂眼看見了向逾搭在扶手上的手。

向逾的手他也喜歡,喜歡看,喜歡牽,還想親一親對方的手背。

沒人注意,沒人知道,所以,偷偷牽手可以的吧?

林皆樂吞嚥了一下口水,準備再耍個小流氓。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過去,最後卻只是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住了對方的小手指。

就像是小時候跟人拉勾,互相承諾一百年不許變。

我要喜歡你一百年。

林皆樂想,要是你也能喜歡我一百年就好了。

被勾住手指的向逾突然一怔,睜開了眼。

他壓根兒就沒睡著,只是覺得有些累還有些無聊,就閉著眼睛嘗試著入睡。

手指突然被勾住,原本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但睜開眼時發現林皆樂正盯著兩人的手看。

向逾心跳加速,不明白對方這是在幹什麼。

林皆樂又是一聲嘆氣,再抬頭的時候意外地撞上了向逾的目光。

他瞬間就慌了,下意識抽回手,卻被向逾一把抓住了。

「怎麼了?」向逾壓低了聲音問他。

林皆樂已經不知所措,有種幹壞事兒被人抓包的感覺。

他不停地眨眼睛,手心也出了汗。

「沒,沒什麼。」林皆樂解釋說,「剛才睡醒,有點⋯⋯害怕。」

安靜的夜晚很容易催生出一些微妙的情愫,兩人對視時,總好像有一股化不開的曖昧在流動。

「在怕什麼?」向逾問。

林皆樂望向對方的眼睛,突然覺得自己在那雙眼睛裡清楚地看見了自己。

他看得有些出神,懵懵地說:「就是害怕。」

向逾笑了,握著對方的手更用力了。

林皆樂被向逾握得有點兒疼,但沒吭聲,這種感覺讓他覺得特別安心。

「半夜飛行是有點兒讓人緊張。」向逾抬手給林皆樂把毯子再次蓋好,出其不意地將人摟在了懷裡。

林皆樂驚訝得眼睛都睜圓了,被人摟著,動也不敢動。

「沒事兒,我在呢。」向逾腦子也昏昏的,他特別累,但睡不著,摟著林皆樂的時候,覺得懸著的心似乎終於有了著落。

向逾輕輕拍了拍林皆樂的肩膀,輕聲在他耳邊說:「睡吧,沒事兒。」

林皆樂原本繃緊了身子,像是殭屍一樣,但漸漸地放鬆了肌肉,舒服地靠在了向逾的懷裡。

哪怕是夏天,夜晚的飛機上也很冷。

但是向逾的懷抱很暖和,像是大冬天裡的一個暖寶寶。

林皆樂安心了,倚靠著向逾再次閉上眼睛,沒多大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在溫暖又溫柔的懷裡,林皆樂做了個夢,夢裡面自己長了翅膀,飛上了天,他不停地飛,好像一直在尋找什麼,可是飛了好久也沒有找到他要尋找的那樣「寶貝」。

他飛得累了,但依舊咬牙堅持著。

雖然並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找什麼,可還是這麼努力地飛行著。

然而,一刻不停的飛行還是讓他體力透支,終於在某個時刻,他的翅膀再也撲扇不動了,一聲驚呼之後從高空墜落下來。

在他覺得自己必然要粉身碎骨了的時候,卻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裡——他被人接住了。

緊閉著眼睛用大翅膀把自己裹起來的林皆樂甚至還沒看向那個人,就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那種力量在告訴他,這個人就是他苦苦尋找了這麼久的「寶貝」。

夢裡的林皆樂緩緩睜開眼睛,不出所料,接住他,救了他性命的就是向逾。

這是一個美夢,美到林皆樂捨不得醒過來。

但是當陽光穿透雲層直接從飛機的窗戶照射進來時,他還是睜開了眼睛。

外面一片金黃,太陽似乎離他們很近。

林皆樂望著窗外,向逾帶著笑意在他耳邊說:「早上好,沒想到我們一起在飛機上看了一場日出。」

35

林皆樂一直覺得跟喜歡的人看日出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兒,而在飛機上看日出,更是浪漫加浪漫,雙倍的快樂。

他看著外面出神,被金燦燦的光晃了眼睛也捨不得移開視線。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跟向逾就是戀人,在蜜月途中被神靈眷顧。

兩人就這麼看了好半天的日出,直到林皆樂被尿憋得不行,才說了一句:「學長,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這可太丟人了,可是又沒辦法,人有三急,能怎麼辦呢?

向逾有些不捨地放開他,目送著人家去了廁所。

林皆樂小跑著去了廁所,解決完問題,又洗了把臉,總算精神了。

他再回來的時候,發現向逾正看著窗外,柔和的金色光芒照得他周身都染了金邊,看著跟神仙似的。

林皆樂看得有些出了神,直到向逾發現他,笑著問:「餓不餓?」

林皆樂乖乖地回到座位,又裹好毯子,搖了搖頭:「不餓。」

睡是睡不著了,距離換乘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兩人百無聊賴地看起電影來。

這次林皆樂沒難為向逾,老老實實地找了一部愛情電影看。

兩人靠在一起看影片裡的男女主你儂我儂,氣氛溫馨又曖昧。

林皆樂說:「我跟這位姐姐合作過。」

「你說藍姐?」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叫藍欣,向逾跟她也合作過幾次。

「嗯,」林皆樂笑,「我演她的弟弟,不過那部電視劇還沒上線,估計要年底了。」

向逾笑了:「我跟藍姐也是熟人呢。」

「是啊,我知道。」林皆樂笑盈盈地說,「之前拍戲的時候我跟藍姐聊天,聊到你是我學長,她還跟我誇你呢,說你特別敬業,跟你合作從來不用擔心。」

向逾被誇得不好意思,這種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誇獎又由自己喜歡的人說出來,簡直不要太得意!

這跟「無形裝逼最為致命」異曲同工!

「以後有機會,我們合作啊。」向逾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現在就來個導演把劇本甩到他臉上,只要是跟林皆樂合作,一分錢不給他都答應。

當然了,齊琳應該不會答應。

「好的啊!」林皆樂來精神了,「我也好想跟你合作呢。」

林皆樂入行第一天的心願就是有朝一日可以跟向逾合作一部戲,演什麼都行,哪怕兩人沒有感情戲,他演向逾的小跟班都行。

就是這麼卑微。

就是這麼沒有底線。

為了喜歡的人,反正是拼了。

只是很遺憾,都這麼久了,除了這檔節目,再沒人找他們合作。

向逾開始認真琢磨這事兒了,他打算讓齊琳給想想辦法,怎麼也得圓夢娛樂圈一把。

飛了十幾個小時,中途還帶轉機的。

一行人抵達馬賽普羅旺斯機場的時候,一個個全都累蔫兒了。

節目組已經提前聯繫好用車,他們一下飛機就上了車,前往未來一週的住處。

這一次他們住在酒店,位置就在老港邊,距離海灘很近,方便他們的拍攝。

因為他們來這裡趕上旅行旺季,節目組訂房間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多空房,於是,正中林皆樂下懷,他終於能跟他的學長住在一起了。

不過,就算住在一起也並不是一個房間一張床。

節目組是有節操的,就算嘉賓提出想那麼住,他們也得考慮考慮。

林皆樂跟向逾的房間是帶閣樓的,樓上樓下各有一張雙人大床,客廳的沙發可以改成沙發床,算是成功解決了他們四個人的住宿問題。

負責酒店住宿的工作人員不停跟他們道歉,覺得是自己工作失職,沒提前處理好,委屈到他們了。

但林皆樂跟向逾高興得不行,恨不得給人家當場發個大紅包。

因為坐了太久的飛機,大家實在疲憊,他們到了酒店之後沒有立刻開始拍攝,簡單錄了點兒素材之後就讓大家先休息了。

由於房間只有一個洗手間,於是,四個人不得不輪流來。

小馬讓林皆樂先去,然後是向逾,但林皆樂覺得這樣不太好,大家都是出來工作的,都很累,幹嘛都要遷就他呢?

於是他提出石頭剪刀布,以此來決定洗澡的順序。

向逾笑:「感覺回到了小時候,還挺有意思的。」

他先抬起了手:「來吧,決一死戰吧!」

林皆樂看著他笑,四個人一起喊「石頭剪刀布」,三個人出石頭,林皆樂是布。

一輪下來,林皆樂還是第一個,向逾排第二。

小馬感慨:「人生就是這麼奇妙,所有的順序上天早就安排好了。」

小君斜眼看他:「你的意思是,你是老天爺咯?」

「沒有,我只是說,我早已參透一切!」

小君翻著白眼笑,心說:你參透什麼了?這倆人有貓膩你都參不透,還是別口出狂言了!

林皆樂去洗澡的時候,兩個助理忙前忙後地收拾行李,而向逾,端坐在一邊,拿著一瓶冰水,平均五秒鐘就要喝一口。

不喝不行。

不喝壓不住心裡那股火。

他是想跟林皆樂住一起,但真的住一起了,壓力又很大。

這種壓力來自靈魂跟肉體雙重的,搞得他快崩潰了。

浴室的水聲嘩嘩地往他耳朵裡鑽,他這人別的不一定行,但腦補功力相當可以,腦補別的或許未必十分可以,但是腦補林皆樂那是特別可以。

他往那兒一坐,林皆樂洗澡的畫面他甩都甩不掉。

太上頭了,向逾覺得自己喝的不是冰鎮礦泉水,是寂寞和空虛。

這太猥瑣了,向逾有點兒瞧不起自己,開始進行自我反省,然而反省還沒開始,腦子裡林皆樂洗澡的畫面又開始瘋狂搶佔高地,反省什麼的,全都忘到了腦後。

因為後面還有人排隊等著洗澡,林皆樂洗得很快,速戰速決,裹著他的粉色睡袍就出來了。

他整個人濕噠噠地小跑過來說:「學長!我洗完啦!」

這個時候,香噴噴的林皆樂很適合擁有一個來自向逾的香噴噴的熱吻。

但,並沒有。

他倆誰都不敢。

向逾甚至不敢多看林皆樂,怕自己控制不住又丟人。

結果,等到向逾去洗澡,又輪到林皆樂默默吐槽自己下流了。

收拾完行李的小君跑過來說:「樂寶,你等會兒先去吃飯吧。」

「啊?」

「等會兒向逾哥洗完了你們倆先去吃飯,」小君把房卡給他,「我跟小馬哥比你們慢,你們就別等我倆了。」

林皆樂接過房卡點了點頭:「那好吧。」

他捏著房卡,聽見小君說:「多吃點兒,慢慢吃,今天晚上沒有拍攝的,你們可以出去逛逛啊!」

林皆樂耳朵紅了。

出去逛逛。

那算是約會嗎?

向逾洗完出來的時候林皆樂已經換好了衣服吹乾了頭髮,他站在客廳擺弄桌子上的花,對向逾說:「小君說讓我們先去吃飯,他們倆要晚一點。」

「行,我去換衣服。」向逾一邊擦頭髮一邊往樓上走,「你等我會兒。」

林皆樂特別乖地站在那裡點頭,然後目光就黏在人家身上了,看著向逾擦頭髮,覺得這動作帥到不行。

學長做什麼都帥。

做那個的時候,最帥。

他看著穿著睡袍的向逾,目光停留在人家露出來的小腿上。

林皆樂想到那個晚上他們四條腿交疊在一起,相擁而眠,學長的身體暖暖的。

他嘆了口氣,蹭了蹭鼻子。

向逾很快就下樓了,他可不能讓他的小草莓等太久。

兩人去餐廳吃飯,剛一進去就遇見了孟游跟殷逸林。

孟游直接招手,林皆樂其實不是很想過去,畢竟二人世界難得,不過人家都叫了,他們不去實在有些不禮貌。

四個人坐在一起,孟游笑著跟林皆樂打招呼。

他打招呼的方式很別緻,直接把林皆樂弄得不好意思。

因為他說:「這麼巧啊,你們兩口子也過來吃飯。」

兩口子。

林皆樂的臉「唰」地就紅了。

向逾也被這話給擊中了靈魂,但向逾能裝,表現得十分淡定。

「餓了就來了唄。」向逾拉開椅子,讓林皆樂坐。

林皆樂魂兒都快沒了,滿腦子都是「兩口子」。

殷逸林貼心地把菜單給他們看,還給他們推薦了酒。

向逾動了喝酒的心思,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得徵求林皆樂的意見。

林皆樂當然也想喝,但他看向逾沒說話,自己也就沒好意思吭聲。

這頓飯吃得林皆樂全程緊張,因為他發現孟游好像默認他跟向逾真的是一對兒,這種誤會讓他又開心又糾結,想解釋又不太願意去解釋。

他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以為他跟向逾是一對兒呢。

林皆樂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話很少,幾乎不怎麼吭聲,問到他了他才回答一下。

大部分時間都是向逾跟孟游在說,而這兩個人裡,孟游更話癆一點。

大概是因為向逾跟林皆樂確實並沒有真的在一起,不可能像孟游那麼大方地去分享兩人之間的事。

林皆樂聽著,覺得這對兒分了手的情侶似乎關係變得好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復合了。

聊著聊著,殷逸林突然說:「昨天他嚇了我一跳,本來我正閉目養神呢,他突然親我眼睛。」

聽到這裡,林皆樂突然抬起了頭。

向逾也吻過他的眼睛,就在山塘街那裡。

孟遊說:「你這人真的太怪了,我親你眼睛,又不是挖你眼珠子,你還打我。」

「不打你留著你過年?」殷逸林笑,「煩不煩人啊?搞得我眼皮上口水花花的。」

「你懂什麼啊!」孟遊說,「你知道吻眼睛代表什麼意思嗎?」

此話一出,林皆樂跟殷逸林都看向了他。

孟游:「老向,你跟他們說,你不是在微博發了麼,親眼睛代表什麼來著?」

微博?發了什麼?

林皆樂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看向逾的微博了,對方發了什麼啊?

向逾吭哧吭哧的,半天才說了一句:「啊,我那天就是無意間在網上看見的,說是親眼睛代表⋯⋯對方希望你回吻他。」

36

親眼睛代表對方希望你回吻他。

回吻他。

吻他。

他。

林皆樂看著向逾,懵了。

殷逸林對孟遊說:「就不能有話直說?誰沒事兒會去查親眼睛代表什麼啊!」

孟游笑:「這不是玩兒浪漫麼,暗戳戳的,多有生活情趣。」

他倆在那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對面的兩個人卻都不說話了。

「老向,你說是吧?」

「啊?什麼?」向逾這會兒正頭頂冒煙呢,壓根兒沒聽見孟游他們倆都說了些什麼。

「我說你挺有生活情趣的。」孟游衝著他壞笑挑眉,「你那微博,發給誰看的啊?」

林皆樂這會兒驚得都忘了眨眼睛,看看向逾,看看孟游,又看看殷逸林,然後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機。

他恨不得現在就登錄微博看看向逾到底發了什麼。

「我⋯⋯

「那個,」林皆樂幾乎是跟向逾同時發出的聲音,他像是課堂上舉手發言的學生一樣,十分乖巧地舉起手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三人看向他,向逾點點頭,孟游「哦」了一聲,唯獨殷逸林憋著笑,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樣子。

林皆樂拿著手機,幾乎是跑著去的洗手間。

他躲在洗手間,心說得虧一下飛機就把手機卡換了,要不他連微博都看不了。

打開手機,登錄他的微博小號。

「逾哥哥的向日葵」,林皆樂看見自己起的這個ID就覺得害羞。

好一陣子沒登錄了,今天這麼一上來,發現向逾這些日子竟然發了好幾條微博。

要麼怎麼說向逾是藝人中的「網上衝浪高手」呢,人家別的明星要麼把微博交給經紀人管,要麼幾乎不怎麼發東西,就算有些喜歡在微博營業的,那基本上也都是有計劃有目的的發內容,指哪兒打哪兒的。

但是他不,他把微博當成小時候QQ空間的「說說」,有時候話癆起來,一天能發好幾條。

以前有粉絲感慨:得虧逾哥不是流量愛豆,不需要我們做數據,要不你粉絲得被累得跑光咯!

一個多星期吧,向逾發了五條微博。

跟他平時比,其實不多,但問題是,這五條,每一天都十分有「內涵」,從最新的一條往前推,依次是——

@向逾go:你就是我最大的驚喜。

這條微博的配圖是林皆樂在劇場給向逾唱《遊園驚夢》的選段時手裡拿著的那把扇子,那天,林皆樂說這是給他的驚喜。

@向逾go:聽說親吻眼睛的意思是,吻你的人希望你也回吻他,今天我就要選一個幸運的小朋友吻你的眼睛咯!

發佈這條的時間,剛好是他們出發去山塘街的那天。

@向逾go:我宣佈,本人年度最愛電影《XXX》!

這個《XXX》就是把向逾嚇到捏爆水瓶的那部恐怖片。

@向逾go:摩天輪裡看世界,我的世界只有你。

這條微博,評論區全都是在問向逾是不是戀愛了,而向逾,竟然還在評論區發了個賤兮兮的壞笑表情包。

@向逾go:搓手搓手,蒼蠅搓手!

這條是他們出發去蘇州的時候發的,評論裡的粉絲們特別可愛,一個個喊著要打蒼蠅。

林皆樂一條條看過去,看得心裡小鹿亂撞,腦子裡小劇場翻飛。

向逾發的這幾條微博現在別人看來可能並不懂究竟是在幹嘛,只當是無聊的人碎碎念,可是一旦節目播出,時間線對應上,大概立刻就會被發現。

林皆樂覺得自己心跳特別快,快到他大腦有些缺氧,呼吸有些紊亂。

原來自己在向逾的世界裡有留下痕跡的,無論是摩天輪還是恐怖電影,無論是山塘街還是《遊園驚夢》,原來這些都不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林皆樂摀住臉哼哼了兩聲,這哼哼裡,有害羞,有開心,有激動興奮,有緊張忐忑。

他想跟學長聊聊,但是怎麼開始呢?

林皆樂躲在洗手間看了好久,後來想到向逾他們還在等他,不好一直不出去,只能洗了把臉,讓滾燙的臉蛋去去火,努力平復了心情,出去了。

向逾還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林皆樂一回來他就說:「這道菜不錯,你嘗嘗。」

林皆樂不好意思看他,只能點頭輕聲應著。

這頓飯,林皆樂再沒心思細細品嚐美味了,他滿腦子都是:怎麼辦?我該怎麼開口呢?

他想不出辦法,糾結得快要脫髮了。

吃完飯原本林皆樂跟向逾打算在附近轉轉,孟游這個沒有眼力見兒的,竟然非要一起。

殷逸林翻了個白眼,突然看見林皆樂在發呆,笑了笑說:「行,那就一起吧。」

向逾跟孟游倆話癆湊一塊兒沒完沒了地絮叨,聽得殷逸林耳朵疼,他拉著林皆樂放緩腳步,說:「小可愛,陪我慢點走,那倆人太吵了,我清淨清淨。」

林皆樂點點頭,貼心地陪著他走在那兩個人的後面。

殷逸林瞄著林皆樂,覺得這人挺有意思的。

「看了向逾的微博了?」

「啊?」林皆樂一驚,心尖都抖了抖。

殷逸林笑:「你剛才去洗手間,不是去看微博了嗎?」

林皆樂的臉都憋紅了,一個字都沒說,如臨大敵地看著對方。

「沒事兒,別緊張,」殷逸林笑了,「都有這麼個過程。」

「什,什麼?」林皆樂聽得似懂非懂。

「我是說,我以前追孟游的時候也這樣,每天盯著他微博刷,他多發一個標點符號我都能猜半天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你追孟游?」林皆樂驚了,「我以為是他⋯⋯

殷逸林笑了:「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喜歡向逾吧?」

林皆樂屏住了呼吸,臉更紅了。

走在他身邊的人輕笑著看向前方,他們前面的兩個人還在歡天喜地地說著什麼,聊得那叫一個投機,根本不知道後面這兩個人在討論他們。

「我看過你拍戲,演技不錯,」殷逸林眼含笑意地說,「但是,這回你可破功了,果然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林皆樂說不出話了,整個人都特別慌。

殷逸林發現了他的慌張,溫柔地抬手順了順他被風吹起來的頭髮:「沒事兒,別緊張,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孟游。」

林皆樂還是慌,還是緊張,他沒想到會被人發現,還是一個自己根本就不熟悉的人。

「不過,孟游可能看見了什麼,他以為你們倆已經在一起了。」

「啊?」林皆樂這回不是慌,而是茫然了。

「還是在蘇州的時候,有一天晚上他來我房間,跟我說看見向逾找你去了。」

林皆樂吞嚥了一下口水,緊張地解釋:「那個,學長就只是去陪我看電影。」

殷逸林笑:「好的。」

兩人互相看著,看著看著,林皆樂就摀住了臉。

他使勁兒捏了一把自己的臉,然後又去揉耳朵。

殷逸林被他逗得直笑,拍著他的背安撫小孩兒似的說:「沒事兒沒事兒,穩住,別慌,不就是喜歡個人麼,喜歡就去告白啊。」

「不行。」林皆樂洩了氣,他認輸了,反正也瞞不住了,「我怕告白之後,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殷逸林不解地看向他。

「我太喜歡他了。」

這句話,林皆樂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殷逸林的時候,他就這麼說出來了。

或許是因為在心裡憋了太久,始終都沒有一個可以發洩的出口,終於有人看透了他,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豆子倒出來再說。

林皆樂就像是一個小氣球,裡面滿滿當當的都是對向逾的愛,那種感情已經充沛到他快要爆炸,還好殷逸林救了他。

「我太喜歡他了。」林皆樂小聲說,「我很怕失去他。現在跟他的關係都是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我只敢慢慢靠近,如果太冒失,他討厭我了,我會難過死的。」

殷逸林看著他,竟然生出了一點兒憐愛感,就像看著自己的弟弟,特別想疼愛一下。

「可是,萬一他也喜歡你呢?」殷逸林說,「萬一他也喜歡你,然後抱著跟你一樣的心情,怕失去你,所以也不敢告白,那你們倆豈不是就這樣錯過了?」

「不會錯過的。」林皆樂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殷逸林,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格外自信,「我們會慢慢靠近,一點一點地走進彼此的世界,我覺得,總有一天,學長會⋯⋯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不在一起也沒關係,」林皆樂突然有些失落,但還是笑著說,「能當一輩子的朋友也行,我願意一輩子都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殷逸林無奈地笑:「傻不傻?」

他說:「聽哥哥一句勸,喜歡就去大膽地告訴他,或者,給他一些明示暗示,你得讓他知道他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可以慢慢靠近,但不能總是原地踏步,明白嗎?」

殷逸林嘆氣,然後伸了個懶腰:「沒想到啊,我錄個節目還得給人當愛情導師,真應該讓你給我課時費。」

林皆樂歪著頭看他,遲疑了一下,說:「其實,我有給他暗示的。」

「嗯?」

「呃⋯⋯離開蘇州的那天我給他準備了驚喜,」林皆樂說,「我給他唱了崑曲,扮相是杜麗娘,暗示他就是我的柳夢梅。」

殷逸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皆樂噘嘴,心說:幹嘛要笑我?

「你覺得他能懂你的暗示嗎?」殷逸林說,「我沒有諷刺他沒文化的意思啊,人家正經八百考上的電影學院,我的意思是,你的暗示太隱晦了,他就算是敢那麼猜,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啊?那我要再明顯一點嗎?」

「嗯哼,」殷逸林說,「其實,向逾可能一直在往前走,你們倆之間如果有一百步的距離,那他可能走了三十來步,你呢⋯⋯

「我也有往前走!」

「是,你走,你都是繞著他在跑圈,」殷逸林笑他,「直接往他懷裡鑽行嗎?別在周圍打轉了。」

他拍拍林皆樂的肩膀說:「小朋友,等你們倆在一起之後再回頭看現在發生的一切,我敢保證你恨不得穿越回來直接把你們倆鎖死,有些事兒我一局外人都看明白了,你自己怎麼還犯蠢呢?」

37

人生很多的錯過都是因為沒勇氣,不管是喜歡一個人也好,想要去做一件事也好,太多的人在開始前就畏首畏尾,因此錯失了良機。

林皆樂聽了殷逸林的話之後,整個散步的夜晚他在想的都是:如果有一天,向逾有了男朋友,而那個人還不是我⋯⋯

那畫面他根本就不敢想像。

什麼當一輩子的朋友,什麼一輩子都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不存在的。

如果向逾不是和他在一起,有了自己的另一半,林皆樂大概會躲起來,看都不敢看對方一眼。

向逾發現林皆樂好像興致不高,特意慢下腳步來陪他說話,問他是不是累了。

林皆樂看著他笑:「還好。」

向逾覺得他肯定是在糊弄自己,笑得那麼勉強,眼神看著都沒精神。

怕林皆樂太累,向逾張羅著回去。

孟游跟殷逸林倆人繼續閒逛,他們先打道回府了。

林皆樂其實並不是真的累,他只是在想殷逸林的話。

這檔節目錄製一個多月,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的時間,他們能朝夕相處的日子正在倒數,如果沒有把握住這次的機會,或許等到節目錄製結束,他們又會退回到原來的關係。

就是那種不遠不近,陌生又熟悉的關係。

林皆樂不想那樣了。

他心思有點兒沉,回去的路上也沒怎麼說話。

向逾不太會哄人,尤其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生怕說了點兒什麼惹人煩。

於是就保持安靜,老老實實地陪著林皆樂。

回到酒店,小君跟小馬湊在一起打撲克,見他們回來了,小君招呼說:「一起玩嗎?」

「不了,」林皆樂擺手,「我有點累了,先休息。」

向逾聽他說累了,就也沒瞎胡鬧的興致,跟他說了晚安之後就有點兒依依不捨地上了樓。

林皆樂回到房間,換了衣服縮在被窩裡繼續思考人生。

怎麼辦呢?

要明示嗎?

可是,怎麼樣才算明示呢?

讓林皆樂大膽地去告訴向逾自己喜歡他,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或許一斤二鍋頭能有這個效果,但他也不敢輕易喝二鍋頭啊。

林皆樂想:也許可以找個時間再安排一次酒後亂性了。

想到這裡,他嚶嚶地揉了揉臉,覺得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那樣。

林皆樂摸過手機,又去翻向逾的微博。

他發現向逾真的很喜歡在微博上分享生活的點滴,哪怕一件小事兒都會發個一百來字的微博跟粉絲們絮叨。

怪可愛的。

林皆樂看著看著就笑了,然後突然想,或許可以先從微博互動開始。

這算是明示嗎?

他不知道,但是他做了。

林皆樂特意找到親吻眼睛的那條微博,反覆打完字刪除,刪除又重來,最後評論了一句: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他發完之後就一直攥著手機等著,想說看看能不能等來向逾的回覆。

然而,半個小時都過去了,別說向逾的回覆了,甚至連一個點讚都沒有。

林皆樂覺得這不對。

就算他平時幾乎不在微博出現,但好歹也是有粉絲的,都有人給他們倆送情侶手機殼了,為什麼沒人給他點讚呢?

突然,他發現自己可能是個傻子。

因為他用的是自己那個小號評論的。

小號,誰知道他是誰啊?

向逾不知道,粉絲們也不知道,他這個所謂的「暗示」或者「明示」根本就沒有意義啊!

林皆樂覺得不行。

他腦子一熱,給孟繁揚打了個語音聊天。

兩地有時差,林皆樂也不知道國內現在是幾點,不過孟繁揚卻很快就接聽了,因為在忙工作。

當代娛樂圈社畜,手機是不可能離手的,要隨時做好接聽電話的準備。

「怎麼了?」孟繁揚本來是打算過來陪林皆樂拍攝的,結果公司臨時有其他安排,不得不放孩子自己飛,「出什麼事兒了?」

這一個星期,因為惦記林皆樂,孟繁揚胖了兩斤。

同樣因為有事兒沒跟著向逾的齊琳說:「人家別人都是瘦了,你怎麼反倒胖了呢?」

「我焦慮,」孟繁揚說,「我一焦慮就願意用吃東西的方法來緩解焦慮,最近吃得太多,沒辦法。」

孟繁揚倒不是給自己找藉口,他是真的挺惦記的。

林皆樂第一次錄綜藝,儘管齊琳說向逾肯定會照顧他,但孟繁揚還是不放心。

自己家孩子,放在誰手裡都覺得不踏實。

這會兒林皆樂突然打電話過來,孟繁揚緊張個半死。

「沒有,沒出事兒。」林皆樂怕外面的人聽見,小聲說,「揚哥,我想要我微博的帳號跟密碼。」

「啊?」孟繁揚有點兒意外,「為什麼?」

以前這個帳號剛開通的時候他有問過林皆樂要不要自己管理,林皆樂當時表示自己不想把太多的精力放在這裡,只想專心演戲。

這回是怎麼了?

怎麼突然要帳號密碼了?

「呃⋯⋯」林皆樂說,「就是想跟我的粉絲們互動一下。」

「啊?」孟繁揚更吃驚了。

林皆樂這人,別說主動去微博跟粉絲互動了,讓他配合活動空降粉絲群他都怯生生的,在群裡說句特別官方的問好然後火速開溜。

主動提出要跟粉絲互動,吃錯藥了嗎?

「行不行啊?」林皆樂帶著點兒懇求的意思說,「揚哥,我不會亂說話的。」

「行吧,」孟繁揚倒是不擔心這個,林皆樂是個有分寸的人,他不用太操心,只是覺得奇怪罷了,「等會兒我把帳號密碼給你發過去,你們到馬賽了吧?那邊一切還都挺順利的?」

林皆樂「嗯」了一聲:「都很順利。」

除了我跟向逾的感情,其他都很順利。

孟繁揚又問了些他拍攝的事情,知道一切都很好就放心了。

掛了電話之後,林皆樂很快就等來了自己微博的帳號密碼,他趕緊去登錄,沒想到一登錄上去竟然有那麼多粉絲的評論跟私信。

孟繁揚是把新消息提醒全都關了的,但林皆樂逐條去看,每一條評論轉發數量都很可觀,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沒有那麼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每天來給自己評論呢?

他看了好半天,被粉絲們可愛的評論逗得躲在被窩裡不停地笑。

他還看到了他跟向逾的CP超話,節目還沒播出,甚至官方還沒有開始正式宣傳,他們的CP竟然已經排到了CP超話的排行榜第一名。

兩人的CP名字叫「魚之樂」,他覺得特別好聽,還特別浪漫,感覺自己是一條流淌著的小溪水,而向逾在自己的世界快樂地游來游去。

他在超話看了好半天,完全不知道已經有粉絲發現他來超話了。

每個超話都會有提醒,明星進入超話會第一時間被發現。

但林皆樂不知道,他還美滋滋地看呢。

看了好長時間,他差點兒忘了自己登錄這個微博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趕緊退出來,然後找到向逾的微博,去評論。

還是那條關於親吻眼睛的,林皆樂在寫下評論的時候,心跳得很快,在最後關頭,手指選在發送鍵上猶豫到有些發抖。

究竟該不該發?

這樣的話是不是太明顯了?

粉絲們要是看見的話,會不會多想?

可是,向逾確實親了自己的眼睛。

林皆樂一直在糾結,糾結著糾結著,手一抖,發了。

有時候這可能就是天意,當你自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時候,老天已經幫你做了決定。

林皆樂的評論發出去了,幾乎是同時就被粉絲發現了。

大家不停地在向逾微博下面回覆林皆樂,紛紛表示自己「嗑到真的了」。

而此時的向逾並不知道自己的大號微博發生了什麼,剛洗完澡的他,一邊吹著頭髮一邊琢磨著洗澡前自己看的那篇同人文。

好看,深得他心。

那篇同人文還沒更新幾章,但設定讓向逾瘋狂心動。

雙向暗戀。

因錄節目結緣。

這不就是他們嗎?

向逾看得那叫一個開心,恨不得給作者打錢催更求投餵。

那篇文剛寫到他們一起錄第一期節目,當然了,因為純屬粉絲腦補,所以跟真實的拍攝情況是有很大出入的,但那個寫小說的粉絲應該真的對他們兩人的性格都很了解,所以哪怕是編撰的劇情也讓當事人讀起來非常有代入感。

那個粉絲很細心,甚至把之前向逾發過的棉花糖的微博給編進去了。

這樣的嗑CP鬼才不可多得,向逾覺得一定要好好保護起來。

頭髮吹乾了,向逾溜躂回了樓上的臥室。

今晚沒有他的樂樂陪他看恐怖片,竟然有點兒不習慣。

向逾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躺在床上,準備再去超話裡找找,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幾篇優秀的同人文學。

就在他點進超話的時候,他的頭頂炸開了煙花。

「魚之樂」CP超話跟過年了似的,大家都在發帖,截圖林皆樂空降超話。

向逾覺得不太可能,這事兒太假了。

但是當他點進去一看,還真是。

向逾快樂了,恨不得出去跑圈。

他再往下一刷,好麼,今晚故事真是多到讓他根本無法入睡!

向逾看見粉絲們的另一個截圖,是林皆樂在他微博的評論。

向逾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他家矜持的樂樂不可能去跟他互動。

懷著自我懷疑的心切換帳號,然後他就看見了已經被頂到熱評的「林皆樂樂樂」。

林皆樂樂樂: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38

林皆樂發完那條評論之後整個人都神經錯亂了。

他錯亂到手機不停地從手裡掉下來,錯亂到不只是心裡的小鹿,連他的太陽穴都跟著突突亂跳。

向逾會看見嗎?

向逾看見了會是什麼反應?

向逾會不會覺得自己在自作多情?

還是說,向逾根本就不會搭理自己?

林皆樂扯過被子矇住腦袋,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

所以,當向逾來敲門的時候,林皆樂是頂著一個雞窩頭去開門的。

他以為敲門的是小君。

沒想到,門口站著的是他愛的男主角。

「學,學長!」

林皆樂瞬間像是偷懶卻被教官抓包的軍訓生,立刻站起了軍姿。

向逾也緊張呢,他來敲門全憑著一股子衝動,至於為什麼敲門、敲了門之後說什麼做什麼,不知道,沒想過。

人活著不就憑著一股衝勁兒麼,什麼事兒都想清楚了,就沒那麼多精彩的故事了。

當然,這只是向逾為他的衝動找的藉口。

「學長,」林皆樂快嚇死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慵懶」的造型,趕緊抬手扒拉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兒嗎?」

學長你別嚇我學長。

學長你是不是來警告我別隨便跟你互動的學長?

林皆樂這回是真的錯亂了。

向逾看著他慌亂的樣子,突然被安慰到了,也是在這一秒,他終於意識到,原來每次相處,緊張、手忙腳亂的人並不只他一個。

林皆樂一慌,向逾就放鬆了。

他笑著抬手給林皆樂捋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然後說:「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向逾心生一計。

「沒,沒有。」林皆樂說,「還沒準備睡。」

「哦對,倒時差。」

林皆樂尷尬地笑著,心說:我其實不需要倒時差,不管在哪兒,不管幾點,只要我想,我就能睡著。

當然,向逾在身邊的時候例外,能不能睡著全憑當時的氣氛。

「我就是看見一個挺有意思的東西,想過來跟你分享一下。」

林皆樂疑惑地看向他。

不是來索命的嗎?

不是來質問我為什麼隨便給你微博評論的?

林皆樂一想:也對,這種時候我去評論,粉絲們在刷微博,但向逾哪有那個閒工夫。

林皆樂之所以拼了命地磨練演技,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喜歡演戲,另一方面其實是因為向逾。

向逾比他入行早,比他資源多,比他站得高,還比他努力。

他以前看向逾的採訪,向逾說自己沒有消遣娛樂活動的,平時不拍戲的時候也沒有放鬆,只要有時間就在琢磨演技分析劇本。

很努力。

讓林皆樂備受鼓舞。

所以,向逾哪可能那麼無聊,大晚上不睡覺刷微博呢?

由此可見,向逾這人在面對記者的時候有多不真誠。

由此可見,林皆樂這單純青年被向逾騙得有多慘。

林皆樂問:「是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啊?」

劇本嗎?

學長要找我切磋演技嗎?

林皆樂的演技在新生代演員裡還是很不錯的,他自己又努力,所以入行之後一直被大家看好。

他的目標就是有一天可以跟向逾合作,想跟對方演對手戲。

林皆樂有點兒興奮,甚至想搓手。

來吧學長,我們切磋一下演技吧!

結果,向逾拿起了手機。

「你看這個,」向逾打開相冊,點開那張保存下來的截圖,笑著遞給了林皆樂,「粉絲們是不是很有意思?竟然連這種圖都能P出來。」

林皆樂滿頭問號地湊過去看他的手機,然後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那張截圖不是P的。

他倆都清楚。

林皆樂完全不知道自己用微博大號去看CP超話會被發現,他不知道超話裡面會有提醒。

被抓包了。

林皆樂想:我完蛋了。

「有意思哈?」向逾偷偷觀察著林皆樂表情的變化,對方明顯紅了臉,眼神也全是故事。

林皆樂強裝鎮定:「是,是啊,真有意思,這,這圖P得蠻好的。」

他還繼續裝:「不過,這個超話⋯⋯這是我們倆的嗎?」

向逾強忍著笑看著他演戲:「嗯,之前沒看過?」

「沒有。」林皆樂輕聲說,「魚之樂⋯⋯真好聽哎。」

「對,好聽。」向逾笑盈盈地看他,「他們還挺厲害的。」

說著,向逾打開了微博,也用自己的大號點進了超話。

他假意給林皆樂看超話的內容,其實是等著被粉絲們截圖他空降超話的消息。

向逾心說:我還真是不遺餘力地在炒CP啊!

他們倆,一個無意,一個有心,反正在馬賽時間凌晨一點多,北京時間早上七點多,「魚之樂」CP登上了熱搜。

大家都在猜這兩人究竟是因為有合作所以在炒作,還是說真的有了什麼貓膩。

林皆樂當晚給向逾的評論也被轉出來,成了二人「炒緋聞」的證據。

林皆樂哪有心思看超話裡面的內容啊,他滿心都是:完了,被發現了,怎麼辦?

腦海中大概有一萬個問號跟感嘆號的林皆樂此刻暈暈乎乎,欲哭無淚。

果然不熟悉微博的人還是別玩了,分分鐘把自己給出賣了。

他越是慌亂,向逾底氣就越足。

底氣足了的向逾開始膨脹,開始得寸進尺起來。

「對了,還有個事兒。」向逾說,「我剛才還看見一個高仿號,模仿你給我評論來著。」

「啊?」林皆樂問,「什麼是高仿號?」

「就是模仿你的微博,」向逾點開親吻眼睛的那條微博,現在熱評第一就是林皆樂,「他換成了你的頭像,名字也改得跟你的幾乎一樣,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哎?」

向逾的手指點在林皆樂的評論上,然後順勢點開了對方的微博。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高仿,他就是故意在逗林皆樂。

林皆樂起火了。

整個人燒起來了。

「這個⋯⋯」向逾裝出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樣子說,「真的是你啊?」

林皆樂心虛得都不敢看對方,低著頭,視線掃遍了地面的每一個角落。

他緊張得吞嚥了一下口水,兩隻手握在一起使勁兒地互相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很慌。

向逾雖然有時候慫了點兒,但他就是個彈簧,你弱他就強。

林皆樂現在弱到快暈了,向逾的膽子也膨脹到快炸了。

他追問:「樂樂,真的是你嗎?還是粉絲的惡作劇?」

「粉絲們都很好的,」林皆樂說,「他們不會太胡鬧。」

這個回答!

向逾被可愛到手指發抖。

林皆樂眉頭緊鎖,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被發現了被發現了。

但其實,他根本沒必要這麼緊張。

等到他冷靜下來,理智回來,他就會意識到,該緊張的其實是向逾,因為明明就是向逾先心懷不軌,親了他的眼睛還發微博暗戳戳搞事情。

但這會兒,他哪有什麼理智。

他只是覺得自己暗戀人家的小心思可能要被發現了。

「樂樂,你很緊張啊?」向逾蹬鼻子上臉。

「還,還好。」

「你為什麼緊張啊?」向逾還沒完沒了。

「沒,沒為什麼。」

「沒事兒的,」向逾說,「微博互動很正常,節目組不會怪你的。」

「啊?」林皆樂又茫然了。

向逾逗他逗得開心,還停不下來了。

「你不是怕節目組沒官宣你就跟我互動,提前劇透了嗎?」

不是啊!根本不是啊!

林皆樂在心裡吶喊:學長不是啊!

但他緩了幾秒鐘之後,覺得既然向逾誤會了,那就這樣也挺好,至少他不用尷尬了。

「是,是啊,我在擔心這個。」

「不用擔心,」向逾說,「反正早就有路透了,紙根本不可能包得住火的。」

林皆樂點頭:「嗯,你說得對。」

「我覺得,你應該擔心的其實是另外一件事。」

林皆樂虎軀一震。

「我的秘密被你發現了,」向逾說,「你知道得這麼多,有可能會被滅口哦。」

「啊?」

沒等林皆樂反應過來,向逾已經笑著揉了一下他的頭髮,轉身跑回樓上了。

林皆樂站在原地,怎麼都想不明白向逾那句話的意思。

秘密?

滅口?

這是在說什麼?

平日裡,林皆樂挺機靈的,小心思也活泛得很,但今天晚上有點兒受刺激了,腦筋轉不過來了。

他關上門,回到床上,拿著手機沉思。

什麼秘密?

「學長的秘密⋯⋯

突然,林皆樂一聲驚呼:「秘密!」

他想起向逾的那條微博——聽說親吻眼睛的意思是,吻你的人希望你也回吻他。

向逾在微博裡說要選一個幸運的小朋友親吻眼睛。

林皆樂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學長的意思是⋯⋯他希望我回吻他?

林皆樂覺得不可能,但又好像就是這麼回事兒。

他想起殷逸林的話,突然覺得,這會不會是向逾給他的「明示」?

林皆樂回想著剛剛向逾的話,回想著他說話時的表情。

手機突然蹦出一條微博新消息提醒,孟繁揚雖然關掉了消息提示,但互相關注的人轉發評論他的微博還是可以收到提醒。

林皆樂打開微博,發現向逾把自己的評論給轉了出來。

@向逾go:右邊要做那個幸運的小朋友嗎?

林皆樂心裡的小鹿愣了一下,然後被丘比特之箭正中心臟,倒地不起了。

39

向逾覺得自己有點兒太流氓了,不知道他純潔可愛的小草莓看見自己這樣公然調戲會不會討厭他。

但不管怎麼樣,向逾是發出去了,然後等待愛情審判官林皆樂小朋友的審判。

究竟是賞他一個吻,還是賞他一個巴掌,看命了。

向逾拿著手機在屋裡走圈,走了一圈又一圈,把他自己都給走暈了。

到了後來,他覺得自己可能不會收到林皆樂的回覆了。

他想起之前跟孟游聊天,孟游問他們倆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當時向逾還懵了一下,問:「誰們倆?」

「你跟林皆樂啊,」孟遊說得自然,「你竟然連我都瞞著。」

還真不是瞞著,因為真沒在一起。

向逾焦慮,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沒等到林皆樂的回覆,想睡覺又睡不著,想安安靜靜地坐著也坐不下。

實在不行了,向逾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今天被孟游給撩撥得心思活了,想告白了。

孟遊說了什麼呢?

孟遊說:「搞了半天還在曖昧階段啊?沒勁。你要再這麼慫,我估摸著他早晚被別人追走。」

那肯定不行。

向逾絕對不能允許這件事兒發生。

他站在窗邊,看著玻璃窗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覺得怎麼看怎麼帥,林皆樂應該也會覺得帥。

⋯⋯

他撥通了齊琳的電話。

「琳姐。」

「忙,勿Cue。」

「不行,你必須給我出出主意。」

齊琳這邊正忙著,聽他在那頭語氣憂愁,問:「怎麼了?跟林皆樂鬧彆扭了?」

「哎呦,你怎麼知道我要跟你聊他?」

齊琳笑了一聲:「我再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就完了,說吧,怎麼了?你是不是趁機占人家便宜把人家惹生氣了?我都跟你說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怎麼就不知道控制呢?」

「琳姐,我這兒的這塊小豆腐,它都快要涼透了。」向逾說,「我倆沒鬧彆扭,我也沒占人家便宜。」

這句話好像說得不是很準確,向逾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沒少占人家便宜,只不過林皆樂沒生他的氣。

林皆樂可真是個敬業的好人。

「那是怎麼了?」齊琳面前的桌子上鋪滿了資料,她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向逾嘮叨。

「我倆最近挺曖昧的,是那種,非常曖昧的曖昧。」

「好事兒啊。」齊琳又笑了,「你還不高興了?」

「哪兒能呢?我當然高興,但是我覺得我倆的關係可以更近一步了。」

就在這時,有人找齊琳,齊琳讓向逾稍等。

向逾這麼一等,就是十幾分鐘。

十幾分鐘之後,齊琳說:「厲害啊向逾,都敢在微博跟人調情了!」

就因為向逾在微博撩撥林皆樂,倆人又竄上熱搜了。

「我就是因為這個給你打的電話。」向逾說,「我想⋯⋯你說我要是現在跟他表白,他會不會⋯⋯

「表白?」齊琳剛說完,向逾這邊的門就被敲響了。

向逾以為是小馬打撲克回來了,隨口應了一句:「進來。」

然後門被緩緩推開,林皆樂探進了頭來。

向逾一愣,立刻掛斷了齊琳的電話。

他攥著手機站軍姿,傻了吧唧地看著林皆樂,說話的時候,緊張到差點兒咬了舌頭。

「樂樂,你怎麼來了?」

林皆樂抿抿嘴,臉紅得跟熟透的番茄一樣。

他後背緊貼著牆進了屋,然後順手把門給關上了。

「學長。」

「嗯?」

「那個⋯⋯」林皆樂使勁兒咬嘴唇,快把嘴唇給咬破了。

向逾故作輕鬆地逗他:「該不會是來給我回吻的吧?」

然後林皆樂就原地自燃了。

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從腳底板到頭髮絲,慌得幾乎要爆炸。

向逾看出了他的慌張,心說:我靠!難不成我猜中了?

他說完剛才那句話的時候還懊惱了一秒鐘,覺得自己可能不應該開這樣的玩笑,搞不好會惹人煩。

沒想到啊沒想到,林皆樂竟然不是惱怒而是害羞。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向逾壯著膽子走過去,趁著林皆樂自燃的時候,偷偷深呼吸。

屋子裡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說是尷尬倒也不至於,說是甜蜜那肯定也沒有。

微妙。

就是很微妙。

那種曖昧到爆炸的微妙。

向逾走過來,扯出一個笑容來,殊不知他緊張得臉上的肌肉都在發抖。

好在林皆樂這會兒也慌著呢,緊張著呢,他自己都抖得不行,完全注意不到向逾那些小細節。

「樂樂,你想什麼呢?」向逾的聲音從林皆樂頭頂傳來,林皆樂剛剛根本沒注意到對方已經靠近,突然抬頭,撞上向逾的眼睛,這才發現他們已經離得很近。

「我⋯⋯」林皆樂吞嚥了一下口水,然後用力地呼吸。

向逾有點兒懵,不明白這到底是要幹嘛。

跟我表白?

真的假的?

那不行啊!

向逾想著,表白這事兒不管怎麼說也得我先來,雖然,他覺得林皆樂是不可能跟他表白的。

但來不及多想了,這會兒倆人沒一個思維正常的。

本來散步的時候他們倆就被孟游跟殷逸林撩得有點兒開始動搖了,心思活泛了,想往前一步了,結果晚上回來就真的互相撩騷起來了——雖然是在網上。

但這也是突破,很值得上頭。

上了頭的兩個人互看一樣,突然異口同聲:「我開玩笑的!」

慫。

又慫到一起去了。

說完,兩人對視,然後沉默。

沒有風聲,沒有鳥鳴。

只有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和向逾心裡的獨白: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這件事兒怎麼會發展成這樣呢?

林皆樂皺起了眉。

他來找學長,並不是要說這句話的。

剛剛他掙扎到幾乎要脫髮,於是給殷逸林發去了消息。

他跟殷逸林是散步那會兒加的好友,當時殷逸林說:「作為你的愛情導師,歡迎隨時諮詢,看你可愛,給你免費。」

本來林皆樂只當玩笑話的,但他最後真的給殷逸林發了消息。

他說了他跟向逾在微博的互動,最後說:我想跟他表白。

原本暗戀對於林皆樂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麼難熬的事兒,這麼多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默默看著喜歡的人,站得遠遠的,不靠近不打擾。

在那種情況下其實很容易維持心態上的平和,反倒是兩人有了交集之後才會失去這種平衡。

因為人類太貪心。

一點兒都碰不到的時候,不會去奢望什麼,可一旦攥住了一個衣角,就想擁抱整個人。

林皆樂就是這樣的。

尤其是在聽完殷逸林的話之後,他甚至開始害怕,怕有一天向逾身邊有了其他人。

他對殷逸林說自己想告白,殷逸林是個感情裡的「激進派」,他當然是支持的。

兩人聊著聊著林皆樂就被說服了,攥著手機壯士赴死一樣上樓來告白了。

結果,在話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又變了調,被替換成了「我開玩笑的」。

可是,最讓他難過的不是自己又喪失了膽量,而是向逾竟然也說的是這句話。

這種默契一點兒都不可愛。

他鼻子酸了,眼睛紅了,但是看著向逾的時候笑了。

他說:「那⋯⋯學長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林皆樂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聲音都帶了哭腔,小模樣那叫一個委屈,雖然告白的話沒說出口,可是這對他來說,無異於告白失敗。

他轉身要走,手握在門把手上的時候,卻突然被拉住了。

向逾攥著他的手腕,手心滾燙,像是一團火。

林皆樂驚訝地看向他,問:「學長,怎麼了?」

怎麼了?

向逾看著他的眼睛,心跳快得不行。

就在剛剛的幾分鐘裡,他覺得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雖然說,陷入愛情的人都是傻子,但傻子也有突然醒悟的時候。

他被林皆樂眼眶裡含著的淚給一錘敲醒了。

如果真的只是開玩笑,為什麼他的小草莓會哭?

為什麼他的小草莓看著他的時候,似乎很受傷?

向逾回憶兩人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那些點滴成河的片段重現腦海,只用了短短幾十秒就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孟游沒有誤會,或者說,不明真相的人大概都會誤會。

他們之間太真了。

雖然可以用「錄製節目」來做藉口,可是一些微小的細節全都是下意識的表現,演技再高超的人也不可能如此不露痕跡地自然演出。

更何況,他們倆不過是年輕的演員,沒有影帝的本事。

與其說是他們在假戲真做,不如說他們根本就是在把這個世界當成是真的。

這個「他們在戀愛中」的世界設定,兩人打從一開始就在心裡給他蓋上了如假包換的戳。

向逾喜歡林皆樂,他反覆猜測對方的心思,跟人家搞曖昧。

可是,搞來搞去,沒個結果,也總是沒用地懷疑。

懷疑自己,懷疑對方。

懷疑自己不被喜歡,懷疑對方不喜歡自己。

這種行為比懦夫還懦夫,向逾想想,很丟人。

「樂樂,」向逾目光如炬地看著他,在對方轉過來看進他眼睛裡時,他開口說,「其實,我剛才那句才是開玩笑。」

「啊?」林皆樂驚訝地看向他。

「我⋯⋯目的不純,我就是希望你能回吻我。」

40

豈止是希望你回吻我。

我還想跟你酒後亂性。

豈止是酒後亂性。

我還想跟你談戀愛。

向逾說完那句話之後,心跳得自己呼吸紊亂大腦缺氧,整個人都不好了。

就這麼說出來了?

林皆樂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臭流氓?

向逾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比如告訴對方,自己不僅僅想要一個吻,還想要他這個人。

但是這麼說,更像流氓吧?

就在向逾人神交戰的時候,林皆樂卻已經頭腦發昏地轉了過來,眼睛睜得圓圓的,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神諭,突然拉住向逾的手,踮起腳尖仰起頭,「啵」地一下,親了向逾的嘴唇。

他親的是嘴唇。

親完,倆人都懵了。

林皆樂慌了,怎麼就莽撞地親上去了呢?

他看著向逾,屏住呼吸,然後說了句:「我,我喝醉了。」

向逾沒想到他說這個,然後也稀里糊塗跟貼:「我也是。」

是個屁。

他倆誰都沒喝酒。

但在這種時候,這種藉口顯然非常好用。

因為下一秒,藉著「酒勁兒」,向逾抱住了林皆樂。

全身上下一點兒酒氣都沒有的兩個「醉鬼」相擁在一起,都想起了那個不能描述的夜晚。

林皆樂在跟向逾擁抱的時候,只三秒鐘,他就感受到了兩人鐵在一起的某一個部位有了變化。

向逾把人抱得很緊,貪婪地嗅著對方身上的氣息。

他肖想了這麼久的人,這會兒正被他抱著。

不是在錄節目,沒有流程和劇本。

當然了,演技還是要有,因為他現在「喝醉了」。

「樂樂。」

兩個人貼在一塊兒,心跳都特別快,向逾不知道究竟是他的還是林皆樂的心,跳得好像要穿破胸膛蹦出來了。

「我喝醉了,怎麼辦?」

林皆樂深呼吸,努力讓自己清醒,但是清醒卻也保持不了幾秒,緊接著就開始沉淪。

他湊過去,親向逾的眼睛。

向逾彷彿得到了指令,抱著他回吻。

這倆人話不明說,行動卻走在了前面。

不知道是誰先關了燈,黑暗催生情愫,在黑暗中,所有的羞恥心也跟著沉睡了。

還要臉皮嗎?

不要了。

林皆樂跟向逾都不要了。

反正「喝醉了」。

就像那個晚上,反正喝醉了。

當兩人倒在向逾的床上時,林皆樂想:我到底是喝什麼喝醉的?

而向逾,把臉埋在林皆樂的頸窩,在心裡嘀咕:操,愛情這杯酒,誰喝都得醉。

這場床戲來得猝不及防,向逾跟林皆樂都無比意外。

兩個人都是新手,什麼都不會,唯一的那點兒經驗還是上次總結來的。

但在這裡,沒有任何「作案工具」,人家酒店沒給提供。

酒店沒提供,他倆也不好打電話去要人送來,更不可能半途停下去買,因為都知道,一旦停下,這事兒估計就黃攤了。

既然這樣,那就只能硬著頭皮想辦法。

於是,向逾放在桌子上的乳液就這麼犧牲了。

兩千多塊錢的乳液,被他們倆禍害了半瓶。

這次的體驗並沒有比上次好多少,林皆樂完全是憑著對向逾的愛才咬牙堅持下來的。

等到結束,倆人在黑暗中沉默不語,誰也不敢碰誰,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向逾心說:這回完蛋了,明天還要一起拍攝呢。

上次倆人酒後亂性結束,好久都沒再見過,他只是抱著手機痴痴地等,等來的卻是一片虛空。

就是因為這個,向逾才確定林皆樂對自己沒感覺,否則他也不至於這麼久了還慫到不敢跟人表白。

這次又來,他覺得自己大概馬上就要面臨一個火辣辣的巴掌了。

雖然事後琢磨這些似乎不太妥當,但向逾的確很憂愁。

他的小草莓會怎麼處決他?

凌遲還是絞刑?

頭疼。

沒想到,林皆樂卻說:「學長,你睡了嗎?」

他聲音很輕,煙霧似的繚繞著出現在向逾的世界。

向逾轉過頭看林皆樂:「還沒。」

林皆樂咬咬嘴唇,又抿抿嘴。

向逾吞嚥了一下口水,嘆了口氣:「對不起。」

林皆樂扭過頭看他,半天說了一句:「你醒酒了嗎?」

如果醒酒了,那咱們談談吧。

林皆樂是想這麼說的。

向逾沉默片刻,側過身看他。

「樂樂,我其實⋯⋯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房間很黑,但適應了黑暗之後,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彼此。

他們可以看到對方的表情和對方被自己擁抱過的痕跡。

向逾微微蹙著眉看著躺在那裡的林皆樂,伸過手去跟對方十指緊扣。

林皆樂被這麼一握,心動得不行,十分配合地回握住了向逾。

這種氣氛之下,還真有點兒甜蜜。

向逾說:「我其實根本沒喝酒。」

林皆樂望向他,咬了一下嘴唇,然後鼓足了勇氣說:「其實我也是。」

向逾一怔,跟他對視,幾秒後,兩人都笑了。

「不是,等一會兒啊。」向逾這會兒有點兒慌,跟之前的慌不一樣,這是被甜慌的。

他其實知道林皆樂沒喝酒,哪有喝了酒卻一點兒酒氣沒有的?再說了,他知道林皆樂喝酒之後是什麼樣子,他睡過。

他只是意外,沒想到對方就這麼乾脆坦誠地承認了。

「學長,我沒喝酒。」黑暗給了林皆樂告白的勇氣,更何況,他原本就是來找向逾告白的,「我就是想跟你睡覺。」

⋯⋯睡覺?」只是睡覺?

你只是饞我的身子?

「啊不對,我是⋯⋯」話到了嘴邊,林皆樂又卡殼了,他覺得自己胸口被什麼堵住了,無法呼吸,說不出話。

向逾握著他的手越來越用力,在林皆樂用力呼吸的時候,他的另一隻手摀住了對方的嘴。

林皆樂一驚:學長你為了不讓我告白,這是打算捂死我?

當然不是。

向逾說:「你先別說。」

林皆樂眨巴著眼睛看他,眼淚都要出來了。

向逾突然俯身,隔著自己的手親吻林皆樂。

親著親著,他的手挪開,輕撫對方的臉,然後嘴唇貼上了對方的嘴唇。

林皆樂被親得心情複雜,學長這是在幹嘛?

「樂樂,」向逾說,「雖然很抱歉,但是⋯⋯

向逾貼著他的耳朵,放棄一切抵抗,洩氣地說:「你記不記得一年多以前,你跟一起去了KTV?」

是那個晚上。

是林皆樂告別處男之身的那個晚上。

林皆樂心跳加速,輕聲「嗯」了一下。

「後半夜你跟我一起出去吃燒烤,這事兒你還記得嗎?」

林皆樂心跳得更快了,他沒想到向逾突然提起這個。

「我記得。」

「那再之後呢?」向逾豁出去了,「那個晚上我們做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一聲炸雷出現在耳邊,林皆樂猛地從夢中驚醒。

「學長!」林皆樂扭頭看他,「你⋯⋯

「對不起,又提起那件事。」向逾說,「當時是我不對,藉著酒勁對你做了那種事,我是想好好跟你解釋的,但是你似乎並不想跟我聊。」

⋯⋯不是啊。」林皆樂懵了,明明是你不理我啊!

「我本來想著,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就遠遠地看著你好了,在旁邊支持你照顧你,不打擾你,但是沒想到,我這人實在沒什麼定力,今天又重蹈覆轍了。」

向逾心說: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我,你太誘人,我能怎麼辦?

「啊?」林皆樂已經懵得說不出話了。

這個時候,他應該回應些什麼,而不是一個無力的「啊」,顯得笨拙又愚蠢。

但是,說不出來,他的腦子已經不轉了。

果然,熄燈是第一生產力,關了燈,倆人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都能說了,平日裡壓縮餅幹一樣的膽子泡了水似的發起來了。

「我太喜歡你了。」向逾把臉重新埋在林皆樂頸窩,不管不顧地說,「雖然你肯定會拒絕我,但我今天實在忍不住了。」

他死死地攥著林皆樂的手,快把人家的手給捏碎了:「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我給你那麼多暗示你都不理我,可我還是喜歡你。」

我可真是太慘了,明知道要被拒絕,卻還是控制不住想說喜歡你。

向逾又難受又欣慰,難受的是他的告白就是「向死而生」,欣慰的是,「死」之前好歹又睡了一次林皆樂。

向逾想:我可真是個惡俗的人啊!

林皆樂都聽傻了,向逾的每一個字說得聲音不大,他卻覺得振聾發聵,每個字都像是鼓槌敲打在他軟乎乎的心臟上,敲得他倒吸涼氣。

林皆樂躺在那裡看著天花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劇烈地喘息著,張大了嘴巴,整個人就是一個「驚」字。

向逾見對方半天沒吭聲,以為自己就這麼被拒絕了,傷心是肯定的,但也覺得鬆了口氣。

終於不用再裝下去了。

「對不起,」向逾說,「今天嚇著你了,我只是希望接下來的拍攝你不要被我影響,這是你第一⋯⋯

「學長!」林皆樂突然叫了一聲,然後猛地抱住向逾,眼淚差點兒就流出來。

向逾被嚇了一跳,怔在那裡,聽見林皆樂說:「誰說我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好久了!」

41

林皆樂說:「三年零七十五天!」

他隨口胡說的。

林皆樂之前確實很有儀式感地弄了個「喜歡向逾的第XX天」記錄,為了記錄這個,他還特意下載了一個手機App,不過後來換了手機,他就給忘了。

後來林皆樂給自己找藉口說:喜歡就是喜歡,不用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沒錯,喜歡就是喜歡。

喜歡了三年零七十五天還是三年零八十五天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喜歡你。

林皆樂雙手圈著向逾的脖子,抱得特別緊,像是生怕對方推開自己跑掉。

他目光虔誠到向逾懷疑自己已經化身為神,在被對方仰慕崇拜著。

林皆樂看著他的眼神裡有火,是愛慕之火,也是愛慾之火,像林皆樂這種平時純到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一旦燃起這樣的火,直接燒得向逾快要爆炸了。

「喜歡⋯⋯我?」向逾腦子嗡嗡作響,就跟被人連續暴擊二十次一樣。

反正都這樣了,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了。

林皆樂毫不遲疑地點頭,以「小雞啄米式」,連著點頭到頭暈。

向逾還能說什麼?

說什麼都晚了。

「完蛋。」向逾一聲哀嘆,「這事兒怎麼發展成這樣了?」

林皆樂不解地看著他:「學長,怎麼了?」

向逾說:「喜歡你三年零七十六天了!」

他也是隨口胡說的。

向逾壓根兒不記得自己究竟喜歡了人家多久,反正就是一見鍾情。

不過,既然林皆樂說喜歡他三年零七十五天,那他必須得比對方多一天,在這種事情上,向逾的好勝心非常強。

林皆樂扁扁嘴。

「別哭啊,你哭什麼啊?」

「我沒哭啊,」林皆樂說,「我不想哭啊。」

我這是激動。

激動的熱淚,控制不住的。

林皆樂抱著向逾,想咬對方的肩膀,但又怕咬疼了人家,最後只能咬著自己的嘴唇嗚嗚咽咽的,他腦子裡突然想起殷逸林的話:你是繞著他跑圈。

是啊,自己喜歡了向逾這麼久,結果使的都是無用功,整天怕這個怕那個的,還不如早點兒壯著膽子表白呢!

向逾說:「真是造化弄人。」

他想:這事兒還是怨我。

都是我的錯,向逾心說,早點兒告白不就完事兒了,三年多,一千多天,這是何必呢!

倆人躲在被窩裡擁抱著,都在懊惱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兒開口。

向逾說:「我以為你會揍死我。」

林皆樂說:「我怕你從此討厭我。」

都是姜印的鍋,但其實,姜印也很無辜,誰知道這倆人在搞這些花花腸子。

終於互通心意的兩個人相視一笑,好好地擁抱在了一起。

這場告白好像有點兒滑稽,跟林皆樂幻想中的浪漫場面沒有一丁點兒關係。

他以前是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光著身子跟向逾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的,等以後回憶起來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很害羞啊?

那以後兩人要是公開戀情了,記者們問起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恐怕也不太好回答呢。

林皆樂想著想著就笑了,縮在向逾懷裡蹭了蹭。

「在想什麼?」向逾輕聲問。

「我在想⋯⋯

「哎,等一下!有件大事兒差點兒給忘了。」向逾打斷了他,然後從他懷裡掙脫開,單膝跪在了床上。

「樂樂。」向逾一絲不掛地跪在那裡,帥得堪比米開朗基羅精心雕琢的大衛,甚至還故意凹了個造型,讓自己看起來十分有型。

他對著林皆樂來了一場無實物表演——假裝手裡有一枚戒指還有一捧玫瑰花。

「這事兒來得太突然,我沒準備,」向逾先是遞上「九十九朵玫瑰花」,「這是玫瑰,新鮮的,帶著露珠的,一共九十九朵,你收下。」

林皆樂畢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無實物表演學得也相當不錯,當初上課是被老師點名誇獎過的。

他憋著笑,從向逾手裡接過了那「巨大一捧玫瑰花」。

「真漂亮,」林皆樂十分配合,「是你親自去花圃摘的嗎?」

「是我親自為你種的,」向逾信口胡謅,「當我決定要向你告白的時候,就種下了這些玫瑰,當時我對自己說,它開出多少朵,我就送給你多少朵,沒想到,剛好九十九朵,天意難違,看來我們真的要天長地久了。」

向逾究竟是什麼時候這麼會說的?

林皆樂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從向逾口中聽到這麼動人的情話。

當然了,也就是他,因為他喜歡向逾。

這些話要是被小馬聽見,小馬估計會一臉嫌棄地說:「逾哥,你也太酸了,矯情死了,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愛情文豪」向逾見林皆樂抿著嘴笑,自己更來勁了。

「這個,是戒指。」向逾又作勢打開首飾盒子,「雖然它不是全世界最貴的戒指,但卻是獨一無二的。」

林皆樂看著虛空,那眼神卻好像真的看見了精心為他打造的戒指。

「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向逾又開始酸,又開始編故事,「整個過程耗時三年零七十六天,從我喜歡上你的第一天開始就在等著為你戴上他的這一刻。」

向逾笑著問:「樂樂,可以讓我為你戴上戒指嗎?」

兩個光溜溜的人在床上戲癮大發,向逾始終單膝跪地,林皆樂乖巧地抱著枕頭坐在他面前。

林皆樂連連點頭,然後伸出了手。

向逾十分像那麼回事兒地把戒指從「盒子裡」拿出來,然後握住林皆樂的手,緩緩地為他戴上。

林皆樂感嘆:「好漂亮的鑽石啊!」

⋯⋯呃,這是一枚素戒。」

向逾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然後一起笑倒在了床上。

林皆樂笑得肚子疼,笑得鼻子酸,笑得眼角都流了淚。

他抱著向逾撒嬌,哼哼唧唧地說:「學長,我好像是在做夢啊。」

「不是,」向逾說,「是我在做夢。」

倆人的春秋大夢,最好別醒了。

他們抱在一起笑了好半天,然後又滾回了被窩裡。

這一個晚上,被子被他們倆折騰得一會兒掉在了地上一會兒被撿起來,床單也被他們折騰得擰巴成了一團,而身下的那張床吱嘎吱嘎地發出了抗議,怨念這兩人怎麼大晚上不好好睡覺,做起了「運動」來。

其實兩人都知道應該好好休息,畢竟第二天還要拍攝。

但是這種情況下,能睡得著就怪了。

一碰就起火。

一看就來勁。

誰也別睡了,大不了第二天一起掛著黑眼圈開工。

就這樣,他們倆睜眼到天亮,最後林皆樂咬著被子看著向逾說:「學長,我真的累了。」

小馬說:「奇怪了,我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好像幻聽了,總覺得有人在開嗓。」

小君說:「奇怪了,我剛才去找樂寶,給他送牛奶,結果屋子裡竟然沒有人。」

倆人皺著眉看看對方,然後,向逾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小馬說:「震驚!藝人的私生活竟然真的這麼淫亂!」

小君說:「哇哦,樂寶你的脖子上有顆小草莓。」

林皆樂心尖一顫,趕緊抬手摀住了脖子。

小君:「在另一邊,你沒摀住。」

向逾扭頭看,拉開林皆樂的手仔細打量,然後瞥了一眼小君說:「你別嚇唬他。」

這倆人明顯曖昧過了頭,小君什麼都看明白了。

只是他不明白這倆人究竟是傳說中的「片場夫妻」還是來真的。

他家單純可愛的樂寶就這樣被人這樣那樣了,以後會不會受傷啊?

理智的CP粉小君陷入了沉思。

小馬也在一邊沉思,他沉思的內容是: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時看這倆人都挺正經的,沒想到還是慾望戰勝了人性!

向逾才懶得管他們倆在想什麼,「吃飽喝足」的他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新晉小男友林皆樂。

「別捂著了,」向逾笑著拉住他的手,「沒有草莓,我沒那麼不小心。」

兩人還要拍攝呢,這事兒向逾可沒忘,就算要「種草莓」那也得找隱蔽的地方,比如林皆樂的胸前。

「所以⋯⋯」小馬眉頭一皺,覺得自己任務更加艱巨了,「你們⋯⋯我是不是以後還得幫你們放哨打掩護?」

「不用,」向逾說,「放什麼哨,打什麼掩護,到時候如果被拍了,我們就順勢承認了。」

然後旁邊的小君就「嗝」的一下差點兒暈過去。

他一把抓住小馬,目光如炬地看著面前兩位大明星:「所以,你們是來真的?」

林皆樂臉紅了,害羞了,但害羞的同時還有點兒得意。

經過這麼多年的「繞著圈跑」,他終於還是一頭紮進了心上人的懷裡。

林皆樂想:我也是有對象的人了!

「那不然呢?」向逾挺直了腰板,覺得今天的自己比每天都英俊,就連黑眼圈都在凸顯他跟單身狗們完全不同的優越氣質。

他得意地摟住林皆樂的肩膀,說:「等會兒還要拍攝,我們先去洗澡,待會兒咱們餐廳見。」

說著,向逾摟著林皆樂走向了浴室。

兩位助理一個還一臉茫然沒反應過來,一個已經捂著心口幾乎要暈厥。

一直等到浴室傳來了水聲,小君突然死死地抓住小馬說:「小馬哥,他們倆這是一起去洗澡了?」

小馬愣愣地說:「好像是,我看著是一起進去的。」

小君又要暈了。

他昨天晚上才看了一個「魚之樂」的浴室Play,沒想到今天早上它就成真了!

42

是成真了,但也不完全算成真。

那倆人一起進了浴室,但嚴格意義上來講,並沒有一起洗,因為林皆樂害羞。

向逾說:「跟我還有什麼可害羞的?咱們倆,不是都已經那個過了,也什麼都看見過了,不用害羞的。」

但林皆樂還是覺得不行。

跟向逾共浴這對他來說也是十分具有挑戰性的,說起來也挺奇怪的,煞費苦心跟人睡覺的時候沒覺得害羞,事後開始害羞了。

林皆樂在心裡不停地吐槽自己。

好在向逾沒有勉強他,怎麼可能勉強自己可愛的小草莓呢?把人惹不高興了怎麼辦?

向逾不怕費心思哄林皆樂,但是他覺得壓根兒就不應該讓人家不開心。

一切問題扼殺在搖籃裡,他跟他家樂樂要做最快樂的神仙眷侶!

於是,兩人一起進了浴室,一個在浴缸洗澡,一個站在花灑下,中間隔著一個簾子,但林皆樂總覺得向逾有透視眼,能看穿一切。

這也太害臊了。

他洗澡的整個過程不停地深呼吸,往身上擦沐浴露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以前的林皆樂總是幻想有一天自己能跟向逾變得親密,後來真的變親密了,他就開始幻想他們可以在一起,現在他們真的談起戀愛了,林皆樂又開始想:那我們以後可以每天膩歪,每天在媒體面前秀恩愛,然後當著大家的面宣佈婚訊吧?

他到現在還記得之前自己補看《Sweet House》前幾季時,其中有好幾對兒嘉賓都因為這檔節目結緣,在節目結束錄製的時候,直接曬了結婚證。

林皆樂也想要。

他一邊洗澡一邊想:但是會不會太快了?學長以前接受採訪的時候好像說不打算太早結婚。

他嘆氣,覺得這個年齡結婚好像確實有點兒太早了。

確認戀愛關係的第一天,林皆樂已經開始想像兩人的婚禮了,而那個叫向逾的,正泡在浴缸裡回味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並且回味得不想開工了,只想牽著他的小男友說一整天的肉麻情話。

向逾也就那麼想想,工作還是要乖乖去做的。

洗完澡的兩個人去餐廳吃了口飯,然後在攝影機的跟拍下,前往於連大道。

原本這條路線只是其中一個備選,吃飯的時候向逾跟導演溝通了一下,從兩條路線中選擇了這個。

其實在昨晚之前他都是去哪兒都可以,但因為昨晚是他的人生轉折點,所以今天起床後,對行程有了新的想法。

星期三,於連大道有花市,他要把昨晚的無實物表演重現一下。

九十九朵玫瑰,向逾付完錢,直接單膝跪地,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心說:還挺敬業的。

不僅自費買花,還給人跪了,向逾可以啊!

以上純屬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員們的內心想法,至於知道那兩人關係的小馬跟小君,想的是:公費戀愛,當明星真好。

林皆樂受寵若驚,那麼巨大的一捧花,把他的臉擋得嚴嚴實實。

他躲在玫瑰花後面,笑得堪比開得最豔的玫瑰。

第一天的拍攝都是在馬賽城中,走走看看,在那些知名的景點打個照面拍張照片。

這已經是他們拍攝的第二站,也朝夕相處了好一陣子,照理說嘉賓倆人應該已經進入了親密模式,彼此熟悉也稍微有了些了解,在錄製節目的時候會更加默契,「秀」得也更加自然。

這些是導演跟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們的經驗總結。

然而這次的三組嘉賓,有兩組似乎都不太按套路出牌。

孟游跟殷逸林那組,最開始倆人好像都吃了炸藥似的,明明是來「談戀愛」的,結果攝像頭都壓不住他們看彼此不順眼的火氣,導演頭都大了,沒見過這麼不會裝的。而且,在簽合同的時候就都知道搭檔是誰,真不願意,真看不慣,那別來啊,結果來了還搞事兒,算怎麼回事兒?

但奇怪的是,短短幾天,原本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突然變得膩歪得不行,如果是那種浮於表面的秀恩愛也就罷了,偏偏不是,倆人那叫一個默契,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要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戀愛好幾年了。

這對於後期剪輯來說壓力巨大,很容易在播出後被觀眾吐槽是魔鬼剪輯,不合邏輯。

問題是,這邏輯錯誤真的跟節目組無關。

很委屈。

另一對兒讓節目組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就是向逾跟林皆樂這對兒。

早在開拍之前大家就都清楚,這次能不能翻盤就看這倆人了,整個節目組的期待都寄託在他們倆身上。

毫無黑點的兩個優秀演員,演技過關,只要他倆好好「演」,肯定能帶起話題度。

一開始一切都按照大家的預期在往前走,從陌生到熟悉,從羞澀到親密,相比於孟游那對兒,他倆簡直不能更符合邏輯了。

然而今天,不對勁。

前幾天明明已經可以自然地牽手走路的兩人,今天好像關係回到了原點,在向逾一大早演了一出獻花的戲碼之後,他們倆又搞起了純情的互相試探。

倆人走在棕櫚樹林立的廣場上,本來應該是牽著手甜蜜地互動,結果你瞄瞄我,我看看你,牽個手都要從小手指開始勾起,牽上之後,笑得那叫一個羞澀,彷彿是在學校裡早戀的高中生。

導演都懵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這關係還能倒退的?

外人看著是倒退,實際上,他們是從「假戲」走到了「真做」。

心境不同了,作為真正意義上的「戀愛的第一天」,自然是青澀的甜蜜。

導演說:「邏輯不對。」

「愛情是不需要邏輯的。」小君湊到邊上解釋說,「吳導,不要有壓力,我們搞到真的了。」

===

搞到真的了。

向逾也搞到真的了。

結束一天的拍攝,一行人回到了酒店,向逾趁著林皆樂洗澡的時候,盤腿坐在沙發上開始發微博。

他跑去人家「魚之樂」CP的超話用自己的小號爆料。

人間小草莓:爆料!絕對真實!向逾跟林皆樂是真的!

他爆料得很認真,然而下面的評論卻⋯⋯

一口一個小草莓:用你說?我們早就知道了。

金牌烤魷逾:無意義水貼,舉報。

⋯⋯

草莓棉花糖:舉報+1,發帖前能不能先看看規則?守規矩懂嗎?

向逾那條微博沒多久就被舉報掉了,他委屈到只能抱著林皆樂哀嚎。

「怎麼了嘛。」林皆樂洗得香噴噴的,剛從浴室出來就被向逾抱住了。

小馬想說什麼,結果被小君拖走了,小君說:「小馬哥,打撲克去吧,把世界留給有需要的人。」

向逾抱著林皆樂,下巴搭在人家肩膀上。

他嗅著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氣,覺得活著真好。

「我開心。」向逾說,「一想到你是我男朋友我就開心。」

都這個時候了,倆人談戀愛已經談了差不多一天一宿,可是他們對這件事還沒有實感,依舊有種活在夢裡的感覺。

暗戀一個人太久,就會漸漸地習慣暗戀的感覺,一旦暗戀成真,總是不敢相信。

倆人一會兒覺得害羞,一會兒又恨不得黏在對方身上,奇妙的情緒不停地反覆,像是兩個大傻子。

向逾說:「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昭告天下,說你跟我好上了。」

林皆樂又露出了他的標誌性表情——抿嘴笑。

他輕輕地用手拍向逾,聲音也輕輕地說:「還是不要太冒失,公佈戀情之前,要跟揚哥齊琳姐他們說,還有節目組呢。」

向逾笑了:「我知道,我就是這麼一想。」

明星公佈戀情確實是道檻,有些人這道檻沒邁好,直接摔倒從此事業成了失業,幾乎一蹶不振。

但這些年來也不乏邁得好的,公佈戀情之後,倆人都是愛情事業雙豐收,齊齊走上人生巔峰。

向逾倒是不指望著成為後者,他只希望到時候能讓他跟林皆樂平平淡淡地走過去,別有太多大風大浪,他怕林皆樂招架不住。

說到底,心疼人家呢。

林皆樂笑著拍拍向逾:「學長,你去洗澡吧。」

「好。」向逾說著好,但壓根兒不動。

「樂樂啊。」

「嗯?」

「商量個事兒唄。」

「你說就是了。」

向逾突然壞笑,然後貼著林皆樂的耳朵,小聲說:「你先答應我,讓我再說。」

林皆樂微微皺了皺眉,覺得奇怪。

但是對方是向逾,不管他提什麼要求,自己都會答應,所以先答應還是聽了之後再答應,沒差別。

林皆樂乖巧地點了點頭:「好,你說,我答應。」

向逾小把戲得逞,把臉埋在人家的頸窩笑了好半天。

他突然這麼笑,弄得林皆樂心裡特別不踏實,有些慌了,問:「學長,怎麼了嘛?」

「沒事兒。」向逾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笑意壓制住,把臉在人家濕漉漉的頭髮上蹭了蹭,喜歡得不行,他決定等會兒偷用林皆樂的洗髮水跟沐浴露,這樣兩人身上的味道就也一樣了。

「我就是想說⋯⋯」向逾的嘴唇貼到了林皆樂的耳邊,「你管我叫聲老公唄。」

43

林皆樂又冒煙兒了。

他不知道自己跟向逾在一起會不會短命,總覺得遲早有一天因為過於開心直接暈死過去。

雖然這麼說有點兒沒出息,但他每天都在擔憂自己會早死。

還沒談夠戀愛呢,還沒跟學長結婚呢,還不想死。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心態平和,但是向逾卻使出渾身解數在讓他心跳加速。

老公。

林皆樂在心裡叫了,嘴卻說什麼都張不開。

他害羞。

什麼時候林皆樂能克服害羞這個毛病,他覺得自己應該也就可以走上人生巔峰了。

向逾等了好半天沒等到對方的回應,有點兒失落地笑笑說:「沒事兒,等什麼時候你想叫了再叫,我不急。」

其實都急死了。

向逾恨不得拿著手機錄音,林皆樂叫一回,他能重聽365次。

不過到了現在,向逾也不在乎繼續等了,只要感情好,這聲「老公」遲早能等到。

「沒事兒,」向逾輕輕拍了拍林皆樂的背,「別有負擔,我就隨便那麼一說。」

林皆樂有點兒羞愧地看著他,覺得自己挺不厚道的。

都說了對方提什麼要求自己都滿足,結果就是叫一聲「老公」他就不行了。

沒出息。

向逾去了浴室,留下林皆樂站在那裡呆呆地擦濕噠噠的頭髮。

浴室很快就傳來了水聲,林皆樂本來就還紅著的臉更紅了,因為他下意識地開始腦補人家了。

很羞恥,但是根本停不下來。

林皆樂就那麼站在那兒,站了好久,幻想了好久,久到快把自己頭髮給擦禿了,突然浴室的水聲停了,向逾在裡面說:「樂樂,你在嗎?」

林皆樂一個激靈回了魂,結結巴巴地說:「啊,在,學長,我在。」

他緊張得鼻子都噴火,像是做壞事兒被抓包的小學生。

向逾又在耍心眼兒,他說:「我不小心把浴室的浴巾給弄濕了,你能不能再幫我拿一條?」

倆人什麼都做過了,什麼都看過了,拿個浴巾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但林皆樂這人,黑漆漆的臥室裡軟乎乎的大床上怎麼著都行,一旦開了燈下了床,整個人又變成含羞草了。

他吞嚥了一下口水,蹭著往前走:「哦,好的。」

林皆樂去門口的櫃子裡拿出了一條乾淨的浴巾,然後又蹭著走回了浴室門口。

他隔著玻璃門都能感受到裡面的熱氣,那熱氣快把他給蒸熟了。

他輕輕敲了敲門。

向逾笑:「你還敲什麼門啊。」

說完,向逾打開門大大方方地站在了林皆樂面前。

林皆樂瞬間屏住呼吸,眼睛都不知道應該往哪兒看。

他來錄這檔節目之前就整天幻想有一天可以再看看向逾性感的身材,腦補到好幾次差點兒流鼻血,現在真給他看了,他還不好意思了。

林皆樂低著頭,趕緊把浴巾遞到了向逾手裡,然後一邊關門一邊說:「老公,給你!」

說完,林皆樂火速關門,把害羞跟尷尬都隔在了門外。

他站在那裡手還握著門把手,使勁兒大喘氣兒,總覺得大腦已經缺氧。

而門內的向逾,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緊接著就開了門,一把將林皆樂抓了回來。

浴室裡又悶又潮,林皆樂腳底還打滑,直接栽在了向逾的懷裡。

這倆人跟演偶像劇似的,在浴室裡接起吻來。

等到他們出去的時候,小馬跟小君已經吃飯回來,看著明顯剛洗完澡的兩個,都是一副「我們什麼都明白」的架勢。

林皆樂害羞,小跑著回屋了。

向逾嘚瑟得不行,吹著口哨跟著林皆樂一起進屋了。

小馬說:「我是不是應該提醒他們一下,明天一早還有拍攝?」

「不用,」小君說,「年輕人嘛,不用擔心的。」

===

小馬擔心他小老闆縱慾過度影響拍攝,小君恨不得他的小老闆能真的縱慾過度。

這個沒有拍攝任務的晚上,小君拉著小馬一起看「魚之樂」CP的超話,看完同人文看視頻,看完視頻再看粉絲們的P圖。

現在官方還沒出兩人的花絮跟宣傳照,但早就聽到了錄製風聲的粉絲們都開始大顯神通,PP得跟真的一樣。

小君甚至還保存了幾張尺度很大的,興奮到恨不得拿去給林皆樂看。

不過小君嗑了這麼多年CP,從熱門CP到冷CP,多年嗑過來,早就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雖然明知道正主是真的,但作為粉絲,還是不能搞到人家正主面前的。

這叫「CP粉的自我修養」。

但是他可以誘導林皆樂自己去看。

比如,小君說:「樂樂,你知不知道你跟向逾哥是有CP超話的?」

林皆樂當然知道,但是他要裝傻。

「那是什麼?」

然後小君就把自己的手機遞到了他的面前。

小君假裝教林皆樂玩超話,實際上總是「不小心」點開他想讓林皆樂看的內容。

殊不知,人家林皆樂早就看過,甚至已經保存下來了。

曾經小君是衝在嗑CP第一線的,如今他已經被他家樂寶超越了。

兩人還湊在一塊兒看超話呢,小馬已經跑過來叫他們準備出發了。

他們今天的行程是林皆樂期待了很久的,他們上午在馬賽城裡拍攝,午休過後驅車前往瓦朗索勒,就是傳說中擁有普羅旺斯地區最大薰衣草花田的地方。

每個人,但凡提到普羅旺斯,那必定整個腦海裡都是漫山遍野的藍紫色,那樣的浩瀚海洋一般的花田就連想想都覺得是舉世無雙的美景。

很久以前林皆樂就聽說薰衣草的話語是「等你愛我」,象徵著純潔和忍耐。

他原本的計劃是在那裡親手為向逾送上一束薰衣草,把自己的心事藏在花語裡,或許有一天對方能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秘密。

但是現在看起來不需要了,他已經不需要等待,因為他已經牽到了向逾的手。

儘管如此,林皆樂還是很嚮往,他想在薰衣草花田裡跟向逾接吻,想把對向逾的愛抖落在每一株薰衣草上,讓它們也知道他們的心事。

節目組的幾輛車緩緩啟動,林皆樂坐在向逾身邊,一邊搜索跟薰衣草有關的傳說,一邊興奮地期待著。

從馬賽到瓦朗索勒不算太遠,開車兩個小時左右就到了,其實當他們慢慢開進鄉間公路的時候就已經能看到零星的薰衣草田了,雖然沒有想像中那麼壯觀,但大家都知道,他們已經進入了這個藍紫色的世界。

薰衣草花叢指引著他們一路來到瓦朗索勒,林皆樂下車的時候直接被眼前的花田驚呆了。

他沒想到的是,面前盛放著的不僅是一片片薰衣草花田,另一端竟然還有一大片向日葵。

林皆樂跟向逾牽著走走在小路上,左手邊是紫色的薰衣草,右手邊是黃燦燦的向日葵。

像是兩個世界,一個浪漫一個明朗,他們走在中間,走在清淡的香氣中,同時感受著這兩種愉悅和幸福。

林皆樂想起來之前他特意找來一本關於普羅旺斯的書看,書沒看完,但書裡所描寫的那種生活在這裡的靜謐悠然在此刻讓他感同身受了。

時間突然變得緩慢,所有煩躁的心緒也都平和下來。

陽光和花香流淌在周圍,這裡的一切都彷彿夢幻般不斷被拉長。

林皆樂覺得他跟向逾走進了一部電影裡,是那種黑白的老電影,有些悠長,有些慵懶,有些愜意,有些纏綿。

而他們,還有他們剛剛萌芽的愛情故事,藏在花田一隅,靜悄悄地享受著這一抹鄉村風情。

向逾突然捏了捏林皆樂的手:「樂樂,來都來了,有件事兒咱倆應該安排一下。」

「嗯?」林皆樂疑惑地抬頭看他。

向逾衝他一笑,把人摟過來,趁著林皆樂還沒回過神,已經吻了上去。

明明是林皆樂先惦記著要在這裡接吻的,結果還是被向逾搶了先。

他一邊被心上人親吻,一邊偷笑,閉著的眼睛,眼角都藏不住笑意。

一陣微風吹過,拂過林皆樂薄薄的T恤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他下意識地抱緊向逾,全身心交付於對方。

離開這裡時正好趕上夕陽西下。

金色的陽光籠罩在這片紫色的海洋上,給這份美好又增添了一絲溫柔。

向逾拉著林皆樂的手高高舉起,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拍了照。

林皆樂說:「我也要拍!」

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拍下了兩個人映在薰衣草花田上有些滑稽的影子。

那影子也牽著手,並著肩,看起來親密無比。

上車時,林皆樂明顯有些不捨,但每一段旅程都要踏上歸途,還好向逾在他身邊,所以就算是歸途他也不覺得失落。

一行人回程途中路過陶瓷小鎮,大家短暫停留修整,向逾就拉著林皆樂到處亂逛。

他們對瓷器沒有研究,之後還有旅程,買來也不好保存,所以只是看看,感嘆幾句瓷器的美。

兩人走到一家花店門口,向逾拉住林皆樂,讓對方在外面等自己。

他跑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捧著一束被包得精美的薰衣草,向逾說:「來自普羅旺斯的薰衣草,怎麼可以不送一束給我親愛的小男友呢?」

44

林皆樂的暗戀日記裡曾經寫過:希望每天都能收到喜歡的人送的花。

他在這句後面還加了個括號,括號裡的內容是:喜歡的人是向逾。

本來只是寫給自己看的,畢竟純情少男心事也是需要有地方發洩一下,否則很可能在沉默中爆發。

林皆樂不敢爆發,只能暗戳戳自己搞事情。

他沒想到有一天這種事兒會成真。

昨天的玫瑰,今天的薰衣草。

他說:「學長,我明天可以要一束向日葵嗎?」

向逾一愣,隨即笑了:「行啊,以後天天給你送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咱們不重樣地送。」

林皆樂笑得眼角飛出了小蝴蝶,捧著那束薰衣草跟喜歡的人手牽著手踏著夕陽結束了今天的拍攝。

錄綜藝節目真好。

能一邊錄綜藝節目一邊跟喜歡的人談戀愛更好。

林皆樂越來越慶幸自己當初接下了這個工作,如果不是那個契機,他跟向逾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在一起呢。

「學長,你看我法令紋是不是深了?」林皆樂捏了捏向逾的手,「還有魚尾紋。」

向逾湊近了仔細看,看著看著就想親。

向來鄙視那些一談戀愛就瘋狂秀恩愛的人,但是他懷疑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就會成為新一代的秀恩愛狂魔,不僅如此,大概還是接吻狂魔。

喜歡的人在面前,怎麼可能忍得住不親?

不存在的,不可能忍得住。

所以向逾就親了。

好在這會兒沒人看他們,親完之後林皆樂趕緊含羞草似的低頭,但同時還偷偷地抿嘴,舔了舔被親過的嘴唇。

好害羞啊。

但是好快樂。

林皆樂忍不住笑,笑得用手指搓了搓眼角又戳了戳嘴角。

「哪有魚尾紋?沒有。」向逾仔細打量他,「法令紋也沒有。」

「應該有的,」林皆樂說,「這幾天笑得太多了,皺紋都加深了。」

向逾聽了,從心底裡美到了那張帥臉上。

「因為我,所以笑得多?」

林皆樂點了點頭。

向逾笑到恨不得抱起對方轉圈圈。

從瓦朗索勒回酒店的當天晚上,林皆樂甩開向逾,跑去找了一下殷逸林。

當時殷逸林正翻箱子找東西,見林皆樂來了,就招呼他進來。

「孟游哥沒在嗎?」林皆樂心說:千萬不要在!

「出去買東西了。」殷逸林蹲在那裡一邊翻找一邊笑著看他,「你是不是戀愛了?」

林皆樂的臉瞬間就紅了。

其實他來找殷逸林原本就是要說這事兒的,他是專程來感謝對方的。

要不是因為殷逸林跟他說了那些話,他還繞著向逾轉圈跑呢。

「逸林哥,謝謝你。」林皆樂把帶來的淺紫色小紙袋遞過去,「這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收下。」

殷逸林一愣,然後笑著接了過來:「哦,是來送禮的啊。」

他打開小紙袋,裡面是一個小陶瓷掛件。

「今天在陶瓷小鎮買的,不是什麼太貴重的禮物,但是,確實是我用心挑選的。」林皆樂說,「要不是您開導我,我跟學長可能明年這個時候也不會在一起。」

殷逸林坐在地毯上笑著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倆真的好上了?」

林皆樂根本忍不住笑意,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殷逸林一拍大腿:「牛逼!」

「啊?」林皆樂茫然地看著他。

「我是說我,有點兒牛逼。」殷逸林把那個小掛件掛到了自己的手機上,「沒想到我還真有當愛情導師的天賦。」

林皆樂笑了出來:「是的,您特別好。」

殷逸林看他:「別您您的了,搞得這麼生疏,我也渾身不自在。」

殷逸林站起來,問林皆樂:「喝點什麼?」

「不用了,我就是來給您⋯⋯你送這個小禮物的,然後想說等咱們回國之後我再好好答謝你。」

「小朋友這麼客氣幹嘛,」殷逸林捏了捏林皆樂的臉,他覺得挺有意思的,這林皆樂就比他小四歲,也二十多歲的人了,但又甜又可愛的,像是樹上剛結的小果子,他總下意識把人當小孩兒,「不過你要是非堅持呢,我倒也不推辭。」

林皆樂笑得眼睛又彎成小月牙了。

「好的!那等回去後我跟您聯繫!」林皆樂乖得不行,離開前甚至宛如一個跟老師告別的小學生,還給人鞠了一躬。

殷逸林倚在門口看著他笑,正巧看見孟游回來。

林皆樂沒看到孟游,轉個彎走了。

孟游進屋問殷逸林:「那小甜豆來幹嘛了?」

殷逸林舉起手機,把掛在上面的小掛件在孟游面前晃了晃。

「什麼情況?」孟遊說,「他送你的?」

「對啊,你吃醋沒?」殷逸林挑著眉看他。

「還行。」孟游關好門,湊過去,直接摟著人的腰攬進了懷裡,「他還行。」

「怎麼個還行法?」殷逸林要推他,但被人圈得更緊了。

「他一看就是下面的,滿足不了你。」孟游拉著人回了臥室,「來來來,還是換我來。」

自從林皆樂跟向逾談上戀愛,倆人開始光明正大地假公濟私。

最開始的幾天節目組沒人發現異常,直到他們離開馬賽,前往土耳其,在飛機上,兩人睡覺都得牽著手偏巧又被去洗手間的導演給看見了。

吳昱臨站在那兒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琢磨這件事兒。

嘉賓在節目錄製中互生好感甚至假戲真做,這事兒一點兒都不新鮮,他愛人的弟弟兩口子就是這麼在一起的。

但問題是,他這事兒是把雙刃劍。

現在節目還沒錄完,萬一這倆人在錄製期間鬧分手,怎麼辦?

或者,節目是好好錄完了,但播出前或者播出期間分手,怎麼辦?

不是吳昱臨要唱衰他們,只是作為導演,這些可能性他不能不考慮。

於是,在從馬賽到伊斯坦布爾的兩三個小時的飛行裡,吳昱臨滿腦子都是這點事兒。

而一行人抵達伊斯坦布爾之後第一件事,除了辦理入住,就是導演談話。

這感覺就像是上學那會兒突然被老師找,不過吳昱臨並沒有直接找向逾跟林皆樂,而是先跟他們的經紀人聯繫了一下。

這倆人,用齊琳的話說就是「太無組織無紀律了」,談戀愛竟然都不上報的!

話是這麼說,齊琳實際上還是挺欣慰的,向逾竟然真的追到了人家小可愛,單身了好幾年的齊琳忍不住羨慕了起來。

「吳導,」齊琳說,「咱們現在到了最後一站吧?這樣,我這幾天忙得差不多了,簽證也都辦妥了,明天一早我跟孟繁揚一起過去,到時候咱們再當面談,您看怎麼樣?」

吳昱臨這人難搞,藝人還在他手上,齊琳有點兒不放心。

不過說起來,她覺得確實有必要給向逾他們好好上上課,不打招呼就這麼突然在一起了,萬一真有點兒什麼事兒,他們想處理都來不及。

「那好,那等你們來了再說。」吳昱臨說,「我對他們戀愛倒是沒什麼意見,你們也不用太緊張,只是擔心後續的一些問題,希望你們可以理解。」

「理解理解,」齊琳說,「這事兒是他們做得不妥當,怎麼都應該跟節目組打聲招呼的。」

「沒事兒,等你們來了再說吧。」

就這樣,齊琳跟孟繁揚兩個原本已經不打算飛過去的人,不得已,奔赴土耳其。

而向逾跟林皆樂,認錯態度良好,在電話裡就先道了歉,然後跑去找了導演。

吳昱臨還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只不過畢竟是自己做的節目,而且這一季對於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意義重大,甚至關乎節目的存亡,他們都不希望出什麼岔子。

吳昱臨當然是要祝福他們,但心裡想的是:你們就算要分手,也千萬別在節目錄製或者播出期間分,想分也給我忍著!

事實上,這倆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別說沒人讓他們分手了,就算現在有人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讓他們分手他們也不會答應,大不了就手牽手殉情,還挺浪漫呢。

他們在土耳其拍攝的第二天晚上,齊琳跟孟繁揚來了。

孟繁揚一看見林皆樂立刻把人拉到了一邊,緊張兮兮地繞著林皆樂轉了一圈,把人仔仔細細打量了個遍。

小君站在一邊嘀咕:「揚哥,不至於這樣吧?」

「哪樣?」林皆樂問。

小君說:「你看他啊,那架勢好像是自己家種的大白菜被別人家的豬給拱了。」

孟繁揚瞥了一眼小君:「別亂說話啊,我就是看看。」

孟繁揚問林皆樂:「怎麼回事兒?怎麼這麼突然?是不是他甜言蜜語哄騙你?樂樂啊,我明白你嚮往愛情的美好,充滿了對愛情的幻想,但是,戀愛需謹慎,知道嗎?」

林皆樂看著他笑。

「還笑?向逾是不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怎麼這麼幾天就把你哄到手了呢?」

「沒有啦。」林皆樂拉了拉孟繁揚的衣角,讓他保持冷靜,「學長很好的。」

「切。」孟繁揚撇嘴一笑。

「而且,我們一點兒都不突然。」林皆樂說,「我已經喜歡他三年零八十五天了,而他已經喜歡我三年零八十六天了,我們真的一點兒都不突然的!」

45

孟繁揚說:「你竟然還數著日子呢?」

他湊到林皆樂旁邊,小聲問:「用的什麼App?推薦一下!」

他也要記錄一下自己喜歡了齊琳多久。

現在這麼一看,最慘的其實是他。

人家倆人,別管暗戀了多久,反正現在是在一起了,還能公費旅遊公費戀愛,過得簡直就是神仙生活,讓人不得不感慨,當明星真好。

當明星真好,當經紀人好苦。

他追了齊琳這麼久,但人家齊琳只把他當「有過合作的工作夥伴」,心酸,心碎,心很累。

林皆樂嘿嘿地笑了笑說:「沒有啦,我就是大致估算了一下。」

孟繁揚撇嘴:「切。」

經紀人都到齊了,幾個人跟節目組開了個會,會議主題就是這倆人的戀愛問題。

最後他們終於達成共識——不會分手的,您放心。

這場會議結束之後,向逾跟林皆樂被安排回去做拍攝的準備,經紀人跟導演繼續討論之後需要他們配合的一些宣傳內容。

到目前為止,節目錄製已經進入到了尾聲,他們的這趟旅行將會在卡帕多西亞的熱氣球拍攝中落下帷幕。

接下來就是返航,然後進入後期製作跟宣傳,在這段時間裡,也不可避免的需要大家的配合。

所有的事項中甚至還包括了向逾跟林皆樂公佈戀情的節點,究竟是拍攝結束就公佈,還是在播放至最後一期的時候公佈,也是有講究的,他們要把利益最大化,因為對於明星來說,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只是平時不起眼的一個小細節都能帶來相當大的影響,一個瀕臨倒閉的品牌因為被某個明星推薦而起死回生,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所以,作為一個能帶動流量的藝人,每一步都是計算好了才走的。

最後的這一個星期,齊琳跟孟繁揚都留在了土耳其陪著他們拍攝。

齊琳說:「以前總聽別人說,情侶一起旅行是件很危險的事,因為很容易在這個過程中產生分歧,不過他們似乎很合拍。」

孟繁揚其實很想酸溜溜地吐槽因為這是在拍節目,但是想到有一組嘉賓前兩天還在因為形成問題吵架,他就憋回去了。

這倆人確實合拍,不過與其說是合拍,不如說是彼此包容。

向逾跟林皆樂都不是那種會在無意義的事情上太較真的人,遇到任何問題他們首先會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而不是認定了自己就是對的。

這樣的兩個人,就算想吵架也難。

再說了,畢竟是假戲真做的兩個人,剛確定關係,正處於熱戀期,膩歪還來不及呢,哪有那閒工夫鬧彆扭啊!

在土耳其的幾天,他們的戀愛蹤跡遍佈各處。

在伊斯坦布爾的聖索菲亞大教堂偷偷幻想自己在這裡舉行婚禮,在切什梅的愛琴海海岸牽著手接吻。

之前林皆樂說過想要跟向逾一起蹦極,蹦極暫時沒機會體驗,兩人卻在費特希耶體驗了一把滑翔傘,嚇得向逾根本繃不住,一降落就趕緊找林皆樂求安撫。

之後他們來到了卡帕多西亞的格雷梅小鎮,也是這次拍攝的最後一站。

他們住在當地最有名氣的洞穴酒店,辦理完入住手續之後,林皆樂跟向逾就去了露台。

他們上去的時候雖然早就過了熱氣球飛行的高峰時段,但還是有零星的熱氣球漂浮在天空中,算不上壯觀,但依舊很美很浪漫。

林皆樂說:「又到夢裡來了。」

向逾笑他:「明天早上你就是夢裡的人了。」

他們明天早上要去坐熱氣球,趕著日出的時候,拍攝《Sweet House》的最後一幕。

「我有些捨不得。」林皆樂坐在那裡,一邊啃著蘋果一邊說,「如果能一直這麼旅行下去就好了。」

向逾看著他,輕笑著說:「是唄,一直旅行,等到咱們倆都變成小老頭了還去蹦極。」

說到這個林皆樂就笑得不行,他是在體驗滑翔傘的時候才知道向逾其實有些恐高。

這個人,明明怕鬼,卻還陪著自己看恐怖片。

明明恐高,還跟著他坐摩天輪、玩滑翔傘。

林皆樂一邊覺得自己有點兒對不起向逾,一邊又覺得甜蜜。

「學長,我們就要回去了。」

回去了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天天膩在一起了。

因為要配合節目組的工作,他們在前期不能公佈戀情,兩人必須低調,另外就是,這邊的拍攝還沒結束,後續的工作已經排好了。

林皆樂回去後休息兩天就要進新的劇組了,向逾也有其他節目要錄製,重新恢復到原來的生活節奏裡,怕是忙得都沒空見面了。

這麼一想,真的挺難受的。

向逾看出林皆樂的失落,捏了捏對方的手說:「這樣,咱們倆定一個暗號。」

「嗯?」林皆樂疑惑地看他,「什麼暗號?」

「各位老闆不是讓咱們低調麼,但是我這人你也知道,讓我不秀恩愛不太現實,」向逾說,「這樣,等回去之後,我一在微博發親親的表情,你就知道我在親你,在想你。」

林皆樂抿著嘴笑了:「這個暗號會不會太明顯了啊?」

「明顯嗎?我覺得已經很含蓄了啊!」向逾說,「要知道,我手機裡一千多張咱們倆的合照,我忍著沒發已經很優秀了。」

林皆樂靠在椅背上笑,笑了好一會兒說:「那我發向日葵。」

他說:「我發向日葵的圖片,你就知道我在想你。」

兩人就此達成共識,並且立刻一人發了一條微博。

向逾在林皆樂的勸說下沒有發親親的表情,而是發了一個小草莓。

兩人的粉絲都在猜他們這是在幹嘛,眼尖的甚至還發現,他們是同時發的微博。

這種暗戳戳秀恩愛的感覺實在有點兒刺激,林皆樂不停地翻著微博評論,看到好多人在他的那條微博下面提到向逾,開心得不行。

「唉,真希望這節目趕快播出,」向逾牽著林皆樂的手回房間的時候說,「等播到最後一期,咱們就能公佈戀情了。」

因為要趕著日出坐熱氣球,所以不得不早起。

為了這個,向逾跟林皆樂前一晚只抱著親了會兒嘴,很早就乖乖睡覺了。

四點多鐘,他們整理完畢,一行人直接去了熱氣球基地,在那裡簡單吃了早餐,早餐過後,大部隊終於前往起飛地點,林皆樂突然覺得這像是一場告別儀式,告別他們一個月來疲憊但又浪漫的旅途。

旅行真的很容易讓人感覺疲憊,永遠在路上,永遠經歷著不同的景色看著不同的故事,有種漂泊的不確定感。

但是,又真的很浪漫。

他在這場旅行中收穫的其實不僅僅是愛情那麼簡單。

浪漫的旅行,在這個浪漫的地方用浪漫的方式作為最後的回憶,也蠻好的。

林皆樂想:還是很值得慶幸的,因為職業的特殊性,我擁有了一段別人難以複製的體驗。

起飛前,林皆樂握著向逾的手笑著問:「緊張嗎?」

「緊張,」向逾畢竟恐高,他緊貼著林皆樂,故意撒嬌似的在人家肩膀蹭了蹭,「待會兒我要是害怕,你記得親親我。」

倆人現在已經可以完全自在的在鏡頭面前親密互動了,牽手是常態,偶爾有點兒親吻的小動作,林皆樂也不會像以前那麼害羞了。

相反的,他竟然還有些享受。

他喜歡向逾親他,在沒有人的角落裡,在被人注視的鏡頭前。

只要是向逾的吻,他就都喜歡。

「好啊,」林皆樂笑著看他,「那你先握緊我的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他們臉上的時候,熱氣球開始緩緩上升。爬升的過程並沒有向逾想像得那麼可怕,緩慢而平穩。

他摟著林皆樂的肩膀,兩人一同望著太陽升起來的方向,他們又一次一起看到了絕美的日出。

上一次是在飛機上,這一次是在熱氣球上。

所有浪漫的故事,主角都是他們倆。

當熱氣球終於升至高空,向逾說:「樂樂,有個禮物我藏了好久,終於能送給你了。」

林皆樂看向他,笑盈盈地問:「什麼禮物啊?」

向逾從口袋裡掏出他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像那天在床上時一樣,單膝下跪,對他說:「不是告白,是求婚。」

「啊?」林皆樂被嚇了一跳。

他是準備好了在最後這一刻向逾對他說些什麼的,畢竟最後一幕,這一天播出的時候他們還要公佈戀情,那麼確定關係的告白必不可少,但他怎麼都沒想到,向逾竟然說⋯⋯求婚。

「求婚?」林皆樂驚訝得眼睛都睜圓了。

「對,求婚。」向逾不好意思了,心跳快得像是中學運動會時的擂鼓,「有點兒突然哈,但是,我真的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向逾說:「你可以跟我說你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我多等一等沒關係。」

「別啊!」林皆樂才不要考慮。

他伸出手,主動把手指伸進了那個戒指裡。

「我不要考慮了,」林皆樂說,「我也很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漫天的熱氣球,金粉色的晨光。

還有一對兒貨真價實的戀人。

在攝像機關閉前,向逾跟林皆樂擁吻,背景是比任何童話都更童話的浪漫人間。

46

一個月的時間,好像一不留神就跑得沒影了。

返航的飛機上,林皆樂始終悶悶不樂,原因不用想也知道——不想跟向逾分開。

孟繁揚遞給他的iPad裡存著劇本,他本來應該用這些時間來看看劇本,找找戲感的,然而,一個字兒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向逾。

他突然理解了為什麼上學的時候老師不讓早戀,別說上學的時候了,他這工作了一談起戀愛都無心幹活呢。

向逾在毯子下面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又勾人家的小手指。

「不開心呢?」

「嗯,是有點不開心。」林皆樂微微噘著嘴,委屈巴巴地說,「回去就要跟你分開了。」

向逾也不開心,他恨不得下了飛機直接扛著林皆樂回家,讓大家見識見識什麼叫「娶媳婦兒」。

但是不行,倆人肩負重任呢。

「咱倆一對兒不開心。」向逾笑著看他,「但是怎麼辦呢?」

「沒辦法,」林皆樂嘆氣,「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兩個字。」

向逾被他逗笑了:「這樣,等咱倆公開了,你就搬我這兒來,或者我入贅也行。」

林皆樂聽見「入贅」這個詞兒,終於是笑了出來:「什麼入贅啊?」

「倒插門,」向逾說,「我給你家當倒插門兒婿。」

林皆樂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了,用iPad擋著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閃亮亮地看著向逾。

「行不行啊?」向逾捏他的手,哼哼唧唧地說,「求你了,就收了我吧!」

林皆樂強忍著才沒笑出聲,生怕被坐在他們前面的人聽見。

殊不知,前排的孟繁揚早就開始翻白眼了。

「還是我搬去你那裡吧。」林皆樂說,「我現在住的公寓是租的。」

「那好啊!沒問題!」向逾一拍大腿,「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公佈當天咱就搬家!」

「喂喂喂,」孟繁揚回過了頭,冷著臉對他倆說,「你們倆還真是無組織無紀律,樂樂要搬家這事兒先給我寫三千字的申請,公司開會全票通過才能搬。」

「啊?」林皆樂一臉茫然地看著孟繁揚,「三千字?」

向逾:「⋯⋯你們那是啥公司啊?搬個家還得寫三千字申請?」

「不止呢,」孟繁揚故意嚇唬他倆,「就你倆談戀愛這事兒,回去之後樂樂要閉門思過幾天,寫一萬五千字的悔過書才能進組拍戲。」

聽到這裡,林皆樂知道他在開玩笑了,笑著說:「好的,我會認真寫的。」

他可以寫一萬五千字的:我愛向逾!

林皆樂識破了孟繁揚的玩笑話,但向逾沒有,他不了解孟繁揚,不知道這人沒事兒就嚇唬人。

「真的假的?」單純的大明星眉頭緊鎖地看著林皆樂,「你們公司還真⋯⋯管理嚴格啊!」

林皆樂本來想告訴向逾這就是個玩笑,但是看著對方認真被糊弄的樣子覺得特別有趣,於是就壯著膽子跟著孟繁揚一起忽悠人家。

他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是真的,上次我體重沒控制好,進組拍戲前長了兩斤肉,結果被罰寫了五千字的檢討呢。」

孟繁揚差點兒笑出來。

家裡孩子長大了,都學會跟著他一起忽悠人了。

挺好。

孟繁揚表示很欣慰。

向逾看了看林皆樂,又看了看孟繁揚,就在他要說出「樂樂,要不你跳槽吧」的時候,齊琳也轉了過來,她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自己家的藝人說:「向逾,你25了,是不是可以,不要這麼單純了?」

向逾一聽,好麼,這是合起伙逗自己玩呢!

他瞄向林皆樂,此時的林皆樂已經轉向窗外,假裝在看雲端的風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聽不見。

向逾說:「樂樂,你都學會忽悠人了。」

林皆樂一臉無辜地轉過來:「嗯?你說什麼?」

「你說我說什麼?」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你說你不知道我說什麼,但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我說什麼。」

前排的孟繁揚翻了個白眼:「閉嘴吧你倆!幼稚!」

他轉了回去,林皆樂沒忍住笑出了聲。

齊琳吐槽孟繁揚:「最幼稚的難道不是你嗎?」

孟繁揚笑嘻嘻地說:「琳姐,那你喜歡幼稚的人嗎?」

「不喜歡。」

孟繁揚再一次受到了傷害。

飛機一降落,林皆樂跟向逾就被自家的經紀人帶走了,倆人互相看著對方,眼裡全是不捨。

小君說:「我彷彿在看白娘子和許仙,明明是神仙眷侶,卻不得不被迫分離。」

孟繁揚敲了一下他的腦殼:「照你的意思,我是法海咯?」

小君嘿嘿笑:「沒有沒有,開個玩笑嘛!」

然後回頭小君就花高價找了個畫手老師約稿,畫的就是向‧許仙‧逾和林‧白素貞‧皆樂的離別場景。

回來之後的林皆樂跟向逾還沒來得及撫平自己因為跟愛人分離而造成的心理創傷,就不得不開始進入到接下來的工作中。

一個忙著準備進組拍戲,一個忙著拍廣告錄綜藝,之前攢下來的活兒,一項一項全都得完成,倆人忙得幾乎連軸轉。

不過,儘管如此,他們也沒斷了聯繫。

向逾幾乎是每天都會在微博發一張草莓的照片或者表情包,粉絲們猜他在暗示什麼猜得也是不亦樂乎。

而林皆樂,雖然有時候忙起來根本顧不上發微博,但只要有空閒時間,第一件事就是發向日葵的圖片,第二件事就是去看向逾的微博。

這倆人,搞起了網戀。

他們打電話的機會比較少。

剛開始進組的時候林皆樂還幻想了一下沒準兒什麼時候自己跟向逾也能像小黃文裡寫的那樣,來一個電話Play或者視頻Play,雖然很害羞,但他還挺期待的。

然而,都說了一萬八千次了,現實永遠都骨感到讓人硌得慌。

他倆,別說Play了,打電話的時間都對不上。

向逾休息了,林皆樂在拍戲。

林皆樂休息了,向逾不知道在忙啥。

反正就是兩人的時間對不上,常常是這個發了條消息,那個幾小時後才回覆。

孟繁揚說:「你們這樣,感情很容易出問題的哦。」

林皆樂嘿嘿笑著說:「不會的,我跟學長可好了。」

小君給林皆樂遞過咖啡,然後吐槽孟繁揚說:「揚哥,你真的很酸!」

孟繁揚都快酸死了!

以前他們三個整天混在一起的都是單身狗,大家都是好兄弟,結果,林皆樂竟然就這麼脫單了,還整天在他面前秀恩愛,能不酸麼?不酸就不是他孟繁揚了。

孟繁揚撇撇嘴:「談個戀愛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是哦,就是談個甜甜的戀愛罷了,」作為「魚之樂」CP粉的小君站在那裡美滋滋地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你陰陽怪氣的幹嘛呀?」

孟繁揚瞪他:「小君,這個月的獎金⋯⋯

「我也酸!」在獎金面前,小君什麼都可以不要,「我才是最陰陽怪氣的那一個!」

沒有獎金還拿什麼跟畫手老師約稿?

不約稿怎麼才能看到他「魚之樂」的各種羞羞的Play

所以說,搞CP,賺錢很重要!

林皆樂抱著咖啡,一邊小口地喝著,一邊笑盈盈地聽他倆鬥嘴。

進組拍戲半個月,半個月跟學長沒見到面,只在語音消息裡聽到了對方的聲音,林皆樂特別想他。

「揚哥,」林皆樂說,「後天我是不是有一天的休息時間啊?」

因為跟林皆樂拍對手戲的演員臨時出了點兒狀況,後天的戲延後了,林皆樂剛好可以休息一天。

「是啊,」孟繁揚識破了他的小心思,「警告你啊,別動歪心眼兒,就一天時間,你給我在酒店好好休息。」

這段視頻拍戲拍得林皆樂都瘦了,孟繁揚還是挺心疼的,有時間可不能跑出去談戀愛,好好在酒店養精蓄銳才最重要。

但林皆樂心裡就惦記著他家男朋友,那可是求過婚的對象呢!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孟繁揚:「揚哥⋯⋯

他鼓了鼓腮幫子,用可愛殺死了孟繁揚的理智。

⋯⋯管不了你了,」孟繁揚翻了個白眼,揮了揮手,「兒大不中留,隨你折騰吧,但是注意身體啊,回來還得繼續拍戲呢!」

林皆樂瞬間就笑了,笑得那叫一個甜。

「謝謝揚哥!」林皆樂說,「揚哥,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經紀人!是最疼我的好哥哥!」

「得了吧,我要是不讓你去,你可就不是這個態度了。」孟繁揚算是看透了,自己家這孩子,為了出去談戀愛,連彩虹屁都學會怎麼吹了。

就這樣,林皆樂憋著一股勁兒,終於熬到了休息的那天。

他沒有提前告訴向逾自己要去,而是偷偷聯絡了齊琳,準備給向逾一個驚喜。

小君說:「雖然這麼說不太合適,但是在狗血小說裡,驚喜往往都會變成驚嚇。」

此時,他們已經連夜來到了向逾家門口,林皆樂拿著齊琳給的鑰匙,打開了向逾家的門。

他回頭對小君說:「我們不是狗血小說,是純愛小甜文。」

他擋在門口:「小君,你先自己去玩吧,明早過來找我,我們一起回劇組。」

說完,林皆樂無情地把小君關在了門外。

就這樣被拋棄了的工具人小君站在門口無風凌亂:我為這對兒CP付出太多了!

47

向逾這兩天忙到腳跟不沾地,整個人跟個帥氣的陀螺一樣,在這種時候,尤其需要自己糖豆兒一樣的小男友安撫。

然而,兩人分隔兩地,雖然林皆樂拍戲的地方離城裡不算太遠,但開車也得兩個多小時,他們實在是擠不出時間見面。

向逾覺得自己很苦,苦到吃什麼都彷彿在嚼苦瓜。

齊琳說:「行了,別好像誰欠了你多少錢似的,今天拍攝結束,明天上午可以休息一下了。」

向逾感動得眼淚都要噴出來了:「感恩的心,感謝有你,琳姐,你就是我親姐姐!」

他勾勾手對小馬說:「安排一下,我們連夜去探班我可愛的小男友!」

「哎,你給我消停會兒,」齊琳趕緊阻止,「你趕緊給我回家,哪兒都不許去!」

她特意叮囑小馬:「你把他送回家,千萬,千萬,千萬不許亂跑。」

對於小馬來說,向逾是他的小老闆,齊琳才是大Boss,這倆人槓起來的時候,他當然是要站在齊琳這邊的。

「遵旨!」小馬轉過去對向逾說:「逾哥,走了走了,回家休息了!」

看著他倆出門,齊琳心說:祖宗,你可千萬別給我亂跑,要不你家可愛的小男友搞不好會用眼淚淹了你房子。

向逾一臉不滿地坐在後排座上,用手指戳了戳小馬的肩膀:「朋友,你是不是我的好朋友?」

小馬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麼,嘿嘿一笑說:「我哪兒敢跟大明星做好朋友啊?我只是你的助理啦!」

向逾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逃跑計劃應該是無望了,但他絕對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於是,小馬在前面開車,他在後面安靜地坐著,琢磨怎麼才能溜去見林皆樂。

向逾真的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架不住他太累,思考著,思考著,就那麼睡著了。

等到他被小馬叫醒,人已經在家門口了。

小馬說:「琳姐讓我把你送到家,看著你進門,然後我再走。」

向逾冷笑一聲,不情不願地下車了。

娛樂圈社畜第一人向逾哈欠連天地打開了家裡的門,兩三天沒回來了,雖然確實很思念他家樂樂,但他也很思念他家的床。

當然了,如果他家的床上躺著他家的樂樂那就再好不過了。

向逾進屋,關門,換了鞋。

家裡很安靜,一切都跟他走前沒什麼兩樣。

他琢磨著,或許應該先洗個澡再睡覺,可是本大明星太累了,還是先睡吧。

就這樣,向逾一邊脫衣服一邊晃蕩著走進了臥室,剛一開燈,直接驚聲尖叫。

他以為家裡進賊了,或者鬧鬼了,不然為什麼本來應該空空蕩蕩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人?

然而等他冷靜下來,定睛一看⋯⋯

「樂樂?」向逾以為自己思念成疾,產生了幻覺。

他家樂樂明明在沒日沒夜地拍戲,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他家的床上?還是沒穿衣服的那種!

林皆樂凹造型凹了好久了,他來了之後就在想怎麼才能製造驚喜的同時還製造浪漫,後來他去網上搜,所謂的「網上」就是超話。

他在超話裡看了一個多小時的同人文,然後順利找到了給向逾驚喜的思路。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起來效果還是蠻好的。

林皆樂臉通紅地躺在床上看著他,對他說:「老公,工作辛苦了,歡迎回家。」

向逾差點兒沒喘上氣兒,直接暈死過去。

這是真實的嗎?

他試探著走過去,把床上的人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鬧鬼了?」

林皆樂笑了:「不是啦,學長,是我啦!」

林皆樂拉住向逾的手:「我是熱乎的。」

還真熱乎,他都害羞得快被蒸熟了。

向逾捏了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胳膊,捏了捏他的臉,然後突然笑著撲到床上抱住了他的小男友。

「你怎麼突然來了啊?」向逾大喜過望,差點兒把人家壓死,「不是在拍戲嗎?」

「嗯,在拍戲,」林皆樂說,「明天有個演員有點兒狀況不能拍,我們那場戲就延後了,然後導演就給我也放了一天假,讓我休息一下。」

向逾笑著親了親他的鼻子:「休息一下?然後就跑我這兒來了?」

「嗯,」林皆樂抿著嘴笑著看他,「我太想你了,所以就來了。」

向逾美得心口都要開出花了,他把臉埋在林皆樂頸窩不停地蹭,一點兒都沒有成熟學長該有的樣子。

「學長,這個驚喜你喜歡嗎?」

這個驚喜實在太羞恥了,喜不喜歡,反正也就這麼一回了。

向逾親了親他的耳朵,笑著輕聲說:「喜歡,太喜歡了。」

他抬起腿把林皆樂整個人都勾了過來,然後纏著人家說:「樂樂,剛才看見我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再說一遍唄。」

林皆樂臉紅得快升天了。

那句話不是他在超話的同人文裡學的,是他⋯⋯是他偷偷看那種不能描述的小電影時學來的。

就,還挺刺激的,所以借來一用,說完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輩子都不要出來了。

林皆樂害羞得不行,把臉埋在向逾懷裡,說什麼都不肯再來一遍。

「不行不行,不能拒絕我,」向逾強迫對方抬起頭,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嘴唇說,「快,再說一遍給我聽,然後我們就得準備開始過成年人的夜生活了。」

成年人的夜生活。

林皆樂摀住了臉。

「說吧,」向逾湊過去又親了一下他的手背,「老公等著呢。」

林皆樂害羞得都出汗了,但為了不讓向逾失望,最後還是悶悶的、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老公,工作辛苦了,歡迎回家⋯⋯

然後他就被他老公給這樣那樣了。

林皆樂白天拍戲,拍完了就直奔向逾家,舟車勞頓,來不及休息就又被向逾拉著運動了兩個多小時。

很累,累得他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

向逾說:「明天上午我休息,我們可以在家好好睡覺。」

然而,他們倆湊一塊兒,怎麼可能好好睡覺不胡鬧?

都說小別勝新歡,他們倆這個「小別」別得有點兒太久了,之前連續一個月每天都朝夕相處,幾乎24小時黏在一塊兒,這還熱戀呢就突然被迫分開這麼久,不使勁兒膩歪就奇了怪了。

於是,晚上不睡,早上不起。

上午好不容易睜眼了,床都不下,繼續。

被林皆樂無情拋棄的小君此刻正坐在小馬公寓的窗邊,一邊吃著小馬剛剛去樓下買的豆漿油條,一邊感嘆說:「男人啊,你的名字叫⋯⋯

他輕嘆一聲:「算了,畢竟那是我萌的CP。」

向逾跟林皆樂在家廝混了十幾個小時,倆人都是累並快樂著。

雖然很不捨,但時間還是走到了中午,眼看著向逾又要出門工作了,然而,等他下次再回來,這個家裡就沒有林皆樂了。

林皆樂說:「我都不想走了。」

「我也不想你走。」向逾一邊煮麵一邊說,「要不你別工作了,反正我有錢,我包養你。」

林皆樂坐在餐桌邊嘿嘿地笑。

「或者我不幹了,你包養我,」向逾逗他說,「你應該也挺有錢的吧?」

林皆樂笑趴在了桌子上:「有的,賺了不少呢。」

兩人說笑著,但都知道,誰都不可能因為戀愛退出這個行業。

他們都是喜歡演戲的人。

愛情對於他們來說,確實很重要,但人生中不可能只有愛情,這樣的話,無論是對他們自己還是對對方,都是一種巨大的壓力。

他們的生活中,有愛情,有愛好,很幸運的是,他們正在跟自己愛的人陷入愛情,在做一分既是愛好又有收穫的工作。

林皆樂覺得不會有比他更幸運的人了。

「對了,」向逾煮好麵,撈出來,又過了一遍涼水,然後把雞蛋鹵淋在上面,端到了林皆樂面前,「前兩天錄節目碰見吳導了,咱們的節目後期製作已經開始收尾,開播日期也基本上定了,過陣子就要開始宣傳了。」

林皆樂一聽眼睛都亮了。

他期待了好久,特別想立刻看到他們錄的節目。

不僅僅是因為這檔節目是他生平第一次錄製真人秀,更重要的是,他想重溫一下跟向逾一起走過的那些美麗又美好的地方,還有那過去的一個月。

在那裡,他可以看到他們從互相試探到緊密相連的全過程,想想就覺得甜蜜。

而且,根據約定,等節目播放到最後一期,他跟向逾就可以公佈戀情了。

他很想跟向逾大大方方地牽著手走到眾人面前,兩個人一起接受採訪,當記者問起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相愛時,林皆樂要驕傲地回答:「我第一次遇見他,就對他一見鍾情了。」

他的暗戀磨磨蹭蹭地走了三年多,像是在心裡播種了一棵小樹苗,還好,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小樹苗長成了參天大樹,他的暗戀結出了紅色的果實。

「好吃嗎?」向逾坐在他對面,和他一起吃麵,「我前幾天錄一檔節目跟人家學的,秘製打滷麵,當時主持人問我學會了要做給誰吃,我說當然是我男朋友。」

48

林皆樂是那種一點小事兒就能把他哄得很開心的類型,甚至有時候向逾看他一眼他都能自己快樂地腦補出一段甜滋滋的故事來。所以,當他聽到向逾說這種話,覺得碗裡的打滷麵都是甜口的了。

兩人吃完情意綿綿的一頓飯,小馬跟小君也已經等在了門口。

他們倆一個回劇組,一個繼續跑行程,又一次上演了白素貞跟許仙分離的戲碼。

回到車上的林皆樂委屈得我見猶憐,小君心說:樂寶你等我,你等我發財了就包養你,不用你做別的,就天天跟向逾談戀愛!

小君是個有理想的CP粉,只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哪天能發財。

回去之後的林皆樂還是很乖的,迅速調整好狀態,再次進入到了拍攝中。

那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月,他一直悶在劇組裡,直到殺青都沒再跟向逾見面。

不過兩人在這個期間倒是難得有了幾次通電話的機會,遺憾的是並沒有如他所想,給他跟向逾搞「電話Play」或者「視頻Play」的機會,一通電話也就兩分多鐘,互相說幾句「想你」「想死你了」「想你想到快死了」時間就過去了。

這電話打得,通話內容毫無意義毫無營養,但十分甜蜜。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什麼了不得的意義的,而且,談情說愛對自己的心上人表達思念之情,這很有意義好不好!

總之就這樣熬過了一個多月,劇組的拍攝結束了,新一季的《Sweet House》準備開始宣傳了。

節目的第一波宣傳安排在正式開播前一個月,首批放出的物料是三組嘉賓的剪影,讓大家猜嘉賓都是誰。

那天剛好是林皆樂從劇組返程的日子,他坐在車上,手裡攥著手機,掐著時間等著官博發微博。

下午兩點,官博準時發出,明明都拍攝完,什麼都知道的林皆樂卻緊張得像是產房外等著老婆平安出來的老公。

小君說:「你不是都看過了嗎?」

節目組在發佈物料之前都會提前在群裡發一遍,讓各家的經紀人確認無誤再發佈。

孟繁揚那邊收到消息之後就轉給了林皆樂,還特意補了一句:我們家樂樂連剪影都這麼優越。

自己優越不優越林皆樂看不出來,但是他一眼就從六個黑乎乎的剪影裡認出了向逾。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六張單人剪影,其實粉絲們早就知道消息了。

林皆樂點進評論,美滋滋地翻看著。

他切換到微博小號,「逾哥哥的向日葵」轉發:向逾男友第一天!向逾哥哥最帥了!

發完之後,他拿著手機自己在後面偷笑。

小君吐槽:「樂寶,你咋了?」

「沒,沒事。」林皆樂是不可能告訴他自己用小號追星的!

以前林皆樂每次拍完一部戲都至少能有一個星期的休息時間,但因為之前錄製《Sweet House》,很多工作都被迫延期,這就導致他從劇組回來之後也沒能好好去找他男朋友談戀愛。

約是約不上的,但俗話說得好,人在圈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

月末有個時尚雜誌辦公益晚會,林皆樂很早就接到了邀請,本來猶豫著要不要去,但一聽說向逾會過去,立刻打電話求孟繁揚讓自己也去。

孟繁揚說:「戀愛腦!你就是個戀愛腦!」

雖然嘴上這麼吐槽著,但寵孩子的孟繁揚還是給林皆樂安排上了。

於是,時隔將近兩個月,這對兒苦命的社畜小鴛鴦又能見面了。

林皆樂穿著高定小禮服出現在會唱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尋找向逾的身影。

他來之前兩人已經聯繫過,向逾說自己已經到了。

要不怎麼說相愛的人手腕上纏著紅線呢?在人頭攢動的晚會場館裡,林皆樂憑著直覺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男朋友。

因為兩人還沒正式公佈戀情,雖然圈內已經有人知道了,但畢竟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林皆樂走過去,像個小紳士一樣站在還沒注意到他的向逾身邊,等對方跟別人聊完天才輕聲叫他:「學長好。」

向逾剛跟以前合作過的一個演員寒暄了一下,這一轉身就看見了他家樂樂,激動得差點兒摔了手裡的香檳杯。

「來了怎麼不叫我?」

林皆樂看著他笑:「我這不是來叫你了麼。」

向逾環顧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們,於是衝著林皆樂擠眉弄眼,倆人朝著洗手間走去。

洗手間這會兒沒什麼人,向逾站在鏡子前,假裝整理儀容,林皆樂站在他旁邊,低頭洗手。

等到人都走光,向逾立刻反鎖了洗手間的門,然後剛一回身,林皆樂就直接小彈珠一樣撲到了他懷裡。

「我好想你!」林皆樂這會兒也不知道什麼叫矜持了,都這麼久沒見了,他特別害怕向逾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向逾抱著他小心翼翼地親了一口,不敢使勁兒親,怕把妝給親花了。

「想你想你想你,」向逾想揉他頭髮也不行,人家做好了造型的,自己這一巴掌下去,待會兒就不用上台了,「我可想死你了。」

林皆樂趴在他懷裡笑:「快兩個月沒見了。」

「忙完這陣子就好了。」

「我想你想到都睡不好覺。」

「我想你想到都吃不下飯。」

「可是我覺得還是我想你多一點。」

「並不,明明是我更想你。」

倆人演傻白甜偶像劇似的,說著說著把自己都給逗笑了。

「不鬧了。」向逾輕輕地拍了一下林皆樂,「待會兒坐我旁邊吧。」

「位置不是都排好了?」

「我旁邊是孟游,」向逾說,「給他拿走。」

林皆樂笑了出來:「怪不好意思的。」

話是這麼說,但這對兒無良小情侶還是把孟游跟林皆樂的座位給調換了。

男朋友沒來的孟游感覺自己受到了排擠,坐在遠處翻著白眼使勁兒在心裡吐槽他們臭不要臉。

公益晚會結束之後他們被安排了短暫的採訪環節,原本林皆樂想著沒自己什麼事兒,趕緊溜走,卻沒想到他跟向逾一起被按住了。

因為最近《Sweet House》開始進入了宣傳期,大家都知道他們參加了這檔節目的拍攝,雖然這倆人就是同一組這件事業內業外都已經心知肚明,但還是要裝裝樣子的。

記者1號問林皆樂:「聽說前陣子你參與了《Sweet House》新一季的拍攝,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嗎?」

林皆樂下意識想看向逾,但趕緊克制住了這種念頭,他淡定地回答說:「當然有啊,因為是我第一次參與真人秀的拍攝,所以很多事情都很值得回憶。」

記者2號繼續追問:「那能具體說說嗎?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什麼?」

印象最深嗎?

沒有。

因為每一件事都印象很深刻,分不出哪個最深。

林皆樂說:「要保密的,而且節目還沒播,不可以劇透。」

他的回答乍一聽似乎有點兒乖巧直接到略顯笨拙,但因為是林皆樂,記者們倒也接受了這個回答。

記者3號說:「那最後問樂樂一個問題,大家都知道你以前從來不參加綜藝節目,這次是因為什麼樣的契機才決定接下這個工作的呢?」

「因為喜歡呀,」林皆樂笑盈盈地說,「我是《Sweet House》的忠實觀眾,所以節目組一邀請,我立刻就舉雙手答應。」

現在的林皆樂也是個小人精了,面對記者的提問,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些場面話。

他當然不可能說自己是因為向逾才答應參加的,這可是他的小秘密,誰也別想知道。

除了向逾。

在林皆樂之後,記者們又圍著向逾問了幾個問題,他們給向逾拋過去的問題跟林皆樂的大同小異,向逾應對得遊刃有餘。

之後兩人在經紀人的幫助下突出重圍,離開了會場,林皆樂竟然稀里糊塗地跟著向逾上了人家的車。

齊琳笑:「挺好,看出來是咱們家的人了。」

林皆樂害羞得不行,隔著車窗看著外面臉都要歪了的孟繁揚。

「待會兒向逾沒事兒了,」齊琳說,「你有安排嗎?沒有的話我直接送你們倆回向逾那兒?」

向逾一聽,眼睛都亮了,全身的毛孔瞬間張開,就等著林皆樂的回應了。

「應該沒有了,」林皆樂有點兒不好意思,他說,「我問問揚哥。」

林皆樂開了車窗,眨巴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冷臉站在那裡的孟繁揚說:「揚哥,我可以跟我男朋友走嗎?」

孟繁揚差點兒被他這句話懟得背過氣去。

人家下班了,跟男朋友走,他能說不行嗎?

孟繁揚擺擺手:「走吧走吧,兒大不中留!」

孟繁揚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感慨了多少次這句話,以前沒感覺,現在越想越扎心。

林皆樂笑得跟朵花一樣,朝著孟繁揚擺擺手,跟著人家走了。

在車裡,向逾突然問林皆樂:「有件事兒我也一直想知道來著。」

「嗯?什麼?」

向逾問:「你一直不接綜藝的,當初答應來參加《Sweet House》,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前排的齊琳豎起了耳朵,準備聽八卦。

雖然答案大家心裡可能都清楚,但向逾還是想聽林皆樂親口對他說。

林皆樂害羞地低頭摳手,然後又揉了揉鼻子。

「我是因為你,」向逾很直接,「當時我跟節目組說,如果邀請你的話,我就去參加。」

林皆樂這是第一次聽到向逾提起這件事,有些意外。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向逾笑了,「不信你問琳姐。」

向逾說:「我入行這麼多年,別說錄節目跟人炒CP了,就連拍戲需要炒緋聞我都不同意,這一直都是我的底線。但如果對方是你的話,或者說,只有對象是你的時候,我才會答應。」

林皆樂笑了,勾住了向逾的手指,然後揚著嘴角對他說:「我也是因為你所以才來的。」

49

問:好久沒見的小情侶晚上一起回家,會做什麼?

向逾:當然是做天雷勾動地火的事兒!

林皆樂紅著耳朵無視了孟繁揚哀怨的目光,跟著向逾走了,一路上兩人坐在車後排座膩膩歪歪地咬耳朵,說些親密的小悄悄話。

到了向逾家,齊琳提醒他們:「你們倆明天晚上都有工作安排,自己注意點時間。」

向逾把林皆樂塞進屋,笑嘻嘻地跟齊琳說:「琳姐放心,琳姐開車注意安全,跟您說晚安!」

齊琳算是看出來了,這是催著自己趕緊走呢。

她瞪了向逾一眼,一腳油門,走了。

向逾跟林皆樂進了屋,然後一切按照向逾所說的發展起來。

先是天雷勾動地火。

然後地火又使勁兒撩天雷。

反正這一晚上沒消停,倆人中間累了餓了,還一人吃了碗沙拉補充體力,補充完體力,繼續。

林皆樂說:「我覺得我們好過分。」

「不過分,」向逾拿被子矇住兩人,「我們還能更過分一點。」

自從結束了劇組的拍攝,林皆樂一直在期待一件事兒,或者說,就等向逾的一句話。

之前向逾跟他說過,想讓他搬過去跟自己住。

這事兒說了有一陣子了,但從土耳其回來之後,林皆樂就進了組,搬家的事兒始終沒提上日程,現在他終於殺青了,每天雖然忙,但是不會一直不著家了,所以就開始惦記這件事兒。

然而,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向逾開口,自己又不好意思主動說,顯得他特別那什麼。

林皆樂空閒的時候就在家數生菜葉子:想和我同居,不想和我同居,想和我同居,不想⋯⋯

他往往都是數到想和他同居就不繼續數了,把剩下的菜葉放回去,假裝這就是答案。

最近這一個星期,他跟著視頻做瑜伽的時候,彈幕從「向逾男友第N天」變成了「還沒跟向逾同居的小草」。

他本來是要打「小草莓」,結果莓還沒打上就給發出去了。

而他的戀愛日記也變成了每天一句話質問靈魂:今天向逾邀請你同居了嗎?沒有。

林皆樂的業餘生活還多了一項——自編自導。

他最近清閒,被苦惱纏身的他就開始自己寫小劇本,內容翻來覆去都是他跟向逾討論同居生活的那點事兒。

寫個幾百字,自己拿腔拿調地演一遍,然後再寫幾百字,再演。

向逾忙得沒空陪他玩的時候,他自己倒是也玩得很開心。

林皆樂本來以為自己能躺在向逾的腿上跟對方一起迎接《Sweet House》的首播,然而事實上,對方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

林皆樂有點兒不開心,但也不說,自己生悶氣。

他氣鼓鼓地拿著iPad躺到沙發上,又開始不停地刷微博。

今天就是公佈最後一組嘉賓的日子了,雖然最後一組究竟是誰大家根本就心知肚明,但關注度還是非常高。

林皆樂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樣的人氣的,他之前對這件事兒始終沒有什麼概念,可是最近時不時就上熱搜,不管看什麼都能無意間發現自己的名字,突然覺得好像有點兒不真實。

他甚至跑去找孟繁揚求證,問那些熱搜和通稿是不是公司安排的。

孟繁揚說:「嚯,你真當我很有錢?」

孟繁揚是不是真的有錢,林皆樂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他跟向逾的這組CP似乎真有那麼一點兒「萬眾期待」的樣子。

兩點一到,《Sweet House》節目的官博發了最後一組嘉賓的宣傳照,放出來的是他們在普羅旺斯的圖片,一邊是薰衣草花海,一邊是向日葵花海,他們兩個牽著手站在中間的小路上,浪漫又美好。

一張圖片而已,卻瞬間把林皆樂帶回到了普羅旺斯,旅行是結束了,但愛沒有,記憶也在腦海裡永存著。

向逾打來電話:「樂樂!看到官博了嗎?」

他正在準備錄節目,一檔訪談,為他即將上映的電影做宣傳。

林皆樂笑:「看到了,是在普羅旺斯時拍的。」

「我得準備開工了,待會兒你記得轉微博,轉我那條!」

說完,向逾趁著沒人注意他,對著手機「啵」了一個,儘管是隔空「啵」,林皆樂還是害羞得紅了臉。

掛了電話,林皆樂去看向逾的轉發。

那人比誰都積極,節目組剛發完微博他就轉了。

@向逾go:啵唧。

這個「啵唧」後面還加了個草莓的表情。

林皆樂抱著iPad笑得小臉通紅,看了一眼向逾微博下面的評論,一水兒的:現在我知道你前陣子每天發的草莓圖片是什麼意思了!

小秘密就這樣被告知天下了,林皆樂快羞死了。

但害羞歸害羞,該秀的恩愛還是不能少。

林皆樂煞費苦心想出了文案,然後轉發了向逾的微博,而這「煞費苦心」想出來的文案是——一個害羞的表情。

公佈嘉賓的這天,是「魚之樂」CP超話過年的一天。

在自己跟向逾微博評論裡暢遊完畢的林皆樂點進了超話,準備看看有沒有新鮮的、熱乎的、帶顏色的同人文。

然而他又忘了切換小號,雖然沒有手滑點讚不該點讚的內容,卻再一次被粉絲們抓到「林皆樂樂樂空降超話啦」!

這邊剛公佈了嘉賓名單,向逾那邊的訪談就聊上了。

這日子選的也是真巧,本來是宣傳新電影的,結果趕上這天,訪談節目的節目組臨時跟他們溝通,問能不能聊聊關於錄製《Sweet House》的事。

照理說是不行的。

但向逾答應了。

有秀恩愛的機會,他怎麼可能不牢牢把握住?

自從錄製結束,他們從土耳其回來,原本膩膩歪歪的倆人就搞起了地下戀情。

見個面搞得跟防恐似的,發個微博想隔空告白還得搞得十分隱晦。

向逾憋壞了。

主持人問:「大家都知道,你前陣子錄製了《Sweet House》的新一季,錄製戀愛真人秀的感覺如何?」

向逾心說:爽!你們都不懂的爽!

內心是如此狂野的回答,但到了嘴邊,卻不得不收斂點兒。

向逾笑得人模人樣的,一本正經地回答:「很奇妙,而且因為這次拍攝模式的特殊性,也十分浪漫。」

「我們都知道《Sweet House》的嘉賓在第一次正式見面前是不知道對方是誰的,」主持人繼續問,「在跟林皆樂見面之前,你有想像過自己對方是誰嗎?或者說,如果讓你在娛樂圈裡選一個人作為理想型的話,你會選誰?」

向逾聽了,在心裡狂吼:主持人!你這是在挑撥離間!我的理想型就是林皆樂!

「說沒有想像過是不現實的,」向逾十分淡定地回答說,「不過我當時並沒有一個具體的某人的形象,只是希望對方是那種很可愛很陽光的類型,我非常喜歡這類人。」

主持人你還是太年輕,向逾在心裡冷笑,我們家樂樂可是我欽點的!

「很可愛很陽光?」主持人笑了,「就是林皆樂咯?」

向逾也笑了起來:「所以說,我們倆還蠻搭的。」

得意!

終於找到了秀恩愛的機會!

主持人原本還想繼續問下去,但齊琳已經站在攝像機後面在打手勢示意停下了。

這次訪談畢竟是為了新戲才來的,不能太厚此薄彼。

主持人接到暗號卻並不乖乖聽話,但沒關係,向逾機智,雖然很想繼續在大家面前秀恩愛,可職業素養告訴他,必須得把話題拉回來。

在向逾的努力下,話題成功從《Sweet House》轉移回了他的電影上,訪談節目也得以繼續順利錄製。

一檔訪談,放出來的內容可能只有半個多小時,然而他們的錄製時間卻是播放時間的幾倍。

錄了三個多小時,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向逾妝都沒卸,火急火燎地往家趕。

他一坐上車就給小馬打了電話,問對方:「準備好了嗎?」

「時刻準備著!」小馬一臉嚴肅,那架勢彷彿要去刺秦王。

「好,我現在出發回家,關鍵時刻,馬哥,千萬別給我掉鏈子!」

小馬視死如歸:「逾哥!您放心!」

掛了電話,齊琳回頭看向逾:「你們倆至不至於?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搞什麼恐怖襲擊呢。」

「當然至於,」向逾催她說,「走了走了,回家回家,我們得在樂樂去之前把一切準備好。」

林皆樂在家刷著微博後來就睡著了,直到小馬來敲門。

小馬神神秘秘地在門口喊:「小小老闆!小小老闆開門吶!」

小小老闆——小老闆的老闆,或者說,小老闆的對象,以後還會是小老闆的終身那口子。

睡得並不算太熟的林皆樂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門口。

「誰啊?」

「是我,正直正義正氣凜然的小馬!」

林皆樂被這前綴逗笑了,打開門問:「你怎麼來了?向逾呢?」

小馬打量了一下林皆樂,心說:向逾實在太心機!

今天,向逾偷偷搞了個驚喜,讓他來接林皆樂去自己家,甚至還在家裡擺了攝像機,準備記錄下這人生的美好瞬間。

但問題是,向逾可是帶著妝的,而沒有工作安排的林皆樂這會兒穿著家居服,紮著蘋果辮,雖然可愛但⋯⋯

行吧,小馬想,可愛就夠了。

「逾哥讓我來接你,」小馬說,「你收拾一下跟我走?」

那肯定是要跟他走的!

林皆樂讓小馬進屋,自己去換衣服。

「樂樂啊,」小馬好心提醒,「其實你可以做個造型什麼的,我不著急,我可以等。」

林皆樂衝他甜美一笑:「不用啦,反正我跟你們都這麼熟了,隨意一點就好了。」

林皆樂話是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才不要搞造型,那麼麻煩幹嘛,反正見到學長之後我們瞬間就會變得衣衫不整呢!

他進屋換衣服去了,一分鍾不到就又出來了。

林皆樂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色連帽衛衣,亂糟糟的頭髮用一頂棒球帽給蓋住了。

他戴上他大大的黑色鏡框,可愛地衝小馬一笑:「好啦,我們出發吧!」

出發!

找學長做A咯!

不對,找學長談戀愛咯!

50

小馬載著林皆樂往向逾家去的時候,剛工作完的大明星向逾本人正檢查各個房間是否跟他的助理一樣已經萬無一失地待命已久。

齊琳說:「你就不能老老實實跟人家說?非得搞這些么蛾子嚇唬人家。」

「這哪兒是嚇唬啊!」向逾說她,「琳姐,你真的應該談個戀愛了,您或許聽說過一個詞兒叫『驚喜』?實在不濟,『浪漫』聽說過嗎?」

「我只聽說過驚嚇跟浪費。」齊琳翻了個白眼,「你們鬧騰吧,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哎?這就走了?不留下看現場直播嗎?」

「本單身多年的貴族女士沒有興趣留這兒吃狗糧,」齊琳擺擺手,「走了,明天《Sweet House》首播,我需要忙的可比你想像中的多。」

齊琳瀟灑地走了,留下向逾自己在家裡搓著手等著他的小草莓。

林皆樂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問小馬:「你不進去嗎?」

他的內心OS是:我只是客氣一下啦,你要是也跟來,我怎麼好一進門就跟學長親熱呢?

小馬擺手:「不了不了,我還有事兒,祝你們⋯⋯

小馬認真想了想,在自己貧瘠的詞彙庫裡終於搜索出了或許可以一用的祝福語:「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完,他開著車揚長而去。

林皆樂站在原地,又抿嘴笑了:哎呀,早生貴子,我生不了的啦!

他揉揉臉,笑著小跑衝進了向逾的家。

向逾家前幾天換了新的密碼鎖,換完當天向逾就把密碼發給了林皆樂,方便他隨時過來給向逾製造「驚喜」或者說「浪漫」。

他敲了敲門,裡面沒動靜,然後嘀咕了一句:「學長,那我自己進去咯。」

他覺得有可能是向逾忙完了但還沒到家,他又可以躲在被窩裡等學長回來親熱了。

其實林皆樂並不是個滿腦子只有黃色故事的人,只不過他們總是見不得面,只能用這種方法一解相思之渴,真的不是他的錯。

他開了門,發現家裡燈都沒開,這麼看來,應該是真的沒在家。

林皆樂笑了,脫了鞋,直接小跑進了浴室。

他要先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軟軟香香,等學長回來就能直奔主題了。

他真的是來談戀愛的,不是只來做愛的。

躲在臥室準備給林皆樂驚喜的向逾都懵了,他聽見對方進來了,卻怎麼都沒想到他家樂樂直接衝進了洗手間。

撒尿嗎?

並不是。

很快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這聲音,瞬間把向逾拉回了他們在蘇州的時候,那會兒兩人還裝模作樣故作矜持,他去找林皆樂,在屋子外面聽人家的洗澡聲聽得春心蕩漾。

一轉眼,這都快三個月了。

現在再去回憶當初,覺得自己還真是純情呢!

向逾突然有些感慨。

但感慨歸感慨,他還是搞不懂林皆樂來他家第一件事就洗澡,這究竟是個什麼操作?

他給小馬發微信:你倆在路上出什麼事兒了嗎?

把什麼東西灑身上了所以才立刻洗澡?還是怎麼回事兒?他身上沾了別人的香水味兒怕被自己發現嗎?

向逾覺得,不對勁。

小馬回:沒啊,怎麼了?

向逾沒再回覆他,躲在黑漆漆的臥室裡,手裡攥著氣球,陷入了沉思。

林皆樂洗完澡,站在鏡子前看了會兒自己,然後想起這兩天看的一篇小說,雖然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克服了羞恥心,學著小說裡主角的樣子,在鏡子前翹起小屁股搔首弄姿了一下。

他本來是想學著人家的做法給他跟學長增添一點兒生活情趣的,結果這麼一扭,先把自己扭得頭頂冒煙了。

算了算了,林皆樂想,我又不是誘受,還是算了吧。

「學習」失敗的林皆樂裹著浴巾走出浴室,渾身香噴噴的,還冒著熱氣兒。

他推開臥室的門,打算像上次一樣鑽進被窩等學長回來,沒想到的是,他剛一進門,抬手開燈,向逾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個驚喜向逾準備了好幾天,就為了這一刻。

Surprise!」向逾鬆開手裡攥著的氣球,打了氫氣的氣球從他手裡掙脫,全部飄到了天花板上,林皆樂的頭頂瞬間變成了粉色的氣球海洋。

與此同時,被向逾那中氣十足的「Surprise」嚇了一跳的林皆樂一個激靈,手裡的浴巾掉落在地上,整個人就那麼赤裸裸地站在了向逾的面前。

膚白貌美,剛洗完澡身上還白裡透著粉,可口得跟剛從樹上摘下來的鮮嫩多汁水蜜桃。

照理說,這沒什麼,他們倆,對方什麼樣兒沒見過。

但問題是,攝像機還開著,雖然向逾壓根兒沒打算給別人看,但他還是覺得有點兒慌。他錄製這個,原本是想等事成之後放給朋友們炫耀,順便秀恩愛,看起來,到時候不得不做兩個版本了,一個「清水版」,一個「完整無刪版」。

向逾趕緊過去,把浴巾給他重新裹上:「不行不行,快遮住。」

他心說:得虧不是直播,要不我們兩口子可就虧大了。

林皆樂一臉懵懵地問:「學長,這是在幹嘛啊?」

不僅頭頂是粉色氣球,地毯上還鋪滿了玫瑰花瓣,而床品竟然被換成了大紅色的,被子正中間還繡著紅雙喜。

很土,很詼諧,但向逾覺得這就是浪漫。

「給你的驚喜。」向逾說,「你掀開被子看看。」

林皆樂一頭霧水地踩著玫瑰花瓣走到了床邊,他捏住被子一角,用力掀開,那裡竟然放著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看看,」向逾戳他腰,「有感情地朗讀出來。」

林皆樂笑了:「學長,你給我寫的情書嗎?」

他拿過來,打開,然後開頭的稱呼就讓他害羞了。

「老婆⋯⋯」林皆樂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熱度似的,燒得他自己耳朵都紅了,「哎呀⋯⋯

他抬手揉了揉滾燙的耳朵,咬著嘴唇偷笑。

「你要是覺得這個稱呼不行,我管你叫老公也成。」向逾在一邊看他,「你自己選。」

林皆樂不好意思看他,低著頭,小聲說:「我,我都可以啦。」

向逾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有點兒壞,不然為什麼每次一看見林皆樂害羞,他就更想「欺負」人家?

他湊到林皆樂耳邊,帶著笑意輕聲說:「老婆!」

林皆樂頭埋得更低了。

被撩撥得害了羞的林皆樂繼續往下讀:「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七十七天,在這七十七天裡,我們有一大半的時間都是見不到面的,甚至經常連一週一通電話都保證不了。這麼一說,就覺得我們這兩個在娛樂圈討生活的帥哥真是有點兒慘,所以,我總覺得我們應該做出一些改變了。」

林皆樂讀到這裡,突然心跳加速。

雖然當初在土耳其的熱氣球上向逾就當著眾人的面對他求婚了,但是,那之後似乎再沒人提起這件事。

他其實並不確定當時向逾是認真的還是只是為了節目效果,不敢說也不敢問,有些期待,卻又擔心都是自己想太多。

「現在,讓我們來尋寶吧,」林皆樂繼續往下讀,「在這個臥室裡藏著一個小秘密,它是一個暗紅色的本子,找到它,我就是你的了。」

林皆樂驚訝地轉頭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向逾。

「學長?」

「快找快找,」向逾都要急死了,「我可著急了。」

林皆樂笑了:「那你就直接給我嘛!」

林皆樂偶爾還是很機靈的,一說暗紅色的本子,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戶口本。

所以說,上次的求婚是認真的?

學長這是拿出了戶口本,真的要跟自己結婚嗎?

林皆樂站在原地掃視整個房間,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向逾的臥室不小,想藏個本子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而且可以藏得你一晚上都找不到。

但問題是,向逾可不想那麼折騰,他不過是逗逗林皆樂玩兒,給兩人往後的回憶製造一點兒有趣的素材,要是真找不到,他得氣得暈過去。

林皆樂仰著頭,看著一個架子的最頂層,笑著說:「學長,那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不藏得好一點?」

他站到椅子上,一伸手就抽出了壓在兩本雜誌下面的戶口本。

林皆樂沒有直接從椅子上下來,而是轉過來笑盈盈地對向逾說:「向逾同志,你的戶口本已經到了我手裡,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了!」

向逾大笑著過去,把人從椅子上抱下來,然後摟在懷裡卿卿我我。

「我本來就是你的。」

向逾說:「老婆,等《Sweet House》最後一期播出的時候,我們別公佈戀情了。」

「啊?」林皆樂愣了一下,下意識皺起了眉,心想:怎麼了這是?要繼續地下戀情?往後還得隱婚嗎?

「為什麼啊?」林皆樂問,「出什麼事了嗎?」

「對啊,出事兒了。」向逾壞心眼兒,故意嚇唬他,「出了一件挺大,挺嚴重的事兒。」

林皆樂擔憂地看著他:「怎麼了?」

向逾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他說:「因為我想到時候直接跟你公佈婚訊啊。」

51

學長怎麼那麼好?

我命怎麼那麼好?

林皆樂開始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一千萬件好事,所以這輩子才能心想事成?不僅僅是心想事成,還加倍給他實現願望的。

他原本只是想跟學長同居,後面的一切可以慢慢來,反正他都暗戀了這麼多年了,一點兒都不怕繼續等下去,現在已經在一起,他完全不急的。

沒想到,學長直接給兩人的進度條咻咻咻地往後拉。

向逾見他半天沒回應,雖然心裡清楚,他家樂樂肯定不會拒絕,但畢竟是演員,戲癮分分鐘就上來。

他委屈巴巴地看向林皆樂:「樂樂⋯⋯你不同意嗎?」

「不是!」林皆樂趕緊解釋,「我是太開心了啊!」

他死死地攥住向逾的戶口本:「學長,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啊?」

向逾開心得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整個人都膨脹得像是屋頂的氣球,要飄起來了。

「我已經算好了良辰吉日,」向逾說,「本來應該是今天,但是,這個時間了,人家民政局已經下班了。」

他一邊捏林皆樂的腰一邊說:「明天,你有時間嗎?」

「明天?」林皆樂仰頭看他,「明天是《Sweet House》首播耶。」

「對,明天下午我們先去登記領證,然後晚上一起看首播。」向逾說,「我跟琳姐已經說好了,把時間已經空出來了,你看你那邊⋯⋯

「我沒問題的!」林皆樂恨不得舉手起誓,「我明天一整天都沒有行程的!」

就算有,那也得消滅!

於是,這對兒准新人就這樣私定了終身,此時此刻,林皆樂的經紀人孟繁揚正窩在沙發上一邊刷淘寶一邊想下周齊琳生日送什麼禮物能讓對方開心。

至於自己家藝人要跟人結婚了這件事兒,他還一無所知。

林皆樂跟向逾度過了刺激又快樂的一晚,刺激到林皆樂第二天上午根本起不來床,窩在玫瑰味兒的大紅被子裡,眨巴著睡意惺忪的眼睛對向逾說:「學長,我真的壞掉了。」

向逾中午有個活動,但差不多兩點就能回來。

他剛剛起床給林皆樂煮了碗熱乎乎的粥,放在了床邊的小桌子上,彎腰親了一下林皆樂熱乎乎的額頭說:「壞掉了?那等我回來,給你修理一下。」

林皆樂害羞地笑:「不要,等你回來我們要去領證結婚的。」

這可是大事兒,就算自己壞掉了,結婚證也是要領的。

向逾笑他:「這麼想跟我結婚啊?」

林皆樂抿抿嘴,然後笑得眼睛彎彎的,點了點頭。

向逾說:「巧了!我也想跟你結婚!」

倆人相視一笑,親了一下對方。

向逾揉了揉林皆樂滾得亂糟糟的頭髮說:「你再躺一會兒,粥現在太燙了,晾一會兒再吃,我先出門幹活,很快就回來。」

林皆樂捨不得他走,但是又不可能撒嬌耍賴不讓走,身為一個善解人意的男朋友,林皆樂心裡再不捨得,嘴上也得說著支持的話。

「好的,你放心吧,」林皆樂說,「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好,好好養身體,」向逾笑著湊到他耳邊,「今天這麼值得慶祝的日子,晚上肯定是不能睡覺了。」

然後林皆樂的臉又「唰」的一下,變得通紅。

向逾走了,一步三回頭的,其實也就三四個小時見不到面,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他一走,林皆樂就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哼哼唧唧,然後把臉埋在被子裡嘿嘿地傻笑。

他覺得一切都特別不可思議,自己彷彿是經歷了一場堪比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奇妙經歷,行走在浪漫的緋紅色的世界裡,每走一步都能聞到向逾身上的香水味。

那香水,還是他代言的呢!

本來林皆樂想著在床上躺一會兒就起來吃粥,吃完了琢磨一下下午去領證穿什麼。

他昨天被小馬接來的時候整個人邋裡邋遢的,肯定不能穿那身去領證,或許應該讓小君給自己拿件白襯衫來,人家領結婚證拍照片的時候,好像都穿白襯衫。

這麼想著想著,林皆樂就沒出息地睡著了。

林皆樂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快樂,他做了個夢,夢裡面他跟向逾舉行了一個超豪華婚禮。

漂亮的小海島,到處都是玫瑰跟白紗,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張他跟向逾的結婚照像廣告牌似的立在路邊。來參加他們婚禮的人多得彷彿是什麼大型盛典,伴隨著《婚禮進行曲》,林皆樂挽著他爸的手,甜蜜地笑著,走向了在等待他的向逾。

夢裡的向逾穿著一身白色西裝,帥到簡直就是童話裡最獨一無二的王子殿下,而他們這場婚禮,比以往他們曾經出演過的任何一部影視作品都更像浪漫偶像劇,溫馨美好,連空氣都是甜的。

他走到向逾面前,幸福地看著對方。

然後向逾說:「樂樂,你穿婚紗的樣子真漂亮。」

婚紗?

林皆樂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再然後他就嚇醒了。

因為,夢裡的他結婚的時候竟然穿著小公主一樣的婚紗裙,還是吊帶款!

這也太羞恥了,林皆樂直接被嚇醒了。

醒了之後,他看了眼時間,已經一點多,不出意外的話,向逾就快要回來了。

林皆樂覺得餓了,坐起來把已經涼透了的粥給吃完了,然後跑去洗澡,洗澡的時候腦子裡還對那個吊帶婚紗裙揮之不去。

他本來是對那個場面感到羞恥並恐懼的,結果,莫名其妙的,等到他洗完澡,又去鏡子前搔首弄姿的時候,順便腦補了一下自己穿婚紗的樣子,竟然覺得還挺⋯⋯好玩的。

林皆樂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給嚇著了,趕緊擦乾淨穿上睡袍出去。

他坐在客廳裡反思,反思自己怎麼變得這麼不能描述了。

向逾在下午兩點的時候準時回了家,一進家門就被撲過來的小男友抱了個滿懷。

倆人在玄關就親了起來,親得那叫一個膩歪。

向逾說:「哎呀,你又想要了。」

林皆樂臉紅了,雖然身體已經很誠實地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但嘴上還得說:「才沒有呢,我才沒那麼⋯⋯飢渴。」

向逾抱著他笑:「不管你有沒有那麼飢渴,反正現在肯定是不行。」

向逾拉著林皆樂去了衣帽間:「我們得換衣服,準備出門了。」

雖然向逾這人看起來並不是那種很細心的人,但事實上,他也沒那麼心大,在很多事情上想得還是很周到的。

比如,他提前準備好了兩套登記要穿的衣服——白襯衫牛仔褲,一模一樣的兩套,只是尺碼不同。

林皆樂笑了:「學長,你都準備好了啊。」

「必須的,身為你的老公,肯定要把一切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倆人趕緊換衣服,結果,事實證明,情侶是不能一起換衣服的,很容易把換衣服的時間無限拖長。

如果不是因為等著他們的是終身大事,這倆人估計能在衣帽間親到明天早上。

向逾跟林皆樂好不容易換好了衣服,小馬已經在外面等他們等到喝了兩杯咖啡了。

小馬說:「我以為你們放我鴿子了。」

「那不會,」向逾拉著林皆樂上了車,「我們多信守承諾啊!」

小馬呵呵一笑,懶得說他什麼,開車帶著這對兒新人出發了。

他們先繞道去了林皆樂家拿戶口本,重新回到車上的時候,林皆樂嘀咕:「我結婚這事兒,我爸媽還不知道。」

向逾心說:誰不是呢?

這倆人,先斬後奏,仗著爹疼媽寵,什麼事兒都敢幹。

「樂樂,」向逾握住他的手說,「過陣子跟我回趟老家?」

他笑著看向林皆樂:「怎麼著也得讓我爸媽見見你這個可愛的小兒媳。」

林皆樂害羞地笑,低著頭跟向逾蹭手指玩:「那你也要跟我回去,我爸好久以前就說過想見見你呢。」

「好久以前?」

「嗯,」林皆樂小聲說,「我爸媽都知道我喜歡你這件事,所以剛接了《Sweet House》的時候我就跟他們說了要和你一起拍戀愛真人秀,當時我爸就問這節目會不會拍咱們回家探親,他想見你呢。」

林皆樂低頭笑著,笑得特別不好意思。

這是向逾萬萬沒想到的,有點兒得意,有點兒緊張,有點兒現在就想跟林皆樂回老家。

明星領個證也得低調再低調,畢竟倆人還沒公佈戀情。

他們進去的時候,小馬打頭陣,為他們作掩護,搞得跟做賊似的。

這倆人,畢竟都是娛樂圈有名有姓的,哪怕不追星的人也知道他們,所以,當民政局給他們辦手續的大姐看見他們倆的時候,直接就懵了。

「大姐,吃喜糖。」向逾早有準備,拿了包裝精美的喜糖給對方。

大姐接過糖,笑著說:「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你們真好上了啊!」

林皆樂站在向逾身邊不好意思說話,全程都是向逾在跟人家聊。

「對,我們好了有一陣子了,」向逾說,「今天我們的戀愛綜藝開播麼,挺有意義的一個日子,就想著趕這天來領證。」

大姐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就像是看著自己家孩子:「挺好挺好,哎呦樂樂,你咋羞成這樣啊?」

向逾扭頭一看,林皆樂在旁邊臉紅得都快要爆炸了。

真是超甜一顆小草莓。

向逾一口就能吃十個。

===

結婚這事兒,原本都不在林皆樂最近十年的計劃內,他才二十三,總覺得這件事情離他還非常遙遠。

但是,自從跟向逾在一起了,這件原本被他擺在很後面的事情竟然突然插隊,眨眼間就完成了。

他們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地下停車場站著一排四個人——齊琳、孟繁揚、小馬跟小君。

小馬是在他們拍結婚證上的照片時先溜出來的,就為了跟大部隊集合,為這對兒新人造勢。

四個人,小馬是無所謂,反正又不是他萌的CP

但齊琳跟小君滿臉都寫著開心,大有「我嗑的CP成真了」之勢。

而孟繁揚,他很失落。

失落的原因是,小小年紀的林皆樂都結婚了,他的心上人卻還沒接受他。

很苦惱。

很嫉妒。

六個人本來想出去慶祝一下,但這事兒到現在為止畢竟還是要低調,於是一起回了向逾家,吃火鍋。

大家吵吵鬧鬧了一下午,鬧得那叫一個歡,期間小君跟小馬喝多了開始上躥下跳,像是倆猴子,孟繁揚藉著酒勁兒再次跟齊琳表白,齊琳說:「這是你這個月跟我表白的第四次了。」

「要不我湊個七次,召喚一下神龍,看看神龍能不能幫我一把,讓你答應我。」

齊琳笑了,擺擺手:「算了,不用了。」

「啊?」孟繁揚生無可戀地看她,「我又被拒絕了?」

「沒有啊。」齊琳喝了口酒說,「要不咱們倆就試試吧。」

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幾秒鐘後,孟繁揚歡呼著抱住了齊琳。

林皆樂倚在向逾身邊,笑盈盈地看著,他突然覺得大家都好幸福,但最幸福的還是他。

他跟向逾的手握在一起,無名指上還戴著對方為他戴上的戒指。

這回可是結婚戒指了,是向逾當著民政局公證人員的面兒親手給他戴上的。

他現在特別期待二人公佈的那天,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向逾在一起了,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了向逾三年零⋯⋯不知道多少天了。

晚上八點,《Sweet House》首播。

六個一身酒氣的人早早就並排坐在了向逾家客廳的地毯上。

向逾一開始還有點兒不高興,他的計劃本來不是這樣的,在他的計劃中,今天晚上應該是他跟林皆樂的二人世界,兩人領證回來,刺激地做一場那什麼,然後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吃點東西,接著等到晚上,抱在一起,美滋滋地看他們的節目。

然而,這幾個電燈泡非要來吃火鍋也就算了,吃完了竟然還不走,說什麼大家一起看節目才有氣氛。

人家新婚小兩口,誰要跟他們一起搞氣氛啊!

向逾不高興,但林皆樂還是挺開心的。

他覺得大家一起見證他們的幸福時刻,這是件很幸福的事兒。

八點整,先來了一段節目預告,一分半的預告結束之後,把人的胃口吊起來了,然後迅速進入廣告。

小君吐槽:「不愧是XX台,我就知道他們會這樣!」

林皆樂倒是一點兒不著急,他跟向逾十指緊扣地坐在那裡,輕聲嘀咕著:「好事多磨,好事多磨嘛。」

好事多磨,他覺得這是真的。

就像他跟向逾,磨了三年多才在一起。

來之不易,所以更覺得甜蜜。

當他看著屏幕中那個一見到向逾就害羞得不能自已的自己時,明知道不過是才剛剛過去幾個月,但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個時候的他,會因為向逾看了他一眼就害羞得頭都不敢抬,會因為對方跟自己說了一句話,心跳加速到回應時都結結巴巴。

他就是這麼個沒出息的人,但是,向逾還是發現了他,而且伸出手,撥開了含羞草的葉子。

他眼裡含著笑意地倚在向逾懷裡,看著節目中的自己跟向逾在城郊藝術園區相遇,看著向逾把買好的粉色棉花糖遞給他,看著兩個人走在小路上,走在樹蔭裡。

當時的雀躍和偷偷藏起來的喜歡在如今都完整地傳達給了身邊的人,林皆樂很慶幸自己當初選擇去錄製這檔節目,否則不知道還要跟向逾錯過多久。

第一期節目,他們六個人一起看完,向逾跟林皆樂把他們送到門口揮手告別。

孟繁揚問:「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住這兒了?」

林皆樂是很想住在這裡的,但是齊琳說:「雖然我這麼說有點兒掃興,不過還是要提醒一下,你們還要兩個月才能公佈戀情。」

「婚訊。」向逾糾正她,「我們是公佈婚訊。」

齊琳沒忍住笑了:「嘚瑟!」

林皆樂明白齊琳的意思,點頭說:「明天我還是回自己那裡住,我們會小心不被拍到的。」

明星們防娛樂八卦記者防得就跟防賊似的,甚至比防賊都小心。

小情侶太難了,剛結婚就要分居。

不過,不管明天晚上住哪裡,他們這個晚上還是睡在了一張床上,而且,睡得很快樂。

林皆樂發現,婚後生活跟自己想像得不太一樣。

他以前以為自己跟向逾結婚之後,兩個人每天一起入睡再一塊兒起床,恩恩愛愛的,手牽著手去洗漱,手牽著手去做飯,走到哪兒都是甜甜蜜蜜的夫夫檔,每天接受採訪的時候都是:對的對的,很早就相愛了;沒錯沒錯,我們很恩愛。

然而事實卻是,他們倆依舊每天各忙各的,各自住在自己的家裡,趕不同的通告,拍不同的戲,甚至在看完《Sweet House》首播之後,兩個人都再沒機會一起看後面的節目。

林皆樂有點兒小失落,但表示其實可以理解。

這麼一忙,兩個月又過去了,原本說好了找機會回老家去見家長,也遲遲沒找到那個合適的時機。

不過,總歸是會等到那天的,就像林皆樂苦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他跟向逾可以公佈戀情的這一天。

原本《Sweet House》收官這天他跟向逾也都有行程安排,但為了一起看這期,想盡辦法把時間給預留出來了。

這一次,向逾沒邀請那幾個電燈泡,儘管小馬表示:「逾哥,我家網斷了。」

「那就去網吧看。」向逾十分無情地說,「今天晚上是我跟樂樂的二人世界,你們誰都不要想來攪和。」

向逾為了防止這些人來自己家,甚至提前告知各位:誰要是敢來,後果自負。

雖然他根本就沒想好那個「後果」是什麼,但是狠話反正已經放出去了。

下午他就把林皆樂接了過來,兩人一個多星期沒見,在被窩裡膩歪了好幾個小時,到了晚上,眼看著節目就要開播了,四條腿還勾在一塊兒,誰都不想起床。

向逾說:「那咱倆別去客廳了,我去看看iPad有電沒。」

他掀開被子,直接從床上下去,順便為林皆樂展示了一下自己最近練出來的健美肌肉,看得林皆樂又紅著臉縮回了被窩裡。

向逾笑他:「都是兩口子了,你怎麼還那麼害羞啊?」

他越說,林皆樂越好不好意思。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都已經領證結婚了,林皆樂對向逾的心思還跟以前一樣,看見對方就害羞,害羞到碰一下都心跳加速。

向逾拿來iPad:「還有電,應該夠看完咱們倆這段兒。」

他回到床上,摟著林皆樂裹著被子等起了最後一期。

最後一期,他們在土耳其,在卡帕多西亞的清晨,向逾為林皆樂戴上了求婚戒指。

兩人是開著彈幕看的,當向逾單膝跪下來對著林皆樂舉起手裡的戒指時,彈幕直接被刷屏,全都是粉絲們的祝福,多到他們甚至沒法看清節目的畫面。

林皆樂突然很感動,揉了揉鼻子說:「我覺得好不真實啊。」

向逾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笑著問:「哪裡不真實?」

他親了一下林皆樂的頭髮:「浪漫得不真實?」

「嗯⋯⋯一切都很不真實。」

他暗戀了向逾三年多,卻在短短的三個星期就跟對方相戀了,直到現在他還有些不敢相信,在他喜歡著向逾的這麼長時間裡,向逾竟然也喜歡著他。

「結束了。」向逾說,「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時間了。」

向逾拿起手機,然後握住林皆樂的手:「別忘了,我們還得公佈婚訊呢。」

他拍了一張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特意把結婚戒指露了出來。

向逾拍完,問林皆樂:「你發還是我發?」

「你,你發吧。」林皆樂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他捂著臉說,「我去轉發就好了。」

林皆樂是有些忐忑的,他很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卻又害怕看見負面的留言。

但是,在向逾發出微博的時候,林皆樂想:為什麼要管別人是否看好呢?這是我們的愛情啊!

在《Sweet House》最後一期結束的時候,跟著這檔節目一起上了熱搜的還有向逾跟林皆樂。

@向逾go:各位,我真的找到愛情了。

配圖是他跟林皆樂的手,還有他們的婚戒。

林皆樂很快就轉發了,依舊只是一個害羞的表情,但誰都知道,這個表情包含著無數動人卻因為害羞說不出口的話。

發完了,林皆樂鼓足了勇氣去看向逾微博下的評論。

他在點開評論前,想像了很多種可能:祝福的、質疑的。

但他萬萬沒想到,評論下面的畫風是這樣的——

@向逾向逾愛吃魚:祝福!但是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們???

@一桶金龍逾:害嫂子的手可真好看!

@欣欣向逾:等等!你們是在床上拍的嗎?

@逾鱗:樓上好像抓住了重點!

等到林皆樂再一刷新,發現向逾竟然回覆了那個評論。

@向逾go回覆@欣欣向逾:低調一點,我愛人他害羞了。

52 番外 孟游x殷逸林 01

孟游覺得這事兒可真是太妙了。

他給經紀人打電話說:「浩哥,想求你點事兒。」

徐浩一聽他說這話,整個人都開始顫抖:「游哥,真別再讓我給殷逸林送東西了,我去一次被他擠兌一次,我也要臉的啊!」

孟游嘿嘿地笑:「不送不送,這回不送了,你打個電話就行。」

「真不是我說你,你想復合就好好去跟他談,這麼拐彎抹角的,反倒把人氣得不行。」

「不是,浩哥,你先聽我說。」孟遊說,「我剛聽說《Sweet House》新一季已經開始邀請嘉賓了,名單上有逸林。」

「喲,新鮮了,」徐浩笑著說,「他不是不參加綜藝的嗎?」

⋯⋯我猜可能是⋯⋯

「打算去找第二春?」

「浩哥,醒醒。」孟游愁得腦袋都要冒煙了,他可不能讓殷逸林去找什麼第二春,就算是,那第二春也得是他,「我是想讓你聯繫聯繫,再操作操作,我也想去,跟他一組。」

徐浩沉默了。

「浩哥,求你了,求你了啦。」

「孟游啊,」徐浩語重心長地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首歌,叫《有一種愛叫做放手》?」

「沒有,我只聽過《死了都要愛》。」孟遊說,「浩哥,你可以的,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徐浩不想搭理他的,奈何自己有把柄在孟游手裡,不得不低頭。

就這樣,一通操作猛如虎,孟游成功地成為了他前男友殷逸林先生在戀愛真人秀《Sweet House》中的「戀人」。

當殷逸林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正在琴房調吉他。

經紀人說:「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去跟節目組談談。」

殷逸林沉默了幾秒,突然笑了,一邊悠哉地調琴,一邊輕飄飄地說:「不用,這安排挺好。」

他修長的手指撥弄了一下琴弦,表示十分滿意。

「小樹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殷逸林笑著說,「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修理一下那個死孟游!」

在娛樂圈,知道孟游跟殷逸林關係的少之又少,除了兩人身邊的經紀人跟助理,也就孟游最好的幾個朋友知道了。

他跟殷逸林這點事兒還得追溯到兩年前,殷逸林剛嶄露頭角的時候。

孟游大二就開始拍戲,第一部就是電影男二,也不知道是真的演技不錯,還是走了狗屎運,那年那個挺有份量的電影節上,他們竟然沒什麼太強勁的對手,而他就那麼拿了個新人獎。

這事兒對於孟游來說是絕對的意外之喜。

之後,他的身價一路飆升,拿獎拿到手軟,賺錢賺到手軟,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徐浩說:「游,只要你再堅持堅持,我們就能站在娛樂圈的流量頂端了!」

孟遊說:「首先,我不叫游,我叫孟游。其次,流量不流量的,我到不是很在意,不過我這個人喜歡挑戰,你能不能找個老師教教我唱歌?」

他想逐夢音樂圈。

然後孟游就遇見了殷逸林。

他們遇見的時候,殷逸林才發了兩首歌,兩首都是電影片尾曲,火得那叫一個閃閃發光。

孟游一開始不知道殷逸林長什麼樣,這人神秘得很,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那會兒孟游還說呢:「怕是長得讓人很幻滅。」

他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一個理論,是說聲音特別好聽的人,長得大都跟聲音不符。

他一直帶著這種偏見,直到見著了殷逸林本人。

殷逸林是被當做他的音樂老師請來的。

那天孟游有個節目拍攝,拍完之後被徐浩載著去一家他們常去的餐廳跟殷逸林見面,孟遊說:「他能行嗎?你不是應該給我找個專業的指導老師?」

「人家可專業了,」徐浩說,「別看他年輕,去年被你們學校招去做了音樂系的特聘教師。」

孟游還挺驚訝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麼啊?你都畢業了,」徐浩笑他,「就算是你沒畢業的時候,一個學期回去幾次?學校的事兒你知道就怪了。」

倒也是。

孟游覺得他說得對。

兩人到餐廳前,徐浩給他簡單介紹了一下殷逸林,大致就是,殷逸林比孟游大一歲,16歲就考上了國外特牛逼的音樂學院,前年回國,不少公司擠破了頭想簽他。

孟遊說:「這麼牛逼的人,你怎麼認識的?」

徐浩氣鼓鼓地看他:「我也不是那麼沒用的好麼!」

兩人推開包廂的門走進去時,殷逸林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包廂不大,四人座,孟游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那裡的人。

很瘦,很白,淺色牛仔褲,黑色連帽衛衣。

重要的是,這人頭髮竟然特長,又黑又順,在腦後隨意地紮著。

在他們進去的時候,對方正低頭看手機,徐浩說:「殷老師,我把孟游給您帶來了。」

殷逸林聞聲抬頭,先看向徐浩,然後把目光轉向了孟游。

真好看。

這是孟游對殷逸林的第一印象。

後來孟游評價殷逸林:「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覺得你是個狐狸精,那眼神兒都帶著點兒狐媚。」

他說這話的時候,殷逸林正躺在他懷裡抽菸,笑著問:「勾住你魂兒了?」

「那是唄。」

孟游當時真的被勾了一下,他是真沒想到,殷逸林長得這麼好看。

照理說,娛樂圈不缺俊男美女,天然的,人造的,各色各樣,看得人眼花繚亂。

但是,有韻味的,真正能讓人一眼入心的,也就那麼幾個。

孟游覺得殷逸林的長相不去演戲可惜了,就演那種紅顏禍水,都不用多好的演技,往那兒一站就妥了。

殷逸林站起來,跟他們握手,然後對孟游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殷逸林。」

聲音好聽,是孟游單曲循環過的那個聲音。

誰說聲音好聽的長得大都不行的?

孟游真想讓那人見識見識殷逸林。

「你好你好,」孟遊說,「我是孟游。」

三個人坐下,徐浩負責點餐。

下單完,徐浩說:「殷老師,不好意思啊,這麼晚了還折騰您。」

殷逸林笑笑:「沒事,你們的時間不規律,我理解。」

孟游發現,殷逸林的性格跟長相其實不太相符,他一開始以為殷逸林是那種很高傲冷淡的性格,高嶺之花似的,卻沒想到,特平易近人,特善解人意。

這是什麼神仙?

老天爺是不是太偏心了?

為什麼把這人設計得這麼完美?

三個人一起吃了頓飯,聊了一些關於之後給孟游上課的安排。

這頓飯,殷逸林吃得很少,孟游心說:神仙都是喝露水過活的吧?

總之,第一次見面,孟游給殷逸林貼上了標籤:神仙。

他回去就關注了殷逸林的微博,對方的微博一共就三條,兩條是歌曲宣傳,唯一一條原創是發了個不露臉的彈唱。

他剛關注了對方,對方就回關了他。

孟游感到自己有被神仙重視,開心得又單曲循環了一晚上殷逸林的歌。

而另一邊的殷逸林,拿著手機坐在車裡笑得直捶腿。

他之前絞盡腦汁地想怎麼才能有機會跟孟游認識,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

沒人知道他喜歡孟游,喜歡了差不多兩個月了,對他來說,時間真的挺久了。

讓殷逸林暗戀一個人兩個月,這人挺牛逼的了。

殷逸林是那種很容易就喜歡上一個人的,但更容易不喜歡。

他總是能對別人一見鍾情,要麼因為長相,要麼因為身材,要麼因為聲音,要麼因為才華,總之,讓殷逸林喜歡上,只要你有點兒突出的本事就不難。

但是,他的喜歡很難持續太久。

一旦他發現對方身上有哪怕一丁點兒讓他不喜歡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他就能立刻把對這人的感情從喜歡變成討厭。

這種性格成了他感情路上的攔路虎,導致他喜歡過很多人卻從來沒有正經八百地談過一場像樣的戀愛。

至於孟游,這是他第一次遇到一個人,兩個月了,對方怎樣他都喜歡。

殷逸林覺得有可能是因為他們沒有真的接觸過,所以,總想跟孟游認識一下。

這回,機會總算來了。

給孟游當音樂指導老師,想想都有趣。

要請殷逸林指導的人能排起長龍,但他從來沒答應過任何人。

他懶,也不缺錢,才不去做這種事兒,有那空閒的時間,寫寫歌睡會兒覺,豈不美滋滋?

但如果對象是孟游,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跟孟游互相關注的第一天,註冊了微博就只看孟游動態的他時隔好久終於又發了一條原創微博。

@殷逸林:深更半夜還堵車?

配圖是他隨手拍的車窗外的夜景。

他本來沒指望孟游會給他評論,畢竟人家大明星,就算自己最近因為兩首歌有了點兒名氣,但至少從微博的粉絲數來看,人家是自己的幾十倍。

結果,他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提醒。

孟游回覆他:殷老師開車注意安全。PS:夜空真美。

殷逸林笑了,故意沒再回對方,打開車載音響,跟著唱起了歌來。

深夜的微風從打開的車窗吹進來,吹得他髮絲撫動,撩得他心尖兒都跟著癢癢了。

53 番外 孟游x殷逸林 02

殷逸林從來沒這麼處心積慮地想接近誰,向來都是別人先勾搭他。

對他來說,孟游很特別,這些數不清的特別裡,最讓殷逸林著迷的還是孟游的聲音。

大概這也算是職業病,殷逸林在審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要先去注意對方的聲音。

孟游從來沒唱過歌,也不是聲音辨識度極高的類型,但一開口說話就能直擊殷逸林的心,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元氣又陽光的聲音。

聽得人舒服,像是坐在彩虹上。

他其實一直挺想聽孟遊唱歌的,甚至計劃著如果有機會,或許可以專門為對方寫首歌。

要知道,邀他寫歌的人也是排著長龍的,沒有個好價錢,都不敢來敲門。

但如果對方是孟游,殷逸林可以免費作詞作曲,為他量身打造最適合他的作品,甚至可以幫他唱和聲。

本來這事兒也就只是想想,意外的是,徐浩竟然聯繫了他。

殷逸林跟徐浩不算太熟,但殷逸林出國讀書前,他家鄰居是徐浩的奶奶,當時兩家人關係挺好的,那會兒徐浩還小呢,高中生,週末偶爾會到奶奶家來,勉強算認識。

去年春節,殷逸林回老家,剛巧遇見去跟奶奶過年的徐浩。

其實殷逸林不是那種記性特好的人,尤其是在對待人這方面,他覺得自己可能天生沒那根筋,經常臉盲還記不住人名,那次遇見兩人就挺隨意地聊了幾句,那會兒殷逸林的歌還沒發,他也還沒惦記上孟游。

直到兩個月前,他魂兒被孟游勾去了,於是就查了一下有關孟游的消息,看見徐浩名字的時候還恍惚了一下,以為是他認錯了人。

沒想到,徐浩自己把電話打過來了。

在娛樂圈,大家給殷逸林的標籤是什麼呢?

神秘、低調、高冷。

其實他還真不是這樣的,之所以大家會這麼誤會他,都是因為他懶。

懶得社交,懶得去立什麼人設,他甚至連公司都沒簽,像個「散戶」,憑心情接點兒活,也正是因為這樣,網上關於他的信息很少,很多人想聯繫他合作也找不到人。

殊不知,這位「高嶺之花」整天躲家裡睡覺呢。

徐浩給殷逸林打電話的時候肝都在顫。

電話號碼是他跟他奶奶要來的,他琢磨著,等電話通了,先攀攀關係,對方就算拒絕他應該也會稍微委婉一點兒。

在徐浩心裡,這位殷老師難搞得很,他給自己設定了兩種結果——

一種是人家乾脆不接電話;另一種是他說完自己的請求,對方直接無情拒絕。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這位殷老師,平易近人得很。

殷逸林當然要平易近人,因為徐浩打電話來是想請他做孟游的音樂指導老師。

換個人他一準兒是要拒絕的,畢竟他懶。

魂牽夢繞了兩個月的人就這麼合情合理地緊密聯繫起來了,這一晚上,殷逸林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他到家之後泡了個澡,特意在浴缸放了個玫瑰味兒的沐浴球,坐在紅色的水裡,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被愛神寵幸了。

泡完澡已經兩點多,殷逸林不想睡覺,裹著浴袍就到樓上去了。

他樓上的房間被他改成了工作室,平時寫歌都在這裡。

他走進去,隨手拎起吉他撥弄了兩下,突然來了靈感,用了兩個小時,寫了一首曲子。

自從那天跟殷逸林見過面,孟游就開始循環聽對方僅有的那兩首歌。

徐浩說:「要不你換別的聽聽吧?我都要聽膩了。」

「聽膩了?」孟游瞥他,「好大的膽子!」

徐浩使勁兒揉太陽穴:「殷老師現在又不在這兒,你不需要這麼表決心。」

「你當我是你啊?就做表面功夫?」孟遊說,「我是真心仰慕我們殷老師的才華!」

他手伸到車載音響前面,打了個響指:「聽聽,這音色,這唱腔,這旋律,這詞兒,你細品,你聽人家這技巧。」

徐浩使勁兒揉臉:「行吧,你繼續品吧。」

他覺得孟游可能有點兒魔怔了。

原本那天見了殷逸林之後,他們是打算把上課這事兒提上日程的,畢竟孟游是真的很想逐夢歌唱圈,但有時候就是那麼不巧,一個跟他們關係不錯的導演找孟游臨時救場,於是本來沒有工作安排的孟游又著急忙慌地進組了。

好在這次拍攝時間不久,半個月殺青,孟游演的是個戲份雖然不多但很重要的男二號。

這幾年孟游但凡拍戲那肯定都是男主角的,不過念在這位導演對他有知遇之恩,別說男二號了,就算是演個路人,孟游也義不容辭。

拍戲倒是沒什麼,就是孟游閒下來就開始惦記自己學唱歌那點事兒。

徐浩說:「其實吧,我還是勸你不要報太大期望。」

孟游瞪他:「怎麼著?你是對殷老師的業務能力不信任?」

「我是對你不信任。」徐浩可太清楚孟游幾斤幾兩了。

娛樂圈有個「潛規則」,不是那種見不得人的潛規則,而是「演而優則唱」,很多演員都會嘗試著去唱歌,當然了,失敗的案例屢見不鮮。

孟游一直都想唱,但實在沒什麼天分,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徐浩覺得自己對他真的是仁至義盡了,竟然如此縱容他把自己往懸崖邊上推。

孟游冷笑一聲:「本來我也不信任我自己,但有了殷老師的加成,我覺得我可以。」

徐浩生無可戀地嘆氣,他只希望孟遊唱一首嘗個鮮就行了,可千萬別對這事兒上癮了。

進組半個月,孟游除了拍戲就是聽歌,只聽他殷老師的歌。

而他殷老師,用兩個小時的時間給他寫了首曲子,又用兩個小時的時間把詞兒填完了。

徐浩告訴殷逸林,他們臨時進了組,再三道歉,希望殷逸林別生氣。

殷逸林倒是不生氣,在孟游這兒,他可善解人意了。

但問題是,剛正式認識,就要半個月見不著面,殷逸林覺得這不行。

他在家絞盡腦汁地琢磨自己以什麼樣的理由才能名正言順地去探班,想著想著,還真想到了。

他把寫好的歌錄了個Demo,然後給孟游發了條微博私信。

殷逸林給他發:這幾天沒事,寫了首歌,突然發現挺適合你的,要聽聽嗎?

這條私信發過去的時候,孟游剛好拍完一場戲準備回酒店休息。

他從助理手裡拿回手機,網癮青年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刷微博。

然後他就非常及時地看到了他殷老師的私信。

孟游趕緊回覆:好啊!受寵若驚!

殷逸林沒想到他回覆得這麼快,心情大好,美滋滋地坐在陽台上喝著剛煮好的雪梨水給孟游回消息:我聽說你在城郊的影視基地拍攝,正好我下午要去那邊辦點事,你方便的話,我帶著Demo去找你。

孟游這回是真的受寵若驚了。

他回:好的好的好的,我方便方便方便。

他發完,又趕緊補發了一句:殷老師,您的微信是多少,我加一下您吧,下午我應該在附近的酒店,到時候您在哪兒,我去找您。

一口一個「您」。

殷逸林覺得這還挺有意思的。

他把自己的手機號發了過去,告訴孟游直接添加就行。

然後他站起來,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裡的雪梨水,轉身回去,沐浴更衣,之後又在鏡子前換了好幾套衣服,最後穿了件白色的T恤跟淺藍色的牛仔褲。

雖然是白T牛仔褲,但也有殷逸林的小心思在。

鬆鬆垮垮的T恤極具設計感,薄薄的面料在陽光下微微有些透,但不至於透到讓裡面的春光一覽無遺,只是能隱約看出腰線輪廓,更重要的是,這T恤,大領子,剛好露出殷逸林漂亮的鎖骨,轉過身去,背部幾條豎著的開口,像是被利爪抓破的,白皙的背若隱若現,明眼人都知道,這不是去送Demo的,是去勾人的。

殷逸林平時都是隨意地把長髮紮起來,但今天特意吹了個造型,還在髮梢噴了點兒香水。

收拾完畢,殷逸林出發了。

開車到城郊影視基地正常來說要一個多小時,這對於平時懶到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出門的殷逸林來說,真的是個挑戰了。

他不僅不願意出門,他還路痴,是那種跟著導航都能開錯路的類型。

第一次去這影視基地,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他愣是開了兩個半小時才到,到後來,活生生把自己給氣著了——他把車開進了死胡同。

殷逸林氣個半死,坐在那兒翻了足足十分鐘的白眼。

如果不是因為孟游在等他,他絕對棄車回家。

最後,歷盡艱辛的殷逸林終於還是找到了孟遊說的那個酒店。

原本孟游是問他在哪裡辦事,自己過去找他,但殷逸林肯定不能答應,因為他就是特意過來見孟游的。

他胡扯了個藉口,讓孟游在酒店等他。

停好車,上樓。

殷逸林敲響孟游房門時,手心都是汗,心跳快得他呼吸都要錯亂了。

這種感覺有點兒微妙,他突然覺得自己真的不是來送Demo的,而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來跟小情人偷情的。

這麼想想,還真的有點兒刺激呢。

54 番外 孟游x殷逸林 03

殷逸林是個有點兒自戀的人,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錯,而這長得不錯就是勾引人的利器。

只不過他沒實踐過,理論知識看了不少,實戰經驗全是0

他準備拿孟游試試手。

孟游給他開門的時候,他凹好了造型,準備等對方一開門就來個美顏暴擊。

然而孟游這人,也不知道是心大還是少根筋,殷逸林就差把「我是來勾引你的」寫臉上了,但對方愣是沒察覺他今天的「不同尋常」。

上次見面殷逸林是臨時趕過去的,沒特意打扮收拾自己,但今天可是用盡了心思,費盡了心機,結果孟游一看他,眼睛是亮了一下,但完全不是男人被美貌驚豔的那種「眼前一亮」,而是⋯⋯

殷逸林覺得,孟游對他,彷彿是等待老師家訪的學生,這位學生最近在學校表現不錯,看見老師來,既興奮又緊張,恨不得當場為老師再做一套數學題。

殷逸林覺得頭疼。

覺得自己的美貌被無視了。

有點氣。

孟游大大方方地把他迎進來:「殷老師,您坐,喝點兒什麼?咖啡還是可樂?」

「不用了。」殷逸林心氣兒不順,怕嗆著,「我把Demo給你就走。」

「別啊,」孟游過去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檸檬水,「外面挺熱的吧?」

他轉回來看殷逸林的時候,殷逸林十分心機地背對著他,那白皙細膩的背,看得孟游耳朵一紅。

可不是挺熱麼,這會兒室外溫度直奔40度,照理說殷逸林應該在家裡吹著空調吃著西瓜,結果為了這麼個人跑了這麼遠,還開錯了好幾次路,想想就生氣。

殷逸林轉過來,從他手裡接過檸檬水,剛要擰,發現孟游已經幫他把瓶蓋擰好了。

他沒想到孟游這人這麼細心。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戀愛談多了,是個知道怎麼俘獲對方芳心的情場老手。

殷逸林這麼一想,更煩了。

他從包裡拿出碟片遞給孟游:「本來直接發給你就可以,但我這人對音質要求比較高。」

都是藉口。

「網絡傳送音質怎麼都會受損。」殷逸林喝了口水,「你聽聽看。」

全都是藉口。

且不說會不會受損,就說這只是個Demo而已,就算是全損音質,也不影響什麼。

如果孟游真的是個情場老手,他肯定能發現其中的問題,但可惜了,他並不是,他只是個腦子少根筋的貼心帥哥罷了。

孟游趕緊雙手接過,打開了電腦。

雖然勾引失敗,但殷逸林對自己的音樂才華還是很自信的,這首歌雖然創作時間很短,但他卻相當滿意,他也有自信能讓孟游滿意。

當然,如果孟游不滿意,他會轉身就走,然後火速從「喜歡」變為「討厭」。

他就是這麼有原則。

「殷老師您坐,」這酒店房間雖然一般,但光線不錯,孟游拉了椅子過來,讓殷逸林坐下,「站著多累啊。」

殷逸林提著口氣優雅地坐在椅子上,他似作不經意地將髮絲撫過孟游的手臂。

孟游原本正專注地等著電腦讀取移動碟片,突然手臂有點兒癢,低頭一看,竟然是殷逸林那飄逸的長髮。

黑色的長髮掃過他的皮膚,然後落下,乖乖地回到殷逸林胸前垂著。

俗話說得好,雁過留痕,殷逸林的頭髮撫過之後,清清淡淡的香氣在孟游周圍揮之不去。

不愧是神仙。

孟游想,神仙都又美又香的。

移動碟片讀取完畢,孟游點開了Demo

這是首有點兒爵士風格的情歌,Demo中殷逸林只是慵懶隨意地哼唱著,卻聽得孟游如痴如醉。

他彷彿能看見殷逸林錄Demo時的樣子——坐在陽光下,閉著眼,面帶恬靜的笑容淺吟低唱。

畫面溫柔美好,還帶著點兒隱晦的性感。

孟游專注地感受著這首歌,也專注地觀察著他幻境中的那個殷逸林。

然而事實上,殷逸林在錄Demo的時候穿著肥肥大大的睡衣,盤腿坐在椅子上,臉都沒洗,邋裡邋遢。

他在聽歌,在幻想,而殷逸林在觀察他。

語言是會騙人的,但是事情發生時人的表情變化早就把人暴露得徹底。

現在殷逸林甚至不需要問孟游是否喜歡這首歌,因為他從對方的臉上已經看出了答案。

再說了,敢不喜歡嗎?敢說不喜歡,立刻順著陽台把人扔出去。

殷逸林可以接受孟游不喜歡他,但是不能接受孟游不喜歡他的作品。

等到旋律徹底收尾,孟游還沒從那歌曲裡回過神來。

殷逸林有些得意地問:「怎麼樣?還滿意嗎?」

孟游轉向他,欲言又止。

見他這樣,殷逸林皺起了眉。

「怎麼了?」什麼意思?想說什麼?

殷逸林已經做好了把孟游扔出去的準備。

「這首歌⋯⋯」孟遊說,「真的是神仙作曲神仙填詞神仙唱Demo。」

殷逸林笑笑:「但我看你這表情,不像是喜歡的樣子啊。」

要知道,就這首歌,拿出去賣,殷逸林有自信能靠著它在三環買個大房子。

「不是不是不是,我太喜歡了,喜歡到⋯⋯」孟游也皺起了眉,「殷老師,我覺得我不配。」

「啊?」殷逸林懵了,「什麼意思?」

「您是不是沒聽過我唱歌?」雖然很羞恥,但孟游覺得,這歌給自己真的白瞎了,「我這人吧,空有一顆當歌手的心,但沒經過專業訓練,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

殷逸林笑了:「我知道,所以這首歌既沒高音也沒太低的音。」

孟游一驚:「你知道?」

其實剛才在聽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這首歌唱起來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當然了,這是對於殷逸林這種專業選手來說。

「我知道,我在寫這首歌的時候考慮過你的實際情況。」殷逸林說,「你不是專業歌手,唱歌的時候,並不需要用技巧去壓人。」

孟游有些意外:「殷老師,這首歌該不會是您專門為我寫的吧?」

殷逸林一怔,然後眼神有些飄忽。

他喝了口水,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慌張。

孟游笑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量身定製嗎?我可真⋯⋯受寵若驚。」

殷逸林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太害羞了,他確實是為孟游量身打造的,甚至特意考慮到了孟游的音色和音域的問題。

這首歌,他相信,誰都能唱,但只有孟遊唱的才夠味,包括他自己都比不上孟游。

但很顯然,孟游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你唱歌,最應該考慮的不是技巧,而是情緒。」殷逸林說,「你的聲音條件很好,如果選對了歌,只需要一首,就能讓你成功轉型。」

孟游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聲音條件好啊?」

殷逸林衝他笑了笑,心說,我說好就是好。

「我看中的人絕對不會有問題,你放心好了。」殷逸林站了起來,「今天先這樣,我待會兒還有事,就先走了,等你殺青,我們再見面詳談。」

殷逸林側身從兩人的椅子中間過去,大腿輕輕蹭過孟游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臂。

這人怎麼這麼香?

孟游覺得他身上的香味兒特別好聞。

殷逸林往門口走,孟游趕緊跟上。

「真是不好意思還麻煩您跑了一趟。」

殷逸林笑笑:「沒事,反正順路。」

順路個屁。

殷逸林開車開得快累死了,就算沒累死,也快氣死了。

「我送您下樓。」說著,孟游抽出插在門邊的房卡要陪著他下去。

殷逸林立刻按住他握在門把手上的手說:「不用了,樓下人來人往的,你不方便,好好休息吧,我們改天見。」

說完,他對孟游笑笑,轉身朝著電梯走去。

孟游站在門口看著他,目光不自覺地瞄人家那被長髮遮著的隱約可見的背。

慵懶又性感,像是一隻波斯貓。

孟游看著看著,覺得越走越遠那人就是活生生一隻貓妖,每一步都走得很輕盈,薄薄的T恤裡面藏著的身體也會勾人似的,被走廊的光一晃,柔軟的細腰若隱若現。

這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媚」,連戲裡的蘇妲己都比不了。

孟游就這麼盯著人家,像個愚蠢的痴漢。

殷逸林站在那裡等電梯,電梯門開的一瞬間,他轉過來看向孟游,甩給他一個媚氣的笑,然後擺擺手,邁開細長的腿,走進了電梯裡。

孟游還在那兒看著,可是人家都已經走沒影了。

他抬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背,竟然覺得聞到了殷逸林身上的氣味兒。

「嘖,猥瑣。」他被自己的動作給猥瑣到了,趕緊回屋關門,深呼吸。

殷老師可真好看。

孟游站在那兒想,他這樣的人,得有可多人追了吧?

回到車裡的殷逸林繼續在生悶氣。

這回他氣的是自己。

他瞥了一眼自己包裡特意放著的安全套跟潤滑劑,然後狠狠的翻了個白眼。

沒出息沒出息。

他是想趁機推倒孟游的,畢竟都來酒店了,什麼都不做,是不是太純情了點兒?

然而,他竟然主動提出先走。

殷逸林懊惱得要死,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再多看幾篇黃文研究一下如何推倒自己的心上人了。

55 番外 孟游x殷逸林 04

在孟游進組拍戲的這半個月裡,殷逸林又學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

比如,那什麼的四十八式。

比如,那什麼時可能用到的道具十八種。

他學習學得熱情高漲熱血沸騰,奈何並沒有人給他練手,只能自己天天在泡澡的時候想西想東,順便解決人類最原始的衝動。

更主要的是,在這半個月裡,他又寫了首歌,這回不是給孟游寫的,不過是為了孟游寫的。

特勾人的一首,適合調情的時候聽。

殷逸林決定自己留著,趁早做出來。

他挺期待的,不知道是這歌先發,還是他跟孟游先好上。

孟游那邊,自從殷逸林送了新歌Demo過去之後,每天循環的歌就從兩首變成了三首,他是靠著這三首歌撐住了這半個月,順利殺青,回城了。

孟游回去的當天已經是深夜,整個人從劇組回來累得要死,還灰頭土臉的。

他趕緊洗澡,然後伴著他殷老師呢喃的歌聲舒舒服服睡覺了。

大概是因為好長一段時間沒睡得這麼踏實這麼舒服,孟游做了個夢,夢裡他殷老師穿得跟個神仙似的坐在鞦韆上給他唱歌,頭頂月光灑下來,越看越像玉兔精。

這夢有點兒香甜,孟游都捨不得醒過來了。

但不醒是不可能的,知道他前一晚已經殺青的殷逸林強忍著才讓他睡到了九點。

九點一到,殷逸林就打了電話給孟游。

孟游睡得迷迷糊糊的,沒看來電顯示,直接接了起來。

他還以為這時候打電話來的是徐浩,懶洋洋還有點兒不耐煩地說:「幹嘛啊這一大早的!」

殷逸林一聽,這什麼態度啊,當場就不樂意了。

誰對他這麼說過話?

上一個對他不耐煩的,現在已經註銷戶籍了。

「孟游,是我,殷逸林。」

孟游語氣不耐煩,那他也要凶一點。

不過奇怪的是,即便這樣,殷逸林還是喜歡孟游。

這就真的,很奇怪。

孟游愣了一下,然後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殷,殷老師!」孟游嚇著了。

殷逸林從鼻子裡擠出一個「嗯」來。

孟游趕緊解釋:「我剛才以為是徐浩打來的。」

殷逸林聽他這麼一說,火氣瞬間就消了,也不拿著架子了,語氣也軟了下來:「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沒有沒有。」別人那叫打擾,殷老師怎麼能叫打擾呢?

孟遊說:「我早就應該起來了,要不是你打電話來,我又睡過頭了。」

都是客套話,殷逸林當然明白,不過他還是很受用地笑了。

「是這樣的,我聽說你昨天殺青回來了,」殷逸林說,「恭喜殺青。」

孟游笑:「謝謝殷老師,難得你還記得。」

當然得記得!

殷逸林可是天天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過的,就等孟游回來一解他相思之渴呢!

「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

「沒了,最近會短暫地休息一下,」孟遊說,「唯一的安排就是跟著您學習,您別嫌我煩。」

殷逸林笑出了聲:「不會。」

孟游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也跟著他一起笑。

「對了,那首歌你後來又聽了嗎?」殷逸林沒話找話,「有沒有什麼想提的意見或者建議?」

「沒有沒有,真的太棒了。」孟游恨不得當著殷逸林的面給人吹彩虹屁,「我天天單曲循環呢,我覺得這歌配上你的聲音,真的太性感了。」

性感。

殷逸林咬住嘴唇得意地笑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風格,到時候你不用模仿我的唱腔,這些我到時候會告訴你。」殷逸林說,「其實打電話來也沒別的什麼事兒,就是問問關於歌的事,我最近也沒什麼安排,只有一首歌準備錄,我們隨時都可以開課。」

「又要有新歌聽了嗎?」孟游現在完全是殷逸林的粉絲狀態,「我突然就不困了。」

殷逸林笑:「是啊,新歌,過兩天我要去錄歌,你沒事的話可以過來玩。」

「好啊!那我一定去!」這太榮幸了好麼!

殷逸林聽他這麼說,自己心情也好,恨不得立刻就安排錄音。

「那個⋯⋯」孟游突發奇想,壯著膽子說,「殷老師,待會兒你有空嗎?」

殷逸林一聽,當然有空啊!

但是他不能表現得那麼飢渴,得淡定。

「怎麼?有事?」

孟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想請您吃個飯,從劇組回來的第一頓,那個⋯⋯想請你吃飯。」

殷逸林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他必須努力深呼吸才能讓自己不尖叫出聲。

「好啊,」殷逸林故作淡定地說,「那我簡單收拾一下,待會兒我們在哪兒見?」

孟游報了個地方:「前幾天我聽他們說新開的,好像很不錯。」

「沒問題。」殷逸林說,「那我們待會見。」

待會見!

從劇組回來的第一頓!

掛了電話殷逸林就在床上打了十個滾,兩條細長的腿夾著被子,興奮地差點兒把床給弄塌了。

他在床上興奮了一會兒,然後爬起來收拾。

說是簡單收拾,但也只是那麼說。

去見孟游,怎麼可能「簡單收拾」?

洗澡,把自己洗得香噴噴軟乎乎的。

擦身體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順便把腳指甲都再仔仔細細修一遍。

選衣服,換了也就十來套吧,最後選了低調又暗藏小心機的一身。

最後,給自己上個輕薄的粉底,修修眉毛,塗個顯氣色的唇膏,看起來幹淨又精緻。

出門前,噴個香水,必須用傳說中的斬男香。

這一通折騰,殷逸林覺得今天再拿不下孟游,他就太失敗了。

孟游約殷逸林吃飯的地方是一家剛開了沒多久的高級餐廳,位置很隱蔽,而且需要提前預定,高級會員制,每天接待的顧客數量是有限制的。

他想盡辦法託了關係才訂到一個今天午餐的位置,想著說什麼也得好好感謝一下殷老師,人家盡心盡力地給自己寫歌,之後還要給他這個沒什麼藝術細胞的人上課,真是辛苦了。

讓美人受累,孟游覺得自己有罪。

他早早出門,生怕對方到了還要等自己。

去餐廳的路上,徐浩打來電話問他在幹嘛。

「去跟殷老師吃飯,」孟遊說,「你有事兒?」

「沒有,就是問問。」徐浩說,「你怎麼好像跟殷老師最近走得挺近的啊?」

孟游得意地笑:「還行吧,可能因為我太討人喜歡了。」

⋯⋯」徐浩表示不想評價。

「你們去哪兒吃飯?」徐浩說,「我也沒吃呢,帶我一個行不行?」

「那當然是不行的。」孟游果斷拒絕,「我們一起吃飯,你湊什麼熱鬧?」

徐浩一聽,這不對勁啊,怎麼那麼曖昧呢?

「我說,」徐浩的八卦之魂突然燃燒了起來,「你跟殷老師,該不會是⋯⋯嗯?」

「嗯什麼嗯?」孟遊說,「那是我恩師!你思想能別那麼齷齪麼!」

「倒也是,」徐浩說,「是我想多了,殷老師應該不會跟你胡來,人家是高嶺之花,有分寸的,不可能下凡還跟凡人談戀愛。」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孟游不樂意了,「我好歹也是娛樂圈數一數二的帥哥好不好?」

「人家殷老師才不是那種看臉的人,你當誰都像你那麼膚淺呢?人家看的是才華!」

「我有演技也算是有才華!」孟游不樂意了,這可是他經紀人,有這樣的經紀人嗎?

孟遊說:「你吃你的泡麵去吧,別跟我說話了,煩你。」

徐浩不屑地一笑:「你怕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我就惱羞成怒了!走你的吧!」孟游氣鼓鼓地掛斷了電話,然後發現自己竟然有個未接來電。

未接來電是殷逸林打來的。

孟游趕緊撥回去,態度也跟剛剛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殷逸林一接起電話,孟游就輕聲細語地說:「殷老師,您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啊?我跟徐浩通話來著,沒注意有電話進來。」

殷逸林聽見孟游的聲音心情就好了,什麼糟心事兒都煙消雲散了。

「嗯,我就是臨時有點兒事,可能得稍晚幾分鐘。」殷逸林遲疑了一下,然後說,「十幾分鐘吧。」

孟游笑笑:「沒事兒,不急,待會兒我先過去,在那兒等你,你不用著急,先忙著。」

殷逸林有些抱歉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出來吃個飯還要你等我。」

「沒事兒啊,這不是應該的麼!」孟遊說,「本來就是我臨時邀請,您能來都是給我面子了。」

這也太會說話了。

殷逸林十分受用。

「那好,等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好,不急啊,您開車注意安全。」

兩人掛了電話,孟游鬆了口氣,然後回味著殷逸林的聲音,美滋滋地又放起歌來。

而殷逸林,掛了電話趴在方向盤上哼哼了起來,他真的快被自己氣死了。

明明開著導航,目的地的名字也沒輸錯,但是為什麼偏偏就能開錯路啊!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把車開進了死胡同,現在整個人都氣得快要冒煙了。

路痴的痛,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懂。

56 番外 孟游x殷逸林 05

殷逸林找到餐廳的時候整個人的火氣已經頂到頭上了,他愣是在外面深呼吸了好幾分鐘才進去,絕對不能讓孟游看見如此暴躁的自己。

整理好情緒的殷逸林走進餐廳的時候又是優雅的美人了,他步履輕盈,面帶笑容,然後就走錯了包廂。

吃個飯真難。

殷逸林心說:孟游,為了你,我付出了太多。

他好不容易找對了包廂,敲門進去的時候,孟游正在打電話。

小包廂裡,孟游站在窗邊,明亮的陽光恰好灑滿了他全身,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帥氣又溫柔。

殷逸林一直想說自己不是顏控的,但是沒辦法,孟游不僅聲音讓他著迷,這張臉,這身材,也讓他恨不得立刻馬上跟人上床。

這麼說來好像他有點兒不正經。

但認真想想,一個男人,都奔三了,卻沒享受過美好的性生活,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喜歡且喜歡了很久的人,能正經得起來麼。

帶顏色的小說看多了,殷逸林偶爾會自我代入,當然了,他不僅自己代入自己,還順手代入孟游。

這事兒挺下流的。

他認了。

孟游看見殷逸林進來,趕緊三言兩語打發了徐浩,掛了電話回到桌邊:「殷老師,您來了啊。」

殷逸林笑著坐下,對他說:「別總這麼客氣,一口一個『您』叫得我好像是個中年人。」

孟游在他對面坐好:「尊稱麼,不然顯得不禮貌。」

殷逸林心說:你不需要對我禮貌!對我粗暴點好麼!

孟游把菜單推到殷逸林面前:「殷老師,您看看,我打聽過了,他家菜品口味都不錯。」

「還用『您』啊?」殷逸林裝得特委屈,「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

這是⋯⋯撒嬌?

孟游看呆了。

殷逸林微微蹙著眉,輕輕咬著嘴唇,怎麼看怎麼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勾引孟游。

事實上,他就是在勾引孟游,只不過孟游不知道。

孟游趕緊賠笑:「行,不用『您』了。」

他揉揉鼻子:「殷老師,你看看,咱們點點兒什麼。」

殷逸林把菜單平鋪在桌上,抬起一隻手,手肘拄著桌子,手心拖著下巴,他眨巴著眼睛看孟游:「也別叫我殷老師了,怪不好意思的。」

孟游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有點兒結巴地說:「那,那叫什麼?」

「逸林,」殷逸林帶著笑意看著他,「叫我逸林就行。」

孟游心跳快到手指頭都發麻,他發現自己有點兒不尊師重道,因為他竟然好像對人家動了歪心思。

孟游從來都不是什麼純情少男,他初中就開始到處尋摸好看的小男孩,不過也就只是看看,沒膽子追求。

後來上了大學,本來想著是時候大鵬展翅了,追求漂亮男孩的好時機就這麼到來了,沒想到,愛情還沒開始大鵬展翅,他的事業先展翅了。

事業一展翅,他就沒空搞愛情了。

在娛樂圈的這幾年,孟游逐漸從「見一個喜歡一個」的花心蘿蔔變成了「你們再好看耶只是一個好看的蘿蔔」的冷淡男人。

他也不想冷淡的,但問題是他發現,娛樂圈好看的男人太多了,可是這些男人,都跟他沒什麼故事。

而且,他忙啊,忙得也沒精力跟人發生故事。

就這麼過了幾年,孟游都懷疑自己要性冷淡了,然而,遇見殷逸林之後他發現,哦,原來我並沒有性冷淡。

性冷淡是不可能性冷淡的,殷逸林往那兒一坐他就沒法性冷淡。

可是,人家是殷逸林啊!

娛樂圈的高嶺之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孟游慫了。

他甚至已經想到了自己被拒絕的姿勢。

慘不忍睹。

完全不知道孟游心裡活動的殷逸林還在為兩人拉近關係——有了暱稱,而感到開心。

暗戀的人就是這麼卑微,換個稱呼都能滿足好久。

心滿意足的殷逸林心滿意足地點了菜,點完之後心滿意足地把菜單交給孟游,又心滿意足地看著對方點菜。

孟遊說:「殷老師⋯⋯哦不,逸林,我來的一路上都在聽你的歌。」

殷逸林一點兒不意外有人聽自己的歌,畢竟好聽。

但是,當這個人是孟游,而且對方還如此直白地把這事兒告訴他時,他開心得像是拿了最佳金曲獎。

「哪一首?」殷逸林問。

「每一首,」孟遊說,「實不相瞞,我拍戲的這段時間特累,每天就靠你的歌續命,你的兩首,還有給我寫的那首,三首歌我來來回回地聽,現在不聽著你的歌躺下,我都睡不著。」

這是什麼?

這是最好的讚美!

殷逸林差點兒就脫口而出:我可以躺在你身邊親自給你唱!

「你這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殷逸林故作矜持,「不過那幾首歌我確實也很滿意,尤其是給你寫的那首。」

既然說到那首了,孟游的話匣子也打開了:「其實我第一次聽這歌就有種感覺,如果我是你的話,肯定捨不得拿出來給別人唱。」

殷逸林笑:「可是這首歌就是給你寫的啊。」

孟游再次受寵若驚。

「你的聲音唱這種風格,讓我想起⋯⋯」孟游抬眼瞄了一下殷逸林,然後停住了。

「想起什麼?」殷逸林故意用手指撥弄髮絲,滿臉都寫著:我在勾引你。

「貓。」孟遊說,「畫面感太強了,聽著那首歌的時候,就好像能看見一隻白色的貓窩在陽台上,慵懶地曬著太陽。」

殷逸林笑了:「這貓是我嗎?」

孟游望向他,心跳漏了一拍。

「是,是吧。」孟遊說,「就是感覺很性感。」

真的很性感。

那貓伸出爪子,輕輕地撩孟游的心窩。

抓心撓肝的,讓人都沒法好好呼吸。

有件事兒孟游始終不敢讓人知道,前陣子,他在劇組,晚上睡覺的時候一直開著播放器放殷逸林的歌,結果就夢見了對方。

夢裡,殷逸林就穿著來見他那天的白色T恤,肥肥大大的,又輕又薄。

孟游夢見對方坐在自己腿上,他的手從人家T恤後背開著的口子伸了進去。

那畫面挺不能描述的。

孟游醒來之後,一邊覺得羞恥羞愧,一邊又覺得有些遺憾。

意淫自己的老師什麼的,實在有點兒過分了,雖然這位老師並不是他正經八百的老師。

殷逸林聽著他的話,忍不住輕聲笑了。

他微微低著頭垂著眼,嘴角向上揚著。

這人笑起來的時候,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是鉤子,會勾人。

孟游看得出了神,又想起了夢裡的畫面。

他正在這兒做白日夢呢,包廂的門被敲響了,服務生送菜來了。

這頓飯,菜品是真的不錯,但兩人的心思都沒放在美食上,有點兒暴殄天物了。

殷逸林吃得很少,他時刻記著,自己是來勾引孟游的,不是來吃飯的。

而孟游,也確實沒讓殷逸林失望,魂兒被勾得死死的,鼻血已經流了一斤了。

孟游在心裡暗罵自己:你可真是個見色起意的大色狼!

罵完,繼續為人家的美貌心動。

實在是有點兒沒出息。

一頓飯,殷逸林磨磨唧唧吃了快兩個小時,他無非就是想耗著,多跟孟游相處一會兒。

但,飯總是會吃完的,就像花總會謝,人總會散。

殷逸林有些失落地放下筷子,用紙巾輕輕擦了擦嘴。

「殷老師⋯⋯不對,逸林。」孟游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想到一個能跟對方繼續混在一起的藉口,「我想買把吉他,你待會兒有時間嗎?我不太懂,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

殷逸林一聽,眼睛都亮了。

「你要買吉他?」

買吉他不是重點,幾分鐘前孟游還沒有買吉他的打算,但是現在有了。

他信口胡謅:「是啊,想買好久了,我初中的時候還學過一陣子呢。」

初中。

殷逸林想笑。

想笑,但是不能笑,不能嘲笑自己喜歡的人,不能打擊對方的進取心。

「沒想到你還學過吉他。」

「一點點,一點點。」孟游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那會兒剛開始學最簡單的和弦,因為手指頭太疼了,就給放棄了。最近沒什麼事兒麼,就想說要不重新開始學吧,活到老學到老麼哈哈哈哈。」

孟游笑得尷尬,殷逸林聽得卻開心。

「找到吉他老師了嗎?」

「沒,還沒呢。」孟游突然有個很大膽的想法,但是他覺得應該成不了。

可事實證明,人還是要有夢想的,搞不好就實現了。

「我可以教你,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孟游差點兒暈過去。

「怎麼可能嫌棄!」孟游趕緊說,「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那就好,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殷逸林笑著站起來說,「我先去個洗手間,待會兒我先陪你一起去買吉他。」

爽!

兩人在心裡不約而同地想:二人世界這不就來了麼!

殷逸林美滋滋地去了洗手間,準備看看整理一下儀容。

這家餐廳確實不一般,隱蔽,環境又好,走這麼一趟殷逸林就能看出來不是一般人能來的地方。

他進了洗手間,仔仔細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後轉身要出門。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剛一開門,門外一個人突然往裡走,倆人就這麼撞上了,而他就直接結結實實地撲在了人家的懷裡。

這人是誰呢?

當然就是孟游了。

57 番外 孟游x殷逸林 06

美人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讓孟游整個人都炸成了煙花。

當然了,他腦子還不至於那麼不清醒,很清楚這只是一場美麗的意外。

他趕緊跟殷逸林道歉:「不好意思,我不小心⋯⋯

殷逸林耳朵都紅了。

「沒事兒,」強裝鎮定的殷逸林笑著對孟遊說,「是我不小心。」

別管究竟是誰不小心,反正剛剛抱在一起了,倆人都暗自爽得不行。

「你怎麼也過來了?」殷逸林以為孟游是等急了來找他的。

孟游指了指自己的褲子,解釋說:「剛剛不小心把水弄灑了,來擦擦。」

殷逸林低頭,笑著說:「快去吧,褲子濕了一大片。」

孟游小跑著過去擦褲子,殷逸林就站在洗手間門口回頭看他。

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在洗手間這種一點兒都不浪漫的地方,殷逸林望著孟游的時候竟然覺得此情此景很浪漫,浪漫到他甚至可以寫一首《洗手間邂逅之歌》。

真是被愛情糊了腦子。

殷逸林想:我就是個愛情傻子。

愛情傻子殷逸林站在那裡看孟游看得出神,直到人家擦完褲子轉過來,四目相對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有多失態。

「走吧。」殷逸林說,「你開車了嗎?」

「開了,」孟遊說,「我停在地下停車場了。」

殷逸林在腦子裡想:地下停車場,很適合Play的地方。

但他也只是想想,孟游不會陪他玩的。

有點兒失落,想嘆氣。

殷逸林十分心機地說:「我沒開車,只能搭你的車了。」

「樂意之至!」孟游是真的樂意之至。

殷逸林身上香香的,孟游覺得,這麼個香噴噴的人坐了自己的車,他的車都會香至少半個月。

兩人到了地下停車場,往孟游停車的地方走時,恰好路過了殷逸林的車。

他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倒是孟游指著那輛車說:「這車跟你的一樣,車牌號都有點兒像。」

他沒有在暗示殷逸林,他是真的記得殷逸林的車,不過車牌號他記不清,只覺得這兩輛車的車牌號相似。

被他這麼一說,心裡有鬼的殷逸林突然緊張,然後趕緊裝無辜:「是,是嗎哈哈哈,我沒開車。」

孟游只覺得人家笑得好看,那笑容裡的破綻他根本就沒注意到。

所以說,他也是個愛情傻子。

殷逸林輕易不坐別人的車,孟游也輕易不會讓別人坐自己的車。

除了自己爸媽,殷逸林是頭一個坐到孟游副駕駛座上的人,這讓他有種隱秘的得意。

殷逸林問孟游:「有目標琴行嗎?」

「沒有。」畢竟是臨時起意,哪裡有琴行孟游都不知道。

殷逸林笑笑:「那介不介意我給你推薦一個?」

「當然不介意!」孟遊說,「得虧有你,要不我跟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

殷逸林被誇了,開心了,美滋滋地笑了。

「那我給你指路。」說完殷逸林就後悔了,趕緊說,「你開導航吧,我告訴你名字。」

可不敢隨便指路。

殷逸林心說,到時候把倆人給指進死胡同,很丟人的啊!

就這樣,孟游在殷逸林的陪伴下來到一家藏在巷子裡的小琴行。

這讓孟游有點兒意外,就這種琴行,如果讓他自己買琴的話,絕對不會來。

外面那麼多有名氣的大琴行不去,來這種不起眼的小地方?

但有殷逸林陪著那就不一樣了,孟游對殷逸林那是絕對的信任,他相信,他殷老師帶著來這裡一定有人家的理由。

兩人費了不少勁才停好車,這巷子太窄,他車往這兒一停,別的車別想過了。

殷逸林帶著孟游推門進去,剛一進門就聽見了吉他聲。

琴行老闆這會兒正抱著吉他坐在那裡彈唱,抬頭看見他們,立刻眉開眼笑。

「稀客啊!」老闆放下吉他,迎著他們走了過來。

殷逸林微微側過身給他們介紹:「這是我朋友陳迪,這家琴行的老闆,他的吉他你隨便拿一把都是極品。」

陳迪笑著看殷逸林:「對我評價這麼高?」

「是對你的吉他評價高。」殷逸林面對陳迪,鐵面無私,對方燦爛得不行,他卻一點兒陽光都不給,「這位你應該認識,大明星,孟游。」

陳迪打量了一下孟游,輕聲一笑,跟他握手:「還真不太認識。」

孟游被他說得有點兒尷尬,握著手連連問好。

殷逸林翻了個白眼,在心裡還狠狠瞪了陳迪一眼。

陳迪湊過來,伸手要摟殷逸林,結果被殷逸林躲開了。

「我們要買把吉他。」殷逸林說,「最近有什麼新貨?」

陳迪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最後還是成功摸了一把殷逸林的腰。

孟游在旁邊全都看在了眼裡,看得他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

這陳迪,是個變態吧?

還是說,他們倆關係不一般?

那兩人在聊吉他的事兒,孟游卻開始神遊天外,滿腦子都是對二人關係的猜測。

陳迪挺帥的,是那種搖滾風格的大帥哥,跟殷逸林站一起的時候,倆人畫風不一致,但莫名還有點兒搭。

孟游在心裡嘆氣,覺得自己真就沒什麼希望了。

愛情的小火苗剛要點起來就被吹滅了,太慘了。

「怎麼了?」殷逸林突然發現孟游始終沒說話,轉過來關心他。

孟游趕緊提起神兒說:「沒事兒,就是你們說的我都不太懂。」

他解釋完,下意識掃了一眼陳迪搭在殷逸林腰上的手。

殷逸林注意到他的視線,一扭腰,甩開了陳迪。

「試試這個吧,」殷逸林拿起一把吉他,問孟游,「你來,還是我幫你試?」

「你來你來,」孟游可不敢獻醜,尤其是在情敵面前,「你幫我試吧。」

殷逸林笑笑,拿著吉他坐在了椅子上。

他自然地抬起長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手指輕輕一撥琴弦,順便也波動了孟游的心弦。

這人太絕了,孟游想,他會魔法吧?

殷逸林在那裡彈唱起來,唱的是他發行了的兩首歌曲中的一首,是孟游喜歡的。

孟游聽得入神,陳迪在一邊跟著打響指。

殷逸林只唱了一小段副歌的部分,唱完,直接看向孟游:「不錯。」

孟游笑著看他:「好聽。」

兩人對視,看著彼此笑,陳迪在一邊酸唧唧地說:「這琴可貴得很。」

「我買也貴嗎?」殷逸林抬頭看他,「這把吉他我要了。」

孟游想說:這倆人絕對不對勁!

陳迪看著殷逸林笑了:「如果你要呢,我可以一分錢不收,但如果是以你的名義買給某個人呢,那我可就要下狠手了。」

「你心眼兒怎麼那麼小啊?」殷逸林說,「虧我還特意帶人來你這兒買。」

沒辦法,陳迪的琴好,殷逸林想送孟游一把好琴。

沒錯,是送給孟游。

打從孟遊說自己想買一把吉他的時候,他就想送一把,最好上面還能刻兩人名字的。

「你要是自己來,我肯定沒別的說,那你看你帶著人來的,我這醋勁兒就上來了。」

這話就很明顯了。

孟游看看兩人,有些尷尬地說:「你們⋯⋯

「我對他賊心不死呢。」陳迪笑嘻嘻的對孟遊說,「這人太難追了,我半條命都折在他手裡了。」

「少來。」殷逸林說,「快點兒給個價,買完我們就走。」

孟游站在一邊聽那倆人討價還價,自己在那兒腦補二人的故事,腦補腦補,自己也開始吃醋。

不過,殷逸林最後還是以一個很合理的價格買下了那把很牛逼的吉他。

他心滿意足地帶著孟游往外走,陳迪在他們身後說:「逸林啊,你就這麼走了啊?」

殷逸林擺擺手:「明年見。」

他拿著吉他跟孟游回到了車上,對孟遊說:「這把吉他真的是極品了,比我家裡的那幾把還厲害。」

吉他厲不厲害,孟游搞不清楚,但是那個陳迪給他造成了心理陰影。

他說:「逸林,你跟那個陳迪⋯⋯

殷逸林笑了:「別誤會啊,陳迪是我表哥,親表哥,他這人就喜歡沒事兒滿嘴跑火車,你不用搭理他。」

表哥!

孟游突然就鬆了口氣,看著這把吉他也沒那麼鬧心了。

「這把吉他⋯⋯

「走,找個地方,我們刻字兒去。」殷逸林說,「送你的第一份禮物,得有點兒儀式感。」

「真的要送我?」剛才那兩人討價還價的時候,他可是聽見這吉他的價格了。

一把好吉他,價格都趕得上限量款的奢侈品了。

這禮物太貴重,孟游不太好意思收。

「真的,就是給你買的。」殷逸林說,「我難得遇到投緣的,你又有心想學吉他,想唱歌,我當然要支持。」

這都是藉口,殷逸林就是想送禮物,希望以這種方式「入住」孟游的家。

孟游挺不好意思的,他只是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讓人家破費了。

「走吧。」殷逸林說,「刻字的地方離這兒不遠,我指路。」

說這話的時候,殷逸林還挺自信的,因為那家店真的不遠,他去過好幾次。

然而,萬萬沒想到,即便是這樣,倆人還是開進了死胡同。

他們面對著眼前的磚牆,殷逸林說:「孟游,我可能⋯⋯

「我可能是個傻子。」孟遊說,「有人指路我都能開錯,逸林,你別嫌我笨啊,我這人平時跟著導航都總走錯路。」

他一邊笑一邊倒車出去,坐在旁邊的殷逸林低頭笑了笑。

孟游真好。

殷逸林想:想要他。

===

彈琴,諧音,談情。

殷逸林帶著孟游去了自己家,美其名曰:教你彈琴。

其實,殷逸林是個挺有原則的人,從來不會帶外人回家,就連親戚朋友想來,一般都被他擋在了外面。

家是很私人化的,除非關係十分親密,否則誰都沒想踏入半步。

但孟游不同,孟游不是別人,是殷逸林想要的人。

帶人回來其實是臨時起意,今天要不是孟遊說想學彈吉他,殷逸林也沒想到能把人帶回家,好在,他雖然不愛收拾屋子,但昨天才進行了每月一次的大掃除,這會兒家裡算是一個月裡最整齊的時候。

他帶著孟游回了家,一進門孟游就驚了。

殷逸林家挺大的,隨處可見曲譜跟樂器,甚至一些掛畫和擺件都是音樂相關。

迷人,這可太迷人了。

孟游現在完全陷入了殷逸林的魅力中,覺得這人怎麼都特吸引人。

殷逸林做作地說:「家裡有點兒亂,你別介意。」

孟游心說:這還叫亂?那你真應該看看我家!

「沒有沒有,多整潔啊,」孟遊說,「你這要是叫亂的話,那我家可能是豬窩了。」

殷逸林笑了笑,帶著人往裡走。

孟游的吉他上面刻了他的名字,殷逸林暗戳戳地算計著,等他們倆在一起之後,他必須帶著這把吉他再去讓人刻上自己的名字。

倆名字中間還得很土地來個心。

「你先隨便坐,」殷逸林說,「喝點什麼?」

「隨便,我都行。」

殷逸林故意跟他開玩笑:「那我可就開酒了。」

孟游心裡小鹿亂撞了一下,為殷逸林的笑,也為殷逸林的酒。

開酒那就再好不過了!

孟游順著竹竿往上爬,也開玩笑似的說:「好啊,好一陣子沒喝酒了,怪饞的。」

本來殷逸林真的只是開玩笑。

本來孟游也真的只是開玩笑。

但是,當孟遊說完這句話,殷逸林決定來真的。

他去了地下室,打開了酒櫃,選了一瓶自己珍藏已久的紅酒,決定今天把孟游給灌醉,然後,睡了他。

俗話說得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生米先煮成熟飯再說。

殷逸林覺得自己不能再矜持了,裝模作樣下去,他跟孟游還不知道得耗到什麼時候呢,他是個急性子,都等了兩個月了,不能再等了。

當殷逸林拿著酒上樓時,孟游驚訝地說:「真的喝酒?」

「不敢嗎?」

孟游笑笑:「不是,當然不是,能跟你喝酒是我的榮幸。」

表面上雲淡風輕紳士得很,其實孟游在心裡已經開始抓狂了。

他有點兒緊張,因為怕出事兒。

孟游這人,別看平時人模人樣的,但酒品實在不怎麼樣,他很擔心自己待會兒一個不小心喝多了,徹底損害了自己在人家殷逸林心裡的形象。

但是,人家酒都拿出來了,他不喝似乎也說不過去。

就喝一點點。

一點點。

反正這兩天都沒有工作安排,喝一點,沒事的。

孟游所謂的「喝一點點」跟殷逸林所謂的「喝一點點」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殷逸林酒量好得深不見底,但喝了幾口之後就開始裝醉。

這是泡男人的必殺技。

兩人說好了要彈琴的,結果琴都沒從琴包裡拿出來,被冷落到了一邊。

他們倆坐在地毯上,聊著天喝著酒,一杯還沒喝完,殷逸林就開始演戲了。

他沒骨頭似的倚著旁邊的桌子,眨眼的頻率開始變低,望向孟游的眼神也有些迷離。

在演戲這方面,殷逸林不是專業的,但他天賦異稟。

之前孟游不是說聽他的歌時覺得自己看見了一隻慵懶的小貓麼,那自己就往慵懶上演。

殷逸林懶洋洋地靠在那裡,跟孟遊說話的時候,故意放慢語速,聲音也變得很輕,整個人彷彿一縷縹緲的輕煙,那叫一個勾人。

孟游本來酒量就一般,殷逸林還耍心機,拿了高度數的酒。

又是兩杯下肚,他是真的有點兒不行了。

眼前的殷逸林怎麼看怎麼勾人,倆人隔著半臂的距離,但好像能聞到對方身上香噴噴的氣味兒。

殷逸林看出孟游似乎也開始微醺,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跟他一樣在演戲,但既然都這樣了,他就更大膽了。

他藉著拿酒的理由,「一不小心」栽到了孟游的懷裡,手抓著對方的手臂,四目相對,含情脈脈。

酒真是催情良藥,孟游看著眼前含羞帶笑的人,吞嚥了一下口水。

他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殷老師,你嘴角怎麼有顆芝麻?」

「芝麻?」殷逸林沒偷吃東西啊,他抬手想蹭,卻被孟游抓住了手腕。

「我幫你。」孟游剛說完,突然俯身,親在了殷逸林的嘴角。

殷逸林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傢伙竟然突然親他。

這算什麼?

酒壯慫人膽嗎?

他倆到底誰才是慫人?

殷逸林像是被點了穴,定在了那裡,一動不敢動,他感覺到孟游用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嘴角,這一舔,把他整個人都要舔化了。

孟游舔完就起身了,迷濛著雙眼盯著殷逸林的嘴角看。

「哎?怎麼還有?」說完,他又低下了頭。

殷逸林這才明白,哪有什麼芝麻,那是他嘴角的一顆小黑痣!

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孟游接吻了。

明明說好只是幫忙舔掉「小芝麻」,結果,最後兩人抱在一起吻了起來。

真刺激啊。

殷逸林想,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啊!

孟游有些慌。

一個人,當他睜眼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懷裡還睡著一個人時,不慌就怪了。

他用了三分鐘來回魂,等到魂魄回體,他終於可以確定,自己正躺在殷逸林的床上,抱著還在睡覺的殷逸林。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倆誰都沒穿衣服。

孟游曾經看過不少「酒後亂性」的小說跟影視劇,甚至從前有個霸總劇本找他演,那劇裡的主角兒也是因為喝醉了睡了才走到一起的。

但那部戲孟游沒接,因為他覺得不現實,真醉成那樣,是硬不起來的。

但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不敢亂動,怕吵醒了對方。

孟游看著天花板沉思,回憶著昨天發生的一切。

他只記得他們倆在客廳喝酒,應該是殷逸林先醉了,然後他就把持不住自己了。

禽獸。

真的是禽獸。

孟游用餘光偷瞄殷逸林,那人睡得正香,特漂亮。

長髮散落在枕頭上,跟神仙似的。

他把神仙給睡了。

他禽獸都不如。

孟游在這兒痛罵自己,另一邊,懷裡的人動了一下。

殷逸林動這一下,可把孟游給嚇著了。

對方眼睛還沒睜開呢,他趕緊擔憂地問:「殷老師,您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殷逸林還沒睡夠,聽見有人吵他,下意識不悅地皺了皺眉。

他皺眉只是因為被擾了清夢,但看在孟游眼裡,這就是不舒服的表現。

據說第一次之後,會疼得動都動不了!

孟游覺得自己可真是個罪人!

「殷,殷老師。」孟游繼續絮叨,「對,對不起。」

殷逸林聽見有人在耳邊沒完沒了地叨咕,眉頭皺得更深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孟游看他這樣,羞愧得恨不得穿越回昨天直接揍死自己這個沒出息的傢伙,「我要不要帶你去醫院?」

殷逸林被吵得心煩,睡不好了,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睛。

就在他睜眼的瞬間,看見孟游那張臉出現在自己面前,他突然「昨日重現」,想起來自己正跟孟游睡在一塊兒。

「孟游?」殷逸林只是下意識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孟游連連點頭:「嗯嗯嗯嗯,我在我在我在,您哪兒不舒服?我帶您去醫院。」

殷逸林愣了一下,然後笑了:「沒病沒災的,我去醫院幹嘛啊?」

「你那個⋯⋯那個地方不難受嗎?」

殷逸林看著他,明白孟游這是誤會了。

他笑了笑說:「啊⋯⋯沒感覺。」

「沒感覺?」孟游驚了,心說:我那麼小?他都沒感覺?

「因為咱們倆應該沒發生什麼。」殷逸林掀開被子看了看,「就是單純睡一塊兒了。」

「啊?」

「好像是這樣的。」殷逸林說,「昨天你醉得不行,抱著我⋯⋯就是⋯⋯親我。」

孟游沒臉見人了,他低下頭,用被子蒙臉。

「然後還想跟我做那事兒。」

孟游想死了。

「對不起⋯⋯

殷逸林笑:「幹嘛要說對不起?」

他湊到孟游旁邊,還故意碰到了對方的身體。

「雖然咱們倆什麼都沒做,但我畢竟第一次跟人以這樣的情況睡在一起,」殷逸林嚇唬他,「我清白還是沒了的。」

孟游不敢看他,只能當縮頭烏龜自己在那兒懊惱,然後半天擠出一堆道歉來。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殷逸林說,「你覺得幾句道歉的話就能彌補對我的傷害?」

孟游從被子裡探出頭看他:「殷老師,我,我⋯⋯

孟游很想說自己可以對他負責,但問題是,萬一人家不想要呢?畢竟他佔了好大的便宜啊!

「你對我負責吧。」殷逸林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也不管那麼多了,厚著臉皮說,「你對我負責,做我男朋友。」

孟游一驚:「可以嗎?」

「不是可以嗎,是必須的。」殷逸林翻身,壓在孟游的身上,「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只好⋯⋯

他沒想好怎麼辦。

但孟游已經搶先說了句:「答應答應答應,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做什麼都可以!」

===

原來搞定孟游是件這麼容易的事兒,殷逸林完全沒想到。

早知道,他早把這人灌醉抓床上來不就完事兒了麼,折騰這麼多天是何必呢?

趴在孟游身上的殷逸林聽見他的回答,笑了,笑得那叫一個甜。

「但是,」殷逸林得了便宜還賣乖,「都說強扭的瓜不甜,你會不會⋯⋯

「不會不會不會,」孟游再次搶答,「我何德何能跟您談戀愛呢!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真的?」殷逸林眼睛都亮了。

他這麼一笑,清清爽爽的跟個沒心機的大學生一樣,看得孟遊魂兒都沒了。

孟游點頭:「真的,殷老師,我覺得我撿了一個大便宜。」

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孟游這人,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想跟人談戀愛的那種喜歡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但是他這些日子總是想著殷逸林,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總想人家。

想人家,聽人家的歌,不聽著殷逸林唱歌就睡不踏實。

這是喜歡吧?

而且之前在琴行的時候,看著殷逸林跟那個陳迪膩膩歪歪黏黏糊糊的,他心裡酸溜溜的,那種感覺應該叫吃醋。

孟遊說:「殷老師,啊不,逸林,我能⋯⋯抱你嗎?」

這會兒,孟游躺在床上,跟鹹魚似的,躺得筆直筆直的。

他身上趴著殷逸林,對方熱乎乎香噴噴的,但是他不敢動,怕自己貿然碰人家,惹人家討厭。

殊不知,殷逸林巴不得被孟游使勁兒碰。

聽見他的發問,殷逸林笑了,臉上瞬間爬上了一絲緋紅,白裡透紅的臉看得孟游春心蕩漾,心裡小鹿亂撞。

殷逸林拉著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抱唄,有什麼不能抱的?」

倆人衣服都沒穿,就這麼疊在被窩裡,當孟游滾燙的手心貼上殷逸林的後腰時,一場床事一觸即發。

雖然都不想承認,但他們都是第一次。

殷逸林工具倒是準備得齊全,他床頭櫃的抽屜裡各種牌子的套套跟潤滑劑一應俱全,而且定期檢查,一旦有過期的就丟掉換新。

俗話說得好,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殷逸林一直準備著,就等著哪天能感受一下成年人的快樂。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

臥室很香。

殷逸林也很香。

大床很軟。

殷逸林也很軟。

在這個天光大亮的早晨,兩個人進行了一場深刻又激烈的探討,探討的主題是:人與本能。

因為是第一次,不熟練,兩人磕磕絆絆,好歹算是完成了。

之後,身心舒暢的兩個人躺在那裡回味著,殷逸林有些五味雜陳。

這事兒似乎有點兒微妙,真真的「痛並快樂著」。

他腦子裡突然出現一段旋律,恨不得立刻起身去記下來,但一動,全身上下哪兒哪兒都疼。

他明白了,這就是愛的代價——一首歌的代價。

那這愛還挺值錢的,畢竟他寫的歌很值錢。

想著想著他就笑了。

躺在一邊因為害羞只敢偷看殷逸林的孟游試探著握住他的手,問:「在笑什麼?」

殷逸林轉過來,親他的肩膀:「老公。」

孟游瞬間繃直了身子,從頭到腳都過了電似的。

「我在想,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我應該寫首歌紀念一下。」

後面殷逸林說了什麼孟游根本沒聽進去,他滿腦子都是:老公。

老公,老公,老公。

殷逸林叫他老公的時候,聲音軟糯糯的,像是在他心窩上撒嬌,實在要人命。

殷逸林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寫歌的靈感,什麼紅酒,什麼地毯,什麼床腳,什麼指尖,但是孟游一個字兒都沒聽到耳朵裡,他只能聽見殷逸林不停地「老公,老公」地叫著。

「你覺得怎麼樣?」殷逸林轉頭看向孟游,發現這人耳朵紅得跟被煮過了一樣。

孟游回魂,轉過來看他,遲鈍地「啊」了一聲。

那樣子挺蠢的,但是看在殷逸林眼裡卻可愛得不行。

殷逸林往他懷裡鑽:「你好可愛。」

孟游抱住他,忍不住親了又親:「你好香。」

上午時分第不知道多少縷陽光從半透明的窗簾中透過來,溫溫柔柔地潑灑在這張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大床上,也溫溫柔柔地潑灑在膩歪到不行的這對兒新晉情侶身上。

孟游不錯眼珠地看人家殷逸林,恨不得把人家的睫毛都數一遍。

「你怎麼這麼好看啊?」孟游忍不住發問。

這句話殷逸林可聽過太多遍了,之前他挺喜歡的一個人就因為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他就莫名其妙不喜歡人家了。

結果,這會兒孟游對他說這句,他卻覺得無比受用,開心地湊過去親人家,然後捧著人家的臉說:「你怎麼這麼帥啊?」

男人就是這麼善變。

孟遊說:「你好看。」

殷逸林回:「你帥。」

殷逸林的手指劃過孟游的腹部:「你的肌肉線條真性感。」

孟游的手又搭上殷逸林的腰:「你哪兒都性感。」

倆人黏黏糊糊地在被子裡互相吹捧,吹得一塊兒膨脹了。

談戀愛真好,孟游想,跟殷老師談戀愛也太幸福了。

孟游跟殷逸林突然談起戀愛這事兒,除了當事人之外,第一個知道的是徐浩。

當時孟游剛從殷逸林的床上下來,徐浩打電話來跟他說晚上活動安排的事情,工作還沒開始說,孟游就直接宣佈了戀情。

「我跟殷老師在一起了。」說這話的時候,孟游簡直一副人生贏家的架勢,整個人彷彿已經走上了人生巔峰,驕傲得如果他有尾巴,那尾巴已經翹上了天。

「我知道你們在一起,」徐浩十分淡定地說,「你跟我說了,他陪你買琴⋯⋯

「等等!」說完,徐浩突然發現不太對,買琴是昨天的事兒了,而且,什麼叫「在一起了」?

「什麼意思?什麼叫『在一起了』?孟游你身為明星,不要造謠,會被告的我跟你說。」

孟游聽著徐浩的話,哼哼地笑著,那表情十分欠揍,得虧徐浩看不見。

他拿著手機跟徐浩打電話,人站在床邊,身後就是抱著他的殷逸林。

他跟徐浩說話的時候,殷逸林跪在床上,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從後面抱著他,懶洋洋笑眯眯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倆人跟連體嬰兒似的黏在了一塊兒,殷逸林的長髮髮絲垂到了孟游身前,看上去還挺性感的。

「我的意思是,」孟游笑了笑,他說話的時候另一隻手也沒閒著,摸過去跟殷逸林握在了一起,「我們談戀愛了。」

孟游話音剛落,徐浩突然打了個嗝。

「你偷吃什麼了?」孟游問。

「不是,我受了驚嚇就會這樣。」徐浩一邊打嗝一邊說,「你,嗝,你說啥?嗝。」

「我說,我跟殷老師殷逸林談戀愛了。」孟游那叫一個得意,「今天早上剛確定的關係。」

「嗝。」徐浩問,「為啥?你是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夢了?」

「你才做夢呢!你當我是你啊!現在人就在我身上⋯⋯身邊呢!再說了,哪有為啥?喜歡就在一起唄。」孟游得意得眉飛色舞,他身後的殷逸林聽著也開心,於是十分大方地獎勵了他一個熱情的吻。

徐浩聽動靜不對,問:「你幹嘛呢?」

「剛剛親了個嘴兒。」孟游課太膨脹了,毫不避諱地說,「跟漂亮性感的殷老師。」

殷逸林趴在他肩上笑,一點兒沒不好意思的樣子。

跟自己男朋友親熱,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徐浩覺得自己可能早上沒睡醒,產生幻覺了,或者是孟游沒睡醒,這會兒正夢遊呢。

殷逸林是誰啊?

娛樂圈的高嶺之花,神秘谷谷主,平時吃露水生活的神仙,怎麼可能跟他家那個孟游談戀愛?

當然,徐浩並沒有說孟游不好的意思,孟游挺好的,真的挺好的,畢竟是自己家的藝人,哪兒都好。

只不過他覺得孟游這種整天傻樂的類型不會是殷逸林喜歡的。

殷逸林這種配置——高貴神秘冷美人,有才華有顏值有故事,應該跟那種狂拽酷炫的霸總展開一段虐身虐心的狗血戀愛大戲,最好還是有強制愛情節的,刺激,觀眾愛看。

結果,這種美人跟孟游這樣一點兒虐戀氣質都沒有的人在一起了,故事突然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徐浩不開心了,默默表示,很失望。

「對了,你剛才說什麼?晚上哪兒見?」孟游終於想起問點兒正事兒了。

但他問正事兒的時候,還在跟殷逸林膩歪。

談戀愛的人,可真是了不起。

徐浩還沒從失望中回過魂來,完全沒有跟他聊工作的心思,一想到自己期待的虐戀狗血劇情沒有了就覺得痛心疾首。

他嘆了口氣說:「算了,我先緩緩,等會兒再跟你聯繫。」

「嗯行,」孟遊說,「那你等會兒給我發信息,別打電話,我有點忙。」

「啊?你忙什麼?」徐浩的問話還沒問完,電話卻已經被掛斷了。

忙什麼?

要忙的事兒多了去了。

比如,殷逸林拉著孟游一起進了浴室。

接下來忙什麼,只有他們倆知道了。

58 番外 孟游x殷逸林 07

孟游跟殷逸林的愛情故事開始得十分突然,但進行得格外順利。

熱戀期的兩個人一有時間就膩在一起,徐浩甚至懷疑這倆人是不是給對方下了蠱,只要湊到一塊兒,他們眼裡就再沒別人了。

孟游本來是打算找個機會公開一下戀情的,對此殷逸林是覺得怎麼都行,怎麼他都開心。

如果公開,那他就每天公開跟孟游秀恩愛。

如果搞地下戀情,那刺激的好玩兒的可就多了。

不過因為孟游之前簽了個合作,當時的合同裡有個要求是他在代言那款產品期間不可以爆出戀愛,那會兒的孟游覺得這簡直不能更簡單了,畢竟當時的他真的想不到自己這麼快就能有男朋友。

所以,他們倆在一起之後,不得不暫時低調些。

好在,孟游這陣子休息,也在網上透露了自己正在學習樂理知識,準備趁著休息的時間充充電,嘗試往音樂領域邁進。

就因為這個,他跟殷逸林的見面就成了「名正言順」。

一開始倆人一起吃飯被拍,大家還不知道這位「長髮美女」就是傳說中的殷逸林,狗仔門放出的偷拍圖裡倆人舉止並沒有十分親密,但看得出關係不錯。

單獨吃飯,孟游給對方遞紙巾,之後「長髮美女」上了孟游的車,一起前往孟游家。

新聞一出,迅速成為熱點。

正在徐浩愁著怎麼處理的時候,有「吃瓜群眾」自己站出來幫忙澄清了。

發帖的人是電影學院在讀大學生,曬了自己打碼的學生證證明自己確實是這所學校音樂系的學生,並說跟孟游一起被拍到的人並不是什麼「神秘長髮美女」,而是他們的老師。

殷逸林這人,狡詐得很,他在娛樂圈發歌用的是自己的本名「殷逸林」,但是在學校裡,只有學校領導們知道他是誰,而學生們之間流傳的這位神仙老師的名字是「游夢」。

這名字起得,小心思暴露無遺了。

但學生們不知道啊,還當是他真名呢。

而且就算上課的時候有學生發現他們老師跟最近爆火的那位歌手聲音很像,大家也不敢問,老師太高冷了,平時惜字如金,跟他們一個多餘的字兒都不說。

不過,越是這樣的老師,學生們就越是喜歡。

殷逸林剛被拍,他的學生們就紛紛站了出來,並且表示:孟游一定是找了我們游老師做音樂指導,孟游現在是我們的學弟!

徐浩樂了,不用他費心了,這場「戀情」就這麼成了「師生情」。

省錢又省力,徐浩恨不得去燒香還願。

這麼一鬧之後,孟游跟殷逸林索性就大大方方地開始交往,倆人在外面絕對不會有過分親密的舉動,可是,他們幾乎算是形影不離。

殷逸林成了孟游的「貼身音樂指導老師」。

白天是「師生情」,晚上就滾到一個被窩去,情到深處孟游還會喊兩聲「老師」來助興,小日子這過得是相當不錯了。

不過,好歸好,兩個原本相互並不完全了解的人突然湊到一起,當熱戀期那種「我對象什麼都好」的盲目勁兒過去之後,問題也就開始顯現了。

孟游跟殷逸林在一起的半年之後,倆人第一次吵架。

其實他們吵架的原因根本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比如,孟游在澆花的時候這次澆水多了,下次澆得少了;比如,殷逸林把換下來的吉他弦隨手放在了茶几上不好好收起來。

反正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兒,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但那會兒他們正熱戀,覺得這都是對方的「可愛」之處。

但人麼,總有冷靜下來的時候。

一冷靜了,就開始這兒那兒的都不行了。

倆人開始有事兒沒事兒拌嘴,但是也只是拌拌嘴,犯了錯的人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也不狡辯,撒嬌耍賴道個歉也就混過去了,倆人吵得最凶的一次是孟游在家偷吃麻辣燙,一不小心濺到了殷逸林的衣服上。

當然,那個時候殷逸林也在吃,還不小心把啤酒弄在了孟游的褲子上。

倆人誰都沒佔著便宜,但卻因為這個,大吵了一架。

他們倆吵到什麼程度呢?

吵到徐浩來了大氣兒都不敢喘,等兩人終於吵完,拉著二人一屋一個,開始做心理疏導。

不過那次吵完,當天晚上兩人就和好了,原因是第二天孟游就要進組拍戲,一走就是兩三個月,儘管在這期間殷逸林可以過去探班,但總歸是不太方便的。

於是那個晚上兩人在床上大幹了一場,什麼心結都解開了。

所以說,情侶床頭吵架床尾和,只要不是有心想鬧分手的,也跟夫妻似的,沒有隔夜仇。

而且,徐浩發現,這倆人好像不管怎麼吵架,感情都好得不行。

說好的吵多了就會出現裂紋遲早要完呢?

單身了二十幾年的徐浩又嫉妒了。

這倆人,好的時候那叫一個好,怎麼都好,對方怎麼鬧都行,可是,一旦不順心了,吵起來了,也都是當下不會讓步的主兒。

好在,他們從來都有底線,絕對不會說傷害對方的話。

所以到了後來,徐浩看他倆吵架就跟聽相聲似的,恨不得錄下來事後放給他們聽。

不過,意外還是有的,人有時候還是要為自己腦子一熱說出來的話負責的。

某天,孟游掛著黑眼圈,喪著一張臉跟徐浩說:「我和殷老師分手了。」

當時徐浩正在吃泡麵,紅燒牛肉麵,影視城外面的小攤上買的,物價高得離譜。

徐浩說:「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他們下午有場戲,上午孟游休息,這會兒大家來了片場,等著拍攝。

徐浩蹲在那裡吃得正香,孟游蹲下說:「真的,今天不是愚人節,我沒跟你鬧。」

徐浩咬斷了嘴裡的泡麵,一邊嚼一邊含含糊糊地說:「怎麼可能?你肯定糊弄我呢!誰分了你倆也不可能分,我不信。」

徐浩才不信,這倆人用這招騙過他好幾次了。

孟游嘆了口氣,整個人沒精打采的。

「我的人生要結束了。」孟遊說,「拍完這部戲我就退出娛樂圈吧。」

徐浩打了個嗝。

「真的假的?」

「真的。」孟游站了起來,「操。鬧心。」

他皺著眉,面對著太陽,但心裡還是陰沉沉的,暴雨加冰雹地下著。

徐浩蹲在那裡拿著他的泡麵仰頭看著孟游,覺得這人似乎腦袋上面真的頂著一朵烏雲。

但孟游是演員,還是有演技的演員,徐浩才不會被他騙!

徐浩說:「你準備一下啊,等會兒開始拍攝了。」

孟游深呼吸,用力深呼吸。

對,還得拍攝呢。

雖然失戀了,但是不能因為這個影響工作。

他閉上眼調整狀態,可是最後還是蹲下來搶過了徐浩的泡麵,一邊吃一邊哭著說:「徐浩,我他媽失戀了!」

徐浩是在孟游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回到酒店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家藝人似乎真的跟對象出現了感情危機的。

因為,按照平時的習慣,只要孟游一空下來,一準兒給殷逸林打電話。

但是今天,孟游上車之後,手裡攥著手機發呆,不說話,也不做別的,就看著手機放空。

他家藝人什麼時候這麼安分過?

沒有的事兒。

徐浩有點兒擔心了,因為他明顯感受得到今天孟游拍戲的時候都有點兒不在狀態,平時幾乎不怎麼NG的人,今天竟然忘詞好幾回,這太反常了。

他問:「你沒事兒吧?」

孟游不吭聲。

完了,不說話就是真的出問題了。

因為是在車上,他沒再繼續問,一直到回了酒店,他送孟游回屋,發現孟游房間的地上放著一個小旅行包。

孟游在這個劇組已經拍了一個半月了,還有一個半月才能殺青,在過去的那四十多天裡,殷逸林來了三次,每次差不多都住個幾晚,因為有徐浩給作掩護,兩人的關係還捂得挺嚴實的。

因為殷逸林常來,孟游的房間自然就少不了他的東西。

孟遊說:「你明天回城一趟,把這些東西給他送去。」

「啊?什麼意思?」

「真的分手了。」孟遊說,「那個包裡都是他的東西,他讓我還他。」

徐浩心裡「咯噔」一下,心說不好,這回搞不好是來真的。

以前這倆天吵架歸吵架,雖然時不時把分手掛在嘴邊,但從來沒人當真,就算偶爾拿這事兒逗弄徐浩,也基本上三分鐘就暴露了。

但是今天,明顯不對啊!

「來,來真的?」徐浩問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孟游坐在床上,翻翻找找半天,找到了一包菸。

他都戒菸戒得差不多了,因為殷逸林不喜歡他抽菸。

「嗯。」孟游點了菸說,「徐浩,我完了,這回是真的了。」

「因為點兒啥啊?」徐浩就不懂了,前天殷逸林才剛回去,倆人如膠似漆的,這怎麼突然分手了呢?

「還能因為啥?」孟遊說,「本來聊得好好的,結果突然聊起上次他讓我出門的時候扔垃圾我沒扔,然後就吵起來了,然後就⋯⋯他說別過了。」

⋯⋯」徐浩服了,真的服了,這倆人是不是有點什麼毛病啊?

「這就分了?」徐浩一臉問號,「你們還真是很草率啊!」

在一起的時候就很草率,分手也分得很草率。

什麼人啊這是!

有病嗎?

徐浩覺得自己這個經紀人當得很疲累,他為自己家藝人操碎了心。

當年,想當年,他一個人帶三個藝人也沒有現在這麼操心。

不過,為了賺錢,他還是得忍著,並且願意一直忍下去。

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徐浩說:「少爺,那您打算什麼時候跟少奶奶復婚?」

孟游坐在床上,斜眼看他:「你這是演的哪一出?」

「這不是哄你開心麼,」徐浩說,「我們當經紀人的,不僅要關心你們的事業發展,還要照顧到你們的心理健康,失戀的時候很容易心理扭曲的,為了繼續讓你茁壯成長,我得努努力啊。」

⋯⋯謝了,不必。」孟遊說,「別打擾我思考人生了。」

徐浩很想吐槽他,他有什麼人生可思考?不用腦子也知道,這人在琢磨分手那點事兒。

但是,現在很顯然並不是吐槽的好時機。

徐浩說:「真的要送回去嗎?」

「那不然呢?」孟游氣鼓鼓地說,「趕緊給他送回去,我可不想欠著他的。」

哎呦哎呦哎呦。

徐浩都不忍心拆穿他,嘴上說著狠心話,眼裡那委屈的淚水啊,都要流出來了。

「哦,我知道了。」徐浩假惺惺地過去拎起那個小旅行袋,「所以這次是徹底分了唄?以後都不會和好了唄?」

「徹底分了。不會和好了。」孟游現在覺得自己頭頂冒煙眼睛泛酸,又是生氣又是委屈,他放狠話,「殷逸林那人,脾氣古怪得要死,我忍了他很久了!」

「唉,可是我記得你說你就喜歡他那不同尋常的性格。」徐浩說,「你不是說他可愛來著⋯⋯

「誰還沒有被愛情矇蔽了雙眼的時候呢?」孟游深呼吸,讓自己平靜,「我現在清醒了,他就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他自己一邊玩兒去吧!」

「好的。」徐浩拎著小旅行袋往外走,「那我現在就過去找他。」

徐浩走了,留下孟游一個人坐在房間裡,他扁扁嘴,哀嚎了一聲,轉身趴在了床上。

孟游委屈巴巴地咬住被子,含含糊糊地哼唧了一聲:「這是幹嘛啊!」

徐浩敲響殷逸林家門的時候,殷逸林正盯著地上的頭髮看。

他的腳邊,一大簇頭髮。

並不是他因為分手而脫髮,是因為,他火氣上來了沒什麼可發洩的,跑去洗手間,拿起剪子,削髮明志。

他一剪子下去的時候,對自己說:殷逸林,你剪掉的是孟游的腦子!

挺解氣的,但是當長髮真的被剪到了齊肩,殷逸林覺得心裡更不痛快了。

有人按門鈴,他不情不願地去開門。

徐浩看見這樣的殷逸林當場差點兒嚇尿:「殷,殷,殷老師,您,您,您這是⋯⋯

殷逸林看見他手裡拿著的小旅行袋,伸手接了過來,十分有禮貌地說了句:「謝謝,辛苦了。」

說完,他要關門,結果被徐浩堵住了門。

「殷老師,您沒事兒吧?」

這咋還把頭髮給剪了呢?

殷逸林那標誌性的長髮多美啊,美人為愛斷髮,這可真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啊!

「沒事兒。」殷逸林一臉平靜,「好得很,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一口氣寫十首歌。」

全是失戀金曲單身情歌!

徐浩說:「殷老師,孟游把你們倆的事兒跟我說了,我覺得吧,你們還是愛著對方的,兩個人在一起,有點兒雞毛蒜皮的小爭吵很正常,我爸媽整天恨不得咬死對方,但還是好好地過了這麼多年,不想咬死對方的時候還挺恩愛的。」

殷逸林不耐煩地看著他問:「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孟游挺難受的,我看您好像也挺⋯⋯就是挺不得勁的,」徐浩說,「有什麼事兒你們坐下來好好聊聊,聊開了就好了,可不能因為這麼點兒小事兒就錯過了一個深愛的人啊!」

殷逸林微微一笑:「不必了,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只有愛就可以的,徐浩,你沒愛過,你不懂。」

徐浩被紮了心。

他心說:怎麼回事兒?我是來勸和的,咋還傷害我這個無辜的人呢!

「殷老師,有愛就夠了啊!愛能改變天地改變世界啊!」

「並不能。」殷逸林冷著臉說,「愛都不能改變孟游不扔垃圾的習慣,還談什麼改變世界。」

他把徐浩推出去,對門外的人說:「孟游想和好的話,等他什麼時候學會主動扔垃圾再說吧。」

那扇昂貴的防盜門在徐浩面前無情地關閉,徐浩長嘆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委屈。

孟游跟殷逸林已經15個小時沒聯繫過了。

他照常拍戲,不拍戲的時候就發呆。

徐浩說:「你⋯⋯

「愛過。」

「沒問你這個,」徐浩湊過去,「你吃點兒東西不?我買了泡麵,可以給你加個火腿腸。」

孟游瞥了一眼他手裡的「火腿腸」,嫌棄地說:「你這叫澱粉腸,上次逸林帶過來的⋯⋯算了,不吃。」

徐浩撇撇嘴,自己蹲到他旁邊開始吃火腿腸。

「有個事兒我沒跟你說。」徐浩咬了一口火腿,果然滿嘴的澱粉味兒,「我之前去找殷老師的時候,他把頭髮給剪了。」

「啊?」孟游以為自己幻聽了。

「剪短了。」徐浩在自己耳邊比劃了一下,「差不多到這兒吧。」

⋯⋯」孟遊說不出話了。

他不知道徐浩是故意嚇唬他還是殷逸林真的剪了頭髮。

倆人在一起的時候,孟游特喜歡擺弄殷逸林的長髮,髮質特好,還很香。

他們在床上的時候,髮絲鋪滿床,情動之時殷逸林的半張臉掩在長髮下,美得他覺得自己就是這輩子都不想再早朝的君王。

孟游也問過殷逸林,什麼情況下他會剪掉長髮。

然後殷逸林就給他唱了首歌:我已剪短我的髮,剪斷了牽掛。

潛台詞是:失戀的時候。

所以,這是真的剪了?

孟游慌了,他想見殷逸林。

但問題是,他要拍戲,走不開。

焦慮到坐立不安的孟游趕緊翻出手機,跑到一邊去給殷逸林打電話。

電話過來的時候,殷逸林剛從理髮店出來,他自己剪得實在太醜了,再好看的臉頂著那麼個髮型看著也鬧心,他戴著帽子去了趟理髮店,狠了狠心,剪了個清爽的短髮。

其實也沒短到無法忍受的地步,殷逸林是那種死都不會剪圓寸的人,他覺得圓寸跟光頭沒太大區別了,凍腦袋。

他走出理髮店,站在外面的玻璃牆欣賞著自己的新髮型。

還是很帥的。

剪了短髮的殷逸林跟之前長髮飄飄的時候不太一樣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從那種「妖豔大美女」變成了有點兒高傲冷清氣質的帥哥。

挺好看,殷逸林還算滿意。

他掏出不停叫喧著的手機,看見來電人顯示:啊。

這個「啊」就很微妙。

當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殷逸林想著給孟游的手機號搞個什麼暱稱,要可愛一點兒,親暱一點兒,還要有特色的。

後來,他從兩人的床上運動中受到了啟發,選擇了這個字。

這個「啊」,可以佔據通訊錄列表的第一位,而且是感嘆詞,搭配床上運動使用,更奇妙。

殷逸林奇怪的小心思可多了,這只是其中之一。

看見這個來電顯示的時候,殷逸林深呼吸,本來不想接的,但還是不由自主地接了起來。

「有話就說,沒事的話我要去酒吧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你去什麼酒吧?」

「總歸有開門的。」殷逸林說,「我要開始我的新生活,找個渾身都是肌肉的猛男,慰藉我受傷的心。」

孟游一聽,立刻就上頭了,整個人腦袋躥火,頭暈目眩。

「你要找什麼?」

「猛男。」殷逸林面不改色地說,「要那種有巨型肌肉的,還會抖胸的那種。」

「吃錯藥了吧!」孟游嚷嚷著,「你不是不讓我舉鐵麼!」

「你是你,」殷逸林說,「再說了,人的口味都是會變的。」

「你口味變了?」孟遊說,「上個星期你的口味還是我!」

「對,我是個善變的男人。」殷逸林翻著白眼說,「我現在喜歡肌肉型男,能在床上把我壓死的那種。」

孟游本來是想求和的,結果一打電話對方說這些,氣得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殷逸林還想說,結果孟游把電話掛了。

他沒說痛快,怎麼能放過孟游呢?

於是,殷逸林咬牙切齒地把電話打了回去。

孟游:「喂。」

「我還要跟肌肉型男一起跳豔舞。」殷逸林說,「跳豔舞之前,我要先去買一身透視裝,全身上下都透視那種。」

⋯⋯你在哪兒呢?」

「要你管?我們都分手了,你管我在哪兒?」

孟游深呼吸,告訴自己千萬別動氣。

「我不是想管你,我就是問問你現在在哪兒,讓徐浩過去給你送藥。」

「送什麼藥?」殷逸林說,「我沒懷你的孩子,不需要吃打胎藥。」

他倆好歹談了這麼久的戀愛了,殷逸林腦回路異於常人他是知道的,但是,以前看著可愛,現在怎麼想怎麼來氣。

「送什麼打胎藥!」孟游急了,「我讓他給你送點兒腦殘片!治治你的病!」

殷逸林聽見孟游急了,心情好了。

他淡定地翻了個白眼,冷靜地說:「不用了,腦殘片還是留給你吃吧,我現在要去找肌肉型男了,再見。」

再見。

再個屁的見!

孟游在電話這邊直接被氣死了。

行,殷逸林你行。

孟游心說: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等你了!我要去找狐狸精,氣死你!

但心裡這麼想,找狐狸精什麼的,還是有點兒難。

誰能比殷逸林還像狐狸精呢?

孟游又焦慮了。

他的焦慮一直持續到殺青,每天跟徐浩打聽殷逸林的行蹤自己卻說什麼都不肯再跟對方聯繫。

而殷逸林呢,雖然放狠話說要去找肌肉型男,但他根本沒辦法。

什麼肌肉型男都沒法贏得他的芳心,孟游這人就跟一塊兒巨石一樣,在他心裡巋然不動,煩都煩死了。

分手的這段時間,其實沒幾天,但倆人都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度日如年」,也都明白了,自己根本離不開對方。

但要是讓他們誰主動一點兒,跟對方低個頭,服個軟,說幾句貼心的話,又誰都不願意。

徐浩作為一個見證了這段愛情起起伏伏的旁觀者,恨不得拿把瓜子一邊吃一邊吐槽這倆人。

「問你,」徐浩說,「你究竟想不想跟殷老師和好?」

「不想!」孟游心都被紮成篩子了,想人家想得都有黑眼圈了,把「我受了情傷」都寫在臉上了,但嘴巴還是硬得很。

「真不想啊?」徐浩說,「那可惜了,我本來還想著說,或許有個機會能撮合一下你倆試試呢。」

「什麼機會?」

徐浩笑了:「你不是不想嗎?」

「你管我想不想?」孟遊說,「你先把那所謂的機會說來聽聽。」

徐浩勾勾手指:「朋友,或許你聽說過《Sweet House》嗎?」

「聽過啊,」孟游斜眼看他,「這節目不是已經糊了嗎?收視率低的一批,你別跟我說讓我上這節目。」

孟遊說完,突然覺得也不是不可行。

他上這節目,去跟別人談戀愛,到時候新聞一出,節目一播,殷逸林一準兒吃醋,然後哭著跑回來找自己和好。

孟游笑出了聲。

「你想什麼呢?」徐浩問。

「沒事兒,」孟遊說,「我覺得上這節目倒不是不行,不過你得給我聯繫一個合適的搭檔,要身嬌腰軟會勾人的那種,最好是有狐狸精氣質的。」

徐浩一臉純真地問:「殷老師嗎?」

孟游正喝水,直接就嗆到了。

「其實是這樣的,殷老師已經接受了邀請。」徐浩說,「我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參加,你如果覺得可以呢,我去說說,你倆湊一對兒,還挺有看點,不過你要是覺得不行,那就算了,殷老師沒準兒能在這檔節目裡梅開二度呢。」

「開你個頭的二度!」孟游捏著他的耳朵說,「殷逸林要上這節目你怎麼不早說?」

怎麼不早說!

萬一我錯過了,到時候逸林跟別人搞對象了,我豈不是完蛋了!

孟游快被自己的經紀人給活活氣死了。

「趕緊給我安排,」孟遊說,「就跟他一組。」

「你要跟他和好啊?」徐浩笑得眼睛都彎了。

「和好個屁,」孟遊說,「我要去活活氣死他!」

哇哦,徐浩心說,不愧是老情人,你們倆說的話一模一樣唉!

事實上,徐浩攛掇了兩邊,用同樣的說辭忽悠了這倆人去參加節目。

沒辦法,看著自己家藝人因為感情問題日漸消沉,他這個經紀人總得想想辦法吧!

去吧,去參加戀愛真人秀吧。

就算在節目裡打一架,也好過倆人整天隔空賭氣啊!

孟游跟殷逸林一起上戀愛真人秀這事兒還是引起了不小的討論的,畢竟在此之前,殷逸林神秘得很,「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至於他的長相,傳成什麼樣的都有。

有的說,聲音性感撩人的殷老師其實是個壯漢猛男,臉上還有刀疤的那種。

也有的人,始終不露臉的殷逸林其實在八歲那年就因為意外毀了容。

當然,也有幻想這是個神秘大美人的,因為怕「被長相掩蓋了實力」,所以始終不露面。

所以,當官方宣佈跟孟游一組的嘉賓就是殷逸林時,大家都震驚了。

震驚的原因是,這位殷逸林竟然就是之前經常出現在孟游身邊的「音樂指導老師」!

他們錄製節目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路人拍到了二人互動的照片,但那時候官方並沒有宣佈嘉賓名單,儘管大家紛紛感嘆孟游的搭檔是個美型帥哥,但沒人知道這就是殷逸林。

他們倆,為這檔節目的收視率也算是貢獻了不少的力量。

至於二人的關係⋯⋯

剛開始錄製的時候,倆人看對方都沒有好臉色,開口閉口都針鋒相對,那架勢搞得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捏了一把汗,生怕拍攝過程中倆人突然打起來,到時候不知道打架過程究竟應不應該剪輯進去播出給觀眾看。

當然了,人家節目組是很想播的,收視率肯定飆升。

在大家都緊張得不行的時候,只有徐浩心裡跟明鏡一樣,樂呵呵地安撫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跟他們說:「放寬心啦,沒事的啦,出事了我們自己擔著啦。」

但其實,導演還挺期待他們打起來的,多有意思啊!

不過,結果還是讓導演失望了。

倆人互相擠兌了也就三天吧,第四天的時候,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然從「相愛相殺」變成了「甜寵」。

拍攝的第四天,殷逸林說要往東,孟游堅決不往西,倆人一個嬌一個寵,就跟熱戀期的小情侶一樣。

眾人皆醉,只有徐浩是清醒的。

其實兩人鬧分手的原因就很幼稚,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兒,分得搞得大家都要死要活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事後誰也拉不下臉先找對方,徐浩只能藉著這檔節目,把兩人重新綁到一塊兒。

這倆人也是願意被綁,否則也不可能答應來參加。

剛開始的幾天還都彆扭著,非得惹對方心裡不痛快。

對方不痛快了,自己就痛快了。

徐浩覺得這樣不行,矛盾根本沒得到解決。

根據他的經驗,讓這倆人化解矛盾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們上床,這是殷逸林當初自己說的,「床頭打架床尾和」,沒有什麼問題是打一炮解決不了的。

肩負重任的徐浩在第三天拍攝結束之後邀請兩人一起去喝酒,酒後亂性什麼的最妙了。

他本來以為得把這兩人喝到半醉才能進行下一步,卻沒想到,也不知道他們是故意的還是怎麼回事兒,一人才喝了一杯就開始一副醉得要死的樣子。

當時殷逸林使勁兒揉著眉心說:「不行了,我好暈,我要回去睡覺了。」

徐浩心說:殷老師,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別裝好嗎?

結果孟游一把拉住殷逸林的手腕,大舌頭似的說:「我,我也醉了,我,我也回去!」

徐浩看著這倆人在自己面前演戲,都懶得拆穿他們。

演給誰看呢?

演給他看。

也演給對方看。

所以說,有時候酒是個好東西,能給拉不下臉說真話的人搭個台階。

於是,徐浩眼睜睜看著這倆人互相攙扶著走了,他是很想跟上去圍觀一下的,但覺得那實在有點兒齷齪,作為新時代的優秀單身青年,他決定一個人留下,把剩下的酒都喝光。

至於那兩個「喝醉」的人回去之後做了什麼,徐浩不用想也知道了,畢竟第二天一早他去敲孟游的門叫對方起床準備拍攝時,孟游的被窩裡還躺著一個殷逸林,而地上,散落著兩人亂丟的衣服。

沒眼看。

單身青年徐浩突然後悔,想為自己唱一首《單身情歌》了。

之後,徐浩跟孟游聊天。

「就這麼和好了?」

孟游一臉的春風得意。

「你們和好得還真是容易。」徐浩的語氣酸溜溜的。

孟游呵呵一笑:「天真,你還是太單純。」

「什麼意思?」

「殷老師那脾氣,哪有那麼容易和好的。」

徐浩滿臉都寫著問號。

「七次。」孟遊說,「一夜七次,當時他跟我說,少一次都不和好,你才後來怎麼著?」

徐浩一臉冷漠:「我不想猜,你別說了。」

「後來,我用一夜十次征服了他。」

徐浩捂著耳朵尖叫:「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啊!」

「哎,說起來,還是要感謝你。」孟游是個有良心的人,秀完恩愛,知道安撫一下他的經紀人,「這樣吧,我們也不能光顧著自己甜蜜,還是要照顧一下你的心情。」

徐浩問:「你們要給我介紹對象嗎?」

「哦,那不是,這個有難度,畢竟我們雖然是大明星,但大明星也不是萬能的。」孟遊說,「不過我們給你買了個豪華至尊大禮包,起碼能解一時之急。」

徐浩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東西?」

「已經快遞到你房間了,」孟遊說,「等你回去看看就是了,好好享受,這是我們的一片心意啊。」

當天拍攝結束,徐浩回到了房間,果然收到了酒店服務生搬來的一個巨大的快遞箱。

兩個服務生一起才搬過來,他都震驚了。

等到服務生走了,他打開箱子,然後一陣咆哮之後決定想盡辦法拆散那對兒無良情侶,因為那倆人竟然送了他一大箱子的情趣用品!

他們還是人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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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情雅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