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青年徐北一直兢兢業業從事扒手行業,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他被逼無奈地欠下了數額驚悚的一筆高利貸。

在逼債與反逼債的鬥爭中,悲壯跳崖,但更悲壯的是,他沒死成。並且在此次跳崖活動中他撿到了——一隻狼。

總之這就是欠債不還的楊白勞撿到一隻小狼崽子的故事。

此文乃偽人獸,主要是因為那狼它不肯一直只是一隻狼……

PS:此文不是同人,與電影《狼的誘惑》木有關係,只是單純地覺得名字很貼合所以用了。

主角:徐北,郎九    配角:沈途,江越,林睿,班大同,薜雅

1、跳崖了 ...

徐北看了看身後拿著砍刀逼過來的人,有點絕望,前面沒路了。

光是沒路了也就算了,前面是個懸崖,他掃了一眼,除了白茫茫一片雪,別的毛都沒有一根,這要是下去了,他這走背字走了二十六年的短短一生也就算圓滿了。

可他真不想死在這裡,不對,他是真不想死,不管死在哪裡。

都說天堂美好,可誰他媽也不肯去,何況是他這種在自己老媽眼裡都只能下地獄的人。

|你媽的班大同,都躲到這種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地方了,你都還能把老子翻出來,FBI也沒你牛B啊!

他轉過身靠在崖邊的一棵枯樹上,看著雪地上自己連滾帶爬逃過來的時候灑下的一串觸目驚心的血滴,有點脫力,他暈血,尤其暈自己的血。

「班哥,班爺……」徐北看著從悍馬上慢悠悠下來的班大同,心裡緊了緊,嘴上卻並不老實,「您找我這麼個小雜碎還費這麼大勁,不值當啊。」

班大同沒說話,在寒風中皺了皺眉,一幅悲天憫人的樣子慢慢走到徐北身邊,看了看他腿上半尺長的傷口,血還在滴,他露出了個很滿意的笑容:「小北啊,你說你也真是,哥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對不?你要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跑,哥也不能傷了你啊……」

說罷,班大同把手套摘了,手指在徐北的傷口上摸了摸,猛地戳進了傷口裡。

「我操!」徐北從牙縫裡擠出一聲,費了好大勁差點沒把舌頭咬掉了,才控制住沒讓一聲慘叫從嘴裡飛出來,額頭上大冬天的冒出一片冷汗,又很快地結成了一層冰。

「特別想罵我是吧,」班大同微笑著,把手指拔了出來,帶著血放進嘴裡舔了舔,「是不是還特想說我操|你媽?可惜啊,沒機會了……」

徐北疼得半天倒不上來氣,好一會才喘勻了,他估摸著今天是躲不過去了,橫屍雪地怕是最終結局,他斜眼看著班大同,笑了笑:「所以你得好好供著你爸,那麼多人想操|你媽,就他一個人成功了,不容易啊……」

這句話的尾音還沒出全了,徐北就感覺自己眼前一花,緊接著是一陣劇痛,痛得太厲害,以致於他沒搞清這痛是從哪傳過來的就橫躺在了雪地上。

直到血順著臉流進了嘴裡,他才知道是腦袋被砸了一下,同時也看清了班大同手裡拿著的一根鐵棒。

他突然有點後悔說出這樣的話把班大同徹底惹毛了,如果自己老實點,沒準還能混個速死全屍什麼的,現在這情形,班大同就是一棒一棒把他敲碎了,再一點一點分成小塊也不是沒可能。

「徐北,你他媽這是給臉不要臉,給你指了條明道,你非得裝他媽清高,以為自己是他媽個什麼好玩意兒……」

班大同後邊還說了什麼,他沒注意聽,就聽見班大同左一句他媽又一句他媽了,班大同說話帶南方口音,他媽這倆字從他嘴裡說出來都是重音,聽上去挺可樂的,徐北很不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班爺,」徐北倒著粗氣,咬著牙在原地翻了個身,掃了一眼離他只有一米不到距離的山谷,「看來今天我是沒招再跑了……」

班大同鼻子裡噴出個冷笑,沒有答話,握著手裡的鐵棒站了起來。

「不過……就算是死,我也得自己挑個死法,你還是……只有看著的份……」

徐北滾下懸崖的時候,班大同爆發出一聲怒吼,把手裡的鐵棒狠狠地砸在了雪地上:「都給我下去找人,沒死給我打死,死了給我鞭屍!」

徐北靜靜地掛在離地面七八米的一根樹杈子上,看著從自己嘴裡耳朵裡湧出的的血由點連成線,在雪地上畫出了一幅抽像派的地圖。

然後樹杈子咔嚓一聲響,他直接臉朝下砸在了地圖上。

自己居然沒死,徐北你他媽居然沒死!從那麼高的地方滾下來,各種石頭樹幹磕來碰去連摔帶滾的,好幾次他都聽到了自己骨頭發出的脆響,他居然沒有死……

徐北臉埋在雪地裡,忍不住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越笑越大聲,最後胸口一陣發悶,咳出了一口血來才算是止住了笑。

他吃力地偏了偏頭,把埋在雪裡的臉露出來。全身都很疼,頭,胳膊,肚子,腰,腿,但他還算安慰,這些零件都還能有感覺,這就證明自己到目前為止還是全乎的一個整人。

他試著動了動,他必須快點站起來,否則就按現在這個傷勢,挺不到一個小時就會掛掉變成一根人肉餡雪糕。

咬牙切齒地折騰了五分鐘之後,徐北終於成功地……翻了個身。

「完了。」他看著飄落的雪花,如果動不了,等不到他死,這雪就能把他活埋了。

他活動了一下胳膊,手往外套口袋裡摸了摸,很好,摸到了一塊巧克力。這是他躲到這山旮旯裡來的時候帶的一大包巧克力裡最後的一塊,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和著血腥味的巧克力讓他覺得一陣陣反胃,可他需要能量,要活命,他還得往下嚥。

天很灰,雪花像紙片一樣撒下來,他不知道自己吃完了這塊巧克力之後能不能有體力動起來,這體力夠不夠支撐他在這種大雪封山的荒嶺裡找到人家,如果找不到,就如班大同所願地死在這裡吧。

朱小蕾會哭嗎?可能不會吧,她是個懂得如何自保的女人,每次在他遇到麻煩時,朱小蕾都會及時抽身消失,這次如果他就此撒手人寰了,她應該會迅速找到下一個男友。

徐北笑了笑,一邊費勁地嚼著巧克力一邊慢慢活動著就快要被凍僵了的胳膊腿,打算躺在地上盡自己所能做一套廣翻體操來加速血液循環。

以釐米為單位的動作還沒做兩下了,他突然聽到右邊傳來了輕微地沙沙聲。

這不是雪落在地上的聲音,更不是人的腳步聲,這動靜介於二者之間。

徐北聽了一小會,有點發怵,這是動物的爪子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這山裡有猛獸,他聽借宿那家的老頭說過,什麼山貓豹子狼之類的都有,黑瞎子他都碰到過。徐北挺費勁地轉了轉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掃了一眼。

操!

離他不超過三米的一個小雪堆後邊,探出了半個腦袋。

他能看到這東西一隻灰褐色的眼睛,狼?徐北本來就已經冷透了的身體這下都快開裂了,居然在他養精蓄銳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屢次未果的時候,出現了一隻狼?

可是再仔細看了一眼,他又有些懷疑,這露出來的半個腦袋,是白色的。

徐北沒見過狼,更沒見過白色的狼,他只見過白色的狗,薩摩。想到這兒,徐北又笑了起來,他居然會在這種荒無人煙的深山谷底見到一隻薩摩?

這笑讓他全身抽著痛,肋骨肯定斷了,只是不知道斷了幾根。

他停下了笑,靜靜地和那隻灰褐色的眼睛對視著,心裡盤算著這只像薩摩似的玩意如果過來,他是裝死不動,還是迴光返照用最後一口氣跳起來逃跑,可悲的是他的腿在翻過身來之後就沒有感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跳得起來。

對視了幾分鐘之後,那白色的動物慢慢地從雪堆後面走了出來。

徐北看清了它的全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下放鬆了,這就算是一隻狼,也還是只小狼,小得他都可以忽略不計它的攻擊力。

這小東西其實不像薩摩那樣通體雪白,它身上還夾雜著許多灰色的絨毛,看上去有點髒兮兮的,眼神也並沒有透出凶光什麼的,反倒是有點可憐巴巴。

它一直盯著徐北,很長時間才往前靠近一步,然後又停下,耳朵豎著,時不時輕輕地轉動一下,看上去很警覺。

「你……想吃我?」徐北動了動胳膊,掙紮著坐了起來,全身的巨痛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零下不知道多少度的空氣被抽進肺裡,他一陣猛咳,往地上吐了一口血。

這動靜可能有點大,把眼前這小東西驚得扭頭就跑,還在雪地上連摔了兩個跟頭。

徐北都看傻了,這麼笨的玩意兒也能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林子裡生存?

但隨後他就反應過來了,這不是笨,是太小了,這估計是只剛斷奶的小狼。看它踉蹌著跑出幾步之後,徐北發現它不光是小,貌似還虛弱得夠嗆。

「你跑什麼,」徐北看著它,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血跡,突然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這只小狼明顯沒到獨立生存的年齡,「你媽呢……」

小狼因為摔了幾個跟頭,身上的毛都沾上了雪花,就那麼腦袋上頂著一撮雪傻愣愣地看著他。

「咱倆都快死了啊。」徐北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咬著牙想站起來,但沒成功,只得坐在雪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小狼盯著他看了一會,又往這邊走了過來,似乎是看出來徐北不會傷害他,或者說,沒能力傷害它,所以這次走過來的速度要比前一次快了一些。

徐北看著猶豫不決的小東西,晃了晃手裡的半塊巧克力:「你長牙了沒,吃不?」

小狼先是往後縮了縮,然後又把腦袋向前湊過來,鼻翼輕輕地忽扇了一下,像是在聞味兒,徐北看著好笑,笑了兩下又覺得肋條疼,於是皺著眉:「仙丹,吃了長生不老,你不吃我就都啃了,要不我走不出去了……」

那小東西像是聽懂了他的話,舌頭伸出來在鼻子上舔了一下,這動作把徐北逗樂了,他並不喜歡小動物,更不喜歡猛獸,但此刻他卻覺得這只小狼與他有點同命相憐的意思。

他想了想,把手上的巧克力往小狼面前扔了過去。

小狼又被嚇了一跳,耳朵僵直地立著,幾乎是四腳離地地在原地跳了一下,見到那塊巧克力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才又伸著鼻子湊過去聞了起來。

「你真……磨嘰……」徐北伸手抱著自己的腿,想幫著使點勁,好能讓自己站起來,但沒有成功。

小狼研究了半天巧克力,又抬起頭來看著徐北,最後伸出爪子扒拉了幾下,這才低下頭去,在巧克力上舔了舔。

徐北看著小狼把巧克力用嘴邊推邊舔地滿地轉,嘆了一口氣:「操,你真沒長牙麼,浪費了……吃不完……給我留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起來讓本來就已經斷了的肋骨再次錯位,徐北突然覺得自己胸口一陣劇烈的疼痛,他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一片跳動著的金花,接著就是一黑。

倒回雪地上的時候,徐北悲哀地想,都沒來得及警告這隻狼,如果自己死了,不許吃他的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祝大家兒童節快樂,嘿嘿。

新文挑了這麼個日子開坑,大家懂的,輕鬆,輕鬆!

謝謝一直跟到這個坑的姑娘大爺們,我愛你們。

今天雙更,中午一點更新第二章。

2

2、死沒那麼容易 ...

疼。

全身上下簡直就沒有不疼的地方。

死了?

這兩個字在徐北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同時,之前二十六年混亂的生活瞬間像是爆炸了的啤酒桶,一時間滿眼碎片,一地泡沫。

各種各樣的人臉像一本快速翻過的相冊,一張一張地撲向他,又慢慢遠去,身上的疼越來越強烈

真沒想到,英年早逝也就算了,卻連死也死得這麼辛苦,徐北很悲痛地為自己鬱悶了一會。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事情似乎不像他想的那樣。

「要不要報警?」

「醒了,死不了……」旁邊有人在說話,回答了他心裡最關心的問題。

徐北覺得自己要不是全身疼得受不了,現在肯定又會再一次笑出聲來,我操,老子還是沒死。老媽曾經罵過他是垃圾,他這樣的人,死掉了閻王都不收。他一直認為這是老媽對他的無數負面評價中最正確的一次判斷,現在事實證明,她是個預言家。

他沒死,閻王不收他。

眼前有人影晃動,徐北眨眨眼,努力地想看清楚這個人的臉。

一條熱乎乎的毛巾蓋到了他的臉上,溫暖的感覺慢慢延伸向全身,有人彎下腰研究了一會他的臉,問道:「感覺怎麼樣?」

「……餓。」徐北開口,對於這個完全脫離大腦支配地回答,他有些無奈。

「給他拿點粥來。」這人轉頭對身後說了一句。

幾分鐘之後,徐北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和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山裡經常見到的普通房子,他躺在火炕上,一對中年夫妻正站在炕邊看著他。

男人把他扶了起來,他喝了幾口粥,覺得胃裡燒得慌,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了,只想吐。

「送你去醫院吧,你傷得太重,剛才還吐了血,」男人指了指炕沿上沒有擦淨的血跡,「我這就拿車拉你去縣醫院。」

他不能去醫院,班大同是老狐狸,就算自己跳了崖,只要他沒看到屍體,就絕對不會罷休,醫院百分之百會是他蹲守的地點。

可徐北看著這個男人,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附帶還扯出個笑容,啞著嗓子說了聲謝謝。

山民都很樸實,但同時對陌生人也很警覺,一個失足摔下山崖的重傷病人如果不肯去醫院,也許會被他們直接送到派出所……

「對了……」那男人像是想起什麼,走到炕尾,彎腰從地上拎起來一團白色的東西,「這是你捉的嗎?」

徐北一下愣住了,那隻他在雪地裡碰到的小狼正在男人的手上拚命地掙扎扭動,時不時還奶聲奶氣地「嗷嗷」兩聲,憤怒地吡著牙,徐北這才發現它還是有牙的,四顆小犬齒。

「我捉這玩意兒幹嘛……我都不知道它是什麼。」他有點納悶,怎麼把這小東西也給弄來了。

「我把你拉回來的時候它一直跟著,是只雪狼。」男人把小狼放回地上,小東西迅速地逃離他身邊,跑到炕頭旁邊,扒著土炕往上夠,眼睛一直巴巴地看著徐北。

「啊……雪狼。」徐北做出個恍惚大悟的樣子,其實心裡完全不知道雪狼是什麼東西,無非是狼的一種,就像雪豹是豹子的一種。

「我小時候見過一次,以為這山裡再也看不到了呢,都被打光了,」男人一邊說一邊往屋外走,聲音從外面傳進來,「這狼崽還沒斷奶,母狼估計是被人打死了……」

徐北沒有注意男人後半句,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前半句話吸引了,被打光了,幾十年都沒人見到過了,稀有了,值錢了。

他看著蹲坐在炕邊地上的小狼,覺得老天爺對自己挺照顧。

徐北缺錢,非常缺,儘管他活到現在就沒不缺錢的時候,但這次他是缺得厲害,缺得連命都差點丟了。他一想到班大同那如禿鷹一般貪婪而陰鷙的眼神就有點肝顫,他不怕班大同,但他很怕死在班大同手上。

這雪狼就算賣不出班大同要的數,至少也能讓他在躲避班大同的過程中頂上一陣子。

可山民雖然是山民,卻並不傻,男人準備好了拖拉機準備送徐北去縣裡的醫院,一聽說他要帶走這隻狼崽,男人馬上盯著他的臉開始掃瞄。

「你要這狼崽幹嘛?」

「您看,這是國家保護動物……」徐北一邊艱難地伸手在自己衣服內兜裡摸著,一邊張嘴就胡扯,他並不知道雪狼到底是不是保護動物,他只是估計眼前這兩口子也和他一樣不知道。

手在兜裡摸到了一個硬殼小本,很好,還在。

徐北把小本掏出來遞給那男人。這是國內某知名大學研究生院的學生證,上面貼著徐北嚴肅的一寸照片,他把臉對著男人,方便他進行比對,然後繼續扯蛋:「我會把它送到野生動物保護站,它在那裡會得到更好地照顧……」

地上蹲著的小狼很安靜,抬著頭,灰褐色的眼睛定定地盯著流利地胡說八道著,不帶磕巴不帶臉紅的徐北。

證當然是假的,徐北高中被開除時,班主任曾滿含熱淚地握著他的手,說你終於被開除了,語氣裡滿是歡愉。

雖說證是假證,可做假證的麻三兒卻是假證行業裡的翹楚,在山裡呆了一輩子的這兩口子當然被這個蓋著鋼印紅戳的來自首都名校的證給震住了。

兩口子找了個麻袋,裡面墊上些棉布,把瘋狂掙扎吡著四顆小犬齒拚命亂咬的雪狼崽給塞了進去,把袋口紮好。小狼仍然不消停,一直「嗷嗷」叫著,在麻袋裡橫衝直撞。

「你老實點呆著,」徐北有點無奈,忍著胸口的劇痛咳嗽了一下,「你這麼折騰我怎麼帶你走……」

這句話剛說完,袋子裡突然安靜了下來,小狼停止了掙扎和叫喚。

徐北躺在拖拉機的後斗裡,雖說夫妻倆給他墊上了厚棉被,可這一路還是顛得他魂飛魄散,每次身體離開車板然後再摔回去,他都感覺自己正在經歷著二次謀殺。

裝著小狼的麻袋就在他手邊放著,它在裡邊時不時哼哼一聲,徐北的手一摸過去,它就停止,手拿開,它就又開始很不安地哼哼。

於是徐北乾脆把手隔著麻袋放在它腦袋上,開始盤算怎麼脫身。縣城快到了,他不能就這麼一直躺在車上被送到醫院,班大同會在醫院等著他……

他摸了摸褲兜,裡面有一個手機,這手機非常破舊,是那男人扶他上車時,他從人家腰上順的。他弄這個手機的時候沒有多想,是條件反射,這種簡直像是放在那裡讓他白拿的東西,他忍不住不動手。

他的確需要一個手機,自己的手機在滾下山崖的時候犧牲在不知道哪個石頭縫裡了,而在他一會滾下車之後,需要馬上和外界聯繫。

「小東西,」徐北吃力地在顛簸中撐起身體,解開了裝著小狼的麻袋,「我要下車了,你受累吃點苦……」

徐北抬頭看了一眼專心在前面開著車的男人,咬著牙一使勁,瞄著路邊的雪堆把小狼扔了下去。小東西在雪堆上砸出了一個坑,然後順著路基連滾帶摔地滑進了路邊的林子裡。

拖拉機轟轟響著,男人並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徐北捂著胸口,剛這一使勁拉動了他的傷,疼得汗都下來了。

他坐在車上喘了一會,閉上眼往車後邊一栽,側著身滾了下去。

肩膀先著地,這雖然是他預先設計好的著陸點,只有肩膀上似乎沒有受什麼傷,但在沒有雪的凍土上撞這一下還是讓他差點喊了出來。

他沒時間耽誤,憋著勁往路邊滾了幾下,順著路基也滑進了林子裡,然後很不情願地在一棵樹上撞了一下腰,暈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擦黑,徐北全身都是麻的,只有右手有些知覺,他動了動手指,感覺到有個溫濕的東西在碰他的手。

小狼正一邊哼哼唧唧一邊用舌頭在他手上舔著,還時不時用冰涼的鼻子拱一下。徐北用手指摸了摸它的鼻尖,啞著嗓子笑了兩聲:「別他媽在我手上擤鼻涕。」

一聽到他醒了,小狼跌跌撞撞地蹭到了他臉旁邊,在他臉上舔了兩下,縮成一小團在他脖子邊上趴下了。徐北沒想到小狼能找過來,估計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呆在林子裡是活不下去,所以跟定了他。

徐北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活動了一下手指頭,按下了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他記憶力不是太好,對於電話號碼,他能用腦子記下的除了10086之外,只有兩個人的,一個是徐嶺,另一個是喬謙。

這種情況下,電話不能打給徐嶺。

徐嶺是他弟,同父同母的弟弟,優秀得簡直不像他弟,對這個不爭氣的哥哥,他的態度是拒之千里不聞不問,而徐北也不願意在徐嶺面前將自己已經接近最低點的形象值追加成負數。

所以電話只能打給喬謙,喬謙跟他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們兒,最主要的是,喬謙能幫他找到醫生。

這個破手機的信號很不好,一接通就沙沙沙響個不停,他聽到喬謙在那邊喂喂地喊,自己說了三遍我是徐北都沒能讓喬謙聽明白。

「我操他娘的……」徐北有點絕望地罵了一句。

「小北?是你嗎?」電話的沙沙聲終於消失,喬謙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

「感謝玉皇大帝啊,」徐北一放鬆就又忍不住咳了起來,胸口又撕心裂肺地疼了一陣,「我在北嶺,你快來弄我回去,晚了我就得掛。」

「你怎麼在北嶺!」喬謙喊了一嗓子,又馬上控制了聲音,「我馬上開車過去也要2個多小時,你在北嶺什麼地方?」

「不知道……」徐北看了看周圍,沒有任何標誌物,他有點後悔,自己跳車是不是跳早了,「在通往縣城的某條小路邊上,離縣城應該很近了……」

「那我怎麼找你!你受傷了?嚴重嗎?你在戶外?」喬謙一連串的問題讓徐北一陣發暈。

「在林子裡,不知道哪斷了,可能哪都斷了。」

「……我馬上過去,手機還有電嗎?」

「有三分之一。」

「我到了給你打電話,保持清醒,不要睡著了!」

掛了電話,徐北把手機塞回衣服裡,想掙紮著換個姿勢,被樹幹頂著的腰慢慢有了知覺,非常不舒服,但扭了半天,身體愣是在原地沒能移動哪怕一寸。

「我就算不死,估計也得弄個高位截攤,」徐北側了側頭,對正專心在他脖子上舔來舔去的小狼說了一句,又伸手摸了摸它,「你冷吧?」

小狼嗚鳴了一聲,算是回應。徐北咬著牙把羽絨服的拉鏈拉開,扯著小狼的後腿把它裹進了衣服裡,再拉上拉鏈:「你別死啊,你要死了,我上哪換錢去……」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明天繼續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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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大難不死必有那啥 ...

喬謙是在兩個小時之後找到徐北的。

徐北打來電話的那個手機沒等支持到他趕到北嶺就莫名其妙地再也打不通了,喬謙只能無奈地開著車圍著縣城一通亂轉。

能通進縣城的路有四條,他挨個轉了兩遍才看到了其中一條路邊上,雪堆有被刮擦過的痕跡。

這還得要感謝老天爺這兩個小時裡沒有下雪,否則讓他在這再轉十圈,也不可能看到已經如同死人一樣僵硬的徐北。

喬謙順著路牙子滑下去,手直接先伸到徐北脖子上摸了一把,脈博很弱,有一搭沒一搭很不敬業地跳著。

他一耳光扇在徐北臉上:「徐北!」

徐北沒有反應,但胸口的衣服突然動了一下,喬謙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徐北臉上,沒留意他衣服鼓著一塊。這一動把他嚇得夠嗆,往後直接坐在了地上。

羽絨服的拉鏈被撐開了,裡面探出個白色的小狗腦袋。

「我!」喬謙忍不住喊了一聲,又覺得聲音有點大,於是趕緊壓低了,「……靠啊。」

從衣服裡鑽出來的小狗沒有理會喬謙的巨大反應,自顧自地在徐北下巴頦上舔開了,邊舔還邊哼哼。喬謙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徐北的衣服裡為什麼會裹著一隻狗,他也沒工夫多想,過去拎著小狗的脖子把它從羽絨服裡抓了出來放在地上。

小狗在雪地上愣愣地站了一會,又往徐北身邊蹭了過去,喬謙摸了摸徐北的胸口,發現是熱乎乎的,估計是由於這小狗的體溫。

這是好事,如果沒有這隻狗,徐北這會沒準已經在下邊跟閻王爺扯蛋了。

喬謙檢查了一下徐北的傷勢,不輕。腿上連褲子帶肉地被劃開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有人幫他做過簡單的包紮,血已經止住了,但胸口上伸手隨便一摸就能發現肋骨斷了,至於脊柱啊內部臟器什麼的……天曉得了。

喬謙研究了一下,直接扛起來肯定不行,不定哪個動作就會造成二次受傷,再說也扛不動他,最終他決定,拖上車去。小狗亦步亦趨地跟在徐北腳邊,直到喬謙把車後座拆了把徐北弄上了車之後,它才老實地在車輪旁邊坐下了。

喬謙準備上車走人的時候看到小狗正眼巴巴地看著他,他被這小眼神弄得有點渾身不舒服,彎腰把小狗拎上了車,扔在副駕駛的位子上:「出來躲債還帶隻狗……」

車子穿過縣城的時候與一輛悍馬擦身而過,喬謙開得急,悍馬比他開得更急,差點撞上,他坐在車裡罵了一句:「靠,趕著投胎呢。」

「給我多轉幾圈,他媽的就算是他投胎了,也給我從娘肚子裡挖出來!」班大同坐在車裡狠狠地罵著。

今天徐北當著他的面以跳崖這種大無畏的方式逃離了他的掌控,實在讓難得親自跑這麼遠來抓人的他非常丟面子。

班大同原本的計劃非常豐盛,他甚至在車上放了若干工具,以期能在捉到徐北之後好好地活動一下筋骨,沒想到隨著徐北面帶笑容地往崖下一滾,他的完美計劃全盤泡湯。

他們追下山崖時只看到了一片即將被飄雪掩埋掉的血跡,而之後的幾個小時裡都沒能找到徐北。他班大同帶著十幾個手下,在小小的北嶺居然找不到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就這麼點地方,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居然找不到一個要死了的人!」班大同非常惱火,衝著車裡的幾個手下開罵了。

手下想提醒他用詞錯誤,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敢說下去,他怕班大同一棒子幫他開了瓢。

喬謙連夜把徐北拉到了葉敏敏的診所。喬謙出發前給葉敏敏打過電話,讓她準備好要用的器材,當時她表示了強烈地反對,但聽到是徐北時,又滿懷著憤怒無奈地同意了。

「要我說,徐北下次再出事,就讓他死了算了,總有一天要把你一塊捲進他的爛事裡。」葉敏敏幫著喬謙把徐北弄進手術室裡。

「先別說這些了,」喬謙迅速地把徐北衣服解開,檢查他的傷勢,「在雪地裡躺了不知道多久,得先解凍……」

「放微波爐吧。」葉敏敏彎著腰給徐北測血壓。

「看來這次班大同沒打算放過他啊……」

「我這是第多少回看他光著身子了,」葉敏敏嘆了口氣,手腳麻利地拿過縫合傷口要用的工具,「我還沒找男朋友呢,就因為他,我現在對男人的身體都沒有性幻想了。」

「不至於吧,徐北身材挺好的,」喬謙給葉敏敏打著下手,「就是傷疤有點多。」

「別讚美了,我知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麼救命恩人?」

「他不是曾經扎進糞池子裡把即將淹死的你撈了上來麼……」

「老天,能不能不說這事啊!」

喬謙和葉敏敏折騰了一整夜,總算是讓徐北趕上了從閻王爺那重返人間的末班車。

十點二十五分,徐北醒了。

「看我的手指,」葉敏敏伸出中指在徐北眼前晃了晃,「能看清嗎?這是幾?」

「……操,」徐北很虛弱地笑了笑,「你說你一個姑娘家,總這樣能嫁得出去麼。」

「幾?」

「一。」

「嗯,看來腦子沒有什麼問題,」葉敏敏轉頭看著喬謙,「你什麼時候把他從我這弄走?他得養一段時間,在我這裡絕對不行,我不能讓這傢伙再破壞我對男人的美好幻想。」

「住我家吧。」喬謙對著徐北的臉研究了一會。

「不要,」徐北動了動,想坐起來,「我再找個房子……」

「你是想說我去幫你找個房子吧。」喬謙把他扶起來。

「那最好,」徐北靠在床頭,動了動胳膊,又抬了抬腿,還好,沒有殘廢,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很緊張地看著喬謙,「那隻狼呢?」

「狼?什麼狼?」喬謙被問愣了。

「一隻白色的小狼啊,」徐北有點著急地比劃著,一面覺得財路要斷了,一面又覺得那小東西一個人在那林子裡呆著肯定會死,「老子臨死之前揣衣服裡了的啊,你找到我的時候沒看到?」

喬謙一聽這話,眼睛都瞪大了:「我靠,那隻狗是狼?」

「那本來就不是狗啊,是隻狼啊,是只雪狼,」徐北一想到老鄉提到雪狼已經看不到了就覺得自己手上這只小狼彌足珍貴,「我說,你到底看沒看到?」

「你要有心理準備,」喬謙跳起來往門外跑,他是完全把那個小東西給忘了,「在車裡呆了一夜,沒凍死也悶死了……」

徐北沒出聲,盯著門,看著喬謙抱著一團白色的毛球跑進來的時候,他心裡一下揪緊了:「怎麼樣?」

「有勁著呢,」喬謙捏著小狼的嘴把它放到徐北床上,「還想咬我……」

小狼被放到床上時耳朵還很警覺地豎著,眼神裡透出緊張,幾秒鐘之後它看到了徐北,一下鬆弛了下來,隔著被子從徐北腿上踩著就往胸口上撲。

「再錯位了不管接啊!」葉敏敏喊了一句。

小狼聽到她的聲音,站在徐北的肚子上停了下來,抬著一隻前爪,猶豫著沒有放下去。它偏過頭看了葉敏敏一眼,腦袋一甩打了個噴嚏。

「我操。」徐北看著它這個樣子,笑了起來,又扯到了傷口,皺著眉倒抽了口氣。

「是我太美了嗎?」葉敏敏嘖嘖了兩下。

「有吃的嗎?給它弄點吧……」徐北看向葉敏敏,又覺得她不會輕易地滿足自己的願望,於是又轉頭看著喬謙。

「它吃什麼?」喬謙打開葉敏敏屋裡的冰箱,裡面赫然放著一隻人手,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喬謙猛地甩上冰箱門,頭髮都立起來了。

「奶。」徐北在小狼鼻尖上摸了摸,有點乾巴了,狗鼻子如果幹了,說明健康狀態不是太好,狼也應該差不多。

「有麼?」喬謙看著葉敏敏。

「沒有,我早就斷奶了,」葉敏敏撇憋嘴,轉身在櫃裡翻出一盒沒開封的果汁,沖徐北晃晃,「這個行嗎?」

「行行行,」徐北一個勁點頭,哪怕是白水也行,至少能給小狼補充點水份,「勞駕幫找個碗喂一下它……」

50塊。」葉敏敏打斷徐北,指了指消毒櫃,示意喬謙過去拿碗。

「操,」徐北無奈地嘆了口氣,摸著小狼的腦袋,「你知道我欠這個黑心娘們兒多少錢嗎?」

小狼看著他,眼神裡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在努力地理解徐北的話,又像是壓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喬謙把小狼拎到地上,把倒了果汁的碗放在它面前,小狼估計是又餓又渴,沒再像徐北初次見到它時那樣小心翼翼了,撲過去幾乎是把臉埋到了碗裡,小舌頭一下下舔著,吧唧吧唧地發出滿足的聲音。

徐北看著它的吃相,突然發現其實自己也餓得很是痛苦,他摸了摸已經平坦得可以曬穀子的肚子,看著喬謙,喬謙倒是反應很快:「你不能吃東西,一週流食。」

「問題流食在哪呢?老子餓得胃都翻了個個兒了……」徐北悲傷地靠在枕頭上,指了指地上的碗,「這個給我一杯吧。」

這話一出口,小狼停下了,抬著頭看向他,嘴邊的小絨毛上沾著果汁,一滴滴地落到碗裡。

「喲,」喬謙有點驚訝,「它聽得懂?」

「不是說狼會報恩麼,」葉敏敏走到小狼邊上,看了看碗,對徐北抬抬下巴,「它讓你喝呢,你不要客氣了。」

小狼對於走到它身邊的葉敏敏似乎很牴觸,連著退了好幾步,甩著腦袋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小爪子在自己臉上跟貓洗臉似地蹭了好幾下。

葉敏敏有點沒面子,又有點想笑,扭頭一指喬謙:「你,現在就把這倆玩意弄走,我要開門了,耽誤了我賺錢你們管賠麼?」

徐北被兩人架到車後座上時覺得全身都是散架的,他都懷疑葉敏敏這個江湖女游醫沒有好好地把他身上的零件拼對。他摟著小狼,掙紮著看著站在車邊準備目送他們離去的葉敏敏,手扒著車窗:「我說,葉大夫,你確定我在床上躺兩個月能恢復正常,不會有什麼不該拐彎的地方拐了?」

「快走!」葉敏敏衝著喬謙喊。

喬謙迅速發動車子,一腳油門踩下去,徐北覺得自己像片悲慘的小樹葉,摔回座位上,他咬牙切齒地看著喬謙:「你是不是覺得救了我是個錯,現在打算再弄死我。」

「昨天晚上,」喬謙沒看他,「朱小蕾給我打電話了。」

徐北沒來由地呼吸急促了一小會,低頭捏著小狼的耳朵:「給你打電話幹嘛?」

「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

「你怎麼說?」

「我說你半年沒聯繫過我了,」喬謙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她找你幹嘛?不總是等著你找她的嗎?」

「估計沒錢用了。」徐北苦笑了一下,頭往後靠著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第一更。

下一章還是中午一點更新。

謝謝師太太的兩篇長評,你一定很愛我……

謝謝地雷和火箭炮!

謝謝大家的評論和收藏,這些都是動力!

4

4、牛奶和狗糧 ...

喬謙給徐北找的房子在近郊,據說步行20分鐘就能看到農田,不過徐北還沒有驗證過,他整整半個月都在床上躺著,餓的時候喝牛奶,連澡都沒洗過一個,要不是憋不住,他真是連廁所都懶得去。

喬謙本來打算每天送點粥什麼的過來,但被徐北拒絕了。

班大同對他屈指可數的幾個朋友早已經摸透了,他倒不怕班大同會跟著喬謙找到他,他命賤,總能找到脫身的辦法,跑不了也無非就是無聲無息地被班大同弄死找個地方埋掉,按他媽的說法就是早死早超生,他只是怕班大同會對喬謙做出什麼事來。

徐北自認為自己的確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其實真的可以冷血到不在乎有人會因為他出什麼事,但有幾個人卻始終會是他的軟肋,比如喬謙和葉敏敏。

於是喬謙在放下兩箱牛奶和一袋狗糧之後,不再出現在近郊這間不起眼的小平房裡,但是給徐北留了部手機,要求每天都接到徐北的短信。

「有一天沒收到我就會過來,看不到你我就會報警。」

小狼被安頓在小平房後面一個不到2平米的所謂院子裡,每天跟徐北一樣,只喝牛奶。

徐北每天喝牛奶喝得想吐,打嗝泛著奶味,看著窗外小路上偶爾經過的水牛都能從牛屎裡聞出一股奶腥味。

小狼卻喝得很逍遙,一埋頭能喝光一大盒。剛帶回來的時候也就不到二十斤的樣子,這一個星期過去,不知道是徐北手上沒勁還是它長膘了,徐北抓著它脖子後邊的小肉居然沒能拎動它。

「過來讓你爹看看你的牙。」徐北掰開它的嘴,發現除去四顆犬齒,別的牙也都開始冒出頭來,應該是可以吃狗糧了。

他往屋裡的狗糧袋子走過去,小狼在身後跟著。除去不會搖尾巴,也從來沒有開口叫過,小狼給徐北的感覺就是一隻小狗,他有時候都懷疑當初老鄉是不是看走眼了。

這小東西非常粘人,徐北每天早上一睜眼,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小狼那雙灰褐色的眼睛。

天很冷,這屋裡沒有暖氣,也沒有炕,用的是電熱毯,加上身體還有些發虛,所以有時候徐北不願意出被子,小狼可以就這麼瞪著他看,一直看到他忍無可忍地起床為止。

「吃吧,」徐北把用牛奶泡了的狗糧放到小狼面前,蹲在地上看著它,沒蹲幾秒鐘就有點吃不消,腿吃不上勁,傷口繃得像是要裂開,只得又站起來,感覺自己像個七八十歲快要向著棺材淚奔而去的老頭,「我操!」

小狼抬起頭,盯著徐北看了一會,似乎在確定他會不會突然倒下。

「吃你的,看個蛋。」徐北伸腳在它屁股上輕輕踢了一腳,回到床邊躺下,看著牆皮已經脫落得如同一開始就不曾有過牆皮的屋頂發呆。

小狼低下頭開始吃它人生中,不,狼生中第一頓需要用到牙齒的食物。

徐北發了一會呆,摸出放在枕頭下的手機,給喬謙發了一條平安短信,我還活著。

喬謙回覆,繼續活著。

徐北笑了笑,拿著手機有點愣神,手指在鍵盤上按下了幾個數字,想想又刪掉了。沒過一會又忍不住拿出了手機,按下了同樣的數字,聽著電話裡萬年不變的彩鈴,猜測著這個時間徐嶺會在做什麼。

「喂。」徐嶺帶著疲憊的聲音傳出來。

「你通宵了?」徐北問。

「徐北?」徐嶺從初中以後就沒有再管他叫過哥,一直都是叫名字,理由是徐北不像個哥。

「嗯。」

「有事?」

「沒事,最近怎麼樣?」

「你怎麼又換號碼了。」

「原來的號用煩了。」徐北笑笑。

「你什麼時候能看著自己這樣子覺得煩?」徐嶺聲音有點冷。

「這有難度,我……」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徐嶺就把電話給掛了。

徐北聽著電話裡的忙音,無奈地笑了笑。他不是不想跟徐嶺好好說話,可每次面對徐嶺,他又總覺得自己內心有些什麼東西需要藏起來,於是每次的談話都是這樣的結局。

不過沒關係,他打電話的目的只是想聽聽徐嶺的聲音。

「我說,兒子,過來。」徐北愣了一會,覺得眼角有點發澀,拍了拍床板。

小狼是只公狼,這是他前幾天閒得沒事把小狼翻過來肚皮朝上逗著玩的時候發現的,他當時還很無良地捏了捏它的小雞雞。

小狼吃得正歡,聽到徐北的聲音卻馬上停了嘴,跑到床邊仰著頭看他。

「上得來不?給你爹展示一下你的爆發力。」徐北又拍拍床。

這床不算高,但小狼後腿撐地也只是剛好能夠著床沿,徐北有點惡作劇地成心想逗逗它。

小狼猶豫了一下,似乎在判斷床的高度,徐北看著它這樣子樂了:「上得來爹賞個吻給你。」

話音還沒落了,就看到小狼退了兩步,後腿一蹬,都不帶助跑地原地一蹦,竄上了床。

「我去啊,」徐北看著蹦上了床正往他臉上湊的小狼,驚訝得都忘了躲,讓它在臉上舔了兩下,「你每天就喝點牛奶能喝出這個勁啊……」

小狼在他身邊趴下,伸出舌頭在自己嘴邊轉圈舔了舔,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徐北胡亂抓起被角在自己臉上擦了幾下:「你個流氓。」

小狼又在他手上舔了一下才安靜地在他身邊趴下了,眼皮垂著,樣子看起來很老實。

徐北摸著它的毛,發現就在這一個多星期時間裡,小狼白毛裡的那些灰色小雜毛都掉光了,換上了一身雪白的皮毛。

「你是男狼十八變啊……」徐北側過身,把小狼往自己身邊摟了摟,「兒子,爹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小狼抬起眼皮看著他,眸子發亮,似乎能聽懂他在說什麼,並且還有些期待。

「你知道什麼是名字麼,比如那天把你忘在車上的人叫喬謙,那個黑心婆娘叫葉敏敏……」徐北捏著小狼的耳朵,覺得自己挺無聊,對著一隻屁也不懂的狼羅里囉嗦,可偏偏就因為無聊,他停不下來,「我叫徐北,我剛打電話找的人是我弟,他叫徐嶺……」

提到徐嶺,哪怕是對著一隻狼,徐北也會變得有些話癆:「你肯定在想,我叫徐北,為毛我弟不叫徐南呢,或者叫徐東徐西什麼的……這你就不懂了,我爸,就是你爺爺,那個老混蛋沒什麼文化,他起名字的時候根本沒想這麼多,他是在北嶺出生的,所以生了兒子一個叫北一個叫嶺,多省事。」

「對了,你也是在北嶺出生的,咱倆算是老鄉……」

徐北話沒說完,小狼伸出爪子在他胸口上輕輕抓了一把,他這才發現自己跑題了。

「好吧,想你的名字,叫什麼好呢,」徐北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雪狼……要不叫你雪雪?不行……你是男的,狼狼?……有點太沒創意了是吧……」

徐北的手指在小狼背上的毛裡揉來揉去地想了半天,最後一拍床板:「你知道《雪狼湖》麼,那裡邊可有你爹的偶像啊……你就叫小湖吧。」

小狼呆呆地看著徐北,並沒有像徐北這樣興奮,像是沒明白過來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名字。

徐北一個人興奮了一會又覺得這名字其實挺二的,於是逗了逗小狼:「不喜歡?那叫什麼?湖湖?」

小狼沒回應,張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腦袋往徐北胳膊上一放,閉上了眼睛。

「你個沒禮貌的,」徐北伸手在小狼鼻子上彈了一下,「你老子給你起名字呢,你就這反應啊……小湖,湖湖,狼小湖,狼湖湖。」

叫了半天,小狼直接轉身起來跳下了床,回到後院那個破木箱搭起來的窩裡睡覺去了。

徐北從床上坐起來,小狼對於新名字的反應讓他很不滿,他下了床準備去窩裡繼續騷擾它。

剛把鞋套上,就聽到前院的木柵欄輕輕地響了一聲。

這聲音很細微,但徐北還是在它響第一聲時就聽到了。他的神經一下繃緊了,幾乎是一躍而起,咬牙忍著疼,從床頭抽了一根鐵棒拿在手上,貓著腰閃到了房門後面。

徐北住在這裡養傷的事,只有喬謙一個人知道,就憑他倆一同在糞池裡同生共死過這一件事,打死喬謙,他也不會把自己的藏身之處說出去,而這房子本身就是農民蓋在果園旁邊自己住的,果園荒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過。

現在居然有人進了院子,徐北不得不在心裡罵了一百遍操蛋的命運之神,拿了鐵棒站在門後,隨時準備對著進來的人敲一棍子。

小狼從後院晃出腦袋好奇地看著突然變得身手敏捷的徐北,還哼唧了一聲以示不解。

徐北用手指了指它,不知道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怎麼才能向它表達不許過來的意思,只好一直抬手那麼指著。

幸運的是,小狼被他指了一下之後,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半個腦袋露在門邊,不再動了,只拿眼睛定定地看著徐北。

有人穿過院子走了過來,徐北能聽得出來,這腳步聲有點小心翼翼,他握緊了手中的棒子,慢慢地舉了起來,進來的只要不是喬謙,就他媽先開瓢。

腳步聲到了門外就停了,徐北舉著棒子僵在門後。門外半天也沒個動靜,他手都快發抖了,胸口也因為一個姿勢保持太久而一陣陣生痛。

徐北就快要以為那人準備在門外落地生根茁壯成長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在他神經高度緊張的時候冷不丁響起的敲門聲如同一記炸雷,差點沒炸得他手一軟直接把棒子砸在自己頭上。

這是他沒有料到的局面,一個偷偷摸摸潛進院子裡的人,在他門外磨嘰了半天,最後選擇了敲門,這事太他媽操蛋了。

出於謹慎,徐北沒有出聲。

門外的人又敲了兩下,然後開了口:「徐北你在不在?」

一聽到這聲音,徐北拿著鐵棒的手一下軟了下來,靠在牆上鬆了一口氣。這是個女人,而且是個他無比熟悉的女人。

「徐北?」女人繼續敲門,還提高了嗓門,「不開門我就直接進去了啊。」

徐北看了一眼鎖著的門,心想要是真不開門,朱小蕾是踹門而入呢,還是轉道爬窗戶?

他依舊沒有出聲,慢慢地貼近門縫,向外掃了一眼,很快看清了被門縫擠成了瘦條型的朱小蕾,而門外是一片空地,沒有看到別的人。

儘管他對於朱小蕾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表示懷疑,卻還是伸手在門鎖上撥了一下,打開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第二更。

為了活命,明天就不是雙更了,但日更是必須的。

徐北有兒子了,恭喜。

5

5、打不過就得裝 ...

班大同找到朱小蕾的時候,朱小蕾正在牌桌上輸得眼睛發藍。

她這幾天手氣背,徐北失蹤的這段時間裡,她一直很背,最主要的是,她快沒錢用了,徐北就是她的錢包,現在錢包不見了,她每輸一次都會印象深刻。

班大同的人把朱小蕾從牌桌上像拎小雞一樣拎著到了那輛標誌性的悍馬跟前,朱小蕾並沒有掙扎呼救什麼的,班大同要找她,她就是喊破了天,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班哥。」朱小蕾靠在車門上,衝著坐在車裡一臉陰沉的班大同笑了笑。她對自己很瞭解,除了長相和身材,自己一無所有,但有時候就這兩樣東西,就夠她混了。

「你男人呢。」班大同還是面無表情,但看上去還不打算現在就把她怎麼樣。

「喲,班哥,別說得這麼肉麻,我和徐北無非就是搭個伴,他可算不上我男人。」朱小蕾迅速將自己和徐北的關係摘清楚,惹了班大同的是徐北,自己沒必要一塊搭進去。

「別廢話,徐北人在哪裡。」

「我哪知道啊,」朱小蕾撇了撇嘴,「沒準跟哪個新勾的妹子在一塊呢,他見了漂亮姑娘腿都邁不動……」

「他沒跟你說過要去哪麼。」班大同冷笑了一下,這就是徐北的女朋友,這種見風就倒的娘們兒,不知道徐北為什麼會一直跟她混在一起。

「說了啊,說老同學結婚他出去玩幾天,」朱小蕾掏出煙點上,「班哥,你說這話我能信嗎,他可是在西區混大的人,跟狐狸似的,嘴裡沒一句真話。」

班大同盯著朱小蕾看了一陣,他早就料到朱小蕾不會知道徐北在哪裡,徐北再傻也不會把自己行蹤告訴這個女人。

他沉默了一會:「我知道他在哪,你去一趟,給我確定一下。」

班大同回來的當天,就有人給他報了信,徐北在市郊隱藏得很好的一處民房裡養傷,他只要帶人過去,就能把徐北捉個正著。

可那不是他想要的結局,他被徐北擺了一道,就這麼結束遊戲沒意思,他就是要讓朱小蕾過去,讓徐北起疑,他要跟徐北好好玩玩,他無比迫切地想要看看徐北被他逼得無路可走的樣子……

「班哥……」朱小蕾明顯不願意去找徐北,臉上笑得有點勉強,她雖然不想被扯進徐北的麻煩事裡,但也不願意幫著班大同去得罪徐北,她一直覺得班大同是壞在明面上,而徐北是隻狐狸,心裡想什麼沒人知道。

「聽說你欠了爛臉兒差不多十萬?」班大同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

朱小蕾夾著煙的手抖了一下。

徐北剛把門打開,朱小蕾就像蛇一樣滑進了他懷裡,勾著他的脖子就吻了上來。徐北一邊在心裡罵了一句操蛋,一邊卻把手裡的鐵棒往地上一扔,摟住了朱小蕾。

朱小蕾把徐北一把推倒在床上,熟練地脫掉了自己的外套,又撲過來解徐北的褲子,整個過程他們沒有說過一句話,只能聽到充滿欲|火的呼吸聲。

徐北心裡對於朱小蕾的到來充滿了懷疑和警惕,但卻慾望卻被她勾得有點洶湧澎湃,褲子裡的夥伴直挺挺地要求他先辦事後解惑,他已經憋了一個多月,出於對自身健康的考慮,他決定上半身服從下半身。

徐北不承認自己是個色狼,他從來不主動勾搭小姑娘,但是如果有送上門來的,他是打死也不會拒絕的,像朱小蕾這種配合默契的,他更不會放棄。

他身上有傷,雖說被慾望燒得打算不管不顧了,卻還是有點力不從心,這點被朱小蕾看出來了,笑著跨到他身上:「躺著。」

朱小蕾把衣服一脫,徐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他對朱小蕾的身體很熟悉,但這種身材還是能讓他每次都難以抗拒。

「來。」徐北嗓子有點發緊。

朱小蕾嫵媚地笑了笑,徐北迴了一個淫|蕩的笑容,正準備接受慾望之神的洗禮時,卻聽到朱小蕾一聲尖叫,從他身上一下滾了下去。

這尖叫差點沒把正打算拉弓拔劍大干一場的徐北嚇得跟著滾下床去,他正要開罵,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有點慎人的低吼,他相當毛骨悚然地轉頭看過去。

小狼不知道什麼時候上的床,身上漂亮的白色絨色全都炸著,吡著牙,嗓子裡發出一聲聲低吼,眼睛死死盯著朱小蕾,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是徐北從來沒有見過的……憤怒。

「你怎麼躲這養傷還養隻狼啊——」朱小蕾抓著衣服站在牆角繼續尖叫,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一直在發抖。

徐北沒有理會朱小蕾對小狼的恐懼,但對於她一眼就認定這是一隻狼感覺有點意外,他在把小狼出手之前並不打算讓人知道他身邊有一隻狼。

「狼個屁,這是薩摩。」徐北穿上衣服,高漲的興致被朱小蕾這一嗓子扎得全都消失了。

「不可能!我在電視上見過這種狼……再說哪有狗是這麼凶的!」朱小蕾縮在牆角迅速地把衣服一件件往身上套,眼睛還盯著小狼,怕它突然撲上來。

徐北有點惱火,轉頭看著還在低吼著威脅朱小蕾的小狼:「你快他媽閉嘴吧,老子好事都讓你攪了,你還呼呼個沒完了啊!」

小狼被他這一罵,馬上住了嘴,瞪著眼看他,眼神裡已經沒有剛才的凶神惡煞,取而代之的是可憐巴巴帶點委屈,爪子在被子上抓了兩下,就在床上趴下了,耳朵也無精打采地往兩邊塌了下去。

「裝可憐有罪知道不!」徐北看著它這樣子又有點心疼,雖然他不知道小狼為什麼會對朱小蕾這麼有敵意,但自己一個大男人跟只剛長牙的小動物置氣還是有點說不過去。

「我走了。」朱小蕾穿好衣服理了理頭髮就往門外走。

「這就走了?」徐北挑了挑眉,往床上一躺,「你幹嘛來了?」

「就是來看看你傷成什麼樣了,會不會死,」朱小蕾打開門,動作有點著急,「你好好養著,我還有事,過幾天再來看你。」

徐北看著她這樣子,心裡什麼都明白了,他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朱小蕾。」

「幹嘛?」朱小蕾停下,有點沒底,她從前對徐北雖說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卻也從來沒有騙過他,被徐北這麼盯著看,她有些發毛。

「你怎麼知道我受傷,又怎麼知道我在這,我就不問了,」徐北站起來,慢吞吞地走到朱小蕾身後,摟著她的肩,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幫我給班大同帶個話,我人就在這裡,但他要的東西不在,我要是死了,那東西他就是向天再借五百年也別想找到。」

朱小蕾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甩開他的手就衝出了門外,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幾秒鐘就不見了蹤影。

徐北站在門邊發了一會呆,把門關上回到了床上。小狼還趴在原地沒動,看到他躺了回來,就往他身邊蹭了蹭。

「你真能壞事,你知道你爹憋了多久了麼,等開春你就明白了,到時別怪我不給你找母狼。」徐北把手伸到小狼肚皮下邊暖著,心裡有點不踏實,又翻了個身把小狼抱在了懷裡。

朱小蕾肯定是班大同叫來的,徐北倒是真沒想到班大同能這麼快找到他。

不過他不踏實不是因為班大同找到了他,他看到朱小蕾的時候就想到了,班大同肯定在外面某個地方蹲守著他,就等著他被打草驚蛇之後狼狽逃竄,正好上演一出追逐與被追逐,操蛋與被|操蛋的精彩戲碼。

徐北擔心的是讓朱小蕾帶給班大同的話他到底能不能相信。

東西的確不在他這裡,當初老混蛋把髒水潑到他身上時,他就跟班大同說過,你就是弄死我,我也沒法把東西給你,你那玩意根本我就沒見過。

但班大同不相信,他說徐北別的我不想多說,你手上活好誰都知道,你要想從我身上順點東西走那是輕而易舉。於是加上利滾利的那筆錢,他算是跟徐北死嗑上了。

現在徐北突然又承認了東西在自己手上,這冷不丁地變了口風,班大同能信麼?

徐北躺在床上摟著小狼,聽天由命了,如果班大同不信,他現在逃跑,正好宣佈好戲開鑼,如果班大同信了,那他也就不用跑了。

朱小蕾剛順著小路跑出來,就被班大同的車攔了下來,她鑽上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有沒有穿好。

班大同坐在後座打量著她:「怎麼,這麼一會就能把事給辦了?徐北也不行嘛。」

「喲,班哥想什麼呢,」朱小蕾往座上一靠,撇了撇嘴,「他那樣子能辦事麼?我看動一下都費勁。」

「他現在什麼情況?」

「也沒脫光,沒仔細看,反正身上腿上都纏著繃帶呢。」朱小蕾皺了皺眉。

「心疼了?」

朱小蕾沒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疼了,但她是第一次看到徐北這個慘樣子,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是真的。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徐北時的情形,徐北靠在公車站牌下衝她微微一笑,她就被那個充滿誘惑的笑容當場秒殺了。

現在的徐北臉上已經很少再出現那樣的笑容了,當然她也不再是當年的她。

「對了,」朱小蕾收回思緒,「徐北讓我給你帶個話,他說他人就在屋子裡,但是東西不在他那裡,他要是死了……你就是向天再借五百年也找不到……這是原話。」

班大同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朱小蕾被他這莫名其妙的笑聲弄得有點坐立不安。

「哎——」班大同揉了揉臉,臉上的笑容慢慢散去,「還有什麼。」

「還有……」朱小蕾想了想,突然很緊張地看著班大同,「他弄了隻狼養著呢!」

「狼?」

「沒長大的狼,看著可能有三四十斤的樣子,哎喲班哥你不知道,那狼凶死了凶死了……」

「什麼樣子的狼。」

「嗯……白色的,我在電視上見過,不過電視上的可沒這麼白,不知道是不是沒洗乾淨。」

「白的?」班大同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盯著朱小蕾,「你確定嗎?你怎麼知道那是隻狼。」

朱小蕾被班大同眼神裡突然透出來的光芒嚇了一跳,不知道為什麼班大同會對這個信息這麼有興趣,頓了一下才回答:「是白的啊,徐北還說那是薩摩呢,那東西的眼神一看就不是狗,再說徐北養著它呢,它見了徐北都不搖尾巴,哪有這樣的狗……」

回到市區讓朱小蕾下車之後,他對車裡的一個手下說:「盯著這女人,她跟了徐北幾年,沒感情都做出感情來了……」

「是,老大,」那人點點頭,「現在去哪?」

「去狗場。」班大同摸摸下巴,徐北居然弄了只雪狼?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是週六,一般來說,我應該休息,呃,不過因為有存稿……所以……

這個文明天還是照常更新。

謝謝大家支持!謝謝各種霸王票,我愛你們。

6

6、你太讓人暴燥了 ...

朱小蕾自打那天激情到一半被小狼吡著牙嚇出屋子之後就再也沒來過,徐北躺在院子裡的草垛上,看著湛藍的天空,數著手指頭算了算,有快三個月了。

班大同也沒有動靜,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話起了作用,還是班大同那廝有更大的陰謀,但他懶得多想,這種安靜的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幾天,等班大同回過味兒來,他就得再想輒了。

喬謙來過幾次,給他送吃的,他恢復得還算快,如果不是一拳直接打在身上,他已經不會有太大的感覺。看來葉敏敏不是江湖游醫,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全身上下都是順溜的,並沒有哪根骨頭被接歪了。

喬謙一個勁感慨,還是年輕好啊,年輕好啊。

徐北說咱倆難道不是同一年的?喬謙想了一下,哦,好像是。

徐北本來不想讓喬謙過來,可是想想班大同不可能不知道喬謙會來,也許他還不打算動他的朋友,他只想一點點玩死自己。

小狼長得很快,兩個多月的時間,已經由一隻奶聲奶氣愣了巴嘰的小東西長成了一隻真正的狼。身上的小絨毛已經換光了,新長出來的都是挺硬的長毛,徐北有點鬱悶,這毛摸著沒有原來的手感好了……

而且!這傢伙現在變得非常煩人!

徐北弄不清它到底什麼時候會睡覺,反正自己清醒的時間裡,小狼都在折騰,滿院子瞎轉。2米高的後院牆,它能一躍而上,站在牆頭得意洋洋地東張西望,看到什麼都有興趣,連老鼠都能撲個半天。

自己玩累了就來纏著徐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狗糧長大,小狼最大愛好就是舔徐北,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它舔到,舔了手也就算了,可是明顯舔到臉的次數要比手多得多。

徐北很嚴肅地找它談過話,他說狼糊糊你知道不知道,你是隻狼,狼就他媽該有個狼的樣子,舔來舔去的是狗。

小狼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徐北的話,反正每次都很配合,一臉正色看著他。但他一說完,小狼扭頭就走開,抖抖身上的毛,該幹嘛幹嘛去。

每當這種時候,徐北總覺得能看這傢伙頭上頂著四個字,愛咋咋地。

今天喬謙送了不少吃的過來,不愧在一個糞坑裡混過的哥們兒,帶的都是徐北愛吃的,連巧克力都沒忘了,而且還是酒心的,這是徐北目前除了錢之外最喜歡的東西。

「兒子過來。」徐北蹲在裝東西的箱子裡翻找著,頭也沒回地叫了小狼一聲。

身後沒有動靜,徐北又叫了一聲兒子,還是沒動靜。

他嘆了口氣,回過頭,看著端正地坐在他身後的小狼:「糊糊?」

小狼像是沒聽到,平靜地看著他。

「操,」徐北轉回頭繼續在箱子裡翻,「狼大爺,過來。」

小狼從地上一躍而起,沒等徐北迴過神來躲開,臉上已經被它帶著倒刺的粗糙舌頭狠狠舔了一下,接著就看到小狼直接蹦進了箱子裡,踩得箱子裡的包裝袋唏哩嘩啦一通響。

「我操|你大爺啊!」徐北跳起來就罵,罵完了想起來這玩意是隻狼,它大爺肯定也是狼,而且是只公狼,於是又很惱火地踢了一腳箱子,「你他媽能不能消停一會!」

小狼愣了一下,迅速安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箱子裡,然後抬起頭看著徐北。

徐北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指著小狼半天說不出話來。小狼倒是不介意被一直這麼指著,看徐北沒出聲,它低下頭開始用嘴在箱子裡拱。

「你給老子出來!」徐北過去扯著小狼的耳朵往外拽,小狼用兩隻前爪抵著箱子沿就是不肯出來。最後徐北一使勁,連狼帶箱子都翻在了地上,箱子裡的吃的也撒了一地,他自己也一下沒站穩,坐在了地上。

徐北看著滿地的包裝袋,悲從心來,乾脆躺到了地上:「靠,你爹讓你折騰死了你才舒服。」

小狼沒理他,在地上的袋子上挨個聞著,時不時伸爪子扒拉兩下。徐北躺了一會,受不了從地下傳來的陣陣涼意,坐了起來,指了指那包酒心巧克力:「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幫你老子把那袋巧克力拿過來。」

小狼看看他的手,拱了拱自己面前的一袋蛋捲。

「不是這個,那個紅色包裝的,」徐北手指動了動,「啊,你們狼是色盲吧……」

小狼沒看他,一路聞過去,在巧克力面前停下了,像是為了證明徐北的話是不對的,它沒猶豫地直接叼起了那袋巧克力,小跑著蹦到了徐北面前。

「哎喲,」徐北真是有些驚訝了,接過巧克力一邊拆包裝,一邊有點感慨,「我真是不明白,說你是通人性能聽懂吧,我說了一百遍了讓你狼有個狼樣別他媽亂舔,你是一點也沒明白,說你不通人性吧,現在又裝得跟真的似的,我說你是能聽懂是不能啊?」

小狼認真地盯著徐北看了半天,接著就趴下了,爪子往臉上一搭不再理會徐北。

徐北有點想笑,覺得這小玩意還挺能裝,他剝出一塊巧克力,放進嘴裡,故意吧唧嘴吃得很響。小狼的耳朵彈了彈,但是沒有動。

於是徐北又拿了一顆剝了,放到小狼的鼻子旁邊:「兒子,聞聞,這是你爹的仙丹,你還記得嗎,想當年你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還沒長牙……」

徐北得瑟了一會,剛要抬手把巧克力放進嘴裡,小狼突然一抬頭,迅速地伸出舌頭在巧克力上舔了一下,然後又趴回地上不動了。

「我靠……」徐北舉著被小狼舔過一下的巧克力哭笑不得,猶豫著該怎麼處置,「你是不是以為你舔了一下,老子就不敢吃了?想當年,老子混得最背的時候……比現在還背,那會我連長蟲了的方便麵都啃過……」

徐北說著說著沒了聲音,捏著那塊巧克力陷入了對自己混亂的少年時光的沉思裡。

思緒正徜徉呢,手指頭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小狼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的,已經很熟練地把他手上的巧克力捲進了嘴裡。

「我日你個蛋啊,」徐北喊了一嗓子,「你個不著調的,剛給你吃你裝逼不吃,這會來偷襲!」

小狼低著頭,都沒怎麼嚼,一塊巧克力就吞進了肚子裡,然後頭一揚又看向徐北的手,發現他手上已經沒有了,就開始用爪子在地上的袋子裡扒拉。

「怎麼,你還吃上癮了,」徐北拿過袋子,又剝了一塊,想了想,遞到小狼嘴邊,這次小狼沒猶豫,直接叼走了,他樂了,「這可是酒心的,你一會別喝醉了給我在這發酒瘋啊。」

一袋巧克力統共也沒多少,小狼一氣吃了十來顆,還盯著袋子不放,徐北迅速剝了一顆放進自己嘴裡,看著小狼期盼的眼神,他總覺得自己像是在搶它的食物。

「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是你喬叔叔買給我的,別弄得好像我虐待你,」徐北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回箱子裡,把巧克力放到桌上,「再說狼吃這玩意行不行我都不知道,你要吃死了,我的錢就泡湯了。」

這句話一出口,小狼突然愣了一下,扭頭就走出了屋門,蹦到院子裡的草垛上趴下了。

無論徐北叫他狼糊糊還是狼大爺,它就是動也不動,眼睛閉著,耳朵往邊上塌著,連身上的毛看上去都無精打采的。

徐北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滋味,他的確是一直想著要把小狼賣掉來著,但具體什麼時候賣,怎麼賣,賣給誰這些細節問題,他卻從來沒有想過。

現在這麼無意的一句話,卻讓小狼一下轉變態度,擺出個憂傷的POSE給他看,他一面覺得有點心疼,一面也較上勁了,老子不就隨口一句麼,又沒現在就要賣你。

他不再管小狼,直接去屋子後面的林子裡轉了一圈。

這是徐北每天必做的事,活動一下,恢復一些體力,也算是為了班大同對他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他不至於像個爬不動的老頭。

平時徐北進林子的時候,小狼都會跟著,前前後後地圍著他轉。今天他轉了一個多小時回到小院的時候,小狼還保持原來的姿勢趴在草垛上,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說,」徐北有點過意不去,走過去靠在草垛上摸摸小狼的鼻子,「你不是吧,脾氣這麼大呢,我就說要賣你,現在不也沒賣麼,你至於嗎。」

小狼睜開一隻眼睛,懶洋洋地看了他一會,伸出舌頭在他手上舔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

「唉,服了你了,」徐北轉身往屋裡走,「我要睡覺了,你進不進來,不進來一會自己從後邊跳牆啊。」

小狼不動,徐北等了一會,看著它像是跟自己死扛上了的那德性,有點無奈地進屋關上了門。

睡了不知道多久,徐北覺得床輕輕震了一下,他沒睜眼,嘴角勾出一個笑容,小東西,跟我玩少爺脾氣呢,有本事別溜進來啊。

徐北躺著不動,感覺到小狼從被子那頭鑽了進來,順著他的腿一點點往上挪,他動了動腿,小狼馬上停了下來,似乎是不想吵醒他,或者覺得它的行為要被自己發現了挺沒面子的?

小狼一點點用了很長時間,終於蹭到了他枕頭邊上,把腦袋從被子裡探出來,像是憋了半天似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鼻子在徐北脖子上碰了碰。

徐北忍著笑繼續裝睡,小狼見他沒反應,也不再動,安靜在趴在他身邊睡了過去。

自己什麼時候再次睡著的,徐北已經不記得了,只覺得小狼體溫很高,擠在自己身邊暖哄哄的很舒服……

徐北很少做夢,經常一覺睡到天光。今天卻有點反常,像是做了很多夢,夢裡見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有點亂七八糟。

他甚至夢到了那個老混蛋,他有點鬱悶,是因為自己身上流著他的血麼,連做夢都不消停……

他在似睡非睡之間掙扎,總感覺有人在身邊。

有手在他身上輕輕撫摸,掌心很熱,被這手撫過的地方感覺很暖和。

做春夢了。徐北迷迷糊糊地嘆了一口氣,果然是快憋死了啊。

但……這手似乎並不像女人的手那樣細嫩柔軟……

他翻了個身,那隻手輕輕抬起來,等他不動了之後又慢慢搭到了他腰上。

這感覺有點怪,但卻又挺受用,徐北往這溫暖的身體邊上靠了靠,扛著濃濃的睡意睜開了眼睛。

眼前有一張臉,就著月光看不清。

依稀能看到一個輪廓。

……嗯,長得還不錯,徐北想。

但是,這分明是張男人的臉!

媽逼,徐北閉上眼。

他有點憂鬱,真他媽操蛋,自己也太沒出息了,想做|愛就想好了,居然想出來個男人,這得是憋成他媽什麼樣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徐北和小狼的生活正式拉開序幕……

謝謝大家支持!

7

7、狼糊糊與裸男 ...

有暖暖的呼吸掃到徐北的臉上……這他媽不是做夢,他驚悚地再次睜開眼睛。

對面的人也睜開了眼睛,眸子在月光下閃著淡淡的光芒,徐北愣了幾秒,一掀被子從床上直接跳到了地上。他長麼大從來沒有過這麼快的速度和如此驚人的爆發力,光著腳在地上站穩了之後,他抽空讚美了自己一把。

真帥。

「你他媽是……」徐北接著就是一聲暴喝,轉過頭往床上看過去,誰字卻沒能說出口。

他以為自己速度已經快得電光火石了,沒想到就在他轉過身的時候,卻只看到一個人影從床上往後院門外一閃就不見了蹤影,甚至沒看清那人是翻牆而過還是穿牆而過的。

「……誰?」徐北堅持著把沒吼完的話接完了,然後呆立在了屋子裡。

直到身上感覺到冷得刺骨了,他也沒想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掃了一眼床上,被子亂七八糟地堆著,緊接著他有些不安地發現,小狼不見了。

他記得睡著的時候小狼是趴在他枕頭邊的,現在不見了蹤影。

「兒子!」徐北心裡一緊,喊了一聲。這小東西很一向警惕,老鼠從牆外邊跑過它都能發現,這次進來了一個大活人,它居然沒有反應,沒反應也就算了,它居然直接失蹤了!

徐北沒多想,抓了衣服往身上一披就衝到了後院:「糊糊!」

小狼的窩是空的。

「我操!」徐北聲音都顫了,從來不會離開他半步的小狼不在這間屋子裡。

他已經顧不得想那個從他床上逃走的男人是怎麼回事了,滿屋子亂轉。

這屋子就兩間房,外間他住著,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之外再沒別的東西,連櫃子都沒有。裡間則堆滿了房子主人的雜物,他也不管髒不髒了,直接在亂七八糟的爛箱子破被子裡翻了一通。

沒有,前院沒有,屋裡沒有,他又跑進了林子裡,扯著嗓子全無形象地喊了幾聲糊糊,狼大爺,狼帥哥什麼的,林子裡一片寂靜,連他媽回音都沒一聲。

徐北有點傻眼,靠到身後的樹幹上,不知道接下去該幹嘛好了。

難道就因為自己說要賣掉小狼,它就這麼跑掉了?它只是一隻狼,就算它是白色的,也還是一隻狼,一隻狼居然能玩出離家出走這麼一招來?

一陣北風颳過來,只空穿了一件外套的徐北凍得一個激靈,打了個噴嚏,他不得不一路小跑著先回到屋裡,心裡琢磨著還有哪裡沒找過。

剛進門還沒站穩了,就聽到後院傳來了點動靜,徐北猛一扭頭,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後院牆上一躍而下跳進了院子裡。

「你跑哪去了!」徐北怒吼了一聲。

小狼站在後院裡,看到徐北,跑著就進屋來了,貼在他腿上蹭了好幾下。

徐北一把抓過它,上上下下檢查了一圈,完好無損。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緊接著火就上來了,一腳踢在小狼的屁股上罵開了:「你個嗑錯了藥的,你大半夜的瞎竄個屁啊你!你知道不知道老子為了找你零下十幾度在林子裡跟個傻逼似的嚎!」

這一腳踢得挺重,小狼的身體都趔趄了一下,但它還是緊緊地貼在徐北腿邊,低著頭小聲地嗚鳴著。徐北一看這架式,心裡有點軟下來了,但又不想就這麼跟它和解,於是就站在那,看著帶著點委屈在他腿邊轉來轉去的小狼。

「你也太讓人操心了吧,」徐北站了幾分鐘,覺得腿有點麻,慢慢走到床邊坐下。

小狼跳上床,趴在他身邊,腦袋放到他腿上,時不時偷偷瞟他一眼。徐北慢慢從一片混亂中靜了下來,手在小狼頭上抓著,這會他才又想起了剛才床上的那個男人。

「你剛不在,我他媽見了鬼了,床上居然有個人跟我面對面躺著,這要是個女的也就算了,還他娘的是個男人,」徐北迴憶著之前的事,越想越覺得有點離譜,自己沒記錯吧,「他好像還沒穿衣服!」

小狼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似乎聽得很認真。

「現在零下十幾度啊,他光著就那麼跑出去了……我操,這什麼體格啊……」徐北已經完全沒了睡意,靠在枕頭上,扯了被子往自己和小狼身上一蓋,「這事也太扯蛋了。」

小狼蹭到他胳膊旁邊,把下巴往他胸口上一放,閉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徐北摟住它,「兒子,我跟你說啊,明天咱們就得走人,這地方不能呆了,那個裸男沒準是班大同派來的……這人腦子越活越單薄了,沒準他突發奇想準備活活嚇死我……不得不防啊……」

班大同坐在他春暖花開的玻璃頂天台上喝茶,穿著襯衣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很是美妙。

他面前的長幾上放著一溜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晰,按日期排列著。班大同給前去偷拍的人下了命令,不要因為是偷拍,就忽略了美感,要是拍得沒有美感,回頭我就拿你喂狼。

於是偷拍的人在徐北的小院子外貓了大半個月,全身上下凍瘡都成摞了,不過照片拍得的確很有藝術家水準,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偷拍的,班大同很滿意。

他隨手拿起一張,看著照片裡正從院牆上往下跳的雪狼,那矯健的姿勢和完美的體型讓他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興奮感覺。雪狼的體型比普通的狼要大很多,而且徐北養著的這只似乎格外地大。

班大同算了一下時間,這隻狼也就四五個月大,看上去卻足有近百斤的樣子,如果長到成年……班大同嘴角泛起了笑容,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這只雪狼目露凶光,嗜血殘忍的樣子。

一個手下走了過來,在身後站著。

「什麼事。」

「那邊聯繫上了,讓您先看看拍來的視頻,」手下遞過來一個信封,「上個月拍的。」

班大同接過信封,從裡面倒出來一張光盤,放進了手下拿過來的筆記本裡,相當期待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盯著屏幕。

那隻巨大的黑色動物出現在畫面上時,班大同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眼神裡的興奮一覽無遺。

「真是隻鬼獒。」他幾乎要笑出聲來了,而後面的畫面更是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像被點燃了一樣,呼吸都有點不平穩了。

這只起碼有200公斤的黑棕色的鬼獒從籠子裡被放進鬥狗場地時,周圍的人發出一陣驚呼,紛紛退開。它閃著寒光的長牙伴隨著讓人心驚膽顫的吼聲讓只是在看視頻的班大同都激動地跟著喊了一嗓子,接過手下點上的煙抽了一口:「這他媽才是真正的鬼獒,之前都他媽是普通獒,全國總共才他媽幾隻,還他媽想騙我……」

鬼獒的對手是一隻青狼獒,也是唯一一種見了鬼獒不會腿軟,敢跟鬼獒鬥上一把的動物。兩隻獒幾乎是同時往場地中間衝過去,撲向對方。

周圍觀戰的人在這一瞬間喊成了一片。

班大同是個老手,這只一眼就看出來了,青狼獒要敗。

鬼獒體型巨大,迅速和力量都在青狼之上,最關鍵的,是這隻鬼獒身上散發出天生的殺氣,這和訓練出來的鬥狗身上的殺氣有本質的區別。

鬥狗只是好鬥,為了討主人歡心而去戰鬥,而鬼獒不同,它是天生嗜殺。

「聽說這隻鬼獒,主人喂食都不敢靠近,運過來的時候就咬死了三隻鐵包金。」手下彎著腰在班大同身邊進行註解,聲音不敢太大,怕擾了班大同的興致。

班大同沒有表態,鬼獒已經一擊制勝。

青狼獒是只有無數次戰鬥經驗的獒,知道怎麼樣保護住自己最薄弱的脖子,於是鬼獒先是一口咬住了青狼獒的前爪,只一口,驚人的咬合力已經讓青狼獒的前腿直接咔嚓一聲應聲而斷。

第二口就咬在了青狼獒的脖子上,青狼獒的主人在旁邊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想要叫停。

但是已經晚了,鬼獒緊接著就是頭狠狠一甩,青狼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暫而痛苦地悲鳴,從脖子到前胸的整塊肉都被生生地撕了下來。

「這青狼可惜了。」班大同夾著煙忘了抽,手因為極度興奮而有點哆嗦,他甩了甩手。

鬥狗的過程中,一隻已經被咬成這樣,狗主都會叫停,進場分開兩隻狗,而在這場鬥狗中,所有的人都沒有動,沒有人敢動,包括鬼獒的主人。

鬼獒在幾百人或恐懼或興奮的目光中將青狼獒的肚皮撕開,腸子甩了一地。

「我都快等不及了,」班大同關掉電腦站了起來,向樓下走去,邊走邊解開襯衣的鈕子,「這段時間給我盯緊徐北,別讓他溜了,他和狼,我都要。」

班大同帶著興奮走進樓下的臥室裡,一路衣服褲子扔了一地。

床上躺著個人,蓋著被子正側身躺著,聽到班大同進來的聲音,撐起頭看向他,笑了笑:「怎麼下來了?」

班大同看著他漂亮精緻的臉,沒說話,直接過去把被子一掀,被子下的人什麼也沒穿,象牙一般光潔緊致的皮膚呈現在他面前。

「班哥……」

「趴著。」

那人很聽話地翻了個身,班大同撲上去,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連基本的潤滑都沒有做,直接插了進去,身下的人疼得倒抽了一口氣,呼吸一下變得很粗重。

班大同自己都覺得有點疼,但這種疼痛卻不輕不重恰到好處地刺激了他,他抓著那人的腰開始運動,每一下都深深地進入,沒有一點猶豫。

身下的人痛苦地皺著眉,卻始終咬著牙沒有出聲。

班大同看著他的側臉,這種隱忍的表情讓他很受用,他扳著那人的肩,狠狠地抽動了幾下,終於聽到了一聲悶在枕頭裡的呻吟。

班大同很滿意,將他翻過來,抬起他的腿放到肩上,腰一挺,又是一陣瘋狂地□,那人的手抓著他的腿,手指深深陷進皮膚裡……

隨著喉嚨裡一聲低吼,班大同的動作慢了下來,一身汗水地趴在了那人身上。

「林睿,」班大同看著還被他壓在身下的人,伸手捏著他的下巴,很用力,直到他抬起眼睛看著自己了,才慢慢開口,「總有一天我會幹死你。」

林睿沒說話,推開他的手,頭偏到一邊:「你今天碰到什麼好事了?」

「沒什麼好事,」班大同直起身,在林睿光滑的小腹上摸了一把,「下月我要把徐北那隻狼弄來。」

「去跟程老六的鬼獒斗?」林睿抬起手,遮住射到他眼睛上的燈光,「那隻鬼獒不是說能一次斗七隻狼麼……」

「肯定得訓一段時間,」班大同點了根煙,眯縫著眼,「不過那隻雪狼不是普通狼,我不會看走眼,就算個子長不過老六的鬼獒,野性都是一樣的……大不了被咬死,這樣更有意思,對不……」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在一點點減少,我很不安哪……

嗯,這個算肉麼,算吧,嗯!

8

8、反跟蹤是技術活 ...

徐北起了個大早。

他其實不想起這麼早,就算昨晚上他定下了計劃今天要離開這裡,可也不必在窗戶上結的冰花都還沒被太陽曬化的時候就起來,他自打小學畢業之後就沒起過這麼早。

他是被胳膊的痠疼弄醒的,後半夜他和小狼以相依為命的姿勢摟在一起睡到現在沒動過,胳膊被小狼壓得又酸又脹。

「一會出去一定找個菜市給你稱稱體重,」徐北把小狼往被子外面推,「出去,壓斷你爹的胳膊了。」

小狼跳下床,抖了抖毛,前腿繃後腿也繃地翹著屁股伸了個懶腰,然後拱開後門,躍上後院的牆,一路小跑轉到前院。

「狼糊糊同學我跟你說,」徐北打開門,看著在前院木柵欄上認真地啃著磨牙的小狼,「一會我們就出關,我找不到東西捆你,你老實點跟著我,別嚇著人,你懂不懂,薩摩長不出你這麼大的個兒,大白熊的毛又比你長得多,你最好給我裝得像條大白熊串兒……」

小狼沒顧得上看徐北,它隔著柵欄把頭伸了出去,想縮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腦袋卡在兩根柵欄中出不來了,急得直哼哼。

「我操啊,你真的是狼嗎?」徐北都快氣笑了,走過去扳著柵欄把小狼的腦袋推回來,「真他媽丟人,就你這操性,我當初要沒把你帶回來,你死十回都算少了。」

沿著這房子門前的小路一直走,大約半小時就能看到城市的邊緣。徐北什麼也沒帶,也沒什麼可帶,他把沒吃完的巧克力塞到口袋裡就出發了。一路上羅里囉嗦地提醒小狼要裝得像一隻狗,小狼也許是聽懂了,始終老老實實地跟在徐北腳邊。

徐北慢悠悠地走著,沒有回過頭。他知道有人跟著,他別的本事沒有,聽力卻一流,那種幾乎細不可聞的腳步聲從他離開小屋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後。

其實就算他是個聾子,也能猜到班大同的人肯定會盯著他。

但他並不擔心,這人也就是跟著他,要動手早動手了。他唯一有點煩躁的是該怎麼脫身,如果是他一個人,怎麼著都能想出辦法來,可現在身邊跟著這麼個引人注目的東西,別說是班大同的手下,就是個高度近視的人也能一眼把他倆從人堆裡拎出來。

半個小多時之後徐北和小狼站在了大路邊上,一輛開往市區的私營中巴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喲,這麼大的狗可不行啊,會咬人吧!」售票員從窗口探出頭來喊了一聲。

「不咬人,一樣買票。」徐北在售票員還沒拿定主意之前迅速跳上了車,小狼緊跟在他後面也跳了上去,一上車就很不老實地東聞西看,嚇得過道兩邊的乘客一陣躲閃,徐北給了它一腳它才靜了下來。

「哎喲。」售票員有點害怕地盯著小狼,這車上什麼雞鴨兔子的都拉過,連豬都上來過,但這麼大的狗還是頭一回見到。

徐北沒多說話,順著座位中的通道往後排走,售票員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面準備收錢。

車開動的時候徐北沒站穩,身體一歪撞到了旁邊坐著的一個男人身上,他扶著椅背對這個頭髮梳得溜光正對他怒目而視的男人說了句不好意思,手揣回口袋裡。

口袋裡多了個錢包,他捏了捏,還不錯,有點貨。

徐北在最後一排沒人的位子上坐下,小狼老實地趴到過道上,又往徐北的腳邊蹭了蹭,閉上了眼睛。

售票員跟著過來收錢,他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抽了一張遞過去,順便掃了一眼放在裡面的錢,估計有三四千。售票員轉身離開之後他把錢拿出來塞進口袋裡,開了窗戶把錢包扔出了窗外。

徐北選擇了在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的大學城附近下車,這裡人流量不是很大,小狼的出現不會吸引太多目光,而一路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跟著他的人開著一輛車,這裡小街小巷很多,隨便鑽幾條就有機會甩掉身後的尾巴。

但他沒急著行動,帶著小狼在街上慢慢轉著。

小狼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有點一驚一乍,時不時地被商店放在門口的音箱發出的聲音嚇得一蹦,汽車喇叭響一聲它也蹦,在徐北的腿上來回撞著。

「你鎮定點行不行,」徐北有點無奈地到路邊買了兩個肉夾饃,蹲在馬路牙子上跟小狼一塊吃,小聲教育它,「你這樣子搞得我很像帶著條大土狗第一次進城的老鄉你知道不?」

小狼沒看他,低頭吃著他手上的肉夾饃,一個饃兩三口下去就沒了,它意猶未盡地把徐北手上的油花都舔得乾乾淨淨,衝著徐北打了個嗝。

徐北太久沒有好好吃飯,這饃吃了不到一半他胃就有點不舒服,把剩下的都給了小狼。

他用餘光看了看離他50米左右的那輛車,車上的人倒是很敬業,早飯都沒吃一直跟到現在,估計午飯也沒得吃了,他要是繼續轉下去,說不定能把車上的人餓死。

街對面有家移動的營業廳,徐北摸摸小狼的頭:「兒子,一會我要進去辦點事,你能不能保證在門口老實呆著?」

小狼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又低頭在他手上聞開了。

「我給你再買一個吧,但你得乖乖等我,聽到了沒?你要再敢亂跑,老子發誓再也不找你。」徐北揪著小狼的耳朵看著它的眼睛,強迫小狼看清他臉上嚴肅的表情。

小狼叼著一個肉夾饃跟在徐北身後過了街,徐北把它帶到營業廳外的一棵樹下:「就在這吃,我馬上出來。」

小狼在樹坑邊坐下,看上去挺消停,徐北一步三回頭地進了營業廳。

他在話費查詢的機子上調出了舊手機號上幾個月的通話清單,他要找麻三兒。

其實麻三兒的號碼挺有特點,一串8,一看就是個暴發戶專用號,可徐北無論如何也記不住。

把幾個眼下就要用的號都記在了新手機上,徐北沒多耽誤,出了營業廳。小狼已經吃完了,正站在樹下臉衝著街看車,腦袋跟著開過來的車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到左,耳朵立得筆直,一副如臨大敵的警惕模樣。

徐北看著好笑,悄悄走過去想踢它一腳,可沒想到腿剛踢出去,小狼頭也沒回就閃開了,徐北沒站穩,差點摔一跤,扶著樹看了小狼好半天。

「哎呀,糊糊你牛逼啊,」徐北挺驚訝,指著小狼,「你讓你爹很沒面子,站好了讓我踢一腳。」

小狼轉過身看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著後爪在腦袋上撓了撓,一臉莫名其妙。徐北走過去在它屁股上踢了一腳,這才心滿意足地一揮手,走。

徐北帶著小狼沿著小街一路往前,看上去沒什麼目標,途中進了三次商店,第一次是服裝店,給自己買了身衣服,第二次進了個箱包店,買了個最大號的拉桿箱,第三次進了超市買了一條煙和幾袋酒心巧克力,然後站在路邊給麻三兒打了個電話。

「三兒,你二十分鐘之內給我送張身份證到大學城。」

「小北哥?你沒事吧,」麻三兒對於徐北會打來電話感到萬分驚訝,「要什麼名字?」

「班大同。」

「小北哥你這不是耍我呢嘛,我要給你做了,我明天就得死大街上……」

「那你廢什麼話,我什麼時候用過別的名字。」

「我馬上到,你在前門還是後門?」

「前門。」

麻三從出租車上一下來首先看到的就是徐北腳邊蹲著的小狼,他愣了一下,猶豫著不敢靠近,離著十來米沖徐北喊:「我靠,小北哥,你居然還有閒情養個巨型犬啊!」

「不咬人,快他媽過來。」徐北有點不耐煩,麻三兒不是個靠得住的人,他不想跟他多扯。

麻三兒壯著膽走了過來,從兜裡掏出個信封遞給徐北:「你現在在哪落腳呢,還缺什麼不,我幫你弄。」

「以前你去過的,廣安路那個招待所。」徐北準備掏錢。

「別啊,」麻三兒一把按住徐北的手,「咱倆誰跟誰啊,你現在肯定手頭緊,這就當小弟幫忙了。」

徐北看了他一眼,也沒多跟他客氣,把手從兜裡拿了出來:「那行,我晚點再聯繫你。」

徐北著看麻三兒消失在路盡頭,眼角餘光掃到跟他的車正緩緩地往這邊靠過來,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原地蹦了蹦:「兒子,一會咱倆不散步了,咱倆得跑一段,你跟著我。」

也沒等小狼表示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徐北突然一拎箱子,扭頭就往身後的小巷子裡竄了進去。小狼愣了一下,跳起來跟在他後面,幾步就追上了他,並且很囂張地跑到了徐北前頭。

「操,你知道路啊,滾後邊去。」徐北罵了一句,他的腿雖說沒大礙了,可猛地這麼跑起來,還是有點夠嗆,抽著疼。

徐北從小就沒在學校老實呆過幾天,他上學的時間大部分都在街上閒逛,對於大學城這片東拐西彎的小街小巷可以說是相當熟悉。

帶著小狼跑了十幾分鐘之後,他在一條沒什麼人的小巷子裡停了下來,把箱子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箱子上,喘得跟拉風箱似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狼似乎跑得意猶未盡,這會正圍著徐北轉圈,看那氣定神閒的鳥樣,完全沒有奔跑過的痕跡。

「你他媽的不愧是隻狼……爹服了你了,你好歹……也裝一下讓老子平衡點啊……」徐北喘了半天,慢慢從箱子上站起來,在地上把箱子放平,打開了蓋子,「兒子,委屈你一下了,進去。」

小狼呆呆地看著巨大的箱子,半天沒動。

「進去,」徐北伸手抓著小狼的前腿往箱子里拉,小狼被嚇了一跳,驚恐萬狀地往回縮,徐北有點著急,但又怕驚了小狼,只得鬆開它,「爹求你了,快點進去,就一小會,很快就放你出來。」

小狼抬了前爪,往箱子裡點了點,又縮了回去。

「繼續,別怕,你最牛逼了對不對。」徐北很有耐心地蹲下來,鼓勵小狼,他也是沒招了,小狼現在個頭太大,勁也足得很,要強行塞進箱子裡去完全不可能,只能跟逗小孩兒似地哄著。

徐北從口袋裡摸了塊巧克力出來,剝了放到小狼鼻子下邊:「酒心的,聞聞,進去了就給你吃。」

小狼鼻翼忽扇了一陣,對箱子的恐懼終於敗在了食慾腳下,為了那塊巧克力,它跳進了箱子。

徐北把巧克力往它嘴裡一塞,趁小狼不注意,猛地一扳它的腿,把它推倒在了箱子裡。接著迅速地把箱子一蓋,一躍而起坐到箱子上,把拉鏈拉上,拍拍箱蓋,小聲說:「就一會,堅持,不許亂動,要不直接扔你進垃圾箱。」

麻三兒跟徐北見完面之後就順著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拐進百貨大樓之後才掏出了手機,撥了個號:「班爺,我剛見著徐北了,他帶了只大狗,住在廣安那家小旅店裡……證?沒沒,他沒找我弄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起晚了……明天小狼正式變一次人,嗯哼!

這幾天JJ的評論好像又抽了,總之是我在後台能看到評論,但前面看不見,有時候連後台都看不到……不是我不回覆,是真的JJ它欠揍了……

找了兩張圖給大家看看,一張是雪狼,另一張是鬼獒。

9

9、你是糊糊嗎 ...

徐北從小巷轉出去,站在路邊打了輛車,直接報了星悅大酒店的名字。

車在星悅門前停下的時候,保安一路小跑過來拉開車門,徐北指指了後備箱,兩個保安把行李箱搬出來,放到推車上,大堂的服務生接過來,很有禮貌地把徐北往前台領。

去你媽廣安路的小旅館,徐北在心了罵了一句,麻三兒你當老子今天才認識你麼,老子十歲起就不會輕易相信別人了。

徐北把證件交給前台,交了兩天的押金,要了個標間,他本來想爆發戶一把要個總統套,可是一路上沒顧得上找活,錢不夠。再說他也在擔心被鎖在箱子裡的小狼,小狼始終安靜地呆在箱子裡,徐北懷疑它是不是受驚過度暈過去了。

一進了房間,他把門一甩,急急忙忙地打開箱子:「兒子你可以出來了。」

小狼沒動,在箱子裡團成一個團,露出一隻眼睛正呆呆地看著他,嘴角還叼著巧克力,估計是被嚇著了,沒了食慾。

「我操,出來了!」徐北拍拍它,抱著它想往出拉,小狼掙紮了一下,終於回過神來,跳出了箱子,第一件事就是一口把巧克力吞了下去,然後抖了抖毛,警惕地觀察著房間裡的情況。

「別檢查了,這裡班大同暫時還找不到,」徐北脫了外套扔到地上,又咬牙切齒地把褲子脫了,腿上的傷口有點發紅,「我得洗個澡,可能時間會比較長,你自己玩一會。」

徐北拿出幾顆巧克力剝好放在碟子裡遞到小狼面前:「來,給你的補償,不過你慢點吃,噎著了我不管摳……」

話還沒說完,小狼已經卷下了兩顆。

「噎死你!」徐北在它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轉身走進了浴室。

受傷以後這還是第一次洗澡,也是第一次在鏡子裡看清自己身上的傷,徐北光著身子愣了半天,樂了,指著鏡子罵了一句:「你他媽還能活到現在,你讓班大同情何以堪。」

身上嚴重的刀傷其實只有大腿上那一處,別的都是表皮傷,還有些老傷,加上被棍棒打出來的淤青,將他的身體勾畫得有點觸目驚心。

內傷無所謂能不能見水,但外傷還是要避開水,他站在噴頭下各種姿勢擺了一堆,也沒有找到一款可以痛快地衝澡而不弄濕腿上傷口的。

最後他一條腿踩在馬桶蓋子上,擺了個七流電視劇裡老流氓的姿勢,打開了噴頭。

久違了的熱水從頭頂噴射而下,徐北愜意地發出了一聲呻吟,操,真他媽爽。

洗了快半個小時,他覺得這要不是酒店,他真的很想高喊幾聲,舒服啊!再來幾聲尖叫什麼的發洩一下自己在快兩個月的苦逼生活中積攢起來的鬱悶心情。

就在這時,隔著浴室的門從房間裡傳來一聲讓毛骨悚然的嚎叫聲,悠長而極具穿透力。

徐北就在一瞬間被這嚎叫聲帶回了北嶺的山裡,他彷彿能看到天上掛著一輪圓月,小狼站在山崖上抬著頭向著月亮嚎叫的情形。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了,這他媽是酒店!他踩在馬桶蓋上的腳由於這慢了半拍的反應而驚慌地一滑,整個人都撞到了浴室的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外面的嚎叫嘎然而止,徐北掙紮著爬起來,在門上踢了一腳:「狼糊糊你他媽的瞎叫什麼,現在才幾點,你嚎個蛋啊!這是酒店,不是山裡,你是想讓我們被趕出酒店麼!」

小狼沒有回應,但也沒有繼續嚎下去。

徐北重新踩到馬桶上,找回之前的心情繼續沖澡。

小狼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它叫,可是狼不是應該對著月亮叫麼,還得是滿月,現在也就是下午,這小東西難不成真是關在箱子裡嚇出時差來了……

徐北終於全身舒暢地洗完了澡,也沒圍個浴巾什麼的就走了出來,打算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他喜歡皮膚直接貼在被子上的感覺。

「糊糊,我不是不讓你叫,是你得看看環境……」徐北甩甩頭髮,抬頭往屋裡找小狼,準備安慰一下它,畢竟它這麼叫起來是天性,不是搗亂。

可他只往屋裡看了一眼,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他就那麼光著身子愣了兩秒,嘴裡迸出一句:「我操|你媽!」

接著他扭頭就往浴室裡沖,卻一腦袋磕在已經關住的門上。

這一磕讓他猛地清醒了過來,接下來的感受簡直是莫名其妙得讓人髮指。

他的房間裡又有一個人。

又有一個男人。

又有一個沒有穿衣服的男人。

又!是的!又!

這是第二次了!

徐北慢慢轉過頭,看著正抱著膝坐在窗簾面前的人,很年輕,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他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上回從他床上逃走的人。

從他打浴室裡赤條條地出來到他撞上浴室門這個過程中,這個人一直就那樣靜靜地抱著膝坐著,始終沒有動過。

徐北覺得自己有點混亂,他摸爬滾大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過,他光著身子和另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面對面你看我我看你。

「你……」徐北艱難地嚥了一下口水,迅速打開浴室門,從裡面扯了條浴巾圍在腰上,頓時覺得底氣足了很多,「怎麼進來的。」

那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這眼神讓徐北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一手提著浴巾,一手指著那人:「不說話老子開門一喊你就算非法闖入了。」

那人像是被他這句話嚇到了,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在徐北還沒來得及有別的想法時就衝到了他的面前。

我操,這什麼速度!

接著就看著眼前人影一晃,那人衝進了浴室,轉眼就「哐」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你媽!」徐北推了推,門被那人從裡面頂著,徐北推了幾下,紋絲不動。

這回他算是沒招了,砸門?還是趁現在穿了衣服就跑?可這真要是班大同弄來的人,又怎麼能這麼不靠譜!

關鍵是班大同什麼時候這麼重口味了……

徐北手撐著門,低著頭回想剛才的情形。這就是上回那人沒錯,這種速度不會錯,兩次他都沒能看清這人移動的狀態,只是大致判斷出這人個子跟他差不多高。

還有一個無法忽略的重點……小狼呢!

徐北頭髮都快立起來了,他往房間裡掃了一眼,又撲到櫃子前拉開了檢查了一圈。

不見了,小狼又不見了!

又是又!這是繼他房間裡第二次出現莫名其妙的裸男之後,小狼的第二次失蹤!

徐北僵在房間裡,身上發冷,他腦海裡跳動著之前抱膝坐在窗前的人那種他熟悉的眼神,不不,不光是那種眼神……

那雙眼睛,那對灰褐色的眸子。

那是小狼的眼睛。

這種驚人的一致讓他不得不有了某種超出他理解能力的猜測。

徐北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全身脫力,也體會到了什麼叫難以置信。

他慢慢走到浴室門外,推了推門,還是被人從裡面死死頂著。他在門上擂了一拳,聲音都有點顫抖了:「我說,你是……糊糊嗎?」

門裡沒有反應,徐北又拍了拍門:「不管你是不是,出來吧,你已經成功嚇死我兩回了,出來談談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麼,也得讓我死得瞑目不是。」

徐北仍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嘆了口氣,走到床邊,慢慢開始穿衣服:「我穿衣服很慢,但有十分鐘足夠了,我穿好衣服之後,你如果還不肯出來……你可以試試。」

當他艱難地套上了褲子之後,聽到浴室門響了一聲,門被慢慢打開了。

徐北坐在床上沒有動,靜靜等著,心裡翻騰得厲害,他不知道眼前這人究竟是誰,如果他真的是小狼,那這他媽算是什麼事?

那人慢慢從浴室轉了出來,和剛才的樣子有所不同,他腰上已經圍上了一條浴巾,徐北心裡鬆了口氣,至少他不用再面對一個裸男。

「坐下。」徐北故作鎮定地指了指對面的床,看著這人的眼睛,灰褐色的沒錯,他無數次看過小狼的眼睛,無論是這顏色還是流露出來的眼神,都是他無比熟悉的。

這人很聽話,配合地坐在了對面的床沿上,徐北迅速地打量了他一下,很年輕的臉,抿得很緊的雙唇,看起來有點倔強的下巴……

「你能說話不,回答一下老子的問題。」徐北咬咬下唇,從扔在床上的那條煙裡摳出一盒,拿出一根點上。

「嗯。」那人應了一聲,聲音低沉而帶著略微的沙啞。

「你是誰。」徐北吐出一口煙,煙霧直撲到那人的臉上,他往後躲了躲,沒有回答徐北的問題。

徐北等了一會,確定他不打算回答,嘆了口氣:「你不會是只會嗯吧……那我換個問題,你只用嗯或者不說話就行了。」

「嗯。」那人抬起眼看著徐北,眼神裡有些迷茫,徐北心裡沒來由地軟了一下。

「你是糊糊嗎?」徐北問出這句話時,手指緊緊夾著煙,控制著情緒。

但那人的回答還是讓他的手猛地顫了一下,煙灰掉落在褲子上。

他說:「是。」

「……你還會說是,」徐北拍了拍褲子上的煙灰,煙灰被拍掉了之後,他的手還無意識地在腿上拍了半天,直到傷口被拍得隱隱作痛他才停了手,但實在無法再繼續控制自己的情緒,提高聲音喊了一嗓子,「可這也他媽太扯蛋了吧,你是想說,老子從山裡撿了隻狼,結果現在這狼他媽變成了個男人?」

那人沒有出聲,眼裡閃過一絲受傷的眼神,很快地垂下了眼睛,看著腳下的地毯。

徐北喊完之後也沉默了,對面這個人的眼神讓他心裡輕輕抽了一下,如果這就事實,他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房間裡很靜,這種靜默讓徐北窒息,他又點上一根煙,看著這人:「你……如果你是糊糊,那麼,你還能……變回去嗎?」

「能。」那人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你先變回去,我腦子裡很亂,你爹……我是說我現在接受不來這種動漫裡才有的情節,」徐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可能地柔和一些,「行麼?」

「不由我控制。」那人低聲回答。

「什麼?」徐北這是第一次聽到他說出超過一個字的句子,一下沒反應過來。

「不由我控制。」那人重複了一遍。

徐北再次夾著煙呆住,說話的聲音倒是挺好聽,這要自己是個小姑娘,沒準會很陶醉,可是……跑題了,徐北彈了彈煙灰,防止一會忘了彈又掉在褲子上。

「那由什麼控制?我是說你是怎麼會變成人,又怎麼才能變回去?」

「不知道。」

「我操!」徐北悲憤了,一下站了起來,發現自己褲子拉鏈還沒拉上,趕緊把煙扔到煙缸裡,背過身手忙腳亂地拉上拉鏈。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還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的人,覺得很無奈,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轉過身:「好吧,我們一件件來解決,首先,你在房間裡呆著,我出去一趟,幫你買衣服……」

「嗯。」

徐北從口袋裡掏出錢看了一眼,今天買完東西交完酒店押金基本沒剩什麼了,看來一會出去還得弄點:「我要先弄點錢,可能要點時間,你老實點,哪都不要去,餓了的話……吃巧克力。」

作者有話要說:嗯哼,不好意思讓大家失望鳥,沒有在徐北打開箱子的時候出現一個果男……真的,一個箱子裝不下一個大男人的,真的……

至於銀發美男什麼的,啊,你們要相信我,糊糊的頭髮真的是黑色的,不過……嗯,不會永遠是這個顏色,哦HO……你們有沒有發現,每章字數越來越多了,這太那什麼了……

謝謝大家支持!

10

10、不舒服也得穿內褲 ...

徐北在門上掛了勿擾的牌子之後,昏昏沉沉出了酒店。到了街上被撲面而來的寒風灌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才算清醒了一些,他回頭看了一眼酒店的大樓,強烈感覺剛才經歷的事是一場夢。

必須是夢。

徐北上了酒店門外的一輛出租,可是如果是夢,他為什麼要二了巴嘰地出來給夢裡的人買衣服,那還是個男人,他對女人都沒這樣過……

「先生去哪裡?」司機回過頭問了一句。

徐北一手勾著車門,很快地在司機臉上掃了一眼,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司機,臉上表情能看出來,他關上車門:「新世紀百貨。」

新世紀百貨的人很多,徐北看了看日期,今天還是個週末,不錯。他坐了電梯直接上了頂層,頂層是電器專櫃,大魚比較多。

他閒逛了一會,鎖定了一個目標。是個禿頂老頭,這人胳膊上掛著個比他高半頭的姑娘,正樂滋滋地挑冰箱。姑娘對著上萬的冰箱還是一個勁皺眉,老頭笑得很猥瑣,嘴裡黃牙都閃爍著光芒。

就是你了,今天雖然有點鬱悶,但在這方面還是順風順水。

徐北順手從導購手裡抽了張宣傳單,跟在了兩人身後,這老頭的笑容一看就是個只會用厚厚的票子搏美人一笑的土財主,這種人一般不用卡,都用現金。

跟了沒多一會,機會就來了,前面的兩人走到了兩排冰箱的中間,將過道一下堵上了。

徐北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在兩人後邊說了句:「勞駕讓讓。」

他站在兩人正後方,因為他必須從中間過去,如果站偏了,就會出現兩人同時避向一邊的情況,那就不好下手了。

老頭和美人一人一邊給他讓了道,他從中間擠了過去,手在老頭胸口上掠過,又扭頭沖美人拋了個媚眼,美人立即還了他一個嬌羞的笑容。

徐北手揣回兜裡,手指把錢夾翻開,指尖剛觸到那疊錢的時候,他就忍不住輕輕說了一句:「操。」

難怪要他媽用錢夾,這一般錢包塞了這麼一摞錢進去可沒法再合上了。他把錢抽出來,打開了個冰櫃,裝著研究內部結構,把錢夾扔了進去。

他沒急著離開新世紀,而是又坐著電梯到了四樓男裝櫃,他打算就在這把小狼的衣服買全了,抓緊時間回去,雖說他實在無法面對小狼突然變成了一個美少年的事實,但還是擔心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明白的小狼會在酒店惹出亂子來。

他在專櫃裡胡亂抓了幾件之後,有點發愁,這孩子得穿多大碼的?

銷售小姑娘看到他這大血拼的架式,迅速靠了過來:「先生要什麼號的,可以試試。」

「不知道,不是我買。」

「那……那位先生多高多重呢?」

徐北迴憶了半天,比劃了一下:「跟我差不多,塊比我大點吧……」

「好的,」小姑娘看了看他手上的衣服,「這些不行,先生你有180吧,這些你穿正合適,如果是那一位先生的話要大一碼……」

「這些也要,」徐北把衣服往櫃檯上一扔,「你再幫挑幾套,一樣三套吧,動作快點。」

小姑娘立馬歡欣鼓舞起來,開始在店裡東跑西跑地挑衣服,時不時問一句先生這件可以嗎?喜歡嗎?徐北坐在沙發上有點走神,他本身對衣服不挑剔,能穿就行,現在腦子更是不在狀態,只是嗯嗯嗯地點頭,最後又讓小姑娘給配了幾雙碼子不同的鞋。

走出新世紀的時候,徐北手上多了幾個大袋子,口袋裡的錢變得很薄。以前朱小蕾就說過,為什麼不留著點,弄多少花多少太不靠譜了。

徐北覺得朱小蕾的提議有點好笑,錢來得快就必須去得快。

十幾年胡混的經歷早就已經把他鍛鍊成了一個基本達標的混蛋,他已經沒有給自己留後路的習慣了,他連自己活著是為什麼都不清楚,誰還去管「明天」這個東西呢。

拎著一堆東西站在房間外掏房卡時,徐北仔細聽了聽裡面的動靜,很安靜,看來小狼沒有給他製造什麼麻煩。

打開門走進房間,徐北把手上的袋子往地上一扔,喊了一句:「來試試。」

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床上一躍而下,一路歡快地跑到了他面前,圍著他又是轉圈又是蹭腿的,徐北一下愣住了,半天才回了神,踢上了房門。

「老子不會是真做夢了吧……」他目光落在小狼剛才趴的地方,一條浴巾正靜靜地圈成一團,再看另一張床,他之前用過的浴巾還保持著被他胡亂扔下時的狀態,「看來不是啊。」

小狼仰著頭,似乎對於他的回來感到十分開心,爪子在他鞋上抓了好幾下。

要放在平時,徐北這會肯定會彎腰摸摸腦袋撓撓肚皮什麼的,這會卻有點猶豫了,他一看到小狼的眼睛就想起了剛才□從他眼前跑過的人,心裡說不上來什麼感覺。

對著小狼發了半天的呆,徐北始終下不了決心伸手去碰它。

小狼仰著脖子等了好一會,見他一直愣著,有點失望,低下頭蔫蔫地走開了,也沒再蹦回床上,只是夠著床沿把它的那條浴巾從床上扯了下來,拖著到了窗邊,趴了下去。

徐北一看這架式,又有點過意不去,把腳下的袋子都撿起來放到桌上,剝了幾顆巧克力走到小狼面前蹲下了。

「我還趕著回來讓你試衣服呢,怎麼又變狼了,」徐北剛蹲了幾秒傷口就疼了,於是改成盤腿坐在地上,拿著巧克力湊到小狼面前,「吃點,先墊墊,一會我打電話叫酒店送餐。」

小狼鼻子在他手上碰了碰,偏開了頭,過了一會又把頭轉了過來,徐北看著好笑,伸手在它頭上胡亂摸了一把:「吃吧,你爹長這麼大還沒這樣伺候過誰呢。」

手上的幾顆巧克力很快被小狼的舌頭捲進了嘴裡,一顆不剩,它都沒怎麼嚼就全吞了下去,然後舔著嘴看著徐北。

「你牛逼,」徐北站了起來,拿了顆巧克力放進嘴裡,「我就沒見過這麼能吃巧克力的,我看你估計也不用吃飯了,有巧克力就……」

說到這的時候,徐北停下了,他心裡被巧克力三個字紮了一下,巧克力?

「我說兒子,」徐北轉過身抓著小狼的兩隻前抓把它拖到房間中間,很興奮地看著它,「你不會是吃了巧克力就變成人吧!」

小狼抽了抽爪子,把下巴搭到徐北的手上,閉上眼睛,從鼻子裡噴出一口氣。

「喲,會嘆氣了你還……挺叼啊,」徐北伸手又抓了幾顆巧克力,「要不咱試試吧,你再吃幾顆?我記得上次你變人是第一次吃巧克力吧……嗯,不算在林子裡那次,那次你沒吃進去,光舔了。」

徐北興致勃勃地剝好了一堆巧克力放在小狼面前,發現它的情緒似乎沒有跟自己同步,於是有點沒面子,自己折騰了半天,這傢伙居然不肯配合?

「快他媽吃了。」他把巧克力往小狼嘴裡塞,迫切地想知道小狼究竟是因為什麼會變成人。

小狼有點無奈地把七八顆巧克力都吃下了肚子,然後一下跳上了床,枕著枕頭趴下了,徐北靠過去摸了摸它的肚子:「喲,圓了。」

打電話給前台定了餐之後,徐北把買的衣服都拿出來擺在床上,自己的一堆,小狼的一堆。

床上堆滿衣服之後,他回頭看了一眼小狼,它正趴在枕頭上作閉目養神狀,徐北有點犯愁,他累了,想躺一會。但眼下的情況是,他要不就躺在這堆衣服上,要不就躺到小狼邊上,衣服倒是可以推到一邊,可剛才自己沒及時地摸它,就已經讓它鬱悶了……

徐北猶豫了一下,管求了,之前那麼長時間,他倆不是摟就是抱的,在一塊睡覺都不知道睡多少回了,這會它又不是人。

「哎,過去點。」徐北在小狼身邊躺下,推了推它,腦子裡又有點跑題,這要是只母狼就好了。

徐北躺在床上看電視,演的什麼內容都沒印象了,他始終在注意小狼的動靜,就差側著身死盯著它不放了。

躺了大約半個小時,估計送餐的快來了,徐北準備起身把桌上騰點地方出來放餐盤,還沒來得及動呢,就看小狼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先是愣愣地看了自己一眼,接著就跳下了床,跑進了浴室裡。

「你幹嘛呢一驚一乍的……」徐北下床穿了鞋往浴室走,剛走了兩步,就聽見浴室的門響了一聲,關上了。

徐北一下驚悚了,衝過去就推門,邊推邊喊狼糊糊你他媽是不是有情況?但如同之前一樣的狀態,門被人從裡面死死地頂住了,徐北推了半天,紋絲兒不動。

「開門,不開門老子踹了啊!」徐北有點惱火,「又不是沒見過你光著身子!」

門打開了一條縫,灰褐色的眼睛露出來一隻,看著徐北,慢慢地開了口:「衣服。」

徐北從衣服堆裡挑出一套,捧在手上,剛轉身就聽到房間的門鈴響了一聲,接著就是服務員彬彬有禮的聲音:「您好,您的晚餐。」

他抱著衣服衝到浴室門口,看到那孩子正探了頭出來看他,他過去按著臉就推了回去,壓著聲音下命令:「呆著,別出來。」

服務員把他點的餐都放好之後又禮貌地彎了彎腰才慢慢地退了出去,徐北簡直想過去推她兩下幫助她向門外運動。

「穿好了沒?」徐北推開浴室的門,看到那孩子把衣服扔了一地,身上一件沒有,「我操,你怎麼還沒穿?」

「不會。」

徐北被這簡單的兩個字頂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進去把地上的衣服都撿起來拿回房間裡:「過來,我教你……你別穿一半又變回狼啊……」

那孩子走了出來,站到了徐北面前。

徐北正彎著腰把衣服一件件按順序擺在床上,一扭頭正好對著人家胯|下,他腦子裡反應倒是很快,但反應得不是地方,發育不錯啊……

我操!

徐北迅速站直身子,總覺得自己有點耍流氓了的意思。

媽逼,這孩子剛還躲到浴室裡,難道不是因為不好意思麼,怎麼現在會落落大方到這步田地!

「來,這玩意兒叫內褲,」徐北拿起內褲遞到那孩子手上,「一條腿放一個洞……懂麼?」

「嗯。」

Ok,這樣就可以了。」

「不舒服。」

徐北愣了一下,給這孩子整了整褲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說兒……」

不行,怎麼也是個大小伙子,管人叫兒子有點說不過去,於是他又換了個稱呼:「我說糊……」

操,糊糊聽著也彆扭,徐北嘆了口氣,看著他:「我說孩子,你該有個正經名字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日更到週五,然後可能要隔日更幾章,因為下周《非愛不可》準備完結,所以要用的時間多一些,希望大家理解哈……

另外,徐北是個慣偷,這和他成長環境有關係,後面會有交待。

再另外,我看到又有人扔霸王票了,謝謝!

11

11、你就叫郎中吧 ...

徐北給這孩子穿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專櫃那妞給挑的都是很貼的修身款,無論是衣服還是褲子都是正好合適,沒什麼富餘的空間。其實那妞眼光不錯,衣服穿在這孩子身上很有樣子,但從來沒穿過衣服的小狼相當不適應。

「不錯,算是個帥哥,趕上你爹了,」因為他很不配合,徐北折騰出一身汗來,「來,咱們邊吃飯邊想想你名字。」

「不要。」

「什麼?」徐北愣了一下,這孩子說話很簡練,簡練得什麼話從他嘴裡出來都讓徐北噌噌竄火,「你他媽不要什麼?不要吃飯還是不要名字?」

「衣服。」他說著就開始胡亂地扯身上的毛衣,臉上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哎我操,」徐北一看毛衣就按他那個勁扯,不用三下兩下了,直接一下就得給撕開,「你他媽消停會行不行!你現在不是狼,是他媽的人,人就得穿衣服,你跟老子一路過來,見過光著身子滿街轉的人嗎!」

「為什麼?」

「為你娘個什麼蛋啊!」徐北本來就不是很有耐心的人,以前小狼不會說話,頂多是纏得他煩了他踢上幾腳,沒想到他能說話了會這麼讓人上火,「那老子問你為他媽什麼要吃飯啊?」

「餓。」

「我操……」徐北撲到床上,他現在強烈希望這孩子變回狼去,他起碼可以踹兩腳,「那不穿衣服會冷,你懂了嗎?」

「我不冷。」

「不冷也給老子穿著!吃飯!」徐北不想再多解釋了,跳起來對著他吼了一句。

「嗯。」

小狼不會用筷子,徐北塞了個勺子給他,他用得也是別彆扭扭的,看得徐北吃飯的心情都沒了:「商量一下你的名字吧,正式的,先想想你姓什麼。」

「姓?」小狼抓著勺對著塊排骨奮鬥了半天,最後用手一抓放進了嘴裡。

徐北聽著他把骨頭咬得「咔咔」脆響,心裡一陣陣起寒,今天就不該要排骨,自己面前一堆骨頭,他面前乾乾淨淨。

徐北在臉上調整出一個儘可能和藹可親的笑容:「你看,我叫徐北,徐就是我的姓,喬謙姓喬,葉敏敏姓葉,班大同姓……他姓王八蛋。」

「嗯。」

「我想想,要不你就姓徐吧,反正你是我兒……子。」徐北說這話的時候偷看了一眼正埋頭吃東西的小狼。

「嗯。」

「你知道什麼是兒子嗎?」

「不知道。」

徐北嘆了口氣,覺得這麼傻了巴嘰的人自己欺負起來真沒意思:「算了,不逗你了,你是狼,要不你就姓狼吧。」

「好。」

「不過沒有狼這個姓,要不換個同音的,」徐北手指往湯裡戳了一下,在桌上七拐八扭地寫了個字,「你看,換成郎字吧。」

小狼伸手在字上摸了一下,臉上帶著迷茫,但還是嗯了一聲,徐北這才想起來他肯定是不認識字,他拿過紙巾把字擦掉:「你就姓郎了,好不好?」

「好。」

「可是叫郎什麼呢……」

「東。」

「郎東?」徐北愣了一下,想起來他曾經跟小狼說過徐東徐西什麼的,沒想到他還能記得,這挺讓人意外的,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反對了,「不好,太他媽土了,還東西南北中呢,要不你叫郎中得了……」

徐北說完就樂了,一個人笑了半天才發現小狼聽不懂,根本沒有理會他,很淡定地繼續「咔咔」著骨頭,他笑得沒意思,只好停了下來回到主題上:「我做主吧,叫郎九,反正你愛吃酒心巧克力,沒準還就是因為這個變成人的,算紀念吧,滿意不?」

「滿。」

「不帶這麼精減的,」徐北有點無奈,「得回答滿意才對。」

「滿意。」

小狼有了自己的名字,雖然他對此完全沒有興趣,一直對著鏡子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拉來扯去地折騰。不過徐北對於這個名字很滿意,他第一次給人起正式的名字,很有成就感,雖然只是個數字,但至少用的不是地名,而且還有點喻意。

「郎九。」徐北靠在床頭叫了一聲。

「嗯。」

「郎九。」

「嗯。」

「郎九。」

「嗯。」

……

徐北反反覆覆叫了十來遍,郎九一直認真地回答,儘管手沒停過拉扯衣服。徐北終於心滿意足地換了個內容:「別扯了,你要不舒服就脫了吧,不過內褲不能脫。」

「為什麼。」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徐北心情不錯,沒有跟他計較,「那地方不是沒事就露出來讓人看的。」

郎九沒再問為什麼,手上動作很快,沒到一分鐘,身上的衣服褲就被扒了個乾淨,全都亂七八糟扔在地上,只剩了一條內褲。

「舒服了?」徐北直到這會才有閒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體,說實話挺不錯,修長勻稱,腹肌也挺搶眼。

「嗯。」郎九很乾脆地回答,然後轉身就跳上了床,往徐北身邊一趴,胳膊很自然地搭在了徐北的肚子上,還順勢在腰上摟了摟。

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給徐北反應的時間,等他反應過來能動的時候,人家已經把腦袋都放到了他胳膊上。

「我靠,」徐北像是屁股被紮了一刀似地彈了起來,準備騰空而起,但郎九的胳膊還摟著他,於是他騰到一半又摔了回去,手忙腳亂地一通推,「鬆開,過去點過去點……」

郎九顯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把摟著他腰的胳膊抬了起來,然後茫然地看著他。徐北有些頭皮發麻,從小到大他都沒被男人用如此曖昧的姿勢摟過,更別說還是個半裸的。

「你這樣我不習慣,我如果是個妞,你這樣還說得過去,懂麼,」徐北拉著他的胳膊放到他自己身上,看到郎九眼裡的迷茫又加深了一層,只得又補充說明,「平時咱倆也總摟著睡,可那會你是隻狼,是個動物,知道吧……如果你是人……倆男人這麼摟著就有點那什麼了,你懂嗎?」

「不懂。」郎九回答,但身體還是欠了欠,離開了徐北一段距離,臉上寫滿鬱悶。

「以後你會懂的,慢慢懂吧。」

徐北沒再說話,拿著遙控器對著電視按了一圈,挑了個正在選美的台停下了,泳裝展示環節。平時徐北對這些妞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頂多就是覺得養眼,願意盯著關鍵部位多看幾眼。

但今天不同。

他好幾個月沒有碰過女人了,快連春夢都不會做了。

喬謙給他找的地方不是人呆的,或者說那才個是真正修身養性的地方,別說女人,根本連人都見不著,給他這一通憋,好容易朱小蕾送上門來了,還被某隻嗑錯了藥的狼給攪了局,慾望被生生地逼回到身體裡的操蛋感覺他實在是難以忘懷。

現在電視裡的美女長腿隨著節奏向他款款深情地走過來,跳動的胸,扭著的腰……徐北看了一會就扛不住了,他扯過被郎九壓著的被子蓋在身上,想換個台分散一下注意力,但手指在遙控器上摸了半天也沒捨得按下去。

身上有點燥熱,企圖用被子遮住的慾望正在蠢蠢欲動,他嘆了口氣,伸手進去鬆開了褲子上的鈕子。本來撐得難受,他想把拉鏈也拉開的,但他一動,郎九就抬起頭看著他,弄得他跟做賊似的,隨便鬆了松褲腰就把手拿出來了。

郎九翻了個身,湊熱鬧似的把被子一掀,擠了進來。

徐北一下坐了起來:「你幹嘛?」

朗九沒說話,只是看著他,似乎沒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大反應,順手還把被子又往自己那邊扯了扯。

這被子本來就是單人的,倆人蓋根本不夠,再被他一扯,徐北這邊就遮不住什麼了,他很悲憤地罵了一句娘西皮的跳下床跑進了浴室,把門一關就坐在了馬桶蓋上。

「操。」他靠在馬桶上思考了一會,覺得儘管自己從15歲起止今擼管次數無法統計,但還是第一次這麼窘迫,兩人以上擼管活動他也不是沒有參加過,可都無法與被逼得躲進浴室裡相提並論。

話又說回來了,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呢,這會找個妞肯定不現實,徐北又站了起來,耳朵貼到門上聽了聽,電視聲有變化,不是選美台了,估計是郎九在玩遙控器。

這挺好。

徐北靠在浴室牆上鬆開了褲子。

一般情況下,他想的都不是朱小蕾,儘管朱小蕾身材惹火,但畢竟太熟,加上想壓她很方便,所以他都會想點別的,電影明星什麼的,清純的,性感的,輪著來。

徐北不想在這面花太多時間,所以閉了眼直接想像火爆場面。剛弄了沒幾下,他聽到門響了一下,他停下動作,那聲音又沒了。

聽錯了?他沒多理會,閉了眼繼續。

過了一陣子,門又響了一聲,這一聲比剛才的大了,徐北聽得很清,但他不想停,馬上就到了,這會停比死還難受。

「一邊玩去。」徐北啞著嗓子說了一句。

估計是郎九玩膩了遙控器改玩門了,不過門是鎖著的,他進不來。

徐北這一分神,慾望有點退卻,他趕緊集中精神。

但郎九沒給他最後衝刺的機會。

徐北聽到門鎖響了一聲,他轉過頭,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門鎖如同根本沒鎖似的,被直接啪地一下擰開了。

斷了鎖心彈進浴室裡,差點沒直接彈到徐北身上。

「我幹你個天殺的玩意兒啊!」徐北暴喝了一聲,捂著褲襠蹲下了,娘個蛋,這他媽叫什麼事!

徐北這蹲下的動作肯定是慢半拍的,因為很明顯郎九強行闖入的過程實在短暫得讓人欲哭無淚,而且門開了之後他一直盯著徐北,臉上的表情很迷茫。

「我聽到……」他不太理解徐北的怒火從何而來。

「聽到什麼,」徐北臉都綠了,這世界也太無情了,你說實戰不給機會也就算了,他娘的現在老子模擬一下居然也不能如願,「你先出去。」

「呼吸。」郎九往門外退了一步,還是看著徐北。

「呼吸?什麼呼吸。」

「你的。」

「一次把話說完然後走開!」徐北很痛苦,他雖說是擋住了,但畢竟褲子還沒來得及穿好,此刻的如同蹲茅坑一樣的狼狽樣子實在有損形象,「老子呼吸怎麼了,老子還不能喘氣兒了?」

「不一樣。」郎九說話有點費勁,似乎是不知道怎麼表達。

「你是說,我的呼吸和平時不一樣,是這意思麼,」徐北幫他把話整理了一下,突然驚悚了,捂著褲子喊了一嗓子,「我操!你在外面能聽到我呼吸?」

「能。」

徐北盯著他看了很久,最後無力地說了一句:「……你去看電視吧,我沒事。」

郎九站在門外沒動。

「你沒聽見老子說話麼,你……」徐北有點惱火,抬頭看著郎九,連提褲子的機會都沒有實在是讓人煩躁。

但郎九的眼神卻讓徐北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沒說完的半截話卡在了嗓子間裡進退不得。

徐北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無論是在他狼的狀態還是人的狀態,都從來沒有見過。

這種帶著原始慾望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小狼有正式的名字了,其實這名字一開始就掛在文案上了的……

我向來是取名無能的,小狼的名字從小名到大名,都是群裡的姑娘大爺們幫著想的,謝謝。

從今天開始更新都是中午一點,存稿箱自動吐。

12

12、如果殺人不償命 ...

下雪了,這已經是這個冬天的第四場雪。

班大同裹得跟個加了餡的粽子似的坐在自家別墅的後院裡,除了眼睛,全身上下都捂得嚴嚴實實,這樣稍微能讓他舒服一點,就是說話有點費勁。

「去叫林睿過來。」他說,聲音被捂在了口罩和圍巾後邊。

手下沒能在第一時間分辯出他哼哼了一句什麼,於是彎下腰問了一句:「老大?」

「你他媽是聾的啊,」班大同一巴掌呼在那人臉上,扯掉口罩,揪著他的耳朵喊,「去他媽叫林睿過來!」

手下捂著耳朵連滾帶爬地去叫林睿,班大同又很認真地把口罩和圍巾包在臉上,看著在紛飛的雪花中放在後院的三個大鐵籠子。

裝在鐵籠子裡的是三隻土佐犬。

這三隻兩歲多的土佐是今天一大早運到的,冒著雪在院子裡呆了大半天,這會卻還是精神抖擻地站著,眼睛裡的殺氣一目瞭然。

班大同很滿意,血統正又受過專業訓練的土佐很難弄,不讓出口,所以他之前一直用的都是比特,好鬥,兇狠,咬合力是鬥狗裡都算是上等。

這次他費了不少周折弄了三隻土佐來,是因為徐北的那隻雪狼體型太大,用體型中等的比特做陪練肯定不行,這幾隻土佐體重都在90公斤左右,就絕對力量來說,肯定比梗犬類的比特要更強大。

不過他也只能是試試,用從小受專業訓練的土佐來練雪狼,他還從來沒想過。

這主意是林睿出的。

「挺快啊。」林睿慢慢走進院子裡。

「快他媽看看這幾隻怎麼樣,絕對專業訓練過的,比原來在國內找那幾條要強多了。」班大同回頭看了林睿一眼,他穿得很少,一件襯衣加一件外套,看上去很單薄。

林睿沒說話,向幾隻土佐走過去,離著籠子還有五六米距離的時候,幾隻土佐就突然齊齊轉過頭來盯著他,喉嚨裡發出了讓人心裡陣陣發慌的低吼,有一隻甚至紅了眼。

班大同很興奮,這幾隻狗果然不錯,林睿身上沾過無數條鬥狗的血,狗見到他的反應要不就是害怕,要不就是憤怒,這幾隻土佐眼裡一點點滲透出來的殺氣讓他非常滿意。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那隻雪狼弄來,」林睿站在籠子前,平靜地跟幾隻狗對視,其中一隻土佐被他盯了一會,猶豫著退一步,「這只有點懸。」

「過幾天吧,他現在在星悅住著,不方便動手。」

「麻三兒不是說他在廣安路麼?」

「那他媽就是個傻冒。」

「你確定?他帶著那狼,怎麼進得了星悅。」林睿轉身走到班大同身邊。

「不知道,反正這小子叼得很,永遠都不會換名字,一查就查到了,」班大同伸手把林睿往自己身上一拉,伸手就往他衣服裡摸過去,「管他怎麼帶進去的呢,反正他只要出來就完蛋。」

「冷。」林睿皺著眉想推開正在解他鈕子的班大同。

「一會就讓你暖和過來……」班大同手上使勁,把林睿扳倒在長椅上,壓了上去。

郎九和徐北對視了一分鐘之後,一步跨進了浴室裡。

徐北被他那種專注而充滿慾望的眼神嚇得一哆嗦,往後蹭了蹭,後邊是牆。他實在不明白自己躲在浴室裡的自娛自樂怎麼就能演變成了這樣的場面。

朗九沒有退出浴室的意思,徐北搞不清這孩子現在是要揍他呢,還是要爆了他。於是他也顧不得別的了,猛地提著褲子站了起來,喊了一聲你他媽給我出去,然後迅速把張著嘴的拉鏈上,動作太急差點夾著肉。

郎九愣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徐北褲子穿上了,立馬感覺自己有了安全保障,瞬間爆發的自信讓他順手扯過噴頭,對著郎九就擰開了龍頭。

他就手擰開的是涼水開關,冰涼的水一點沒猶豫,噴湧而出直接灑在了只穿著一條內褲的郎九身上,徐北感覺自己跟拿了槍似地無比威風,一聲怒吼:「快給老子滾回房間去!」

郎九像是被嚇到了,這吼聲未落,他就已經閃了出去,徐北只覺得眼前花了一下,再看的時候他已經沒了影子。

「大冷天的你至於麼,離春暖花開還有好幾個月,」徐北關上龍頭,一邊整理褲子一邊有點鬱悶,「你說你爹容易麼,老子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你總這樣,我容易憋出毛病來你懂麼……」

外面沒有聲音,徐北心想著該不是那一噴頭涼水把那孩子給凍著了吧,趕緊走出來往屋裡看。郎九應該是在床上,被子鼓起來一大塊,他是連頭帶腳把自己都蓋起來了。

徐北覺得趁這個機會應該好好教育一下他,讓他有點起碼的性別意識。於是走過去坐在床邊,往被子上拍了拍:「你這是不好意思了還是冷啊。」

被子動了動,從被沿下邊伸出來個白色的大爪子,抓了抓他的腿,又縮了回去。

「……不是吧,」徐北嚇了一跳,手跟著探進被子裡,還沒摸明白了,就被小狼的舌頭舔了一下,他站起來一下掀開了被子,「你有沒有准譜啊,怎麼又變回去了?」

掀開的被子下,是團成一團的白色大毛球,小狼的腦袋壓在爪子下邊都團得看不見了,身上的毛還是濕乎乎的,內褲被胡亂地壓在身下。

看到被子沒了,小狼從爪子縫裡露出一隻眼睛瞟了徐北一眼,很快地跳了起來,直接蹦下床,在房間裡貼著牆邊心急火燎地轉了一圈,最後鑽到了窗簾後邊,露了個屁股和尾巴在外面。

「你看上去也不是小孩兒了,怎麼智力還是有點跟不上啊,」小狼在屋這一通亂竄讓徐北樂得不行,把剛才要教育它的事給忘到一邊了,他跳過去一把揪住小狼的尾巴,很嚴肅地說,「要不爹給你補點腦白金吧。」

徐北拽著小狼的尾巴把它從窗簾後邊拖了出來,拿了毛巾給它擦毛。這整個過程中小狼都低著頭,鼻子頂在地毯上,只在徐北拿了風筒吹毛的時候躲了一下,把徐北撞了個趔趄之後它乾脆趴在地上不動了,看起來相當鬱悶。

「這玩意能讓你的毛變干,而且能讓你的毛變蓬鬆,嗯……」徐北抓了抓小狼的腦袋,「能讓你看起來可愛點,不容易嚇著人。」

徐北一邊給小狼吹毛,嘴裡一邊羅里囉嗦地東扯西拉,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為了安慰一下看起來有點萎靡不振的小東西。

他腦子裡轉的是別的事。小狼是鐵定不能賣的了,它一會人形一會變回狼沒個准數,這要賣出去,自己極有可能涉賺販賣人口。而且一旦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事,小狼下半輩子沒準就得在實驗室裡度過了。

他覺得有點頭大。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徐北正對著在他腳邊假寐的小狼發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浴室事件受到了打擊,這會它是無論如何也不睜眼,就趴在地上裝死,踢它也不動,拽耳朵也沒反應。

徐北嘆了口氣,摸過手機看了一眼,號碼顯示,徐嶺。

他心裡沒來由地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捏緊了小狼的耳朵,多少年了,他都記不清徐嶺最後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準確地說,他現在連徐嶺長什麼樣都快記不清了。

「喂。」

「過年你回家嗎?」徐嶺很簡單地問了一句,沒有多餘的話,連招呼都懶得打。

「不一定,」徐北站起來翻了翻桌上的檯曆,他對過年這種事沒有概念,要不是徐嶺問,他都沒注意到,還有一個多星期就要過年了,「你今年回家?」

「我已經回來了。」

「放假了你們?」徐北把寫著臘月二十九的那頁檯曆撕了下來,在手裡來回折著。

「嗯,」徐嶺猶豫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要沒空就不要回來了。」

「這麼不願意見我。」徐北躺倒在床上,乾笑了兩聲,覺得自己這話有點矯情了。

「不是,他可能會回來……」

徐嶺的話沒說完,徐北喊了一句我操,從床上一躍而起,一腳踩在了小狼的尾巴上。

小狼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一個激靈,猛地從假寐狀態驚醒,回頭就想咬,看到踩在它尾巴上的是徐北,又趕緊停了下來,掙了兩下沒掙脫,只得很鬱悶地在自己尾巴上咬了咬,哼哼了一聲以示抗議。

「老混蛋要回來?」徐北沒注意腳下小狼的反應,走到床頭櫃上拿了根煙點上,冷笑了一聲,「老子就是高位截癱了也得爬回去見見他啊!」

徐嶺沉默了一會,冷冷地說了一句:「我就不該告訴你這事,沒想到你還是這樣子,你打算讓全家人過年都不安生嗎。」

「安生?放心,我會等著過完年的,」徐北咬著牙,後半句話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他先讓老子沒法活的!他敢回來,老子就敢弄死他!」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過了幾秒鐘,徐嶺掛斷了電話。

徐北把手機扔到一邊,進了浴室,站在噴頭下擰開了涼水開關。

冰涼的水迅速從他頭頂淋了下來,順著脖子滑進了衣服裡,又很快地沿著腰背往下。徐北打了個冷戰,手撐著牆沒動.對老混蛋無法控制的怒火燒得他幾乎雙眼噴火外焦裡嫩,要不是沒練過,他肯定使出十成功力一掌劈了眼前這面牆。

小狼的腦袋挨著浴室門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徐北從鏡子裡看到了它,啞著嗓子說了一句:「走開。」

這話對小狼沒起作用,它走進了浴室,張嘴咬著徐北的褲腿就開始扯,要把他拉離水簾。這力量很大,徐北沒防備,被它扯得腳下一滑差點沒摔了。

「別他媽煩我!」徐北一把抓過噴頭往小狼腦袋上砸過去。

小狼頭偏了一下,躲開了噴頭,沒等噴頭落地就一口咬住了,同時腦袋一甩,直接把連著噴著的金屬管子給拽斷了,水從斷口繼續噴湧而出。

徐北看著被扯斷的管子,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地蹲了下來,摸了摸小狼的腦袋:「我沒事。」

小狼馬上靠了過來,在他身上來回蹭著,順帶從脖子到臉都舔了一遍。

「別他媽耍流氓,」徐北推開它,洗了洗臉,撐在洗手池上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會,轉身慢慢走出浴室,「我說兒子,那個噴頭至少要賠酒店300塊。」

小狼沒什麼反應,湊到還在流水的管子前喝了兩口,然後抖了抖毛,小跑著蹦出了浴室。

「我跟你說過老混蛋麼,就是我爸,」徐北把濕了的衣服都脫了下來,扔到洗衣籃裡,裹上被子盤腿坐到床上,看著端坐在地毯上的小狼,「如果殺人不償命,我殺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沒有肉!這個賤兮兮的作者讓大家失望了,嘿嘿……主要是還不到時候……

另外,明天要出門,加上是週六,按慣例還是休息一天吧,下周因為舊文完結,所以這文暫時隔日更,週日,週二,週四,然後不出意外繼續日更,謝謝大家支持!

13

13、人狼還是狼人啊 ...

徐北大約有快三年沒見過老混蛋了,而稱呼從爸爸改為老混蛋,則要繼續往前追溯很多年。

不是徐北不想見他,是見不著。

自打老東西從不知道什麼鳥地方弄到了班大同的一個重要的物件之後,徐北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班大同倒是出現得很勤快,徐北覺得差不多是一不留神就能看到他,因為老混蛋告訴班大同,東西在徐北那裡,你找他要去。

其實徐北在被老混蛋栽髒之前,就經常能看到班大同和班大同那輛改裝跟裝甲車一樣的悍馬,因為他欠了班大同的錢,很大一筆,原因也是老混蛋。

老混蛋輸了錢要賣房子還債,徐北看著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地說要是還不上這筆錢就會失去一條腿的男人,覺得自己這輩子估計沒什麼機會盡孝了,於是一咬牙跟班大同借了一筆高利貸,把老混蛋的錢還上了。

可是這件事讓老媽對他的評價一下由谷底跌入了海溝,她說我要是知道你的錢是高利貸,我就是露宿街頭也不會碰,死我也不會碰,你死了我也不會碰。

那之後徐北就沒再安生過,利滾利堆得跟珠穆朗瑪峰一樣的債讓徐北看到班大同唯一的反應就是逃命。班大同倒是給過徐北不還錢的機會,但徐北沒接受,他不是有多硬氣,只不過自己就算真是一堆垃圾,也有垃圾的底線。

他說班哥你直接殺了我吧。

我不殺你,總有一天你會爬到我面前求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徐北裹著被子躺倒在床上,覺得身上有些發冷,他看著小狼:「幫你爹把空調溫度往上調調,我怎麼覺得這麼冷。」

小狼歪了歪頭,端坐著沒有動。

「空調……」徐北從被子裡伸出手,指了指牆上的溫度控制開關,「往上撥一點……啊,你搆不著吧。」

徐北很鬱悶,他身上沒勁,不想動。猶豫了半天,實在沒辦法,他裹著被子開始往床邊一點點蹭過去,覺得自己看起來很像條大白蟲子:「悲哀啊……老無所依啊……」

徐北一邊悲嘆一邊往床邊蹭了還沒兩下,看到小狼站了起來。

它有點懶洋洋地看了看徐北,又走到牆邊盯著開關研究了一會,跳起來用鼻尖在開關上一頂,開關被頂了上去。

「好樣的……」徐北愣了愣喊了一嗓子,躺了回去,又裹著被子蹭回原處,「就是好像有點太高了,可能過幾分鐘就會熱啊。」

小狼站著沒動,似乎沒明白他在說什麼,徐北又從被子裡伸出手,指著開關往下勾了勾:「往下點,不過有點難度,鼻子可能不好使,你不是有手……爪子麼,試一下。」

小狼這次沒有前一次的認真勁了,隨便跳了一下,爪子在開關上一撥,也不管扒拉到多少度,轉身就回到了床邊,眼巴巴地看著徐北。

「幹嘛,」徐北扯了扯被子,「想上來?」

小狼像是表示肯定似的,前爪搭到了床沿上。徐北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基本沒東西:「不許進被子,你就在被子外邊趴著,懂了沒?」

小狼跳上了床,挨著徐北在被子外面趴下來,又蹬著後腿往他身邊擠了擠,腦袋放到徐北的胳膊上,閉上了眼睛。

徐北身上還是發冷,他翻了個身,摟了摟小狼,小狼的體溫很高,加上一身厚厚的毛,讓他覺得挺舒服。

如果這只是一隻普通的雪狼該多好,能賣不少錢,就算不能賣錢,還可以當暖水袋用,不用擔心什麼時候摟著摟著就變成了個裸男……這裸男的聽力還他媽比自己的更牛逼,電視聲開得那麼大,隔著浴室的門居然還能聽到他的「呼吸變化」……

一想到這裡,徐北就有點沉不住氣,那個眼神又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不行,必須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他在小狼腦袋上抓了一下,小狼沒反應,他托起小狼的下巴,用手指把它的眼皮扒開:「別裝睡,我有話跟你說。」

小狼半睜著眼看他,涼冰的鼻尖碰了碰他的手指。

「你是只公狼,知道嗎,」徐北想了很久該怎麼開場,該怎麼表達出自己的中心意思,一個男人不該對著另一個男人流露出那樣的眼神,「你變成人,就是個男人……跟我一樣,然後呢,男人……呃……男人應該跟女人……女人你懂麼,朱小蕾就是女人……應該那什麼,跟她那樣的……操,總之就是你不能對我……有那種想法……懂了嗎?」

徐北不知所云地說了半天,小狼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永遠都是傻頭傻腦的樣子,徐北只能盯著它的眼睛,但小狼那一片茫然的眼神讓他很絕望。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覺得對著一隻狼解釋男人不能對男人有性衝動這種事實太難以進行,憋了半天,最終還是一揮手:「算了,你這個三歲兒童的智力估計理解不了,以後再說吧。」

他也不想再給小狼上課了,他頭有點痛。徐北手指按在眉心上,轉圈揉著,閉上了眼睛,操,不就淋了點涼水麼,不至於吧……

「我可能發燒了,」徐北把手按在自己腦門上,手和腦門一個溫度,摸了半天沒摸出個所以然來,「我睡一會,難受死了。」

小狼抬起頭來看著徐北,腦袋探過去在他臉上舔了舔,徐北推開它的嘴,皺著眉翻了個身:「別鬧,你消停會,你爹要是病了你就有麻煩了。」

小狼沒再動,定定地看著徐北發愣。二十分鐘之後,徐北似乎已經完全睡著了,小狼才往前靠了靠,鼻子在徐北的脖子上碰了碰,徐北沒動。

小狼站了起來,跳下了床,蹦到桌子邊,後腿輕輕一蹬,站直了身體。桌上放著沒吃完的半袋巧克力,小狼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巧克力掉下了桌子,撒了一地。

它像是被嚇了一跳,一下竄開老遠,又很快地探著腦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徐北,然後低頭用爪子按著巧克力開始撕扯包裝,幾下就扯開了好幾個,全都捲進了嘴裡。

徐北又做夢了,他站在冰天雪地裡哆裡哆嗦地想著,最近太反常了,很少做夢的他居然一次又一次做夢。

還都他媽不是什麼美夢。凍死了。

徐北把身體縮成一團,夢裡看不清自己身上倒底有沒有穿衣服,總之就是團起來了冷。

冬天快過去吧,春天來吧,夏天來吧……沙灘啊,泳裝美女啊……

自己什麼時候暖和過來的,徐北不知道,總之嚴冬終於過去,雖說泳裝美女沒有隨著溫暖出現,但終於是不冷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夢到了泡在暖乎乎的浴缸裡,全身都慢慢放鬆了下來。

不錯,有時候也還是能夢到些好玩意的,比如現在,在寒冷的時候夢到泡澡……呃,好像還有人幫搓澡……

不過這搓澡的技術不怎麼樣,可能是個妞,力度不夠,還只搓脖子和肩膀。

徐北翻了個身,手碰到了搓澡師傅,然後順手摸了兩把,師傅皮膚很好,挺光滑……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徐北看著離自己只有兩三公分的灰褐色眼眸,這帶著些霧氣的眸子讓他一陣發暈,愣了起碼一分鐘,才問了一句:「郎九?」

「嗯。」

「你……大爺……」徐北強烈懷疑自己還在夢中,於是盯著郎九的眼睛又說了一句,「惡夢了,咬我一口看看……」

郎九也沒猶豫,張嘴就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啊——」徐北喊了一聲,打算隨著這聲悲鳴一躍而起,把一絲|不掛摟著他的這孩子掀下床去,但這個計劃沒能順利進行,他全身虛脫了似地發軟,無法成功躍起,只得在喊完以後接了一句,「你出去……去穿件衣服。」

郎九猶豫了一下,掀開被子退了出去,把被子包在徐北身上壓實了,但卻並沒有去穿衣服,而是托著下巴趴在床上看著徐北。

「你怎麼又變成這樣了,」徐北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往被子裡縮了縮,想了想又探出頭來往桌上看了一眼,接著就看到了一地的巧克力包裝紙,「真是吃這個?」

「嗯。」

「你沒事吃巧克力幹嘛呢,變人玩麼……」徐北嘆了口氣,揉了揉剛被他咬過的胳膊,操,這一口還咬得挺賣力。

「你病了。」郎九還是托著下巴輕聲說了一句。

徐北盯著郎九看了半天,迅速地翻了個身,面沖牆,把臉埋進了被子裡。

操蛋!

就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居然讓他眼淚差點湧了出來。

身後伸過來一隻手,隔著被子摟住了他,下巴擱在他胳膊上。

「壓死你爹了,」徐北揉了揉眼睛,胳膊頂了一下郎九,這一動覺得剛被咬過的地方居然還有些疼,他把被子掀開看了一眼,忍不住喊了起來,「哎喲我操啊,小玩意兒你真下得了嘴啊!」

這小子也太聽話了,讓咬就咬也就算了,還這麼敬業,一點沒留情!

徐北對著胳膊上的四個牙印看了一會,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他一捏郎九下巴:「張嘴。」

郎九往回縮了縮,不明白他要幹什麼。

「乖,張嘴讓我看看。」徐北手上沒松勁。

郎九猶豫了一下張開了嘴,徐北看了一眼他的牙,又伸了手指碰了碰,半晌才說了一句:「我操,你變成人了怎麼還長著這麼長的犬齒啊……」

郎九嘴裡四顆雪白的犬齒明顯比別的牙長出一截來,徐北掙紮著坐了起來,頭漲得厲害,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機,郎九反應很快,迅速地跳下床把手機拿了過來。

「你穿衣服,又不是妞,別總赤條條地在我面前晃,」徐北低頭撥號,他實在是不能再一個人扛著這麼大個秘密了,「我給你喬叔打個電話。」

「你在哪?」喬謙接了電話劈頭就問。

「沒在哪啊。」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喬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爽,「我還說過來給你換藥呢,你跑哪去了,這屋子裡跟被打劫了似的!」

「我回來了,一切平安,」徐北摸過煙來點上,「我有個事想跟你說。」

「你又受傷了?」

「操,說了一切平安……」

「什麼事?」

徐北本來想一鼓作氣把小狼變成人的事跟喬謙說說,可被他這麼一問,突然就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了。這件事無論採用什麼樣的表達方式,聽起來都會讓人覺得他是被班大同那一棍子砸出後遺症了。

「嗯……我是說,」徐北想了想,決定先旁敲側擊看看喬謙對這事的反應,「你知道狼人嗎?」

「狼人?還是人狼啊?」喬謙愣了一下。

「是人狼嗎?」徐北被問得也愣了一下。

「金剛狼?」

「啊?」

「啊個屁啊,你到底要說什麼!」喬謙急了。

「你覺得真的會有人狼啊狼人啊金剛狼什麼的存在嗎?」徐北抽了口煙,看了一眼正胡亂往身上套衣服的郎九,還好他能記得裡外順序,沒把內褲穿在外面裝超人。

那邊喬謙沉默了很久,有點擔心地說了一句:「我記得敏敏說你腦袋沒有撞出問題啊……」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存稿箱,此時作者正悲催地坐在火車上,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於是我出來跟大家問個好……同時通知一下大家,下一章更新的時間是週二中午一點。

14

14、一個是攻一個是受 ...

喬謙要見徐北,並且強烈要求是馬上就見面,他懷疑徐北腦子裡某個地方有損傷沒有被發現。徐北猶豫了一下沒答應,只說過年的時候再聯繫他。

掛了電話之後他就一直躺在床上盯著燈出神,快過年了,徐北想了想,之前過年的時候自己都在做什麼,結果愣是沒想起來,只知道每年初三會跟喬謙和葉敏敏一塊吃個飯。

「又到年關了啊……」他坐起身想去倒杯水喝,可剛一起身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閉著眼緩了半天,覺得暈勁過了才慢慢睜開了眼。

一睜眼就看到一雙眼睛,因為距離太近,又完全沒有思想準備,徐北呆坐著盯著這眼睛對了半天焦才看清了,郎九一臉緊張地看著他。

「老子不病死也要被你嚇死了,」徐北嘆了口氣,推了推郎九,「去給你爹倒杯水吧,會倒麼?」

郎九愣了一下,接著轉身就往浴室走,沒等徐北反應過來,他已經一推門進去了。

「我日,你幹嘛去……」徐北喊的力氣都沒了,往前撲倒在床上,「你要讓你爹喝自來水麼……啊……咱們這的自來水還沒有達到飲用標準……全是漂白粉,喝了要他媽尿道結石的。」

郎九很快地出來了,手裡拿著浴室裡刷牙的杯子,裡面果然裝著水,不用想,就是在水龍頭那裡接的自來水。

「好吧,我來教你,」徐北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這杯不行,倒掉……」

郎九倒是很聽話,徐北話音未落,他就已經一反手,把杯子裡的水倒在了地毯上。

徐北張了張嘴,這會是連罵娘都懶得罵了,嘆了口氣,用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暖水瓶:「桌上的杯子,桌上的瓶子,看到了沒,倒那裡面的給我。」

「嗯。」郎九把漱口杯子放到桌上,拿過暖水瓶看了一會,又不動了。

「怎麼了?不會開麼……把那個蓋子按……」這話又一次沒能說完整,在按字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徐北聽到暖水瓶發出了一聲悲傷的「喀嚓」,接著就看郎九順利地從瓶裡倒出了水,徐北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沒說完的話補全了,「……下去。」

「下去?」郎九回過頭,一臉不解地重複了一遍。

「是他媽按下去!」徐北看著被郎九輕鬆掰斷了的瓶頸,開始覺得自己今後的生活可能會是一片黑暗,他匍匐在床上,「兒子,我們退房的時候會哭的……」

郎九沒管他在說什麼,杯子遞到他眼前:「水。」

「這不是水……這是你爹的錢……」徐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熱呼呼的水一路暖到胃裡,他覺得稍微舒服了一些,但腦子還是暈得厲害,他把杯子往床頭櫃上一擱,「你過來。」

郎九一聽這話,很開心地直接蹦上了床,手撐著床,眸子裡閃著光地湊了過來,徐北嚇了一跳,趕緊往後躲了躲:「行了行了,就這距離就可以了。」

他抬起手,一手摸著自己腦門,另一隻手摸了摸郎九的腦門,愣了一會:「我操,是你發燒還是我發燒了,你怎麼比我還燙?」

郎九很認真地看了他一會,估計沒明白他在說什麼,但也抬起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順著又在脖子上摸了摸。徐北拍開他的手,扯過被子蓋上:「別他媽成天順手耍流氓……我知道了,動物體溫都高……」

徐北給服務台打了個電話,讓送點退燒藥來,順便再拿個體溫計。東西送來的時候他懶得動,對著郎九抬了抬下巴:「去開門,拿了東西說聲謝謝。」

郎九很聽話地去開門,半天沒動靜,徐北等了一會,突然反應過來,趕緊喊了一聲:「你別動你別動……別動門鎖!」

徐北咬著牙下了地,暈頭轉向地跑到門口,果然,郎九正在研究怎麼開門,手已經摸上了門鎖,要是他沒過來,沒準這鎖就得跟浴室門鎖一樣身首異處。

「這麼開,看到沒,擰一下……」徐北把郎九推開,給他示範,把門打開了。

門一開,徐北毀得腸子都青了。都說發燒能燒壞腦子,徐北一直不信,這會信了,要不是發燒,他怎麼能允許自己和郎九這種形象就打開門對外展示。

「先生你們好……」送藥的服務員一臉錯諤地站在門外,臉在門打開後的兩秒鐘內刷地漲成了西紅柿,徐北迅速地評估了一下門內的情景對她的衝擊,朗九穿著長褲,光著上身,怕他站不穩,手扶在他肩上,而自己……好吧,只有內褲。

徐北抓過服務員手上的藥和體溫計,一言不發地把門甩上,我操!

「謝謝。」郎九對著門說了一聲。

「謝你個鬼……」徐北手撐著門壓低嗓子說了一句,「太他媽尷尬了!」

「嗯。」郎九對此並不介意,也許光著身子開門他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他拿過徐北手上的體溫計舉在眼前研究。

「給我,別給老子把這個再掰斷了,」徐北吃了顆退燒藥,把體溫計夾好,裹上被子躺下,看了看拿著藥盒又開始研究的郎九,「那個不能吃,你聽著,現在開始到我叫你之前,你就在那張床上呆著,不准亂動。」

「嗯。」郎九把藥盒一扔,跳到床上躺下,側過身枕著胳膊看著徐北,不再動了。

徐北翻身衝著牆,閉上了眼睛,這燒必須得馬上退下去,他不可能一直帶著郎九住在這裡,錢吃不消不說,身份證他都沒用別的名字,班大同肯定已經盯著他了。

其實他覺得自己挺無聊的,或者說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他只要換個名字,班大同就算能找到他也得費點周折,可他就是不願意換。

老子就在這,就是見了你就跑,氣死你……

徐北夾著體溫計睡著了,睡了多久無法統計,不過醒過來的時候覺得舒服了很多。

雖然房間裡一片昏暗,但被子裡沒有裸男摟著他,也沒有一雙眼睛在離他2公分的地方注視著他,所以他很是神清氣爽。

抽出體溫計看了一眼,39度,這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溫度,他晃晃頭,自己現在應該沒燒了。扭頭看了看另一張床上的郎九,還是個人,並且還保持徐北入睡之前的姿勢,靜靜地看著他。徐北挺滿意,摸了手機出來看了看時間,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郎九:「我說兒子你沒事吧!」

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上六點,他睡了好幾個小時,而郎九似乎就一直這個姿勢沒動過。

「嗯。」郎九應了一聲,聲音很輕,還是沒動。

「行了,你可以動了……我是想著就躺半小時才讓你別動的,」徐北掀了被子坐起來,活動了一下還有些酸漲的脖子,「我說你這孩子心眼有點太實了吧。」

「不行。」

「什麼不行?」徐北拿過煙盒抽出一根煙點上,「天快亮了,就這會,退房走人,如果班大同的人在盯我,這會正是最困的。」

「麻了。」郎九小聲說了一句。

徐北叼著煙看了他一會,終於沒憋住,笑得煙差點掉地上:「哎喲我操,我說你什麼好……來來來,爹給你揉揉……」

郎九很老實地躺著沒動,任由徐北沒輕沒重地在他胳膊上腿上東拍一下西捏一下,沒一會居然還閉上了眼睛。

「別睡,」徐北順手在他臉上拍了一下,繼續拎著他胳膊搓著,「一會就穿衣服走了,趁這會你還是個人,要不還得把你塞箱子裡。」

郎九睜開眼睛看著他,臉上表情看起來挺享受,徐北掃了他一眼:「挺美吧?你爹長這麼大伺候人的事就干了這一回,你奶奶都沒享受過這待遇……」

他正叼著煙得瑟得起勁,郎九突然眯縫了一下眼睛,嘴角泛出一個笑容。這明顯還帶著點孩子氣的笑容讓徐北著實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喲,你還會笑呢,這是頭一回看到你笑啊,」徐北彎下腰對著他的臉一通研究,「你有酒窩啊,我操,你要是個小姑娘,賣給老鴇一對酒窩能多賣1000……來再給你爹笑一個……」

郎九猛地抬起手往徐北脖子後面一勾,徐北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就感覺煙被拿走了,接著嘴唇就被柔軟而溫潤的什麼東西封住了。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這是郎九在吻他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把嘴裡還憋著的一口煙噴了出去,然後狠狠地推了郎九一把,掙紮著跳開,爆發出一聲怒吼:「你個挨千刀的操蛋玩意兒!」

郎九沒抽過煙,冷不丁一口煙噴進嘴裡,嗆得倒在床上一陣猛咳。

徐北站在床邊驚魂未定,發了好一會呆,直到郎九咳得沒那麼厲害了,他才想起什麼來似地衝上去扯了被子往郎九身上一蒙,騎上去一通揍,要不是身上傷沒好透,他沒揍夠十分鍾不打算停。

「我他媽告訴你多少回了!老子是個男的!男的!你就算要耍流氓也不能對我耍啊!你腦子裡想什麼呢!」徐北揍累了,騎在郎九身上停了手。

被子下邊的人慢慢掀起被子一角,手伸了出來,徐北一看他手上拿著的煙已經滅了,悲從心來,跳起來把被子一掀。

果不其然,煙頭是在被子上被按滅的,雪白的被子上一個焦黑的煙洞無比搶眼。

徐北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指著郎九半天只說了一句:「起來穿衣服。」

「嗯。」郎九很聽話地跳了下來,拿過衣服就往身上套。

「郎九,」徐北覺得話沒說爽,又一把揪住郎九的衣領,「我最後跟你說一次,不要總對著我做那些事,腦子裡也不要總想這些東西……」

郎九沒有出聲,定定地看著他,標誌性的茫然眼神讓徐北無法繼續,只得鬆開他:「行了,穿好,改天給你找個妞你就明白了,這東西還是得實戰才管用。」

在酒店住了一天半,損壞噴頭水管一條,暖水瓶一個,被套一床。徐北站在前台結賬的時候很是無語,面對前台小妞好奇的眼光,他只能尷尬地解釋了一句:「打架了。」

郎九安靜地站在他身邊,眼睛卻並不老實,一直東張西望,前台小妞一邊算帳一邊偷看他。徐北有些擔心,他怕小妞跟郎九說話,也怕郎九心情一好突然笑一下,他笑的時候會露出犬齒。

好在郎九的注意力始終沒放在她身上,結完帳徐北拉了他就往外酒店外面走,剛一出門又扭頭推著郎九回到了酒店裡。

「操,下雪了,」徐北凍得直哆嗦,郎九有些不解地看著他,似乎對於外面的冷空氣沒有一絲感覺,徐北縮著脖子領著郎九往酒店服裝店走,「去買圍巾口罩手套什麼的……」

不過他失算了,早上六點多,商店都關著門,只有一家24小時超市在營業。徐北只得又轉進超市,看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店員:「有圍巾嗎?」

「沒有。」

「手套呢?」

「沒有。」

「不是吧……口罩呢?」

「那邊。」店員指了指裡面,又趴回櫃檯上接著睡。

徐北按店員的指引找到了口罩,遠遠一看是黑色的,他還挺高興。可走近了一看,就傻眼了。

口罩是黑色的,不過都印著字,一共兩種。

一種印的是「攻」。

一種印的是「受」。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還是存稿箱,今天作者個二貨出門沒有帶文檔,差點不能更新,好在有個苦力給送來了……

我是想說,其實作者已經沒有存稿了,今天的更新也是一小時前才塞進我肚子裡的。

15

15、徐北呢徐北呢徐北呢 ...

徐北對著口罩發了半天呆,這口罩質量還行,挺大挺厚,只是他不知道該拿個什麼樣的。

徐北最煩的就是衣服什麼的上面印字,上初中的時候老混蛋給他買過一件外套,這是他長了26年,老混蛋給他買的唯一一件東西。

衣服的背後印著一排花體英文,徐北不知道什麼意思,只想著這男人能送自己衣服不容易,就連著穿了一星期,最後喬謙扯著他衣服把那串英文念了一遍,我——是——傻——蛋。

這讓徐北很憤怒,說喬謙你水平跟老子差不多,你就知道翻譯過來是這四個字麼!

喬謙挺鬱悶地看著他說這他媽是拼音啊。

打那以後徐北就不能接受衣服上有字,什麼字都不行,他一看到就會無法控制地想起自己曾經背著我是傻蛋這樣的字招搖過市整整一週。

「什麼攻受啊?」他摘下一個口罩拿在手裡,習慣性地問了一句,問完了才想起來身邊站的是郎九,這孩子話都說不全,字就更不消說了,只得自己又嘟噥了一句,「好好的口罩非得印上字……」

「我說美女,」徐北抓著兩個口罩走到收銀台,在店員眼前晃了晃,「這是什麼?」

「……啊,」那妞愣了一下,盯著他倆看了一眼,「口罩啊。」

「我知道這是口罩,我就是想問問攻受什麼意思?這玩意兒我要捂臉上的……」徐北拿著口罩在臉上比劃了一下。

「就是……攻……和受……」

徐北折騰了半天也沒從憋紅了臉的店員嘴裡問出什麼是攻受,他也不太明白,不就倆字麼,至於臉紅?再看看時間,六點半了,他只得挑了一個攻一個受,想了半天,覺得攻字比較牛逼些,於是把印著受的遞給郎九:「戴上,走。」

郎九卻沒接,只是盯著他手上那個。

「哎喲,給你給你,」徐北有點無奈,把自己手上那個拆了,幫郎九戴上,「你怎麼跟個幾歲小屁孩兒似的,就看人家手上的好……」

郎九戴上口罩,覺得有些不舒服,用手把口罩揪起來,露出嘴:「不舒服。」

「別廢話!」徐北吼了一句,拆了那個受,戴到自己臉上,把外套拉鏈拉到下巴頦上,然後吸了一口氣,拖著行李箱一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雪很大,寒風橫掃,徐北一出來就覺得自己被風吹透了,衣服彷彿千瘡百孔地到處漏風,走了沒幾步這感覺就由千瘡百孔轉變為了裸|奔……

他拉了拉衣領,眯著眼縮著脖子回頭看了一眼郎九,人家氣定神閒地跟在他身後,如同飯後百步走,他忍不住悶在口罩裡罵了一句:「操,你什麼構造。」

這個點酒店門口連出租車都沒幾輛,徐北拉著郎九找車。必須得拉著,郎九就跟個沒見過世面的老鄉似的,什麼都好奇,走兩步就要停下來東張西望,見什麼都伸手想摸,徐北一個沒注意他就跟著酒店的自動旋轉門繞了兩圈。

「你給老子消停點,」徐北好不容易找到輛司機醒著的出租,開了車門就把郎九往車裡推,「真他媽讓人操心……」

推了幾下,郎九卻伸手撐著車門死也不肯進去,無論徐北在後邊是用手推還是用膝蓋頂,總之就是扶著門紋絲不肯動了。

徐北折騰了半天,司機都看不過去了,伸了腦袋出來喊了一嗓子:「我說哥們兒嘿,你倆這是打情罵俏呢還是綁架呢,大冷天的這麼開著門玩,我可受不了啊!」

「你要幹嘛!」徐北火了,一把扯下口罩,扳著郎九的下巴衝他壓著聲音喊。

「箱子。」郎九還是撐著門,寧死不從的樣子,皺著眉,聲音有些不穩。

徐北愣了一下,箱子?再看著郎九這表情,他一下明白了,合著這孩子是被自己引誘著塞行李箱塞出陰影了……這讓徐北有些犯難,他們必須馬上打車走人,可郎九明擺著對車廂充滿牴觸。

「我說,這不是箱子,這是車,」徐北輕輕拍拍郎九的臉,聲音壓得很低,怕司機聽了內容以為他倆是剛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不是箱子,我保證不再關你到箱子裡了,再說也不是你一個人進去,我也進去,我陪著你……」

徐北說完馬上以身作則地帶頭鑽進了車裡,在後座上拍了拍:「快上來,聽話,不上來你就跟著跑。」

郎九猶豫了一下,坐進了車裡,挨著徐北,樣子有點緊張。徐北嘆了口氣,說了句關門,沒等郎九有動作,他又迅速一把拉住郎九的手,我來我來,我來關。

司機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關上門:「二位去哪?」

「太平洋電腦城,」徐北隨口報了個地址,看了看身邊身體僵硬的郎九,伸手把他的口罩摘了下來,為了不引起司機的聯想,他儘可能地壓下聲音,「沒事的啊,一會就下車了,下車了帶你吃東西去。」

「嗯。」郎九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膝蓋發呆。

車開到了太平洋電腦城,徐北讓司機從停車場兜了一圈,又叫往南城百貨開,到了南城百貨之後,他看著窗外說了句去電影城,司機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您這倒底有個准地方沒有?

「又不少你錢,走吧。」徐北往後座一靠,懶洋洋地說,又掃了一眼郎九,還是低頭盯著自己腿,這姿勢就跟定格了的鏡頭似的,始終沒變過。

到了電影城,司機嘆了口氣,這位公子爺,您還要去哪遛早?徐北報了最後一個地點,蜘蛛巷。

車在巷口停下時,徐北抽了幾張紅票子遞過去:「哥們兒,辛苦了。」

郎九下了車臉色還是有點發白,撐著牆擰著眉毛喘了半天。徐北拍拍他的肩,有點過意不去,沒話找話地介紹了一下此行目的地的情況:「這裡是你爹的秘密基地,不要看這地方破……有點像鬼片拍攝地,不過相當安全,我沒地兒躲的時候都在這貓著。」

徐北帶著郎九七拐八彎地在巷子裡轉,這地方叫蜘蛛巷不是沒原因的,一片縱橫交錯的小巷就如同一張蜘蛛網,還是複式的。總之第一次進來的人,百分百會迷路,就算是這裡的老住戶,進出也只沿著同一條路線,走岔了就容易迷路。

徐北曾經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把這裡每條巷子都走了幾遍,為的就是如果班大同突然神兵天降,他可以從容遁走。

「餓了。」走了幾分鐘,郎九突然停下腳步。

「……一會回家放了東西就帶你出來吃。」徐北愣了一下,這麼一通折騰還沒讓郎九忘了吃的事。

「餓。」

「說了一會帶你出來吃,現在上哪找吃的去!」

「有。」郎九看著他。

「有你大爺,」徐北火了,把手上的行李往地上一扔,「有有有,你帶老子找去。」

郎九沒說話,彎腰一拎箱子扭頭就走,一副餓急了鐵了心的樣子,徐北無奈地跟在後面:「兒子,你認路麼,你瞎轉悠什麼呢……我告訴你個秘密,那個箱子有輪子,可以拖著走……」

「嗯。」郎九依舊拎著箱子往前走。

「嗯個毛……」徐北悲傷地發現,這個嗯可能只是他的一個口頭禪。

郎九也不看路,不記標誌物,只管低頭往前走,徐北一開始覺得他可能是在瞎轉,但慢慢發現他每次碰到轉角都會停一下,然後挑個方向繼續,一派目標明確並且老馬識途的范兒。

轉了十幾個路口之後,郎九突然停了下來,手一鬆,箱子橫躺到地上。一直跟在他身後有點走神的徐北直接撞到他後背上,驚悚地喊了一聲:「又怎麼了!」

郎九沒說話,只是看著前方,徐北順著看過去,一個賣肉夾饃的小攤躍入眼前。

「我……操……啊……」徐北有點言語不能,揉了揉眼睛,「你怎麼找過來的,啊?我靠你是GPS定位麼?」

「味道。」郎九聲音聽起來挺開心,扭頭沖徐北笑了一下,露出兩顆犬齒。

徐北看到這笑容先是呆了一會,覺得這孩子笑起來的確是挺好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這不是現在的重點,重點是他見鬼的那幾顆牙,徐北迅速掏出口罩捂到他臉上:「閉嘴,沒事別瞎笑。」

徐北一次性買了二十個肉夾饃,可郎九盯著那鍋肉的眼神讓他覺得二十個可能有點懸,於是又加了十個,賣肉夾饃的老頭笑得開了花,您家人口不少啊。

班大同怒了。

林睿坐在房間的角落裡,拿著個指甲刀一點點磨著指甲,看著班大同站在屋子正中間發飈。

三個手下並排站在班大同面前,站得很整齊,從林睿這個方向看過去,是筆直的一條線。班大同穿著睡衣,挨個往三人臉上呼巴掌,一邊呼一邊怒吼:「徐北呢!徐北呢!徐北呢!」

吼一聲呼一個人,很有節奏感。

「老大,我們就一錯眼,他就不見人了……」一個手下鼓足勇氣說了一句。

班大同衝過去對著他的臉就是一通甩:「一錯眼!一錯眼!一錯眼!」

幾個人都不敢再出聲了,不出聲集體挨揍,出了聲單個挨揍,不划算。班大同停了一會,見沒人再開腔,火繼續往上竄,過去一人一腳:「裝啞巴!裝啞巴!裝啞巴!」

手下這回是真不敢出聲了,班大同的怒點有點邪性,這會還真沒法判斷他這是讓他們不要裝啞巴還是讓他們裝啞巴。

「一錯眼,那也就是看到人了,對吧?」林睿在角落裡聲音不大地問了一聲。

「……是的,」一個手下壯著膽回了一句,「我在酒店門口看到他們上的車,但我當時不在車裡……」

「他們?」林睿挑了挑眉,「徐北不是一個人嗎?」

「不是,是兩個人,還有個男人跟他一起,看起來年紀很小……」

這話沒說完,班大同已經一腳踹到了他肚子上,手下很配合地直接倒地,班大同過去就開始踹:「什麼男人!什麼男人!什麼男人!」

連吼帶踹地依然節奏感十足。

「不是說去查過,他住進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嗎,怎麼又出來一個?這人什麼時候進的酒店?」林睿站了起來,走到班大同身邊,攔下了打算繼續踹人的班大同,「累了吧,歇會再打。」

「我們這兩天都盯著的,真沒看到這人進去,實在不知道他怎麼會跟徐北一塊出來。」一個已經倒下,捂著肚子不能再出聲,另一個手下只好咬著牙出來回答。

林睿倒了杯水端著,並沒有喝,盯著水出了一會神:「也就是說,徐北進去的時候是一個人,出來的時候是兩個人,而那個人你們沒見過他進酒店,是這意思嗎?」

「是的,林少爺。」

「真有意思……」林睿喝了口水含在嘴裡,眼裡閃過一道小小的光芒。

「有他媽個屁意思!我他媽不管什麼男人不男人的,我就他媽想知道,那隻狼哪去了!哪去了!哪去了!」班大同坐在沙發上吼,又想踹人,無奈距離有點遠,於是改成在茶几上砸杯子,砸了三下,杯子沒變化,他抬手往地上一摔,碎了。

為了弄到那隻雪狼,班大同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就等著徐北離開了酒店他就下手,徐北和狼,一個也不能少。

現在簡直是晴天霹靂,劈得班大同氣兒不打一處來,徐北和狼一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以前徐北也玩過幾次失蹤,班大同都沒這麼著急,他就願意這麼玩,你跑我追,你躲我等什麼的最過癮了……但現在不同,十拿九穩的事居然黃了!

「給我他媽撒網找人!一寸一寸找,墳地也他媽不要放過——」

作者有話要說:嗯,今天不是存稿箱小朋友了,今天要和大家說一下更新時間的事,我怕小朋友說不明白。

我已經隔日更了一週了,下周可能還是要隔日,月底要中考了,我實在是很忙,忙完這一週就會好了。

每一章的字數我會儘量多放些,話說你們要相信我……看下我三個老坑,都是日更或者雙坑日更過來的,對不。

所以,接下去更新時間是週五下午六點,然後週日,二,四三天都還是中午一點,謝謝大家支持!

16

16、你就是個吃貨 ...

蜘蛛巷存在的年頭很長,長到徐北他太爺爺都沒能趕上蜘蛛巷的最初時光。

這是這個不大點的北方小城裡最古老的城區了,據說有不少或悲傷或喜悅,或壯烈或恐怖的故事,傳說數不勝數。

這個城市沒什麼亮點,於是市政府把蜘蛛巷這一片作為「這個城市裡最為厚重的文化積澱」保留了下來。

徐北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地將自己劃分在文盲這個類別裡,所以對於蜘蛛巷,他除了能感覺到此處是絕佳的藏身之處以外,再無別的感觸。

他在這裡有一套長期租住的房子,在蜘蛛巷的最深處。

蜘蛛巷有無數個巷口,但無論從哪個口進來,要到達徐北的住處,距離都很遠,這個距離足以讓沒有潛心研究過地形的人很銷魂地迷路迷個十幾回的。

房子在二樓,雖說一樓逃跑很方便,但也很容易被人兩頭一堵憋死在裡頭。

二樓就好多了,堵前門得先上樓,這房子年齡大了徐北三四輪,鐵架子搭木板的樓梯一踩就慘叫,堪比報警器,還不受電路故障影響。至於後窗,那就更沒法堵了,後窗戶下邊是隔壁巷子的住戶自建的違章多功能廁所,如果逃跑,可以踩著窗檯下邊的沿爬出去,可要想爬進屋裡來,就得先爬過廁所那雪厚了就能壓垮的屋頂,難度相當大。

徐北帶著郎九踩著樓梯一路慘叫往上走,走了沒幾步,他就覺得有點奇怪,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郎九,郎九一手拎著箱子,一手拎著三十個肉夾饃,帶著點茫然地看著他。

「你上樓梯沒聲音?」徐北有點難以理解,郎九個頭看起來跟自己差不多,每次上樓他無論多小心,都無法阻止樓梯發出聲響,但剛上樓他似乎只聽到了自己踩出的聲音,「你繼續上去。」

郎九不太明白徐北這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很順從地繼續往樓上走,徐北盯著看了一會,算是確定了,郎九走路姿勢沒有什麼異常,但的確是在拿了這麼多東西的情況下沒讓樓梯發出一丁點響動。

「你練過輕功麼……」徐北跟在後面,聽著自己踩出來的吶喊聲,覺得差別有點太大,「怎麼就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郎九定了一下,徐北這句話他理解起來真有點費勁,但卻在似懂非懂之間,很配合地將抬到一半的腿重重砸在了樓梯上。這回樓梯發出的不光是一聲連綿不絕的慘叫,而是連帶著鐵架子都晃了,樓梯上幾十年的灰前赴後繼地往下掉。

徐北嚇了一跳,扶著樓梯扶手愣了一秒,顧不得土正往腦袋上掉,往前撲過去,奮不顧身地一把抱著郎九的腿:「我操,我的祖宗,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就剛那樣走就行了……別跺……」

「嗯。」郎九挺平靜地應了一聲。

進了屋徐北把自己外套脫下來又拍又抖地折騰了一通,郎九剛那一跺腳,這房子爺爺輩兒的「文化積澱」撒了他一身。

郎九進了門也不干別的,把東西一扔就開始研究裝著肉夾饃的紙袋,研究了一會沒研究出什麼結果來,於是張嘴就一口咬了上去,連紙袋帶饃一併吃進嘴裡。

徐北嘆了口氣,過去拿過他手上的肉夾鏌,把紙扯開:「帶殼肉夾饃好吃麼?」

「嗯。」

「嗯你大爺,吃完這個把衣服脫了,都是灰。」

「嗯。」

徐北轉身進了廚房,這屋子有段日子沒人住了,暖氣倒是很足,但沒熱水。

屋裡沒有落灰,看來房東的孫女還是定時會上來收拾,徐北不介意她進來,這屋裡除了幾件換洗衣服沒有別的私人物品,只是房東幫房客免費收拾屋子這事有點……徐北笑笑,可惜這妞太小了。

等他燒上水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正在按他的指示脫衣服的郎九,眼淚都快下來了:「我的兒哎,你這是干嘛呢!」

「脫衣服。」郎九回答得很乾脆,把手上的衣服往地上一扔,心滿意足地笑了,露出右邊一顆犬齒和半個酒窩。

徐北看著扔了一地的衣服,覺得頭有點痛,他手扶著門框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爆發出一聲怒吼:「那他媽也不用全脫光了吧!」

「舒服。」郎九踢了踢腳下的衣服,光著身子轉身又拿了個肉夾饃開始吃,一個饃只用四口就不見了,然後又拿一個繼續。

「你要真是我兒子,我可能真的已經把你掐死讓你媽重新生一個了,」徐北慢慢走過來把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手指勾著郎九的內褲遞到他面前,「我知道你身材很好,發育得也不錯,但是人就是人,穿衣服是最起碼的,至少把內褲穿上。」

郎九把嘴塞了一嘴的饃嚥下去,皺著眉看著內褲,說了句不要,從徐北另一隻手上拿過長褲開始穿。徐北一看他這動作,一下樂了,明白了郎九的意思,笑著往床上一躺:「哎喲,兒子哎,糊糊哎,你不愛穿內褲是吧……那就掛空檔吧,真沒想到啊……」

徐北這正樂呢,門外的樓梯突然響了。

他馬上停了笑,仔細聽了一下,腳步有點沉,徐北心裡罵了一句,操!從床上一躍而起,幾步跑到門邊,掀起一塊木地板,從下面拿出一把砍刀,蹲到門邊,同時沖郎九做了個手勢,讓他不要出聲。

郎九叼著半個肉夾饃穿褲子正穿到一半,一看他這指示,立馬定在了原地。

這人走得很慢,每一腳下去都是沉悶地一聲,伴隨著樓梯的哀鳴,漸漸靠近了徐北的房門。

徐北手握緊了刀,他有點奇怪,自己這才剛進門,一路都注意了身後並沒有跟著人,怎麼這會就有人上來了……

而且此人相當牛逼,腳步聲一點不帶掩飾也就算了,走到門口就直接擰了門鎖,徐北都震驚了,這他媽誰啊!

鎖擰了一下沒開,外面的人居然直接在門上拍了一掌,接著喊了一聲:「小北哥你是不是回來了!」

「我操!」徐北一下坐到了地上,又趕緊跳起來,把刀藏回地板下,扭頭沖還在定格中的郎九低喊了一聲,「你他媽快把褲子穿好!」

看著郎九把褲子扣好了,徐北才把門打開。

「小北哥你真回來了啊,」門外的人蹦著就進來了,手上拿著四個大號暖水瓶,難怪剛上樓上得內力深厚,「真是的,回來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啊,好給你送點熱水來啊!」

徐北把門關好:「我剛進門,跟你前後腳。」

「我爺爺聽到你的聲音啦,說你回來了,我開心死了,馬上給你送水上來了,你怎麼不開門啊,我正要拿鑰匙開呢……」

眼前這個穿著件火紅的羽絨服一臉興奮的小妞就是房東的孫女,定時給他收拾屋子的田螺姑娘。田螺姑娘長得很甜,可惜年紀太小,剛上高一,而且屬於發育比較滯後的那一類,徐北沒什麼興趣。

不過……跟郎九倒是差不多年紀,也許這是個機會,讓郎九接觸一下小姑娘,省得他整天憋著勁往自己身上招呼。

「呀,這是你弟弟嗎,好帥啊,」田螺姑娘興奮勁過了點,沒等徐北介紹就發現了正站在屋裡盯著她看的郎九,友好地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陳小雨,我就住樓下。」

郎九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嘴裡還咬著肉夾饃,手扣在褲腰上沒動,只是看著陳小雨。

「人家跟你握手呢,握一下唄。」徐北在邊上說了一句,還使了個眼色,郎九沒接觸過什麼人,對這些東西更是一竅不通,徐北有點擔心他會做出什麼莫名其妙的反應來。

「不要。」郎九回答得很乾脆,同時還皺了皺眉,臉上隱隱有些不耐煩。

徐北和陳小雨都愣了,陳小雨的手還舉著,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收回來還是繼續舉著,有點尷尬。徐北心裡罵了一句操蛋,走過去拉住陳小雨的手:「你別管他,他鬧脾氣呢……」

這話剛說完,郎九就目光落在了徐北的手上,看到他的手握住陳小雨之後,眼神突然就變了。

這種充滿排斥與敵意的眼神徐北見過,當初他就是用這種眼光把朱小蕾嚇得從他身上滾了下去。

當時郎九還是一隻小屁狼,現在是個人,是個和他個子差不多,跺一腳能把樓梯震得從上到下都哆嗦的男人,雖然臉看上去還帶著稚氣,但眼神卻已經很有點殺氣騰騰的意思了。

徐北心裡沉了一下,想鬆開陳小雨的手,可沒等他有動作,郎九已經一步衝了過來,直接抓住徐北的手一甩,然後往自己身邊一拽。

徐北算不上有多強壯,但從小混到大也不是白混的,只要對方手上沒槍,一對一他還沒怕過誰,沒想到這一下竟被郎九拽得一個踉蹌,差點直接跪下去,伸手在郎九褲子上抓了一把才站穩了。

「你幹什麼!」徐北有點上火,狠狠把手抽出來,這要就他倆也就算了,當著陳小雨的面,郎九這種詭異的反應不是給他找麻煩麼!

郎九不說話,眼睛盯著陳小雨。

「我……是我……做錯什麼了……嗎?」陳小雨被郎九這反應嚇得不輕,半天沒緩過勁來,話都說不利索了。

郎九依然沒出聲,突然抬了一下手,陳小雨嚇得縮了一下脖子,但郎九卻只是低頭對著地板打了個噴嚏。

「老子一會跟你算帳,你再敢動一下試試!」徐北惡狠狠地對郎九甩了句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的狠話,然後換上笑容走到陳小雨身邊,「我倆剛回來的路上吵架了,他窩著火呢,嚇著你了吧……」

「我沒事,我……」

「你先回去吧,謝謝你給我送水哈,」徐北抬起手想扶著陳小雨的肩把她往門口推,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碰她,「你先回去,告訴你爺爺,我這邊收拾完了下去找他下棋。」

「好呀,」陳小雨果然還是小,一聽這話立馬就又興奮了起來,臨出門之前還回過頭沖郎九揮了揮手,「小帥哥一會你也下來吧,小北哥跟我爺爺下棋可好玩了,下來喝茶嘛。」

徐北正想用眼神警告郎九不准繼續無禮下去,沒想到郎九出人意料地答了一句:「好。」

語氣相當平靜。

陳小雨蹦著下了樓,徐北關上門,反鎖上,然後轉身指著郎九:「來,你爹讓你整得心情非常愉快,現在咱倆把剛才的事清算一下。」

郎九對徐北這樣的表達方式應該是無法理解,他回手從桌上拿了個肉夾饃,挺開心地走了過來。

「你樂個屁啊?」徐北氣不打一處來,劈手搶過他手上的肉夾饃,自己咬了一口,「我問你,你剛什麼意思?人家對你那麼有禮貌,你那算怎麼個鳥蛋態度!」

郎九沒說話,轉身又去拿了一個肉夾饃,回到徐北面前跟他對著啃。

徐北後面接著的一大堆話被他這麼一弄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了:「你就是個吃貨!你他媽除了吃還有別的能耐嗎……」

「嗯。」

「算了,」徐北突然沒了鬥志,往沙發裡一窩,「兒子,我跟你說,你這樣不行,對姑娘不能是那樣的態度……對誰也不能是那樣的態度,握手什麼的是禮貌……」

「嗯。」

「別光嗯,你變成了人,就得按人的生活方式,穿衣服什麼的我就不多說了,但是這個人際交往……」徐北唸唸叨叨地說了半天,突然發現郎九沒在吃東西了,舉著個肉夾饃臉色有點發白。

「你怎麼了?」

「痛。」郎九看了他一眼,眉毛已經擰到了一塊。

「哪痛?」徐北跳了起來,郎九的樣子讓他有些緊張,嘴唇都白了,「你不會是吃太多了吧,是胃疼麼?」

「骨頭。」

作者有話要說:每章四千字我已經很久沒有試過了……

嗯,郎九出了點狀況。

下一章更新時間是週日中午一點,謝謝大家捧場!

17

17、你覺得真有狼人嗎 ...

郎九吃了八個肉夾饃,在他喊疼之前還是一副餓死鬼下凡的模樣,要不是徐北搶了一個,最後估計一口也吃不上。

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小子是吃多了撐的。

但郎九又明明白白地說是骨頭痛,而且臉色發白,表情挺痛苦,這就讓徐北有點著急了。

「骨頭疼?你確定你知道什麼是骨頭麼……」他在郎九胳膊上肋條上胡亂又摸又按了一通,「哪個位置的骨頭?」

「全部。」郎九說完就把手上的饃一扔,直接坐到了地上,手抱著膝蓋把臉埋了下去。

徐北顧不得別的,架著他就往床上拽,郎九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他不會裝,他估計連裝是什麼都不明白:「上床躺著,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郎九往床上一倒,冷汗順著臉頰就滑了下來,他有些無助地看著徐北,這眼神讓徐北沒來由地想起了徐嶺,心裡一抽,開始有些發慌。

徐北沒照顧過病人,生病的時候除了喬謙,也沒別人照顧過他,而喬謙照顧人的水平又著實不怎麼樣,毫無參考價值,所以他對於眼下這種情況相當頭大。

給郎九蓋上被子之後,他轉身去倒了一杯熱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讓郎九喝水,只是現在屋裡除了肉夾饃就只有水了:「喝點水,我去樓下給你找點止痛片,然後……」

徐北一邊說著一邊把杯子遞給郎九,郎九伸出手來接的時候,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把手裡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一把抓過郎九的手,聲音都有點變了:「這他媽究竟是出什麼事了啊!」

朗九的手指上所有的關節都泛出了青紫色,就像是沒有戴護具打了一場拳擊。徐北順著他的手一路看過去,胳膊上也隱隱透出了青紫。

「我操,你別嚇我啊兒子……」他跳上床上去,把被子直接一掀。

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裡,郎九的身體如同被人亂棒揍了一頓似的,佈滿了青紫色的斑痕。

徐北的手指顫抖著在他身體上輕輕點了一下,郎九很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身體團了起來,皺著眉說了一句:「痛。」

「我知道我知道,」徐北把被子給郎九蓋回去,在他臉上拍了拍,「你忍一會,我給你喬叔打個電話……」

徐北並沒有想好怎麼跟喬謙解釋郎九的事,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只能找喬謙,他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開車把郎九送到葉敏敏那裡去。

郎九正在不明原因的大量皮下出血。

「哈漏!」喬謙接電話倒是接得很快,但他從電話裡傳出來的聲音卻讓徐北一陣絕望。

「我操,你是不是宿醉未睡呢!」徐北壓著聲音罵了一句。

「嗯,昨晚上抓私煙抓到三點多,然後跟領導去喝了點……」喬謙聲音裡透著明顯的醉意,「我跟你說,不是宿醉,是醉了還沒來得及宿呢……」

「你們煙草局真他媽腐敗。」

「你是不是又碰上麻煩了?是不是又受傷了……你在哪,我這就過去。」喬謙醉是醉了,但卻依然很敏感地覺察到了徐北有事。

「你能不能不要總盼著我受傷!我該問你在哪吧,算了醉成這樣指不上你,我這有人得馬上送到敏敏那去……」徐北心煩意亂跟喬謙說著話,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再一次愣住了,「我操|你大爺!」

「別罵,我在縣裡呢,我現在就過去,報地點!」

「……不是罵你,沒事了,你去宿醉,我一會再給你電話。」

徐北把電話一扔,看著被子下面露出來的白毛大爪子,半天回不過神來,覺得自己有點要崩潰的意思,怎麼這幾句話的功夫就變回狼去了?

「糊糊啊,」徐北把小狼從被子下面拖出來,「你這怎麼個意思啊,你要玩死你爹麼?」

小狼全身鬆軟,很順從地沒有掙扎,看上去有點像是筋疲力盡,但讓徐北稍微安心的,是它灰褐色的眸子還是像平時那樣,正亮晶晶地盯著自己。

徐北猶豫了一下,把小狼按在床上翻了個個,肚皮沖上地躺著:「讓爹檢查一下,你剛那是皮下出血……」

小狼的肚皮光溜溜的沒什麼異常,徐北摸了幾下,低下頭在它的毛裡又翻又捏的折騰了半天,最後很無奈地說了一句:「這他媽什麼也看不出來,就看毛了,兒子咱把毛剃了吧!」

小狼沒有回應,只是後腿輕輕蹬了一下,翻了個身繼續趴著,閉上了眼睛。

徐北用手指戳了它好幾下,小狼始終不動。幾分鐘後它發出了輕輕的鼾聲,徐北湊過去看了一眼,睡得挺踏實,平時睡覺耳朵還轉來轉去的,今天睡著了耳朵都往腦袋兩邊塌了下去。

小狼身上的確沒有什麼傷痕,剛才皮膚上那些嚇人的青紫痕跡,在變回狼的狀態之後似乎都消失了。徐北很有耐心地趴在它身邊,跟找蝨子似的把它的毛一點點翻了個遍也沒有什麼驚人發現,毛根下面都是粉紅色的皮膚,沒有一點雜色。

皮下出血莫名其妙地出現,然後又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徐北摟了摟小狼,側躺在它身後。小狼睡得很沉,被他摟著連動都沒動一下,徐北嘆了口氣,把手指插到它的毛裡,這幾天一直忙忙亂亂,現在終於有時間靜下心來想一想小狼這些奇怪的變化了。

他差不多可以斷定,小狼就是吃了酒心巧克力之後會變成人,但起作用的是巧克力還是裡面的酒,這點目前無法判斷,而小狼變成人之後,維持人形的時間沒有規律,有時候長有時候短……今天這是最長的一次,然後身體出現了嚴重的皮下出血……

如果聯繫前後,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小狼變成人時間如果太長,就會出現出血症狀?

徐北最終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瞪著天花板發了一會愣,爬起來吃了個肉夾饃。

喬謙的電話打了進來,徐北猶豫了一下接了:「不是讓你睡一會嗎……」

「我現在已經清醒了,完全的,」喬謙打斷他,「你那邊到底出什麼事了。」

「剛才有點事,現在已經沒有了,」徐北看了一眼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狼,「已經沒事了。」

「剛還說有人要送到敏敏那裡去,現在這麼一會就沒事了?是人死了不用送了嗎!」喬謙有點火大,「小北我倆認識多久了,你那些破事我哪件不知道的,現在你跟我裝什麼裝呢……」

「那好,」徐北下了決心,「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狼人嗎,呃,還是人狼?」

「狼人吧,怎麼了。」

「你覺得那東西真有嗎?」

「……什麼東西。」

「狼人啊我操!」

「你覺得有?」

「不是我覺得有,」徐北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是我這就有一隻。」

這話一出來,喬謙那邊就沒了聲音,徐北等了一會,確定喬謙的確是不打算出聲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就是上回從北嶺帶回來那隻雪狼。」

喬謙沉默了老半天才慢慢開了口:「我怎麼覺得我應該去睡覺了……」

「那隻雪狼吃了酒心巧克力能變成人,」徐北又追了一句,反正這話已經開了頭,他就不打算停下了,喬謙信不信他都得把話說完,「我真沒逗你。」

「你到是……還真沒用這麼離譜的事逗我過,」喬謙那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這事真的很離譜,你說給我聽,是打算讓我相信嗎?」

「隨便你信不信,這事反正是發生了。」

「那好,我現在就開車回市裡,你在哪,」喬謙也沒多猶豫,「我要親眼看見,這個狼人。」

「晚上吧,剛才出了點狀況,它現在剛睡著,我想讓它多睡會……」徐北捏捏小狼的耳朵,小狼的耳朵彈了彈,「晚上到江邊的農家樂吧,人少。」

徐北在床邊守到中午,小狼始終趴在床上沒動過,睡得天昏地暗。好幾次徐北都以為它死了,走過去戳戳它,它只是彈彈耳朵做為回應。

午飯時間,徐北實在沒什麼食慾,拿了個肉夾鏌想吃,又放回去了。陳小雨上來了一趟,說是爺爺準備好了棋盤和茶,徐北堵著門沒讓她進:「我這正要下去呢,走吧。」

他摟著陳小雨的肩就往樓下推,陳小雨很開心地靠在他胳膊上,不停地回頭:「那個帥哥呢?不下來麼……」

「他睡覺了,不管他。」徐北用腳勾上門,很想直接把不肯好好下樓的陳小雨扛下去。

房東老頭正端坐在屋裡等著徐北,面前擺了個圍棋棋盤,邊上是一壺茶。

徐北雖然不學無術,下圍棋卻是個高手,老頭特別願意跟他下棋。其實徐北對陪老頭下棋並沒有什麼興趣,他之所以願意沒事就下來陪他玩幾把,一是因為老頭的房租便宜得直逼貧民窟,二是因為老頭從來不打聽他的私事,還有一個沒事就幫他收拾屋子的孫女。

「小北一早回來的吧,」老頭一見徐北就笑容滿面,「你這次出門這麼長時間,我可憋壞了啊,也沒人陪我擺兩盤。」

徐北笑笑,在老頭對面坐下,手伸過去摸了一下棋子:「喲,老爺子下本兒了啊,換云子了?」

「兒子送的,怎麼樣,手感不錯吧?」老頭喜滋滋地看著他。

「嗯,挺好,」徐北拿過白子放在自己面前,手指夾出一顆來看了一會,「不過這用云子下五子棋,是不是有點浪費啊……」

倆人一邊喝茶聊天,一邊下著五子棋,老頭總輸,徐北贏兩把就得故意輸兩盤讓老頭開心一下,十幾個回合下來,基本輸贏打個平手。

「我要再年輕個十年,哪能讓你贏這麼多把。」老頭喝了一口茶,心滿意足地看著徐北。

「那是……」徐北樂了,正盤算著順著這話再說點什麼讓老頭高興高興,突然聽到樓上轉來一聲悶響。

徐北的房間就在老頭這間屋子正樓上,所以當這聲悶響傳來的同時他就已經一躍而起往門口跑去:「我上去看看……」

徐北往樓上飛跑,他下來的時候小狼並不知道,這會醒了沒見著人,不定整出什麼事來。

衝到門口剛把門打開,裡面一個黑色的不明物體朝著徐北的臉就飛了過來,徐北偏了一下頭,那東西「啪」地一聲砸在了走廊裡,他回頭看了一眼,是個肉夾饃。

「你幹嘛呢!」徐北進了屋把門一關就愣了。

屋裡就兩張凳子,這會全都倒在了地上,小狼正雄雄糾糾氣昂昂地站在桌子上,嘴裡叼著裝肉夾饃的袋子。袋子裡只還有一個饃,其餘的都扔在地上,湯汁跟肉什麼的撒了一地。

看到徐北進了屋,小狼愣了一下,又歡快地叼著袋子甩了幾下,把最後一個肉夾饃也甩在了地上,然後從桌上跳了下來,踩著一地亂七八糟跑了過來,圍著徐北轉圈,又是咬褲腿又是舔手的。

徐北已經發不出火來了,只覺得滿腦子就閃著四個字,欲哭無淚。

他在門邊蹲著,看著湊到他面前要往他臉上舔的小狼,一把捏住它的嘴:「狼糊糊同學,你他媽是不是睡了一覺恢復體力了就開始折騰?你是不是每天不給你爹整出點麻煩來你就不舒服?你就不能讓我安穩點麼,我本來只用防著班大同,現在還得成天提心吊膽地想著你……」

小狼沒動,眼睛定定地看著徐北,看了一會,它似乎是有些歉疚,往徐北懷裡一撲,頭埋到他衣服裡不動了。

徐北嘆了口氣:「兒子啊,你知道麼,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吃肉夾饃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更新時間是週二中午一點。

這兩天忙死了,這章也沒顧得上找找錯別字什麼的,如果有……呃,請大家忽略吧,我晚上忙完了回來再慢慢找了。

18

18、喬叔出來看狼人 ...

徐北晚上得把小狼從家裡帶出去,要繞過總喜歡呆在門邊看書的陳小雨是個大難題。他一邊收拾地板一邊想輒,小狼挺安靜地趴在暖氣片面前看著他。

徐北數了一下,它今天吃了17個肉夾饃,毀掉了11個,同時也徹底毀掉了徐北對肉夾饃二十多年來的美好印象。

「沒有巧克力了兒子,」徐北一邊拖地一邊跟小狼說話,地上全是油,他不得不在拖布上倒了點洗衣粉,「晚上我怎麼帶你出去呢,要不還是裝箱子裡?我主要是怕你變成人撐不住再出點什麼狀況把你喬叔的小膽子給嚇破了……不是我說,你喬叔膽子真挺小的,小時候我們上課,桌上爬上來一條蜈蚣,他一路嚎著衝到操場都不帶停的……」

小狼完全沒有注意聽徐北的話,它眼睛一直盯著拖布,腦袋也跟著轉,兩條後腿慢慢地由趴著變成了蹲著。

「要不一會我們從後窗爬出去,我一直沒試過……」徐北拎著拖把往廚房走,路過小狼面前的時候,小狼突然從地上竄了過來,他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小狼已經一口咬在了拖布上。

徐北沒防著它這招,手上沒拿穩,拖把被小狼直接拖走了。接著就看著它如同捉到了一隻獵物似地一邊從嗓子間裡發出低吼,一邊用爪子按著拖布,牙咬著來回甩頭,沒兩下,拖布頭就和桿子分了家。

看到第一步進攻大獲全勝,小狼一下很有成就感,全然不顧僵立在一邊臉色有點變幻莫測的徐北,低了頭又一口咬在拖把桿上,只用了一口,木製的拖把桿斷成了兩截。

小狼一甩頭,半根木棍飛到了徐北腳邊,它馬上原地蹦了一下轉過身,屁股撅得老高,頭和爪子伏在地面上,緊緊盯著這半根棍子,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我……」徐北動了動,想把木棍撿起來。

沒等他碰到,小狼已經一躍而起,白色箭一般地衝了過來,一口叼走了棍子,轉身竄開的同時掃倒了一張凳子。

「過癮是吧!好吃是吧!」徐北看著它,剛才這小玩意兒鑽他衣服裡認錯的樣子還挺讓他心軟的,這一扭頭就跟瘋了似的,「行,好吃麼,你把這根拖把吃了,吃了我叫你爹!」

小狼趴地上愣愣地叼著半截木棍看著徐北,似乎是沒有理解他的話,但愣了一會又「咔」地一聲把嘴裡這根棍子咬成了兩段。

「啊——」徐北撲過去抓著小狼的耳朵一通晃,「把老子逼瘋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小狼被前後晃著,卻並不介意,還抽空在徐北手上舔了一下。

最終徐北把小狼連踢帶踹地趕到門後站著,抓著半個拖把頭趴在地上把地板拖完了,把被小狼碎屍萬段的拖把扔到門外垃圾桶之後,徐北覺得自己腰都快斷了。

喬謙打了電話來催他,說已經在裊無人煙的農家樂吹了半小時冷風了:「你真會挑地方,一個人都沒有,毛都沒有,別說客人,連老闆都沒有……」

「這就對了,等著,我這就出發,」徐北掛了電話開始穿衣服,把自己裹好之後又拿了一套裝在袋子裡,轉身看著還蹲在門後的小狼,「兒子,考驗你的時刻來到了……一會我們要悄無聲息地從二樓下去,不能被陳大爺和小雨發現,發現了我不好解釋,答應了老頭不在家養動物的。」

悄無聲息這種事,小狼做起來還是很地道的,徐北開了門讓它在樓梯上來回走了一下,挺完美,這麼大的個子,走在樓梯上安靜地跟耗子似的。

「很好,」徐北豎了豎拇指,低聲說,「現在看你爹的……」

徐北如果想不弄響樓梯,別說是走下去,就是爬下去,也不太可能,所以他選擇了一種特別的方式,這是他在小學時代是最鍾愛的一種下樓方式。

他腿一跨騎在了樓梯扶手上,然後沖小狼一擺手,說了句出發,從扶手上滑下去了一層。小狼估計是沒見過徐北這種形象,挺有興趣,歪著頭看了半天才很歡快地跟了下去。

徐北帶著小狼,貼著一樓的牆轉出了巷子,經過老頭窗戶的時候還聽到陳小雨在屋裡跟老頭說話:「小北哥這次回來也不知道能呆多久,過年會不會留在這裡過呀……」

「我操,這扶手年頭真夠長的,太他媽不光滑了,」徐北扶著牆,皺著眉彎了彎腰,「硌得老子蛋疼……」

小狼大概是在家裡憋了一天悶壞了,這會一出來,就沿著牆根的雪堆往前蹭,蹭了十幾米,又轉身蹭了回來,抖了抖毛伸了個懶腰。

徐北沒有帶著它從進來的口出去,而是挑了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出了蜘蛛巷,在巷口打了輛黑車直奔江邊的農家樂。路上他沒有要求司機東轉西轉,就算班大同知道他在蜘蛛巷,要想守他也基本不可能,這麼多出口,要想都守上人,班大同手下必須擴招。

徐北趕到農家樂的時候,喬謙正站在農家樂門口原地來回蹦著,農家樂黑燈瞎火,停車位上只有喬謙的車孤零零地待在那。

「舞技見長啊……」徐北樂了。

「太沒人性了,找這麼個地方,」喬謙從台階上跳下來,看到了徐北身後跟著的小狼,「我靠……長這麼大了都,猛獸啊這是……」

小狼似乎聽懂了,很得意地揚了揚脖子,從鼻子裡噴出一股白氣來。

喬謙盯著它看了一會,從兜裡拿出包煙遞給徐北:「你說的就是它?你就是跟我說這隻狼……是狼人?」

「這是昨天晚上查的煙?」徐北接過煙看了一眼。

「別轉移話題,正面回答,我這一天一夜沒睡了盡想你這狼人啊人狼的事,」喬謙指了指自己的臉,「看到了沒,小臉煞白的。」

「真是,」徐北點上煙抽了一口,「我感覺是吃了酒心巧克力它就會變成人……」

「你是說你自己呢吧,還酒心巧克力呢。」喬謙研究著徐北的表情,徐北無論說出什麼內容來,都能保持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

「真的,要試試嗎,」徐北摸摸口袋,「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先去買巧克力吧,吃沒了。」

「我車上有,上車吧,這兒是肯定沒飯吃了。」

「你不是不吃巧克力麼?」

「來的時候買的,你不是沒這玩意兒就了無生趣嗎。」

上了車喬謙就忙著拿巧克力,雖說他對徐北的話有些難以置信,但又找不出徐北費這麼大勁騙他的理由,再說他倆在一塊混了十來年,徐北還真沒騙過他幾次,於是急著想驗證一下真假。

徐北接過巧克力剝了一顆遞到小狼嘴邊:「兒子吃一顆,讓你喬叔開開眼。」

小狼平時吃巧克力的狀態基本屬於風捲殘云型,這會卻突然改了性子,看了一眼巧克力,又看了看喬謙,居然往後退了退,縮到車後座邊上不動了。

「怎麼了?」徐北有點莫名其妙,往小狼身邊湊了湊,巧克力都快頂到它鼻子了,「糊糊你聞聞,你不是最愛吃這個的嗎?」

小狼縮了縮脖子,低了頭,乾脆連看都不看巧克力一眼了。這個意外讓徐北相當地沒有面子,喬謙正皺著眉觀察自己,就像是在尋找自己大冷天兒的頂著寒風騙他出來究竟意義何在。

「你不是吧,成心讓老子當傻逼是不是,」徐北火了,在小狼腦袋上拍了一下,「我這輩子除了騙過你喬叔一次說他褲子劈襠了就再沒過騙他別的……」

「別提這茬行不,」喬謙嘆了口氣,「你打算怎麼辦?」

徐北沒回答喬謙,拿著巧克力在小狼的鼻子上點了點:「最後的機會,吃掉,要不喬叔會覺得我有神經病,然後會叫人把我關到精神病院,這樣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我……」

這話還沒說完,小狼突然一抬頭,把巧克力捲進了嘴裡,接著轉過頭盯著喬謙手上的巧克力盒子。

「喲,這是能聽懂還是怎麼,」喬謙有點吃驚,把一盒巧克力都扔給徐北,「要吃多少才管用?」

「不知道,今天它變成人還出了點狀況,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為這事,」徐北想了想,沒有再給小狼吃巧克力,「兒子,就吃一塊好了。」

車裡沒人再說話,小狼安靜地坐在後座上,喬謙和徐北你看我我看你,又倆人一塊看小狼,眼神交錯了一陣,喬謙繃不住了:「然後呢?」

「等著,」徐北心裡也沒底,又覺得小狼剛才不肯吃巧克力可能是因為白天喊骨頭疼的原因,他抓著小狼的爪子把扯到自己身邊,摸了摸它的腦袋,「我說,要是它不變,你會相信我嗎?」

「你說呢,咱倆什麼關係,你就說它吃了巧克力能變成奧特曼我也得信啊……」

「我要說它能變成敏敏,你信嗎?」

「信,」喬謙笑笑,「不過我覺得敏敏要是個動物,也不能是狼,她得是獅子。」

倆人東扯西拉了一陣子,小狼突然在後座上站了起來,腦袋頂在車頂上,看起來有點不安,原地轉了好幾圈。車裡地方小,動不開,幾次尾巴都掃到徐北的臉,轉了幾圈之後它鼻尖頂在車窗玻璃上不動了。

「怎麼了?」徐北拍拍小狼的背,小狼每次變人之前有什麼不同其實他並不知道,他都沒見過它是怎麼變的,現在一看小狼這反應,他一下緊張起來。

小狼沒看他,只是用爪子在車門上抓了幾下。

「它要出去?」喬謙也跟著緊張起來。

「外邊冷得要死,咱不出去了啊兒子,」徐北扯著小狼的尾巴想把它拽回到自己身邊,「你要這會出去,萬一真變了人得凍死……」

小狼尾巴一甩,勁很大地從徐北手裡掙脫了,接著就看它退了一步,喉嚨裡低低吼了一聲,再往後的事就完全在徐北和喬謙的控制範圍之外了。

別說控制範圍,根本就在他們想像範圍之外。

小狼弓了弓背,後腿一蹬,直接一下撞在了車窗玻璃上,徐北一聲驚呼卡在嗓子間裡沒來得及找到合適的發聲方法,車窗就已經發出巨大的碎裂聲。

小狼像一道白色的影子,撞穿了車窗竄了出去。

「我——操——」徐北和喬謙同時發出一聲充滿驚訝與悲憤的呼喊。

「這是怎麼了!」喬謙看著小狼從碎成了窗花的窗戶中一躍而出之後消失在農家樂的木屋之間,轉頭沖徐北喊。

「要變了,」徐北抓了裝衣服的袋子開了車門跳下去,「狼糊糊你給老子站著!」

喬謙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精神崩潰過,一隻雪狼吃完了一顆巧克力之後撞碎了他的車窗,他最好的哥們兒拎著一兜衣服狂追而去,最悲慘的是他還得屁顛屁顛地跟著去。

「我要去看心理醫生了!」喬謙低聲喊了一句,顧不上細想,也開了車門往徐北後面追了過去。

徐北追到木屋背後的時候猛地停了下來,喬謙在後面跟得太緊,一下沒剎住,撞到了他身上。剛要開口問,聽到徐北說了一句:「你他媽躲個毛啊……」

喬謙順著徐北的視線往左邊看過去,瞬間從裡到外都僵了。

儘管喬謙沒有親眼看到小狼變成人的過程,但冰天雪地的郊外,一個全身赤|裸的人就那麼淡定地站在寒風中,也足以讓他的思維一片混亂了。

喬謙知道自己這麼死盯著人家一絲|不掛的身體有點不好,但似乎對方也並不介意他的目光,只是看著徐北。

徐北正拎著一袋衣服撲過去往他身上套著:「你他媽腦子什麼構造,非要整出這麼大動靜麼!快把衣服穿上!」

喬謙趁機上上下下打量了這人一番,可惜震驚之下腦子有點不夠用,看了半天,也只是得出了個大概的印象,年紀很小,身材不錯,皮膚很光滑,跟徐北那一身刀傷的身體比起來,堪稱完美。

「不冷。」郎九扯著徐北強行套到他身上的毛衣。

「給老子閉嘴,穿褲子!」徐北把褲子甩到他身上。

「還……會說話……嗎?」喬謙覺得自己身體上的僵硬漫延到了舌頭上,說話都不利索了。

「現在信了嗎?」徐北轉過頭看著喬謙。

喬謙愣了很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話:「小北你給自己找了個多大的麻煩你知道麼……」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存稿箱,作者說因為隔日更,內容儘量多放些吧!其實隔日更我都不怎麼吃得飽……揮手,大家再見,週四中午一點再見!

19

19、還有另一隻狼 ...

徐北和喬謙在破了一扇窗的車裡凍得哆裡哆嗦地相對無言,郎九倒是沒什麼感覺,安靜地坐在破窗邊上,頭靠在椅背上看著外面,留給徐北一個側臉。。

天已經黑透了,似乎已經開始下雪,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小北,」喬謙扯了扯衣領,包住半個臉,從衣領裡悶著聲音說,「這孩子你不能留在身邊。」

郎九迅速地把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掃到了喬謙臉上,眼神裡比外邊灌進來的冷風還刺骨的東西讓喬謙往後靠了靠,後背有點發涼:「操,你管管啊……」

「你消停點,」徐北推了郎九一下,「我倆還不能聊個天了,又沒說要賣了你。」

朗九又堅持看了喬謙十幾秒,才眼皮一垂低下了頭:「嗯。」

「小北,我跟你說,」喬謙看了一眼郎九,猶豫了一下,躲到椅背後邊,「他這樣一會狼一會人的太招眼了,時間長了會出事的,班大同還在找你。」

「那怎麼辦,你說我是把他扔回北嶺去還是賣給人販子……」徐北按著太陽穴,「這種情況讓我重活一百遍我都想不到能碰上。」

「你現在住在哪。」喬謙點了根煙,團在駕駛座裡抱著腿。

「不能告訴你。」

「好吧,」喬謙笑了起來,「不就是蜘蛛巷麼,我裝不知道得了,身上還有錢嗎?」

「有,你別操心這些了。」徐北對喬謙能猜到他藏在哪裡並不吃驚,他倆太熟,對於對方的習慣甚至怪癖都瞭如指掌,比如喬謙一個大老爺們兒睡覺還要摟個抱枕之類的事……

「這事怎麼想都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喬謙夾著煙瞄了一眼朗九,朗九一副入了定的樣子,只盯著副駕駛座的靠背出神,「要不帶他去敏敏那裡檢查一□體,看看能不能弄清是怎麼回事?」

「過完年吧,沒幾天了,年前都忙得很。」

「你今年在哪過年?」

「回家。」

「回家?」喬謙有點吃驚,在他記憶裡,徐北很多年沒回過家了。

「徐嶺說老東西過年的時候在家,」徐北咬咬牙,「我倆帳還沒清呢。」

喬謙回到家的時候還有點頭暈腦漲,今天這事弄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宿醉未醒,也許明天一早醒過來他會發現原來這只不過是他看多了《X戰警》而做的一場夢。

他本來打算跟徐北一塊吃頓飯,但徐北擔心吃半道郎九變回狼他們會榮登明天的頭版頭條,所以最終喬謙得回家自己煮麵條吃。

確切地說,他們在農家樂那裡就直接散了,他想把徐北送回市區的要求沒有得到通過,徐北相當謹慎,說是走一段叫輛車回去就行。

徐北這麼謹慎也是給逼出來的,他那一身的傷有一半是班大同賞的。

喬謙有時候想不通班大同這種貓抓耗子的行為究竟是因為樂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在他看來,這除了把徐北的反追蹤和逃脫能力訓練得越來越超凡脫俗之外,再沒有別的作用了。

喬謙迷迷瞪瞪地進了自家樓道,一輛黑色轎車從他身後慢慢開了過去。

「姓喬這小子昨天跟煙草局的人出去查煙查到半夜,」副駕駛上的一個手下回身給班大同點上煙,「但跟他一塊去的人上午就回來了……」

「所以說你們他媽屁用也沒有,喬謙明擺是他媽見徐北去了,」班大同抽了一口煙,手指在手下的臉上戳了幾下,「居然沒一個人知道他在哪見的!沒一個人他媽看到徐北去哪了!」

「要不直接把喬謙弄來……」一個手下咬著牙提議。

「放你媽的屁!」班大同冷笑了一下,「我說過這小子不能動。」

「不就是個煙草局的辦公室秘書麼……也沒什麼背景……」手下有點不理解,小聲嘟噥了一句。

班大同抬手就呼了他一巴掌:「所以說你就是屁,屁都不懂!」

「都是廢物,過年再說吧,徐廣榮不是要現身麼,徐北會去找他,」林睿在後座抱著膝,淡淡地說了一句,「先回去吧,我餓了。」

「你說,」班大同攬過林睿的肩,湊在他耳邊,「東西到底是在徐北那,還是在徐廣榮那?」

林睿笑了笑,看著班大同,眼裡跳動著忽明忽滅的光芒:「肯定不在徐北那裡。」

自打在喬謙面前變身為裸男把喬謙驚了個半死之後,徐北沒再帶小狼出過門,每天就窩在二樓吃了睡睡了吃。

其間陳小雨上來過幾次,每次都帶著期盼,強烈要求徐北攜新來的小帥哥下去吃飯。但每次的情況都一樣,徐北站在門口一手扶門,一手扶牆不讓她進,而小帥哥在床上蒙頭大睡,一動也不帶動的。

最後陳小雨急了:「小北哥你倆這是怎麼回事啊,什麼時候來你們都在床上……」

「什麼?」徐北愣了一下。

「你是不是……」陳小雨癟了癟嘴,「算了,不說了,省得你罵我。」

「等等,你還是說吧,」徐北迴頭看了一眼被他用被子捂在床上的小狼,出了屋子,把門掩上,「我什麼時候罵過你了。」

「其實也沒什麼,」陳小雨瞄了他一眼,轉身一步一跳地往樓下走,下了半截樓梯了才回過頭問了一句,「小北哥你是不是喜歡男人啊?」

徐北一直把陳小雨當個黃毛小丫頭對待,所以陳小雨跟他說話向來都不藏著掖著,不過蹦出這麼一句話來,還是讓徐北差點被口水嗆著。

「我說丫頭,」徐北看著一臉得意衝他樂著的陳小雨,換上一個賤了巴唧的表情,「你要不要試試?」

陳小雨的笑容一下僵了,臉在幾秒鐘之內紅成一片,愣了一下什麼也沒說就低頭跑下了樓。

徐北迴到屋裡把被子一掀,小狼從床上一躍而下,在地板上趴下了,徐北躺到床上接著睡。

其實他睡不著,只是閒著也是閒著,屋裡什麼娛樂設施也沒有,用喬謙的說法就是這種環境除了睡覺和數腳趾頭沒別的事可幹了。

實在無聊了他就豎著耳朵聽樓下老頭的收音機,可惜老頭最大的愛好是轉圈換著台收聽各地天氣預報。

這幾天他發現了一個事,那就是小狼對百無聊賴的耐受性要比他強得多。

之前這傢伙每天除了睡覺就是折騰,被他罵了幾次之後收斂了很多,它的耐性也是這以後慢慢顯現了出來。

小狼可以整整一個白天趴在地板上,不睡覺也不動,只是時不時轉動一下耳朵,似乎是在捕捉外面巷子裡傳來的各種細小聲音。

徐北還是很小的時候,趙忠祥老師就介紹過,狼是一種有著驚人耐心和定力的動物,為了捕獵,它們可以連續幾天潛伏,不吃不喝不動。

那會徐北還處在熱衷於擁有理想的年齡段,所以當時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個像狼一樣的殺手。

可是現在十多年過去了,如果說他還有理想,那麼這理想就是希望班大同手下沒有一個像狼一樣的殺手。

「兒子,明天就是除夕了,」徐北躺在床上,手從床沿上垂下來摸著小狼的毛,「下午我帶你出去玩,玩到第二天咱們再回來。」

小狼兩眼盯著屋子的一角,沒有表態。

「我本來想晚上再出去,可是我怕陳小雨叫我上她家吃年夜飯,她家人太多,一到過年都上老頭這聚來了……」徐北手指在小狼的毛裡劃著,他的手很好看,修長,沒有很突出的指關節,以前老姨說過,這孩子的手一看就是將來要彈鋼琴的,要靠手吃飯的。

老姨的話說對了一半,他的確是靠手吃飯了,不過跟彈鋼琴這種美好的形象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雙手他保養得不錯,沒有傷痕,沒有繭子,為的只是保持指尖的敏感度,為了在手伸進別人口袋裡時的第一判斷。

徐北笑了笑,手指在小狼腦袋上彈了一下:「你知道麼,我討厭人多的地方。」

除夕這天徐北快中午了才醒,還是被樓下的人聲鼎沸給吵醒的,睜眼的時候小狼正很警惕地靠在門邊。蜘蛛巷入了冬之後就很安靜,像這樣的熱鬧也就是一年一度的春節了,小狼似乎不適應,大概是覺得被人打擾了。

趙老師說過,狼的領地意識相當強,徐北適當地將這句話引伸了一下,狼的佔有慾也很強。

「走吧,帶你出去。」徐北剝了幾顆巧克力遞給小狼,想了想又把剩下的都放進了口袋裡,以免出去的時候出什麼意外。

自打知道小狼吃這玩意會變身以後,徐北基本沒再吃過巧克力,巧克力在他眼裡成為了聖物,他怕自己吃了巧克力變成狼。

小狼吃了巧克力之後變身的時間長短不太有規律,唯一有規律的是,每次都要躲起來。徐北對它變身的過程相當有興趣,總想看看,但始終沒能如願。

今天他本來想把廚房門鎖上,被子放櫃子裡鎖起來,這樣小狼想躲也沒地方去,但最後他沒有實施,他怕小狼會破窗而出,然後以全|裸形象出現在樓下老頭一家十幾口面前。

但好奇心這種東西還是很強大,特別是這種無聊到全身癢癢的日子裡。所以當小狼衝進廚房的時候,徐北以最快地速度趴到了地上,並且借助慣性滑到距離了廚房門一尺遠的地方。

他把臉貼在地上,順著門縫往裡看。

只能看到小狼的四個爪子,它似乎有點煩燥地原地亂轉著。

接著徐北發現廚房裡似乎起霧了,小狼的爪子變得有些模糊。他揉了揉眼睛,眯縫著眼往前湊了湊,想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霧越來越濃,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白霧中的爪子,從小狼進去到起霧,也就幾秒鐘的時間,並且很快小狼的爪子就在白霧中消失了。

等到霧開始消散的時候,漸漸顯現出來的,已經是一雙人類的腳。

徐北有些失望,這麼一條縫實在是看不出什麼道道來。他趴在地上盤算著,下次要把小狼帶到一個四處沒人的地方,然後……

然後門突然打開了,就在徐北正美滋滋地安排著強行觀看的計劃時,郎九打開了廚房門。

徐北有點尷尬,應該說是非常尷尬,郎九光著的腿幾乎就在他的眼前。

他一直孜孜不倦地教育郎九不可以光著身子到處走,而自己眼下卻在他光著身子的時候以這樣一種猥瑣的姿勢趴在地上偷看,偷看也就算了,還被抓了個現行。

「我就是……」徐北迅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拍拍褲子,「想看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郎九站著沒動,過了一會才說了一句:「別看。」

「你當老子想看啊,」徐北有點不爽,把衣服一件件扔給郎九,「你要不是總躲,我也不稀得看你……再說了,我要真想看,對著鏡子想看多久看多久,還能摸。」

「摸我?」郎九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

「滾蛋!」徐北有點無語,「誰想摸你了,老子自己摸自己!」

「好。」

「……滾蛋。」

出門的時候郎九突然把一個東西遞到徐北手邊,徐北低頭看了一眼,是口罩。他愣了一下,沒想到郎九還記得這玩意呢。

徐北接過口罩看了一眼,受。郎九不認識字,但記性不錯,還記得自己上回戴的是哪個。

雖然徐北始終覺得那個攻字看起來比較牛逼,無奈郎九已經把口罩戴上了,於是只好悶悶地咬著受字出了門。

剛下樓就碰到了陳小雨和她表姐,倆妞正在門口拿著手機自拍玩。聽到樓梯響,陳小雨迅速地抬起頭叫了聲小北哥,接著似乎是愣了一下,眼睛瞪得很大。

「玩呢。」徐北沒多耽擱,應了一聲就往外走,郎九跟在他身後,只露出眼睛,路過陳小雨身邊時低下頭在口罩裡打了個噴嚏。

「這麼高調?」陳小雨表姐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徐北還是聽到了。

「還是年下啊……」陳小雨也壓著聲音感嘆了一句。

徐北琢磨著這兩句話,終於在巷口停下了,回手把郎九臉上的口罩扯了下來:「操,這字絕對不是什麼好意思,不戴了!」

郎九沒有動,臉色有點怪,皺著眉。

「怎麼了?」

「有……」郎九有些猶豫,轉頭往四周看了一圈,臉上的表情很茫然。

「有什麼?」徐北跟著四下看了一遍,連人影都沒一個。

「狼。」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晚上八點更新下一章,八點。

接下去的更新時間和這週一樣,週日,二,四中午一點。

班大同出來打醬油了,嗯!另外可以劇透一下,不只郎九一隻狼。

不過這只新出現的狼是來打醬油的還是別的,呃,這個就不好說了……

謝謝大家支持!

20

20、這不是放鴿子是放風箏 ...

郎九的話讓徐北愣了一下,郎九是個不可能開玩笑的人,起碼現階段,理論上他還不知道什麼叫開玩笑。

徐北迅速停下腳步,周圍很靜,雪花靜靜地飄落下來。

這次他選擇的出口是很偏的一條,這邊的老房子老得很有點慘不忍睹的意思,都是各家的舊宅,不少都已經沒有人住了,安靜得很,嘣個屁都落地有聲。

徐北仔細聽了半天,沒發現任何異常。

「什麼狼……你……」

「味道。」郎九第一次打斷徐北說話,看上去有些不安。

徐北剛想說你不就是隻狼麼,你是不是聞到自己的味了,沒等開口,郎九突然蹲了下去,手按在雪地上,似乎在感覺什麼。

這動作讓徐北有點沒來由地汗毛倒立,總覺得後背癢癢,有點後悔出門的時候沒帶著刀。

徐北這次受傷之前最愛用的刀是一個造紙廠的朋友幫他弄的,切紙刀刃口那一條,二十多公分長,貼鋼是高速工具鋼,異常鋒利。

朋友說你去劈蒼蠅吧,只要能劈得中,保證一劈兩半。不過這刀很脆,用力不合適就會斷,徐北用了很長時間才適應,可惜在北嶺被班大同追得雞飛狗跳的時候弄丟了。

「你聞到什麼味道了?」徐北在郎九身邊蹲下,摸了摸郎九的手,這麼冷的天,他就那麼撐在雪地上老半天,居然還是暖和的。

郎九收回手的時候,掌心下面的雪已經化了一小片,他轉頭看著徐北,眸子裡是一閃而過的迷茫:「沒有了。」

「你聞到另一隻狼的味道,然後現在沒有了,對不?」

「嗯。」

徐北站了起來,他對郎九的嗅覺沒有懷疑,只是覺得在蜘蛛巷這種迷宮一樣的地方會出現另一隻狼這種情況有些太離譜。

「趕緊離開這兒,要快。」徐北在朗九屁股上踢了一腳,不管這是怎麼回事,總之如果郎九說的是真的,離開這裡總比站著發傻要強,對方不管是人是狼,移動靶總歸是難命中一些的。

但郎九看起來還有點沉醉在這出現了又馬上消失的氣息裡,徐北的緊張感一點也沒傳遞到他身上。他慢吞吞地站起來,還問了一句:「要快?」

「廢什麼話。」徐北一把扯過郎九的手拉著他就開始跑。

兩人在大年三十的中午,迎著漫天飄雪手拉著手地在一片殘破不堪的巷子裡開始奔跑。徐北踩著雪磕磕絆絆地邊跑邊想,這也許是自己過得最有紀念意義的一個年三十了。

郎九被扯了跑了一段之後,突然反手抓住了徐北的胳膊。徐北只覺得眼前一花,接著胳膊上一緊,郎九跑到了他前面,並且開始加速。

徐北瞬間覺得老北風颳得愈發地攝人心魄了,臉上跟刀割似的,風順著被拽開了一截的衣領往裡灌,再一路把身體冷透了才從褲腿吹出去。

最關鍵的是他被風和雪花堵得嘴都張不開,叫停都沒機會,自己覺得自己步子邁得都跟抽了風一樣,腳跟一個勁打在屁股上,卻還是跟不上郎九的速度。

徐北心一橫,眼睛一閉也不管了,扯碎了拉倒。

其實郎九並沒有跑太久,也就兩三分鐘的樣子,停下來的時候徐北順著巨大的慣性撲到了他身上,再被他用胳膊往肚子上一攔,這種詭異的衝擊讓徐北滿腦子裡就四個字——但求速死。

腿好像沒什麼感覺了,無論如何也使上不勁,在雪地上徒勞地打滑了幾個來回後他放棄了,乾脆往郎九身上一掛,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郎九連呼吸都沒亂,穩穩地繼續用胳膊攬著徐北的腰,徐北覺得很彆扭,這小子連抱人都不會,跟挎著個編織袋似的。

「我操……你這是他娘的放風箏呢……」徐北喘了半天終於緩過勁來了,揪著郎九的衣服站直了身體,揉著自己被拽疼了的胳膊。

「你說要快。」郎九摸了一下他的胳膊,胡亂捏了幾下,一看就是師從自己,完全沒有章法,好在力道還算合適。

「那也不是這麼個快法,」徐北看了看四周,好半天才辯別出來這是哪個出口,「我要是再輕個十來斤,等你停下來,老子已經被風乾了。」

「風乾。」郎九重複了一遍。

「兒子我跟你說,咱倆身體構造肯定不一樣,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差不多,」徐北領著郎九往街上走,腿還在發軟,「你受得了的我不一定受得了,下回做什麼別這麼突然,起碼給你爹一個呼救的機會……」

「嗯。」

大年三十的街上沒什麼可逛的,特別是這種北方小城,一過中午,街上除了些賣煙花爆竹的小攤,商店都關門了,路上行人也都行色匆匆地往家趕。

萬家團圓哪這是,徐北伸了個懶腰,拿了根煙出來點上。

他討厭過年,心裡最深處的那種寂寞和孤單的感覺總在這時候特別澎湃。

雖說大家的錢包都比平常鼓了一些,但對於他來說,卻沒有什麼不同,他與別的「業內人士」在這一點上不一樣,他從來不動辦年貨的錢。

至於為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

「帶你玩去,兒子,」徐北語氣裡透著些很應景的落寞,「去打電動,你爹好久沒去玩了。」

徐北在路邊的一個攤子上買了一大堆煙花,裝在袋子裡交到郎九手上,打算晚上找個地方喝著老白干放花玩。

他突然想起來,原來自己每年都是這麼過的……

今年有伴了。

遊戲廳裡人還挺多,郎九一進了門就被撲面而來的各種音樂和人聲嚇了一跳,回頭就往外走。

「你幹蛋,」徐北一把拉住他,「老實跟著,過一把人的……無聊人的生活……」

郎九皺著眉,捂了捂耳朵:「吵。」

「一會就習慣了,以後吵的時候多了,」徐北拉著他往櫃檯走,買了三百塊的幣捧著,他知道郎九的聽力太好,遊戲廳裡的聲音對他來說是有些太吵了,於是帶著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先玩點傻逼的東西吧,那邊人少。」

所謂傻逼的東西就是找茬。

徐北曾經在電玩廳玩了一個晚上找茬,自那以後看到找茬這倆字就想吐,不過這玩意兒上手很容易,比較適合郎九。

他把郎九按到椅子上,告訴他怎麼玩,郎九很安靜地聽著,一隻手托著下巴撐在機子上,另一隻手在屏幕上輕輕地敲著。

「懂了?」徐北按了開始。

「嗯。」郎九似乎對這東西興趣不大,懶洋洋地開始用手指在屏幕上戳。

徐北想說你別他媽瞎戳,但很快就發現,郎九並不是亂戳,每一下都戳對了,他一下樂了:「看不出來啊,比你爹強!你要一直能保持這個速度,可以破紀錄了。」

「破紀錄。」郎九重複了一遍。

徐北在邊上的機子前坐下,投了幣卻並沒有開始玩。

從蜘蛛巷出來之後他就一直有種不舒服的感覺,總覺得有人在身後的什麼地方盯著他們,但幾次他突然回頭都沒有發些異常。

他對自己的直覺很有信心,儘管沒看到人,他卻相信這並不是自己緊張過度,可是這種感覺跟之前郎九說還有一隻狼有沒有關聯,他並不能確定。

徐北從兜裡掏出個ZIPPO一下下地打開關上,火機光滑的鏡面對著身後。

看似無聊地開關了幾次之後,鏡面上出現了一個人影。身後來來往往的人並不少,但都是一晃而過,這個黑色的人影卻始終在距離他們幾米的地方站著。

徐北手指動了動,關上了火機,慢慢放進口袋裡,接著猛了回了頭。

一個男人在他回頭的同時轉身往後面的消防通道大步走了過去,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兒子你在這等我,」徐北拍拍郎九的肩,「我去買點飲料……我沒回來,你哪都不要去,聽懂了嗎?」

「嗯,」郎九看了他一眼,手還在屏幕上點著,「懂。」

徐北扭頭要走的時候又猶豫了一下:「如果我很長時間沒回來……你看那個鐘,如果長的那根轉了5格我還沒回來,你就自己回家去等我……」

郎九的手停了一下,突然一把拽住了正準備往消防通道去的徐北:「不去。」

「聽話,老實呆著,我說的你照做就行了。」徐北拍開郎九的手,追了出去。

這人不是班大同的人,徐北可以肯定,他跟班大同周旋了這麼久,跟他手下那些人都快成熟人了,卻從來沒見過有這樣的一個人。

這人給徐北一種特別的感覺,哪怕明知道這麼跟過去可能會出事,但卻不可控制地想跟過去弄個究竟。

消防通道往下是商場的停車場,徐北追下去兩層樓梯,推開大鐵門走進停車場。鐵門在他身後一邊呻吟著一邊慢慢關上,發出「哐」的一聲之後,周圍陷入了一片死寂。

停車場裡只有三輛車,都靠邊停著,顯得整個停車場空曠而壓抑。

正中站著一個人。

徐北停下了往前走的腳步,他不打算離門太遠,門的那一面有個鐵拴,如果有什麼意外,他可以及時回頭衝進去,動作夠快的話還能把門鎖上。

這人看著徐北進來,一直都站在原地沒有動。

徐北看不清他的樣子,這人戴了頂滑雪帽,拉得很低,圍巾很嚴實地擋掉了半張臉,只能看出個子挺高,要高自己大半個頭。

「哥們兒,你跟了老半天了,」徐北看那人沒有先開口的意思,只得帶頭進行開場白,「有什麼事現在說吧。」

那人沒出聲,往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徐北明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刀,卻還是習慣性地往腰上摸了一把。

這個動作讓那人停了下來,卻依然沒開口,只是盯著徐北的臉,盯得他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被鑿出洞來了。

「沒事我走了,老子忙著呢。」他說了一句,準備轉身走人。

這是除去郎九之外,徐北見到的第二個能以這樣的速度移動的人。

一道黑影從他眼前閃過,與此同時他看到了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脖子上一緊,胳膊被擰到了身後。

徐北對於自己轉瞬之間便不能動彈這一事實並不是十分震驚,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這就是郎九說的那隻狼。

「你知道多少。」那人的人聲音從徐北耳後轉來,這讓徐北多少有些意外,很不靠譜地在心裡吃了一小驚,喲,這人說話可比郎九溜多了。

「你再掐這麼緊,」徐北掙扎地動了動腦袋,「我沒來得及回答就憋死了。」

「你知道多少。」那人手上鬆了鬆,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徐北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我不明白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一受驚就腦缺血……」

這樣的回答顯然讓身後的人非常不滿,徐北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被掐著脖子按到了牆上,那人整個人逼上來的時候,徐北覺得自己很像一塊被甩在牆上的餃子皮。

現在他可以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人了,雖然只能看到眼睛和半截鼻樑,但灰藍色的眸子足以讓徐北下次再見到他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來,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你知道多少,那隻雪狼。」這人手上的動作挺狠,說話卻始終保持同一語速,並且鍥而不捨地只問同一個問題。

徐北腦子裡飛速地轉著,他不知道這人跟郎九是什麼關係,只能判斷他倆可能是屬於同一物種,看郎九的反應,他之前顯然不知道還有另一隻狼存在……

在自己對面前這個男人有更多瞭解之前,什麼也不能說。

這是徐北的結論。

「你猜?」徐北衝這人笑了笑,覺得自己是在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週日中午一點更新。

唔,看出來了吧,這隻狼不是醬油君……而且他真的不是林睿,嘿嘿

糊糊你還在玩麼……你老子要被人弄死了!

21

21、我只帶走那隻雪狼 ...

徐北有很多種假設。

這人聽到這麼一句話之後,也許會手一緊捏他個半死,或者手一揮將他一掌扇出去,還有可能給他肚子或者是臉上來一拳,當然,最好不要打臉……又或者……

總之如果面前的這個人是班大同,徐北能輕易想像出十幾種自己的悲慘下場。

但這人卻突然鬆了手,放開了徐北。

「看來知道得不少。」那人看著他,把圍巾往下拉了拉,露出了半張臉。

徐北靠在牆上,活動著脖子,趁這機會仔細地看了這人幾眼。

光看這半張臉不太能看出確切年紀,只能大致判斷不到30歲,臉色稍微有些蒼白,但並不是病態的那種。

最吸引徐北目光的,是他左邊臉上的一道疤,大概兩寸長,讓他本來就沒什麼表情的面孔顯得更加冷漠,甚至透著幾分殺氣。

「我能走了嗎?」徐北問了一句,低頭整理了一下有點亂了的衣服,他看得出這人目前並不打算對他怎麼樣,但在弄清他的目的之前也沒別的話可說了。

「可以。」那人很乾脆地回答,出乎徐北的意料。

徐北猶豫了一下,也沒多說,轉身拉開大鐵門就往裡走,那人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我只帶走那隻雪狼。」

「你說什麼?」徐北開門的動作進行了一半,他回過頭,「你帶走誰?」

「就現在。」

徐北突然有點上火,這他媽叫什麼事,老子千辛萬苦弄了只雪狼回來打算賣個好價錢,沒等賣掉突然變成了個人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適應了,消停日子還沒過兩天呢,大過年的跑出來個莫名其妙的人跟自己冒出這麼一句來!

而且聽口氣,對徐北還挺不屑的,我只帶走那隻雪狼,只帶走,只!只!

「只你大爺。」徐北沒忍住,脫口而出罵了一句。

那人愣了一下,顯然是沒能跟上徐北東竄西跳的思維,但他似乎也不打算弄明白徐北的想法,開始整理圍巾,重新擋住臉。

徐北見罵了一句並沒有引起對方任何反應,有點不爽,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做夢呢你。」

「怎麼說。」那人捂在圍巾裡淡淡地問了一聲。

「有什麼怎麼說的,你以為老子是傻逼麼,你說要帶走就帶走,你誰啊,」徐北往門上一靠,掃了一眼那人,「那是老子的人,你一句話就想帶走?」

「你的人?」那人眼睛眯縫了一下。

「啊,我的人,怎麼地吧,想帶走他先弄死我。」徐北滿不在乎地冷笑了一下,他這會已經完全有把握這人不會對他不利,所以話說得一派牛氣衝天的范兒,至於這人為什麼要帶走小狼,那是後話了。

「我要殺你太容易了……」那人在圍巾後面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太容易了。」

「不用演示回音效果。」徐北被這句話噎得有點沒面子。

「我會再來找你的。」那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卻突然停下,並且猛地以驚人的速度向後退開。

與此同時,徐北感覺到身邊刮過一陣風,一個人影貼著他從門後竄了出去。

「你……」儘管徐北覺得難以置信,但擁有這樣速度的人卻只可能是郎九。

他根本沒有時間阻止,甚至沒來得及看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郎九已經撲向了那人,幾乎是在衝出鐵門的同時一躍而起,高度相當牛逼地超過了徐北的身高。

他抬著頭看著郎九的手從空中往下,向著那人狠狠地掃了過去。

指尖貼著那人的臉劃出一道泛著寒光的銀色軌跡,隨後穩穩地落到了地上,一隻手撐著地面,似乎打算接著再一次進攻。

這一下並沒有碰到那人,他後退的速度比郎九要快,在郎九落地之後,他已經退出了十幾米之外,並且在郎九準備再次衝向他的時候轉過了身,如同一陣黑色的煙霧般地閃出了停車場。

「別追了!」徐北終於反應過來,在郎九追出去之前喊了一嗓子。

郎九停了下來,慢慢轉過身,徐北能看到他眼裡還沒有完全消褪的怒火,灰褐色的眸子竟有些發紅。

這種眼神讓徐北有點肝顫,雖然並不知道郎九的憤怒是因為什麼,但他第一次有了隱隱地不安。之前他一直沒覺得小狼跟別的狗有什麼很大的區別,儘管也見過幾次小東西發火,卻都有點像小孩子發脾氣。

而今天這一幕,才終於讓徐北猛地驚覺,這不僅是隻狼,而且是一隻充滿危險的狼。

「你他媽想嚇死誰啊!不是讓你原地等我不許走開的麼!」徐北大冷天的覺得自己額上一片細汗,他走到郎九身邊,拉過他的手,「剛你手上拿的什麼?」

「沒有拿。」郎九眼裡的血色退去了,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徐北抓著他的手看了半天,剛才郎九在空中劃出的那一道銀光還在他腦子裡閃著:「你沒拿東西?你剛手上沒拿東西?」

「沒有。」郎九抽回手,看起來有些不安。

「那剛才閃銀光的是什麼鳥東西……」徐北還是有點不能理解,那道光看上去明顯是金屬。

「沒有,」朗九有些煩躁地打斷了徐北,又很突然地一把摟住了徐北,「他說殺你。」

徐北覺得自己有點要窒息,郎九個頭跟他差不多,這一抱正好勒著他的胳膊,就跟被捆上了似的,他有點費勁地抬了抬手臂,在郎九後腰上戳了戳:「我說兒子,鬆開。」

「不。」這是郎九第一次正面反抗徐北的話。

「你大爺!」徐北掙紮了兩下沒掙脫,只得換了柔和點的語氣,「他沒說殺我,他只是想帶走你。」

郎九愣了一下,手上有點鬆勁,徐北趕緊趁此機會拚命掙紮了幾下,沒有成功。

他正想著是不是應該順著往下出溜的時候,郎九手上又緊了緊,這次抱得那叫一個嚴絲合縫,徐北從來沒發現原來自己身體還挺能收縮自如的……

「不走。」郎九在他耳邊說了一聲,略帶沙啞的聲音裡居然透著幾分悲傷。

徐北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但自打把小狼撿了回來之後他倆就沒分開過,朝夕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兒子兒子地叫了這麼長時間,這會猛地聽到郎九這樣的聲音,居然心裡有點發酸。

「不走,沒說要讓你走啊,」徐北本來想拍拍郎九的背,但胳膊被勒著,手只能夠著他的腰,只好在他腰上拍了兩下,「你看他都走了,你還在這呢對不對?」

郎九不再出聲,徐北吸了口氣:「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誰要帶走你,是你快松開老子,要不就是你爹要被閻王爺帶走了……」

徐北帶著郎九回到遊戲廳,在剛才的機子邊上坐下,點了根煙。他現在腦子有點亂,需要整理一下,郎九像是生怕他又不見了似地跟得很緊。

「坐著。」徐北拍拍郎九。

「餓。」郎九坐下看著他,按了按肚子。

「一會帶你去吃,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徐北摸了兩顆巧克力剝好了塞到郎九嘴裡,郎九吃的時候挺不客氣,連手指帶巧克力一塊含進嘴裡,舌尖在他手指上劃過,他這才想起來這不是在家裡,郎九現在也不是狼,趕緊把手收回來,有點尷尬地看了看四周。

「嗯。」郎九沒什麼感覺,吃得挺美。

「剛才那個人,是咱們出來的時候你說的那隻狼嗎?」

「不知道。」

「你不是聞到了麼,怎麼會不知道?」

「沒有味道。」

「你是說那人身上沒有氣味是嗎?」

「嗯。」

「好吧,那你還有兄弟姐妹父母什麼的麼?叔叔阿姨……」徐北抓抓頭,那人明顯不是阿姨,「總之是和你一樣的,還有嗎?」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媽呢,你爹呢?」徐北有點急了,難道撿到小狼的時候它還太小,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媽?」郎九似乎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從徐北口袋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又看著他說了一句:「我爹……」

「行行行行……打住,」徐北揮揮手,「你爹是我。」

徐北問了半天總算得出了個結論,合著郎九還沒自己知道得多了。他對被撿到之前的事沒有任何記憶,對於自己的身世更是一腦子漿糊,當除就不該叫他糊糊……

不過郎九有一點倒是非常清楚,並且很執著,那就是——不走。

「不走。」他反覆強調這一點。

「知道了,沒人讓你走,」徐北叼著煙領著他找地方吃飯,「你爹不想鬆手的東西誰也別想弄走,滿意了吧。」

「滿。」

「說錯了。」

「滿意。」

「我應該給你請個中文老師,就說你是歸國華僑……」

徐北帶著郎九吃飯的地方,是家餃子館。這館子挺有年頭,徐北小時候總在這吃,館子從父母手上傳給兒子之後,做大了,現在都弄成酒樓了。不過名字還是叫東北餃子館,只是生硬地在這後面加了仨大字,變成了東北餃子館大酒店。

徐北每次上這吃都想笑。

小城市就是小城市,年夜飯這種東西,大多數人還是要在家裡吃的,所以飯店裡人不多,徐北找了個角落裡的座,點了兩斤餃子加七八個菜。

服務員很好心地提醒了一下,說哥哥這麼多你們就倆人可能吃不完呢。徐北說沒事只管上,只有不夠沒有吃不完的。

兩斤餃子,郎九吃下去沒準連感覺都沒有。

「兒子,你知道麼,」徐北往窗外指了指,「隔一條街,就是我家。」

「嗯。」

「家是什麼懂不,就是我媽,我弟,還有……我爸,」徐北說到這裡有點費勁,特別是改口管老混蛋叫爸改得彆扭,「不過我很久沒回去了,都記不清多久了。」

朗九靠在窗邊看著他,過了很久才開口:「家。」

「嗯,家,就是一家人,父母孩子什麼的。」

「你,我。」郎九想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皺了皺眉趴到了桌上。

徐北正拿了酒要往杯子裡倒,聽了這話,手輕輕抖了一下。他倒了一滿杯酒推到郎九面前,嗓子有點發緊:「我知道你意思,你和我是一家人。」

郎九很開心地笑了一下,露出酒窩和兩顆牙,拿過酒杯就喝了一口,接著一低頭又全吐到了地上,然後把杯子裡的酒全倒在了桌子下邊,一串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喲,忘了沒教過你喝酒了,」徐北愣了一下樂了,「不過你天天吃酒心巧克力也差不多能習慣點了吧……當然,62度是有點高。」

兩斤餃子果然是不夠吃的,加上七八個菜也不夠,又加了兩斤還是被郎九一掃而光,為了不引起懷疑,徐北只得打包了兩斤帶著。

江邊風很大,加上江面都已經凍上了,風經過冰面再掃過來,凍得徐北直跳腳。以前他三十兒晚上一個人出來放花,都不會找這麼遭罪的地兒,帶著郎九,他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徐北一邊蹦著一邊往地上一溜排著擺煙花,朗九蹲在一邊看著。擺過他身邊時,他突然伸手在徐北臉上摸了一下:「你冷。」

徐北正摳煙花引信呢,被郎九這一摸,差點把引信給揪掉了:「你他媽幹嘛呢,你現在耍流氓倒是不客氣,伸手就來啊!」

「我沒有。」郎九皺皺眉,表情挺嚴肅。

「行行,你沒有,」徐北捏捏他的手,跟暖手爐似的,還真有點抓著不想放,「我不冷,你別老突然襲擊,我不習慣……有人碰我。」

零點的時候,遠處傳來集密的鞭炮聲。

徐北不太喜歡過年放鞭炮的聲音,熱熱鬧鬧地聽上去卻總有點傷感。郎九往他身邊靠了靠,似乎也不太適應這種聲音。

「來,看著。」徐北掏出ZIPPO一路小跑到煙花隊伍的那一頭,挨個點了過來。

徐北買的煙花只有一種,叫火樹銀花,二十頭並在一塊,噴的出花只有銀色。隨著他的腳步,身後的煙花一個一個噴射出耀眼的火花來。

郎九用手遮了遮眼睛,徐北站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好看麼,你爹打小就只看這一種順眼。」

「好看。」郎九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了幾步。

徐北迴頭瞄了他一眼:「怕火?」

「嗯。」

「那站遠點吧,」徐北也退了幾步,寒風颳過來,他又原地蹦了幾下,罵了句,「操!」

「抱。」朗九在他身後說。

「抱?你不是吧,就幾個煙花你嚇得要老子抱你?」

「我抱,你冷,」朗九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把徐北摟進了懷裡,「這樣不冷。」

徐北習慣性地就想掙脫,但從郎九身上傳過來的溫暖氣息迅速地包圍住了他,他猛地想起來,那天等喬謙來救命的時候,自己好像就是這樣把小狼裹在衣服裡的。

「好吧,這樣不冷,」徐北嘆了口氣,往郎九身上一靠,看著滿眼銀花,「兒子啊,明天跟我回一趟家,串串門。」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週二中午一點更新。

為了盡快讓徐北找他爹清帳,這章寫得有點多啊……

22

22、以後不會再來了 ...

徐北坐在窗檯前的暖氣罩上擦刀,窗外時不時地傳來鞭炮聲,火藥味一陣陣地飄進來,一派寂寞的過年景象。

這刀是平哥一大早送過來的,跟徐北之前弄丟的那把基本上一模一樣,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這把還是新的,刀刃上沒有缺口。

徐北一時找不到刀油,擦刀用的是縫紉機油,去樓下問老頭要的,這種東西也只有在這樣保持著十幾年前生活方式的老城區才能找到,不過縫紉機油加上凡士林擦刀也能湊合了。

因為沒有刀柄,徐北找了件舊的保暖內衣服撕成條纏在刀的一頭,拿在手上揮了兩下,手感不錯。

只有身上有刀的時候,徐北才會有安全感。雖說如果碰上昨天那樣的事,別說他拿的只是刀,就算拿的是槍,估計也沒有機會掏出來,但這種感覺卻還是比身上只有一個打火機的時候要來得讓人踏實。

小狼一直安靜地趴在暖氣片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徐北擦刀。徐北拿著刀在手上轉了兩圈,遞到它鼻子面前:「狼糊糊同學,這是你爹用得最順手的武器了,來,聞聞。」

小狼聳了聳鼻子,甩著頭打了個噴嚏,一點沒猶豫地站起來扭頭就走開了。

徐北看著它拽了巴嘰的背影,又想起昨天停車場裡郎九閃著寒光的指尖來了,郎九出手落地之後並沒有多餘的動作,不可能是手上拿著東西又收了起來。

可那道光看起來真的很像某種細小的金屬,只是郎九不肯說是什麼,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徐北看了一眼時間,按計劃差不多可以出發了。

年三十兒晚上通宵搓麻,第二天睡到十一點集體出動去街上閒轉,是他家的老規矩了,這時候過去正好合適。

這個集體裡包括徐北他爺爺奶奶,父母弟弟,七姑八姨的,陣容挺大。

「好了沒,」徐北套上外套,把刀的刀柄向上插|進外套袖子裡,回頭看了一眼郎九,「兒子,今天有兩點給我好好記牢了,第一,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我沒讓你動,你不許一個人瞎竄,第二,如果我讓你動,你速度稍微慢點……別搞得跟瞬移似的,讓人看了起疑心,懂了沒?」

「嗯。」郎九點點頭,手上拎著外套也不穿。

「穿上,」徐北把外套披到他身上,「重複一遍我的要求。」

郎九猶豫了一下,這命令有點難為他,憋了半天他才開口:「不動,慢點。」

「不錯,有進步,都學會精減提煉了,」徐北伸手在郎九臉上拍了拍,「出發。」

走到樓下的時候,徐北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徐嶺。

徐北盯著屏幕上的名字看了很久,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手指在鍵盤上按了一下,掛掉了電話。

這個電話不能接,他知道徐嶺要說什麼,但他見到老混蛋的機會就這一次,如果放棄,下次能再找到老混蛋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徐嶺靠在臥室窗邊,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忙音,把手機扔到床上,手枕在腦袋下躺著看著天花板,他就知道徐北不會接電話。

客廳裡人挺多,因為老爸是長子,所以初一集體活動都到他家來集合,一屋子歡聲笑語讓他有點煩燥。老媽在客廳裡聲音很大地說今年各家的幾個孩子都回來了,人齊了……

人齊了?

徐嶺看著擺在床頭櫃上的相框,上面兩個小孩笑得很燦爛,他還記得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他8歲,徐北12歲,那時他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跟在徐北身後到處瞎轉,徐北就是他心裡的神。

這是他倆最後一次合影。

徐北什麼時候開始回家次數越來越少,什麼時候去了工讀學校,什麼時候退了學,什麼開始和老爸水火不容,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回家……這些他都不記得了。

現在徐北甚至已經不再被算在家庭成員之內,家裡也不再有他的房間,就連桌上這張照片,也只有自己回家的時候會拿出來看看。

徐嶺的思緒飄出去很遠。

「小嶺你怎麼還躲在屋裡,」老媽在外面敲了敲門,「準備出去了,就等你了,難得你爸回來,快出來!」

徐嶺懶懶地從床上下來,打開門,一屋子心煩意亂的嘈雜撲面而來,老爸一臉大哥范兒地招呼眾親友:「走走走,出門了。」

徐嶺邊穿衣服邊跟在鬧哄哄的十來個人身後下樓,老爸走在最前面。

徐嶺挺長時間沒見到他了,還是一臉意氣風發的樣子,倒是老媽臉上有些憔悴。

徐家的房子臨街,出了一樓就是聞名整個西區專出流氓混混的驛前小街。

老爸帶頭跨出樓道,卻突然定在了原地,身形很僵硬。親戚們還在談笑風生前赴後繼地往外擠,擠出去了的也都全愣在了原地。

跟在隊伍最後的徐嶺看到僵立在原地的一干親友,立刻反應了過來,果然是要出事。

徐北來了。

徐北就蹲在街對面,外套的拉鏈拉到頭,擋住了下巴,叼著煙,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

看到老混蛋帶領著一幫子親戚出現的時候,他手指輕輕地彈了一下,煙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雪地上。

所有的人都沉默著,不知道這個局面該如何是好。

在他們的心裡,徐北是這個家裡不存在的人,他已經消失了很久。

他的出現讓所有的人都有些不安,尤其是徐廣榮,他怎麼也沒想到,班大同居然會讓徐北如此悠哉游哉地出現在驛前小街。

「你怎麼在這裡。」徐廣榮心裡有些發怵,卻還是繃著一副家長面孔問了一句,只是聲音聽起來遠遠沒有相應的氣勢。

徐北慢慢地站了起來,下了人行道,往街這邊走過來,右手垂在身側。

走了幾步之後,一把一尺來長閃著寒光的刀順著袖口滑了出來,握在了他手上。

「清帳。」徐北沒什麼表情,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你這是要幹什麼——」老媽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你問他,」徐北看著眼前這個臉色已經有些發白的男人,握著刀的手很想直接就一刀劈過去,「我要幹什麼他最清楚。」

徐廣榮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想笑沒笑出來,他避開徐北有點刺骨的目光,回頭沖眾親戚乾笑了一下,在大家都還沒明白他想說什麼的時候,他突然一轉身撒丫子就開始跑。

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徐廣榮年紀也不小了,跑起來居然會如此的風馳電掣,電閃雷鳴,兩條腿劃拉得跟風扇似的,矯健得如同一隻兔子。

徐北冷笑了一下,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局面。他轉了轉刀,正要追過去的時候,徐嶺在他身後喊了一聲:「徐北!」

他轉過頭,看到了站在樓道口的徐嶺。

小男生長大了啊,徐北心裡繃著的勁猛地有點鬆動,但很快又甩開了這種讓人洩氣的失落感,他看了一眼徐嶺,沉著聲音說了一句這事你別管,向著徐廣榮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只在他猶豫的這幾秒鐘,徐廣榮就已經箭一般地竄出去了十幾步,徐北皺了皺眉,衝著前面喊了一句:「郎九!」

徐北其實已經不記得他讓郎九站在哪等他了,一路看過去也沒見著人。噹啷九從路邊的一棵樹邊閃身出來的時候,他有點吃驚,這麼大個人就站在路邊,自己居然沒有看見?

跟他一樣吃驚的,是一邊狂奔一邊四下觀察的徐廣榮,他明明沒有看到路邊有人,這會卻如同變魔術般地衝出來一個人,正正擋在了他的眼前。

徐廣榮沒來得及剎住腳步,更沒時間轉換奔跑路線,只得很不情願地一頭撞在了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人身上。

這一撞撞得他眼冒金星,差點直接跪下去。

徐廣榮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也沒顧得上看清眼前的人,調整了一下方向就打算與這人擦身而過繼續狂奔。

但沒等他跑出兩步,衣領突然一緊,一股巨大的拉力拽著他向後,他腿還在前面跑著,上半身卻已經被拉著往後倒去了。

徐北追過來的時候,徐廣榮正好一臉不甘地被郎九拽著衣領甩到他腳下。

「你要幹什麼!」徐廣榮一邊有點害怕,一邊又相當沒面子,這個拿著刀追著他不放的人是他兒子,從小被他打到大的兒子,這會居然讓自己如此顏面無存。

「起來,」徐北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按到了路邊商店的卷閘門上,刀直接架上了他的脖子,「驚訝麼,你是不是以為我已經被班大同弄死了。」

「你胡說什麼!我至於這麼害我兒子麼!」徐廣榮斜眼看了一下徐北手上的刀。

家裡的人也都追了過來,一看到這場面,全都慌了,喊成一片:「小北你這是要幹什麼!大過年的你這算是什麼事!那是你爸爸……」

「別逼我現在就一刀捅了他,」徐北冷冷地說了一句,看著這些熟悉而陌生的臉,徐嶺站在最後,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裡卻是全無隱藏的不解和痛苦,他移開視線,手裡的刀有點抖,「我問完了就走。」

「你到底想問什麼,」徐廣榮看出了徐北的猶豫,在心裡暗自慶幸今天徐嶺回了家,他壓低聲音對徐北說,「你這個樣子讓你弟弟看到像什麼話!」

「班大同的東西在哪裡。」徐北的刀上使了點勁。

徐廣榮立即跟已經被捅了好幾刀似的嚎了起來:「你這是要殺我嗎要殺我嗎——」

「班大同的東西在哪裡。」徐北沒有理會他,又重複了一遍。

「不在我這裡了,賣掉了。」徐廣榮看到嚎叫不頂用,只得咬著牙小聲回答了一句,徐北冰冷的聲音讓他有些腿軟。

「賣給誰了。」徐北盯著他的眼睛,繼續追問。

「連大砲。」

「錢呢。」

徐廣榮閉了嘴,錢呢,當然是花掉了,要不是缺錢,他也不會賣掉那東西,還被連大砲狠狠壓了一把價,賣低了至少三分之一。

「我問你錢呢!」徐北的刀往他脖子上按了一下,幾秒鐘後,一條細細的血痕出現在他脖子上。

徐廣榮感覺到了疼痛,不顧面子地一下慘叫了起來:「錢用了!本來也沒幾個錢啊——我操,你對你老子就這麼下得了手——」

徐北鬆了手,刀離開了徐廣榮的脖子。徐廣榮捂著脖子一下竄回親戚堆裡,嘴裡還不住亂七八糟地喊著。

「新年快樂,」徐北轉頭看著被驚得目瞪口呆的親友說了一句,把刀插到路邊的雪堆裡擦了擦,拍拍一直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的郎九,「走。」

「放心,以後我不會再來了。」轉身的時候徐北丟下一句話。

徐北覺得自己很累,如果不是現在這麼多人,他真的很想往郎九身上靠一靠,這種疲憊的感覺像潮水一樣捲過來。

不會再回來了,從老混蛋載髒給他的那時起,他就這麼想過,以後就是一個人了。

「徐北。」背後傳來徐嶺的聲音。

徐北迴過頭。

「新年快樂。」

「啊,新年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嗯,下章更新時間是週四中午一點。

另外,那個給我扔了14個地雷和一個火箭炮的孩紙,你確定你不是手滑或者卡機了嗎……你讓我興奮了一夜……謝謝!!

冒個泡吧,讓我知道你是誰……

23

23、捉狼要用吹管 ...

徐北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除了上廁所和吃東西,沒有離開過床。

他早就想過,東西可能已經不在老混蛋身上了,這老東西是個賭徒,但凡能賣錢的東西在他身上都呆不過一星期,要不是年紀太大了不合標準,他沒準連腎都能賣掉。

去找他也不過是為了確定一下東西被他弄到了哪裡。

現在讓他頭大的是,不管東西在不在自己這裡,班大同都還在找他,他總不能一直這麼躲下去。再說了,如果不是班大同惡趣味,熱衷於追著他玩,他早不知道掛了多少回了。

殺人不是件可以隨便做的事,班大同不是傻子,但殺徐北這樣的人,實在是沒什麼風險,他朋友很少,家人早已經把他當屍體……

他只有拿到班大同的東西,才能最大限度保證自己的安全。

可東西現在在連大砲那裡,就有點麻煩了。

連大砲大名叫連軍,是西區土生土長的流氓,早年間靠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發了家致了富。之後黑生意轉為地下活動,搖身一變成為收藏愛好者,平時酷愛收集各種玉石古董,凡是他看上了眼的東西,沒有弄不到的。

徐北煩燥地翻了個身,把腿搭到趴在他身邊的小狼背上。連大砲手上的東西不是不會出手,只是不管他出不出手,那個價都不是自己能出得起的……

「糊糊啊,你爹頭都大了,咱們干脆弄一筆錢跑路得了,」徐北用腿在小狼厚厚的白毛上蹭了蹭,「不過話雖然這麼說,要跑路也得躲得開班大同……」

徐北很清楚,要想真的避開班大同跑路,實在是有點困難,錢也不是那麼好弄的,要不當初他也不會去找班大同借高利貸。

他抓抓小狼的頭,閉上眼睛:「算了,想不出輒,睡覺。」

徐廣榮對著鏡子照了照,脖子上的傷沒大礙,貼幾塊創可貼就行了。他站在客廳裡看了看鐘,五點多,家裡的人都在睡覺。

他拎上包,躡手躡腳地拉開電視櫃下面的抽屜,手在抽屜下面摸了摸,摸到了用膠條貼在抽板下面的信封,扯了下來,也沒顧得上看裡面有多少錢,就輕手輕腳地往門口走去。

經過徐嶺房間門口的時候,他放慢腳步聽了聽,確定沒動靜了才繼續往前。

抬起的腿還沒放下,房門就突然打開了,徐嶺站在門後看著他,冷冷地說了一句:「錢放下。」

徐廣榮腿肚子有點轉筋,轉頭看著徐嶺:「老爸出門有點急事……」

「沒問你去哪,是讓你把錢放下。」徐嶺指了指他手裡的信封。

徐廣榮的臉色有點難看,雖說他從家裡拿錢從來不手軟,但被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用這樣的態度指出來,還是有些沒面子。他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操,跟徐北的性子越來越像了!

沒等徐廣榮想好該怎麼收場,徐嶺已經一步跨了出來,抽走了他手裡的信封:「我哥那天為什麼找你。」

「我怎麼知道,」徐廣榮想也沒想說回答,「你哥那個人渣,說什麼你也不能相信……」

徐廣榮的後半句話沒說完整,因為徐嶺已經逼到了他眼前,眼睛裡的怒火讓他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怎麼,你要不要學你哥,也給你老子一刀啊!」

「我不知道你倆之間有什麼事,但是如果他因為你出了事……」徐嶺盯著他看了一會,走過去打開了房門,「你走吧。」

沒有巧克力了,徐北翻箱倒櫃地找了一通,一顆都沒有了。

他有點鬱悶,跟喬謙和葉敏敏約好了今天聚一聚,喬謙的意思是帶上郎九,讓敏敏幫他檢查一□體,看看有沒有異於常人的體症。

現在巧克力都沒了,他要麼帶著小狼出門,買了巧克力讓它吃了之後在外邊變身,可果奔的事情不知道該怎麼控制,要麼就一個人出去買了巧克力再回來,但把小狼一個人留在家裡他又不放心……

「兒子,跟我出去買巧克力,」徐北想了半天,找到了第三個方案,他一邊穿一衣服一邊踢了一下在一邊懶洋洋趴著的小狼,「回來吃了以後我帶你去找喬叔玩。」

小狼趴在地上沒有動,徐北彎腰拽了拽它的耳朵,它只是用爪子推開了徐北的手,依然是趴在地上不動。

徐北有些奇怪,要這放在平時,一說要出去,這小東西比誰都積極,叼著巧克力就往廚房跑,今天有點反常。

「喂,狼糊糊,起來,出去買巧克力,逛街……」徐北強行把小狼從地上拖了起來,「你怎麼了?病了?」

他用手按在小狼腦袋上,沒按出個所以然來,又把手伸到小狼的肚皮上摸了摸,感覺和平時的溫度沒什麼區別,又扒著它的眼皮看了一會,連嘴都掰開了檢查了一遍,沒有異常。

「走吧,別耍脾氣啊,小心老子削你,你爹這兩天鬱悶。」徐北打開門往外走。

門剛打開,徐北還沒來得及往外走,小狼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衝過來就咬往了他的褲腿。徐北扶著門抽了抽腿,小狼沒鬆口,還用爪子撐著地板往後拉扯,只可惜它爪子下邊都是毛,在木地板上一個勁打滑。

「耍什麼彪啊你,」徐北指著它,小狼依然死死咬著,眼睛都不看他,他只得彎腰用手指戳在小狼的腦門上,「你到底要幹嘛。」

小狼猛地甩了一下頭,力道之大,讓徐北站立不穩,腿都被扯離了地,被迫擺了個馬步。要不是他手還扶著門,直接就可以來個劈叉了。

徐北都被扯出這形象了,小狼居然還沒鬆口,依舊埋頭往屋裡扯著,甚至發出了低低的吼聲,徐北也犟上了,抓著門也不放手。

一個拽腿一個抱門地僵持了一陣,徐北的褲子「嘶啦」地一聲被扯出了一個大口子。

「你真牛逼!」徐北很想飛起一腿踢到它身上,但因為在床上躺了兩天,這會整個人都像個棉花袋子似的使不上勁,加上雖說已經成功地把褲腿撕了,小狼卻還是沒有鬆嘴的意思,他只得順著門框出溜到地上坐著,「你是自己不想出去呢,還是不想讓我出去?」

小狼依然叼著破褲腿,眼神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焦急情緒。

「這樣吧,」徐北想了想,扯了扯褲腿,被撕開的那一塊終於完全脫離了褲子,小狼叼著一塊布看著他,「我們就去巷口的超市,買了巧克力就先回來,然後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讓我出門,這總行了吧?」

小狼終於猶豫著鬆開了嘴,徐北撿起那塊布往自己褲子上比了比:「哎……九分褲,你太他媽能破壞了……」

過年期間街上都挺冷清,商店都要到初六才開門,這會蜘蛛巷周圍營業的超市也就三四家。徐北也沒換褲子,就那麼拖著個破褲腿帶著小狼按老方法滑下樓梯,悄悄出了巷子。

地上的雪很厚,老巷子了也沒有人清理,得等各家過年過煩了,吃膩了,需要減減肥的時候,才會有人扛著鏟子出來鏟出一尺左右的路,走的時候得瞄準了。

徐北帶著小狼走到超市的時候店裡沒有人,他直接領著小狼進了店。店員正在整理貨架,他們進來了之後就舉著手站在架子前不動了,只半張嘴瞪著小狼。

徐北知道小狼現在體型有點嚇人,於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如果店員說大狗不讓進,他就讓小狼在外邊呆一會。但等了好半天,店員還保持著那個形象,也沒個表示。

「不咬人,乖著呢,」徐北只得沖店員笑了笑,帶著小狼開始在店裡轉著找巧克力,一邊小聲音跟小狼說著話,「換個口味吧,換個榛子味的?」

直到挑完了吃的去結賬的時候,店員才緩過勁來問了一句:「這是……狗嗎?」

「嗯,狗啊,就是個子大。」

「什麼種的狗啊,這麼大啊,凶嗎?」店員邊拿袋子邊瞅小狼。

「……呃,大白熊,一點也不凶。」徐北摸摸小狼的腦袋,小狼馬上很配合地偏了偏頭,往徐北腿上靠了靠。

「喲,還挺可愛的。」

出了超市,徐北樂得不行,在小狼屁股上踢了一腳:「哎喲,沒看出來啊,挺能裝啊,還可愛呢……小可愛,來給你爹笑一個。」

小狼很沒所謂地貼著他的腿跟著他過街,耳朵左轉轉右轉轉。

「好了,咱們回家……」徐北笑了笑,往巷子口走,雖然小東西有時候很煩人,但很多時候他還是覺得有它在身邊自己挺開心的。

剛走到巷口,還沒來得轉進去,徐北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巷子裡站著兩個人,肩並肩排排站著,就差手拉手了,巷子很窄,他倆這麼一站,如同門板一樣把路從中間堵掉了一半。

徐北掌心裡冒出了汗,這是班大同的人。

這種整齊劃一的動作和黑色大衣也是班大同的惡趣味之一,大老遠就能認出來。

「操!」徐北咬牙罵了一句,回過頭看向身後,果然,班大同的裝甲車悍馬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慢慢地開了過來,正正地攔在了他身後。

小狼明顯感覺到了危險,警覺地側過了身子,脖子後面的毛慢慢炸了起來,眼睛死死盯著悍馬慢慢打開的門。

班大同穿著長靴的腿從車門裡伸出來,狠狠地砸在雪地上,接著才看著他笑容滿面的臉。

「興致不錯啊小北,」班大同吐掉嘴裡叼著的煙頭,腳踩上去,「挑了這麼個好地方療養,害我他媽這一通找啊。」

徐北沒說話,他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小狼也許是因為有預感,才不肯讓他出門。

而且出門走的急,他刀也沒帶,現在逃跑的機會變得很渺茫……

「班哥過年好,」徐北笑了笑,看著從悍馬車上跟著下來的幾個黑大衣,人家把他的逃跑路線都堵上了,「這是來給我發紅包麼?」

「發他媽的屁紅包,這明顯是想你了啊。」班大同笑得很歡樂。

徐北是在班大同說完這句話之後才發現事情有點不對的。

幾個黑大衣手上沒有平時人手一根,長短一致的黑色鋼管,他們拿的是網子。班大同對付徐北用過很多千百怪的東西,甚至老鼠夾都用過,可從來沒用過網子。

徐北立即反應過來了,這是衝著小狼來的。

他萬萬沒想到班大同這回的目標會是小狼,突然心慌得很厲害,心跳得萬馬奔騰規律全無。

他腦子飛快地轉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班大同突然要帶著人來抓小狼,但如果目標是它,那反倒還有機會,因為小狼擁有絕對牛逼的速度。

「兒子,」徐北抬起手擋在嘴上,低下頭對著小狼輕聲地下命令,「我叫跑你就跑,從左邊……」

這命令沒來得及說完,班大同手指動了動,幾個黑衣突然拿著網撲了上來。

「跑!」徐北顧不得多想,對著小狼的屁股就是一腳,同時助跑了幾步對著衝在最前的一個黑大衣臉上就是一拳。

小狼反應很快,躲過了兩個網子,一兩秒鐘就已經基本脫離了包圍圈,但卻又停了下來,它發現徐北衝不出來,扭頭就打算跑回來。

「你個傻逼跑啊!」徐北喊了一嗓子。

悍馬車上又下來了一個人,那人淡漠的表情彷彿置身事外,手上卻拿著一根細長的銀色管子。

徐北沒見過這個人,但卻認得他手上的東西。

那是根吹管。

「班大同我操|你祖宗!」徐北換了方向,他顧不得考慮別的,只想先把拿吹管的人解決掉。

但這個看起來很文弱甚至戴著眼鏡的男人卻一挑眉毛迎了上來,在徐北還沒判斷出他下一個動作是什麼的時候,抬手一掌劈在了徐北的脖子側面。

這一掌的力道遠遠超出了徐北的想像。

他覺得一陣天眩地轉,腿一軟跪在了雪地上。

小狼被徹底激怒了,一仰頭,發出了一聲讓人膽顫心寒的嚎叫,像一道白色的閃電一般躍過了幾個黑大衣的頭頂,撲向那人。

徐北倒向地上的時候看到那人只是微微地側了一□,竟然躲過了小狼這看速度驚人的一擊。

我……操……

徐北絕望地栽倒在雪地裡,眼前一片黑霧湧了上來,這是什麼人……

在與小狼錯身而過的一瞬間,林睿舉起了手裡的吹管。

小狼還沒有落地,一道細如銀絲的光芒已經從吹管的那頭射了出去。

24、狼糊糊被關進了籠子 ...

徐北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片黑暗中迅速地向下墜落。

墜落了很長時間都沒碰著底。

他的意識有些模糊,覺得自己如果按這速度墜下去,這麼長時間,把地球砸個洞都該從這頭穿到那頭了……

可是身體一直都是急速下墜的狀態,沒有改變。

這是下地獄了,徐北告訴自己,終於下地獄了。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聽得不是太清楚,不過還是能聽出來,這焦急的聲音是喬謙。

「小北你個傻逼快醒醒啊!」

傻逼?

沒錯就是傻逼,徐北傻逼了。

躲到蜘蛛巷是為什麼,就是為了不被班大同找到。可是他傻逼了,所以才會在所有巷口一共就三四個超市營業的時候去買東西……

班大同只要一個超市邊守幾個人就行了。

傻逼了。

徐北你是傻逼。

從前沒有誰會因為失去了他而失去依靠,現在他卻不能停止地去想,傻傻的小狼沒有了他會怎麼樣,會害怕麼,會驚慌失措嗎……

他曾經失無可失,現在卻有了牽掛,這種牽掛讓他的心一陣陣絞痛。

不想再睜開眼睛了,不想面對小狼被捉走了的現實。

「你確定他只是被人用手劈了一下脖子?」喬謙看著徐北緊閉著的雙眼,回頭問縮在一邊抱著腿的朱小蕾,「怎麼能這暈這麼長時間!」

「喬哥你問我我也沒法回答啊,」朱小蕾下巴在膝蓋上一下一下地點著,「我看到的就是林睿劈了他一下,用手……」

「你能解釋麼?」喬謙又看著葉敏敏。

葉敏敏靠在床邊,攤了攤手:「他身體沒有問題,不過那一下劈得是挺重的,大哥,那是頸動脈,如果勁再大點,我們徐大帥哥會死的,那人要不就是勁不夠,要不就是手下留情了,不過這都大半天了……」

「我留他個蛋……」喬謙摸摸徐北的手,冰涼,「徐北,你給我睜開眼!你他媽是不是裝死呢!」

徐北實在無法再繼續閉著眼了,因為喬謙說,你要再不醒過來老子要人工呼吸了。

他慢慢睜開眼,因為長時間的黑暗而不適應眼前的燈光,皺著眉偏開了頭。葉敏伸手把燈調暗了些:「你終於肯醒了啊。」

「我真是傻逼了。」徐北啞著嗓子說了一句,脖子上被劈到的地方又酸又痛。

「小蕾告訴我們了,」喬謙忙著給他倒水,「你先別說話,喝點水,還有哪有不舒服的感覺?」

徐北沒答話,在屋裡找了半天才看到了團坐在角落沙發裡的朱小蕾:「你怎麼在這?」

「我聽說班大同他們今天要去找你麻煩,」朱小蕾避開他的目光,看著地板,「我就悄悄跟過去看看……」

「你從哪聽說的?」徐北追了一句。

朱小蕾很快地抬眼掃了他一下,又低下了頭,不再開口。

徐北盯著她看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半天才說了一句:「是啊,我忘了你現在跟班大同混呢。」

「我先走了,」朱小蕾小聲說了一句,套上外套拿了包就往門口走,「小北,現在他對那隻雪狼的興趣比對你大得多,這是好事……」

「你他媽給我滾。」徐北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

朱小蕾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之後,徐北揉著脖子坐了起來,低頭找鞋。

「你要幹嘛。」喬謙把他的鞋踢到一邊。

「去找班大同。」徐北光著腳跳下床,他現在腦子裡亂成一團,唯一還算清晰的念頭就是要把小狼弄回來,除此之外,他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你是去找班大同還是去找死!」喬謙推了他一把,徐北沒站穩,坐回了床上。

他沒有再站起來,只是直直地瞪著喬謙,很長時間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喬謙挺配合地站在那跟他對瞪,瞪了一會扛不住了:「眼睛疼了。」

徐北這才往後一倒躺回了床上:「我這是在誰家呢?」

「我家,」葉敏敏走過來彎腰摸了摸他的額頭,又用手翻了一下他的眼皮,「朱小蕾給喬謙打了電話說你出事了,他就過去把你扛到我這來了。」

徐北不再出聲,就那麼攤了個大字在床上,盯著燈出神。

他覺得自己自打撿到小狼之後,智商明顯降低了很多。

他一直都知道班大同痴迷於鬥狗,要不是班大同是個人,沒準會親自上陣咬上幾口,他一早就知道班大同從他在鄉下養傷的時候就在監視他,自然會知道他有一隻狼。

但他居然就沒想到如班大同這般精神錯亂的主,九成是要對一隻小雪狼產生興趣的……

也許小狼自始至終都處於危險當中,而自己因為莫名其妙把人家收為兒子之後就安心享受天倫之樂了,居然在這麼挫的時間挑了個這麼挫的地點把兒子拱手送了出去。

而且送出去的方式也是無比的挫,他居然還沒有展開進攻甚至沒有機會反抗,就被人用一隻手放倒在地……

那個人,徐北一想到他就有點血脈倒流。

「班大同身邊什麼時候有個這麼牛逼的人了……」徐北對著燈念叨了一句,慢慢坐了起來,「今天飯局就先取消了,我回家。」

「回家?是回家還是去找班大同?」葉敏敏嘖了一下,「你先在我這休息一下吧,我難得不想趕你倆出去呢。」

「保證回家,我又不是傻子,」徐北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喬謙陪你吧,你倆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培養一下感情結個婚什麼的,我好當乾爹。」

一說到乾爹,徐北心裡抽了一下,糊糊他爹啊,你怎麼辦。

「別扯沒用的,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喬謙走到他身邊小聲問,在葉敏敏看來,徐北就是丟了一隻寵物,但喬謙知道這事不同一般。

「我回去想想輒,你別管了。」

徐北走出葉敏敏家的時候喬謙在後邊喊了一嗓子,徐北你最他媽操蛋了,什麼叫你別管了,你的朋友是拿來擺著看的嗎!

徐北沒回答,頭也沒回地走掉了。

有這句話就夠了。

這事他不打算把自己的朋友捲進來,當然,他可以卷卷別人。

「平哥,幫我弄只汽狗……」徐北給平哥打了個電話,這是他第一次找平哥弄除了刀之外的東西,他不知道自己拿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只是如果要對付班大同身邊的那個人,攻擊的有效距離越遠越好。

「……金弓還是BOYI啊?」平哥愣了一下,也沒多問別的。

「隨便,鋼彈的就行。」

「明天過來拿吧。」

徐北打了車個回蜘蛛巷,在路上沒有繞圈,他很清楚,班大同剛弄到了小狼,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人跟在他後面。

站在巷口的時候,他突然有點落寞,又是一個人了。

習慣了身邊有一個礙手礙腳不停製造麻煩的小東西,習慣了身後總有它細碎的腳步聲,習慣了一低頭就能看到一大團白色毛球……

「操!」徐北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班大同你等著。」

剛轉到自己住的那條小巷,徐北遠遠地就看到一樓的雪地上站著一個人。陳小雨正站在這人身邊說著什麼,一抬頭看到他,馬上抬手指了一下,那人回過頭來。

還是戴著滑雪帽,圍巾遮掉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眼睛。

班大同心情很好。

他不知道林睿的吹管裡放的是什麼,能讓雪狼在空中就已經昏迷,接著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關心的只是這只雪狼撲上來時的速度,他只看到了一抹白光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接著就是徐北倒地,雪狼倒地。

一切都很完美。

Bravo!歡迎歡迎,」班大同坐在狗場的院子裡,看著籠子裡剛剛醒過來的雪狼,拍了拍手,又扭頭捏了捏林睿的下巴,「你覺得這狼怎麼樣。」

「不一定能訓出來。」林睿站在他身後,這只雪狼甦醒得很快,藥的劑量應該能讓它再睡兩個小時,可它現在就已經醒了,正站在籠子中央向四周看著。

關小狼的籠子很大,用的都是比拇指粗的鐵條,並且鐵條排列得很密,這籠子是班大同專門為了它做的。

小狼在籠子裡愣了半天,似乎沒有完全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它看起來有點焦燥,對於拴在它脖子上的鐵鏈相當牴觸,一邊拚命地甩頭,一邊叼起鏈條就開始咬,牙齒和金屬之間的碰撞發出慎人的聲響。

這條鐵鏈一頭拴在它的脖子上,另一頭從籠子的下方穿出來,固定在院子中間的雪地裡。籠子是從下方開口,這樣就可以在不解開鐵鏈的情況下將籠子拿走。

林睿留意了一下被小狼咬過的鏈條,雖然沒能咬斷,但上面出現了很清晰的齒印。

「明天要換一條鏈子。」林睿扭頭對一字排開站在身後的幾個黑大衣說了一句。

小狼開始在籠子裡四處轉,幾次試著想把頭從鐵欄杆中伸出來,但都沒能成功。在撞了幾次籠子之後,它停了下來,隔著鐵籠盯著班大同。

「你說它想幹嘛,」班大同對於這只雪狼的神眼很有興趣,他從來沒有在鬥狗的眼睛裡見過這樣憤怒而……帶著些絕望的眼神,這種眼神讓他興奮。

「想出來撕碎我們,」林睿轉身往屋裡走,「三天之內不要給它喂食,水也不行。」

「三天之後才開始訓?」班大同有點不滿意,「我他媽著急呢,以前新狗你不也他媽沒等三天嗎。」

林睿停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籠子裡的雪狼,笑了笑:「這是隻狼,不是狗。」

徐北這是第二次見到這雙灰藍色的眼睛,他猶豫了一下,帶著這人往樓上走去。

對方一句話也沒說,他也什麼都沒問,只是留心聽了一下,這人上樓並不像郎九那樣悄無聲息,而是跟自己一樣,樓梯一腳一尖叫。

「小北哥,你屋裡有紅燒肉,」陳小雨趴在樓梯欄杆上笑嘻嘻地看著徐北,「昨天我爺爺做的,你嘗嘗。」

「真乖。」徐北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一碗紅燒肉?要是小狼在,別說是一碗,就是一鍋也不夠它吃的……這兩天泡在家裡,吃東西都亂來得很,小狼也跟著他有一口沒一口地胡亂吃點,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他就應該好好弄點吃的,至少大過年的讓它吃飽些。

徐北扶了一下牆,想到小狼他就會有種強烈無力的感覺。

他居然讓小狼餓著肚子被捉走了。

操!

「不好意思,如果你是來要求帶走『那隻雪狼』,」徐北進了門把外套往床上一扔,回頭看著灰藍色眸子的主人,「它已經被別人帶走了。」

男人笑了笑,把圍巾摘了下來,拿在手上,在屋裡轉了一圈沒找到坐的地方,兩張凳子,一張堆著郎九的衣服,一張上面放著個電飯鍋,徐北蒸花捲用的。

「坐床。」徐北把亂七八糟的被子掀到一邊。

男人也不客氣,直接往床上一坐,掃了他一眼:「受傷了?」

「這算不上受傷。」徐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只不過還有點發紅而已,這都注意到了?

「帶走雪狼的人你認識嗎。」

「嗯,不過跟他一塊來的人我不認識,以前沒見過,」徐北找地方坐,看到郎九的衣服就一陣難受,於是扭頭坐在了電飯鍋上,「你來有事麼,有事說事,沒事就走,我現在很煩。」

「態度這麼惡劣,」男人從床上捏起一根白色的毛放到眼前看了看,「如果我說我能幫你,你還打算趕我走嗎?」

徐北正在掏煙,聽到這話,拿煙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拿出了煙叼上,他不想讓這人看出他心裡正撒蹄子狂奔著的一萬匹馬,何況前眼這個人他並不瞭解。

「你能幫我的話,早上在巷口就該出手了吧,」徐北叼著煙冷冷地說了一句,「這會在這跟我裝上逼了……」

「那個人叫林睿,對付他不能在人那麼多的地方,」男人靠在床頭笑笑,「就像你不想讓人知道雪狼會變成人一樣,有些東西我也不想讓別人看到。」

「好吧,」徐北坐在電飯鍋上沉默了一會,「那個林睿,是什麼人?」

「他是個獵人。」

作者有話要說:上回誰說林睿是吸血鬼來著的……

嘿嘿

那什麼,週日中午一點見,週末HAPPY

25

25、狼糊糊的對手 ...

徐北暫時無法把眼前這人說的獵人跟他腦子裡的獵人形象聯繫在一塊。

他貓在北嶺的山裡躲班大同的時候,一直住在一戶獵人家裡。此獵人是個大鬍子老男人,身體強壯,氣吞山河,據說一拳能砸暈一頭牛。打獵的時候寸步不離身的是一壺燒刀子,有時候會忘了帶槍,但酒壺是肯定不會忘的。

好幾次他沒帶槍也能弄回野兔什麼的,徐北非常驚訝,一直覺得赤手空拳拿個酒壺就能打獵的獵人很神奇,後來才知道那是他頭天下了套子,第二天去取回獵物而已。

不管怎麼說,相比之下,班大同身邊那個看起來像個瓷器一樣的林睿,實在不像個獵人……

「那人是獵人?你開故事會呢,」徐北把屁股下邊的電飯鍋拿出來放到桌上,打開來看了一眼,放在裡面的那碗紅燒肉看起來很漂亮,但他卻沒有食慾,「你也別介意我不信你,這世界上說一句話就能讓老子相信的人加起來也超不過三個。」

「他只獵狼,」那人倒是不著急,慢悠悠地開口,嘴角帶著笑,跟他臉上那道冷酷的刀疤形成鮮明對比,「你要怎樣才會相信我。」

「第一我不知道你是誰,第二你說過你要帶走我兒子,第三,」徐北低頭盯著紅燒肉,下決心似地看了一會,用手指夾了一塊出來放到嘴裡,「如果我沒猜錯,你跟糊糊是一樣的,那麼就算我信你,你也整不過那個什麼雞毛獵人。」

「你兒子……」那人愣了一下,「好吧,你兒子,別把我跟你兒子放在一塊比較,他根本還算不上是一隻狼。」

「那又怎麼樣,我就希望它是隻狗,」徐北靠在桌邊,抱著胳膊看著他,「然後呢。」

「我叫沈途,帶走……」沈途輕輕地咳了一下,「你兒子的事,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誰……不過如果你堅持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把雪狼弄出來的,死一千次也不可能。」

徐北盯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直到沈途臉上那道疤他都看出重影了,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不用說得這麼直白。」

徐北當然知道自己一個人不可能把小狼從班大同手上弄出來,他要能一個人對付得了班大同,也不用跟個難民似的東躲西藏這麼久,加上現在班大同身邊還有個林睿……

「你有把握能弄出來嗎?」徐北把手指捏得啪啪響。

「沒有。」

「我操!」徐北怒了,從桌邊一躍而起,差點想把紅燒肉扣到沈途臉上,「你他媽玩我呢!」

「你得配合,」沈途很淡定,看到徐北這動靜他連眼都沒眨一下,「你得保證聽我的。」

「憑什麼?」

「憑你死一千次也沒法把你兒子弄出來。」

「我要先聽你的計劃,才能決定要不要聽你的。」徐北雖然心裡非常著急想要把小狼從班大同和林睿手上搶回來,並且也已經決定跟沈途合作,當然,說是合作,實際上也就是接受沈途因為某種不明原因的理由而給予他的幫助。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得把事弄清楚了,這是他的習慣。

「休息三天,這三天哪也不要去,」沈途站起來走到窗外,透過兩層玻璃往外看著,外面又開始飄雪了,今年的雪似乎特別多,「三天之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需要休息三天。」徐北皺了皺眉。

「我需要。」

這是小狼在有記憶之後第一個在雪地裡度過的夜晚。

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在它剛醒過來時圍著它看的那些人都已經不在這裡,除了雪花在在黑暗中簌簌落下的聲音,它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響。

小狼一直趴在籠子裡,身上已經蓋了厚厚地一層雪,可它不想動,只是時不時彈一下耳朵。它不怕冷,但也從來沒有像這樣頂著寒風在空曠的院子裡呆過,它覺得很孤獨。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慢慢站了起來,抖掉了蓋在身上的雪,圍著籠子走了一圈。很失望,無論它怎樣調整耳朵的方向,也聽不到徐北的任何一點聲音,它又聳了聳鼻子,卻只有冰涼的空氣灌進鼻子裡。

小狼低下頭打了一個噴嚏之後,很鬱悶地趴下了。

它餓了,這幾天徐北心情不好,什麼也不想吃,於是它一直跟著吃花捲,它討厭花捲,不好吃,沒有肉,而且吃不飽。

現在連花捲都沒有了。

小狼伸出舌頭在鼻子上舔了舔,噴出一小股白氣,閉上了眼睛。

渴了。它睜開一隻眼睛,四周依然一片死寂。

於是它低下頭,伸了舌頭在雪地上舔了舔。

雪地上有些反光,它抬起頭。雪已經停了,月亮從云彩後面露了出來。它定定地看著夜空中的明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很久都沒有動。

這是小狼對著月亮發出的第一聲嚎叫,在空曠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悠長和悲涼。

徐北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有點太迅猛,覺得腰被扯了一下,揉了半天。他光著腳跳下床,跑到窗戶邊,看到一個黑影在對面牆頭上蹲著。

「刀疤哥,」徐北開了窗壓著聲音沖那黑影叫了一聲,「你他媽半夜瞎嚎個屁啊……」

沈途從對面牆頭上躍下,又輕輕躍上了徐北窗檯外的屋簷,動作輕巧而迅速,徐北還沒看清,沈途的臉已經出現在他眼前。

「是不是你嚎來著。」徐北被灌進來的寒風凍得一哆嗦,牙齒跟快進版敲木魚似地「得得」著。

「不是我。」沈途的眼睛在夜裡看起來很亮,徐北突然想起了郎九,他沒在夜裡看過郎九的眼睛,不知道會不會也是這樣……

「不是你?」徐北縮了縮脖子,「我怎麼聽到有狼叫。」

「是想你兒子了吧。」沈途輕輕跳下屋簷,回到了對面的牆頭上。

徐北撐著窗檯沉默了,已經半夜了,他始終沒睡踏實,迷迷糊糊中幾次翻身時都下意識地用手往身邊摸索,卻幾次都落了空,沒有摸到那個總是趴在他邊上的熱呼呼的大毛球。

「睡吧。」沈途在月光下小聲說了一句。

「你呢?」

「我正在睡。」

徐北關上窗戶回到床上,他覺得這個沈途挺怪。一開始說要休息三天,徐北是不能接受的,三天,小狼在班大同那裡別說呆三天,就是三秒鐘,他都覺得心疼。

只是沈途說要休息,他考慮到還需要這個人幫他把小狼救出來,所以沒多說什麼,咬牙忍了。可沒想到這人所謂的休息,居然是在大雪天蹲在牆頭上。

這練的哪門子功呢,徐北抱著被子,古墓派的麼,操。

五點多天還很黑,寒風吹得緊,地上的浮雪時不時地被捲起來,打在人的臉上隱隱生疼。

林睿踩著嘎吱作響的積雪拎著一卷鏈子進了院子,其實建在郊區的狗場已經沒有狗了,荒了很久,新狗場離這裡很遠。比起新建的狗場,林睿倒是更喜歡這裡,方圓十里沒有人煙,一片蕭瑟,很合他的胃口,也特別適合野化。

雪狼趴在籠子裡,應該是早就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但卻沒有動,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

林睿走過去,把拴著它的鐵鏈從雪地里拉了出來,抖掉了上面的殘雪,雪狼被拽得不得不站了起來,眼神裡全是怒火地盯著他。

鐵鏈上的齒印幾乎每一環上都有,又深又密,林睿笑了笑,猛地把鐵鏈往外一抽,雪狼沒有防備,瞬間就被扯了過來,卡在了鐵籠上。

它回過神來之後異常憤怒,拚命地掙紮著,嗓子裡發出怒吼,鼻子裡不停地噴出白氣。

「一會就好。」林睿的聲音很輕柔,動作很快地將手裡的鏈子套在了雪狼的頭上,抓著原來鐵鏈的手指使了點勁,在鏈條上一按,鐵鏈「咔嚓」應聲而斷,從雪狼的脖子上滑了下來。

把新鏈子在雪地上固定好之後,林睿回過頭,雪狼已經叼著鏈子開始咬了。

這回咬不動了,小東西。

小狼發現這次套在它脖子上的這根鏈子跟上一條不同了,這根鏈子細了很多,但卻堅固得讓它無從下嘴,咬不動,而且很滑,咬的時候沒有著力點。

這讓它非常煩燥,咬了幾下之後,開始在籠子裡來回地撞。

「省點體力吧,你這幾天都沒東西吃呢,」林睿笑了笑,看著在籠子裡一邊咆哮一邊瘋了似地撞籠子的雪狼,拿出手機撥了個號,「那幾隻土佐,下午之前拉過來吧,還有獵物。」

徐北讓平哥幫弄的汽狗拿到手了,他坐在地板上組裝,有點心不在焉,總裝錯。

沈途坐在桌子邊吃肉夾饃,徐北數著,除去那一碗紅燒肉,這是第12個了,他拿起裝好的槍放在眼前瞄了瞄:「你真他媽能吃。」

「能耗大,」沈途看著他手上的槍,「這東西沒用。」

徐北沒理他,把消音器裝上,瞄著廚房門上的一個黑點開了一槍,然後走過去檢查,門板上打出了一個洞,鋼彈嵌在木板裡。

跟他想像的差不多,初速還行,如果是一釐米的厚度,基本可以打穿。

「打我一槍。」沈途在旁邊說了一句。

「為什麼。」徐北拿著槍往沈途臉上瞄了瞄。

「打吧,」沈途笑笑,「你要不放心就打別的地方。」

「我很放心。」徐北瞄準的是沈途臉上的疤,想了想又往邊上移了移,開了一槍。

槍響過之後,沈途舉在耳邊的手放了下來,把一顆鋼彈往桌上一扔:「所以我說這東西沒用。」

「你媽!」徐北有點吃驚,也有點沒面子,看著那顆鋼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過了半天才又問了一句,「那我兒子也能這樣?」

「他不行。」

「那你為什麼行?」徐北把槍放下,拿了個肉夾饃,雖說他不怎麼想吃,但如果不吃一個,沈途也肯定不會給他留。

「我麼……」沈途的眼神突然有些黯淡,像是走神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如果你願意,他以後也會是這樣的。」

「我不願意。」徐北想也沒想。

小狼聽到了些異常的響動,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狗的狂吠。

它很警覺地站了起來,頭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這些狂燥的叫聲讓它不安,空氣中傳來的氣息也有了變化。

小狼背上的毛慢慢地炸了起來,它不知道什麼是殺氣,但它能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

班大同看著人把土佐的籠子搬進院子,幾隻土佐這段時間訓得不錯,肌肉看上去比原來更結實了,而且在林睿的訓練下,眼神也漸漸有了改變。

「都他媽放出來。」班大同往手下搬來的椅子上一坐,拉拉衣服,把自己裹嚴實了,揮了揮手。

手下跑過去把幾個籠子的門打開了。

三隻土佐咆哮著衝了出來,它們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眼前那個籠子裡的小狼。

林睿對這三隻土佐的訓練與別的鬥狗不同,它們接受的是群體進攻的訓練,不管對手是幾個,它們步調永遠統一,只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對手置於死地。

小狼對於突然撲到籠子邊的幾隻土佐有些茫然,它們唾液四濺的叫聲中傳遞過來的殺戮信息讓小狼有些不知所措。

但它沒有後退,也沒有慌亂,也沒有出聲回應。

它只是盯著其中的一隻,慢慢地弓起了背,放低了身體。

這是進攻的姿勢。

「真不錯。」林睿嘴笑泛出一抹笑意,這只雪狼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它準確地找出了三隻土佐的頭狗。

「要把它放出來試試麼?」班大同對於這種場面無比熱衷,他知道自己有些著急了,但他的確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想要看到這只雪狼身上濺滿鮮血,瘋狂撕咬的場景。

「現在不行,」林睿皺了皺眉,「把一塊帶來的比特放兩隻進來吧,讓小傢伙開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週二中午一點更新下一章。

小狼受苦受難的時間不會很長的,這文走輕鬆溫馨路線,不會太虐的,嗯哼!

26

26、第一次戰鬥 ...

院子當中只留下了一條土佐,由班大同的一個手下拉著,另兩條被關回了籠子裡,正在發了狂一般地啃咬著鐵籠子,牙都呲著,看著被牽進來的比特,眼睛發紅,叫得唾液橫飛。

比特個子小,但天生的鬥狗血統讓它面對體型大出自己一圈的土佐沒有一絲怯意,同樣是兩眼血紅地狂吠著回應。

「放吧。」班大同點了根煙,揮了揮手。

被鬆開了牽引的兩條狗向著對方衝過去,幾秒鐘的時間內就咬在了一起。

土佐第一口咬的是比特的脖子側面,血順著比特的脖子流了出來,棕色的短毛被染成了暗紅色,土佐在第一擊得手之後開始利用體型優勢將比特往地上壓。

比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儘管頭已經被壓到了雪地上,腿還死死地撐著,並且一直在奮力抬頭,想要回擊。

班大同看著雪地上滴落的點點血珠,有些興奮,把手裡的煙頭往地上一扔,吼了一句:「給老子用力咬!」

比特在他這聲大吼之後猛地一抬頭,咬住了土佐脖子下方,兩條狗進入了僵持狀態,血滴得滿地,卻誰也不啃鬆嘴。

眼前血淋淋的場面讓籠子裡的小狼非常震驚,兩條狗瘋狂撕咬翻滾的過程當中飛濺出來的血濺落在它雪白的毛上,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和一陣陣狗的狂吠刺激著它的神經。

自打被徐北從北嶺的老林子裡撿回來,小狼一直過著寵物狗一般的生活,徐北吃什麼它吃什麼,徐北去哪裡它就去哪裡,它見過不少狗,卻從來沒見過這樣打得混身是血卻還不肯鬆口的狗。

林睿的注意力沒有放在正在院子裡撕咬的兩條狗身上,他一直留意著小狼的動靜。

對於這隻狼的反應,林睿是很滿意的,儘管看起來它非常驚訝,還帶著些茫然,但卻始終沒有表現出害怕,甚至還抽空抖了抖毛,想把濺到它身上的血滴甩掉。

「可以了。」林睿示意兩個手下過去拉住狗,這都是花了不少時間訓出來的狗,他不想在給小狼進行的表演賽中就弄出傷亡來。

手下戴著厚皮手套上去拉住了兩條狗的頸圈,往兩邊拽著,狗依然死死咬著不啃鬆開。林睿拿了一根鐵棍走過去,扳著土佐的腦袋將鐵棍插到它嘴裡,土佐很不情願地怒吼著鬆了口。

被壓在它身下的比特還扯著它胸前的皮肉,血染紅了牙齒,林睿用同樣的方法橇開了它的牙。

兩條被分開的狗滿身是血地盯著對方,嘴和鼻子裡噴出大量的白氣。

林睿蹲在狗身邊,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兩隻狗的情況,手上沾滿了血,他回頭看了一眼班大同:「沒事。」

「提前點吧,」班大同伸了伸腿,看著籠子裡的雪狼,「它好像沒他媽怎麼受影響嘛。」

「明天吧,再餓一天,這小傢伙還沒開過口。」林睿想了想,那就明天吧。

小狼沒吃過生食,沒嘗過血的味道,不過它面對這種血淋淋的鬥狗場面所表現出來的鎮定,倒是出乎了林睿的意料,也許……不用三天。

徐北坐在廚房門口的地板上,看著正慢條斯里吃著肉夾饃的沈途有些無奈,此人從早上開始,一整天都在吃東西。

「除了肉夾饃你就不能買點別的了?」沈途似乎也有些無奈。

「大過年的外頭哪有別的賣,能吃上這個就不錯了,」徐北站起來在屋裡轉悠,有點沒著沒落的,「我兒子過年跟老子吃了好幾天花捲都沒怨言……另外我看你挺精神的,還需要休息麼,光你吃東西這范兒,也不像是需要休息的人啊!」

沈途看了看手裡的肉夾饃,沉默了一會:「明天吧,今天你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出發去香芹嶺。」

香芹嶺在這個小破市下邊某個縣城的邊上,距離很遠,徐北在心裡畫了張地圖估計了一下,開車的話得開七八個小時:「你意思是班大同他們在香芹嶺?他的狗場不就在市裡麼。」

「市裡的是新的,舊的在香芹嶺。」

「你確定?」

沈途看了一眼徐北,拿了張紙慢慢地在手指上擦著:「非常……確定。」

「我們怎麼去?」

「開車去。」

「喲,」徐北有點感慨,「你還有車呢,羨慕啊。」

「你去偷一輛來。」沈途很淡定地說了一句,轉身出了門。

小狼真的餓了,它從來沒有連續兩天不吃不喝過,被捉來之前就沒有吃飽,加上一直在雪地裡凍著,現在肚子餓得咕咕直響。

可它實在不願意再啃雪塊了,除非渴得不行的時候才隨便啃兩口解解渴。

林睿拎著一隻雞走進院子的時候,小狼正低著頭在籠子下的雪地上很惱火地刨著,積雪被它刨出了兩條深深的溝。

聽到林睿的腳步聲,小狼抬起頭,背毛炸了起來,它對這個男人有一種莫名地牴觸,它討厭他的眼神,討厭他身上的血腥氣息,也討厭他靠近自己。

「餓了吧,」林睿站在籠子邊上笑了笑,把手裡的活雞從籠子頂上的開口扔了進去,「嘗嘗你沒吃過的東西吧。」

雞被扔進籠子之後一陣撲騰,扯著嗓子慘叫,有幾次都慌不擇路地踩著小狼的腦袋掠了過去。

小狼一開始有些茫然,直到這只瘋狂逃竄的雞第三次踩著它的腦袋想從被扔進來的地方撲騰出去的時候,小狼終於怒了。

它抬起前爪掃在了雞的身上,這隻雞馬上摔落在地,並且很長時間都沒有再爬起來,只是匍匐著搧動翅膀,發出厲聲尖叫。

它的朐口被小狼的爪子抓開了一條長長的血口子,沒多大一會,身下就滲出了鮮血。

雞撲騰出來的雜亂聲響,雞的慘叫,血的氣息,飢餓……

這一切都讓小狼心煩意亂,昨天兩隻狗瘋狂搏鬥的場面在它的腦子裡像走馬燈一樣轉過……

林睿看著小狼在猶豫了幾秒之後撲向了那隻雞,直接一口就咬在了雞脖子上,他嘴角露出了笑容。

從這一刻開始,你就不一樣了,你不再是那隻小笨狼了。

班大同帶著三隻土佐再次來到院子裡的時候,小狼剛吃完活雞,嘴邊的白色細毛都染成了紅色,此時正盯著班大同身後狂吠的土佐,眼神裡是刺骨的殺氣。

「開口了?」班大同摸著下巴,很滿意地看著跟昨天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的小狼,「這他媽才是狼應該有的眼神嘛!這他媽才是狼嘛!徐北真他媽浪費資源!」

「試試吧,「林睿沒多說,直接讓幾個手下上去把籠子抬開,「動作快點,當心咬到你們。」

小狼在籠子被抬開的一瞬間像一道閃電般衝了出來,幾個手下被嚇得趕忙後退,差點摔倒。

小狼的目標就是已經對著它狂吠著挑釁了半天的土佐,它被這種瘋狂地咆哮弄得非常狂燥,只想一口咬住土佐的脖子,讓它再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響。

但小狼並沒能成功地撲到土佐,它在騰空躍起之後,狠狠地摔在了雪地上。

脖子上的鐵鏈將它死死地拽回了地面,勒得它幾乎要窒息,從地上重新站起來之後,它喘著粗氣乾咳了好一陣。

小狼沒有再進行第二次進攻,它已經感覺到了脖子上這條鐵子的力量並不是它能對抗的。

「老大,放麼?」身後的手下見了這場面有點猶豫,湊到班大同身邊問了一句。

「放他媽什麼!放!放!放!」班大同正因為小狼的表現而興奮不已,深感手下這句話是智商低下的完美表現,在手下腦袋上連呼了好幾掌,「你滾一邊放屁去!放!」

手下被打得有點發懵,一時間不知道班大同這話裡的意思究竟是放還是不放,只得偷偷地瞟林睿。

「沒傷的那兩條都放了。」林睿接了一句。

手下剛把套在土佐身上的牽引帶鬆開,兩條沒了束縛的土佐就發了狂地衝向了站在院子中間的小狼。

它們在前進的過程中配合默契地分開,一左一右形成了夾擊。

小狼沒有戰鬥經驗,它被脖子上的鐵鏈拽著,沒辦法前衝迎戰,卻又不肯後退,對於這種兩側夾擊的進攻方式,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只在一瞬間,右邊的土佐已經對著它的脖子一口咬了上來。

小狼迅速地向左偏了一下頭,躲開了土佐的進攻,但由於左邊也有一隻,它無法完全躲避,脖子被土佐的牙劃開了一道口子。

血從白色的毛下滲了出來,順著毛尖滴落在地上。小狼聞到了自己鮮血的氣息,眼睛慢慢有些發紅,嗓子裡發出了低低地吼聲。

它憤怒了,它不明白為什麼這些土佐會向自己反覆挑釁,也不明白它們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兇狠,它被脖子上傳來的隱隱疼痛和血腥的氣息刺激著,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撕碎它們。

撕碎它們。

土佐再次發起進攻,這次是兩隻同時撲了上來,小狼因為被鏈子拖著,躲閃明顯慢了很多,並且兩隻同時進攻的對手,它只能選擇一個。

它選擇了剛才咬傷了它的那一隻,牙上還帶著自己鮮血的那隻。

幾乎是在同時,小狼咬住了那隻土佐的脖子,另一隻土佐也咬住了它的左肩。

「我操他老娘!」班大同跳了起來,「快他媽拉開!」

咬在小狼肩上的這一口相當地狠,對方的牙深深地嵌進了它的皮肉當中,幾乎觸到了它的骨頭。小狼感覺到了一陣刺痛,它從有記憶以來,從未感受過的疼痛。

這種疼痛像一把刀,在它內心的某個地方劃了一下,它一下瘋狂了。

它從身體深處迸發出一聲嗥叫,狠狠地一甩頭,將咬在嘴裡的那隻土佐一下甩開了去,土佐脖子上的肉被生生地撕了下來,嗓子裡帶著來不及發出的淒厲叫尖,撞在了院牆上。

隨著土佐骨頭發出的斷裂聲,牆頭上的積雪紛紛揚揚地灑了下來。

班大同的幾個手下雖說有點害怕,但卻還是衝了上去,想分開小狼跟土佐。

「晚了。」林睿淡淡地說了一句,眼睛裡閃過一道光芒,對於一隻真正的狼來說,一隻僅僅咬住了它肩膀的土佐犬,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小狼沒有一絲猶豫地按住了咬住它肩膀不肯鬆口的土佐,將它掀翻在地,接著低頭就是一口,準確地咬在了土佐的咽喉上。

幾個手下跑過的時候,土佐已經不行了,只是不停地蹬著腿。

小狼抬起頭,看著靠近它的幾個人,眼睛裡一片血紅。

「快躲開!」林睿喊了一句。

幾個手下這才驚醒過來,扭頭就跑。

小狼看著逃竄的幾個人,心裡的怒火依然無處發洩,於是又撲了上去,一口咬住了跑在最後的那人的腳踝上。

一聲清晰的脆響傳來,那人發出一聲變了調的慘叫,摔倒在雪地上。

林睿衝了上去,他手裡拿著的是一根電棍。

林睿的速度太快,小狼沒能躲開他這一擊,隨著電棍的頂端抵到它脖子上的傷口旁,電流穿過了它的身體。

這種又麻又痛的怪異感覺讓它不得不松了口,退回去好幾步。

幾個手下趕緊趁著這會上去把已經被咬斷了腳脖子的人拖到了一邊。

林睿靜靜地站在雪地裡與小狼對視。

小狼身上的白毛已經被鮮血染出了一團團紅色,鼻子裡噴出陣陣白氣。

它沒有進攻,只是死死地盯著林睿的眼睛。

它討厭這個人,討厭他眼睛裡冷靜的光芒,也討厭他身上強大的壓迫感。

「你終於不再是一隻小狗了。」林睿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小狼終於成長了,它會變成一隻……呃……野狼……

下一章徐北和沈途將救糊糊於水火當中……然後開始美好生活……

另外,有個事要跟大家說一下,就是由於大家的支持,此文數據漲得不錯,比我預想的要好得多,所以這文準備在週四,就是77日入V,當天三更,保質保量不縮水。

估計可能也許是得倒V個一章兩章的,養肥的孩紙注意先把現有的看一看,要不吃虧了。

我想說的是,謝謝一路支持我的姑娘大爺們,呃,好像我每次都這麼說……不過真的是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的點擊收藏留言和各種霸王票。

之後願意繼續看下去的,我們一起喝酒吃肉神馬的,不願意繼續的大人們,如果有興趣,可以收藏一下我的專欄,我一般會在入V之後準備開下一個坑,希望還能看到你們。

再囉嗦一句,對於搬文的孩子,我真的很無奈,不要說搬文是對我的肯定,我可以直白地說,那是對我紅果果的打擊,真的,打擊得我眼冒金星的……所以,請高抬貴手,謝謝。

27

27、出發去救兒子 ...

沈途讓徐北去偷車的時候,徐北還真琢磨了一下該上哪偷去。如果讓他掏兜,他倒是很有經驗的,但說到偷車,只在很多年偷過一輛金盃,還是人家忘了拔鑰匙,這種經驗就實在有些不靠譜了。

最終他還是給喬謙打了個電話借車,喬謙一聽就急了,說你要幹什麼去?

徐北張嘴就開始扯,什麼班大同還在盯他啦,自己住的地方已經不安全啦之類的,說要出去避兩天,這種扯蛋的話,他很有心得,說得行云流水,邏輯嚴密,兜了一圈還能跟前面的話對上。

「說真的,我真不打算相信你。」喬謙把車鑰匙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一臉凝重。

「就用兩天,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徐北摟住他的肩,手往他身上劃過,再抬起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張電影票,「喲,這是跟誰約會啊?」

「我靠,跟慣偷在一塊真沒安全感,」喬謙劈手搶過電影票轉身就走,想了想又回過頭,「你心裡真的有數?」

「必須有數,要不這麼多年怎麼活著過來的。」徐北笑著沖喬謙打了個響指。

徐北臉上的笑容一直保持到喬謙上了出租車消失在路盡頭之後才慢慢褪去,一轉身想回巷子裡,卻差點一頭撞在人身上。

「車偷到了?」沈途看著他手上的車鑰匙。

「啊,失主給咱送過來了,就在那邊停車場,」徐北揉揉臉,「能出發了嗎?」

「走吧。」

從沈途說出發到真正出發,用了一個小時,徐北都懷疑他倆這不是去救小狼,而是去野營,光暖手爐就買了七個。

徐北開著車往市郊走的時候還有點緩不過勁來:「這玩意兒有一個兩個意思意思得了,買這麼多,你當老子的錢是風颳來的啊?」

「那你的錢是怎麼來的。」沈途看了一眼徐北握著方向盤的手問了一句。

「別戳人傷疤行麼,」徐北彎起手指在方向盤上彈了一下,「你一個狼人懂個屁……」

「是不太懂,我沒想到你為那隻雪狼能這樣,」沈途很有興趣地撐著腦袋看著他,「你發現它能變成人的時候沒想過……」

「它沒變人的時候我就想過,我撿它回來就是為了賣錢……但是,」徐北吸吸鼻子,小狼的模樣又出現在他腦子裡,揮之不去,「我沒養過動物,要知道會養出這麼深的感情,我回來就該馬上把它賣掉。」

接下去兩人沒有再說話,徐北兩眼只盯著前面的路,手一直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他心裡一直翻騰著,雖然有沈途在身邊,但他心裡還是沒底,班大同那邊因為林睿的出現而變得有些撲朔迷離,而且同樣撲朔迷離著的還有身邊的沈途……

「別這麼緊張,」沈途在副駕上閉目養神,「你吵死了。」

「老子一直閉著嘴。」

「你的心跳。」

「操……您受累忍著吧,心臟不歸我管。」

車一直開到傍晚才算到了香芹嶺,徐北連續開了七小時車,覺得自己都快不會動了,等按沈途的指示把車又開到了香芹嶺邊上的老林子裡,他扳著自己的腿才從車上跳了下來。

這是遠離公路的一片林子,天已經黑了下來,只能看到光禿禿一片樹杈的影子,郊外的老北風颳得緊,徐北看著眼前荒無人煙的景象都快哭了,哆裡哆嗦地看著沈途:「這怎麼個意思?現在要幹什麼?」

「等。」沈途蹲下,手按在雪地上,這動作徐北見過,郎九也這麼幹過。

「有什麼動靜?」徐北也蹲下,手在雪地上按了按,除了凍得手疼,沒別的收穫,「要等什麼?」

「等他們經過……」

班大同坐在狗場旁邊的小屋裡,暖氣很足,他心情不錯。

對於被這只發了狂的雪狼咬死的兩隻土佐他並不是很在意,儘管他本來的目標是要用這幾隻花了大價錢弄來的土佐訓練這隻狼。

一隻沒有經過訓練,從小被當做寵物狗養大的狼,野性被激發出來的時候居然能這麼輕而易舉地在一擊之間結束兩條土佐的性命,這讓他興奮異常。

「班哥,」林睿走到他身邊,「明天可以拉出去訓……」

林睿話沒有說完,班大同已經抓著他的胳膊一擰,按倒在了桌上。

「你看著辦就行,」班大同壓上去,貼在林睿的耳邊說,手很快地幾下就扯開了他的褲子,「我現在只想看看你皺著眉頭的樣子……」

徐北終於明白了沈途買了一堆暖手爐是為什麼,他完全沒想到他們要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深山老林裡過夜,哪怕是縮在車裡也跟速凍餃子似的。

徐北在往衣服褲子裡都塞上了暖手爐,卻還是有些受不了,沈途不讓開車裡的空調,說是聲音太大會被聽到,再說油也撐不住這麼燒的。

到了後半夜,暖手爐的熱乎勁慢慢地降了下去,寒意一陣陣地透過外套滲進皮膚裡。

「刀疤哥,」徐北看了一眼很舒坦地靠在後座上的沈途,「我給你留幾句遺言,明天他們要是還不出現,你可以直接幫我收屍了……」

「說吧。」沈途笑笑。

「告訴我弟,他哥沒他想的那麼壞……嗯,有些事不想讓他知道而已……」徐北一本正經地開始交待後事,「告訴喬謙,敏敏挺不錯的一個妞,別錯過了……我放在他那的東西里有一張卡,密碼是他生日,裡面有點錢……一半給我弟,一半給他當做賀禮……」

「嗯。」沈途微笑著回應。

「告訴郎九,就是我兒子,對沈途叔叔要防著點,這人他爹沒摸透,」徐北瞟了一眼沈途,「沈途叔叔說什麼不能輕易就信了……還有,不管什麼時候變了身就他媽穿衣服,不要總光著身子跑來跑去的……」

「沒了?」

「嗯,就這麼多了,」徐北嘆了口氣,頭靠到車窗上,苦笑了一下,「不到死不知道啊,原來老子這輩子活得如此孤單。」

交待完後事,徐北覺得全身都輕鬆了,開始有點犯迷糊,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準備頂著寒氣就著暖手爐的餘溫睡一小會。

但沈途卻突然打開了車門,一陣北風掀了進來,徐北差點倒不過氣來。

「來了,」沈途很迅速地拉開了前門,拽著徐北的衣服往外一拎,徐北被扯了出來,摟著的幾個暖手爐掉了一地,「清醒了嗎?」

「我……」徐北剛說了一個字,就覺得身上一緊,同時雙腿一點預兆沒有地就離了地,一陣悲哀襲上他心頭,怎麼沈途這麼穩當的人也跟郎九那個二貨一個德性!

還好沈途拎著他高速移動的時間很短,只在靠近小路邊的一個雪坑就把他扔了下來,徐北這才得以把話補全了:「清醒了……」

「你按我說的做,」沈途從衣服裡拿出從平哥那弄來的汽狗扔到他邊上,「一會看到有人過來,你在這邊放槍,除了林睿,瞄誰開槍都行。」

「他們在哪了?」徐北被沈途的嚴肅表情弄得一下緊張了起來,抱著槍翻了個身趴到雪地上,也顧不上冷了。

「十分鐘之後會經過,」沈途站了起來,準備往路對面去,「再過幾分鐘左右,你兒子就差不多能聞到你的味道了,你說話他也能聽見,你要告訴他不要表現出興奮來。」

「等等……我要唸唸叨叨讓林睿聽見了怎麼辦。」

「他聽不見,他是個人。」沈途沒再多做解釋,輕輕一躍,跳到了對面的路基下面,徐北拿著槍對著他的方向瞄了半天也沒找到他藏在哪裡。

小狼又被關回了鐵籠子裡,只是這次的籠子小了很多,可以正好放在一輛皮卡的後斗裡,脖子上的鐵脖也被收短了很多,只夠它勉強站起來。

這樣的束縛和車子連續不斷地顛簸讓它非常不舒服,可無論怎麼掙扎,也無法讓鐵鏈鬆開哪怕一釐米,它喘著粗氣趴下,煩燥中混雜著些失望。

雖然是閉著眼趴著,小狼的耳朵還是一直警覺地輕輕轉動著,這是本能,新的環境裡各種響動都會讓它仔細聽上一陣。

徐北的氣息就是這時飄過來的,小狼拽著鐵鏈猛地站了起來,鼻子聳了聳,與此同時,坐在車廂裡的林睿回過了頭。

小狼跟林睿對視了一會,又沒精打采地趴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林睿盯著它看了一陣,慢慢轉回頭去,盯著車前方的路出神。

在林睿回頭的同時,小狼聽到了徐北的聲音,那帶著顫音的一聲兒子啊,差點讓它發狂地想要一頭撞在籠子上,但緊接著它又聽到了徐北語速很快地一段:「別讓人發現你聽到了。」

「我們會把你弄出來的,兒子你老實呆著,別驚動了別的人。」徐北的聲音很輕,小狼卻聽得很真切,它閉著眼趴著沒有動,呼吸和心跳都變得很急促。

「怎麼了?」班大同有點犯困,回頭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異常。

「沒事。」

徐北感覺自己就快凍得咬到舌頭的時候,從瞄準鏡裡看到了一輛皮卡。

他瞄著駕駛座的面前的玻璃,林睿這麼牛逼的貨肯定不會親自開車,沈途說不能對林睿開槍,那就對著司機開吧,只要距離夠近,鋼彈足夠穿過玻璃了,至於打到什麼地方,徐北就不能保證了。

掌心居然冒汗了,明明知道救出小狼的成敗關鍵不在自己而在沈途,徐北卻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緊張的心情,用了很大的勁才穩住了瞄準著的槍。

十米,九米,八米……

徐北瞄著玻璃扣動了扳機,隨著一聲巨響,駕駛座前方的玻璃上出現了蛛網一般的裂紋。

操,火力挺壯!

徐北看到有了效果,迅速地順著路基滑了下去,貓著腰準備潛回車上去。他到這時才發現沈途交待了半天卻漏了最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說救下小狼之後的計劃,怎麼逃走,怎麼會合。

徐北突然有些隱隱的不安,就算自己一時緊張過度忘了問,可沈途自始至終都很鎮定……如果不是沈途犯了糊塗,那就是他故意的。

沈途沒有給他安排退路。

由於角度問題,鋼彈並沒有打穿玻璃,而是正正嵌在了玻璃上。司機對於在荒郊野外天還沒亮的情況下遭此不測有些大驚失色,一腳踩下了剎車。

車還沒完全停下,林睿已經跳下了車,子彈是從路的右邊射出來的,這種用汽狗打車窗的事,只有徐北才幹得出來。

他正要順著右邊的路基衝過去找人,一個黑影從左邊的路基下竄出來。

林睿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路的右側,並且已經開始移動,對於這個突然的變化,沒能及時出手阻擋。

林睿只用餘光掃到了這個影子,速度之快出乎他的意料,他心裡猛地沉了一下,轉過了頭。

黑影從裝著小狼的籠子頂上一閃而過,隨著一道黑色的光芒,籠子裂成了兩半,小狼拚命地甩頭,想要掙脫還困著它的鏈子。

黑影落在車斗旁,伸手捏住了小狼脖子上的鏈子。

「沈途?」林睿的聲音傳過來,帶著不易覺察的驚訝。

沈途手指用了點勁,小狼脖子上的鐵鏈斷成了兩截,他回過頭看著林睿,嘴角泛起一個笑容:「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入V之後大家還能捧場!

一更

28

28、被砸成了餃子餡 ...

林睿沒有說話,眼裡有些難以捉摸的情緒,一根細細的銀線貼著他垂在身側的手腕悄無聲息地滑了出來。

沈途沒有耽誤,手往小狼身下一摟,抱著它就躍了起來。

林睿的速度比小狼快,但沒有自己快,這一點沈途很清楚,他向著樹林躍去,只要兩下,他就能擺脫林睿。

不過有件事他沒有考慮在內,或許他已經忘了,但卻還在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影響著他。

林睿揚起手,聲音不高卻冷靜而不容置疑地說了一句:「停下。」

這聲如同命令似的話像電流一樣擊中了沈途的身體,他的身形明顯地頓了一下。

就在這一瞬間,林睿手一甩,手裡的銀線劃出一道弧線向著沈途飛了過去,目標是他抱著小狼的右臂。

被沈途抱著的小狼一直盯著林睿的手,這時突然偏過頭在有些愣神的沈途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沈途猛地清醒過來,迅速地沉下了身體。

銀絲貼著他的胳膊飛了過去,劃破了衣服,在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班大同從車上蹦了下來,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沈途消失在林子裡的影子。

「這他媽搞的什麼飛機!狼呢,搶狼的人他媽的哪去了!」班大同一腳踢在車門上,車上只跟著兩個手下,這會正拿了鐵棒四下轉悠。

林睿盯著沈途消失的方向愣了一會,才慢慢低頭將手裡的銀線收起來,淡淡地說了一句:「徐北在林子裡,現在去追還能抓到……」

「那他媽的雪狼呢!」班大同吼了一句,又轉頭沖兩個手下暴喝一聲,「發他媽什麼呆!給老子去把徐北弄出來,找不到拿你們他媽的喂狗!」

「雪狼追不回來了,」林睿笑了笑,靠到車門上,「真有意思。」

班大同捏著林睿的下巴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你他媽沒事吧,剛看到什麼了?」

「沒事,」林睿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眼睛眯縫了一下,「有點沒想到而已。」

徐北聽到身後追過來的腳步聲時,嘆了一口氣,以自己這自打受傷之後就沒好好恢復過,又被凍了一夜的遲鈍身體是沒法逃得掉了,就算能搞得過追上來的這倆黑大衣,又怎麼躲得過林睿。

好在沈途已經救走了小狼,他也算放心了,不過一想到沈途這個王八蛋有可能是故意讓自己身陷險境時,他就忍不住想罵娘。

徐北在一棵樹後邊停下,端著槍瞄著倆黑大衣追過來的方向,把槍調到連發,求佛祖保佑扣一下能命中一兩個腦門什麼的。

黑大衣追到近前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徐北舉著的玩意不是樹杈子,而是一支汽槍,這讓倆黑大衣有點發怵,這仿真槍做得那叫一個油光水滑的,倆人一時間無法做出正確地判斷。

徐北就趁他倆這一愣神的空檔,手指頭一扣,特別有派地掃出去一排鋼彈。

隨著倆人捂著臉發出一陣慘叫,徐北知道自己從小彈弓打人家家玻璃沒有白練,命中還挺高。他轉就往林子深處扎,雖說有個林睿在,他理論上沒有勝算,但能折騰一會是一會。

但剛轉過身他就愣住了,張嘴罵了一句:「我操……」

「好槍法。」林睿站在他面前,抬起了手,接著就是老樣子,一掌劈在了徐北的脖子上。

不過這次好歹換了一邊劈,徐北半邊身子發麻地往地上一倒,他很想問林睿一句,這就是傳說中的手刀麼?

這次他沒有配合地暈過去,林睿沒使多大勁,只讓他體驗了一把半身不遂。

接著他就很沒面子地被林睿一隻手拖著拎出了林子。

班大同走過來的時候,徐北的半身不遂其實已經好了,但他還是很舒坦地躺在雪地上,看著正從上面俯視著他的班大同:「班哥早上好。」

「一夜沒睡吧,」班大同笑得很燦爛,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臉,「你看,都他媽有黑眼圈了。」

「凍得夠嗆。」徐北笑笑。

「要不要哥幫你暖暖?」班大同把手伸進了徐北的衣領裡,手倒是真挺暖和,但徐北被他摸得一陣反胃。

「你也不怕我直接心梗了,」徐北推開班大同的手,坐了起來,「班哥你要殺要剮隨便吧,別噁心我就成。」

「都給你挑好路了,你這不是逼我弄死你麼。」班大同站了起來,慢慢地戴上手套。

「你還是直接弄死我得了,省得這折騰來折騰去的大家都他媽心煩。」徐北咬咬牙,心想著如果班大同真的幹出點什麼事來,自己該怎麼辦,咬舌還是撞樹?

班大同愣了一下,徐北的語氣讓他的本來就不怎麼舒暢的心情一下糟糕到了極點,他想也沒想,對著徐北的胸口就是一腳踹了過去:「你他媽來勁了是吧!」

班大同穿的是馬靴,這正中心窩的一腳讓徐北覺得肝都要從嗓子眼往外竄了,身體弓了起來,胸口傳來的疼痛讓他眼淚差點掉下來。

班大同感覺還不解氣,又沖上去對著他的腰蹬了一腳,徐北翻了個身,趴到了雪地上,不再動彈了。

「這麼打會打死的。」林睿皺了皺眉,攔下了打算繼續上腿的班大同。

「還沒死呢。」徐北臉埋在雪裡悶著聲說,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得嘴欠來這麼一句,他明明不想死,還想活著看看小狼這兩天受沒受苦,可面對班大同的時候他就是忍不住。

「你看到沒,老子不成全他都對不起他家祖宗!」班大同追著徐北這麼長時間,這是頭一回對他起了殺心,這小子估計是擰不過來了。

林睿擋在了班大同身前,貼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班大同臉上的肌肉抽了抽,盯著林睿研究了好半天:「你什麼意思?」

「就這個意思,」林睿語氣很淡,回頭看了一眼徐北,「就這樣的人,殺了他有意思麼?」

班大同不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趴在雪地上的徐北。

徐北臉埋在雪裡都快凍出一層冰殼子了,才聽到班大同冷笑了一聲:「放他走也成,不過得給他留點念想,省得把老子給忘了。」

徐北一聽這話,就估計自己得吃大苦頭了。

班大同不知道要怎麼折騰自己才算是留點念想……他依然把臉埋在雪裡,與其抬頭看著自己糟罪,不如假裝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就是一咬牙的事。

按班大同的惡趣味,沒準會在自己屁股上烙個班字同字什麼的。

徐北想到這裡就有點蛋疼,如果是在屁股上烙字也就算了,萬一他一時興起,烙在臉上,那不用班大同弄死他,自己直接就會以頭搶地爾……

沒等徐北腦子裡轉出個所以然來,他就感覺到有個東西被扔在了自己身邊,聽動靜,這東西不輕,接著班大同抓住了他的右手,按在了那東西上。

是塊鐵板,冰涼。

「你是不是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你一邊跟老子玩捉迷藏一邊還能把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班大同蹲在他身邊,按著他的手,「聽說你右手的活那叫一個絕,沒有你摸不來的東西?」

徐北一聽這話,心裡像凍上了似的疼得厲害,他算是明白了班大同要做什麼,他下意識地抽了抽手,班大同迅速地站了起來,一腳踩在了他的手腕上,衝著手下抬了抬下巴:「給老子按著。」

被鋼彈打中了臉的倆黑大衣急忙上前,頂著一臉血,一個按著徐北的肩,一個將他的手死死地按在了鐵板上。

班大同在徐北的手指上摸了摸,徐北的手很漂亮,他一直覺得徐北身上最吸引他的除去那張叼了巴唧的臉,就是這雙修長而有力的手了。

要不是徐北真是惹毛了他,他斷然不會破壞了這麼漂亮的手。

不過……班大同直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腳,有時候破壞好東西也是件讓人興奮的事情。

特別是這種求而不得的。

班大同抬起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大馬靴包了鐵皮的後跟準準地踩在了徐北的手背上。

「你說!我!怎麼!捨得!」班大同咬著牙跺一腳喊一嗓子,每一腳都用了全力。

看著徐北的手先是變得蒼白,繼而滲出的片片血紅,班大同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暢快淋漓。

在班大同第一腳踩下去的時候,徐北的身體就因為這種突如其來的爆裂般的疼痛而猛地抽了一下,壓在他身上的兩個黑大衣將他牢牢地固定在雪地上……

徐北所有的力量都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他連呼吸都有些費勁,意識也有些模糊,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疼得暈過去,腦子裡甚至異常清醒地數著數。

一共五下。

砸成餃子餡了。他想。

班大同心滿意足地帶著人開著車離開了。

沒死。徐北心裡鬆了一口氣,這才開始有些恍惚。

他下了很久的決心才掙紮著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那一團血肉模糊的紅色躍入眼簾時,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暈了過去。

林睿劃傷沈途的銀線上有毒。

沈途剛跑出沒多遠就發覺了,但他始終沒停下來,直到聽不到那邊的動靜了,他才把小狼往雪地上一扔,跪了下去。

在整個逃跑過程中小狼都像瘋了一樣地掙扎,它能聽到徐北的聲音,能感覺到徐北面臨的危險,沈途剛把它扔下來,它就一扭頭準備往回跑。

「你老實呆著!」沈途雖然頭很暈,但動作仍舊很快,掐著小狼的脖子將它按到了地上,「現在過去就是送死,你還沒吃夠林睿的苦頭麼!」

小狼擰不過他,被他掐著脖子也出不了聲,乾脆閉了眼,四個爪子在空中胡亂地抓著,一副死扛到底的模樣。

沈途嘆了口氣:「你先別耍賴,我休息一下再帶你回去,就我現在這個狀態,就算回去了,也沒法把徐北弄出來。」

小狼睜開眼看著他,眼裡滿是焦急和猶豫,爪子還在空中踩風火輪似地抓著。

「我保證,讓我歇會,他們不會弄死徐北,你放心。」

沈途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沒有大礙,林睿那根銀絲上的毒,就是普通的麻醉劑,時效是十五分鐘左右,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小狼六神無主地在沈途身邊轉著圈,時不時過來聞一下,咬著他衣領往來時的方向扯。

躺了一會之後,沈途終於不再頭暈,從雪地上坐了起來。小狼一看他起來了,一點沒猶豫地扭就就竄了出去,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

沈途無奈地站起身,追了過去。

離得很遠沈途就聞到了空氣裡的血腥味。

他仔細地聽了一下,沒有別的聲響,班大同和林睿已經離開。

小狼同樣聞到了這讓人不安的氣息,它發出了一聲悲傷的嗥叫。

當伏在地上的徐北出現在他們眼前時,小狼驚呆了。

它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猛地撲了過去,發了狂地拚命舔著徐北的臉,又頂著他的腰將他翻了過來。徐北沒有反應,心跳得很慢。

小狼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受傷的右手時,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想舔一下又沒敢動。

沈途走過去,小狼抬起頭看著他,眼裡全是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29

29、糊糊的生理反應 ...

徐北醒過來的時候,腦子裡一片混亂,他還記得班大同踩在他手上的那一二三四五腳和那種撕心裂肺讓他意識分崩離析的疼痛。

但眼前這雙距離他鼻子只有一兩公分的灰褐色眸子又讓他覺得那一切可能只是一個夢。

現在夢醒了?

「我說過多少次了,別他媽離我這麼近,容易對眼……」徐北皺皺眉,想伸手推開郎九的臉,發現手使不上勁。

他斜眼掃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上纏著的厚厚的紗布將他一下拉回了現實,他猛地轉過頭看著郎九,聲音都有些變調了:「老天!兒子你沒事吧!」

郎九一直是手撐著床看著徐北,直到徐北喊出了這句話,他才撲了上去,一把摟住了徐北,臉埋到他肩上,在他耳邊反反覆覆地說著兩個字:「不死……不死……」

徐北覺得自己骨頭都快鑲到一塊了,這要放在平時,他早一掌劈過去了。

但現在不同,郎九這樣子看上去應該是沒事,這讓他心情異常的好,對於郎九這種粘人的舉動,他沒有發火,再說身上還有點沒勁,也懶得跟他拉扯。

「沒死沒死沒死,」徐北用左手拍了拍郎九的背,「砸幾下手就能死的話,我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疼。」郎九繼續摟著他使勁。

這回徐北扛不住了,在郎九肋條上戳了一下:「不疼……我操鬆開,我要真死了,絕對是讓你勒死的。」

郎九很不情願地鬆了手,坐在床沿上盯著他看。

徐北在郎九臉上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沒有傷,又勾勾手指:「上衣脫了讓你爹看看有沒有受傷。」

朗九本來就不樂意穿衣服,一聽這話,立馬把身上的衣服一扯,扔到了地上,似乎是為了讓徐北看得更清楚,他直接腿往徐北身上一跨:「沒有。」

「嗯嗯嗯,沒有……」徐北目光在郎九漂亮的腹肌上掠了一眼,這姿勢弄得他有點彆扭,「好了好了,下去吧。」

郎九沒事,看上去的確是完好無損,徐北心裡終於徹底地鬆了勁,這時才感覺出右手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這疼痛讓他猛然想一件事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喊了一嗓子:「沈途那個王八蛋呢!」

「在這呢。」沈途的聲音從房間的角落裡傳來,他坐在屋角的地板上,嘴角帶著笑。

這笑容讓徐北火冒三丈,指著沈途就罵開了:「我操|你個正宗油炸大王八!你他媽就是下了個套讓老子鑽呢,從打一開始你就沒想過老子怎麼逃出來吧!你就他媽是做好了老子要不被班大同爆了要不就被他弄死的打算吧!」

「嗯,得有個人把林睿的注意力引開,」沈途很平靜,也不找理由,直接坦白了,「就這樣都差點沒跑掉……」

沈途的直白讓徐北氣得有點轉不過筋來,對著他又指了好幾下才憋出一句:「合著你就是打算讓我去死的?」

「我只管雪狼不出事,別的不管,」沈途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在徐北眼裡看起來無比的可惡,「但我知道他們不會弄死你,事實證明你的確是沒死。」

「我日你先人,」徐北罵完這一通就洩了氣,沈途的話他不想再費勁反駁,反正他一開始也同樣沒考慮過自己,只想著小狼不能出事,撐著身子下了床,腳踩到地板上時他才發現不對,「這他媽是哪?」

「我家,」沈途慢慢地站了起來,把屋裡的燈都打開了,「歡迎光臨寒舍。」

徐北環視了一眼這屋子,不大,一居室,但裝修得相當精緻,作為一個單身男人的舍,不僅一點也不寒,還收拾得很整齊。

「為毛把老子弄到你家來,」徐北沒好氣地問,回頭看了一眼走哪跟哪貼在他身後站著的郎九,「你爹沒事,你不用這麼跟著……」

「手。」郎九皺著眉小心地捧起他的手,想摸又不敢碰的樣子讓徐北心裡一陣發軟。

「真沒事……我是說現在沒什麼感覺。」徐北拍拍他的臉。

「我家有藥,你那手,」沈途抱著胳膊指了指徐北的手,「情況不是很好。」

「我知道。」徐北咬咬嘴唇,他嘴上說著沒事,心裡很清楚,不知道傷到哪裡了,手疼也就算了,現在連小臂都始不上勁,抬都抬不起來。

「你恐怕要換職業了。」沈途倒了杯水遞給徐北。

徐北接過水,盯著杯子看了半天,往沙發上一靠,笑意從眼底慢慢漾了上來:「刀疤哥,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老子掏包從來都是用右手,混這行沒問題,不過……」徐北喝了口水,抬起左手,「老子其實是個左撇子。」

徐北是左撇子這事,從他上初中以後除了家裡的人就沒別人知道了。

他一直左右手都能用,只是左手更習慣一些。初中看到古龍小說裡某人被廢了右手之後,很淡定地說了一句,其實,我的左手更強之類的話,讓徐北倍感牛逼,從此決定不再當著別人的面用左手。

可惜的是最終他沒能成為一個像狼一樣的殺手,當然也沒能成為一個武林高手,而是成了一個藏著左手的扒手。

「……好大的秘密,」沈途笑了,「告訴我不怕我去告訴班大同麼?」

「你沒那麼傻逼,」徐北扭了扭,在沙發上躺平了,看著又跟著他到沙發邊的地板上坐著的郎九,「不過對於我兒子這件事,謝謝,欠你一個人情。」

「要報恩嗎?」

「你有需要我報的地方嗎,」徐北躺了一會覺得不得勁,又坐了起來,「我們得回去了。」

「你們不能回去了,」沈途看了他一眼,「你們明天一早就得離開這個城市,車票我已經買好了。」

徐北一下愣住了,保持著仰臥起坐做到一半的姿勢,這他媽叫什麼事?沈途這大操大辦的架式讓他非常不爽,還連車票都買好了?

「老子在這裡活了26年,你一句話就給我安排走了?」

「這裡不安全,走吧,過段時間再回來,」沈途聲音沉了下來,「這事我不會騙你。」

「你這人本身就他媽不可信。」

「隨便你,」沈途指指郎九,「他再出事我不一定還有機會把他弄出來。」

小狼是徐北的死穴,沈途拿捏得很準,一句話就讓他沒了聲音。他的確不能再冒這個險了,班大同還好說,林睿究竟有什麼打算,他現在完全沒有頭緒,如果小狼再出點什麼事……

「明天就走也太快了,我雖然沒什麼要處理的事,但是……」但是還有喬謙,還有敏敏,還有徐嶺,這些人他不能一聲招呼不打就消失。

「車放回停車場了,你告訴我個地址,鑰匙我幫你快遞過去,別的不要管了,又不是不再回來。」沈途打斷他。

「行行行,我操。」徐北無奈地揮揮手。

「另外提醒一下你,」沈途目光落到郎九身上,「注意一下他,他已經開過口了。」

徐北順著沈途地視線看向郎九,郎九正看著沈途,徐北突然發現他的眼神有點冷,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什麼開過口?」

「吃過生食了,見過血了。」

徐北心裡抽了一下,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吃生食有什麼意義,但隱約感覺有些不安,郎九這種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冷漠眼神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你的意思是?」

「就是提醒一下你,他現在聽你的,沒什麼大問題。」

徐北之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跟沈途把他昏迷期間的事一件件對清楚之後,就已經快半夜了,沈途說了句你們睡吧,就起身出門去了。

徐北跟到窗口看了一眼,發現他蹲在小區花壇邊上。這人有點奇怪,似乎不太願意跟其他的人呆在一個房間裡。

「這小區保安也不行啊,這麼可疑的行為居然沒人管,」徐北躺到床上,看到床頭有止痛片的瓶子,拿起來晃了晃,扔給郎九,「幫我弄幾片出來。」

看著郎九拿著瓶子有點猶豫,他又補充了一句:「擰開。」

吃了四顆止痛片,徐北感覺似乎疼得沒那麼厲害了,瞅了一眼郎九,他光個膀子站在床邊,看意思是打算上床。

徐北嘆了口氣,平時在家,晚上郎九都是個大毛球,所以一般都在床上睡,現在猛的一個大男人躍躍欲試地準備跳上床來,讓他有點頭痛。

但沈途這裡只有一張床,要說讓郎九睡沙發,他又不忍心,這孩子身上雖然沒看到有傷,但僅僅兩三天時間他居然會有了讓自己感覺到陌生的眼神,要說沒糟罪是不可能的。

「上來吧,別壓到我手。」徐北往床裡邊讓了讓。

郎九就等著這句話了,很歡實地往床上一跳,三下五除二就扒掉了褲子,掀起被子就往裡鑽。徐北掃了他一眼,被口水嗆了一下:「你大爺……怎麼又沒穿內褲……」

「你說不穿。」郎九鑽進被子不帶停頓地就貼到了徐北身上,下巴在徐北肩上蹭了蹭,身上暖暖的氣息漫了過來。

「我什麼時候讓你不穿了,我是說你實在不想穿的話……操,算了,」徐北往裡躲了躲,郎九又很快地貼了上來,徐北用胳膊肘頂在他胸前,「我跟你說,不帶這麼對個傷殘人士耍流氓的!」

郎九沒太明白徐北話裡的意思,不過徐北胳膊肘的意思他是明白了,於是有點失望地沒有再繼續擠過來。

「睡吧。」徐北閉上眼睛。

「不困。」郎九側身對著他,說話時候吹出來的氣掃過他的脖子,弄得他有點全身癢癢。

「那裝睡。」

「嗯。」

閉著眼假寐還沒假夠五分鐘,郎九的手慢慢地伸了過來。

徐北本來想不理他看他要幹嘛,但這手大有越過他肚皮繼續向前的意思,再過去點基本就是個側摟的姿勢了。他迅速地轉臉看著郎九,這小子眼睛居然還是閉著的,他有點哭笑不得,一把抓住郎九的手:「你幹嘛?」

「手。」郎九閉著眼。

「我知道這是手,」徐北捏了捏他的手,「老子是問你這手要幹嘛。」

「疼嗎?」

郎九依然是閉著眼,這話卻說得徐北心裡一軟,本來不是太疼的手猛地揪著疼了一下:「我操,不疼了,一點也不疼……」

郎九歎了口氣,抽出手放在徐北的肚子上,輕輕地來回撫摸著,就跟自己平時沒事就在小狼厚厚的毛裡來回摸一個樣。

「我肚子上沒毛。」

「嗯。」郎九手滑到他腰上,把他往自己身邊摟了摟。

「別鬧,假寐有個假寐的樣子行不行……」徐北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分心,因為他感覺到郎九的體溫似乎比平時要高些,正在琢磨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手突然碰到了什麼。

徐北愣了一下,這玩意他太熟悉了,不過……倆男人躺在床上居然會有這樣的反應?

「你他媽想什麼呢在!」徐北汗毛都立起來了,扭頭看著郎九,「還你媽裝睡啊,睜眼!」

郎九睜開眼,眼神在月光下帶點迷茫,不,是迷糊,他似乎沒明白徐北為什麼會這樣一驚一乍的。

「你這怎麼個意思?」徐北推了推郎九,看起來他像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你摟個大老爺們兒睡覺能他媽摟出生理反應來你也太牛逼了吧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三更!

好了,今天的三更任務完成……

理論上明天我是要更新的,還是晚上八點,當然,因為三更很要命,所以如果明天晚上過了八點我還沒有更,請大家就不要等了,我會在週六晚上八點更。

我愛你們……

30

30、凡事都有第一次 ...

貼著個男人睡覺能把下邊睡硬了的事,要放在別人身上,估計這會臉都該紅得能攤雞蛋餅了,連徐北都跟著不好意思了,可郎九挺坦然。

他並沒覺得自己有了反應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繼續頂在徐北身上,手撐著腦袋,一臉不解。

「我……」徐北有點無奈,往牆邊靠了靠,「你傻的麼,要不就給老子憋下去,憋不下去就去廁所弄了,看我有毛用。」

「弄了。」郎九重複了一遍徐北的話。

「這個不用老子教你吧!」徐北壓著聲音說了一句,想起了還在樓下蹲著的沈途,突然覺得臉上燒得慌,他坐起來趴著床邊的窗戶往下掃了一眼,發現沈途已經不在花壇邊上了。

郎九看他起來了,也跟著把被子一掀準備坐起來。徐北一扭頭,看得差點想跳窗:「快蓋上!」

「熱。」郎九四仰八叉地躺著,一臉不爽地皺著眉。

「廁所涼快,你去廁所呆著。」徐北踹了他一腳,看他沒有動的意思,只好又伸手把被子拉過來蓋了上去。

「難受。」郎九頂著個帳篷抱怨了一句。

徐北跪坐在床上看著郎九,右手因為坐著充血有點針扎似的疼,不過更疼的是他的腦袋。面對這個身體已經發育完全,情商卻處於負數值的孩子,他不知道應該辦。

別說情商不怎麼樣,智商都不一定過關,徐北有點鬱悶。

「難受。」郎九又說了一遍,然後把被子一掀,這次掀得比較乾脆,直接掀到地上去了。

「掰折了就不難受了,」徐北罵了一句,這場面尷尬得很,郎九大爺似地躺著,他眼睛實在不知道往哪看才好,往哪看都能用餘光掃到郎九那雄糾糾氣昂昂的小兄弟,最後嘆了一口氣,看著郎小兄弟說了一句,「……我就教你一次該怎麼辦,以後再這樣了自己處理。」

「嗯。」

徐北長這麼大,姑娘碰過不少,但他對老天爺發誓,男人他是真沒碰過,集體打飛機的時候如果不是同伴喊著比大小他都懶得往別人身上看。

沒想到這深藏多年的左手第一次正式啟用居然是用在另一個男人的老二上,這實在讓徐北有些悲憤,手舉了半天也沒好意思摸過去。

「也不知道你沈叔叔看不看毛片……」徐北收回手,往屋裡掃了一眼,發現沈途這裡連個電視機都沒有,也沒電腦什麼的,「靠,連點娛樂設施都沒有。」

「難受。」郎九看著他,側過身半趴在了床上。

「哎……我操,躺平!」徐北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娘個蛋,不就是個小屁孩兒麼,豁出去了。

郎九很老實地又翻了回去,徐北咬了咬牙,手往上一握。

「嗯……」郎九居然身體一顫,發出一聲很低的呻吟。

「嗯個球啊嗯!不許出聲!」徐北感覺手心裡一片滾燙,自己的臉都跟著燒了起來,還好沒開燈,這要開了燈,臉上燒得這勁頭,估計能把郎九嚇死。

徐北滿懷悲憤的心情開始給郎九示範,沒弄幾下,郎九的呼吸就明顯有些急促,身體慢慢繃緊,眼神有些渙散。

果然還是個孩子,這麼大反應,徐北心裡突然有點想笑,手上加快了點速度。

郎九因為徐北「不許出聲」的命令而一直忍著沒出聲,這會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地哼了一聲。

徐北的手頓了一下,這帶著鼻音,並且沒有任何修飾的喘息因為郎九略帶沙啞的嗓音而聽起來很性感,是的,很性感……徐北居然被這聲低沉的呻吟弄得心跳有點紊亂,他想讓郎九閉嘴,可想想又覺得有點太不人道,只得繼續手上的動作。

郎九壓抑著的聲音隨著他的動作而時不時地飄過來,徐北覺得身上有點燥熱,不用閉眼,眼前就已經滿是光著身體的妞了,他嘆了口氣,真他媽遭罪。

沒過多久,郎九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徐北的胳膊,看著徐北,就著月光,眼裡的霧氣讓他的眸子看起來有點朦朧。

「你幹嘛,是要繼續還是停下來啊?」徐北問了一句,這眼神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說話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喉嚨有點發乾。

「不停。」郎九皺了皺眉,手上的勁挺大,捏得徐北有點生疼。

徐北覺得自己應該算個很負責的爹,他想讓郎九在第一件體驗這種事的時候有一個儘量愉快的記憶,於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用儘可能柔和的語氣對郎九小聲說:「那你鬆開,你這麼抓著我怎麼繼續?」

郎九挺不情願地慢慢鬆開了徐北的手,但徐北還沒弄兩下,他又很快地抓緊了床單。徐北看了一眼他擰著的眉毛和抿得很緊的嘴唇,這他媽要是個妞……

不過小孩就是小孩,徐北又繼續了一會,郎九就不行了,隨著一聲低低地悶哼,慾望伴著身體的一陣顫抖發洩了出來,弄了徐北一手。

徐北停了下來,看了看自己的手,舒了一口氣,往牆上一靠:「爽了?」

郎九沒有回答,閉著眼喘著氣,過了一會才半睜著眼說了一句:「舒服。」

「舒服你個蛋……」徐北在他腿上踹了一腳,總覺得這句話讓他有強烈帶壞小朋友的罪惡感,「起來,去洗洗……以後有這種情況自己搞定。」

「不好。」郎九懶洋洋地坐起來,手撐著床一臉無辜。

什麼?徐北愣了,盯著他看了半天,最後爆發出一句:「滾你大爺!」

徐北站在洗手池邊上開了水沖著手,心裡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會是郎九的眼神,一會是他的呻吟,一會又冒個姑娘大腿什麼的,他很煩亂地用手胡亂攪著水柱:「操!」

「我幫你。」郎九從浴室裡出來,走到徐北身邊小聲說一句,拉過他的手。

徐北掃了他一眼,還行,起碼知道圍個毛巾了。徐北看著低頭認真地幫他洗手的郎九,想再就剛才的事進行一些補充說明,但組織了半天語言也沒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補充什麼,只得繼續保持沉默。

接下去的一夜他都沒睡好,郎九倒像是睡得不錯,不過這一夜他總會像是夢遊似地時不時伸手到徐北的右胳膊上摸一下,似乎是在確定有沒有壓到。

這個小動作讓徐北心裡一直有小小的感動,所以對於郎九摸他胳膊之外的時間都摟著他腰睡覺這事也沒太計較。

其實他感覺沒睡幾分鐘天似乎就亮了,沈途進門的聲音很輕,他還是聽到了,扭頭看了一眼。

「還早,再睡會吧。」沈途小聲說。

「你昨天晚上哪去了?我看你後來沒在花壇蹲坑了。」徐北看了一眼貼在他背後睡得挺沉的郎九,覺得有點尷尬。

沈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又瞅瞅郎九,笑了笑沒說話。

徐北看他這反應,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覺得自己相當操蛋地臉紅了。

「你大爺,」徐北扯過被子矇住頭,在被子下邊又補充了一句,「沈途你個操蛋玩意兒!」

徐北在被子裡捂了一會,僅存的一點睡意也消散了,只得坐了起來,開始慢吞吞地穿衣服,這才發現衣服這玩意如果單用一隻手真是不容易穿上。

「靠,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淪落成生活不能自理。」他很傷感地抓著衣服。

「我。」郎九的手從身後伸過來,拿走了他手上的衣服。

徐北看著已經坐起身,正拿著衣服扯來扯去思考應該怎麼樣往他身上套的郎九:「寶貝兒你先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吧。」

「嗯。」郎九很快地跳下床,就那麼光著身子往床前一站,開始穿衣服。

沈途忍著笑看了看一臉無奈的徐北,轉身拿了個袋子往裡面裝藥,不少消炎藥,還有些看上去是自制的。

「刀疤哥,我問你,」徐北躺回枕頭上,「你以前也這德性嗎?」

「啊。」沈途拿著藥瓶的手停了停,意義不明地應了一聲。

徐北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勁,郎九給他穿衣服的時候一直皺著眉,動作小心翼翼得跟捧瓷器似的,把全套衣服穿完,用時二十分鐘,這是徐北活這麼大穿衣服時間最長的一次。

「你看過我手的情況,」徐北接過沈途遞過來的夾板把自己的手掛在胸前,瞬間感覺自己像公車上的售票員,「是永遠就這鳥樣了呢,還是能恢復。」

「碎了都,你過去之後得去醫院,」沈途把那袋藥交到郎九手上,「這裡面那瓶藥,讓你兒子幫你上,我教過他了,要是去醫院換藥的話,就不要用……我電話寫在紙上了,也在裡邊。」

「知道了,你能不能正面回答問題,我這手怎麼個情況?」

「你不是還有左手麼。」

「……靠。」

徐北和郎九就拎著一兜子藥進了火車站,目的地是安河。

徐北看著車票上的地名,不知道沈途為什麼要讓他們去安河,周邊那麼多城市,非挑個這麼遠的,坐車要將近一天。

不過一切還算順利,除了進站過安檢的時候郎九差點把拿著探測器的妞連人帶機器一塊掀出去之外。徐北費了半天口舌才讓那妞相信了郎九是個剛打鄉下來的孩子,打消了叫警察來的念頭。

上車的時候人挺多,郎九始終走在徐北右邊,手攔在他身前,讓徐北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個帶著牛逼保鏢的大人物。

沈途買的是兩張軟臥票,都是下鋪,他們進去的時候兩個上鋪已經在鋪上躺好了,一個老頭,一個看不清臉的妹子。

一進包廂郎九就愣了,然後指著床很不滿地衝徐北說:「太小。」

這話一出口,上鋪倆人都夠著腦袋往他倆身上打量,這眼神讓徐北有點心虛,馬上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

「你一個人要睡多大的床。」他趕緊往鋪上一坐,答了一句,算是向上鋪的倆人答疑解惑了。

沒成想郎九愣了一下,跟著往他身邊一坐:「兩個人。」

這回上面的人立馬收回了目光,雙雙在鋪上躺平了,一副我知道了我就當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徐北覺得自己簡直是要爆炸了,看著郎九半天說不出話來。

「兩你個蛋……」他壓著火,指了指對面鋪,「你坐過去。」

郎九挺聽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立馬就坐到了對面鋪上。

「睡覺。」徐北繼續指揮。

「嗯。」郎九躺下,側著臉看著他。

徐北覺得腦漿子疼,抱著胳膊也躺下了,面衝著隔板閉目養神,這一天可他媽怎麼過。

車開動的時候晃了一下,郎九像是被嚇著了似的猛地從鋪上跳了起來,站在了包廂中間。

這動靜把包廂裡幾個人都嚇了一跳。上鋪的妞拿著飲料正要喝,被這一嚇,差點把飲料瓶扔了。她一甩頭髮有點不爽地衝著郎九翻了個白眼,小聲說了句:「神經病啊。」

徐北雖然對郎九一驚一乍的有點煩燥,可一聽那妞這話,煩燥立馬換了方向,郎九再煩人再不懂事,也輪不到別人說這種話。

他很不爽地坐了起來,剛要回敬一句,卻看到郎九低頭打了噴嚏,再抬起頭來看著那妞時,眼神已經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休息一天,週日晚上八點更新下一章。

此作者今天身體狀態不佳,文中可能會有錯字漏字以及小口口,請大家忽略,我會在下章更新的時候改。

謝謝大家支持!

31

31、同行都是冤家 ...

郎九似乎對女人很牴觸,這事徐北早就有感覺了,從他還是一隻喝奶的小屁狼開始,先是葉敏敏,接著是朱小蕾,然後是陳小雨……

徐北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生活當中跟姑娘接觸是不可避免的,他這樣子肯定是件麻煩事,特別是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寫滿煩燥,眼神卻冷得嚇人。

徐北想了想站了起來,打算把郎九弄到走廊上去教育一下。

上鋪的妞長得挺漂亮,連皺著眉罵「神經病」的時候都挺招眼,但估計她是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盯著,臉上有點僵,拿著瓶子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你看什麼看……」這妞雖然被郎九的眼神嚇著了,但面子上過不去,不肯就此認輸。

「閉嘴。」郎九皺了皺眉,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這下別說那妞愣了,連徐北都愣了,我操,什麼時候學會這麼高級的詞彙了!

包廂裡一下沒了聲音,過了好幾秒,徐北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撲過去推著郎九就往門外走。郎九似乎還有點不情願,盯著那妞不肯挪窩,徐北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下,他才慢吞吞地轉過了身。

徐北趕緊連踢帶踹勇往直前地把他推了出去。

「你他媽的長行勢了啊!牛逼啊你,」徐北把門一關拉著他就往廁所拽,「你他媽是不是還打算撲上去咬人家兩口啊,你看你凶神惡煞的那個操性……」

「不咬。」郎九伸手護著徐北的右手,怕他太激動了撞牆上。

「你說你剛想幹嘛?」徐北前後看了看,走廊上沒人,他停了下來轉身在郎九身上戳了戳,「你想幹嘛?」

郎九沒說話,眼睛也不看徐北,往他身後隨便找了個地方盯著。

「還有……你他媽看著我,」徐北扳著他下巴,「學會讓人閉嘴了?誰教你的?」

「……你說的。」郎九看著他。

「我說的?我什麼時……」徐北想起來自己好像昨天晚上還讓郎九閉嘴來著,頓感無言以對,教育小孩兒果然是要以身作則的,以自己這德性,估計郎九學不出什麼好來,於是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你現在身體感覺怎麼樣?」

「好。」郎九對於徐北突然關心自己表現得非常開心,笑得挺歡,上面的兩顆犬齒都笑了出來。

「別傻笑,」徐北捂了捂他的嘴,「你別一會躺下去是個人,起來的時候是隻狼,那咱倆就只能殺人滅口了……那妞挺正的,死了有點可惜……」

「不會。」郎九回答得很肯定。

徐北沒接著問,盯著郎九看了一會,帶著他往吸煙區走,心裡有點跑題,開始琢磨別的事。

沈途救下小狼的時候,它還是隻狼,等到自己醒過來再見到小狼,它已經是人了。沈途給它買了巧克力?還是用了別的方法?

問郎九估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人家學會了新詞,沒準一會直接開口讓他閉嘴。

徐北摸出煙來叼上,火機剛拿出來就被郎九搶了過去,拿在手上啪啪地按了半天才又遞到徐北眼前。徐北咬著煙抬了抬下巴:「想玩?給你爹點上吧。」

郎九興致勃勃地打了火幫徐北把煙點上,又湊在他臉旁邊看著,直到徐北一口煙噴到了他臉上,他才一面咳嗽一面轉過身去。

寫著沈途電話號碼的那張紙就在煙盒裡塞著,徐北拿出手機,按下了號,那邊的彩鈴響起來的時候,從聽筒裡傳來撕心裂肺的一句「歡迎來到草原啊……」驚得徐北右胳膊差點都舉起來了。

「什麼事。」沈途接電話挺快。

「操,用你這彩鈴得倒貼錢吧……」徐北看著窗外飛奔向後的樹,「問你個事,我兒子這次變成人是怎麼變的?」

「什麼怎麼變的,你不知道麼?」沈途似乎沒聽懂他的問題。

「我是說他沒吃巧克力也能變成人了?」徐北掃了郎九一眼,這小子正捂著鼻子皺著眉看著廁所,這廁所算是很乾淨了,如果抽著煙,基本上臭味不是太明顯,但對於郎九的嗅覺來說還是有點殘酷。

「他要吃巧克力才能變人?」沈途對徐北的話有點吃驚,反問了一句。

這話把徐北給問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茬了,小狼吃巧克力才能變成人,持續一段時間之後再變回狼,這是他這幾個月以來的固定思維,被沈途這麼一說,他有點反應不過來,難道不是吃巧克力?

「是啊,難道吃菠菜麼,你怎麼個意思?我現在有點聽不懂了。」徐北把煙頭扔進廁所,踩了一下衝水踏板。

郎九一看,又很有興趣地跟過去在踩板上連續踩了十幾下,最終因為忍受不了異味退了出來。

「他不需要吃任何東西就可以變身,只是需要時間來掌握,」沈途很肯定地回答,之後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也許巧克力能加速或者穩定?」

「……我操,你也沒准譜麼,這得浪費老子多少巧克力啊,」徐北有點吃驚地感嘆了一句,「那他能堅持多久?我們晚上才到安河,要在車上他變回去了怎麼辦?」

「不會,能撐得到地方了。」

「撐?」沈途用了個撐字,讓徐北覺得有點悲壯,猛地想起了上回郎九全身皮下出血的事,「撐不住了會出什麼情況?」

「時間太長會受不了,皮膚肌肉什麼的都會出問題。」

火車進了隧道,徐北的十萬個為什麼活動被迫告一段落,這幾分鐘之內獲得的信息超過並推翻了之前他折騰了幾個月總結出來的全部經驗。

「狼糊糊同學我們談談,」徐北伸出手指沖郎九勾了勾,走到車廂走廊裡,往邊凳上一坐,「合著你這麼長時間一直在騙巧克力吃呢?」

「沒有。」郎九靠在窗邊,眼睛一直看著徐北纏著紗布的右手。

「你想變成人就能變對吧?」

「不一定。」

「扯蛋,那每次老子讓你吃巧克力你都他媽能變呢?」

「……你想。」郎九抬起眼睛看著他,很認真的樣子。

「我想?我想你個頭啊,」徐北有點無奈,這種說半句沒半句的交流方式太費勁,他站起來往包廂走,「這事以後再說,一會回去,你進去就躺下睡覺,我不讓你起來你不許起,不讓你說話你不許說,明白了嗎?」

「嗯。」

進包廂的時候徐北聽到老頭正跟那妞說著話,門一推開,倆人都閉了嘴,徐北輕輕咳了一下,對著上鋪那妞說:「剛不好意思了,這孩子脾氣不好。」

「是夠臭的。」美女氣還沒消,靠在上鋪嘟噥。

徐北正打算直接上床睡覺,聽了這話有點不爽,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對郎九嫌這嫌那了,他板著臉回了一句:「所以你他媽說話注意點。」

美女挑了挑眉毛還想再說點什麼,發現郎九正站在床邊冷冰冰地看著她,只得哼一聲轉身沖裡躺著不動了。

這一路徐北睡得難受,他往左邊側躺著一定能看到郎九專注的眼神,看得他渾身不自在,耳朵燒得慌,往右邊側又壓著胳膊,於是只能平躺著臉沖上,睡得背都僵了。

上面兩位也都不說話,基本也沒下過鋪,不知道是不想動還是被他和郎九的氣場給影響了,總之這幾個小時包廂裡安靜得跟空的似的。

這也挺好,徐北趁著這會把到了安河之後的事計劃了一下。身上的現金沒多少了,他不打算在酒店長住,住一晚上,明天一早直接去中介租房得了。然後就是生活問題,他倒是還有一張卡,裡面有些錢,但不多,是防著哪天要流落街頭江湖救急用的……

還有就是得給郎九請個老師,他沒耐心教郎九,也怕自己給教壞了,挺好一個孩子,真毀自己手上了不值當啊。

等到車上的廣播報了站名,離進站還有幾分鐘的時候,徐北就已經帶著郎九到車門邊上等著了,郎九在他身後站著,小聲問:「哪裡?」

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徐北覺得也就自己能聽明白,他偏過頭小聲回答:「這裡是安河,離定川和北嶺都很遠了,你就算瞬移也得移很久才能回去,沒準移半道就累死了。」

「可以休息。」郎九說,手擋著嘴笑了笑。

「喲,還知道可以休息啊,」徐北樂了,扭頭看到郎九的動作,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臉,「還行,知道讓你爹省點心了。」

還有一件事得想辦法處理了,那就是郎九的牙,一笑就能看到兩顆,要是大笑,露出四顆沒有問題,這要讓人看了就算不聯想到狼,也會聯想到那些把牙挫尖了舌頭剪成兩半的藝術家們。

可無論是拔掉還是挫禿了,動手的人可能都會被郎九咬死吧……

安河在徐北的眼裡,跟定川沒什麼區別,外表都屬於一到冬天就變成灰白色,透著寂寥的北方小城,連天都是灰禿禿的。

不過要算面積,至少要比定川大上兩倍,如果硬要再比較一下繁榮程度的話,同樣是因為冬天,又是過年,街上卻比定川熱鬧多了,雖說商場店舖關門時間看起來都差不多是八點,但街上卻還是有不少閒逛的人。

「餓了。」郎九到飯點就餓,在車上他就已經餓了,但徐北不許他說話,他一直忍著,現在沒有禁言要求了,他趕緊說出來。

「知道,」徐北往四周看了看,沒有可以吃東西的地方,「先去酒店,住下了點餐吧,這會找不到吃的了,都九點了。」

「嗯。」

徐北領著郎九順著路胡亂遛達,準備打個車隨便找個酒店住。

走了沒幾步,路過一個公車站,車上下來不少人,徐北習慣性地往人堆裡掃了一眼,看到了一個男人,他心裡動了動,碰上送錢的了。

這個穿大衣的男人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從衣服內兜裡掏出錢包,拿出張字條沖電話裡唸著什麼,唸完之後隨手把錢包塞到了外套口袋裡,繼續沖電話裡嚷嚷著往前走。

而且還是放在了右邊的口袋裡,對於徐北來說,這簡直比從提款機裡取錢還要方便。

徐北揣在兜裡的左手手指彈了一下,順手的事,一塊辦了吧。

「跟著我。」他低聲沖郎九說了一句,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男人還在打電話,聽語氣挺生氣,像是在爭吵,對於身邊來往的行人根本沒有留意。

徐北從他右邊超上去,左手從兜裡拿了出來,接著就觸到了錢包冰涼的外皮。

在把男人的錢包從口袋裡夾出來的時候,他用餘光看到了從男人的另一側走過來了兩個人。

他猶豫了一下,錢包已經夾在手上,放回去實在不是他的作風,於是他按原計劃把錢包往自己袖口裡一推,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去。

徐北對眼前的街道完全陌生,只能往燈光足的地方走。

那倆人跟在後面,徐北不用回頭就知道,這是碰上當地的同行了。真他媽點兒背,他在心裡罵了一句,剛才就算把錢包放回去,這麻煩也是躲不過去了。

這要是在定川,沒人敢在他得手之後這麼囂張地尾隨,可這裡是安河,他在這些人眼裡,只是一個犯了規矩欠抽的外地流竄犯,而且還帶著傷。

這條路很快走到了盡頭,前面是個三岔路口,徐北選擇了直接右轉。

剛一轉過街角,沒等徐北看清這條路的情況,從牆角的陰影裡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手上拿著個東西直接就甩了過來。

這東西甩到了徐北眼前時他才看清,很普通的一塊木板,不普通的是,這木板對著他臉的地方釘著兩排釘子。

躲不開了,徐北在心裡嘆了口氣,這他媽是要破相了。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姑娘大爺晚上好,我是存稿箱,作者此時正在睡覺。此作者這兩天睡眠嚴重不足,本來想明天繼續更新的,現在看來還是要停一天,週二中午一點更新下一章。

這個無良的作者說了,下週會爭取日更,不過新坑要開始存稿中間可能會偶爾停一天。

謝謝大家支持,地雷什麼的砸得作者很爽,謝謝。

32

32、你給老子滾 ...

安河這種比定川繁華得多的城市,同行使用的居然是一塊工地上拆下來的廢舊木板,用如此原生態的武器行走江湖是徐北沒有想到的。

這種木板一腳就能踹斷不說,力道也不好掌握,而且攜帶超級不方便,徐北嘆了口氣。可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儘管不能接受,卻無可避免的要在這種原生態武器之下破相了。

他連抬手擋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唯一還來得及做的是閉上眼睛。

當然,就連閉上眼睛也這個動作也不是主動做的,這完全是條件反射。

耳朵裡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木板斷裂的聲音。這聲音不大,卻讓徐北一聲冷汗,想著一會鑽心的疼痛傳來的時候他是捂著臉逃跑還是該抱著頭蹲下。

但鑽心的疼痛沒有出現,一聲慘叫跟著響了起來,慘叫的人不是自己。

徐北睜開眼睛,看到向自己揮板而來的那小子正捂著臉上的木板瘋狂地嚎叫著,手一會捧著臉一會抓著板子。

很顯然,板子由於某種原因釘到他臉上了。

至於這個某種原因……徐北轉過頭看著郎九,郎九的手還抬著,眼睛裡因為憤怒而透出來的寒氣讓徐北有點想打個哆嗦。

「你……」徐北不知道該表揚郎九還是該罵他兩句,拉了他胳膊一下,邁開步子往前跑了兩步,「跑吧我的爺!」

「不。」郎九站著沒動。

徐北已經跑出去了好幾步才聽到郎九這個「不」字,趕緊剎住腳步回過頭。

郎九還站在原地,已經轉過身對著後面一直跟著他們的人,徐北順著看過去,才發現後面已經不是兩個人了,而是四五個。

「祖宗,你要幹什麼!」徐北急了,壓著聲音喊了一句。

他不擔心郎九會受傷,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些人在郎九面前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他擔心的是郎九出手太重,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概念。

郎九似乎對於徐北的話完全沒有聽見,只盯著那幾個已經拿刀衝過來的人,他能聞到周圍的空氣中瀰漫著血的味道。

「找死呢吧!」帶頭的人帶著濃重的安河口音,掄著刀撲了過來。

郎九是迎著刀上去的,速度不算太快,徐北能看清他的動作,同時也能看到他指尖劃出了一道銀光。

徐北心裡沉了一下,又是這道銀光。

郎九幾乎是跟那人的刀貼身擦過,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過後,郎九已經到了幾個人身後。帶頭那人舉著的刀掉在了地上,刀身斜著被劈成了兩段。

那人愣了一下,突然按著胳膊吼了一聲:「弄死這小子!當心他手上的東西!」

血順著他的指縫湧了出來。

幾個人一見接連兩個同夥都受了傷,而且臉上被釘了板子的那人喊得實在攝人魂魄,瞬間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揮著刀都往郎九那邊衝了過去。

拐過來這條路行人不多,並且一看這陣式都紛紛躲避,但也還有人遠遠地圍觀,不出兩分鐘就會有人報警。

徐北正想這事該他媽怎麼收場,衝向郎九的幾個人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徐北往郎九身上看了一眼,心裡猛地一沉,完了。

郎九的腳下開始有白色的霧氣瀰漫。

「我操!」徐北悲憤了,郎九這是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變回去,他簡直是要怒髮衝冠了,「你快他媽給老子跑!」

霧氣已經在幾秒鐘時間內包圍了郎九的全身,他對著幾個擋在他和徐北中間的人衝了過去。

幾個人來不及退開,看著郎九在他們眼前騰空而起。

郎九從幾個人頭上躍過的時候,霧氣已經完全包圍了他。

徐北驚訝地看著一團白霧在空中變了形狀,在由於身體的移動而有些飄散的霧氣中他看到了小狼的白色爪子。

小狼落地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音,它穩穩地在眾人眼前站定,抖了抖雪白的毛,眼裡冷冷的眼神還沒有消褪,徐北看到它的眸子已經不是平時漂亮的灰褐色,而是血紅色。

遠處開始傳來了尖叫,有人已經開始往這邊聚攏過來,徐北顧不得再研究小狼的眼睛,喊了一聲快過來,拔腿就往人少的岔路上開始跑。

小狼低頭叼起掉在地上裝著藥的袋子很快地跑了過來,緊緊跟在徐北身邊。

徐北也不看路了,只管往黑的地方跑,看到這事的少說有20個人,沒想到剛到安河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了這樣操大蛋的事,他心裡亂成一團。

徐北從小到大除了剛開始掏包的時候被人追過幾條街,再也沒有這樣長時間狂奔過。這通跑估計跑了快十分鐘,徐北覺得已經完全迷路了才在一條沒有路燈的小街上停了下來。

右手疼得厲害,連帶著胳膊一陣陣發麻,他彎著腰在路邊喘了很長時間,嗓子因為大量吸入冷空氣而像要裂開一般乾澀發痛。

小狼很焦急地圍著他轉圈,時不時抬頭在他右手上用鼻尖輕輕碰一下,眼睛裡的血紅已經消散,眸子在月光下閃著琥珀色的光芒。

徐北靠著牆站定了,看著精神頭挺足地在他身邊轉來轉去的小狼,怒火在這時完全爆發了出來,他抬起腿狠狠一腳踹在了小狼身上:「轉你娘個蛋!你給老子滾!」

小狼被踢得一個踉蹌呆住了。

徐北說完這話也不再看小狼,轉身就走。

他是真的氣瘋了,小狼雖然一直給他惹麻煩,可總歸還是聽話的,像今天這樣叫走不肯走,還很牛逼地扔了個「不」字過來還是第一次。

徐北想想沈途的話,覺得小狼的確是跟以前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永遠一副傻乎乎叫幹嘛就干嘛的小狼了,他突然覺得如果再把它帶在身邊,自己將會不停地被麻煩纏身。

小狼看著徐北頭也不回地在前面走,愣了一會,叼著袋子跟了上去。徐北聽到它小跑著跟上來的腳步聲,回過頭指著它:「別他媽跟著我!」

小狼停下了,徐北轉身繼續走,它又跟了上去,徐北走了幾步又停下來指著它,它馬上又停下。徐北罵了一句我操,轉身開始跑,跑了一小段停下來,回頭一看,小狼跟他還保持著之前的距離。

徐北腿發軟,沒力氣再跑了,乾脆往地上一蹲:「你真他媽煩人。」

小狼跑了過來,把袋子往他腳邊一扔,老老實實地在雪地上坐下了,低著頭,一副認錯的樣子。徐北看了哭笑不得,一肚子火憋著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從口袋裡拿出煙叼上,火機按了七八下也打不著,他很窩火地把火機往地上一砸:「操。」

小狼低著頭蔫蔫地走過去把火機叼起來,試探著往徐北身上蹭了蹭,徐北沒理它,它又叼著火機往徐北手上頂。

「打不著了,撿回來幹蛋,」徐北嘆了口氣,接過火機又是噼裡啪啦一通按,打了十幾下之後終於打著了,他點上煙,看著小狼,「我跟你說,我對你真是無語了,以前你折騰歸折騰,起碼還聽話,現在倒好,你真牛逼,你爹玩不過你……早晚讓你玩死。」

小狼低頭臉衝著地,鼻子裡噴出一股白氣,無精打采地趴到了地上。

「算了,說你也沒用,你就他媽是個報應,」徐北站起來,叼著煙往四下看了看,「現在我們也不要想住店了,沒哪個店會讓狼進去的,又沒地兒買箱子去,沒想到老子混了十幾年,最後混到要在大過年兒的睡橋洞。」

就算是橋洞,也不是那麼好睡的。徐北帶著小狼轉了半天,發現附近別說立交橋,連過街天橋都沒有,於是他又改為尋找地下通道,所有通道都被人佔領了,而且人數不少。

「我操,這他媽什麼日子,」徐北憤怒了,「找個自助銀行去。」

自助銀行倒是還算好找,轉過一條街就找到了一間,只可惜也有主了。徐北在外面站了一會,寒風颳得緊,自助銀行裡邊很吸引人,雖說有人,但只有兩個,徐北決定進去。

剛把自動門按開了,還沒來得及往裡走呢,裡面的人就喊了起來:「幹嘛!出去!沒看有人了!」

徐北愣了一下,眼前這倆人要是不出聲,就屬於忠厚老實一臉苦逼相的可憐人,這要放在平時,自己心情好了能給他們扔個十塊八塊的,沒想到佔地盤的時候能爆發得這麼中氣十足。

沒等徐北做出反應,小狼已經一腳邁了進去,前腿微屈,從喉嚨裡發出了一串低沉的吼聲,並且呲出了牙盯著那倆人。

徐北斜眼看了一下小狼,對它此刻的表現還算滿意,這嚇人的個頭加上臉上猙獰的表情,嚇跑這倆人沒問題,他沖那倆人抬了抬下巴:「你們是出去呢,還是一塊歇著?」

「那也得出得去才行啊!」倆人跟小狼面對面地站著,小狼堵著門,他倆蹭著邊兒往門口走了兩步又停下了。

「進去。」徐北踢了小狼屁股一腳,小狼很輕快地蹦進了銀行。

地上有兩張乾淨的紙殼,它們的主人走得急,沒顧得上帶走。徐北用手在上面摸了摸,估計是今天才啟用的,挺乾淨。

「不錯,帶著你搶地盤還有點成就感。」徐北盤腿坐到紙殼上,捧著右手。

小狼挨著他坐下,他用胳膊肘對著小狼頂了兩下,小狼死活靠著他不動彈,他嘆了口氣:「行了,不趕你走了,想趕也趕不走不是。」

聽到這句話,小狼才終於不再是蔫頭蔫腦的樣子了,立馬恢復了常態,喜滋滋地趁徐北不注意在他臉上舔了一下。

「滾一邊去,」徐北擦擦臉推了它一把,「晚上別瞎折騰,我睡一覺,明天早上找房子。」

到了晚上就停暖氣的自助銀行冷得跟冰窖似的,雖說老北風颳不進來,但零下十幾度的空氣還是讓人無法忍受,加上破紙殼跟本無法隔斷大理石地板透上來的涼氣,徐北牙齒打架都快把牙敲碎了。

「得得得」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他非常無奈地伸手摟過小狼,把它裹在自己外套裡,再把手都塞到他肚皮下邊,這才感覺到了一丁點暖意。

「我說,」徐北把臉埋在小狼的厚毛裡,「你他媽弄丟了一套衣服,那是你沈叔叔給你買的吧。」

小狼哼哼了一聲表示聽到了,又偏過頭在徐北耳朵上舔了一下,徐北掐了掐它肚皮,開始有點犯困:「明天給你買吧,不能買那麼貴的了,這來回來去地把衣服扔街上不是個事,你爹又不是富一代……」

醒醒睡睡地折騰了一天,終於熬到了天亮,溫度也比夜裡高了不少,徐北打了個呵欠,單手伸了個懶腰,把在自己胸前摟了一宿的小狼推開:「出發吧,來了好幾個想取錢的愣是沒敢進來,咱們這樣欺行霸市的行為是不對的。」

小狼撅著屁股也伸了個懶腰,又抖了抖毛,跟著徐北走出了銀行。

徐北的目標很明確,找中介,最短時間內租到房子就算完事。

但事實上中介都沒過完年,他們在街上轉了半天只找到一家,而且房子似乎不是很合適,徐北的意思是想找兩房的,這樣他跟小狼一人一間,小狼犯渾的時候他可以房門一關眼不見心不煩。

但現在只有一間套房,就在附近,業務員手上拿著鑰匙一下下轉著:「你看看行不行,要行的話,現在就帶你過去看房,簡裝,基本家具都有,你要不想裝有品味的二傻子,那什麼都不用買,直接住。」

徐北看了一眼趴在門外的小狼,咬了咬牙,只要它睡覺的時候是隻狼,那睡在哪都不是問題。

「就這套了。」

作者有話要說:同居生活正式開始!

明天晚上八點更新下一章,日更的話就是晚上八點更了,碼字的時間整一些。

33

33、買東西太煩人了 ...

見房東,簽合同,交押金,聽房東交待N不准,再向房東解釋身邊這只大白狗不是常住房客,徐北覺得自己累得頭暈眼花的。

「這大白狗真的不是你養的?小區物業不讓養這麼大的狗,再說容易嚇著鄰居……」房東盯著坐在牆邊的小狼,小狼正很努力地裝可愛,歪著頭,儘可能地縮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嚇人。

「是朋友的,就是今天有事所以托我帶著,你放心,」徐北掃了小狼一眼,「下午就把它送回去了。」

小狼聽了這話,很委屈地嗚鳴了一聲趴下了。

送走了房東,徐北在屋裡轉了幾圈,這房子的主人之前在這裡住過幾年,裝修什麼都做了,屋裡家具電器也基本齊全,最讓他滿意的是這是單位小區,暖氣是自己燒的,很足。

徐北打開電視,房東說前一任房客交的有線電視費還沒到期,他可以繼續用,徐北有點熱淚盈眶,他已經大半年都沒看過電視了。

「我出去給你買衣服,你在家呆著,讓鄰居看到你這麼大個東西不好,」徐北檢查了一下鑰匙,回頭指著小狼,「你給我消停點。」

小狼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有些內疚,於是沒有纏著徐北要一同出門,只是繼續靠在牆邊低著頭,直到徐北說一會回來帶東西給你吃,它才一臉開心地抬起了頭。

昨天上車到現在,整整24小時沒吃過東西了,別說小狼,徐北都餓得有點腳下發飄。

徐北在小區四周逛了逛,找到了兩個超市一個電影院和一所大學。他買完衣服和午飯之後還想去超市買點日用品,但發現自己尚能使用的左手已經沒有地方再拿東西了,只得作罷。

回到家發現自己連掏鑰匙的能力都已經喪失了,只能把東西先放地上。

剛把東西放妥了,門突然打開了,郎九赤條條地站在屋裡扶著門。

「我日,」徐北一看到他這光溜溜的樣子就一陣頭大,還沒等拿起東西,就聽到身後鄰居家的門響了,他頭髮都立起來了,胡亂把東西一拿,「快他媽進去進去進去……」

郎九閃到門後,徐北還沒跨進門,就聽到後面有個女聲響起:「你是剛搬來的吧。」

「啊,是,」徐北迴過頭,看到一個學生模樣的妞拎著個大包準備出門,「你好。」

「不好,」那妞撇撇嘴,甩了甩頭髮上上下下打量一下徐北,轉過身往樓下去,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總算來了個長得順眼的。」

徐北關上門,把衣服抖了一地:「快穿上,給你買了套睡衣,在家的時候要覺得不舒服就穿睡衣吧。」

郎九踢了踢衣服,沒什麼興趣,抓了睡褲胡亂套上,然後看著幾盒飯菜:「吃飯。」

「吃吧吃吧,知道你現在餓得神智不清了,」徐北把飯盒全打開,踢了張凳子給郎九,「吃完我們談談。」

徐北覺得自己要求跟郎九談談已經很多次了,但似乎每次都沒談出什麼有用的玩意兒來,這次必須將談不出結果絕不睡覺的方針貫徹到底。

「嗯。」郎九還是不習慣用餐具,直接上手,所以他最喜歡肉夾饃,吃著方便。

桌上的飯盒很快就空了,連湯汁都不剩,徐北摸了摸肚子,覺得吃得挺飽,都微凸了,再看郎九,一臉意猶未盡:「飽了沒?」

「沒有。」郎九如實回答。

「忍著吧,晚上再說了,」徐北指了指郎九的手,「手給我看看。」

郎九把手伸了過來,徐北捏著他的手拿了紙巾擦乾淨,開始研究。郎九的手指很長,徐北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夾東西應該很不錯。

他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郎九的指甲,淡粉色,看起來很健康,而且挺短的,不像是能劃出那種銀光的物質:「你給我說說,你弄壞那人的刀,用的是什麼?」

「手。」郎九抽出手指,學著徐北的樣子抓著他的手捏來捏去。

「我知道是手,」徐北很有耐心地開導他,「手上的什麼地方?」

「這裡。」郎九勾勾手指,戳了戳徐北的指甲縫。

徐北一聽這話,趕緊捏著他的手指,看了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裡什麼?從這裡有東西出來?」

「嗯。」

「……你金剛狼啊,」徐北愣了一下,又問,「那什麼感覺?」

「疼。」

徐北本來想說伸一個給你爹見識見識,聽到郎九說會疼,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看著他的手有點出神。郎九舉著手半天,有些茫然,收回手說了一句:「換藥。」

沈途給徐北上藥的時候郎九一直在旁邊看著,他記得該怎麼弄。不過他小心翼翼地把徐北的手放在桌上拆開紗布的時候,卻聽到徐北發出一聲驚呼:「我操他個娘啊!」

郎九嚇了一跳,趕緊停下手上的動作,以為是哪碰到了。

徐北對自己右手的最後一次印象就是在暈倒前的那驚鴻一瞥,當時只記得是血肉模糊,沒想到隔了兩天還是……血肉模糊,他都不忍心看了:「沈途比葉敏敏還要不靠譜,這都兩天了,老子的手還跟肉餅似的,慘得下不為例啊我這是……」

「疼?」郎九猶豫著要不要動手清理。

「不疼,換吧。」徐北趴到桌上,如果不去醫院,這手就算能長好了,估計真也排不上什麼大用場了。

郎九換藥的動作很麻利,他記憶力不錯,沈途的每一個動作他都能記下來,而且手上很穩,沒有多餘的動作,包括清洗和上藥的時候都沒讓徐北感覺到明顯的疼痛。

徐北側著頭看著一臉專注的郎九,睫毛擋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到是什麼樣的眼神,不過有一個人這麼全神貫注地為自己處理傷口很讓他感到安慰,對於郎九昨天晚上惹的麻煩,他已經不是很計較了。

「一會我還得出去一趟,要買點日用品……」徐北看著郎九把他的手用新紗布纏成一個包子,試著動了動手指,基本沒反應。

「我去。」郎九回答得很乾脆。

「你去買?你快饒了我吧,」徐北樂了,叼了跟煙點上,把腿搭到桌子上,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暖,不過嘴上一點沒客氣,「你刷牙都學了好幾天,你快別給我惹麻煩了。」

「我會。」郎九很肯定地說,也不等徐北再說話,直接就把睡褲一脫,開始穿衣服。

「哎我說,你下次脫衣服什麼的能不能不要這麼灑脫,光個屁股對著人也太不文明了……」徐北也站了起來,郎九實在要去他也不打算攔著,這些事都得學,「我陪你去。」

沒等他站定了,郎九皺著眉按著著他肩膀把他一把推回了椅子上,加重語氣說了一句:「我會!」

「我就跟著,又不幫你……」

「你手痛。」

最終郎九還是一個人出的門,走到樓下了還能聽到徐北在屋裡羅里囉嗦地交待注意事項,超市在小區出門右轉過一條街,東西不會超過一百塊,所以把一百塊給收銀員的時候要等著找錢……

朗九對周圍的環境很敏感,不需要徐北交待這麼詳細他也能找到超市在哪裡,不過進了超市之後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有點轉向。

超市一排一排的貨架看得他心煩意亂,加上耳朵裡充斥著的音樂聲和眼前來回走過的人,他很想一扭頭就直接回家。但是他不能就這麼回去,徐北肯定會笑話他,會說一些他聽不明白的話,然後他會這麼說——「我說兒子啊……」

所以他一定要把東西買回去,儘管他完全不知道東西都在哪。

於是他只能順著貨架一排排地找過去。

最終在超市倒數第二排的架子前找到了他要買的東西。

不過他又犯愁了,這些東西看起來都差不多,仔細看又都不一樣。他猶豫了一下,拿起一盒牙膏拆開了,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不是這個,不一樣。

再拿過另一盒拆開倒出來,也不是……

「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郎九拆掉第四盒牙膏的時候,超市營業員妹子終於忍不住了,走過來問了一句。

郎九看了她一眼,迅速地退開了兩步,也沒說話,拿起了第五盒牙膏。

「先生……您是想找哪種牙膏,我可以幫您……」妹子笑得有點僵硬,再這麼拆下去這一排牙膏都要被拆光了。

「都不是。」郎九希望她快點走開,她身上的味道讓他煩躁。

「我幫你找吧,是什麼牌子的?」妹子看著這個人,長得很帥,穿得也很舒服,但行為卻的確有點怪,她往前邁了一步,想先拿下他手裡的牙膏。

郎九對妹子突然靠近了他感到非常煩躁,又往後退了一步,手一伸,差點直接按到了妹子的臉上,沉著聲音說了一句:「別過來。」

妹子對於他誇張的反應一下適應不了,眼睛著著他手都快成對眼了,只得尷尬地笑了一下,仍舊很敬業地追問:「那您想要什麼牌子的我幫你拿。」

郎九低頭打了個噴嚏,盯著眼前的牙膏盒子,憋了半天,很無奈地看著她:「不知道。」

他的確不知道,他只記得原來徐北買過的牙膏是什麼樣的,但不知道什麼牌子,他不認識那上面寫的字……

「那……」妹子顯然已經開始懷疑他的精神狀態了。

「這個。」郎九皺著眉,手上的這支看起來和原來的有點像,就這個吧。

「好的,那您還需要別的什麼嗎?」妹子認定了他有問題,不打算走開了,距離他兩步遠執著地跟隨著。

郎九看了一眼毛巾架子,還是沒有和原來一樣的,他被跟得煩燥,只得胡亂抓了兩條小的兩條大的,如果不是徐北出門的時候反覆交待不許胡亂發脾氣,他現在最大願望就是可以把這妹子甩到門外去。

「牙刷。」郎九往牙刷架子走過去。

妹子緊隨其後:「是要一把呢還是情侶的或者是家庭裝的?軟一些還是硬一些的?」

郎九本來就對這些東西都跟原來用的長得不一樣而無比心煩意亂,妹子這一通問,沒一個是他能聽明白的,只得沉默著盯著一架子牙刷。

妹子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的毛巾:「是兩個人吧,要情侶的?」

「情侶?」

「就是……一對的。」

「一對?」

「……」妹子終於敗下陣去,不出聲了。

郎九看著兩把牙刷裝在一起的那種覺得顏色很漂亮,於是取了下來,轉身往收銀台結賬。

「先生您好,收您一百,請問有會員卡嗎?」

「會員卡?」

「打折卡也可以,有嗎?」

「打折卡?」

「……需要袋子嗎?」

「袋子?」

「……找您錢。」

郎九拎著袋子走出超市的時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突然發現買東西原來這麼討厭,自己看不明白也聽不懂,又吵又亂,還有各種奇怪的讓人心煩的氣味。

走到街上就好多了,又下雪了,他喜歡下雪,喜歡空氣裡清新乾淨又透著涼氣的感覺,在他模糊的記憶裡有一片白色,他很懷念。

回到小區的時候,郎九很驚喜地發現徐北正站在樓下跺腳往大門這邊看。他很開心地跑過去,直接一把摟住徐北,又趕緊鬆開,怕碰了他的手:「冷。」

「不冷不冷不冷,」徐北牙齒打著架一連串地說,下樓的時候想著郎九不會去太久,沒穿外套,「買到了沒?怎麼這麼長時間。」

郎九晃了晃手裡的袋子,眼神有些失落:「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不用和以前的一樣啊,是那東西就成,」徐北撐開袋子往裡看了看,「買對了啊兒子,牛逼啊會買東西了!」

徐北心裡是真心實意地高興,這就像自己養的小狗終於學會找準地方拉屎拉尿了一樣……當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

他也知道郎九為什麼有些鬱悶,估計是買東西的時候碰上麻煩了,他拍拍郎九的臉:「買回來就相當牛逼了,明天你爹就給你去請個老師回來好好教你,我兒子這麼聰明……」

郎九跟在徐北身後上樓,他不知道什麼是老師,但聽得出徐北很開心。他喜歡看到徐北的笑容,那種溫暖開朗的笑容,更喜歡看到他因為自己而露出這樣的笑容。

「不過要學東西的話你得耐得住,這事很煩人,不管學什麼都很他媽操蛋……」徐北想起了自己比較短暫的學習生涯,除了下課和放學時間,別的時間有過什麼內容他一律都記不清了。

郎九追上去從身後抱住了徐北,徐北身上沒有奇怪的味道,沒有嗆鼻的香味,只有屬於他一個人的純淨氣息,只要能一直呆在他身邊,自己什麼都可以去學。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開始日更幾天,晚上八點更新。很長時間沒有日更了,於是有點打雞血,這章內容塞得比較多……

另外預告一下,明天小狼就要有老師了,嗯,這個老師……

34

34、郎九有了一個男老師 ...

郎九買回來的東西沒什麼問題,只是那套情侶牙刷是一支藍一支粉紅,郎九覺得粉紅色的更好看,所以堅持要讓徐北用,徐北抗爭無效,只得服從。

他很無奈地抓著這支嬌豔欲滴的粉紅色牙刷,從鏡子裡看著穿著睡褲光著上身靠在浴室門邊的郎九:「我刷牙你也要參觀嗎,你不是已經學會怎麼刷了麼。」

「洗澡。」郎九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洗完了你再洗,急什麼。」徐北低頭開始刷牙。

「你洗。」

徐北看著鏡子愣了一下,差點把牙膏沫子都嚥下去了:「我洗澡關你什麼事?」

「幫你。」郎九挺認真,他還沒學會怎麼開玩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看起來既坦誠又無辜。

徐北把嘴裡的泡沫清理乾淨,牙刷往杯子裡一扔,轉過身來很嚴肅地看著郎九:「寶貝兒,洗澡這種事我自己就可以了,你洗你自己就成。」

「手,」郎九皺著眉解釋,無奈詞彙有限一時表達不清,看起來很著急,「水!」

「知道知道……」徐北把郎九往門外推,「沈途跟你說的吧,不能見水,沒事我可以不讓手碰到水,這點技術還是有的。」

「不。」郎九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跟長在地上了似的。

徐北推了幾下發現了這一事實,很悲憤地踢了郎九一腳:「靠,行!你來你來,今天洗不舒服老子對你不客氣!」

其實徐北要沒有郎九幫忙,還真洗不成這個澡,光是脫衣服他就辦不到,胳膊也沒勁,抬不起來。郎九很小心地捧著他的手把衣服給脫了,然後伸手往他褲腰上摸過去。

「等……」徐北趕緊阻止。

沒等他把話說全了,郎九已經很有速度地解開了鈕子,拉鏈一拉開就往下扯。徐北覺得自己臉都快擰巴了,非常尷尬,一開始想夾著褲子不讓郎九拉下去,可是想想又覺得那動作有點二,於是只得往牆上一靠:「內褲不要動。」

「嗯。」郎九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要穿著內褲洗澡,但想想似乎不影響,於是沒有繼續扒徐北的內褲,打開了熱水的紅色開關,這個倒是和原來的一樣,他能分清。

徐北面對著牆背對著郎九,郎九扶著他的右手架在牆上。徐北閉上眼讓水從頭上淋下來,溫暖的水流在身上劃過,兩天沒洗澡了,這會感覺挺爽。

幫人洗澡這種事,郎九沒有經驗,只是用手在徐北背上胡亂地摸來摸去,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痛了他。徐北撐著牆挺了一會,嘆了口氣,回過頭看著郎九:「你這叫幫人洗澡嗎,純粹就是耍流氓,你這是在摸老子呢還是在洗?」

「摸。」郎九倒是無所謂,繼續在他背上摸了幾下,又把手繞到他胸前。

「停!」徐北拍開他的手,「上香皂吧……」

郎九的動作自始至終都很溫柔,配合著水流在徐北身上輕輕撫過,一開始徐北還挺享受,慢慢就有點遭罪了。

身體有時候是跟腦子分開的,對於一個很久沒有好好釋放過一次,而且每次企圖釋放慾望時都被打斷的身體來說,郎九這種掌心帶著少許灼熱,遊走在他身上的輕撫……

就他媽是紅果果的挑逗!

徐北有反應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回手推了推郎九:「行了,你出去,一會完事了叫你。」

郎九沒動,手扶在他肩上,他敏感地注意到了徐北身體的微小變化。徐北當然也知道這事肯定會被他發覺,所以萬般悲痛:「你懂的。」

「我幫你。」郎九的手突然從身後滑到了前面,身體貼了上來。

「你大爺……」徐北猛地繃直了背,這刺激太大,他想往前躲開,但是前面是牆,他只得用腦門頂在牆上,聲音都有點發啞了,「你爹是熟練工,不需要你這個學徒工幫忙。」

「我會。」郎九也沒等他再說話,手指劃過他小腹,直接握了上去。

徐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說什麼,又想推開他的手,但是這種完全不同於自己打飛機的強烈刺激讓他最後只是捏著郎九的手,很用力地捏著。

郎九手上還帶著泡沫,這種潤滑的觸感讓徐北有些不能自持,並且他發現郎九的學習能力的確驚人,就上回幫他弄了一次,他似乎已經能準確地知道哪些地方最敏感,也知道怎麼樣的動作能更好地刺激到這些部位。

「……操,」徐北閉上眼睛,腦子裡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郎九那天躺在床上時微啟的唇和帶著迷茫和誘惑的眼神,無論他怎麼想像美女們的大長腿和豐滿的胸,最終都會回到郎九的身體上,他甚至能回想起他那天發出的隱約呻吟。

見鬼了,徐北想,真他媽見鬼了。

別人幫自己弄的快感是遠遠超過自給自足的,加上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刺激了,徐北沒撐多久就發洩了出來。他手撐著牆,枕著自己的胳膊,慢慢平靜下來之後發現郎九還貼著他後背摟著他的腰,身後有什麼堅硬的東西頂著他。

「你……」徐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郎九灼熱的呼吸一陣陣地撲到他脖子上。

「我自己。」郎九小聲地說了一句。

徐北躺在床上,全身都有點沒勁,聽著郎九在浴室裡沖水的聲音,心裡有點說不上來什麼滋味,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

郎九沒有接觸過女人,從它吃奶的時候就跟自己待在一塊,除了每天忙於逃命,根本沒有機會和女人相處……徐北得出一個結論,不能再這樣下去——必須去弄點毛片讓他觀摩一下!

郎九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照例是赤條條,徐北都懶得再重申穿衣服的問題了,他現在只想睡一覺。郎九在床邊站了一會,徐北在猶豫是讓他上床還是要求他變回狼再上床,或者直接讓他去睡沙發。不過那沙發有點簡單得過頭,而且小,郎九睡上去估計兩頭都不夠長。

徐北這正糾結呢,郎九抓過枕頭直接往沙發上一扔,躺了上去,果然,腿都能搭到地上了。

「難受吧?」徐北看著他問了一句,他不知道為什麼郎九突然會睡到沙發上去。

「不。」郎九簡單地回答,把腿彎了起來,又搭到了沙發靠背上,四仰八叉的看上去很囂張。

「你……要不……」徐北想說你要不變回去上床睡得了,但又有點開不了口,搞得自己好像多討厭郎九的,其實他真不討厭這孩子,自己為了救他都能豁出命去,只是不習慣。

「不。」

「不你娘個蛋!」徐北火了,翻了個身衝著牆,愛睡哪睡哪去。

半小時之後,徐北還是沒有睡著,他一直忍不住豎著耳朵聽郎九的動靜,那個沙發要真睡一夜,第二天不是落枕就是扭腰,但郎九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根本沒動過。

徐北悄悄扭頭看了一眼,發現他還睜著眼睛,正定定地看著自己。

「我操嚇誰呢你!」徐北嚇了一跳,轉回頭罵了一句,又等了一會,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地拍了一下床板,「上來睡吧,老子上輩子是不是燒了你家房子啊!」

話音剛落,床跟著就顫了一下,郎九已經抱著枕頭一掀被子上了床。

「你他媽是不是就等著這句呢?」徐北拍開正往他腰上摟的手。

「嗯。」郎九回答得很實誠。

「真有耐心。」

「嗯。」

「別貼著我睡。」

「嗯。」

「明天我去幫你請個老師。」

「嗯。」

「手拿開……別裝睡!」

「嗯。」

徐北站在一溜寫著「家教」的牌子面前,他之前已經觀望了半個多小時了,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他覺得自己來錯地方了,這些什麼作文英語物理數學的牌子弄得他很鬱悶。

他只是要找個人教郎九說話,認認字什麼的……

「這位大叔,看了很久了,過來聊聊唄。」一個聽起來有些耳熟的女聲在他前方響起。

大叔?還過來聊聊?聽著怎麼這麼彆扭。

徐北愣了一下,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張桌子後坐著一個笑吟吟的姑娘,正衝他招手。他往自己前後左右看了兩圈,確定這姑娘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於是有點悲從心來:「你管誰叫大叔呢?」

「你啊,大叔過來坐坐,站半天了。」姑娘繼續笑著,頭上戴著頂毛線帽子,帽沿上插著支筆。

徐大叔扛不住這份笑容,於是儘管對於這個稱呼有些憤憤不平,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姑娘對面的椅子上。他總覺得這姑娘有點面熟,聲音聽著也有幾分似曾相識,但又不好直接問,都被人叫大叔了,差著輩兒了,讓人誤會了不好。

「大叔不認識我麼?」小姑娘一直是一臉笑容地看著他。

徐北沒想到這話會從她嘴裡說出來,看來真是認識?他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姑娘,腦子裡把跟他有過關係的妹子過了一遍,真沒找著眼前這個,他皺皺眉:「上輩子咱倆是不是有過一段不可說的往事?」

「哎喲,大叔這麼不正經,」小姑娘樂了,嘖了一聲,右手伸了過來,看了一眼他又換成了左手,「鄰居啊,我住你對面,我叫薜雅,大叔昨天還說你好來著,今天就佔便宜了。」

徐北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妹子就是昨天回家時碰到的那個,趕緊伸手跟她握了一下:「大侄女啊,不好意思,你叔不是故意的……我叫徐北。」

薜雅的手很軟,摸起來手感很好,徐北在心裡感嘆了一句,果然還是妞的手好摸啊!郎九隻要摸過一次,就不會整天對著個大老爺們兒想入非非了。

「大叔要請家教?教自己還是教孩子啊,」薜雅手托著腮,「大叔也不像有孩子的人啊。」

「是麼,就這都已經是大叔了……」徐北對於這個稱呼相當鬱悶,偏偏薜雅還叫得挺歡,「我覺得你們這裡水平太高了,我需要一個能教小學的就行了,就認字說話什麼的。」

「一樣教的,大哥,」薜雅迅速改了稱呼,「我們可是師範,高低通吃,大哥你要個男生還是女生教啊?多大的孩子?」

「……不是小孩子了,」徐北開始胡扯,「從國外回來的,基本不會說中文,字兒也一個不認識,什麼都不會……」

「國外?那得找個有外語基礎的,哪個國家?」

徐北猶豫了一下,是啊,哪個國家?哪個國家也不行啊,郎九懂個屁外語……他清了清嗓子,管求了:「毛里求斯。」

「哈?」薜雅眼睛瞪了一下,愣了。

「這個不用管,他能聽懂中文,就是說不利索。」

「哦……這個就好辦了,要男生女生啊?」薜雅沒再研究這個毛里求斯的問題,繼續提問。

「男的。」徐北真的很想說要女生,要漂亮,要身材好,要無男友的女生,可是一想到這是在給郎九找老師,而郎九見了姑娘那個沒風度的德性,又是甩臉子又是打噴嚏的,他只能說要個男生,起碼能先教會他些基本的東西。

「男的?」薜雅似乎有些吃驚,重複了一遍,「要男生教嗎?」

「怎麼了,你們沒男生提供?那孩子是男的,男生可能好交流些。」

「有有有有,只是一般都願意找女生,有耐心,我們這裡男生都快賣不出去了,」薜雅拍拍手,回頭衝她身後蹲成一圈正在打牌的學生喊了一嗓子,「江越!過來見老闆!」

有人應了一聲,背對著他們的一個男生站了起來,手上還抓著一把牌,回過頭的時候差點沒把徐北嚇笑了,操!

江越一邊把臉上貼得都快趕上面具了的紙條往下扯,一邊小跑著過來:「不好意思,今天太背了,輸得有點對不起觀眾。」

徐北忍著笑,看著他把臉上的紙清理完畢,然後衝自己一伸手:「老闆好,我叫江越,中文系大三,上課時間絕不打牌。」

作者有話要說:徐北肯定是想找個妹子來做家教的,可是情況不允許不是……

明天繼續日更,晚上八點老時間。

謝謝給我扔霸王票的大人。

35

35、狼糊糊是天才 ...

壁爐的煙囪壞了,修了大半天才修好,又用了小半天時間才把屋裡那股子嗆鼻子的味散掉,班大同裹著條被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周圍放了四五個電暖器,都開到了最大檔。

「我早他媽說了這家物業不行,果然他媽的不行了吧,」班大同很不爽地換著台,最後停在一檔相親節目上,「徐北去了安河。」

「嗯。」林睿在修指甲,低著頭應了一聲,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語氣很平靜。

「他為什麼突然會去安河?」班大同伸手攬過林睿的肩,在他耳垂上捏了捏。

「因為那是沈途的地盤。」林睿繼續修指甲。

班大同斜眼看了一下林睿,他不知道沈途是誰,不過他不打算追問,他在某些方面很有耐心,或者說,他對很多事並沒有興趣。

「我去打個電話,」林睿站起來,把指甲刀扔到茶几上,「你不睡會麼,黑眼圈出來了。」

這幾天班大同沒怎麼睡覺,自打看到了雪狼咬死土佐之後,他就對雪狼被搶走的事抓心撓肺的,晚上睡覺也哀聲嘆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魔症了。

「一會吧,你打完電話上來陪我,」班大同裹著被子往二樓臥室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看著林睿,「我突然覺得程老六的鬼獒完全不是個兒,你說,還有更強的對手麼?」

林睿拿著手機低頭拔號,聽到這話手指的動作停了一下,更強的對手?有,當然有。

「會有的。」

林睿拔通了號之後靠在窗邊,想起來沈途那天說的話,好久不見。的確是很久不見了,沈途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但無論是行動和反應速度都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樣子了。

「什麼事。」聽筒裡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林睿收回思緒:「沈途把那隻狼安排到安河了。」

「路上怎麼沒攔下來。」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冰冷得如同機器人。

「有人跟著,沒機會。」

「居然能讓沈途從你手上把狼搶走,」那邊的人冷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該反省一下了。」

「嗯……沒錯……」

徐北帶著江越去認門,他對江越還算滿意。

江越很開朗,不認生,話挺多但不招人煩,而且長得還不錯。

徐北小時候總聽老媽念叨,說知道為什麼別人都誇你們兄弟倆長得好麼,因為以前給你們找保姆的時候專門挑了長得好看的,孩子跟什麼人在一塊呆久了,長相就隨人家了。

郎九雖然不是小孩子,但還處於可持續發展的階段,徐北不想他日後長跑偏了。

「我兒……我弟的情況比較特殊,」徐北想著怎麼樣能把郎九的情況給江越描述明白了,又不至於讓江越覺得郎九是個智障,「他很聰明,你跟他說過的話,教他做過的事他肯定能記住,但是……」

「但是他還是什麼也不會?」江越有點疑惑地看著他。

徐北捏捏眉心,事情好像的確是這樣,但這樣聽起來智障的似乎不是郎九,而是他自己。

「總之,你要教的東西很簡單,說話,認字就行,幼兒園小朋友學的東西……」徐北嘆了口氣,「其實我應該去幼師找個老師你說對不對?」

「貨已售出概不退換,再說我們這裡沒幼師,」江越笑了起來,「我先見見他吧。」

徐北開門的時候很小心,打開了之後先把腦袋探進去掃了一眼,確定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玩著遙控器的是變成了人並且是穿著衣服的郎九時,才把門完全打開,把江越讓進了屋子。

「這是我弟,郎九,」徐北走過去踢了郎九一腳,「起來,這是你的老師,江越,叫老師好。」

郎九對於自己突然從兒子變成了弟弟這件事有點不明白,但還是站起來很老實地衝站在門口的人叫了一聲老師好。

順便辯認了一下這人身上的聞道,還好,不讓人討厭。

江越見到郎九的時候愣了一下。

按照徐北在路上的介紹,他想像中的郎九應該有些羞澀,有些瘦弱,有些蒼白,有些……總之不管怎麼樣,都不該是這個樣子。

「叫我江越就可以了。」他對著比自己高半頭的郎九笑了笑,還說請個幼師?

「江越。」郎九倒是不客氣,馬上改了口。

徐北指揮著郎九給江越倒了杯水,看起來郎九對這個老師還算可以接受。他看了看時間,把郎九叫到臥室裡,掩上門小聲問:「這個老師行嗎?」

「嗯。」郎九點點頭。

「我早上給你說的,有些事不能告訴老師的,都記得吧?」

「記得。」郎九繼續點頭。

「那就行了,你跟老師聊會,我去超市買點熟菜,」徐北打開門走到客廳,對江越笑笑,「到飯點了,中午在這吃吧?」

「好。」江越並沒有推辭,爽快地答應了。

「我去。」郎九跟在徐北後邊說了一句。

「不用,我去就行了,你跟老師聊聊。」徐北拿過外套。

「我會!」郎九有點著急,抓住了徐北手上的衣服,他對於昨天去超市買東西的事耿耿於懷,總想再找個機會去一次,以證明自己對購物這項工作是可以勝任的。

「知道你會,沒說你不會。」徐北扯了兩下衣服,郎九抓著不放。

「手!」郎九堅持,徐北就一隻手能拿東西,而且他知道徐北怕冷,一般沒事不願意出門,「冷!」

「我他媽讓你呆家裡陪老師說話你就給老子呆著,」徐北本來想在江越面前裝裝斯文人,但讓郎九弄得有點上火,罵完了才想起來失控了,趕緊又壓了聲音,「我五分鐘就回來,手沒事的,你要想買東西機會多的是,以後都讓你買,怕買不死你。」

徐北出門之後,江越看著有些無精打采地坐在他旁邊的郎九,總算是明白了徐北為什麼要找個人來教郎九這麼基本的東西。

這孩子說話太費勁了,一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連一個整句子都說不出來,聽得江越在一邊急得想上去摳他嘴。

「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嗎?」江越從衣服裡掏出個小本子和一支筆。

「不會。」郎九有些心不在焉,他還在仔細地聽著徐北慢慢走遠的腳步聲。

「我教你吧,你的名字很簡單的,」江越在本子上寫下郎九的名字,把本子和筆遞到他眼前,「寫寫看?」

郎九對於寫名字的事沒什麼興趣,但江越說話很溫和,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再加上徐北說了,要聽老師的話,他只得接過本子和筆。

江越的意思是想讓郎九照著他寫的描出來就行了,但等了一會,他發現有點不對勁。

郎九不會拿筆。

「你……會寫別的嗎?」江越問他。

薜雅說這孩子是從毛里求斯回來的,中文只能聽,說和寫都不行,但眼前這狀態明顯是這孩子根本連筆都沒碰過,別說是毛里求斯回來的,就算是從潘多拉星回來的也不應該啊。

「不會。」郎九如實回答,拿著筆來回看。

「你沒上過學?」

「上學?」

「暈死,上學也不知道?」江越這回是徹底迷茫了,靠在沙發上半天也沒想明白這對話該怎麼進行下去,「你以前在毛里求斯沒去過學校嗎?」

「毛?」

「……不是毛……算了,」江越有點哭笑不得,從郎九手上拿過筆,「筆呢,得這麼拿,看我是怎麼拿的,明白了嗎?」

「嗯。」郎九接過筆,這次姿勢很正確。

江越指了指本子上的字:「照這個寫一次,郎,九,這是你的名字。」

郎九低下頭看了看,拿筆有點彆扭,但寫得挺快,寫完了把本子往江越臉前一舉:「好了。」

「我……的天……啊。」江越看著本子上的字,眼睛都瞪大了,他有點難以置信,一個連筆都不會拿的人,居然能仿出跟自己基本沒有差別的字來!

他拿過本子放在桌上:「再寫一次我看看?」

郎九很聽話地彎下腰開始寫,他覺得寫字挺好玩,而且照著寫也不難。

第二遍寫完,依舊跟江越的筆跡沒有差別。

江越有些說不出話來,愣了很長時間才慢慢開口:「這位同學,你要不就是在玩我,要不就是個天才。」

「天才。」郎九聽不懂江越說什麼,又繼續寫了幾遍自己的名字,每一次都跟江越寫的一模一樣。

「來,再寫幾個我看看,」江越趴到桌上,他對郎九如同複印機一樣的寫字能力很有興趣,「我教你寫你哥的名字,徐北。」

「我哥?」

「嗯,徐北不是你哥麼?」江越開始往本子上寫徐北的名字。

「我爹。」郎九很認真地回答。

「什麼?」江越捏著筆直接劃破了三張紙,抬起頭眼睛都不知道該怎麼瞪才好了,「你說什麼?徐北是你什麼?」

「我爹。」郎九不知道江越這麼驚訝是為什麼,有點莫名其妙。

「你哥是你爹?」江越慢慢地從桌上撐起身體,他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還是郎九的表達有毛病,「你倆到底什麼關係啊……」

關係?郎九想起來徐北說過,如果老師問咱倆什麼關係,就說是兄弟,別的不能說。

於是他很嚴肅地回答:「兄弟。」

「啊——」江越按著太陽穴倒在沙發上,這都哪跟哪啊,亂七八糟的,他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這個不關我事……把你爹……不,你哥……把徐北的名字寫寫吧,一會他回來寫給他看,他會高興的。」

這句話郎九聽懂了,寫好了徐北就會高興。

他很認真地開始低頭在本子上寫徐北的名字,一口氣寫了十幾遍,然後舉起來對著正在沙發上整理思緒的江越:「好了。」

徐北拎著一兜熟食回來的時候,郎九已經在本子上把包括江越在內的三個名字寫滿了好幾頁,一見到他進門,馬上把本子遞到他眼前:「寫名字了。」

徐北看著字體雋秀的幾大頁名字,有點反應不過來,轉頭看向江越:「哪些是他寫的?」

「每頁的第一個是我寫的,別的都是他寫的。」江越走過來往本子上指了指。

徐北拿過本子研究了半天,把拎著的菜交到郎九手上,又看著江越:「我怎麼覺得都是你寫的?」

「我也這麼覺得,」江越拿過本子,「老闆我想和你單獨談一下。」

徐北把江越帶到臥室關上門的時候很想說,其實這樣沒用,他如果想聽,你就跑到樓下去,他也能聽得見,但這話不能說,所以他只能裝出一副「現在很安全」的樣子看著江越:「什麼事?」

「首先大叔你騙人了。」江越小聲說了一句,語調還是很溫和,不過說出來的話嚇了徐北一跳,郎九難不成說漏嘴了?可就他那一個半字的詞彙量,不至於吧……

「別叫我大叔。」徐北打了個岔,心裡盤算著如果真的被江越發現了什麼,該怎麼編瞎話。

「郎九到底是你弟還是你兒子……這個我就不管了……」

「等等!你說什麼?」徐北頭髮都立起來了,郎九這個二貨果然靠不住!

「這個我不管,」江越皺皺眉,「我是說,這孩子真是從毛里求斯回來的?真的只是不會寫中文?他明明連筆都不會拿,你沒讓他上過學吧?」

江越這一串疑問讓徐北汗都快下來了,頭一回覺得屋裡暖氣有點太他媽足了:「這個……」

「可是他寫出來的字你也看到了,這不像是沒寫過字的人,他能把我的字寫得連我自己都分不清……」

郎九模仿能力很強,這個徐北在郎九給他換藥的時候就知道,他第一次換藥就做得很熟練,完全是在模仿沈途的動作,但這個他沒法跟江越解釋。

主要是他沒想到郎九還能把字寫得出這效果來……

「我跟你說實話吧,」徐北一咬牙,他媽的,這事必須得有個合適的理由擋過去才行,他很沉痛地看著江越,「其實我弟他……他失憶了。」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開始日更了,但還是要休息的,明天裝修那邊要裝燈了得去盯著,所以停更一天。

週日晚上八點恢復更新,祝各位週末愉快!

36

36、又耍流氓了 ...

一大早手機鈴聲在客廳裡響起的時候,徐北摟著小狼睡得正香,手機響了半天都沒能把他吵醒。小狼彈了半天耳朵,聽徐北這意思的確是不打算醒了,只得仰著脖子往後在徐北的臉上舔了幾下。

「……別鬧。」徐北翻了個身,昨天晚上為了教育小狼禍從口出有多麼可怕,他倆促膝談心到一點多,現在徐北困得要死,就算是班大同現在踹門而入,他也打算絕不抵抗束手就擒。

小狼鼻子裡噴了一小股氣,當作是嘆氣,從被子裡鑽出來,叼著衣服一溜小跑著進了客廳。

過了幾秒鐘,郎九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提著褲子又轉回了臥室。手機還在不屈不撓地唱著歌,他把手機放到徐北腦袋旁邊:「電話。」

「哎……」徐北皺著眉,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又馬上閉上了,「是沈途,你接吧……按那個綠色的按鈕……」

郎九研究了一下,按下了接聽鍵。

沈途捏著份昨天的《安河晚報》靠在床上,電話接通了卻沒有人說話,他聽了一下:「小九?」

「嗯。」那邊傳來郎九有些沙啞的聲音。

「徐北呢?」

「睡覺。」

「叫他起床接電話。」沈途手指在《市區驚現狼人??》的標題上彈了彈。

「不,」郎九拒絕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他困。」

「那把電話放在他耳朵上就行了。」沈途笑笑。

郎九猶豫了一下,把手機輕輕地放在了徐北的耳朵上。

徐北已經沒什麼睡意了,沈途給他打電話肯定沒什麼好事,他伸手拿過電話:「什麼事?」

「你看報紙了沒。」

「沒看,那麼高深的東西誰有空看啊。」徐北懶洋洋地坐起來,用臉夾著電話,幫郎九把睡褲上的帶子繫上,系好之後郎九又很快地解開,然後自己又繫了一次,算是學會了。

「你讓你兒子在大街上變身了?」

徐北一聽這話就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果然麻煩了:「啊,是,這是個無奈的意外……」

郎九在床邊等了一會,估計這個電話得說一陣,於是又爬回了被子裡,側躺著摟著徐北的腰。他能聽到沈途的聲音,也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現在很擔心徐北掛了電話會生氣。

「見報了,太不小心了你們。」沈途語氣很平靜,但明顯透著不滿。

徐北雖然覺得這事的確是惹了麻煩,自己當時就想抽郎九一頓才解氣,可這下聽著沈途的話,又相當不爽,一下提高了聲音:「這事是小心就能避免的麼,又不是憋屎憋尿,屎尿還有憋不住拉褲子上的人呢,何況是這種事……」

「我不是這意思……」沈途被他喊得愣了一下。

「那你什麼意思,」徐北打斷他,拍開郎九在他背上摸來摸去的手,繼續喊,「是他媽你說的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上回就弄得全身都皮下出血,你讓他怎麼辦!」

「……我真懷疑這是你親兒子,沒見過這麼著急護犢子的,」沈途笑了起來,「行了不討論這個,我就想問問,還有誰看到了,除了當時現場的人,還有誰看到你帶著雪狼了?」

「也沒多少吧,不過我倆在自助銀行過的夜,有攝像頭吧,」徐北想了想,「然後就是第二天找房子這裡了,中介和房東見過我帶著糊糊。」

「哪個自助銀行?」

「不知道,我又沒來過安河,我現在住哪都還沒整明白了,反正是個建行。」

「行吧,我知道了,這事我處理。」

徐北想說你牛逼啊你怎麼處理,但是沈途已經掛掉了電話,他只得把電話扔到一邊,往後躺倒:「兒子啊,你這個變身的事真得注意了,要是當著江越的面變一次,後果不堪設想啊。」

「嗯。」郎九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手指在徐北肚皮上輕輕劃著。

徐北想罵人,但發現他是在寫字,寫的是徐北。

「寫得挺好,」徐北轉過頭看著郎九,表揚了他一下,看到郎九的眸子因為這句話而變得很亮,這孩子也太好哄了,「不過別老在我身上摺騰。」

「為什麼?」郎九停下手。

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到了郎九這裡就成了問題,徐北有點頭大,翻了個身背對著他:「我不是說了麼,都是男人,摸來摸去的有什麼意思……」

「喜歡。」郎九貼在他後背上,說話時暖暖的氣流弄得徐北後脖子癢癢的。

「喜歡什麼,你老子這一身的傷疤你摸著很爽麼。」

身後沒了聲音,徐北等了一會,正想回頭看他在幹什麼,郎九卻突然伸頭過來在他脖子上輕輕吻了一下。

徐北被這突然如其來的一下弄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好半天才翻過身瞪著郎九:「你越說越來勁了是吧?」

郎九喜歡看徐北的臉,他覺得徐北長得很好看,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當然,現在他沒有笑,看上去還很嚴肅,但是他皺眉的樣子也很好看。

郎九輕輕地把徐北的右手抬起來放在枕頭上,他怕不小心會壓到。

看著徐北還帶著一絲睡意的臉,他覺得身體裡有股熱流湧了上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想摟著徐北,想親他,想貼著他有些涼涼的身體,想……

噹啷九整個身體都壓了過來,粗重的呼吸在徐北的耳邊響起時,徐北才猛地回過神來,趕緊用戰鬥力尚存的左手頂著郎九的胸口,聲音都有點變了:「你幹什麼?」

郎九頓了一下,但很快地又抓著徐北的左手往枕頭上一按,伏下|身開始在徐北的脖子和肩上胡亂地又親又舔,完全沒有章法,徐北一時弄不清他這是親自己呢還是想吃了自己。

他的腦子裡亂成了交響樂。

郎九的勁很大,手被牢牢地壓在枕頭上動彈不得,受傷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勁,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牢牢地壓在身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處理,耳朵裡一片嗡響。

郎九紛亂的吻裡透著慾望,野蠻而霸道,徐北甚至感覺到了郎九的尖牙在他的皮膚上劃過,帶著一絲疼痛,他有些喘不上氣來。

「……我操。」徐北咬著牙罵了一句,郎九一隻手按著他,另一隻手已經向小腹下邊探了過去。

噹啷九的手伸進內褲裡的時候,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猛地繃緊了身體,本能地屈起腿,但無奈郎九是跨著壓在他身上的,他條件反射的自我保護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

這樣的身體反應卻讓郎九一下陷入了迷亂,他握緊了徐北因為剛睡醒而本來就挺著的敏感部位,同時低下頭一口咬在了徐北的嘴唇上,瘋狂地吮吸著。

徐北感覺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在郎九探進他嘴裡的舌尖上嘗到了血腥味。

這簡直是五雷轟頂!自己居然被個男人咬破了嘴唇……

郎九也嘗到了血的味道,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強烈地刺激,他抓著徐北的手腕,指尖幾乎要掐進皮膚裡,身體中的慾望像一頭野獸,急於找到一個釋放的出口。

他猛地撐起身子,手抓著徐北的睡衣一扯,衣服如同一張脆弱的小紙片一般被撕成了碎片,徐北赤|裸的身體呈現在他眼前。

這樣的情況再發展下去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徐北在郎九的眼睛裡看到了讓他肝顫的慾望,他趁著郎九鬆開了他手腕的這點工夫,甩手對著郎九的臉就是一個耳光。

打得結結實實,脆生生響噹噹。

郎九被這一巴掌扇得愣了一下,有點迷茫地看向徐北。

「你要真有本事就他媽直接把老子干死!」徐北甩完這個巴掌接著就爆發了,「幹不死你就給老子滾下去!」

「我……」郎九似乎被這一巴掌從狂亂中扇了回來。

「下去!」徐北運了運氣,氣沉丹田地喊了一嗓子。

郎九終於被這聲怒吼驚醒了,像是被嚇到了似地猛地從床上跳了下去,箭一般地衝進了浴室,接著門被「哐」地一聲關上了。

徐北這時才松了一口氣,躺在床上有點全身乏力,這日子是沒法過了,沒法過了!

幾分鐘之後,郎九慢吞吞地從浴室裡走了出來,站在臥室門外,看上去想進來但又不敢。徐北正在穿衣服,回頭掃了他一眼,看起來那股勁頭是過去了,他轉回頭:「穿衣服去。」

郎九很聽話的把衣服都穿上了,又站到臥室門邊,徐北把他的外套扔到他身上:「穿上。」

「我……」

「穿上。」

看到郎九把全套衣服都穿好了之後,徐北過去打開了房門:「出去。」

郎九這下才明白了徐北讓他穿衣服是要做什麼,一下急了,往後退了一步:「不出去。」

「這事由不得你,」徐北衝過去拽著郎九的衣領就往外拉,「你他媽給老子滾出去反省!不給你點顏色你真他媽敢當老子是充氣娃娃……」

郎九不肯走,但他又怕徐北拉不動他火會更大,只得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門口蹭,他想說點什麼讓徐北消消氣,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急得一個勁皺眉。

「這是……在進行拔河比賽?」門外傳來一個有些猶豫的聲音。

徐北一聽這聲音,一陣頭大,想起來昨天約了江越從今天開始給郎九上課。他鬆了手,指了指郎九,沒說出話來,又轉過頭看著站在門口一臉驚訝的江越:「不是約的九點嗎,現在才八點半!」

「買一送一嘛,今天公車居然沒有堵,贈送半小時,」江越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徐北的嘴上,「喲……這是……」

「上課吧。」徐北扭頭往浴室走,摸了摸嘴唇,操,腫得不小,郎九這一口咬得真結實。

郎九還站在屋子中間,衣服被徐北扯得奇形怪狀很有藝術感。江越走過去幫他整了整領子,郎九始終定定地站著,不出聲,也不動。

他倒不是在發呆,他是在聽徐北的動靜。

「你打了你……」江越想了一會,這到底是哥還是爹,最終還是選擇了官方說明,「哥?」

「沒有。」郎九小聲回答,他心情很糟糕,徐北聽起來似乎還在生氣,心跳一直挺快。

「那他怎麼傷了?」江越拍拍郎九的肩,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他能感覺到郎九的沮喪,「來吧,坐下,今天的課內容變一下,本來想讓你看圖識字來著……先教你道歉好不好?」

「道歉?」

「嗯,你讓你哥不高興了對嗎?我教你讓他高興,懂了嗎?」

郎九一聽江越的話,立馬來了興趣,老老實實地在桌子邊上坐下了,只要能讓徐北不再生氣,他學什麼都沒問題。

「我也不知道你倆怎麼了,反正呢,他的嘴破了,」江越往浴室那邊看了一眼,小聲對郎九說,「我估計不是你打的就是你咬的,總之呢,是因為你才破的。」

郎九垂著眼皮盯著桌子不開口,他知道早上的事不能說,雖然他不知道那樣的事究竟為什麼會讓徐北生氣。

「所以呢,你要先認錯,說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後不敢了,」江越一邊說一邊順手拿出本子把這幾句話寫了下來,「我看你哥脾氣不是太好,你態度要誠懇,做好挨揍的準備。」

徐北盯著鏡子,進來的時候嘴唇就是腫的,但當時的狀態是「腫了」,現在就站了這麼幾分鐘,這個狀態就更改為「腫成一片了」,這讓他相當惱火,因為自己現在看上去像是叼著一塊紅燒肉。

郎九輕輕地推門進來了,站在他身後。

「幹嘛。」徐北沒好氣地衝著鏡子說了一句。

「對不起。」郎九低著頭說了一句。

徐北愣了,這是頭一回聽到郎九說對不起,他挺驚訝,回過頭看著他。

「我不是故意的,」郎九瞄了他一眼,「我以後不會這樣惹你不高興了……」

「等等!」徐北拍了拍他的臉,「說得挺利索啊,你江老師教的?」

「別生氣了好嗎?」

這是徐北認識郎九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次性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徐北在心裡數了一下,我操,整整兩句!

江越撐著下巴趴在桌上,等著郎九承認完錯誤之後繼續上課。

徐北從浴室裡衝了出來,直接往他面前一拍:「江越!」

江越被拍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郎九認錯過程出了差錯,他想也沒想就喊了一聲:「大叔我錯了!」

「你得幫我個忙!」徐北又拍了一下桌子。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肉麼?好吧這貨不是肉,這貨不是肉……

明天起繼續日更。

37

37、乖九的生理衛生課 ...

「介紹女朋友?」江越看著徐北熱切的目光和他腫著的嘴唇,有點迷茫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嗯,你們師範肯定是姑娘多,」徐北點了根煙,調整了半天才在嘴上叼穩了,「你給他找個合適的……」

「大叔你確定不是在變相幫自己找麼?」江越咬著筆,一臉研究地看著他,「你說話十句有八句是假的,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徐北愣了一下,吐出一口煙,本來想吐個煙圈,但由於嘴腫了,吐出來是個扁圈,看上去像是從魚嘴裡吐出來的,他有些鬱悶地伸手把煙扒拉散了:「我什麼時候十句有八句是假的了?」

「我就不一一戳穿你了,沒意思,」江越從包裡拿出一摞《看圖識字》放在桌上,這是今天上課的內容,他專門跑了趟書店的兒童讀物專櫃,「反正失憶你都扯出來了,還有什麼更不靠譜的不要大意地都說出來吧……」

「靠,你沒信啊?」徐北挺吃驚,接著又樂了。

昨天他用了十分鐘時間向江越誠懇地敘述了關於他可憐的弟弟是如何因為跑得太快撞牆上了而失去了記憶的經過,江越很沉痛的聽完之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請他節哀,然後與他們共進了午餐。

合著他費了那麼大的勁現編現演,人家根本就沒信。

「這怎麼信,你還不如說他是穿越而來,」江越也笑笑,他並不介意徐北滿嘴胡扯,這些都是人家的私事,他不想多打聽,「不過介紹女朋友這種事有點難度,你也看到了,你弟弟雖然很帥,但這種三句半的表達方式,女朋友是談不下去的。」

「你教他,我看你挺會教的,起碼現在他能說整句子了,他跟我呆一塊這麼長時間,說話沒有超過三個字的時候。」

「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教過他,」江越很不客氣地指出來,又嘆口氣,「說起來,談戀愛這種事也不是能教得來的啊,再說了,他也沒多大吧,你急什麼?」

「老子能不急麼!」徐北摸著嘴喊了一嗓子,扯著嘴唇疼,不知道該怎麼跟江越解釋他這麼著急是為什麼。

「該談戀愛的時候他自然會談,到時你想攔也攔不住不是,」江越笑笑,把一本《看圖識字》遞給一直站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的郎九,「看看,今天我們學這上面的字。」

郎九很有興趣地接過去,趴在桌子上翻著看。徐北瞟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小聲對江越說:「問題是他現在……老子怎麼感覺他分不清男女呢?」

江越正低頭從包裡拿本子,聽了這話很詫異地抬起頭看著他,接著目光慢慢移到徐北的嘴上,一抹笑容從他的眼裡慢慢漾了出來,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郎九,又轉回來看著徐北:「啊……分不清男女?失憶失得這麼徹底……」

「靠,等等,」徐北被江越這個笑容弄得有些發毛,「不是你想的那樣……操,你有毛片吧,借我點也行,女朋友什麼的還不如這個直接。」

「毛片。」郎九翻著書,順嘴接了一句。

「嗯,」徐北嗯完了才發現這話是郎九說的,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閉嘴!」

徐北和江越是在臥室裡進行的毛片交易活動,徐北怎麼也沒想到,江越隨身帶著的MP4里就有這些東西,而且是好幾部。

江越蹲在臥室的門後,跟個兜售毛片的小販似的從包裡掏出MP4遞到徐北手上:「大叔,部部都是精華,你肯定知道的,質量保證。」

徐北很驚訝地看著屏幕上翻滾著的大腿和胸,說看不出來你小子居然會帶著這些東西滿大街走啊。

「主要是為了聽歌,這些東西是以備不時之需,你看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麼。」

「這玩意過兩天還你,我讓他看看這些。」

「沒問題,那我上課了,」江越很爽快地把耳機也一併放到徐北手裡,轉身往客廳走,想了想又回過頭,「其實,我是想說……這東西不一定管用……我是說,有些是天生的……」

「出去上你的課。」徐北揮揮手,拿著MP4坐到床上。

其實給郎九上課很輕鬆,要不是徐北根本沒耐心教,郎九也不至於幾個月了連整話都說不了。

江越覺得這課上得挺有意思,基本上說一遍郎九就能記住了,只要跟他多聊天,鼓勵他多開口就行,只是江越想不明白的是,如果說他不是失憶,腦子裡怎麼能空白得如同一張A4紙。

「我知道了,你是野人養大的,或者是猴子什麼的,」江越伸了個懶腰,學了快一個小時,該休息一會了,他瞅了瞅一直拿著MP4端坐在沙發上看的徐北,「大叔,休息時間,來一輪唄。」

「來什麼?」徐北眼睛都沒抬。

「斗地主。」江越從包裡拿出一盒撲克來晃了晃。

「倆人鬥個毛。」

「……啊,」江越抓抓頭髮,又把撲克拿到郎九眼前晃了晃,「乖九,我教你認牌吧?」

江越反正也沒備過課,想起什麼來教什麼,想鬥地主了就現教,拿了牌出來洗了幾把又玩上花活了,他在郎九眼前把牌來回來去洗了幾遍:「怎麼樣,牛逼不,叫我聲哥哥,我教你玩。」

「得瑟。」徐北躺到沙發上,開了電視看,MP4里的片子他都跳著檢查了一遍,覺得衝擊力不強不弱,用來作教育片很合適,當然在某些時候自己用用也很不錯。

「乖九叫哥哥。」江越在郎九面前唏哩嘩啦地洗著牌。

「我教你,」郎九看了半天突然伸手從江越手裡把牌拿走了,「叫我哥哥。」

「哎喲!」徐北躺在沙發上樂了,郎九今天說話是突飛猛進,他不得不佩服江越教人聊天的本事,這都學會嗆人了。

江越看著郎九,剛才他才給郎九解釋明白了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之類的輩分關係,這沒一會郎九就立馬用上了:「行行行,你給我玩一個看看。」

郎九學著江越的樣子開始洗牌,剛開始幾下控制得不好,總掉牌,可玩了幾次之後就出樣子了,玩得像模像樣的,動作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個剛摸牌的人。

徐北都忍不住撐起身體來看了半天,江越也愣了,好半天才敲了敲桌子:「九哥哥,你真牛,你穿越到我們這裡之前是個賭徒吧。」

「操,你到是不認生,哥哥張嘴就叫。」徐北起來給江越倒了杯水,想想這孩子的確是不認生,大叔不也是張嘴就叫了麼。

聽到江越叫了自己哥哥,郎九挺開心,他想了想,學著江越的口氣說了一句:「乖越。」

「我操!」江越終於沒繃住,喊了一聲。

徐北迅速一指他:「沒想到你小子也爆粗口,你注意點別帶壞了我弟。」

「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爆呢,」江越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九哥哥這個不能學,這個不文明,記住了啊。」

「嗯。」

這一早上的課上得很豐盛,聊天說話加上玩牌,徐北早上被郎九弄得一團糟的心情也因為他的良好表現而有所改善。只是徐北對於郎九驚人的學習能力感到有點不安,他就像塊海綿,不管你說什麼,只要你說了讓他記住,他就能記住。

徐北擔心江越看出什麼不對勁來,如果在江越這裡再出了什麼意外,他都不知道沈途問起的時候該怎麼說了,雖說他沒事就會喊,滅口,可真讓他去滅了江越也是扯蛋的事。

好在江越沉浸在興奮當中,並沒有起疑,只是一直說郎九是天才,同時表示徐北可以帶郎九去麻將館賺錢。

不過這個提議被徐北嚴辭拒絕了,他希望郎九是個正正常常生活的人,不要像自己這樣混了十來年,混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活著。

郎九很單純,也很聰明,他應該有不一樣的未來,其實如果有可能,他應該遠離自己,就像徐嶺那樣。

當然,這個似乎有點困難。

真的困難,江越前腳剛走,郎九就跳到沙發上挨著徐北坐著,眼睛發亮等著他表揚自己。

徐北嘆了口氣,在他頭髮上抓了抓:「你真愁人……今天學得不錯,進步大大地,你爹大吃一驚,如果在別的方面也這麼清醒就好了。」

「別的方面?」郎九邊脫衣服邊問了一句,他穿戴整齊地呆了一上午,早就繃得難受死了,上衣一脫頓時覺得很舒暢,伸腿扭脖子地活動了半天。

「嗯,就是咬老子嘴的那方面。」徐北皺著眉摸了摸嘴,還他媽腫著,他站起來到冰箱裡拿了塊冰按在嘴上,連吃飯都沒心情了,光說話都費勁。

郎九一聽到這個就有些鬱悶,他看著徐北的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樣子由之前的開心變成了沮喪,摸了本看圖識字趴在沙發上有一眼沒一眼地看。

徐北也沒再繼續說這個話題,說不管用,表達不出來,江越的那幾部毛片才有作用,看完了什麼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隨便吃了午飯,徐北把郎九叫到臥室裡,坐在床頭一臉嚴肅地把MP4交到郎九手裡,看著他拿著MP4翻過來倒過去的研究。

「這東西,跟咱家電視差不多,能看到人,」徐北把MP4打開點了首歌出來,把耳機塞到郎九耳朵裡,「用這個就能聽。」

歌聲剛一出來郎九就嚇了一跳地把耳塞一把扯了下來:「……不用這個。」

「那直接聽吧,」徐北把耳塞取下來,挑了一部剛才他檢閱過的片子,「你在這裡看,我在外面看電視,看完之前不許出來,如果……如果有反應,你自己在屋裡解決一下。」

沒等郎九對此提出疑問他就馬上又補充了一句:「什麼也別問,你看完就明白了。」

心滿意足地把臥室門一關,徐北很有成就感地往沙發裡一窩,早有這東西這事早他媽解決了,自己哪用一次又一次地這麼尷尬。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小狼從撿回來就沒打過任何預防針,被咬這一口是不是得去打一針狂犬疫苗?不過這傷口是他在人的狀態下咬的,那該怎麼算……再說了,怎麼給醫生解釋被狗狗在嘴上咬了一口?

算了,明天先去醫院看看手才是最重要的,今天手開始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無意中碰到哪了,雖然有左手在,可他也不願意右手真的弄個傷殘。

臥室裡很安靜,徐北聽不到什麼動靜,也不知道郎九看了那片子會有什麼反應,他很想趴門縫上偷看一下,可又覺得那樣太齷齪,只得盯著電視看。

給郎九挑的這片子不長,就二十來分鐘,但項目挺全,應該足夠說明問題了。

可事情好像不像徐北想像的那麼順利。

徐北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時間過去半個小時了郎九還沒動靜,他有點坐不住了,這小子不會興奮過頭了吧,他猶豫了一下,站起來過去敲了敲門。

「我說兒子,看完了沒有?」

「看完了。」郎九在裡面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啞,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那我進去了啊?」徐北突然有點不安,這聲音中透出來的平靜有些不正常,他記得自己當年第一次看這種東西,那狀態可絕不是郎九現在這樣子。

「嗯。」

推開門的時候,郎九正靠坐在床上,手上拿著MP4,看上去和徐北離開臥室時沒有什麼區別。徐北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郎九臉上的表情跟他穿的褲子一樣平靜,波瀾不驚的,這下他有點不明白了:「看完了?」

「嗯。」郎九把MP4放到一旁。

「什麼感覺?」徐北覺得自己這問題有點猥瑣,但郎九這含糊的態度讓他不得不這麼問。

郎九沒出聲,從床上坐起來,盯著他看了一會,又低下頭用手指在MP4的屏幕上輕輕敲著,徐北等得都快要罵人了,他才抬起頭,眼神裡有種說不清的情緒,看得徐北一陣陣不安。

「沒有感覺。」郎九淡淡地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AV好像不管用。

明天晚上八見見。

謝謝給我扔地雷的妹子。

38

38、只要徐北 ...

徐北是13歲那年第一次看的三級片,在同學家裡。他還記得那同學叫陳書佑,據他那個博導老爸的說法,起這名字是希望他多看書,知識能護佑他一生。

不過當徐北參觀過陳博導書櫃隔板裡的小黃書和小黃片之後,對這個書佑究竟是什麼書怎麼佑表示了強烈的懷疑。

徐北就是在那時第一次看了小黃片,當時的感覺簡直畢生難忘。

他跟陳書佑倆人沉默著看了半小時之後,一塊到廁所吐了十來分鐘,然後一腦子白花花的人影,腳下飄飄忽忽地晃回了家,那天連飯都沒吃下去。

他一面覺得太噁心了,一面在當天晚上就夢到了這些噁心的東西,並且在夢裡大汗淋漓了一把。

接下去就跟上了癮似的,只要陳博導不在家,他跟陳書佑就會貓在他家書房裡,一週之後,博導的的存貨全部被觀摩學習完畢。

也就在那段日子裡,徐北將打手槍的技能磨練到了一定境界。

可是郎九說沒有感覺。

徐北簡直無法想像一個生理發育正常,並且時不時會有性衝動的男人,第一次看毛片居然會沒有感覺,並且根據郎九的語氣和眼神,他似乎是真的沒有感覺。

「你……」徐北扶著門框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打破目前的僵局,儘管徐北覺得挺不可思議,但郎九的這種狀態只有一種可能。

之前以為用毛片可以完美地解決郎九的問題,沒想到這二十分鐘毛片把事件推向了一個更為尷尬的境地,徐北覺得自己後背都有點出汗了。

郎九站起來,嘴抿得很緊,看上去心情不是太好,他沉默著往客廳走,從徐北身邊走過時,輕聲地問了一句:「應該是這樣的嗎?」

「……理論上是這樣。」徐北迴答得很艱難。

「你討厭我了吧?」

徐北突然覺得如果郎九還是像原來那樣表達不清就好了,起碼自己不用面對這麼多難以回答的問題。他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轉頭看著郎九:「我不討厭你,你自己想想吧,我要是討厭你,就不會費那麼大的事把你從班大同那弄出來。」

「可是……」

「可是這跟那事不是一回事,」徐北腦門頂在門框上,就差摳牆了,「你就像徐嶺一樣,像我弟弟一樣,對我來說很重要,但……」

徐北咬咬牙:「不是能上床的那種,你懂嗎?」

郎九不再說話,坐到沙發上,隨便拿了本《看圖識字》,腿一盤低著頭開始看。

徐北最後也不知道郎九到底有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接下去一個星期的時間,這個問題在兩人之間沒有再被提起,生活每天都跟前一天差不多,江越每天早上過來上課,郎九學得很認真,也很快,只要不是繞彎子的話,他都可以很快掌握理解。

如果除去郎九開始堅持在客廳沙發上睡覺,哪怕是變成狼形的狀態下也不例外這件事,一切都很正常,歌舞聲平,其樂融融。

徐北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事,郎九的狀態很平靜,不像是在賭氣或者鬧脾氣,但是讓他覺得兩人之間不再像從前那樣無拘無束。

徐北開始考慮是不是該去買張單人床,郎九的個子睡在沙發上很遭罪,看上去就像他在虐待這孩子,每次徐北起床都能看到他有一條腿放在地板上。

「今天上完課咱倆出去買張床好不好,」徐北蹲在沙發邊,對還躺在沙發上睡懶覺的郎九說,「你這麼睡著難受吧?」

郎九扭過頭,半睜著眼看了他一會:「不難受。」

「我說兒子,」徐北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你跟我說,是不是不高興呢?」

「沒有。」郎九側過臉,將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壓住,垂著眼皮,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心情不好,樣子有點沮喪。

「我好久沒看到你笑了,咱倆誰跟誰啊對不,」徐北乾脆坐在了地板上,「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上回的事……咱們也沒談明白,你怎麼想的就怎麼告訴我,我橫不能吃了你是不是。」

徐北輕言細語的時候不多,他大部分時間脾氣都很急,一句話不合適就爆發。郎九對現在徐北溫和的語調很是享受,忍不住用手指在徐北的下巴上輕輕地劃了一下。

「笑了會看到牙。」郎九對著徐北笑了笑,臉上的酒窩一閃而過。

徐北抽出手,迅速地戳在他的酒窩上:「捉住了,保持三秒。」

郎九愣了一下,很開心地笑了起來,握住了徐北的手,他知道徐北在逗他開心,徐北很少有這樣的耐心,他覺得心裡一下變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一定要那樣嗎?」郎九把徐北的手拉到唇邊,說話的時候唇在徐北的指腹上輕輕蹭著。

「哪樣?」徐北為了保持手指的敏感,經常用醋泡手,對於任何細小的觸碰都很敏感,郎九柔軟的嘴唇弄得他從指尖癢癢到心窩裡,於是彎起手指彈了郎九一下。

「你讓我看的那些。」郎九皺皺眉。

那天他說沒感覺,並不全對,他有感覺,覺得噁心。其實他只看了幾眼就把手上的MP4扔到一邊了,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關掉,充斥在他耳朵裡的女人呻吟和嬌笑讓他幾次都想把那東西扔到窗外去。

「也不是一定要那樣,」徐北咬著嘴唇在腦子裡尋找合適的解釋,「只是……你覺得你喜歡跟男人那樣?」

郎九眉毛都快擰成蝴蝶結了,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很肯定地回答:「不是。」

「啊?那你什麼意思……」徐北愣了一會,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扶了一下椅子才站穩,聲音都快跑調了,「我靠你不會是要跟母狼……我上哪給你找啊!」

郎九被他這一嗓子喊得也跟著跳了起來,愣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跳起來是想要說什麼,又倒回沙發上,拿了個靠墊抱著,把臉埋在靠墊裡,悶著聲音說了一句:「不要狼。」

「那你要什麼啊!」徐北有點著急,上去推了他一把,這都三性戀讓他挑了都沒挑出來?

「你。」郎九沒有抬頭,依然是埋在靠墊裡,不過吐字倒是沒受影響,這個字很清晰地傳進了徐北的耳朵裡。

「我?」徐北頭皮都炸了,過去扳著郎九的腦袋想看看他現在什麼表情,可郎九死抱著靠墊不松勁,徐北一隻手折騰了一會,實在是沒勁了,只好往沙發上一躺,手捏著眉心,「這他媽是怎麼回事啊……」

沈途是在天黑透了的時候才進的安河。他已經很久沒過來了,雖然這裡對於他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獵人能在安河接近他。

但他一年之中只有幾天會到安河,逗留很短的時間,他不願意呆在任何會給他帶來安全感的地方。

這次來是為了郎九。

永遠不要相信安全感這種東西,它會讓一個人失去應有的敏銳和判斷力。

你要記住,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以為自己是安全的。

沈途蹲在牆角的陰影裡一動不動,像是融化在了黑暗裡。這些話是林睿對他說的,扔掉安全感,沈途,只有這樣你才會成為一隻真正的狼。

有腳步聲從路的拐角那一邊傳來,沈途能聽到很多腳步聲,但他能準確地找出他要的那種。拐角有一盞路燈,燈光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有人從那邊慢慢走了過來,步子邁得很輕快。

沈途在心裡嘆了口氣,太沒防備了。

那人在經過沈途身邊的時候都沒有發覺黑暗中有人在看著自己,沈途從黑暗中滑了出來,消無聲息地靠了過去。

從指尖突然伸出來的黑色利刃閃著寒光貼著那人的脖子劃了過去,尖銳的刀鋒頂在了那人的咽喉上:「我真佩服你能活到現在。」

「那就殺了我唄,」那人並沒有驚慌,聽到沈途的聲音之後反倒往後靠了靠,笑了起來,「大叔真是越來越神出鬼沒了啊。」

「讓你處理的事辦好了沒。」沈途鬆開手,往後退開了一步。

「放心,不就是監控錄像麼,早弄乾淨了,」那人轉過身,臉上帶著微笑,「大叔這次來呆多久?」

「馬上就走,你看好那隻雪狼,但不要讓他發覺了,」沈途說完就躍上了牆頭,在跳下去的時候又補了一句,「錯過他我們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隻。」

「你還要去哪?」那人對著黑暗輕輕地問了一句,沒有得到回應。

徐北洗完澡一身舒坦地出了浴室,現在他單手洗澡已經爐火純青,只需要郎九幫著他脫脫衣服就行,他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去醫院看手,那麼以後肯定會成為超越楊過的高手。

郎九正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研究,徐北走近了才發現,他把遙控器給拆了。

徐北嘆了口氣,沒說什麼,走到電視面前手動換台,在拆掉遙控器之前,郎九已經在江越的鼓勵之下拆過電視,拆過微波爐和電磁爐。

「一會你把江越那個MP4拆了吧,」徐北坐到郎九身邊,點了根煙,「不能總讓他禍害咱家的東西,咱也拆拆他的東西。」

「好。」郎九把遙控器裝回去,遞給徐北,目光落在他沒有扣好的睡衣上,那裡能看到他帶著傷但看上去依舊緊致光滑的皮膚。

「兒子,我問你個問題,」徐北低頭看了看自己,把鈕子扣上了,「你看,你說不喜歡男人,可又說喜歡我,但我就是個男人……」

「嗯。」郎九盯著電視。

「你看,這不是衝突了麼,」徐北伸手扳著郎九的下巴把他的臉衝著自己,「我問你啊,江越也是男人,你會不會也喜歡他?」

「不喜歡江越。」郎九皺皺眉。

「江越長得比我好看啊,又可愛,嘴又甜……」

郎九把徐北扳著他下巴的手拍掉,又抓起個靠墊往徐北身上扔過去,很不耐煩地加重語氣:「不喜歡江越!」

「好好好,不喜歡江越……」徐北嘆了口氣,站起來夾著煙往臥室走,「為什麼喜歡我?」

「不知道。」

徐北沒再說話,進了臥室直接往床上一撲,伸了個懶腰,算了,這種問答估計永遠沒有盡頭。他翻了個身準備睡覺,突然發現郎九跟了進來,站在床邊。

「幹嘛?」

「你說要買床?」

「啊,你總睡沙發我看著難受啊,虐待兒童。」

「不買,」郎九一條腿跪到了床上,他才不要單獨的一張床,如果有了那張床,他就沒有理由再睡到徐北身邊了,「我不睡沙發了。」

「你意思是還是跟我擠?」徐北看著他。

「嗯,」郎九沒等徐北表態就躺了下來,像是怕徐北趕他走似地又補充了一句,「不碰你。」

徐北沒有一腳把郎九踢下床去,也沒有像平時那樣往一邊躲,他知道這段時間郎九一直因為這事心情不好,他不想讓郎九覺得兩人之間有疏離的感覺。

每次看到他有些黯淡的目光,徐北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徐嶺,當年徐嶺第一次看到他打架,他對徐嶺吼出「你一邊去」時他的眼神徐北這一輩子也忘不掉。

郎九信任他,依賴他,雖然他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理郎九對他這種超出了正常範圍的感情,但他不願意在郎九眼裡看到那種被推到一邊之後的失望情緒。

「睡吧,」徐北輕聲說,拉過被子蓋上,「以後你可能會明白的吧。」

郎九翻過身看著徐北安靜的側臉,心裡踏實了很多:「江越說明天出去玩。」

「去哪?」

「把妹子。」

「什麼?」徐北睜開眼睛,扭過頭看著郎九,「把妹子?」

「嗯。」郎九很嚴肅地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糊糊要去把妹子了。

至於那個跟沈途接頭滴人是誰……別猜,肯定不是你們猜的那個。

另外這兩天JJ又有點抽,留評和回覆都很困難,給我留了言的妹子要是看到我沒回覆……不是我不回覆,肯定是因為JJ菊花轉得太妖嬈……

39

39、糊糊的恐妹子症 ...

徐北覺得江老師很操蛋,他沒有告訴郎九「把妹子」是什麼意思,只是說帶他跟同學一塊出去玩,郎九因為很少出門玩,所以昨天還挺興致勃勃。

徐北起了個大早,把還在床上裝毛球的小狼直接扯到地板上,他沒有理由不讓江越帶郎九出去玩,但注意事項有很多,他在睡夢中總結了一夜,必須提前交待清楚。

小狼被拉到地板上時還在睡,徐北把它翻過來面沖上,一邊撓著它肚皮一邊用手扒拉它眼皮:「兒子啊,你快清醒,你打算一會讓江越用牽引繩帶你出去把妹子麼。」

小狼哼哼了一聲,很受用地仰著脖子讓徐北給它撓肚皮。

徐北撓了一會,把郎九的衣服拿過來扔在地上:「快收拾收拾穿好衣服,我還有事要跟你交待。」

「第一,今天要是碰到女生,打噴嚏可以,但是不可以對人家甩臉子,」徐北站在郎九身邊看著他刷牙,「第二,不要讓人看到你的牙,江越也不可以,第三,不管碰上什麼事,動作不許太快……」

郎九一直嗯嗯嗯,又轉頭笑著沖徐北呲了呲牙:「知道。」

徐北看得出郎九很開心,酒窩配上尖牙挺好看,他愣了愣神,忘了後面還要說什麼,半天才想起來:「還有,不要亂說話,我原來給你說過不能隨便告訴人的話還記得嗎?」

「放心寶貝兒。」郎九丟下一句話跑進客廳穿外套。

「……操。」

江越來的時候下雪了,他蹦著進了門,一個勁搓手,看著郎九羽絨服裡面只有一件長袖T恤,再捏捏他褲子,居然只穿了條單褲:「不行不行,乖九你耍帥也分分時間啊,外面下雪呢……」

「不冷。」郎九在窗邊往外看了看,他喜歡下雪天,今天的雪不算大,但也讓他感覺很舒服。

「大叔你怎麼教育的啊,會感冒,你自己出門的時候跟穿了被子一樣,」江越不滿地看著徐北,他不想帶郎九出去玩一趟回來再把人家弄病了,「怎麼你弟出門就這麼打發啊。」

「他就這樣,放心,」徐北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錢塞到江越手上,「他不會用錢,你拿著,該花就花……」

「知道了,財神。」江越把錢塞到口袋裡,他很少看到徐北出門,這人似乎也不用上班,但錢包裡永遠有錢,拿錢出來還從來不數。

「還有……」徐北猶豫了一下,他對於郎九接觸姑娘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弟對女孩子有點,呃,反正不太喜歡,你照應著點。」

「有我在你放心,」江越拍拍胸口,「乖九出發。」

徐北站在窗前看著江越和郎九在雪地裡走遠了,伸了個懶腰,坐到桌子前。這兩天得換藥,他想先拆開看看裡面是什麼情況,這手時不時地痛一陣子,弄得他很是煩躁。

應該趁著今天郎九不在家去趟醫院,徐北是這麼計劃的,在拆開紗布之後,這種想法更為強烈了,他盯著自己的手有些鬱悶地小聲罵了一句:「我操!」

去醫院吧,徐北把紗布纏回手上,很費勁地穿上衣服,拿著手機心想是不是該打個114問一下這附近哪裡有醫院。

有人哼著歌上樓,樓梯跺得震天響,徐北聽了兩句,唱的是「是說一生命犯桃花,誰為你算的那一卦……」,這調都跑出五行之外了,要不是聽了歌詞,可能會以為這唱的是另一首。

徐北打開門,衝著外面正唱著歌往上蹦的人樂了:「我說薜雅同學,你這跑調跑得相當提神哪。」

「大叔你這就不對了,哪有當美女面這麼說的,」薜雅拎著一兜包子,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臉上笑盈盈的,「吃包子麼?買多了。」

「太提神,吃不下了,」徐北笑笑,指了指自己的手,「你們這附近有醫院麼,我要去看看手。」

「有啊,不遠,你現在去嗎我帶你去,」薜雅開了門把包子往屋裡一扔,「我有車我有車。」

徐北本來只想打聽個路線,不想讓個小姑娘下雪天給自己帶路,但薜雅很熱情,加上還有車,他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不過走到樓下看到薜雅的車時,徐北差點哭了,他指著停在路邊的一輛粉色小車看著薜雅:「小綿羊?」

江越帶著郎九打車直奔藝術學院後門,在車上時他把徐北給他的錢拿了幾張放到郎九口袋裡,小聲在他耳邊說:「乖九,男人身上不能沒有錢,特別是在把妹子的時候,你拿著點,用的時候我會教你。」

「嗯。」郎九點點頭,轉頭看著車窗外飄落的雪花。

江越這次約的是音樂系的系花,校際運動會上認識的,他數著數,約了12次人家姑娘才同意了出來玩,還得是集體活動,她帶上宿舍的姐妹,江越叫上幾個男生。

其實江越一年換一個女朋友,泡妞技術很高超,哪怕是系花這樣的妹子,他基本上一個月也能搞定了,像這種約人十幾次的事他很少做,一般五次是上限。

系花他沒有多大興趣,他喜歡乾脆利落的姑娘,這次費這麼大勁是為了宿舍的福利,幾個哥們兒都荒著,到了晚上就哀嘆長夜漫漫不能成眠什麼的聽得他抓狂。

到了藝術學院,同宿舍打了雞血的幾位已經到了,看到江越下車就喊開了:「太沒誠意了,壓著點來,萬一程萌萌先到了怎麼辦!」

江越看了看時間,約的是10點,他告訴宿舍的人10點半到,其實程萌萌11點能出現就算給面子了。

「等吧,」江越指了指郎九,「我學生,郎九。」

郎九按照江越在車上教的,跟幾個人打了個招呼,叫了哥哥好。幾個人看到郎九有點傻眼,把江越拉到一邊:「我說江小越,你故意的吧,帶這麼個人來,存心不讓我們有機會?」

「至於麼,你們還拼不過個16歲的小孩?」江越笑笑,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郎九,這小子露點笑容就能看出孩子氣來,可惜不太愛笑,酷了巴嘰冷著個臉,正好是小姑娘喜歡的范,沒準還真能搶了哥幾個的戲……

「你叫郎九是吧,」一個胖子走到郎九身邊,拿出煙抽出兩根遞給他,「我叫秦光,叫我大光就行。」

郎九看著秦光遞過來的煙,他到是經常看到徐北抽煙,可是從來沒碰過,這東西的味道太嗆,他有點受不了,每次徐北抽煙的時候他都躲開。

現在秦光把這東西遞到自己手邊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幹嘛,」江越跑了過來劈手把秦光手上的煙拿走了,這要讓徐北知道了不得罵死,「光哥你有點素質行不行,這還是個小朋友。」

秦光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煙放回兜裡:「你幹個家教還挺盡心。」

「人家叫我哥呢,」江越笑著摟了摟郎九的肩,「是不是,乖九。」

「嗯,」郎九點頭,「乖越。」

一聲乖越讓幾個人在路邊蹲著笑了半天,弄得江越很沒面子,用指頭戳了戳郎九的背:「白眼狼啊,白瞎了我沒日沒夜地教你……」

郎九一聽這話就愣了,看著江越半天,江越怎麼會知道這個?而且白眼睛的狼是什麼?他猶豫了一下,徐北說了,他是狼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我不是狼……」

「哎喲,」江越被逗樂了,「傻九啊,白眼狼不是狼,來,哥哥給你解釋一下哈……」

江越正給郎九解釋白眼狼是什麼意思的時候,有人壓著嗓子喊了一句,聲音裡有抑制不住的興奮:「我靠總算是來了!」

藝術學院後門裡走出來四個姑娘,一字排開,手都挽著,雖說頂著雪花,但姑娘們穿得都不多,尤其是腿上。下半身份別是裙子短褲和前面看是裙子後面看是褲子的款,不管穿的是什麼,總之距離她們的靴子都還有至少一尺以上的距離。

「四小天鵝啊,」江越小聲嘟噥了一句,歪著頭在郎九耳邊低聲交待,「乖九,一會要叫美女好,可能會有美女會伸手跟你握手,你就握一下,千萬別拉著不松……」

江越話沒說完,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轉頭看郎九的時候發現這小子居然已經轉過身,看樣子是準備走人,他急了,一把抓著郎九的胳膊:「你上哪去?」

郎九現在心裡就一個念頭,快點走,離開這裡。

他看到四個姑娘從校門裡出來的時候呼吸都快停止了,下意識地聞了一下味道,那種他最討厭的嗆人的香味混雜在女人的氣息裡讓他想扭頭就跑。

他不知道什麼是把妹子,可萬萬沒想到會同時出現這麼多個女人……

「我們走吧。」郎九回頭看著江越,眼神裡全是企求,徐北讓他不要給姑娘甩臉子,他本來是想忍著的,但實在沒有能力面對這麼多個。。

「暈死,人家這一來我倆就跑,你讓我以後怎麼混啊,」江越拉著郎九不松手,他實在沒想到郎九會有這樣的舉動,這哪是徐北說的不太喜歡,這分明就是恐妹子症,「乖九,你不能這樣,你總不可能生活在沒有妹子的空間裡吧,你要老這樣,你爹,不,你哥會傷心的!」

關鍵時刻把徐北拿出來說事是百試百靈的,江越迅速把徐北的名字搬出來之後,郎九沒了聲音,皺著眉像個要被推上電椅的犯人,而且還是個冤死的。

「不好意思啊,讓你們大雪天等這麼久。」程萌萌嗓子很亮,剛一過了馬路就笑著說了一句。

以大光為首的幾個人立馬圍了過去,紅光滿面地表示再等一個小時都沒有關係,這麼大冷天的美女肯賞臉出來才是受累了。

程萌萌對男生們的這番話還算滿意,手指點了幾□邊的女生,給大家介紹了一下,什麼娜娜,小丹,璐璐,還有一個英文叫什麼塞琳娜的,江越怎麼聽都像是賽李娜,心想娜姐不容易啊,就這麼被賽了過去。

程萌萌在介紹完了姐妹之後,目光越過站在面前的幾個人,落在了江越身上:「江越,約我們出來的人可是你哦,居然躲在後面,什麼意思呀?」

「沒躲沒躲,」江越拉了拉郎九,笑著走過去,「這是震驚了啊,四個美女突然出現,我心臟得要點時間緩緩勁嘛。」

「馬屁拍得太明顯了,」程萌萌撇撇嘴,看到了站在江越身後的郎九,忍不住挑了挑眉毛,「這也是你同學嗎?」

郎九是唯一一個見了她們幾個沒露出笑容來的人,這讓程萌萌有些不爽,並且他叼兮兮地雙手插著兜站在後面的樣子似乎對她們完全沒有興趣,程萌萌還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人,不拿正眼瞅她的人。

「這是我學生,也算是我弟吧,」江越回頭看著郎九,「過來。」

郎九很不情願地往前邁了一步,想起來江越說的要叫美女,於是眼睛看著程萌萌身後打了個招呼:「美女好。」

「別這麼叫,多不好意思,」程萌萌抬了抬下巴,向郎九伸出手,「江越的同學我都見過,你是第一次見呢,我叫程萌萌。」

郎九看著了一眼程萌萌的手,隨著她一揚手,一陣香味撲前而來,郎九實在沒法忍,偏開頭打了噴嚏,眉頭皺了起來。

程萌萌很尷尬地舉著手,郎九打完噴嚏之後轉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依然雙手插兜,似乎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醫院大廳裡有個老太太在尖叫,徐北坐在小綿羊上凍得都快打擺子了,一下車就往大廳裡沖,正好看到老太太正舉著自己破了個大口子的包在喊:「救命錢啊——排隊的時候錢還在的,就一分鐘就沒了啊——」

徐北皺了皺眉,掃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如果按老太太的說法,只有這麼點時間的話……徐北看到了正低著頭往大廳外走的一個人。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就是這個人,但錢肯定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他瞅了瞅已經開始哭泣的老太太,皺了皺眉,這人不是單打獨鬥,還有三個在外面等著。

「你站著!就是你!」薜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徐北迴過頭,看到薜雅正指著那個低頭要往外走的男人大聲喊著。

操,徐北皺了皺眉,麻煩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好像丟了些留言,明明看到了,一刷新又沒了……我是想說,我沒刪過留言,要是有妹子發現留言沒了,不是我幹的……

另外,明天見,再熬一天又週末了。

40

40、買了一個熊娃娃 ...

徐北從14歲偷第一個錢包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年時間了,在這方面的「經驗」可以寫一本《掏包談》或者《扒手圈之怪現象》什麼的。

他不知道薜雅是怎麼判斷出來那個人就是偷老太太錢的人,他只知道現在他們面前兩條路,一是那人大方地讓她搜身,在找不到髒物的情況下,薜雅會被狠狠羞辱一番,一是揪出外面拿著錢的人,報不報警影響不大,這些人進出局子已經是輕車熟路,兩條路的結果都是這些人肯定會在醫院外面的某個地方等著……

徐北往後退了一步,薜雅進來的時候跟他離著一段距離,還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是一起來的,徐北不光是不想捲進這件麻煩事裡,他還要考慮在薜雅捲進去之後他該怎麼處理。

「小妹妹,說話不能亂說啊!要不是我你怎麼辦?」被薜雅指出來的人一副很冤枉的樣子,口氣挺和氣,但目光裡的惡狠狠卻很明顯。

「當然是你,不過錢不一定在你身上,你們有同夥吧!」薜雅又轉頭往大門外邊看過去,像是在找這人的同夥。

徐北嘆了口氣,這小丫頭果然是個二傻子正義使者,人家會呆在那裡讓你找麼。

徐北迅速從大門邊上低著頭走了出去,跟上了身上帶著錢正往外撤的那個,他已經很久沒在同行身上背殼子了,這次讓薜雅逼得沒招了。

這幾個人並不是老手,動作和眼神都太明顯,徐北跑到馬路對面,超過那人之後過了街,面對面迎著那人走過去,一邊走一邊低著頭弄自己手上的紗布。那人也緊張,東張西望地到處瞄,徐北看著好笑,自己都撞到他身上了,這人才猛地回過神來。

「對不起對不起,」徐北抬抬自己的手,「光看手了,不好意思。」

徐北拿著錢回到醫院的時候,被薜雅捉住的人已經大方地把外套脫了,身上的口袋都翻了出來,正帶著幾分得意地看著薜雅,圍觀的人也多了起來,都等著看熱鬧。

薜雅在人群中有點無助,但還是拉著那人不肯放他走:「錢你肯定轉移了!」

「你說話注意點啊!沒憑沒據的我讓你搜了身,你還來勁了是吧!」那人伸手狠狠地推了薜雅一把,準備走。

「不准走!」薜雅追過去想繼續拉他。

徐北攔住了她,從兜裡拿出了老太太用信封裝著的錢:「問問她是不是這個。」

老太太尖叫著撲過來:「天哪——是我的錢是我的錢啊——我用這個牛皮紙信封裝著的,一萬三啊……」

「奶奶你先數數。」薜雅比老太太更吃驚,但一時顧不上問徐北,趕緊先陪著老太太數錢。

那正準備走的人停下了,回頭看了一眼,臉色明顯變了,估計是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從他們手上把錢又拿回來,他立馬轉身指著徐北:「看到沒有,錢在他這裡呢!」

「不好意思,這錢在外面撿到的,」徐北不想把事弄大,「我妹妹太急了,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那人沒動,這都已經到手的東西,居然出了這樣的變故,他實在氣不順,指著薜雅:「她得給我道歉!必須道歉!讓我當眾把口袋都翻出來了,還一口一個小偷的,這事不能就這麼了了!」

「我不可能看錯,就是你,我說了你把錢轉移了,我不可能給你道歉!」薜雅非常憤怒,臉都憋紅了,眼睛裡閃著淚光。

徐北最看不得的就是小姑娘的眼淚,他拍拍薜雅的肩膀,轉過身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領把他推到牆邊,那人掙紮著想弄開徐北的手。

「小子,你可是主刀,」徐北勁很大,用胳膊肘頂在那人胸前,貼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這趟大砲就當放啞了,你刀片還在身上吧,別逼我拿出來給大家看!」

那人愣了一下,沒了聲音,知道是碰上了佛爺。

「真對不住了,兄弟,我妹不懂事,」徐北鬆開他,幫他整了整衣服,「別跟個小丫頭計較。」

看熱鬧的人慢慢散開了,老太太也千恩萬謝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薜雅跟在徐北身後,等著他掛完號上樓的時候才挨到他身邊:「你是怎麼弄到那個錢的?」

「院子裡撿的。」徐北有點頭痛。

「不可能,大叔你太小看我了,」薜雅停下腳步,徐北迴過頭正好迎上她的目光,她咬咬嘴唇,「大叔也是干這個的吧。」

徐北沉默了一會,繼續上樓,薜雅在他身後小聲說了一句:「真沒想到……」

真沒想到。這句話徐北聽很多人說過,是啊,真沒想到,連他自己不也沒想到麼。

其實沒想到的事還有很多,太多了。

江越有點鬱悶,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跟女孩子逛街的時候是跟在她們後邊的,因為郎九死也不肯走快幾步跟姑娘們在一起,他只得垂頭喪氣地陪著郎九跟在大部隊的後方。

郎九倒是沒什麼感覺,雙手插兜悠閒自得地時不時打個噴嚏,很多東西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路邊賣小玩意的店,或者燒烤店什麼的,要不是江越一直注意著他的動向,他可能早就走丟了。

「九哥哥,我真服了你了,你看妹子們現在都不看我們倆了。」江越看著郎九,有些無奈。

之前握手時程萌萌的手在空中僵了起碼十秒,郎九居然就那麼平靜地看著,動也不動,江越去解圍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程萌萌那受到了嚴重傷害的自尊心正化身為千萬利箭把他和郎九紮出了千瘡百孔。

「為什麼要看我們倆。」郎九仰起頭,飄落的雪花落在臉上,他很享受地閉了閉眼睛。

「因為我們就是為了讓她們看我們才出來的,不僅要讓她們想看,還要讓她們想挨著你走,想讓你拉她手……」

「不要!」郎九低頭打了個噴嚏,很乾脆地回答。

「那你要什麼,我就不明白了,是你要求太高還是脾氣太怪了,還是你真的失憶了忘了喜歡妹子這件事了。」江越拉著郎九追趕大部隊。

「要徐北。」

江越猛地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郎九,眼睛瞪得挺大:「你真的……我暈死……他知道嗎?」

「那邊有個娃娃店,我們去轉轉,」程萌萌在前面說了一句,是轉頭向後面說的,「你們男生去買點喝的唄。」

「遵命,」江越笑笑,拉了拉郎九,「來,教你花錢,這個『要徐北』的事晚點跟你聊,你這樣不行,徐北知道了會瘋的。」

郎九拿著兩杯熱咖啡走進娃娃店的時候,程萌萌正和幾個姑娘站在一個等身大熊娃娃面前摸來摸去地一個勁喊可愛啊好可愛啊……

郎九咬咬牙,按照江越的指示走到程萌萌身邊,把咖啡遞給她,在程萌萌接過咖啡的時候還說了句:「小心燙。」

程萌萌笑了笑,看著臉上依然是沒什麼表情的郎九,發現他的眼睛居然是很漂亮的灰褐色,而且有點深不見底的感覺,她手顫了一下,咖啡差點灑出來:「謝謝。」

郎九沒回答,江越也沒告訴他應該怎麼回答,他目光落在了大熊娃娃上。

「可愛嗎?」程萌萌捏捏熊鼻子,「軟軟的。」

「嗯,」郎九應了一聲,伸手在熊爪子上摸了摸,「可愛。」

江越在後面一聽這話就知道和萌萌的意思了,剛想用手戳戳郎九叫他買,郎九已經回過頭來看著他:「我要買這個熊。」

「好。」江越拚命點頭,驚喜得快要哭了,這是突然開竅了,突然開天眼了啊,居然不用自己提醒就能反應過來了。

他拉著郎九去交錢,這只熊240,郎九也沒個概念,沒講價直接就掏了錢。江越雖然覺得應該講講價,但按郎九現在這個表現,講價完全可以等到以後再教了,再說當著姑娘講價也不太好看。

「我幫你們包起來啊。」老闆拿了個大塑料袋開始包裝。

「其實不包也可以,抱著走還暖和。」程萌萌在熊腦袋上摸了一下,她心情很好,郎九對她的態度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但行動上還是讓她心裡很滿足。

「包,會髒。」郎九在一邊說了一句。

「那包吧。」江越插了一句,程萌萌估計是看上郎九了,雖說江越覺得這年紀差得有點多,但程萌萌如果口味如此,正好可以如了徐北的願,算是幫郎九介紹了女朋友了。

熊包好之後,老闆把熊遞給程萌萌,她剛伸手要接,郎九突然把熊一拎,轉身就往店外面走。程萌萌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幫你拿著得了。」江越趕緊說,郎九這個人際交往實在是一片空白,你就算要幫姑娘拿東西也不能是這種態度啊。

「那他拿吧。」程萌萌笑笑,她身邊太多圍著獻慇勤的男人,各種方式都見過,但像郎九這樣冷著臉一聲不吭的還是第一次碰到,她對這個比她小了好幾歲的男生有點莫名其妙地心動。

出了店江越追上郎九,想跟他說說給妹子買完東西之後不能這麼一抓扭頭就走,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就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你哥,估計是要報備吧……」

「我接。」郎九伸手要拿電話。

「一會你說,」江越接通電話,「大叔什麼事?」

「你們現在在哪?離中心醫院遠麼?」

「不遠,怎麼了?」江越有點奇怪。

「過去。」郎九皺了皺眉,他聽到了醫院兩個字,馬上有些不安。

「你把郎九帶過來,打個車把薜雅送回去,」徐北在電話裡很簡單地說了一句,「來了再說。」

「不好意思,郎九家裡有點事要叫他回去,」江越回頭看著一幫人,郎九這裡把妹子剛開始有點意思,他是實在不想走,但徐北口氣很堅決,也沒給他留解釋的時間,「我得把他送回去。」

「多大的人了還要你送啊?」有人說了一句。

「畢竟是我學生,還是我帶出來的,」江越拍拍郎九手裡的大熊腦袋,「給萌萌吧,我們先回去。」

「為什麼?」郎九抱著熊沒動。

「什麼為什麼……」江越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小聲問他,「這不是你給萌萌買的麼?」

「給徐北買的。」郎九淡淡地回答。

江越上出租車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在逃難,他把郎九連人帶熊地推進車裡,頭都不敢回地跟著擠了上去,對著司機一連串地喊:「中心醫院,快開快開快開快開……」

直到車開出這條街了他才扶著額頭沖郎九悲憤地說:「九哥哥,你真能毀我啊,太不手軟了……我沒法見人了都……」

醫生花了兩個小時在徐北的手裡打了兩根鋼釘,要求他住院觀察,說是情況不是太好,就算能長好,以後也不能用這隻手拿重物什麼的了。

徐北沒同意住院,從懸崖上滾下去那一身傷他都沒住院,現在手上這點傷他更不可能住院了,不就一隻手麼,只要沒斷掉就行……

江越和郎九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蹲在醫院大門外台階上的徐北和薜雅都嚇了一跳,薜雅看著郎九抱著的熊:「天哪,你們幹嘛去了,沒事買這麼個大熊幹嘛啊。」

「給你的。」郎九見到了徐北,很開心地上前把熊往他懷裡塞。

「我……」徐北很費勁地用一手抱著熊,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怎麼買個這麼大的玩意兒?這往哪放啊……」

「很可愛,」郎九笑笑,看著徐北的樣子又有些擔心,「你不喜歡?」

徐北愣了一下,心裡猛地有些軟綿綿地發酸,他抬手在郎九臉上輕輕拍了拍:「喜歡啊,怎麼可能不喜歡,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呢。」

作者有話要說:糊糊會買東西了,進步挺大,不過對女孩子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另外關於徐北的手,嗯,粉碎性骨折我只知道要打鋼釘,至於細節,比如是不是去了醫院馬上就能弄,還是要約時間什麼的我就不清楚了,畢竟沒有碎過也沒查到資料,所以這一點如果有BUG請大家諒解一下……

41

41、沒有生日的糊糊 ...

江越在醫院外面轉了兩圈,並沒有看到薜雅描述的人,甚至因為已經是下午,天黑得早,街上行人都沒幾個了。

「我跟郎九打車,帶上薜雅,」徐北縮著脖子在台階上來回跳,「你幫薜雅把那個見鬼的小綿羊開回去吧。」

「我自己開回去!」薜雅很喜歡自己的粉色小綿羊,扶著車把不松手。

「那江越開,你坐後邊,主要是有個男生跟著安全些,沒看到人不表示沒人。」徐北把熊抱到臉前擋著寒風。

「那江越坐後面。」薜雅呶呶嘴,示意江越上車。

「哎……」江越嘆了口氣,坐到薜雅後面,順手扶在了薜雅腰上。

「你手沒別的地方可放了?」薜雅回頭看著他,發動了車子。

「姐姐,你這破車還有別的地方可扶麼?」江越今天本來就很悲憤,這下更是悲憤得無以復加,乾脆雙手一摟,把下巴放到了薜雅肩上,「我今天鬱悶,你將就著點吧。」

徐北和郎九打車,把大熊放到了前座上兩人才上了車,司機對於兩個大男人抱著個熊有些好奇,後視鏡裡偷摸瞅了他倆半天。

郎九並不在乎司機的目光,還追了一句:「喜歡?」

「喜歡死了。」徐北笑笑,如果不算喬謙有時候送他的巧克力,他已經很久沒有收到禮物了,雖說這禮物是用他自己的錢買的,他還是很感動。

這小子開竅了,知道送人東西了,只是這麼大個熊往哪放才好呢……

郎九拿過徐北的手捧著研究了半天,還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似乎在確定裡面還是不是徐北的手,然後偏過頭看著徐北:「放了東西?」

「喲,」徐北把手放到自己鼻子下聞了聞,「你真他媽牛逼……能聞到?」

「嗯,」郎九摸了摸鼻尖笑了,酒窩露了出來,把徐北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能聞到。」

「放了兩根鋼釘,能好得快些,醫生說沒事了。」徐北頭靠到坐椅上,把腿往郎九那邊伸了伸。

他沒有跟郎九詳細說今天的情況,也不打算告訴他醫生看到他手時的反應。

醫生擰著眉毛說你的手能不變形就萬幸了,以後也別指望這隻手還能做什麼,也就是個基本日常的功能,使勁用力是肯定不行了,沒見過你這麼能拖的,你怎麼不拖到長成熊掌了再來醫院……一大堆話說得徐北對於自己的左手充滿了感激,得虧自己當年是個左撇子。

徐北看了一眼郎九,莫名其妙的撿來的一個人,短短幾個月,就能讓他豁出性命去救,有時候想想就會覺得挺神奇,朱小蕾跟他在一起好幾年,自己給她錢寵著她,她生氣他會哄,她不在他有時候會寂寞,可要說為了她能做什麼,自己還真做不到。

他一直認為這就是女人跟兄弟的區別。

「你挺有本事,幾個月就能在老子這混得跟喬叔平起平坐了。」徐北在郎九頭上抓了抓,郎九迅速偏著頭靠了過來,半眯著眼睛很享受地枕在徐北肩上。

司機在後視鏡裡看得連路都顧不上看了,倆大老爺們在車裡膩膩歪歪又是摸手又是摸頭,還擠成一團的確有點少見。

徐北被看得有點上火,推了一下郎九,這小子靠著裝死不動,於是徐北又看著司機:「路在前邊,不在後視鏡裡。」

司機尷尬地笑了笑,握著方向盤盯著前方。

徐北其實不太在意別人的眼光,或者說他很討厭別人一副好奇的樣子看他。老子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關你鳥事,這是他從初中開始就有的想法,到現在也沒變過。

他知道郎九這樣子是有點引人注意,但是那又怎麼樣,關別人什麼事,又沒靠你身上。

「什麼是生日?」郎九突然貼在他脖子邊上問了一句。

「就是出生的那一天,媽媽把你生下來的那天就是你的生日。」徐北輕聲解釋,也不知道郎九能不能聽明白。

「嗯,」郎九應了一聲,垂著眼睛好一會,才悶悶地開口,「我沒有。」

徐北愣了一下,被這句話弄得心裡有點不好受,其實徐北從來不過生日,有時候要想想才知道自己是哪天的生日,除了徐嶺和喬謙,也沒有人跟他說過生日快樂,所以他一直不把生日當回事。

但郎九不同,他不是不過生日。

沒錯,他是沒有生日,也許根本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又是怎麼來的,現在到底多大……

「你有,」徐北咬咬嘴唇,正好咬在被郎九啃傷的位置,疼得他皺了皺眉,「明天就是你生日,明天你17歲,想要什麼禮物?」

「禮物?你送我麼?」郎九一下坐直了,眼睛閃著光地盯著徐北,酒窩和牙都笑了出來。

徐北看著他這反應,有點好笑地摸摸下巴:「我說你是想過生日呢,還是想收禮物啊?」

「江越說生日收很多禮物,」郎九比劃了一下組織語言,「想要你的禮物。」

「明白了,你想要我送你的東西是吧,」徐北樂了,「行,你想要什麼?」

「不知道。」郎九想了半天,他對禮物沒什麼概念,對於什麼東西可以是禮物也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徐北送的東西,什麼都可以,肉夾饃也可以,當然最好不要是能被吃掉的……

「我看著辦吧,明天給你過生日,」徐北按著額角想了想,「安河咱沒什麼熟人,生日就請江越和薜雅好不好?」

「好。」

江越摟著薜雅,在她背後打了個噴嚏,然後很傷感地捂著嘴:「有人念叨我了,肯定是程萌萌罵我來著……郎九這屁孩子害死我了……」

「別轉移話題啊,你說徐北是不是啊啊啊?」薜雅一手捂著臉一手扶車把,出來的時候沒戴口罩,這會冷風灌得她說話都哆嗦了,很費勁地把醫院發生的事給江越說了。

「他手都傷成那樣了,怎麼偷?」江越不太關心徐北的職業,他倒是覺得薜雅今天雖說挺勇敢,但還是一如既往地做事不走腦,「你以後別像今天這樣了,太危險,幫人有很多種方法,今天要沒徐北在,你怎麼收場。」

「我覺得徐北是個扒手,而且是道行很深的那種。」薜雅沒理會江越,自顧自地說著。

「你原來不是說他長得好帥,身材又棒,你好喜歡啊好喜歡什麼的……」

「閉嘴,這跟他是不是扒手沒有關係!」

「我覺得……」江越想了想,薜雅偏著頭等他說,他慢慢地呼了口氣,「他是個挺好的人,這跟他是不是扒手也沒有關係。」

到家的時候徐北看到江越正抱成團在他家樓梯上坐著,一看到徐北就撲了過來:「大叔你們什麼出租車比小綿羊還慢,凍死我了……」

「怪事,你不會在薜雅家呆著麼。」徐北掏出鑰匙遞給郎九,郎九抱著大熊娃娃很開心地去開門,他喜歡開門,所以徐北每次都讓他開。

「她說要洗澡怕我偷看。」

「你還有這前科呢,」徐北樂了,把江越讓進屋裡,「沒看出來啊。」

「薜雅身材不好,嬰兒肥,我才沒興趣偷看……」

江越之所以一直等著徐北迴來,一是為了把沒花掉的錢還給他,另一個就是要對郎九進行血淚控訴。江越覺得郎九是個小孩子,平時跟他聊天就覺得他特別單純,很直,可沒成想他能直成這樣,對姑娘居然完全沒有要留面子的概念。

「你說,那麼多人看著,都以為熊是給萌萌買的,結果你們家郎大少爺手一揮,買給徐北的,」江越拿著杯子,在熊娃娃腦袋上拍了一下,「我瞬間覺得我這20年白活了,我還真沒見過這麼讓姑娘下不來台的人……大叔你說我還有臉見萌萌麼,我在師大都混不下去了,我還尋思萌萌好像對郎九有點意思……」

「我不是說了麼,他對女孩子不太喜歡,」徐北抱起熊,在屋裡轉圈找地方放,「這東西放哪好呢?」

「放床上得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江越有點頭大,徐北對於郎九見鬼行為似乎沒什麼感覺,「這是不喜歡麼,這就是有仇啊,有仇!對了大叔我還有事要跟你說,單獨的。」

這是徐北和江越第二次在臥室裡「密談」,徐北有點無奈,郎九就坐在客廳裡看書,這跟在他身邊聊天沒什麼區別,只是郎九現在對很多東西還聽不懂而已。

「今天我問他,對妹子為什麼這個態度,當時我挺憂傷,我就說你到底要什麼……」江越一臉凝重地看著徐北,「你猜他說什麼?」

徐北點了根煙,往床上一倒,他光看江越這表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不打算繞彎子:「是不是說要我啊。」

「……你知道啊!」江越拍了一下床墊。

「嗯,讓他看了你的存貨我就知道了,」徐北吐了個煙圈,這次是圓的了。

「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有什麼怎麼辦的。」

「他不是你弟弟麼……」

「你個二貨,」徐北笑了起來,夾著煙,「我弟姓徐好不好。」

「好吧,我忘了你倆不是一個姓了,」江越抓抓頭,「那你這意思是你要接受了?」

「接受你個蛋,你問這些干嘛。」

「能不問麼!他要問我怎麼辦,他現在是十萬個為什麼,我連生理衛生的書都買了,就為防著他哪天突然問我,以備不時之需。」

徐北嘆了口氣,盯著櫃門愣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要知道該怎麼辦就不會這麼頭大了:「你覺得這事不正常?」

「這跟正常不正常的沒關係,喜歡誰不是喜歡,又沒礙著誰,我的意思是……我該怎麼跟他交流這方面的事?」

徐北看了一眼江越,這孩子倒的確是個不錯的老師,他揮揮手:「隨便吧,他怎麼問你怎麼答。」

大熊娃娃最終還是被放在了床上,本來就不寬的床一下被佔掉了差不多一半,徐北折騰了半天也沒能讓熊變細些,他趴在床上摟著熊,想換個地方放熊,但熊是郎九買的,他打算先徵求一下他的意見:「兒子,你說這熊晚上睡地上好不好,他比咱倆寬兩圈了,一塊睡擠不下啊……」

「我晚上不寬。」郎九跳上床,蹭到徐北身邊摟著他,臉埋到他肩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徐北身上迷人的氣息裡混雜著淡淡的香皂味,讓他覺得很舒服,手上緊了緊,把徐北往自己懷裡攬過來。

「是,你晚上挺小的,」徐北想起來郎九晚上一般是大毛團狀態,笑了笑,胳膊頂了頂他,「鬆開,勒死了。」

「不。」郎九鬆了鬆手,身上有些燥熱,他很乾脆地把衣服一脫,又繼續摟著徐北。

徐北迴頭看了他一眼,覺得這狀態有點不妥,很費勁地在郎九胳膊裡翻了個身,想起來下床。郎九皺了皺眉,跟著坐了起來,手一伸把徐北推回了枕頭上。

「不動。」郎九按著他,半個身子都壓了過來,手直接伸進了徐北的衣服裡。

「你大爺,」徐北的腿裹在被子裡,身上再被這麼一壓,動都動不了,「你他媽又要幹嘛,大白天的腦子裡不能想點正常的東西麼!」

郎九的呼吸撲在他的脖子上,暖洋洋又有點癢,他剛想偏開頭,郎九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幫我……」

「我幫你……個羅圈屁啊,」徐北的手被郎九拉著塞到了他身下,他掙紮了兩下,「你自己弄!」

郎九不松手,徐北正滿腔悲憤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的時候,手機在兜裡響了起來,他如獲大釋地嚎了一嗓子:「起來起來,電話電話!」

郎九很不情願地翻身平躺著,鬱悶地看著徐北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接起電話:「喂!」

「你喊什麼嚇我一跳。」喬謙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了出來。

徐北接電話的時候沒看來電顯示,猛地聽到喬謙的聲音,覺得一陣親切:「你這麼不經嚇了。」

「你現在在哪呢?」

「安河。」

「那徐嶺要去安河實習的事你知道吧?」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週末快樂!

又到了美好的週五了,作者迎來了一週一次的不碼字日,明天照例停一天,週日八點繼續!

另外下周因為姥姥要動手術,我要去南寧呆一兩天,可能會影響到日更,我會提前通知更新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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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兒子學壞了 ...

徐嶺要到安河實習的事徐北完全不知道,他和徐嶺自打過年見過那一面之後就再沒有聯繫過,這是他們的常態,一年不聯繫也不是什麼稀罕的事。徐北覺得這樣挺好,他不想徐嶺接近他的生活,他希望他和徐嶺永遠沒有交集。

徐北靠在床頭想了很久,他竟然不知道徐嶺快要畢業了,在他的印象中徐嶺還是個小孩子,只會跟在他後面一邊喊哥哥一邊拚命追著他跑的小孩子。

「居然要實習了,真快啊……」徐北莫名其妙有些傷感,他一面想要把自己放在一個沒有人可以觸及他內心的地方,一面又覺得孤單。

「你怎麼了?」郎九坐在他身邊,手輕輕碰了他一下,有些擔心的樣子。

「沒事,你還記得我弟麼,上回跟我回家的時候見到過吧。」徐北拿出根煙叼上,郎九馬上伸手抓過火機打著了湊過去。

「嗯。」

「他要到安河來實習了……不過我不知道,」徐北覺得身上有點軟,往後靠了靠,郎九跟個靠墊似的穩穩地頂在他身後,「你喬叔都知道了,他沒告訴我……他是我弟啊,什麼也不跟我說……」

「嗯。」

「不過,我的事不願意他知道,還想知道他的事,這樣不公平對吧,」徐北苦笑了一下,抬手往後摸了摸郎九的臉,「你說我這人活得是不是特別沒勁。」

郎九聽不懂徐北在說什麼,只是能感覺到徐北情緒很低落,他很著急,不知道該怎麼樣能讓徐北變回像平時那樣,他只能根據自己從這些自言自語似的話語裡聽出來的一星半點意思回了一句:「我會的。」

「會什麼?」徐北笑了笑。

「我的事都會告訴你。」郎九學著徐北的樣子在他頭髮上輕輕抓了幾下。

郎九能明顯地感覺到徐北的身體顫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抱住了徐北,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不是說錯了。

「你真是你爹的小……」徐北覺得鼻子有點酸眼睛有點澀,抬手在眉心上捏了捏,又拍拍郎九的手,他想說小棉襖,又覺得那是丫頭專用的詞,於是又換了個詞,「你真是你爹的小褲衩。」

對於自己為什麼一會是兒子,一會是弟弟,最後變成了小褲衩,郎九並不是太明白,但他能從徐北的表情判斷出來這是一句好話,是徐北在表揚他,於是放下心來。

徐北在做完小褲衩的總結之後靠在他身上不說話了,像是在想什麼。郎九也不再出聲,偏著頭看徐北,徐北皮膚很細,不算白,但他看到就有想摸一摸的衝動。

郎九知道徐北身上有很多傷,但唯獨臉上沒有,不像沈途,臉上的疤他每次看到都會有不安的感覺。當然,他不知道徐北從小到大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臉和手,碰上打架鬥毆什麼的,那是拼著一死也不能傷了這兩個部位的。

徐北嘴上被咬破的地方已經基本消了腫,郎九回想起那天的事就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著徐北叼著煙的嘴又覺得真是很好看。跟江越說到抽煙的問題時,他說過徐北抽煙樣子很好看,江越想了一會糾正他說,那個叫性感。

於是現在郎九就覺得徐北看起來很性感,他往徐北那邊湊了湊。徐北把煙拿下來轉過頭看著他:「幹嘛?」

就是想碰一下,郎九是這麼想的,也沒猶豫,湊過去在徐北的唇上碰了碰,然後又停下,研究徐北有沒有生氣。

這一下輕輕地觸碰甚至算不上是個吻,所以徐北基本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這孩子太愁人了,不喜歡妹子也就算了,整天對著自己一往情深的以後可怎麼辦?

郎九見徐北沒反應,又湊過來碰了一下,這一次就大膽多了,在徐北的唇上停留了好幾秒,徐北的呼吸撲到他臉上,他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舒服得張開來了。

「你這是練習呢?」徐北看著郎九小心翼翼的樣子有點好笑,忘了自己正常情況下應該發火才對。

郎九看著徐北的笑容,動作頓了頓,接著腦子一熱,不管不顧地就吻了過去,這次是結結實實地吻上了,甚至還由於動作過大,牙跟徐北的磕了一下。

「嗯……」徐北皺著眉往後躲了躲,伸手連推帶搡的把郎九推開,「打住,你這技術,再把老子牙磕掉了我就真服你了,一邊去。」

郎九挺鬱悶地坐在沙發上,徐北去對門找薜雅了,說是要問蛋糕店的地址給他訂個生日蛋糕。這是個讓他開心的事,可是他還是有些鬱悶,技術是什麼意思?

「超市拐過去就有一家,是我自己去訂還是你一塊去,」徐北推開門探了腦袋進來問他,「要不一塊去吧,你去挑個自己喜歡的口味。」

聽徐北這麼一說,郎九立馬跳了起來,把技術問題放到了一邊,這個以後可以問江越,現在的重點是跟徐北一塊出門買東西,這事很美好。

徐北除了巧克力,不愛吃別的甜食,像蛋糕這一類的基本不吃,從小家裡買的蛋糕全都是徐嶺吃掉的,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看著徐嶺吃掉自己的那份蛋糕的時候都特別滿足。

薜雅介紹的這家蛋糕店很小,但是據說東西都做得很精緻,味道也很好,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蛋糕店有一個非常莫名其妙的名字——綠球球。

徐北和郎九走進綠球球的時候,裡面的店員妹子很熱情地迎了上來,喊了一句歡迎光臨綠球球。與此同時郎九偏著頭打了個噴嚏,妹子離得太近。

「我們要訂個生日蛋糕,」徐北對小姑娘笑笑,回手一把拉住正準備扭頭出去的郎九,壓低聲音警告他,「你給老子消停點。」

徐北這一把抓在郎九的手上,郎九愣了一下,很開心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徐北有點尷尬地甩了一下,沒甩開,小姑娘迅速把臉轉向一邊:「生日蛋糕有很多款,先生來挑一下吧。」

連甩了三次都沒能甩掉郎九緊握著他的手,徐北只得嘆了口氣,拽著他過去挑蛋糕。

可供選擇的圖片有很多,妹子推薦了一大堆,郎九捂著鼻子皺著眉拿不定主意,折騰了十幾分鐘,終於他一指圖片:「這個。」

圖片上是只小狗坐在雪地上,不過是只小花狗,徐北笑了:「就這個,不過能把狗做成白色的嗎?」

「那就白成一片了呀,下面是奶油哦,」妹子提醒了一下,「可能會不好看了。」

徐北看了一眼郎九,他估計看不出來好看不好看,他只是想要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蛋糕罷了:「沒事,就這個,一片就一片。」

「好的,那寫什麼呢?」

「祝糊糊生日快樂。」徐北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單子,東倒西歪地在上面把字寫下來。

喬謙一直說徐北的字是天下一絕,別人寫得丑點就丑點,起碼自己還能認出來,徐北寫的字一扭頭他自己都不認識,初中的時候寫完了作文,老師叫徐北上去唸唸,他憋了好幾分鐘愣沒看明白自己寫的是什麼。

現在他寫字用的是左手,他覺得左手雖然從來沒有寫過字,但憑這隻手出神入化的境界,他寫出來的字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完全是學齡前兒童的筆跡。

他對著字發了一會愣,突然想起來,用手把字一蓋,看著郎九,表情嚴肅地教育他:「你寫字別看我的,千萬別看,你就按江越的字那麼寫,明白了?」

「嗯。」郎九也很嚴肅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徐北為什麼這麼說,但他能看出來徐北的字和江越的區別非常大。

挑完圖案之後郎九扒著櫃檯玻璃把所有的蛋糕挨個聞了一遍,最後挑了栗子蛋糕。徐北心裡緊了一下,又無端端地想到了徐嶺,徐嶺愛吃栗子蛋糕……

出門的時候郎九有些不解,一直回頭往綠球球店裡看,兩張寫著100的紙給了店裡的姑娘,只換回來一張紅色小薄紙片,他忍了一會實在是忍不住了,拉了拉徐北的袖子:「蛋糕呢?」

「蛋糕要明天才能拿,是預訂的,人家要幫我們做好了才可以啊……」徐北看著郎九一臉糾結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臉,「你在這等我一下。」

徐北迴到店裡買了一塊小栗子蛋糕給郎九,這孩子對蛋糕似乎有些一見鍾情的架式,拿到手上三口兩口就塞完了,然後嘴角帶著奶油看著徐北:「你不吃?」

「吃毛線啊,」徐北突然想逗逗他,皺著眉很憂傷地看著郎九嘴角的奶油,「你都吃完了才想起來問我啊……」

郎九想也沒想,手直接往徐北兜裡一掏,拿出了他的錢包,接著轉身就走:「我幫你買。」

「哎哎哎,行了行了,我不愛吃這個,」徐北過去拉住他,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紙巾,只得用手把郎九嘴角的奶油擦了,然後隨手蹭在自己的牛仔褲上,「我不愛吃蛋糕……你拿老子錢包拿得很利索啊……」

「利索。」郎九重複了一遍,把錢包放回徐北口袋裡,接著手一掠,錢包又回到了他手上。

這個過程很短,像徐北這樣的老手如果不是看到了這個動作,基本不會有任何覺察。

徐北看著郎九拿著他錢包時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一下覺得掉進了冰窯裡,全身冷得發疼。每噹啷九學會了新東西需要得到徐北的肯定時,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他學會掏包了。

徐北覺得腦袋一陣陣炸著疼,吸進肺裡的冷風像是結成了冰塞得他呼吸不暢,他從郎九手上把錢包拿回來,控制著語調問了一句:「這是從哪學來的?」

「看你……」郎九感覺到了徐北的情緒,回答得有些猶豫。

「操!」徐北踢了一腳地上的雪,拿了煙出來抽,但手有點抖,半天沒打著火。

郎九拿過火機,打著了幫他點上了煙,徐北狠狠地抽了一口,嗆了兩下:「回家。」

掏包是徐北十幾年來的生存方式,從家裡斷了他學費那天開始。

老混蛋的意思是,徐北成績就那樣,整天搗蛋,這書念了也是浪費錢,不如不念了。但徐北覺得雖然去學校唸書他沒興趣,但這跟從此以後不上學了是兩回事。

最終的結果就是家裡不再給他交學費,而徐北繼續唸到了高中。在被學校開除之前,學費的來源一直是掏包,在這之後,掏包成為了他保障生活的最主要方式。

民工不偷,病人不偷,買年貨的錢不偷,老人的錢不偷……這基本上就是他最後的底線,他覺得這樣也就差不多了,日子反正也就這麼過了下來。

只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因為掏包這件事頭痛如裂。

「兒子,」徐北迴到家把門一關,把郎九按到沙發上坐下,自己蹲在他面前,「你爹現在腸子都快悔青了,你怎麼見什麼都學呢,啊?」

郎九沒吭氣,看著徐北,不知道自己哪裡沒有做對會讓徐北連調子都有點變了。

「我跟你說啊兒子,別人身上的東西不能拿,懂麼?那叫偷,」徐北抓著郎九的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偷別人的東西……最他媽操蛋了,這種行為你不許再有,聽到了沒!」

「可是你……」郎九低頭看了看徐北在自己手上留下的幾個深深的掐痕,有些茫然。

「我怎麼了!我什麼樣你就得什麼樣嗎!」徐北一巴掌拍在了郎九嘴上,跳起來指著他,「我他媽最不願意的就是有人跟老子一樣這麼操蛋!這種事要再有一次,老子就剁了你!」

徐北喊完這通,也沒再看郎九,一甩門出去了。

身上沒多少現金了,給郎九的生日禮物他是打算買個手機,明天一早出去順幾個活把手機買了就完事了。可現在他決定去銀行取錢,卡里有點救命錢,本來不到沿街要飯他不打算動,眼下這情況在他看來比他現在去要飯更麻煩。

卡里的錢都是以前打工掙來的,偷了十幾年讓他就此立地成佛金盆洗手是不可能的,這一點上徐北有自知之明,但給郎九買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必須得用乾淨錢。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日更,明天晚上八點見。

可能週三或者週四去南寧,週末回來,這樣的話,可能會隔日更一兩章這樣,下周肯定繼續日更。

謝謝炸我的姑娘,很爽。

43

43、連大砲被放血了 ...

零晨三點。

連軍知道自己要死了。

而且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得很難看,因為要弄死自己的人正很有耐心地折磨自己。

比如像現在這樣。

連軍被捆住雙腿大頭衝下倒掛在自家別墅大廳的水晶吊燈上,腦袋腫得像個籃球。他盯著水晶燈灑滿在地上的光斑,由於眼睛嚴重充血,他看到的光斑都蒙著一層淡淡的粉紅色。

「這可不是一般的水晶吊燈……這是真正的水晶……每一顆都是……天然水晶……」連軍大著舌頭自言自語,他被倒掛在這裡很長時間了,舌頭的存在已經開始影響到他的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維持這種極端痛苦的狀態多長時間,因為坐在他家寬大的沙發上的那個人,似乎已經忘記了眼前這個人還沒有死。

這人不是人,這是連軍的判斷。自從有了錢之後,連軍花在自己家保安系統上的錢能再買兩棟這樣的別墅了,連自己老婆進門都要先通過身份驗證。

這個人卻能在半夜保安系統全開的情況下無聲無息地潛入自己家,把正在睡夢中的他掛到了吊燈上,而他是在被掛上去之後才驚醒過來的。

六個訓練有素的保鏢全都沒了蹤影,整棟別墅裡安靜得如同一座鬼屋。

「你到底要做什麼,」連軍想活動一下漲得快要爆裂的脖子,沒有成功,確切地說,他身上唯一還能動的,只有他的嘴,「我的東西藏在哪裡只有我知道……你如果繼續這麼吊著我,一會我死了……就不會有人再能告訴你了……」

「那就說吧。」沙發上的人開了口,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空,連軍覺得自己的耳膜可能要最先出問題了。

「說……什麼……」

「東西在哪。」這人說話不緊不慢,彷彿現在他正和連軍在喝下午茶。

「什麼……東西……」連軍問了一句廢話,他當然知道這人要的是什麼,但他不能說,哪怕現在就死掉,這東西他也不會再交給任何人。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你……殺了我吧……我要願意說……早說了……」

那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慢悠悠地走到了連軍面前,彎下腰看著他的臉,過了一會才笑了笑:「你打開看過了吧。」

連軍咬了咬牙,他已經不打算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說與不說都躲不過一死。

其實哪怕是說出來可以不死,他也不會說,那個東西,他寧可死掉,也不想說出下落。

「看來是看過了,要不也不能這麼不怕死,」那人輕笑著說了一句,「那麼……再見了。」

連軍掙扎地看了這人一眼,這是最後一眼。

他看到了這人算得上俊朗的一張臉,可惜長長的一條傷疤讓這張臉看起來有些詭異的兇殘神態。

可惜了,連軍閉上眼,可惜了。

江越背著個大包敲門,邊敲還邊小聲唱:「小九兒乖乖把門開開……」

郎九給他開的門,江越有些意外,平時來都是徐北開門,他進了屋看了一圈,發現徐北不在家裡,這還是頭一回。以往徐北要出門都會等到他來了再走,似乎是不放心郎九一個人在家裡呆著,為這事還被江越嘲笑了好幾回。

「徐北呢,居然肯讓你一個人在家了,」江越把包放到沙發上,發現郎九有些情緒低落,「怎麼了?你是不是又惹他了……話說大叔脾氣真是說來就來啊……」

「他說出去,不許我跟著,」郎九沒精打采地扯了扯江越的包,「禮物呢?」

「禮物現在不能給你,」江越摀住包,笑著拍開郎九的手,「我跟你說啊,生日禮物呢,都是晚上吃蛋糕的時候才拿出來的,都是包好的,然後你就一個一個拆開看,很有意思。」

「嗯。」郎九依舊有些沒精打采的。

昨天晚上徐北罵了他一通以後就出去了,晚上回來也不理他,吃完飯就悶頭睡覺了,郎九困了的時候也沒敢上床,怕徐北會踢他下去,於是很鬱悶地在沙發上團了一夜。早上徐北出門的時候依舊是對他愛搭不理的,只說出去,也沒說多久回來。

郎九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徐北的話他聽得似懂非懂,只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可具體錯在哪裡,徐北也沒說,他還不敢問。

「乖越,」郎九看了正在拿著筆寫填空題準備讓他做的江越,「什麼是偷東西?」

江越的筆頓了頓,轉過頭,挺吃驚地看著他:「誰偷東西了?你偷東西了?」

郎九一看江越這反應,就知道昨天自己拿徐北錢包的事肯定是件很不好的事了,他往沙發上一倒,很費勁地連比劃帶磕巴地把事給江越說了一遍,又學著徐北的話:「很操蛋。」

「哎哎哎,乖九粗話不能說,操蛋就你哥說就行了,你別學,」江越坐到郎九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想到大叔真是……這事你不要再學著做了,知道嗎,這真不是什麼能學的好事,不過徐北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對你可是沒二話的,你不能讓他難受懂吧?」

江越看著郎九有些迷茫的眼神,用儘量簡單明了的語言給他解釋了一遍「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心裡罵了徐北一百遍,這種事是沖郎九發一通火就能解決的麼,一點耐心都沒有,還好意思當人家爹……

江越給郎九開解了半天,他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心情也好了很多,於是很自覺地拿過本子開始填空,填到一半又想起來個事,他咬著筆看了江越一眼:「什麼叫技術?」

「技術?那要看是說什麼技術了,」江越拿著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從哪聽到的?」

「徐北說我技術不好。」郎九繼續咬筆。

「……這話聽著這麼彆扭呢,為什麼說你技術不好?」

「親他的時候……」

江越嗆了一口水,咳了半天才憋得滿臉通紅地趴到桌上,晃著郎九的肩:「你說什麼?」

「碰到牙齒了,他就說技術不好,」郎九很認真地回答,又一臉求知慾地追問,「技術是什麼?」

江越覺得自己這個家教收費絕對太低了,每天都要面對這些高難度的問題讓他欲哭無淚。他咬咬牙,徐北說的,他怎麼問你就怎麼答,那就按他說的辦好了:「你把我的MP4拿來,我告訴你。」

郎九一聽MP4就直皺眉,他討厭看到裡面那些東西,但還是拿了過來。

江越挑了個前戲多的視頻給他點開了:「看到沒,這個叫……咳,接吻……是那個,嗯……舌頭得伸進去……啊,看,嗯……牙不要碰到人家的……這個技術呢……哈,就是說……總之……能讓對方覺得舒服就是技術好……你都磕到牙了肯定就是技術不好……哎喲,殺了我吧……」

「這是女人,」郎九提醒他,「徐北不是女人。」

「這些事男人女人都一樣的……」江越把外套脫掉,摸摸自己腦門,全是汗。

徐北拿著給郎九買的手機進門的時候,看到郎九正抱著MP4看得認真,他愣了一下,指著江越:「你他媽這是上課呢還是耍流氓呢?」

「你還說我!」江越一看到徐北,眼淚都快下來了,撲上去抓著徐北就往臥室裡拽,「你進來,我活不下去了,我要漲工資!」

「怎麼個意思?」徐北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關上臥室門。

「你倆都KISS上了,以後這些事你好歹也給他解釋一下啊,不能總讓我來解釋,這不是要我的命麼,我管認字管說話,連打啵兒接吻都讓我來介紹說明是不是有點太不人道了啊!」江越一連串地抱怨,就差聲淚俱下了。

「我操!」徐北一下僵住了,臉上有點燒得慌,二貨!果然是二貨!連這事都敢跟江越說!

「大叔,反正我按你的指示告訴他了,出了事你別找我……」江越說完就開了臥室門往客廳裡逃,「你這是自找的……」

「我操你坑爹呢!」徐北急了,衝到客廳裡把郎九手上的MP4一把搶了過來,「別看了,看個蛋啊我操,兒子你不是少根筋啊,你他媽是一根筋都沒有啊!」

薜雅抱著一個巨型大紙袋直接推門而入,看到郎九正趴在桌子上刻苦學習,徐北和江越坐在沙發上一臉嚴肅地看電視購物。

「只要998啊,998!」薜雅喊了一嗓子,把沙發上的兩個人嚇了一跳,這才笑嘻嘻地指了指紙袋,「很多好東西哦,生日宴會必備哦。」

「你要幹嘛?」徐北湊過去看了一眼,裡面除了幾瓶酒,還有彩紙,小綵燈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的東西。

「裝飾啊,你們不用管,我搞定。」薜雅笑著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我幫你吧。」江越站了起來。

徐北說這是郎九第一次過生日,薜雅覺得應該弄得隆重一些,徐北和江越都對這些沒什麼經驗,薜雅從小學時起就愛在學校裡組織活動,做這些很在行,她打算給郎九弄個印象深刻的生日會。

看著薜雅開始往屋裡裝點,徐北說實話挺感動的,要放在平時,像薜雅和江越這樣的小孩子,他基本上不會跟他們有什麼交情,到頂了見面打個招呼,絕不會有什麼深交。現在因為郎九,他居然和倆傻小孩兒弄得跟好朋友似的,感覺挺奇特。

但至少屋裡很熱鬧。

徐北斜眼看了看郎九,他倒是很有定力,儘管對於薜雅拿來的東西充滿了好奇,但江越說做完題才可以去看,他也能靜下心老老實實埋頭做題。

這是個單純的孩子,佛祖保佑千萬別被自己給影響了。

徐北撐著額角看著薜雅和江越爬上爬下地忙活,他只希望郎九以後像眼前這倆孩子一樣就可以了,上學唸書什麼的不說,起碼能是個正常的人,該笑的時候笑,該開心的時候開心,不高興的時候也不用壓著……

「蛋糕什麼時候拿?」郎九偏著頭小聲問他。

「下午,」徐北拿出單子放在郎九面前,指著上面的字,「你看這上面寫著,三點,今天下午三點去拿就可以了。」

郎九很滿意地笑笑,拿著紙看了半天。

手機在臥室裡響了起來,徐北拍拍郎九的腦袋,轉身進了臥室。電話是喬謙打來的,這個都不用想,徐嶺要過來,喬謙肯定得隨時匯報情況。

「你弟明天就過去了啊,我到時送他去車站,」喬謙猶豫了一下,「我本來讓他告訴你一聲,讓你去接他,不過他說帶著女朋友,就不用你接了……」

「女朋友?」徐北愣了一下,居然都有女朋友了?

「嗯,我也沒見過,送他的時候應該能見著,到時我看看再給你說。」

「知道了,」徐北突然沒了心情,徐嶺還有多少事會由別人來轉告訴給他,他一想到這些就有點五味雜陳,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還有別的事嗎?」

「對了,今天定川出了件大事啊,」喬謙語氣有點興奮,「知道麼,連大砲死了。」

連軍死了。

喬謙得到的內部消息是這樣的,連軍的老婆孩子連同他的六個貼身保鏢全都被人割了喉,連軍被人倒吊在他家別墅的吊燈上,上半身嚴重充血後用細長的鋼管插進他的脖子裡,放幹了他全身的血。

「一共五根,像噴泉一樣。」喬謙補充。

徐北掛掉電話之後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發涼,連軍死了,被滅門了。

連軍的仇人肯定不少,但整個定川誰都知道,他家比現代化監獄的看守還要嚴密,居然能在一夜之間被人殺光……

他抓著手機,掌心有些冒汗。

老混蛋說東西賣給連軍了。

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乖九過生日了,生日的時候呢,會喝酒,喝了酒呢……嗯……

明天見,各位姑娘大爺們新的一週開開心心!

44

44、酒不是好東西 ...

徐北去綠球球拿蛋糕,做出來的成品果然如一開始店員說的,小白狗坐在白色的奶油上白成了一片,為了以示區別,做蛋糕的師傅在奶油上撒了些綠色的葉子。

看著這個蛋糕徐北就忍不住想笑,怎麼看都覺得真挺像糊糊的。他沒要綠球球送的蠟燭,特地買了個小狗蠟燭和七根紅色的帶小火焰的蠟燭,郎九第一次過生日,也是他自己第一次一本正經給別人過生日,一切都得正式點。

回到家的時候薜雅和江越已經把屋子佈置好了,江越在教郎九接綵燈的線,薜雅蹲在旁邊看,距離郎九隻有不到半米。

徐北驚訝地發現郎九就像沒有感覺一樣,對薜雅沒有任何不良反應,他差點想過去問問你他媽怎麼會對薜雅沒有反應?想想又算了,他怕一提醒,這生日宴會變成噴嚏宴。

郎九看到蛋糕,跑過來接了往桌上一放就開始拆,他迫切地想知道屬於自己的第一個生日蛋糕是什麼樣的。小心翼翼地拆開之後,他看著奶油做的那隻小狗,用手擋著嘴笑得眼睛都眯縫了,江越拍拍他:「喜歡嗎?」

「喜歡。」郎九點頭,圍著蛋糕一個勁轉圈。

江越用手指戳了戳他,對著正背著身研究紅酒的徐北抬了抬下巴:「去。」

郎九走到徐北身邊,也不出聲,就站著等他看酒,徐北迴過頭,發現郎九很開心地看著他傻笑,他放下酒瓶:「幹嘛,樂個屁。」

「蛋糕很喜歡,」郎九有點不好意思,小聲說,「謝謝。」

徐北愣了一下,摸摸他的頭,又抓了幾下,這是繼郎九對他第一次說了對不起之後,第一次說謝謝,他咬咬嘴唇,感慨萬千地對著江越喊了一句:「江越啊,給你漲工資!」

「謝謝啊,」江越一點沒客氣,「大叔我就等你這句話了。」

薜雅平時虎了巴嘰的像個傻丫頭,沒想到做飯倒是一把好手,指揮江越買了一大堆菜回來。

因為徐北說要多做,薜雅開的菜單有點驚人,江越回來的時候連嘴都用上了,叼著一兜排骨,進了廚房把東西一扔就抱怨:「人家市場的人看我都震驚了,說你們食堂買菜沒車的嗎……」

「小九啊,」薜雅沒理會他,衝著客廳裡喊,「姐姐教你做菜好不好啊,你可以做給你哥吃,他就不會總罵你了哦。」

「好。」郎九馬上跑進廚房,徐北不發火這個事對他吸引力很大。

「扯蛋呢,會做菜了老子就不罵他了麼,」徐北夾著煙跟江越一塊佈置餐桌,「吃完了罵得更有勁。」

江越在一邊意義不明地笑了幾聲,又看了他一眼,笑得更是若有所思璀璨如花,徐北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推了他一把:「笑個蛋,我告訴你,要真出了什麼問題,老子第一個收拾你個小王八糕子!」

郎九在廚房學徒,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有出來過,等到晚上七點多,兩人終於開始往外端菜,排骨,紅燒肉,魚,雞,鴨子……徐北嚥了一下口水:「你倆牛逼啊,看起來居然都像是能吃的。」

「大叔你什麼態度,來嘗嘗這個魚,」薜雅指著魚,「這是小九做的,真的是他做的哦,我只在旁邊說,操作都是他完成的。」

徐北笑著夾了一筷子,看了一眼郎九,他正滿臉期待地看著自己。

好吃不好吃都得說好吃,徐北把魚放進嘴裡,頓了一下,味道還真是出人意料的好,他往椅子上一倒,笑著喊了一句:「我操,真他媽好吃!」

郎九一聽這話,很歡實又扭頭進廚房端菜去了。

徐北看著他的背影,這孩子真他媽容易滿足,一句表揚,一個笑臉就可以讓他歡欣鼓舞半天了。

生日晚宴辦得像模像樣,一人拿著一個高腳杯舉到郎九面前,祝他生日快樂,郎九開心得合不攏嘴,又擔心被薜雅和江越看到牙,只得又是抬手擋又是低頭又是扭頭的。

徐北很久沒喝酒了,他一般也不太喝,喝酒容易犯迷糊,保持清醒對他來說很重要。但今天他喝得不少,人一放鬆就容易喝得爽,一爽了就容易有點暈。他現在雖然離喝高了還有一段距離,但還是有點暈,這也正常,他心情不錯,讓他覺得驚訝的是郎九看上去似乎挺能喝。

他還記得第一次讓郎九喝酒時他的樣子,把酒吐到地上那叫一個乾脆利索,那會他覺得這孩子估計是不能喝,現在看來只是不適應,喝紅酒倒是一杯接一杯不帶猶豫的。

一頓飯主要聽薜雅和江越對噴,本來是在聊學校裡的事,間或扯些他們打工時碰到的事,喝多了點這倆就開始噴,徐北在一邊樂,時不時插兩句進去勾勾芡,倆人鬥嘴水平都挺高,一時不分勝負。

郎九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跟著笑,主要任務還是吃,筷子他已經用得很熟練,花生豆也能夾得起來了。

「廢物!」薜雅一巴掌拍在江越後背上,她說不過江越,決定暴力解決,「沒酒品,才幾杯就不知道讓著女生了!」

「暈死,有你這樣的女生嗎,」江越靠在椅子上蹭了蹭背,站了起來,拿著桌上的酒瓶挨個晃了一遍,「沒酒了,我去樓下買幾瓶……等我回來吃蛋糕啊乖九……」

徐北本來想說不要再買酒了,但看幾個小孩兒都正在興頭上,喝點紅酒也沒事,也就沒攔著。沒想到江越在樓下轉了一圈再上來的時候,拿的居然是三瓶白酒。

「靠,你神經了……」徐北罵了一句,嚇了一跳,「喝完紅酒又喝白酒,你是不是準備在老子這發酒瘋呢!」

「大叔!」薜雅從江越手上拿過酒,往桌上一砸,夠著身子探過來,指著徐北的臉,「大叔你慫了吧,慫貨!喝!怕什麼,醉了睡我那!」

「就是,今天乖九生日!不就是醉了嗎,醉了好辦事嗎不是!」江越跟著喊,明顯是有點喝多了,說話開始不走腦子。

「辦你大爺,」徐北有點無奈,站起來想警告一下江越不要亂說話,「你小子酒品真不咋地……」

「大叔!」薜雅拿著酒瓶子又是一砸,把徐北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咱們先把蛋糕辦了吧!然後一醉方休,不醉不歸,醉八仙,醉花陰,醉東風……」

「哎……」徐北看了他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再扭頭看郎九,正埋頭吃排骨,看起來酒量超過薜雅江越不是一檔兩檔。

蛋糕被插上蠟燭捧了上來,屋裡的大燈關掉了,綵燈閃爍著,襯著幾個人繞著調子七上八下的生日歌,顯得格外熱鬧。徐北唱歌本來不走調,奈何薜雅嗓門太大,調跑得又實太有水平,他身不由己地愣是跟著她唱出了一曲原創生日歌。

接著就是許願吹蠟燭,徐北看著郎九很認真地閉著眼許願,特別想知道他許的是個什麼願,有空應該問問他。

按照薜雅的安排,許完願就是郎九盼了很久的拆禮物環節了,他眼睛發亮地看著幾個人把送他的禮物放到桌上。

徐北覺得他一定認為包裝是很多餘的東西,看著他迫不及待地把包裝紙胡亂撕下來,徐北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禮物時的情形了,雖然時間久遠,可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薜雅送的禮物是自己編的一條手鏈,上面有郎九的名字,江越送的是本書,徐北剛想湊過去看一眼,江越就撲了上去,把書塞到郎九懷裡:「乖九,這書自己躲著看,不要讓你哥看,懂吧?我要被他弄死了就沒人教你了……」

「操!」徐北揮揮手,「真他媽後悔給你漲工資。」

郎九拆開徐北的禮物,看到是個手機的時候笑得跟朵花似的,他知道這東西可以在看不到人的時候聽到對方的聲音,不管有多遠都能聽到,他喜歡這個東西。

「禮物你都喜歡嗎?」徐北拍拍他。

郎九沒說話,抱著手機拚命點頭,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徐北偏開頭深吸了一口氣。

「接著喝!」江越喊了一嗓子。

接下去的局面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徐北本來想攔著點他們這麼喝了紅酒又喝白的,容易醉,但扛不住倆小孩輪番過來敬酒,說得還一套套的,徐北不喝都不好意思。

幾大杯灌下去他就真是暈了,頭暈得厲害,太久沒這麼喝,冷不丁兩種酒雜下去,酒勁有點讓人頂不住,他眯縫著眼靠在沙發上看著郎九。

這小子已經成功地將桌子上的菜打掃乾淨了,江越和薜雅只要舉著杯子過來,他接了就喝,徐北扶著額頭閉上眼,酒罈子,真沒想到。

「大叔……明天再過來幫你收拾了……」江越扶著腿已經不能直立了的薜雅,跌跌撞撞往門口走,「我把這已經光榮掉的人弄回去……我可能……沒本事再走回來了……你不用給我留門……」

「滾。」徐北大著舌頭說了一句,他躺在沙發上已經半個小時了,頭暈得厲害,不能睜眼,一睜眼這屋子就跟海盜船似地轉圈,連意識都跟著有些混亂了。

郎九把杯子裡剩的一點酒喝掉,桌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往肚子裡塞了,他心滿意足地站了起來。

徐北看上去很困,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去床上睡?」郎九推了推他。

徐北沒動,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郎九也沒聽明白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再推他,就完全沒反應了。郎九隻得扳著徐北的肩把他扶了起來,然後打橫抱起來往臥室走,這是他頭一次抱徐北,發現原來徐北挺輕的。

徐北警告過他很多次,不許總對著自己想入非非。郎九很努力地遵守著這個命令,他直到把徐北放到床上,開始幫他脫衣服的時候還沒有別的想法。

但是當他把徐北的衣服完全脫下來的那一瞬間,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他對著躺在床上被脫得只剩一條內褲的徐北有點發愣。

徐北就那樣毫無防備全身放鬆地躺在那裡,臥室裡沒有開燈,客廳裡透過來微弱光線讓他的勻稱的身體看上去很性感。

是的,性感,儘管這是一個很抽象的詞,但郎九已經能夠體會它所包含的意義。

就親一下。徐北好像睡著了,他不會知道。

郎九彎下腰在徐北的唇上小心地碰了一下,手輕輕地放到徐北的胸口。他感覺到了徐北平靜的心跳和不同於平時的體溫。由於酒精作用,徐北的體溫第一次與自己的如此接近,溫暖得有些灼手。郎九的手順著胸口撫向小腹,感受著他的身體隨著呼吸在自己的掌心裡緩緩起伏。

就親一下。

郎九壓上了徐北的唇,舌尖滑進他嘴裡,他在視頻裡看到的那些場景慢慢浮現,只不過女人換成了徐北。他從徐北的齒間頂了進去,觸碰到的柔軟讓他心裡一陣悸動,手上加了點力,在徐北的腰上掐了一把。

徐北動了一下,因為被郎九吻著,他只是皺著眉發出了一些混亂而微弱的聲音。他在一片模糊中感覺到了有人在吻他,由開始溫柔而小心翼翼地觸碰慢慢地變為有些霸道地吮吸。

他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感覺,這還有些笨拙卻始終沒有停頓的吻,和在他身體上來迴游走的撫摸,太久沒有釋放過的慾望在混亂中漸漸被勾起,他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應這個吻。

郎九停了一下,徐北的反應讓他有些詫異,但更多慾望被這種無意識地回應喚醒了,他一面更深地探入,一邊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貼上徐北赤|裸的皮膚時,郎九猛地覺得自己快要炸開了,他開始在徐北臉上脖子上胡亂地親吻,手伸進了徐北的褲子輕輕一握,這個動作讓徐北一下繃緊了身體,呼吸開始變得不規則,心跳也漸漸加快。

郎九捏著徐北的下巴,徐北緊閉著雙眼,微微皺著眉,在郎九的眼裡,徐北是完美而充滿吸引力的,他的手指順著脖子劃向鎖骨,徐北仰了仰頭,下巴和脖子勾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郎九不想再猶豫,不想再費力地控制自己。

他直起身,一把扯下了徐北的內褲。

他想要擁有這個人,就現在。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這章就想把H寫全,但是考慮到還有些要交待的,畢竟是第一次過生日,又學會做菜什麼的了,咳,所以H就只開了個頭……

這兩天看動車的事有點看多了,心情煩燥,所以我決定明天碼一整章H!對於一個床戲苦手的作者來說,這——是一個奇蹟!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操!

45、郎九的云端之舞 ...

徐北儘管處於半醉酒狀態,但還是在郎九的手下有了反應,他皺著眉迷迷糊糊地發出一串呻吟,鎖骨下光滑的皮膚泛著微微的粉紅色,郎九看了一會,特別想撲上去咬一口。

他伏到徐北身上,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這個動作他做得很熟練,因為有過體會,所以知道哪些地方更敏感,更容易勾起慾望。

他能感覺到徐北的身體在他身下的顫抖,這讓他很興奮,在徐北的鎖骨和胸前細細地親吻啃咬,徐北漸漸急促的呼吸和喉間發出的細微呻吟讓他沉醉。

他把手伸到徐北後背下緊緊摟住,他想讓兩個人貼得更近,更緊密。

徐北一直在醉意和慾望之間來回掙扎,他因為這種無法抗拒的□而慾望洶湧,而在心底的某個地方,又似乎覺得這種狂亂中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身體不能動彈,有人將他牢牢壓住,甚至他想躲開在他身下最敏感的地帶反覆挑逗輕撫的手時,也絲毫不能移動。

郎九發現了徐北無力的反抗,這種帶著幾分無奈的掙扎對於他來說卻是無法抵抗的誘惑,他摟緊徐北,學著在視頻上看來的動作,舌尖在徐北耳廓上打著圈,時不時輕咬耳垂。他還記得那個女人的聲音,他厭惡那個聲音,他只想聽到徐北因為這個動作而發出的喘息,他想看到徐北瘋狂地回應。

耳朵是徐北最容易被挑逗得興起的部位,這在他十來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現在耳朵正被人非常賣力地舔咬,而□的□也並沒有停止,這種上下夾擊讓他幾乎不能呼吸,由小腹深處升起的一股暖流將他燒得難以自持。

他費勁地抬起左手,顫抖的指尖碰到了緊緊壓著他的身體,他輕輕地在身側掠過。

是郎九。

「……我操,」徐北在混亂中發出一聲虛弱的咒罵,「你他媽……」

徐北的觸碰讓郎九血脈賁張,他根本顧不上聽徐北說的是什麼,一下吻了上去,舌頭探進徐北嘴裡瘋狂攪動吮吸。

徐北推了推郎九,滿手灼熱。

郎九原始而狂野的吻讓徐北喘不上氣來,這種毫無章法技巧可言的狂吻和著郎九粗重的呼吸,竟然讓他的身體產生了強烈地興奮感覺。

見鬼了。徐北暈頭暈腦地想。不能這樣子。

郎九正沉醉在徐北的身體反應當中,冷不防被徐北一口咬在了舌頭上,他猛地直起身,皺著眉,扶在徐北腰上的手下意識地加大了力量。

「你想死。」徐北說話還有些含混不清,酒精讓他頭暈目眩,怎麼看郎九都是重影的。

「不想。」郎九很簡單地回答,聲音低沉沙啞,沒有了平時的小心翼翼。

徐北抓著郎九握住他身體的手,想要阻止他繼續上下套動。郎九鬆開了手,但很快又抓住他的手往身側一按,頭一低伏了下去。

「我操啊……」徐北閉上眼,整個上身都向上弓了起來。

這他媽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依然是沒有技巧可言,但郎九口腔內柔軟的觸感和舌頭的舔弄還是帶來了極大的快感,讓徐北咬著牙也沒擋住從喉嚨裡發出的一聲呻吟,全身像是被火包圍了,灼熱得發疼。

這壓抑的呻吟帶著顫抖的尾音傳進郎九耳朵裡,他身體裡的火瞬間被完全點燃,舔吮的動作加快,徐北手腕被他的手箍出了幾道紅色的勒痕。

郎九聽得到徐北已經完全亂了節奏的心跳,起伏的胸膛和仰著的頭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強烈的挑逗,他在徐北的小腹和腿上胡亂撫摸著,這炙熱的皮膚幾乎要將他融化。

徐北一開始還皺著眉掙紮著想推開他,可沒幾下就被郎九狂野而霸道的揉捏吮咬淹沒,身體裡的力量像是被完全抽離,他閉著眼喘著粗氣,死死咬著嘴唇,支離破碎的呻吟從齒間滑出。

快感,極度的快感。

在郎九賣力而認真的吞吐之間,徐北不得不承認他此刻的感受,這是從姑娘身上體會不到的快感,也沒幾個姑娘願意伏在胯|下這樣盡心盡力……

「起來……」一陣強大的快感襲來,徐北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點聲音來,「要出……」

郎九猶豫了一下,慢慢抬起了頭,但又用手握了上去,繼續□。

徐北抓住他的手,隨著身體一陣無法控制地顫抖,他在郎九的掌心裡發洩了出來。

「操|你大爺,郎九,」徐北感覺自己有些虛脫,頭還是暈得厲害,他抬起胳膊放在前額上,「我操|你大爺……」

郎九一手扶在徐北的腰側,一手撐著床,定定地看著徐北,手裡能感覺到他身體已經放鬆下來,很柔軟。他知道徐北罵他了,但他現在顧不上這些,他下|身的慾望漲得發痛,急切地需要找到一個出口。

徐北罵完之後也沒力氣再動,就那麼躺著,他現在昏昏沉沉,世界還在旋轉,操,都出汗了也沒把酒勁帶出去些。

跪在他兩腿之間的郎九沒有動靜,他也沒說話,現在這樣的狀態,他連罵人都有些混亂。

沉默沒有持續很久,徐北發現自己的腿被郎九抬起來,他驚訝地睜開眼,看著把他的腿分向兩側並且慢慢壓了過來的郎九,從快感帶來的昏昏沉沉中猛地反應過來,酒也嚇醒了一大半:「你他媽要幹什麼?」

郎九不說話,眼神有些迷亂,他扶著徐北的腿,手輕輕撫摸著,急促的呼吸和漸漸靠了過來的身體讓徐北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這還能是要幹什麼!

「媽逼!」徐北用手撐起身體想往後退躲開。

郎九皺皺眉,手抱著徐北的腰往自己這邊狠狠一拉,徐北被這巨大的力量拉回了床上,同時感覺到一個堅硬的物體抵了上來,他掃了一眼,郎九的慾望已經不可能再是他一句話可以壓得回去的了。

「等等……」徐北用手頂著正壓著他腿要尋找入口的郎九,「操,我幫你還不行麼……用手……」

「不要,」郎九抓住徐北的手向上壓在床上,他已經頂在了徐北身下,「不要手。」

手已經不能讓他滿足,徐北赤|裸的身體就在他眼前,剛才快感帶來的汗水還沒有消退,他的手能碰到的皮膚都柔軟而濕潤,不要手,他要的是這個人,這個身體。

郎九死死抓住徐北的左手,想了想又把他的右手也抬起來壓在了左手下,這樣不容易碰傷,這是他這種情況下唯一還能考慮到的事情了,別的……都不想管了。

他按著徐北的腿,腰往前頂了頂。

「啊——」徐北感覺到下面一陣發麻的疼痛,忍不住喊出了聲,郎九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咬著牙,「你個畜生……」

郎九伏下來在他脖子上吻了一下,接著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尖牙直接刺穿了他的皮膚。

「牲口……」肩上穿刺帶來的尖銳痛感讓徐北話都快說不出來了,但他還是想罵,「你他媽要吃人啊……」

郎九鬆了嘴,慢慢直起身子看著徐北,徐北被他眼裡已經完全失控的眼神嚇了一跳:「我說兒子……」

「閉嘴,」郎九伸手摀住了徐北的嘴,唇邊帶著血跡,聲音沙啞而強硬,「閉嘴。」

徐北從來沒想到過會從郎九的嘴裡吐出這樣的字眼來,閉嘴?居然會說閉嘴了?居然還是對自己說的?閉嘴?閉你大爺……

徐北有點怒火中燒,剛要憋足勁全力掙扎的時候,郎九猛地往前挺了一下腰,一點沒猶豫地插了進去。

這種從未有過的被撕裂的巨大痛苦讓徐北幾乎昏厥過去,郎九沒有讓他有任何喘息調整的機會,繼續前挺,整個沒入了他的身體。

「唔——」由於嘴被緊緊地摀住,徐北的一聲慘叫被擋在了喉嚨裡。

徐北的痛苦讓郎九有一種詭異的興奮感,他感覺到徐北因為痛苦而加速的心跳,因為痛苦而顫抖著的身體,因為痛苦而在眼角閃動的淚水……

他低頭在徐北的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這種巨大的滿足讓他的慾望澎脹到了極致,他在徐北的身體裡開始了本能地抽|插。

這是和用手完全不同的感受,灼熱的甬道包裹著他,這種緊窄的刺激是用手永遠也做不到的,慾望受到了最大程度的挑逗,他鬆開了徐北的手和嘴,按著他的腿瘋狂地抽動,他希望徐北掙扎,也想聽他呻吟呼喊。

徐北的手一下掐在了郎九的腿上,指甲掐進了肉裡,他張著嘴大口地抽著氣,臉色有些發白,聲音裡滿是痛苦:「疼……死了……停下……」

停不下來,也不能停下來。

郎九沒有理會徐北,在沒有停頓地運動中他感覺到下面開始有些潤滑,不再像一開始進入時那樣夾得他生疼,同時他聞到了血的味道。

這不是徐北肩上的血味,這遠比肩上那一小點傷痕散發出來的氣息要濃烈得多。

他往身下看了一眼,血,是徐北的血。

躍入眼簾的絲絲血色和空氣中瀰漫著的氣息讓郎九在這一刻陷入了真正的瘋狂。

他伏到徐北身上,手伸到他腰下緊緊箍住,狂亂的吻著徐北的臉,唇,脖子,鎖骨,又由吻變成了撕咬,徐北斷斷續續的呻吟,擰到一塊的眉毛,無力地靠在他身側的雙腿……他失去了控制,一次次撞擊,如同野獸一般地猛烈抽|插……

隨著最後衝刺般地幾下兇猛進出,郎九摟著徐北,身體重重地顫抖了幾下,在他胸前發出了一聲沉悶而嘶啞的低吼,慾望噴射而出……

郎九疲憊地趴在徐北身上,身體還在輕輕地顫動,洶湧的慾望終於開始慢慢退去。他這時才慢慢撐著胳膊,開始擔心徐北的反應。

徐北閉著眼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昏了過去,他身上的溫度已經回到了平時的狀態。

郎九心裡有些發慌,被狂熱的快感衝到了九宵云外的理智開始一點點回到他腦子裡,他用手指輕輕地碰了碰徐北的臉。

「別碰我。」徐北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又很快地閉上了。

郎九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到這時才回過神來,自己做了一件多麼可怕的事,之前徐北慘白的臉,因為痛苦而發出的呻吟和大顆大顆滑落的汗水,現在就像尖刀一樣在他心裡來回劃動,自己居然讓徐北承受了這樣的痛苦,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郎九慢慢地下了床,床單上星星點點的血跡觸目驚心,之前如飛舞在云端上的快樂感覺已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不安和惶恐,他居然弄傷了徐北!

他小心地蹲跪在床頭,看著徐北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麼,什麼也不敢說。

徐北就那麼靜靜地躺著,沒有說話,也沒有罵人,甚至連眼睛都不肯睜開。

郎九猶豫著該不該把徐北抱去浴室沖洗一下,伸了伸手又覺得這樣會讓徐北生氣,於是他跑到浴室裡拿了毛巾過來,想幫徐北擦擦。

「幹嘛。」毛巾碰到徐北身上時,他睜開了眼,聲音很冷淡。

「擦一下,」郎九低著頭不敢跟他對視,「出血了。」

徐北吸了口氣,慢慢坐了起來,掃了一眼床單,果然是破了,操。他其實現在已經沒有了疼痛的感覺,腰以下都已經麻木了。

看著郎九垂著的眼皮和因為緊張而來回捏著毛巾的手,徐北揚起胳膊,一個耳光甩在了他臉上,帶著之前所有被強迫被壓制著的憤怒,這個耳光甩得用盡全力。

這本是郎九可以輕鬆避開的一巴掌,他卻沒有動,被打得晃了一下,抬起眼看著徐北。

「爽麼?」徐北咬牙站起來,頭暈,身上沒勁,差點又坐了回去。

「對不起。」郎九伸手扶住徐北的肩。

「對不起?」徐北拍開他的手,撐住牆站著,「你還得學的東西太多了,第一條就是對不起不是這麼用的,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開了的。」

「我……」

「老子不會趕你走,你不用急著說對不起,」徐北扶著牆往浴室蹭,「但從現在開始,我們的關係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之前我搞錯了……你不是我兒子,也不是我弟,你只是我撿來的一隻狼。」

作者有話要說:OK,這是我的極限,不知道能不能讓各位滿意,咳!

其實我昨天真沒打算寫,我只是想調戲一下鐵道部而已,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累死了。

好在昨天炸出不少霸王妹子來,我很滿足……

謝謝給我扔雷的姑娘,炸得我毛都豎起來了,謝謝!

明天晚上八點見,這周不去南寧了,姥姥沒事了,所以日更繼續。

46

46、狼糊糊離家出走了 ...

徐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睡個覺像上刑一樣痛苦,夢裡全是混亂的聲音和人影,自己好像是在爬山,又像是在不停地跑步,煩燥不堪卻又醒不過來。

手機鈴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在客廳裡響起來的,吵得他心煩意亂。

他一直不願意把手機放在枕邊,總覺得會被輻射成傻子,但是總有人在他還睡在床上的時候打來電話。

不想接,電話卻響得很執著,徐北鬱悶地伸手往身邊推了一把:「去拿電話……」

這一推推了個空,他睜開眼,看著身邊空著的床發了一會愣,全身的痠疼在這一下全清晰地湧了上來,頭像要炸了一樣,肩膀很疼,腰很酸,腿也酸,還有……

「操!」徐北按著額角罵了一句,昨天晚上痛苦而混亂的記憶開始慢慢浮了上來。

手機鈴聲消停了不到兩秒就又再次響起,徐北估計是誰有什麼事,只得忍著從頭到腳又酸又漲炸著疼的感覺下了床。

剛站起來就一陣暈,他趕緊撐著牆,昨天真是喝得不少,扶著牆走進客廳,剛拿起手機,鈴聲卻又停了,他嘆了口氣,往沙發上一倒。

「啊……」沒等完全坐實了,徐北又像被刀捅了一樣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下撲到桌子上,疼,這種被生生撕裂的疼痛再次襲來,「畜生!」

徐北抓著手機,有一種想把手機砸到地上的衝動,那種被男人強行進入身體的恥辱感覺和無法忍受的痛苦讓他現在像腦袋被點著了似的,火燒火燎地疼。

手機又響了,徐北趴在桌上看了一眼,是喬謙。

「……喂。」徐北接了電話,真怕嚇著喬謙,嗓子都啞了,跟咳了一個月似的。

「小北?你怎麼了?病了?」喬謙果然還是被嚇著了。

「沒……昨天晚上喝多了……」徐北皺皺眉,喝你媽逼,操。

「你以前喝多了也不這樣啊,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就是喝雜了,」徐北清清嗓子,有時候有個很瞭解你的習慣和習性,並且對你很關心的朋友不是件好事,特別是這朋友還像喬謙這麼敏感的時候,他轉移了一下話題,「前面電話都你打的嗎?是不是有事?」

「沒事誰找你,徐嶺本來要坐火車的,現在改飛機了,我早上剛去機場送了他們,」喬謙點了根煙,「要不要聽聽你弟女朋友的情況啊?」

「說。」徐北側坐在椅子上,還是疼,又改為跪在椅子上。

「漂亮。」

徐北等了一會,那邊喬謙沒了聲音,他愣了愣:「什麼啊,沒了?」

「沒了,」喬謙抽了口煙,「這就是全部印象,就算她還有別的什麼我該注意的,也沒注意到了,因為太漂亮,我沒顧上別的……」

「廢物,要你何用,」徐北罵了一句,「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徐嶺可能到了會聯繫你,當然也可能不聯繫,你弟弟,你比我清楚……」

「明白了。」徐北嘆了口氣,徐嶺能在實習完了回去之前給他打個電話就算是不錯了。

徐北昏昏沉沉地走進浴室,打算洗個澡。

站在鏡子前看著裡面自己憔悴的臉和亂七八糟的頭髮,還有左肩上被咬成了對穿的幾個小血眼,已經不流血了,但還是疼。

徐北擰開熱水兜頭淋下來,水劃過身體時,皮膚敏感得連水珠滾動的軌跡都能感覺到。他費勁地抬起右胳膊撐著牆,左手輕輕地往身後碰了碰,然後咬著牙清洗了一會,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反正就是疼,真正的傷口帶來的那種疼。

快一個小時他才終於裹著條浴巾從浴室裡出來,清醒了不少,也就是在這時,他發現了一件事,之前因為腦袋還很暈,又被喬謙的電話催得什麼也顧不上想……

那就是——郎九不在屋裡。

屋子就這麼兩間,徐北進臥室看了一眼,又掀開床罩往床底下瞄了瞄,沒有任何發現。

畏罪潛逃了?徐北皺著眉,怒火又有點往上竄,老子都說了不會趕你走,還要怎麼樣!居然玩離家出走這招,跟誰叫板呢,操!

愛上哪上哪,老子不管了。

徐北把浴巾狠狠地甩在地上,盯著看了幾眼,從衣櫃裡拿了套睡衣穿上,剛要關櫃門,突然發現郎九的衣服除去昨天扔在床角的那套,其餘的幾套都還在櫃子裡掛著。

他翻了翻,確定衣服沒少。

郎九是狼狀態出去的。

這讓他有點頭大,小狼的體型很嚇人,平時他帶著出去都經常會嚇著人,所以狼形的時候徐北很少讓它出門,現在好,一個人就這麼跑出去了……

徐北打開房門,小狼並沒有在外面,他正準備下樓去轉一圈的時候,薜雅家的門打開了,江越睡眼惺忪地從裡面走出來。

「大叔早,」江越打了個招呼,捂著嘴打了個大呵欠,「晚上睡得好不……」

徐北本來就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發洩,現在江越這一副美滋滋的樣子問他昨晚上睡得怎麼樣讓他瞬間就怒髮衝冠了。

「好你個蛋!」徐北衝過去對著江越的肚子就是一拳。

江越沒發出任何聲音,捂著肚子跪到了地上,徐北拽著他衣領拉進屋子,按在牆上:「你到底教了郎九什麼!」

「出……什麼事了?」江越被這一拳打得嘴唇都白了,很費勁地問了一句。

徐北卻突然沒了聲音,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卻沒說出話來。是啊,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事!

這事是肯定出了,可這是能跟別人說的麼,這要怎麼開口?被強了?被爆了?

徐北鬆開了江越,看著江越一臉茫然,他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早上你看到郎九了嗎?」

江越和薜雅都沒有看到郎九。

徐北又悄悄地問了總在樓下晨練的老頭老太太,也沒人看到一條大白狗。那就是說,小狼也許在半夜的時候就已經跑了。

徐北站在小區的花壇邊,心裡已經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了,一面擔心小狼在外面惹出什麼麻煩來,一面又因為昨天的事而怒火中燒不想再管它。

江越和薜雅都已經分頭出去找人,徐北不指望他們能找到,就算跟小狼擦身而過,他們也不會知道這就是昨天晚上過生日的那個孩子。

徐北莫名其妙地想起前陣子聽到的傳聞,說是有藏獒走丟了跑到了大街上,引起了恐慌,最後被警察開槍打死了。

小狼性子不穩定,很容易就會爆燥,它沒準也會引起恐慌,然後警察來了,再發現這大白狗居然有驚人的移動速度,用槍打不中……

那就亂套了。

徐北沒敢再往下想,他拿出手機,只能找沈途了。

沈途沒有問徐北小狼為什麼會突然跑掉,只問了時間和走時的狀態。

沈途覺得有些意外,小狼對徐北的感情很深,徐北就算殺了它,它也不會離開。但他並沒有追問小狼究竟是為什麼跑了,他只在意小狼現在不在控制範圍之內了這一點。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還在安河。

「你昨天晚上居然喝醉了。」沈途撥了個號碼。

「大叔,我不是故意的,當時那種情況……」電話裡的人很鬱悶,「現在怎麼辦,附近都找過了,沒有發現痕跡。」

「我去找,」沈途皺了皺眉,「你留意一下有沒有別的異常……連軍死了。」

「死了?誰幹的?」

「……不知道,掛了。」

連軍死亡的現場沈途去看過,雖然只是匆匆地掃了一眼。

看上去是林睿的手法,之所以他不太能確定,是因為手法幾乎一模一樣,但他現在想不通的是,如果真是林睿,他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沈途打開旅店房間的窗戶,樓下的街道很靜,只有個女人抱著孩子背對著他像是在等人,他從窗口輕輕躍了出去。

「媽媽,狗狗!」孩子很興奮地拍著媽媽的肩。

女人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哪裡有狗狗啊。」

「黑色的狗狗,從窗戶裡跳出來了。」孩子還是很興奮,儘管他沒看清狗狗是怎麼從他眼前消失不見的。

「別瞎說,有什麼狗會從那麼高的地方跳出來的。」

飛機落地之後,姚娜還靠在徐嶺的肩上睡著,長發遮了半張臉,看起來很安靜。

「到了,」徐嶺把她的頭髮撥到耳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別睡了。」

姚娜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笑了一下,坐直身體,又往舷窗外看了看:「還沒停穩呢。」

徐嶺沒說話,拿著正在開機的手機盯著看,喬謙的短信在第一時間蹦了出來:我已經跟徐北說了你去安河的事,你要不聯繫他不好,記著打個電話,那是你親哥。

「誰啊?」姚娜湊過來往手機上看。

「沒,」徐嶺迅速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收拾一下吧。」

這次實習徐嶺和姚娜分在同一個單位,是個不錯的單位,能學到些東西,所以雖說是離家稍遠了點,他還是決定過來。

只是他沒想到住宿條件會這麼差,女生宿舍還行,四人一間,是新樓,但男生宿舍就有點嚇人,一進樓道就一股味,牆上斑駁的水漬看著就倒味口。

「出去租房住吧。」看完宿舍之後徐嶺實在受不了。

「就幾個月時間還租房啊,我們又不是大款,」姚娜笑笑,「我們宿舍還可以的啦,要不你就去你哥那裡住著吧……」

「不。」徐嶺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別跟小孩子一樣,」姚娜拉著他的手,「不知道你跟你哥怎麼回事,但是親兄弟哪有這樣的,而且租房只租幾個月……」

「你別管這事。」

水都變成冰了,看起來很漂亮。

小狼坐在河邊枯了灌木叢裡,雪白的毛上掛著不少落葉。

這是它第一次在白天看到這裡,徐北年三十兒的時候曾經帶它來這裡放過煙花,它還記得那些煙花的顏色,很漂亮,只是它不敢靠得太近。

那天很開心。

昨天也很開心,它有生日了,還有生日宴,收到了禮物。

但是……事情被自己搞砸了。

小狼很鬱悶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爪子,爪子濕漉漉的,趾縫裡還有些沒有化掉的小冰碴子,它在城裡瘋狂地跑了一個晚上,天快亮的時候才來到河邊。

它趴到雪地上,下巴放在前爪上,過了一會又低頭在爪子上舔了舔,昨晚跑了太久,爪子的肉墊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但是現在已經差不多都癒合了。

好想回家。

徐北說不會趕它走,可是它不敢回去。

它害怕看到徐北冷淡的眼神,不是兒子了,也不是弟弟了,只是撿來的一隻狼……徐北把自己帶回了家,舍過命救自己,找老師教自己生活,教自己怎麼做一個人,還給了自己一個生日……

現在他們卻沒有關係了,它用了這麼長時間卻還只是一隻狼。

小狼站起來走到冰面上,低頭看著自己在冰上模糊的倒影,真的只是一隻狼啊,太失望了,為什麼只是一隻狼。

小狼在冰上抓了抓,該怎麼辦呢?

身後傳來腳步聲,踩在冰面上的聲音很輕。小狼很驚訝,它沒有味到這個人的味道,而腳步已經到了這麼近的距離了它才聽到,如果是個普通人,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小狼沒有回頭看,藏在身體裡對危險判斷的本能讓它猛地向前竄了出去。

身後的冰面上傳來一串細碎的聲音,竄出一段距離之後,小狼才回過頭向身後看去。在它剛在站著的地方,紮著四支像小飛鏢一樣的東西,排成整齊的一列。

河沿上蹲著個人,穿著連帽的外套,帽沿遮住了眼睛,小狼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下的半張臉,這人嘴上還咬著一支小飛鏢,和插在冰面上的一樣。

「小狗狗好厲害啊,」那人拿下嘴上的飛鏢,笑了笑,「要換成別的小狗狗,這會已經死了哦。」

作者有話要說:矮油,小狗狗被人盯上了。

又有妹子扔雷了,謝謝!

47

47、總算是回家了 ...

蹲在河邊的人把玩著手上的飛鏢,把頭上的帽子掀開,慢慢站了起來,這是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人,小狼分不清人的年紀,只能判斷出他看上去跟江越差不多。

小狼警惕地盯著他的動作,它現在沒有辦法跑,它不知道這個人的速度,不知道自己一旦動起來露出破綻會不會被他的飛鏢打中。

討厭這個人,討厭沒有頭髮的人。

小狼的喉嚨裡發出了低吼,背毛都炸了起來,耳朵輕輕地轉動著,這光頭身上沒有味道,但它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殺氣。

它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強大的敵人,它不知道應該主動攻擊還是在對方攻擊時尋找漏洞,小狼的爪子往冰面上使了點勁,冰面上摩擦力不夠,會影響自己的速度。

「你在想什麼?小狗狗?」光頭笑得很溫和,「是不是太滑了,哥哥可以等你到岸……」

光頭這句還沒有說完,小狼突然後腿一蹬躍了起來,它趁著這光頭說話時可能分神的機會,目標是他拿著飛鏢的左手腕。

這一撲小狼用了全力,他不知道這個光頭有多快,他只能使出全力。

看著像白色閃電一樣竄過來的小狼,光頭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非但沒有躲避,反而迎著它把拿著飛鏢的左手送了出去。

小狼很輕鬆地咬到了他的左手腕,但在此同時它心裡卻突然有些發慌。

這人的手腕它竟然咬不動,牙齒咬合的地方甚至被硌得有些生疼。

「小狗狗你太嫩了。」

光頭帶著笑的聲音在它耳邊響起,小狼的餘光看到了光頭的右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很短小的刀,刀尖向上刺了過來。

小狼能判斷出這刀尖的軌跡,終點是它心臟的位置。

可是它已經沒有機會躲閃了,慣性讓它沒有動力往兩邊躲。

徐北的笑容從它眼前閃過,好想回家……

老大一直說這只雪狼如何珍貴,哪怕是毀了也不能落到沈途手裡,沒想到會這麼容易上當,完全是遵循本能沒有章法的進攻,光頭將刀刺向小狼的心臟時有些失望。

太容易了,雖說速度和反應還不錯,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本事了。

在刀尖刺入小狼皮膚的同時,一道黑影從旁邊閃了出來。

光頭心裡沉了一下,沒等他再有別的想法,拿刀的手已經被重重地撞開,同時一陣尖銳的疼痛從手背上傳來。

小狼被橫著撞了出去,摔在冰面上又滑出了十幾米才停下。它從冰上跳起來,抖了抖毛,胸口被劃破的皮膚滲出血來,隨著它抖毛的動作在冰面上灑下幾滴細小的血珠。

撞開它的黑色影子擋在了它和光頭之間。

是一隻黑狼。

光頭看著自己手上被黑狼的牙劃破的地方,深可見骨,由於速度太快,血還沒有流出來,翻開的皮肉有些泛白。

「操,」光頭盯著正對他慢慢靠近的黑狼,有點惱火,這只黑狼明顯比小雪狼要難纏得多,最大不同的是黑狼的眼神,這不是他帶著傷能對付的,他的目光落在了黑狼臉上的一道疤上,嘴角抽了抽,「不過是個背叛者,也這麼囂張。」

黑狼仰了仰頭,發出了一聲令人心寒的嚎叫,前爪抬了起來,猛地砸在冰上,瞬間冰渣四濺,冰面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一直延展到光頭腳下。

光頭向後跳到了岸上,狠狠地盯了黑狼一眼,轉身衝進了身旁的林子裡。

沈途,下次見到你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場面。

所有的背叛者都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清除掉。

小狼看著光頭消失在林子裡,鬆了一口氣,胸口的疼痛開始向它襲來,它有點奇怪,這麼小的傷口為什麼會這麼疼。

它低頭看了看,血也沒怎麼流,只是周圍的毛上沾了一點。

黑狼向它走過來,它抬起頭看了一眼,看到了黑狼臉上的傷疤,是沈途。

沈途來了。

小狼想走過去,但剛抬起腿就眼前一黑,一頭栽到了地上。

徐北迴到家的時候,江越和薜雅還沒有回來,這倆不知道去哪裡找人了。

薜雅很緊張,一直喊著要報警,說是郎九這麼傻乎乎的孩子出去會被人拐走……江越提醒了她好幾次失蹤時間不夠長,她才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徐北側躺在沙發上,剛才出去毫無目的地瞎轉了一圈,現在定下來,已經被分散了注意力的疼痛又再次襲來,他覺得哪都不得勁,翻來覆去壓到哪裡都疼。

電話在口袋裡響起,徐北幾乎是在電話鈴響第一聲時就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按了接聽鍵,甚至都沒看清來電號碼:「喂?」

「你在家嗎。」沈途的聲音。

「在。」

「我兩分鐘以後到你家。」

「你在安河?你怎麼知道老子住哪?」徐北很驚訝,接著又喊了起來,「你是不是找到糊糊了!」

沈途沒有回答,直接掛掉了電話,徐北拿著手機愣了一會,砸到沙發上:「操,挑這麼個時候裝酷,裝你媽大尾巴狼……」

徐北有點坐立不安,不光是因為痛,也因為不知道小狼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好在沈途說兩分鐘就真是兩分鐘。

徐北打開門的時候沈途拎了個大包站在他門外,徐北一看到這個包心裡就刷地一下涼了下去,他退了一步把沈途讓進屋子,看著沈途把包放在地上,心裡很想過去打開看看,卻沒有勇氣。

「這什麼?」他指著地上沒有一丁點動靜的包,手指有點發顫。

「你的糊糊。」沈途淡淡地回答,彎下腰拉開了包上的拉鏈。

一個大毛球露了出來,小狼閉著眼安靜地躺在包裡一動也不動。

徐北腿一下軟了,差點跪到地上,他撲過去把小狼從包裡拽了出來,看到了小狼胸口上的血跡,他沖沈途就差一口咬過去了,聲音抖得厲害:「死了?這怎麼回事啊!這他媽怎麼回事!」

「我說它死了嗎?」沈途皺著眉往後躲了躲,「讓它一個人跑出去的人是你,你衝我喊什麼。」

「沒死?」徐北愣了一下,摟著小狼想往沙發上抱,沒成功,他只得把小狼又放回地上,掐了掐它的耳朵,小聲喊了幾聲糊糊,又扭頭看著沈途,「那這是怎麼回事!」

「暈了,那個傷不礙事,一會就長上了,」沈途坐到沙發,打量了一下房間,「這幾天它會比較虛弱,多休息,別讓它變成人形。」

「嗯,」徐北又翻了翻小狼的毛,「這傷不用上藥嗎?很深啊……」

「不用,自己會長好,疤都不會留,放心吧。」

「你是說你們狼都牛逼唄,」徐北皺著眉,他第一次看到這麼軟綿綿而又完全沒有知覺的小狼,心裡很不是滋味,想想又覺得不對,「要真不留疤……你臉上的疤是怎麼留下的?」

沈途抬起眼看了看他,臉上有一閃而過的痛苦,但很快換上了笑容:「我走了,記著我說的話,讓它多休息,別再讓它亂跑了。」

「你這就走?」徐北沒動,蹲在地上捧著小狼的腦袋。

「嗯,我得回定川了,有事再給我打電話吧。」

沈途不想多耽誤時間,本來覺得安河是絕對安全的,小狼在這裡起碼暫時不會有危險,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了事,他必須馬上回定川。

回定川找林睿。

徐北在沙發上躺了兩個小時,半邊身子都麻了,終於看到地板上的大毛球動了一下。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頂著半身麻木的狀態能做到如此身手敏捷,他自己都有些驚嘆。

「糊糊?」徐北捏了捏小狼的耳朵,小狼對捏耳朵的反應最強烈,每次徐北捏或者掐它耳朵,它都會拚命甩頭躲開。

小狼哼哼了一聲,彈彈耳朵,睜開了眼睛。

徐北的臉有些模糊,看不清,小狼瞪著眼好半天才終於確定了徐北就在它眼前的事實。徐北一臉嚴肅地看著它,沒有笑容,卻也沒有了昨晚的那種冷漠。

這讓它很開心,回家了,徐北現在沒有生氣,它撐著前腿夠著頭在徐北胳膊上舔了一下。

「能站起來嗎?」徐北手伸到小狼肚皮底下幫它使勁。

小狼仰了仰頭,站了起來,甩甩毛,看起來精神恢復了不少,徐北扒拉著它胸口的毛,發現傷口已經結上了:「還真是……那沈途臉上的疤得是屠龍刀劈出來的吧……」

小狼不知道徐北在說什麼,它也不想去聽,反正它知道徐北沒有罵它。它小心翼翼地往徐北身邊靠,腦袋在徐北胳膊上蹭,它現在很想把腦袋塞到徐北懷裡,但是不敢。

「沒事了?」徐北推開小狼,站起來往臥室走,「去床上睡吧,沈途說你要休息,也不知道你到底碰上什麼事了……還有,這幾天老實點,就保持大狗形象就行了。」

小狼蔫蔫地跟在徐北身後,眼神有些黯然,徐北雖然沒有跟它生氣發火,可明顯和從前不一樣了,小狼現在特別希望徐北踢自己一腳或者是拽著它的耳朵罵一頓,可是都沒有。

徐北把床上的被子推到一邊,說了句上去吧,就轉身出了臥室,門一關,把小狼一個人留在了臥室裡。小狼對著門發了一會愣,最後確定徐北真不會進來了,才悶悶地跳上了床。

它先在自己的枕頭上趴下,又蹭著挪到了徐北的枕頭上,鼻子埋在枕頭裡,徐北的氣息包圍了過來,它閉上了眼睛。

不管怎麼樣,總算是回家了。

徐北躺在沙發上給江越打電話:「找到郎九了,在我一個朋友家裡,過幾天才能回來。」

「我暈啊,嚇死人了好不好,你什麼朋友這麼不夠意思也不知道打電話告訴你一聲……」江越聽聲音是凍得夠嗆。

「你和薜雅在一塊麼?快回去吧,這兩天也不用上課了,他回來了我再通知你。」徐北皺皺眉,操,屁股疼,是不是該去買點藥?

「大叔,真沒什麼事嗎?你早上揍我一拳是為什麼啊?」江越終於有機會問這個困擾了他一天的問題了。

「早鍛鍊。」

徐北給薜雅打完平安電話,決定出去買點吃的,昨天做了那麼多菜,居然今天連一根蔥都沒剩下。

關上房門的時候,他想,去買管消炎藥吧……要疼死了。

自己居然沒有把小狼趕出門去,他又想,真操蛋,看見它半死不活的樣子自己就心軟了。

薜雅回來的時候在樓下看了看徐北家的窗戶,窗簾拉開了,徐北迴來了。她輕輕地跑上樓梯,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聽了聽,沒有什麼聲音,又出去了?

也沒聽到郎九的動靜,她皺皺眉,轉身打開自己屋子的門進去了。

徐北站在藥店裡,汗都快下來了。

「消炎藥啊,外用內用都有……」店員手撐在櫃檯上看著他。

「外用的。」

「那用消炎軟膏,是哪裡呢,軟膏也分很多種……」

徐北差點想轉身就出去了,考慮到的確有點太難受,又下定決心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這家藥店裡,他咬咬牙:「痔瘡。」

「痔瘡啊,那用痔瘡膏啊。」

「痔瘡破了,」徐北眼淚都快下來了,一掌拍在櫃檯上,「別廢話,消炎軟膏速度拿來。」

從藥店出來的時候徐北頭都沒好意思回,總覺得店員的目光在他背後掃瞄著,痔瘡為什麼會破了……操,要不是沈途說小狼現在身體虛弱,他真想回去就給他一頓揍!拎起來從窗戶扔出去才他媽解氣!

徐北一邊惡狠狠地想像著他收拾小狼的場景,一邊惡狠狠地把手伸進兜裡拿煙,因為太沉醉了,手指觸到口袋裡的手機時,手機突然顫抖起來,嚇得他跟被咬了一口似地抽出手甩了甩。

「操!」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手機號碼,他心裡動了動按下了接聽鍵,「喂?」

「徐北。」徐嶺的聲音傳出來,一如既往的冷淡。

「啊,你新換的號?」徐北儘管猜到有可能是徐嶺,卻還是挺意外。

「我在安河這幾個月用這個號,」徐嶺頓了頓,「你有空麼,晚上出來吃個飯。」

作者有話要說:兄弟倆要見面了,可是糊糊腫麼辦呢……

明天照例休息一天,週日晚上八點見,這周上了活力榜,日更有保障……

48

48、徐北的弟弟來了 ...

藥店出來轉過幾家店就是一個賣燒雞的老字號,徐北打完電話之後去買了兩隻燒雞,他沒想到徐嶺不但給他打了電話,還要跟他一塊吃飯,不過燒雞還是要買的,他不吃,小狼也得吃。

儘管徐北渾身是勁地想把它從床上扯下來暴揍一頓,可人家現在是病人,是弱勢群體,是需要休養生息的小動物……

回到家剛一把門打開,就看到小狼端坐在門口迎接他,樣子很誠懇,眼神裡全是期待,徐北知道它是等著自己伸手摸摸腦袋抓抓毛什麼的。他看了小狼一眼,雖說小狼現在這樣子跟昨天晚上的狀態完全沒有交集,可徐北還是難以接受,他並沒有碰小狼,從它邊上走過去,把裝著燒雞的袋子放到桌上。

小狼很失望,但還是跟在他身後,徐北進廚房拿盤子,它就跟著進去,徐北再出來,它又跟著出來,徐北把燒雞往盤子裡倒的時候,它就坐在一邊。

「你是餓了呢,還是在討好我呢。」徐北拿了塊燒雞放到嘴裡,斜眼瞅了一下小狼。

小狼聽了這話很是洩氣,一低頭趴在了地上,耳朵都耷拉了。

它的確是很餓,昨天晚上到現在它沒吃過一口東西,還瞎竄了一夜。之前沈途連水都沒讓它喝一口,說是身上有毒不可以喝水,還說送它回來以後才可以吃東西。

所以它現在的確是餓得眼睛都發綠了,剛徐北還在小區門口的時候它就聞到了燒雞的香味,生生從睡夢中被香醒了。

可要說它跟著徐北轉來轉去,還真不是為了吃的,它又不是狗,狗才會圍著主人討吃的……它只是想讓徐北知道它在道歉,在求他不要生氣了。

徐北把盤子放到桌子邊上,拍了拍椅子,示意小狼上來:「吃吧,都是你的,不夠我晚上回來再給你帶點別的。」

小狼愣了一下,晚上回來?徐北要出去吃飯,不跟自己一塊吃……他不願意跟自己一塊吃飯了?

「上來啊,」徐北看到它沒動,又拍了拍椅子,從小狼的眼神裡看出了點什麼,他嘆了口氣,「哎,我一會跟我弟吃飯去,不是說他來安河了麼。」

聽了這話,雖說還是覺得不能一塊吃飯有些鬱悶,但好歹不是徐北不願意,小狼跳上椅子,前爪扒在桌邊,叼起一塊燒雞。

實在是太餓了,先吃吧。

出門的時候徐北盯著小狼看了一會,用手指著它:「我現在出去,回來時間沒有準點,你吃完了就上床睡覺,再亂跑,再折騰,我回來就燒一鍋開水煮了你。」

小狼一面舔著嘴一面跑過來,在他面前老老實實坐好,極力地想要表達出自己保證會乖乖在家的意願,徐北基本算是看明白了,想直接關門走人,但猶豫了一下又伸手在小狼的鼻子上摸了一下:「去吃吧。」

江越是不是教過他裝可憐?

安河在吃飯這一點上比定川要強,起碼在冬天的晚上飯店都開著門。

徐嶺對安河不熟,報了個地名讓徐北過去,徐北其實也不熟,打車到了地方找不著人,又打電話給徐嶺,兩人在電話裡折騰了半天才算是接上了頭。

電話打了三分多鐘,這是徐北這幾年來跟徐嶺說話最多的一次。

見了面卻很尷尬,徐嶺瞪了他一會,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扭頭就在前邊走:「凍死了,隨便找一家吃吧。」

「行。」徐北跟在他後面,他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從小徐嶺的話就少,一般都是他說,徐嶺聽,可現在他該說什麼?好久不見?嗨你好?

倆人的沉默一直到進了飯店點菜了才有所緩解,徐嶺把菜單放到他面前:「你點吧。」

「你點。」徐北又把菜單推到他面前。

服務員一看這架式,還算有點眼力,馬上又遞了一份菜單過來。

徐北咬著牙看菜單,他不得不咬牙,這種端端正正坐著的姿勢現在對於他來說很遭罪,只得一手撐在桌上,把身體的重心往旁邊移。

「京醬肉絲。」

「京醬肉絲。」

兩人同時開的口,這是小時候他倆最愛吃的一道菜。徐北抬眼看了看徐嶺,徐嶺低頭看菜單,又一氣兒點了幾個都是倆人愛吃的菜。

「你口味沒變啊,」徐北一手撐桌子一手往兜裡掏煙,「還愛吃這些麼?」

「嗯?」徐嶺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大概是今天兩人見面之後徐嶺正式看他的第一眼,「你不愛吃了麼?」

「沒啊,就這幾個吃不膩。」

「給你點的,」徐嶺托著下巴,看著徐北點煙,臉上沒什麼表情,「少抽點吧,要短命的,你本來就一身麻煩。」

徐北嗆了一下,夾著煙樂了:「不會說點好的。」

徐嶺從小說話就很直,從來不拐彎,親戚都說這孩子是被慣壞了,說話不管別人感受的,徐北卻不這麼認為,他就喜歡弟弟說話直著來,不繞圈子。

「你有傷吧?」徐嶺突然換了個話題。

「嗯?」徐北下意識地坐正了身子,又抽了口氣繼續歪到一邊。

「傷在屁股上了?」徐嶺皺了皺眉。

這個問題讓徐北有點悲從心來,他調整了一下坐姿:「啊,昨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屁股著地一蹭到底,現在還疼得厲害,真的,我操疼死了。」

「那手呢?」

「手?」徐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已經不需要跟個小包似地掛在脖子上了,但還是纏著厚厚的紗布,他揉了揉鼻子,「就是昨天摔的啊,手撐著地一蹭到底……」

徐嶺的眉頭依舊是皺著,徐北說話這個調調,不管說什麼,聽著都像是騙人:「扯吧,沒一句真話,我也就隨口一問。」

這話讓徐北有些黯然,雖然他的確沒說真話,但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想過騙徐嶺,正因為不想騙他,所以才乾脆對他什麼也不說。

他苦笑了一下:「你哥也不總扯蛋……」

「過年的時候你回家,」徐嶺打斷了他,「是因為什麼事?」

「你找我出來吃飯……」徐北抽了一口煙吐出來,眯縫著眼躲在煙霧後邊有點失望,「就是要問這個嗎?」

「不是,隨口一問,你不想說就算了,」徐嶺喝了一口水,盯著徐北的眼睛,「我只是以為用刀比著自己爸爸的脖子這種事你會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

這事不能說,連編個理由都不可以,徐北到現在也不知道老混蛋賣給連軍的東西是什麼,但從班大同的態度上來看,這不是件普通的東西,而且……連軍已經死了。

連軍是不是因為這東西死的,沒人知道,只是徐北清楚這裡面絕對不是什麼小事,這事他不可能讓徐嶺知道,打死也不能讓他知道,他最害怕就是徐嶺會被捲進這些爛事裡來。

徐嶺和自己不一樣,他該過的是另一種生活。

「什麼事都能解釋,就這事解釋不了。」徐北掐了煙,避開了徐嶺的目光。

「算了,」徐嶺沒再說什麼,他看得出來徐北不打算說,其實他的確就是隨口問問,從徐北迴家那天的態度他就能看出來,這事他是寧可背個罵名,也不會再有什麼鬆動了,「我本來不想聯繫你,也不知道聯繫了有什麼意義,喬謙讓我一定給你打電話……」

徐北低著頭很專心地抽著煙,手指有些微微地顫抖,「不知道聯繫了有什麼意義」這樣的話從自己弟弟的嘴裡說出來,讓人很受傷,儘管他的確希望徐嶺跟他沒來往……

「他說你是我親哥,我不能這樣,我沒話說,」徐嶺拿過酒瓶,給徐北倒上酒,「可你不也一樣麼,我是你親弟弟。」

「徐嶺,我……」徐北捏著杯子一下說不出話來,鼻子有點發酸。

「喝酒吧。」徐嶺拿著杯子跟他碰了碰。

接下去兩人都有些沉默,徐北一口酒下去就覺得胃裡燒得難受,趕緊吃了口菜:「你是不是跟女朋友一塊過來的?」

「女朋友?」徐嶺愣了一下,「啊,算是吧……」

「算是吧?喬謙誤會了麼?」徐北看徐嶺這反應有點不像說到自己女朋友,而且還是漂亮得喬謙正事都辦不了的女朋友。

「沒,其實沒認識多久,」徐嶺夾了一塊醬牛肉,猶豫了一下,放到了徐北碗裡,「沒確定呢。」

看著碗裡的醬牛肉,徐北差點眼淚就要下來了,他趕緊夾起來塞進嘴裡,順口就說了一句:「長生不老啊。」

這話一出來,徐嶺正在夾菜的手停在了盤子上空,連徐北自己都愣了。

小時候徐嶺總愛學著大人的樣子給人布菜,最大的愛好就是往徐北碗裡夾。每次徐北都樂滋滋地看著,然後就逗徐嶺,說他給夾的菜吃了能長生不老,徐嶺就會更賣力地給他夾,自己都顧不上吃飯了。這件事一直被做為徐北欺負弟弟的鐵證之一在親戚間口口相傳。

「長生不老哦。」每次徐北都會這麼說。

「還記著呢。」徐嶺愣了一下,忘了自己舉著筷子是要夾什麼了,於是隨便夾了根豆角放進嘴裡。

「這能忘麼,一到過年就被拎出來以這事為證據給各位哥哥姐姐們做反面教材……」徐北笑了笑,喝了口酒,從嗓子眼一直燒到胃裡。

「那會你比他們好多了。」

「那會……」徐北嘆了口氣,那會自己是個好哥哥。

這頓飯吃的時間比徐北預想中的要長,也許是因為喝了酒,也許是因為提到了小時候,徐嶺的話明顯比之前多了些,雖然他臉上始終沒有露出過笑容。

徐北已經很滿足了,徐嶺從小就不愛說話不愛笑,逗弟弟笑曾經一度是徐北給自己定的任務,像今天這樣的徐嶺,他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你住哪?單位宿舍?」出了飯店徐北就忙著找出租車,「我送你回去。」

「住宿舍,」徐嶺縮在圍巾裡看著他,突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我今天晚上住你那吧。」

徐北迴過頭看著徐嶺,半天沒反應過來:「住我那?」

「宿舍太髒了,我是想出去租房住的,沒來得及找,」徐嶺皺著眉,「你不方便?」

「沒,方便,那是非常的方便,我一個人住,」徐北攔了輛車,「走,你要願意,住多久都成。」

方便個屁啊,徐北你個白痴……徐北坐在車上,心裡一個勁打鼓,要說徐嶺提出去他那住一晚,是他應該欣喜若狂的事,畢竟徐嶺似乎是在努力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可要說方便,還真是不方便,他該怎麼解釋家裡那麼大一隻狼?

徐嶺認不出來也就算了,就騙他是狗,可要他能認出來呢?

總之就算是認不出來,按小狼那種二了巴嘰的性格,萬一整出點什麼事來,他怎麼給徐嶺解釋?

小狼吃完了燒雞之後就趴在客廳沙發上,身上有些發軟,肚子還是有點餓。沈途和徐北都說這段時間不准它再變成人,可它不變成人,吃得就更多,兩隻燒雞哪裡夠,小狼鬱悶地從鼻子裡噴了口氣,四隻都不夠呢。

徐北的聲音從遠處傳進了它的耳朵,它一下興奮了起來,顧不上繼續對沒吃飽的事憂傷,從沙發上一下跳了下去,跑到了門口。

但它很快發現,徐北不是一個回來的,有人跟他一起。

是徐北的弟弟,小狼還記得這個味道,雖然只聞到過一次,卻印象深刻,因為這味道和徐北身上的氣息有些相似。

徐北開門的時候提心吊膽,他不知道小狼會不會突發奇想地又變成了人光著身子滿屋子轉悠。

徐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先把門打開,把腦袋探進去看了一眼,才下決心似地把門推開了:「進來吧。」

徐嶺剛往屋裡邁了一步就愣住了。

一隻巨大的,白色的……狼,正端坐在門口看著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嗯哼,徐嶺認出來了,這是一隻狼……

49

49、小狼不咬人 ...

徐北覺得小狼的表現還算是很得體的,坐得很端正,前爪很規矩地併攏排著,耳朵往後夾著,一副乖狗狗的模樣。

可是……它的確是有點大。

徐嶺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了,扭頭就往外躲,速度太快,直接撞到了徐北的身上,他一把揪著徐北的胳膊,壓低聲音喊了起來:「這你養的?你養狼?」

小狼看出來自己嚇到了徐嶺,趕緊往後退,縮到沙發後面,探出半個腦袋觀察情況。

徐嶺一眼就看出了這是隻狼,徐北有點意外,很緊張地左右看了一下,把徐嶺往屋裡推:「進去!進去跟你解釋。」

徐嶺不太願意進去,他本來就怕狗,更別說是一隻這麼大的狼,雖然這隻狼現在已經躲到沙發後面,但露出來的一隻灰褐色的眼睛還是讓他後背發涼:「徐北你……」

「我知道你怕狗,但這個不是狗,」徐北使了點勁,把徐嶺頂進了屋裡,回手關上門,又從貓眼裡往外看了看,「你聽我解釋……」

「我還是回宿舍吧。」徐嶺站在門後不動。

「你進廚房呆會。」徐北指了指小狼,小狼很聽話地馬上小跑著進了廚房。

「你弄這麼大隻狼在家裡沒人投訴你嗎?」徐嶺在確定了廚房門關好了之後坐在了沙發上,臉上慢慢恢復了平靜,「而且你養狼幹嘛啊?」

「不是,你怎麼就能看出來它是狼啊?」徐北倒了杯水遞給徐嶺,在他身邊坐下。

「很明顯是狼啊,」徐嶺皺皺眉,他對徐北有些不能理解,他從小也沒見對動物有什麼特別的喜歡,奶奶家的貓被他拽尾巴拽得聽到他的聲音就會慘叫著逃跑,「你不會說你是當狗養著的吧。」

「那倒不是……」徐北抓抓頭,這他媽該怎麼解釋呢,「這是朋友放在我這的,過段時間就拿走了。」

小狼在廚房裡抓了抓門,它第二次變成了徐北朋友放在這裡養的,這太讓人鬱悶了。

「這狼晚上睡哪?」徐嶺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睡客廳。」

「……那我要上廁所的話怎麼辦?」

「你看,」徐北拍拍他的肩,過去打開了廚房門,蹲在小狼身邊,「它不咬人。」

「關門。」徐嶺往沙發裡縮了縮。

「堅持住,它比狗還乖,」徐北拍拍小狼的頭,「糊糊,這個是我弟,徐嶺,打個招呼。」

小狼有點不情願,它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該怎麼打招呼,但它看得出徐北對這個人很在意,只得抬起爪子在空中抓了抓。

徐北抓抓它腦袋上的毛,沖徐嶺笑了笑:「看到了吧。」

小狼對於徐北拍它腦袋和抓毛的動作很開心,馬上貼了過去,想往徐北身上蹭蹭,但徐北很快地站了起來走出了廚房,它蹭了個空,廚房門又在它眼前關上了。

這個晚上是小狼被徐北帶回家之後過得最不開心的一個晚上。

它知道自己太大了,徐北總說它會嚇到人,所以它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引人注意,也儘量不接近人。但它還是第一次像今晚這樣,徐嶺在客廳時它必須待在廚房裡,徐嶺進浴室的時候它就得跑到客廳,徐嶺出來的時候,它要躲到屋角,等徐嶺進了臥室之後它才可以活動。

最關鍵的是,徐嶺進了臥室,他要睡在臥室裡,睡在平時它睡的地方,睡在徐北的身邊。

整整一個晚上,徐北幾乎沒有看過自己一眼,始終微笑著看著徐嶺,它最渴望的那種微笑……小狼趴在客廳的沙發上,能聽到臥室裡兩人輕聲的交談,徐北從來不會在上床之後跟自己說話,只會說一聲快睡,就轉身沖牆睡覺了。

這個人是徐北的弟弟,可是徐北以前也說自己是他弟弟,小狼突然明白了,這兩個弟弟是不一樣的。徐嶺是和徐北流著相同的血,有著如此相近的氣息的弟弟,而自己呢,小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明顯它不是徐北的弟弟,不是。

你只是我撿回來的一隻狼。

小狼閉上眼睛,很傷心。

很餓。

「哪天帶你女朋友出來見個面吧,」徐北偏頭看看躺在他身邊的徐嶺,兄弟倆至少有十年沒有這麼並排躺著聊天了,他有點感慨,「說真的,你突然就要畢業了,交了女朋友了,我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我總覺得你還是原來那個小屁孩。」

「是你太不靠譜了。」徐嶺淡淡地回答,他實在不明白徐北這麼每天吊兒郎當地活著是為什麼,永遠不干正事,永遠麻煩纏身。

「是麼,」徐北笑笑,被徐嶺這麼評價已經不是第一次,但當面聽到還是有些難受,「女朋友帶出來讓我見見唄,我再不靠譜,也不至於讓你在女朋友面前沒面子。」

徐嶺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沒到見家裡人的份上……你身上什麼味?」

「有味麼?」徐北扯著衣服聞了聞,突然想起來剛洗完澡的時候擦了那個消炎軟膏,涼涼的倒是挺舒服,就是味有點大,他臉上頓時有點發燒,「不就是摔了屁股擦的藥麼。」

「你真摔屁股了?」徐嶺下意識地掀了掀被子。

徐北一掌拍在被子上:「嗯,這個不用探望……」

屋裡的兩個人終於不再聊天了,聽起來都睡著了。小狼趴在沙發上沒有一絲睡意,肚子餓得咕咕響,徐北還說晚上會帶東西回來給自己吃,估計也忘了。

忍到半夜,小狼實在扛不住了,它悄悄下了地,用鼻子把冰箱門拱開,細細地檢查裡面有沒有什麼可以填肚子的東西。

但是很失望,冰箱簡直比它的肚子都空。

它趴到窗檯上看著夜空中被烏云遮掉了一大半的月亮發呆,鼻子頂在窗戶縫上,它能味到窗外靜謚的夜色中安靜的氣息,這樣寒冷中帶著枯葉的味道讓它心裡很懷念。

可是沒過多久它就聞到了一種不同的味道,同時也聽到了一絲異常的響動。

小狼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朦朧的月光下,它看到了樓下一棵樹下有個黑影。儘管視野並不好,它卻還是準確地判斷出來那是一隻狼,一隻灰色帶著雜斑的狼。

它的耳朵一下立了起來,這狼身上濃濃的血腥味同時也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小狼感覺到了危險,突然有些不安,它扒拉了一下窗戶,想跳出去,屋裡還有徐北,它害怕這隻狼會傷害到他。

可沒等它再有下一步動作,那隻狼突然轉身竄開了去,消失在樓與樓之間的陰影裡。

林睿坐在狗場的屋子裡,聽到外面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在空曠的山谷裡聽起來顯得格外毛骨悚然,狗場裡的狗瞬間叫成一片。

他輕輕地笑了笑,沈途真不愧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對自己的習慣瞭如指掌,知道這個時間在這裡可以找到他。

林睿拿起放在身邊桌子上的一卷細細的銀絲,沈途有多久沒主動找過他已經記不清了,他不知道沈途為什麼會來,但總歸不會是敘舊。

「連軍是怎麼死的。」沈途蹲跪在距離林睿十米遠的雪地上。

「你不覺得是我殺的麼,」林睿笑了起來,看向沈途的目光裡卻沒有一絲笑意,「你應該知道我也在找那東西。」

「不是你。」沈途來的時候還有過懷疑,因為手法實在太像,現在看到林睿,他就知道不是,林睿殺人之後不是這個樣子。

林睿挑了挑眉,抬頭看著月亮:「找我是為確認這個嗎?」

「你派人去安河了?」沈途的身影始終沒有動過,一直穩穩地用一隻手撐著地。

林睿知道他在防著自己,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這是自己教的,沈途做得很好,這也是他做為一個背叛者能活到現在的唯一理由,他只要一動,沈途立刻會反擊,或者逃掉。

「你見到誰了?」林睿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本來就白皙的臉在月色下顯得更加蒼白。

「一隻狼,」沈途盯著林睿的手,「我沒見過他。」

「在安河?」林睿若有所思地看著沈途,半晌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厲害,眼裡都閃出了淚光,「自求多福吧,沈途,你和那隻雪狼……」

林睿的反應讓沈途沉默了,林睿很少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這樣的反應一下把他拉回了當初離開林睿的那一幕……臉上的傷疤像針刺一樣的疼痛……

「走吧。」林睿的笑聲停了下來,銀絲從他指間垂了下來。

徐北醒得很早,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夜都睡得不踏實,徐嶺睡在身邊的感覺跟郎九睡在身邊的感覺完全不同。郎九在旁邊,他可以隨意伸腿,翻身,推人,心情不好了打個呼嚕什麼的也無所謂。但徐嶺不行,徐嶺從小瞌睡就很淺,有一點動靜就會驚醒。

徐嶺現在看上去睡得挺沉,徐北小心翼翼地從床上下來,跟做賊似地開了臥室門,輕手輕腳地關上。剛一轉身就看到小狼從沙發上蹦了下來,跑到他身邊轉圈蹭腿,他胡亂在小狼頭上拍了拍,小聲說:「行了行了,知道了……」

再抬眼,發現冰箱門開著一條縫,他走過去打開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回頭看了一眼小狼,小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嘆了口氣:「是不是昨天沒吃飽啊?」

小狼低著頭,徐北發現這兩天小狼的毛沒有以前那麼光亮了,伸手摸摸,有些發澀,鼻頭也有些發乾,按他對狗的瞭解來看,這是身體不太好的表現。

「我去買吃的。」徐北拿過外套準備出門。

小狼一聽這話,似乎有點著急,跟著徐北就要從開了一條縫的門裡往外擠,它不能讓徐北一個人出去,昨天晚上的那隻狼,現在已經聞不到味道了,可它不知道那狼會不會躲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它會不會對徐北做出什麼來。

「你幹嘛?」徐北摟著它的脖子往回拉,「你在家呆著。」

小狼掙脫了徐北的胳膊,跑出了門外,站在外面一臉堅定地看著徐北。

徐北看了看時間,六點,這個時間應該人還很少,小狼非要跟著就讓它跟著吧,估計在家裡悶煩了,再鬥爭下去他怕吵醒徐嶺。

出了門小狼就緊緊挨在徐北腿邊,耳朵一直很警惕地轉動著,時不時向四周張望,徐北看著有點好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小狼變得這麼緊張,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樣。

小狼昨天到底碰上什麼了,這個一定要等它好點了問個明白,徐北總覺得沈途有事在瞞著他。

賣早餐的小攤也沒幾個,找了一會就看到一個賣煎餅的,徐北一口氣買了一堆,留了四個給自己和徐嶺,然後往攤子旁邊一蹲,開始拿著煎餅喂小狼。

他本來想買回去,想想又不知道這傢伙倒底得吃多少才算夠,於是決定就守著攤子,讓小狼吃夠為止。

「您家這是什麼狗啊,食量這麼大,」賣煎餅的在小狼吃掉第十五個煎餅的時候忍不住有點吃驚,「都趕上我家養的豬了……」

「您沒看出來吧,」徐北樂了,「這就是隻豬啊,長得像狗而已。」

吃掉了22個煎餅之後,小狼終於滿意地哼哼一聲,心滿意足地舔著嘴表示吃飽了,徐北這才拎著煎餅在攤主驚訝的目光中離開。

「吃飽了?」徐北斜眼瞅著小狼。

小狼舔舔鼻子,在徐北的腿上輕輕撞了一下,很歡快地邁著小碎步。

徐北躲了躲,他不想讓小狼覺得跟自己太親密,他害怕繼續這樣下去會讓它又有什麼多餘的想法,那天晚上的事他一回想起來就肝顫。

看得出他躲這一下,讓小狼很失望,徐北有些發愁,這以後到底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週一了,大家要打起精神,嗯哼!

50

50、不是小屁狼 ...

小狼第一次這麼強烈地希望自己不是一隻狼,不能說話,不能準確表達,還不能出門。

自從徐嶺住了一夜走了之後,小狼就沒有再睡過床,徐北到了睡覺時間就進臥室,雖說他並不關門,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叫它進去睡覺,似乎意思就是隨便你睡哪裡都行。

可是他不發話,小狼不敢上床,於是只好一直睡在沙發上,好在不變成人的沙發也夠睡了。

每天徐北就像養豬一樣,買回很多吃的,讓它可以吃得很飽,別的時間要不是發呆,就是一個人出門,話也很少,不跟從前似的,可以摟著它說很多廢話,也不管它能不能聽懂。

現在小狼每天無所事事地趴在沙發上,趴在地板上,趴在暖氣片上,一趴就是一天,除了吃東西,它基本上都不動。

唯一的好處是看起來身體恢復得不錯,徐北看著它的毛色一天天亮了起來,摸上去也順滑了,心裡踏實了不少,給沈途打了個電話匯報了一下,說是沒問題了。

「行了,沈途說你沒事了,」徐北摸了摸小狼的鼻頭,濕漉漉的,「憋壞了吧,變過去吧,我帶你出去轉一圈放放風。」

這句話實在是比什麼好吃的都更讓小狼振奮,它扭頭衝進了臥室。

這幾天徐北一直在想該怎麼辦,每次他看到小狼委屈的眼神都有點心軟,但對那天的事又實在不能扭頭就當沒發生過了。

最後他總結出來的結果就是郎九接觸的人太少了,自打把他撿回來,他的生活裡就只有自己,除了江越和薜雅,他基本上沒跟別的人有過什麼交往了。

徐北一直擔心郎九的社會經驗是基本是零,總怕他會惹出什麼麻煩來,現在想想,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他媽惹出了最大的麻煩。

「去哪裡?」郎九一邊提褲子一邊光著腳就從臥室裡跑出來了,臉上掛著笑容,酒窩很深。

「帶你去遊樂園,」徐北托著腦袋靠在沙發上看著他,郎九還光著上身,這讓他忍不住又聯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皺了皺眉,「快穿衣服。」

「嗯,」郎九抓過衣服往身上套,又悶在衣服裡說了一句,「不生氣好不好。」

徐北愣了一下,沒說話,不生氣?現在他的確是沒生氣,他只是想冷靜地把這操蛋的關係處理妥當而已。

「你說,對不起沒有用,」郎九穿上衣服,走到他身邊蹲下,眼睛裡寫滿鬱悶,「可是應該怎麼辦,我不知道……」

「……老子也不知道,老子要知道還用煩躁麼,」徐北站起來穿衣服,他不能看郎九的眼睛,這小子眼睛裡太乾淨,就好像那天晚上幹出那種事的不是他,「快他媽穿好出門了。」

雖然郎九還有點鬱悶,但出門是件大事,跟徐北一塊出門就是更大的事,要再說跟徐北出門是去玩那直接就是天大的事了。

徐北想問他那天一個人跑出去碰上什麼事了,可看他這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又忍下了沒問。

一路上他都小聲地在徐北耳邊十萬個為什麼,遊樂園是什麼地方?遊樂園裡有什麼?過山車是什麼?海盜船是在水裡嗎?

徐北咬著牙一個一個給他解釋,最後終於不耐煩了:「你給老子閉嘴,一會玩死你!」

遊樂園裡很熱鬧,雖說天氣還冷,很多項目都沒開,但扛不住過年在家憋了個把月的小朋友們熱情似火,就連個旋轉木馬都擠滿了人。

這場面對於郎九來說有點驚人,他離得大老遠就站下了,人群和嘈雜的聲音讓他有點吃不消。

「好多人……」他拉著徐北的胳膊不肯往前走。

「我跟你說啊,」徐北把他帶到一邊,點了根煙,手指在他腦門上點了點,「你要想像個人那樣生活,不光是學會說話,知道寫字就完了,你看到的這些,都是人的生活,你得習慣一下,你看……那邊的小狗都比你鎮定。」

郎九回頭看了一眼徐北指著的那條小狗,是只小貴賓,正大模大樣地站在人堆裡,淡定的都懶得東張西望,他看了一會:「我又不是小狗……」

「就說啊,你他媽有人家十幾個那麼大……不止十幾個,二十幾個,」徐北拉著他往遊樂園裡走,「你還是隻狼,狼不比狗牛逼麼,你有點狼樣子行不行。」

郎九最終還是乖乖地跟著徐北進了遊樂園,一開始還有點緊張,一有人靠近他,他就想躲開,徐北帶著他轉了幾圈之後,他慢慢放鬆了下來,漸漸被遊樂園裡的東西吸引。

「那個是什麼?」郎九指著一個大鐵架子問徐北,眼裡有點小興奮。

徐北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大大的牌子寫著——人肉電梯。

名字起得很驚悚,其實就是很多遊樂園都有的,圍著一個鐵柱有幾張椅子,把人用安全帶固定好,升到十幾米的空中,然後突然鬆開,人跟著椅子自由落體到離地面兩三米的時候才剎住。

徐北以前跟朱小蕾玩過,當時坐在他們背後的一個姑娘下來的時候尿了褲子。

「你要玩?」徐北摸了摸下巴,到是真會挑,找了個這麼刺激的玩意,「一會別尿褲子啊。」

坐到椅子上的時候徐北扯著安全帶小聲交待郎九:「我跟你說,一會你害怕了也忍著,你可別他媽一受驚了就跳下去什麼的……」

「不會怕,」郎九笑笑,又很擔心地看著徐北,「你怕?」

「……老子怕個蛋。」徐北罵了一句,坐正了身子,仔細回憶上次坐的時候自己究竟有沒有慘叫?

沒等想明白,椅子突然動了,開始往上升,徐北心一下提了起來,猛地想起來上回自己叫得比朱小蕾還凶……

椅子升到頂的時候停住了,身邊已經開始有妹子尖叫,徐北被她們叫得老是覺得自己懸在空中的腿一陣陣發軟,操!

郎九突然伸出手夠過來在他肩上捏了一下:「不怕。」

「滾蛋,誰他媽怕了!」徐北對於郎九一個小屁孩居然一臉嚴肅地來安慰自己感到非常不能接受,「你一會尿了別……」

話還沒說完,椅子突然就落了下去。

「啊——」徐北一聲發自肺腑情真意切的慘叫脫口而出,夾在一群姑娘大爺們的慘叫中雖然並不突出,但也算是中氣十足了,而且他沒有繃住第二聲,「啊——」

等著椅子在一片鬼哭狼嚎之中停下來時,徐北跳下來,腿打著飄跟練著凌波微步似的就往外衝。

太他媽丟人了,太丟人了!丟人就算了,偏偏還在郎九面前丟!

郎九在後面大步跟著,他知道徐北心跳得很厲害,徐北害怕了,但他想不明白徐北害怕了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只得埋頭在後邊跟著。

徐北直接衝到小賣部買了杯加冰可樂,一口氣灌到肚子裡,然後凍得跳著腳蹦到人少的地方拿了煙出來,半天沒點著。

郎九從他手上拿走火機,打著火湊到他面前:「你怎麼了?」

「沒怎麼,」徐北抽了兩口,定了定神,發現郎九一臉淡定,「你剛才什麼感覺?」

「好玩,」郎九馬上笑得牙都露了出來,「像飛。」

「……是麼,」徐北慢慢吐出一口煙,靠到旁邊的樹上,想了想非常不爽,於是又一腳踹在了郎九腿上,「飛你個蛋,操!」

郎九也不躲,讓他結結實實在自己身上踢了一下,然後繼續笑著往徐北身後一指:「去玩那個吧。」

徐北迴頭看了一眼,過山車,他咬著牙看著了眼郎九一眼:「滾!蛋!」

徐北從來沒見郎九這麼開心,雖然他總很容易就會開心,但像今天這樣笑得尖牙擋都來不及擋還是頭一回。徐北覺得這算是他邁入社會的第一步,所以對於郎九想玩的項目他都硬著頭皮陪著他上。

當過山車向下俯衝的時候,徐北都沒勁叫了,一個勁後悔,不該來遊樂園的,去哪也比在這強啊,這操蛋的主意自己怎麼就能想出來了……

「就到這裡了,少年,」從海盜船上下來的時候,徐北扶著郎九的胳膊,兩眼冒金星,「酷刑就到這了,吃飯去……不,我吃不下……」

郎九很緊張地摟著徐北的肩,歪著頭盯著他的臉:「你不舒服?」

「你這……動物,」徐北有些無奈地推開他,「估計你這輩子也不能瞭解老子此刻的感受,算了,先坐會。」

兩人在遊樂園轉了半天才在一個遠離遊樂設施的結了冰的水池子邊找到一張沒人搶佔的椅子。徐北把臉捂在羽絨服的帽子裡,開始閉目養神。

「我不是動物。」郎九坐在長椅上,突然冒出一句。

徐北睜開眼,有點莫名其妙,半天才想起剛才自己是說了這麼一句,他閉上眼繼續養神:「你不是只小屁狼麼。」

「不是小屁狼。」郎九皺著眉。

「喲,」徐北樂了,閉著眼笑,「那你是什麼,早上還是大毛球呢,這會就不承認了?」

郎九突然伸手掀掉了徐北的帽子,手捏著徐北的下巴把他的臉扳過來對著自己,徐北嚇了一跳,瞪著郎九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不是!」郎九看著他,沉著聲音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

說完這句話,郎九也不松手,就這麼捏著徐北的下巴示威似地盯著他看,徐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出何種反應,只得也盯著他,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四目對望了半天才他回過神來問了一句:「那你是什麼?」

「我是……人。」郎九咬咬嘴唇,話說得有些猶豫,但是眼神卻很堅定。

徐北看著他,心裡一陣翻騰,說不上來什麼滋味,這是他長麼大第一次有人用這樣的方式向他說明自己「是人」。他不知道郎九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但他在這一瞬間心裡顫得一塌糊塗,他抬手拍了拍郎九的手:「鬆開,老子下巴要掉了。」

郎九鬆開手,不再看他,坐在椅子上低頭盯著自己的鞋。

徐北也不出聲,他挺能體會郎九的感覺。

渴望跟別人一樣,被人接受,不被當做異類的感覺。

自己也有過吧,雖然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種跟別人永遠都不一樣的被排斥的感覺,甚至沒有人試著瞭解你的想法的操蛋感覺。

「你是個人,」徐北在郎九腿上拍了拍,「而且是個帥哥。」

郎九迅速轉過臉,很期待地看著他:「真的?」

「……真的,雖然有點二,不過以後會好的……」徐北點點頭,眼睛突然有點澀,他拿出錢包,抽了幾張遞給郎九,「去買點吃的回來,就剛才那個店,會買嗎?」

「會,你想吃什麼?」郎九很積極地接過錢站起來。

「你看著買吧,我有瓶水就行了,現在不餓。」

看著郎九轉身往小賣部走去的背景,徐北揉了揉自己的臉,點了根煙,抽一口嘆息一聲,他覺得現在要在他腦袋上找找,沒準能發現白頭髮。

等到看到郎九抱著兩大兜子吃的喜滋滋地回來的時候,徐北覺得自己頭上的白頭髮不是沒準有,而是肯定有,絕對有……

「沒有用完。」郎九把找回來的錢遞迴給徐北,坐下來開始拆包裝。

徐北看著手上的錢,眼淚都快下來了,他扒拉著郎九買回來的東西:「這位同學,你倒是不手軟,花二百多買了兩袋零食……你當這是紙麼?」

「這是什麼?」郎九對錢完全沒有概念,在他看來,這紙片很有用,隨便一張兩張的能換很多東西。

「這是錢,錢,是很重要的東西,不是你寫字的紙,」徐北拿了包話梅拆了,一邊吃一邊教育他,「這東西不是那麼好來的,你花的時候也不知道省點……」

「怎麼來的?」郎九第一次聽說這紙片還來之不易,有些好奇。

徐北很想說我的錢就是偷來的,當然,這麼說肯定不行,他把話梅核吐出來:「這是工作掙來的,你幫別人做事,別人就會給你這個,要付出勞動,懂吧?」

「嗯,」郎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突然轉頭看著徐北,「我要去。」

作者有話要說:糊糊要工作!要賺錢!

……話說,他能幹什麼啊……

51

51、糊糊要掙錢買燒雞 ...

「大叔你再說一遍?」江越摳摳耳朵,他大清早被徐北叫到家裡,本來以為要重新開始上課了,沒想到進門徐北就向他宣佈了一個重大消息。

「幫郎九找個地方打工,」徐北夾著煙躺在沙發上,「怎麼了,別一副苦哈哈的樣子,你欠老子的還沒跟你清呢,現在算你戴罪立功。」

「對了,正好先掰扯掰扯這個問題,」江越愣了一下,走到沙發邊上把徐北的腿扒拉到一邊坐下,「我怎麼就成罪人了,你還假借早鍛鍊之名揍我?」

「這個不要提,」徐北坐起來把煙掐了,這事還真沒法跟江越說,他瞅了一眼正坐在桌子邊拿著一把票子學著認錢的郎九,「不要提……先說回郎九打工的事。」

江越抓了抓頭髮,盯著徐北看了一會,確定他是在說正經的:「大叔,工作不是你想找,想找就能找……」

「操,你有沒有點正形!」徐北怒了。

「大叔,郎九多大了?身份證有沒?他能做什麼?」江越一連串地問,「你覺得他能做什麼,他現在除了長得帥,別的什麼也不……」

「你們學生成天都打工,你瞭解得多,總會有他能做的,不用動腦,不用說太多的話,」徐北不耐煩地打斷他,「身份證好說,過兩天給你,你要是認識人,幫說一下晚兩天出示證件不就行了。」

「大叔你上過班沒,哪有這麼容易。」

「沒上過,你有意見?」

「不敢,我怕你早鍛鍊我,」江越咬咬嘴唇,想了半天,拿出電話拔了個號,走到一邊跟電話裡的人說了一會,最後掛了電話回過頭,「還真有。」

江越提供的兩份工作不單是不用動腦子,連話都不用說,簡直就是為郎九量身打造的。第一份是櫥窗模特,江越比劃著跟徐北解釋:「有好幾種,有脫衣服和不脫的……」

「打住,什麼玩意兒?」徐北愣了。

「你逛街麼大叔,你見沒見過拿個手機站在手機店外面的那種真人展示模特?」

「啊……就是裝假人的,見過,我被嚇過好幾次,」徐北點頭,嘴角露出了笑容,「脫光了的還真沒見過,下次見到要是姑娘的得多看兩眼。」

「脫光你個頭啊,展示這種商品的不用,脫光……也不是脫光啊,我說了脫光麼,」江越有點著急,「那種是內衣模特,很少就是了。」

「不行,」徐北揮手,脫不脫光都不行,穿個內褲站大街上太驚悚,「你不說還一個麼,是什麼?」

「遊樂園裡的氣球人,這個你總知道了吧。」江越倒了杯水。

氣球人不光徐北知道,郎九都知道,他前兩天去遊樂園的時候看到過,徐北告訴他那裡面是個人的時候他還很有興致地跟著人家走了一段。

最後郎九在櫥窗模特和氣球人中做出了選擇,他要做氣球人,他覺得這個很好,只要走來走去就可以了。

徐北也覺得這個氣球人更合適些,郎九見到人多還是有些抗拒,而且打工的時候也不可能叫誰陪著他,這樣躲在氣球裡可能會讓他更適應些。

做出決定之後,這天原定的課程就被修改為崗前培訓,授課人還是江越,他大一的時候做過一段時間氣球人,經驗豐富。

「乖九,這個其實很簡單的,你只要呆在氣球裡滿園子逛就行了,」江越趴在桌上給郎九講解,「碰到小朋友呢你就擺點可愛的動作,要有人跟你拍照你也配合點裝裝可愛……」

「怎麼裝?」郎九看著江越。

「看我,」江越直起身,清了清嗓子,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清一下嗓子,然後雙手往頭上一舉,合攏擺了個心形,身子往邊上一歪,喊了聲,「Love!」

「哎喲我操啊,」徐北在一邊笑噴了,「江越你也是個二貨。」

「大叔你怎麼能這樣幹擾我上課……」江越還保持著這個姿勢沒動,「乖九看懂了沒?」

郎九沒什麼表情,很平靜地看著江越,過了一會才慢慢地開口:「不要學,好傻。」

折騰了半天,江越總算是把自己的經驗一古腦都塞給郎九了,郎九記性好,不怕記不住,江越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脾氣,萬一哪個姑娘要抱一下拉一下的,他怕出現上回程萌萌那樣的事。

「乖九,你一定要記住一點,這是工作,工作呢,就不能都按你的意願來的,有些時候你不願意,你煩了也得繼續,」江越用筆在桌上輕輕敲門著,「要不你就拿不到錢,懂吧?」

「拿不到錢。」郎九點點頭,把重點挑出來重複了一遍。

「對,你去工作就是為了拿錢,你要是由著性子來就沒錢了,就白做了,」江越繼續深入加強,「你看你哥賺錢就很辛苦……呃……」

江越有點尷尬地看著徐北,後悔拿他做例子,開了個頭就教育不下去了,徐北明顯從來沒出去上過班。

「辛苦死了,」徐北樂了,他估計江越已經猜到了他的所謂職業,「主要是我現在受傷了,不能出去賺錢,我們的錢要用光了,還要給江老師開工資。」

「你看,知道了吧。」江越一臉沉重地拍拍郎九的肩。

「知道了,」郎九突然有點難過,低下頭,「是因為我。」

江越有些詫異地回頭看著徐北,徐北揮揮手:「為小弟出頭這種事就不要詳細描述了,繼續別的教程,你還有沒有更可愛的造型再傳授幾個。」

「沒了。」江越咬咬牙。

氣球人第二天就要上班,因為遊樂園馬上要到週年慶,需要大量氣球人,所以江越這天的課超時了,雖說是躲在氣球裡,這也是郎九這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第一份工作,需要下大力氣培訓。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帶你過去,晚上好好休息,這活很累的啊,」江越臨走的時候還反覆交待,「多吃點啊,保持體力充沛……」

「一個氣球人而已,又不是汽車人,」徐北又回到沙發上躺下,「你知道他一天吃多少東西麼,別說是在園子裡遛達一天,就是狂奔一天也不在話下。」

不過徐北話是這麼說,這天的晚餐卻還是下了血本,雖說還是出去買的燒雞,但氣勢如虹把燒雞店的老闆娘嚇著了,反覆叮囑,吃不完放冰箱啊,會壞的……

五隻燒雞下肚的郎九靠在椅子上舒服得直眯縫眼:「飽了。」

「這要還不飽你也只能餓著了,養不活你,」徐北穿著睡衣從浴室裡出來,桌子上連雞骨頭都沒剩下,「你就一樣好,吃完不用倒垃圾。」

「我掙錢了給你買好多。」郎九衝他笑笑。

「你能掙幾個,」徐北沒告訴郎九他去遊樂園轉一天賺的錢都買不了這幾隻燒雞的,郎九熱情高漲地要掙錢,他不能潑涼水,「你給我買一隻燒雞吧,我反正吃不完這麼多。」

「好。」郎九很滿足地點了點頭。

「去洗澡,一會睡床吧。」徐北進了臥室,睡床吧,這段時間郎九應該已經反省過了。

這一夜郎九果然睡得很老實,而且半夜悄悄變回了大毛球,老實地趴在自己的枕頭上,快天亮的時候徐北還能聽到它細微的鼾聲。

小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沙發太久了,這下換回床上睡得特別舒服,到八點多才突然彈了彈耳朵睜開了眼,沒等徐北開口說話,它就從床上一躍而下叼著衣服跑進了客廳。

「幹嘛你,一驚一乍的。」徐北罵了一句。

「江越來了。」

江越很準時地九點到,領走了郎九,並且拒絕了徐北同行,理由是他開的是薜雅的小綿羊,坐不下三個人。

徐北只得給郎九塞了點錢,又讓他用手機給自己撥了個電話確定他會用手機了,這才一揮手:「走吧,掙錢去。」

到遊樂園的時候不到十點,園裡人不算多,江越熟門熟路地把郎九帶到了辦公室,已經有幾個氣球人整裝待發了。

說是氣球人,其實也不準確,遊樂園現在用的都不是充氣的塑料皮,因為是冬天,所以都是跟棉襖一樣的布袋服配個大腦袋。

這比以前強多了,江越記得自己那會來的時候,還都是充氣的,自己在園子裡還沒轉半圈就在眾目睽睽下漏了氣,然後狼狽不堪地跑回去充氣,後邊還跟著一幫拍著手大笑的小孩子。

郎九分到的是一套維尼熊,他很開心,抱著熊腦袋沖江越晃:「跟我買的那個熊一樣。」

「別提這茬,」江越一想到程萌萌就很憂傷,現在程萌萌偶爾到他們學校來找人,見到他連個笑臉都沒有,「太悲傷了……快穿上,試試感覺。」

郎九折騰了半天,把衣服套上了,戴上腦袋之後又馬上掀開來,眉毛擰在一塊:「臭的。」

「少廢話,都累得一身汗,能沒味麼,」江越把腦袋按下去,「過一會這味裡就有你貢獻的一份了,臭死也扛著,累了就找個沒人的地方把腦袋摘下來歇會……算了,一會我跟著你。」

「嗯,」郎九突然舉起手,學著江越昨天教的樣子在頭頂上做了個心形,「Love!」

「哎喲你真逗。」身後傳來個女孩子的聲音。

朗九回過頭看到個穿上了老虎衣服的妹子正抱著虎頭在他後面笑,他條件反射地就要後退,江越馬上用肩頂著他,壓低聲音:「你想跑麼,你不掙錢了!」

「你好。」郎九硬著頭皮悶在熊腦袋裡說了一句。

郎九今天的任務是在大門到海盜船之間轉悠,兩個人一組,三小時換一次班,中間休息半小時再繼續。郎九的搭檔正好就是老虎妹妹,他有點鬱悶,統共就兩個姑娘,十來個男生,居然他就這麼倒霉要分到一個。

站到門口的時候郎九還有點垂頭喪氣,加上頭上的熊腦袋很重,看起來就跟打敗了仗似的,江越遠遠看著都想上去踹他兩腳。

「喂,維尼,打起精神來哦,開始了。」老虎妹妹抬起手拍了拍郎九的背。

郎九扶著腦袋看了她一眼,想起來今天的正事是要賺錢給徐北買燒雞,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於是原地跳了跳:「嗯。」

他們倆在大門口站了沒多一會,來玩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老虎妹妹開始很賣力地對著進來的人搖頭晃腦,郎九看了她一會,這就是江越說的裝可愛了,於是他也跟著開始左搖右擺,因為腦袋沉,時不時還得伸手扶一下頭。

小朋友對他們還是相當有興趣的,幾乎是每一個路過身邊的小朋友都會過來往郎九身上拍一下,或者扯扯尾巴拉拉手什麼的。

郎九很不喜歡這些小孩在自己身上沒輕沒重地胡亂拍打,回頭看了看蹲在很遠的地上吃著果凍的江越,覺得這樣一天真的很辛苦。

在門口站了一會,另一組氣球人過來了,於是他跟著老虎妹妹開始往海盜船的方向走。老虎妹妹在前面蹦來跳去,看到人就招手,郎九也跟在後面蹦,有沒有人看他他都很自覺地揮著手。

快到海盜船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衝出來的幾個孩子一下圍住了他,拽著尾巴不松手了。郎九站在原地有些發愁,只得按老虎妹妹剛才逗小孩的方式,挨個在他們腦袋上拍了幾下。

沒想到這一弄,幾個孩子興奮了,直接上來就抱了腿要往他身上爬。

郎九有些煩燥,但還是忍了,要不是為了買燒雞,他早就拎著這幾個孩子扔出去了。

他正要轉頭向江越尋求幫助的時候,突然從熊腦袋的怪味裡聞到了一絲不同的氣息,他一下挺直了身體。

這味道他還記得,而且印象深刻。

這是那天在冰湖上對他扔飛鏢的那個人!

郎九也顧不上再跟身邊的幾個小孩子糾纏,迅速往四周看去,但氣味很快地消散了,他什麼也沒有發現。

唯一與剛才不同了的是,一直在後面遠遠跟著他的江越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的工作建議好多,眼都看花了,咳,最終決定讓糊糊同學做這個工作是因為真的挺簡單的……

另外,昨天我在後台發現了好幾條文下看不見並且不能回覆的留言,不知道是不是JJ抽搐的產物,所以,如果有漏掉沒有回覆的留言,真的不是我幹的……

52

52、掙錢太難了 ...

郎九被小朋友團團包圍的時候,江越在後面有些緊張,盯著他的動作,生怕他被嚇著了會把小孩子們都用佛山無影腳踢出去。

「你好。」有人在他後面輕聲說了一句。

江越想回頭看一眼,但沒來得及。

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往旁邊一拽,他就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飛起來了似的,眼前一花。

接著就是後背一陣巨痛,他被人摔到了一座假山上。

他還沒有想明白自己是怎麼從路上來到假山邊上的,就感覺到有兩根冰涼的東西架到了他脖子兩邊,就像剪刀似的,他甚至覺得這人只要一用力,他的脖子就會「喀嚓」被剪斷。

有一張臉貼在他眼前,距離很近,江越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是對眼看到這張臉的,他又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了這個人。

穿著連帽的衣服,帽子遮住了那人鼻子以上的臉,下半張臉看上去兇狠而冷酷。

打劫的都這麼囂張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在遊樂園裡劫人!

「錢在口袋裡……」江越皺著眉,剛想動動脖子就覺得兩邊冰涼的東西收緊了,他趕緊停下不動,「你自己拿就是了。」

「獵人?」那人又往前貼了貼,看起來有點疑惑。

「什麼?」江越愣了一下,頭往後仰了仰,這人靠得太近,鼻子都快頂到自己臉上來了,也不知道是在看自己還是在聞自己。

江越的反應似乎是出乎了這人的預料,他也跟著愣了一下,一時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僵持了幾秒鐘後,那人突然偏了偏頭,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猛地鬆開了江越,退後了好幾步,沒等江越反應過來,他已經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看著這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門的方向,江越有些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脖子,這人來去匆匆,前後加起來不過一兩分鐘的事,周圍的人甚至都沒注意到假山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獵人?」江越咬咬嘴唇,從假山的那邊繞過去,探頭看了看,郎九抓著個孩子的胳膊,這孩子已經抱著他爬到了腰上。

郎九汗都下來了,不知道該拿這幾個孩子怎麼辦,突然看到江越從路邊的假山後面走了出來,衝他揮了揮手。

郎九鬆了口氣,江越看起來沒事

但剛才那氣息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弄錯了?

「小朋友,」走在前面的老虎妹妹發現了郎九的窘境,跑了回來,張開手圍著幾個小孩兒來回跳,「要不要跟跳跳虎做遊戲?」

在小朋友的眼裡,活潑可愛的跳跳虎當然比這個站著像個柱子似的維尼熊要可愛多了,老虎妹妹這句話還沒說完,幾個小孩子就鬆開了郎九,往她身上撲了過去。

「你們的媽媽在哪裡?我帶你們去媽媽那裡好不好?」老虎妹妹牽著小孩的手往旁邊的小賣部走,又回頭對郎九說,「維尼你先過去吧。」

郎九捧著腦袋連跑帶跳地逃開了,他覺得這個老虎妹妹很厲害,兩句話就讓一幫小孩子跟著她去了。

到了海盜船邊上,郎九又繞了兩圈,看到江越在一邊招手叫他,他跟過去,江越把帶到了海盜船背面的長椅邊。

「累麼?」江越把郎九的大維尼腦袋推起來,往他嘴裡塞了塊餅,「知道怎麼做了嗎?」

「小孩子很煩。」郎九把腦袋取下來,一臉的汗。

「堅持,到下午就拿錢了,」江越又拿出紙巾遞給他,「擦擦汗,你已經開始在為這個怪味腦袋做貢獻了……」

「買一隻燒雞給徐北。」郎九笑笑。

「哎喲喂,一往情深哪,」江越樂了,拍拍他的肩,「過去吧,一會累了就到這裡來躲著歇會兒,我就在這坐著。」

徐北還是沒憋住,一個人在家裡有點無所事事閒得蛋疼,其實以前他大部分時間也都是一個人呆著,但自從多了個郎九之後,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習慣了在家裡能看到另一個人。

冷不丁這個人不在的時候,他就覺得很無聊。

加上這是郎九第一天上班,幹成啥樣他心裡沒譜,於是打了個車到了遊樂園,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幼稚,江越說了今天會守著郎九,他卻還是不放心。

可要說不放心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遊樂園門口就站著倆大玩具似的氣球人,從身高上可以判斷這倆都不是郎九,估計郎九在園子裡轉呢,得進去找。

他買了張聯票之後又挺後悔,裡面的東西沒一個他想玩的,這錢花得有點冤。

進大門的時候看到好幾條大魚,帶著孩子的老媽通常都很大意,包很多時候都甩在背後,徐北的手揣在兜裡幾次都想動手了,想了想又忍住了。

還沒到彈盡糧絕的時候。不過按郎九吃飯這奔放的作派,估計也不遠了。他如果不再偷,能幹什麼呢,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不受拘束的生活,真讓他去找份工作,也許沒幹幾天就會煩死。

郎九倒是信心滿滿的樣子,彷彿就靠他氣球人蹦來蹦去就能養活兩個人了。

徐北叼著煙在遊樂園裡漫無目的地遛達,身邊都是歡聲笑語的大人孩子,他感覺有點落寞,主要是自己看起來挺傻逼的。

不過沒一會,他就發現居然在這裡還能碰上熟人。

薜雅和一個男人正邊說著話邊往外走,她顯然沒有看到迎面走過來的徐北,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說話的時候沉著臉,樣子有點激動。

「老大說過不要單獨行動,」薜雅很不滿地低聲對身邊的人說著,「你上回一個人去找雪狼的時候老大就已經不爽了,你現在又跑來是什麼意思!」

「我就不明白,這隻狼有什麼可怕的,你們都這麼縮手縮腳,」男人半張臉擋在帽沿下,嘴角帶著不屑,「上回要不是碰上……」

「你不要廢話,上回要不是沈途手下留情你已經死了!」薜雅打斷他的話,「你的對手不只是雪狼,光一個沈途你現在就還搞不定,再加上……」

薜雅突然停止了說話,她看到徐北正笑著向她走過來。

「大叔你怎麼跑到這來了,」薜雅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又很快皺了皺眉,挨到徐北身邊,「是不是來幹壞事?」

「說什麼呢……」徐北笑著掃了一眼跟在薜雅身後的男人,這人臉陰得像是丟了二百萬,「這是你同學?還是……不介紹一下麼?」

「啊,這是我男朋友,」薜雅笑了起來,馬上拉過那人,「這是我鄰居家的大叔。」

徐北覺得自己在她面前是扔不掉大叔這頭銜了,苦笑著沖那人點了點頭,那人反應很淡,面無表情地也點了點頭,徐北心裡一陣不爽,這人的樣子就好像他丟的那二百萬是自己偷的。

「你們繼續吧,我進去找郎九,他今天在這裡打工。」徐北一直以為薜雅跟江越的關係不一般,沒想到薜雅居然有男朋友,而且還是個……苦大愁深的酷男。

徐北終於在海盜船旁邊找到了郎九,穿著套維尼熊的衣服蹲在地上跟一個小孩子照相。

認出這是郎九倒不是因為別的,他蹲著,徐北也看不出個頭來,之所以能認發現,是因為一拍完照片,這只維尼熊就大跨步地衝著他跑了過來,接著就雙臂一展把他摟了個滿懷。

「我操,」徐北來不及躲,臉被捂在他懷裡,鼻子頂在他衣服上,怪味嗆得他一連串地咳,「你這是殺人呢,這衣服他媽什麼味啊!」

「臭,」郎九不好意思地笑了,鬆開他,把腦袋摘下來抱著,「為什麼會來?」

「我閒的,」徐北看到郎九大冬天的居然能滿臉汗,猛地有點心疼,「我操,你這是上刑呢,怎麼弄這一身汗啊。」

「不透氣,悶。」郎九指指衣領。

「還多久休息啊,要不咱不干了……」徐北從來沒有這麼辛苦地掙錢過錢,他的錢都是一伸手就來了,看到郎九這樣子,第一反應就是這工作太操蛋,不干也罷,百八十塊的掙得這麼遭罪。

「不行,拿不到錢,」郎九很嚴肅地拚命搖頭,「拿錢買燒雞。」

「哎……」徐北有些無奈,「江越呢,不是說陪著你麼?」

「後面,」郎九因為徐北的出現而無比開心,他重新戴上熊腦袋,衝著徐北雙手一舉,「Love!」

「……傻逼,」徐北推了他一把,「去吧,我跟江越呆會,等你休息。」

坐在遊樂園長椅上吹一下午風的感覺非常痛苦,因為郎九時不時會從大門逛到海盜船這邊,一過來他就會繞到後面看看徐北和江越在不在,所以倆人本來已經決定去小賣部避風的,最終也放棄了,決定堅守陣地。

「要不你回去吧,」徐北看了一眼縮成一團貓在他身邊用他身體擋風的江越,其實江越完全沒必要這麼盡心盡力地守著,「你他媽都快成縮成胚胎了……」

「大叔,你這話早怎麼不說,我在這都蹲了幾小時了你才終於覺悟了。」江越往嘴裡塞了塊餅乾。

「你挺夠意思的,」徐北拍拍江越的肩,「當初真好運碰上你。」

「我需要感動一下不,」江越笑笑,「其實我做家教都是蒙事兒的,混完了事,只不過乖九有點不同,我覺得對他得認真點。」

「他有什麼不同的,特別地傻麼。」

「大叔,你真是,你不覺得他學東西也好,打工也好,全是為你嗎,」江越又拿了塊口香糖,「挺拚命的,做什麼都只以『徐北滿意』為標準。」

「嗯?」徐北愣了一下。

「你生鏽了吧,還是太遲鈍了,」江越嘖嘖地看著他,一臉悲哀,「我看著乖九都幫他著急,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

郎九今天的工作結束之後,江越直接回學校,徐北帶著郎九去買燒雞,用他今天掙到的一百塊錢。一路上郎九都在徐北耳邊說今天打工的事,但他沒怎麼認真聽,只是嗯嗯地應著,他腦子裡都是江越的那幾句話,被人需要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還真不是太熟悉,也許在很小的時候有過,徐嶺跟在他身後叫哥哥的時候,摔倒了哭著叫哥哥的時候,被人欺負了找哥哥的時候……總之,也許他長這麼大,曾經需要過他的人,只有徐嶺。

只可惜徐嶺早已經不再需要他,也沒有誰再需要他。

他已經快忘了這是什麼樣的一種體會了,是像郎九這樣嗎,他看著郎九滿是笑容的臉,有點理不清情緒了。

郎九拎著燒雞,一進門就跑進了廚房,徐北拿著一大兜糖餅和花捲,郎九的一百塊錢並不能讓他一頓飯光吃燒雞吃飽,所以他們買了很多餅和花捲。

「會弄麼,我來吧。」徐北看著郎九拿盤子裝燒雞。

「會,我來,」郎九把燒雞倒出來,看著一盤子雞肉愣了一會神,轉過頭看著徐北,神情有些黯然,「掙錢很難。」

這是郎九第一次對錢有了清楚的認識,他捂在怪味熊衣服裡大半天,掙了一百塊,而這一百塊居然只能買到一隻燒雞和一袋沒有肉的餅子和花捲。

「難嗎?」徐北拿過盤子往客廳裡走。

「嗯,才買到一點點。」郎九很鬱悶,之前拿到錢時的好心情都沒有了,這樣哪裡能吃飽。

「也不指望就靠你的錢過啊,再說了,」徐北撕了條雞腿遞給他,「也沒誰成天都這麼買燒雞吃,我們自己買菜做的話,你吃飽也花不了多少錢的。」

「可是……」郎九坐在椅子上,有些猶豫地看著徐北,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怎麼了?」

「我用了很多錢,」郎九盯著手上的雞腿,「可是掙不到那麼多……你會不會……」

郎九的語氣很沮喪,聽起來還透著幾分擔心,徐北馬上明白了他想說什麼,他有一瞬間感覺自己就像面對著十年前的徐嶺,心裡某個很柔軟的地方被狠狠地刺痛了。

「不會,」徐北走到郎九身邊,抓了抓他的頭髮,想了想又把他摟進了懷裡,「不會讓你走,不會不管你……」

郎九把臉埋在徐北的衣服裡,手樓著他的腰:「真的?」

「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誰猜過薜雅是沈途接頭的人?嘿嘿

又快到週末了,碼字碼得很苦逼的作者無比期待週六的放風日……

53

53、我們是談戀愛嗎 ...

出正月了,徐北翻了翻日曆,過年的氣息漸漸地淡了下去,他終於鬆了口氣。

過年的壓力太大,雖說徐北過年從來都是一個人,但北方城市裡濃濃的年味還是讓他感覺透不過氣來,直到出了正月,這才算消停了。

徐嶺已經開始正式實習,徐北有時候會給他打個電話,他態度還是一如從前的冷淡,但卻沒有像從前那樣,不等徐北說完話就掛斷電話。

對於徐北來說,這就夠了。

只是徐北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美如天仙的女朋友,這讓徐北有點小遺憾,但想想不見也有不見的好處,熟了之後有些事反倒沒法解釋。徐嶺是個優秀的孩子,他女朋友不該見到他這個不成氣候的哥哥,最好也永遠不要見到那個混亂的家。

徐北打開家裡的幾扇窗戶換氣,冷風灌了進來,他迅速逃離窗口。

郎九從臥室跑出來,很享受地撲到窗邊,他從骨子裡喜歡這種冰涼得有些刺骨的風滲透衣服在皮膚上滑過的感覺。

「我有預感,」徐北穿上外套,點了根煙,「你到夏天的時候會瘋的。」

「很熱嗎?」郎九坐到沙發上挨著徐北,「有多熱?」

「就跟你捂在你那個維尼熊衣服裡繞著遊樂園跑個幾百圈以後那樣,」徐北成心嚇他,看著郎九皺著的眉頭他特別有成就感,「你知道麼,就跟坐在火上一樣,烤得一身是油,噼裡啪啦的……」

「那不穿衣服了。」郎九對於夏天有莫名的牴觸,聽到徐北這麼一說,有點無名火起,他把身上的睡衣脫了往徐北腿上一扔。

「哎喲,」徐北夾著煙樂了,這孩子也太好逗了,他躺倒在沙發上,用腳踢了踢郎九的腿,「你看你這操性,逗你的,沒那麼可怕,咱家有空調,還可以去河裡游泳,多好……」

「游泳?」郎九來了興趣,手撐著沙發背往徐北這邊壓了過來,「想游泳。」

「你會游泳麼,小屁狼,」徐北抬手拍拍他表情嚴肅的臉,「不怕水麼?是……天天洗澡呢,是不怕水哈……」

「我不是小屁狼!」郎九有點惱火,連江越都說他進步很快,「有如神助」什麼的,雖然他不明白這詞是什麼意思,但知道這是表揚,可是徐北還總時不時地笑話他,他捏著徐北的下巴,「你是屁人。」

「操!」徐北拍開他的手,這小子很愛捏下巴,每次一不高興就勁很大地捏他下巴,「學會罵人了啊,長行市了吧小東西?」

「你先罵我。」

「小屁狼不是罵你好不好,這他媽是暱稱……」

「那屁人為什麼是罵人。」

「你……」徐北把煙掐掉,自打郎九說話越來越熟練之後,欺負他變成很困難,一不小心就能把自己繞進去。

「屁是罵人。」

「行行行,那這麼跟你說吧,」徐北坐起身,郎九對自己有一半時間是狼這件事始終有些不開心,徐北總覺得這種心態不太好,「你有時候是狼,這是不能迴避的問題,你也不可能一天24小時都是狼,連沈途也不能,你懂麼?」

「嗯。」郎九垂著眼皮,語氣裡還是能聽出不服氣來。

「狼也沒什麼不好的,我從來沒有因為你是狼說過你什麼啊,你幹嘛非得自己跟自己槓著,」徐北想摸摸郎九的頭,最後還是在他肩上拍了拍,「我說,是狼就是牛逼狼,是人就是牛逼人,這不就結了。」

沈途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多血了,他呼吸有點艱難,全身的毛孔都收緊了,瞳孔縮成了細細的一條。

滿地的血,濃濃的血腥味充斥在這間不大的屋子裡,他甚至感覺有些殺眼睛。

地上血泊裡橫躺著四具屍體,儘管已經被人撕砍得面目全非,但沈途還是能認出他們來,他們是在這裡避難的四個背叛者。

「怎麼回事!」沈途的嗓子都有些啞了,他回手抓過一直站在他身邊的一個大個子,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慘白。

「我們都不知道,早上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大個子被沈途單手抓著居然動彈不得,沈途眼裡閃著寒光,透出的憤怒讓他覺得沈途很有可能會直接捏死自己,「我們之前真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沈途盯著他看了半天,慢慢鬆了手,蹲到幾具屍體旁邊。

屍體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得皮開肉綻,連露出來的骨頭上都有深深的劃痕,他們都被人像貓捉老鼠一樣玩弄夠了,才最後一擊刺穿心臟。

沈途的手在顫抖,因為極度的憤怒,殘忍地侮辱實力比自己低的對手,這種做法是他不能容忍的。

永遠不要把看著對手痛苦哭喊作為樂趣。

永遠不要把花十倍的時間殺死一個不如你的敵人作為榮耀。

這是林睿給他上的第一堂課。

「要不換個地方吧,」大個子彎下腰,把幾具屍體用毯子蓋上,「我會叫人把這些都處理好……」

「不用換,他的目標不是這裡,」沈途把沾著血的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我知道是誰,我會去找他。」

沈途知道兇手是誰,只不過當時他只覺得這人身上殺氣很重,也能看出他對背叛者的仇恨,但沒有想到他會囂張到在這裡用這樣的方式示威似地殺人。

最重要的,是他進來了,這個沈途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可以把人藏在這裡避難的地方。

顧航在一片低矮的平房頂上輕輕跳躍著,速度很快,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安河這個地方可以藏身的地方很多,他在老城區裡老老實實地藏了兩個月,沒有任何人發覺。

可老大只讓他藏著,卻沒有下一步的指示。

他不耐煩了,他厭惡這種潛伏著的生活,他需要戰鬥,需要殺戮,需要看著背叛者在他的利爪下呻吟求饒……

他需要證明自己,他在那些地獄般的訓練中活了下來,忍受了最無法忍受的痛苦,最後不是為了在安河像一個幽靈一般地藏著。

可是現在事實證明,他低估了沈途。

正在滴血的手臂讓他明白了為什麼老大不讓他輕舉妄動,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去找雪狼時薜雅會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對他大發雷霆。

沈途找到他的時候甚至沒有隱藏自己的氣息,他剛一覺察到沈途已經來了的時候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還是在剛一交上手時就受傷。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沈途在本來可以重傷他的時候突然收了手,給了他逃脫的機會。

「你還活著……」

沈途的話在他耳邊迴蕩,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也不想弄明白,他痛恨自己不得不在沈途手下留情之後狼狽逃跑。

沈途,我會讓你後悔今天放走了我。

背叛者全都該死掉!

沈途看著顧航消失在屋頂上,直到空氣中已經沒有了他的氣息。

他指尖的黑色利刃慢慢收了回去。

他放走了顧航,儘管他內心的怒火像井噴一樣幾乎難以控制,恨不得直接將他撕成碎片。可總有些出人意料的事會發生,誰也無法預判,比如顧航左手中指上的那個戒指。

沈途清楚,放走顧航是冒險的事,這個孩子現在還缺乏實戰經驗,對於自身能力的掌握不夠熟練,但沈途已經能感覺到他驚人的殺傷力,用不了多久,他將會是雪狼最可怕的敵人。

沈途有些隱隱的不安,被徐北當小狗一樣養大的雪狼,現在每天讀書寫字,還像模像樣地去打工,他根本不可能是顧航的對手……

沈途有點後悔當初心軟沒有帶走雪狼。

一個廢物養出了另一個廢物,沈途皺了皺眉。

「你個廢物,誰他媽告訴你用洗碗布擦玻璃的啊,都他媽是油花子你看不見啊……」徐北站在桌子上擦燈,看到郎九拿著洗碗布很起勁地擦窗戶,有點欲哭無淚。

郎九的氣球人工作已經做完了,後續的打工還沒著落,今天又不用上課,所以徐北決定倆人一塊收拾一下屋子。

「沒有布了。」郎九看了看手上的洗碗布。

「浴室裡不是塊舊的洗臉毛巾麼,用那個擦,」徐北指揮他,這隨便收拾了一下就一身汗,小區的暖氣今天大白天的也燒得這麼足,「擦完了窗戶就拖地。」

「嗯!」郎九沒有做過家務勞動,幹勁十足。

準確地說,徐北從搬進來就沒收拾過屋子,很多地方都落了灰,上回徐嶺來的時候在電視櫃上劃了一下,留下一條清晰的道子,然後感嘆了一句:「徐北我真佩服你能把日子過得一塌糊塗到這個地步。」

「糊糊同學,你覺得收拾屋子好玩嗎?」徐北看了一眼正埋頭擦櫃子的郎九。

「嗯。」郎九頭也沒抬地應了一句。

「那以後每天你都收拾一次好不好?」

「好。」

「真乖,」徐北滿意地從桌子上跳下來,往沙發上一倒,拿了根煙叼上,「沒白疼你。」

郎九最愛聽的就是徐北的表揚,他很麻利地擦完櫃子,跑過來拿了火機幫徐北把煙點上,蹲在他身邊:「晚上我做菜。」

「嗯,做吧,我一會去買菜。」

「我去買,我會挑了,薜雅教我了,」郎九摸了摸徐北的右手,「你手不好。」

「你的手才不好,」徐北樂了,「這叫手還沒好……其實也好得差不多了,你看手指頭能動了。」

徐北動了動手指頭,不太靈活,有點發木,不過比之前好了很多,小臂也不再連帶著疼,現在手上只纏了一層紗布,醫生的意思是再有一個月就差不多了,但又反覆提醒他要有心理準備,這手不太可能恢復到從前的靈活度。

徐北覺得自己挺樂觀,在醫生多次重複打擊之下對右手還能用這一點還能保持很滿意的態度,他覺得沒啥大問題,這手只要還能扣鈕子提褲子就成。

不過這手真得快點好才行,卡里的錢取得差不多了,這段時間他一直沒出去順包,自打郎九過生日之後他就一直沒動過這心思,總覺得一想這事就有一種負罪感。

如果不干老本行,就得想轍用別的正經方式弄錢了,手必須得快點好。

「晚上給老子燉點大骨湯,補補手,」徐北把手舉起來揮了幾下,「會麼,郎大廚?」

「薜雅回來就去問她。」郎九很乾脆,薜雅就是他的菜譜。

「問我得了,薜雅不定什麼時候回呢,昨天晚上好像就沒回,」徐北坐起來拿了筆準備開張菜單讓郎九出去買,「你薜雅姐姐談戀愛了,知道不,不過她男朋友真不怎麼樣,長一張操蛋臉。」

「操蛋臉什麼樣?」郎九有點好奇。

「沒看清,」徐北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我一直以為她跟江越有戲呢,可惜了這麼個姑娘,江越多好,就是廢話多點。」

「談戀愛是什麼?」郎九對薜雅和江越的關係不感興趣。

「你偉大的無所不知的江老師沒告訴過你麼,就是倆人你喜歡我,我喜歡你,在一塊廢話特別的多,就叫談戀愛。」

「我們是談戀愛嗎?」

徐北本來寫字就跟蜘蛛喝多了爬出來似的,郎九這話一出,他手一抖,字抖成了天書。

「你他媽腦子又進水了吧?」徐北罵了一句。

「我喜歡你,」郎九被罵得愣了一下,「你……不喜歡我?」

徐北突然覺得屋裡熱得厲害,他站直了拿著紙對著自己一通亂扇,郎九這個問題問得太尖銳,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為什麼不喜歡我?」郎九有些失落地看著他。

「我他媽沒說不喜歡你,」徐北手上的紙扇得唏哩嘩啦,有點費勁地嚥了一下唾沫,「我不是一直都挺喜歡你的麼……」

「真的?」郎九眼睛一下亮了。

「啊,但這個喜歡跟那個喜歡不一樣,不是那種喜歡,懂吧。」

「那種喜歡是哪種?」

「就是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郎九猶豫了一下,很認真地接了一句:「那你就那種喜歡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又到週五了!作者很開心,明天可以休息了……

如果我沒記錯,明天是七夕,咳,祝大家單身的七夕結束單身,成對的七夕其樂融融哈!

週日晚上八點見,麼麼!

54

54、徐北的弟弟又來了 ...

徐北第一次被人告白,是在7歲的時候,那會他和徐嶺住在爺爺奶奶家。鄰居的小姑娘比徐北大一歲,每天趴在院牆上衝著徐北家院子裡尖叫是她最大的樂趣,尖叫了半個月之後,她突然趴在牆頭對徐北說,你娶我吧。

徐北覺得很驚悚,這小姑娘長得就跟泡蔫了的白菜幫子似的,不光臉像,全身都像,徐北對她完全沒有興趣,所以很乾脆地拒絕了,於是白菜姑娘很鬱悶地一邊尖叫一邊痛哭。徐北為了安撫她,指著還坐躺在推車裡啃大腳趾頭的徐嶺說:「你嫁我弟吧。」

於是白菜姑娘馬上轉移了目標,跑到院子裡研究徐嶺,直到把徐嶺給研究得號啕大哭了才滿意地離開了。

接下去的日子裡,因為長得還算人模人樣,在小姑娘眼裡,徐北刨去熱衷於惹事之外,臉蛋身材都算得上是出眾的,當然,在某個年齡段,能惹事也是一種魅力,他被人告白的次數越來越多。總之,到上高中時,他已經可以在姑娘向他告白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謝謝了。

但無論他接受或者拒絕過多少次告白,都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的困擾,以前他只需要在告白的姑娘裡挑漂亮的答應,不漂亮的禮貌拒絕,不美不醜的排隊候著。

而現在,他面對的是一個男人的告白,一個他一直當弟弟的小男孩居然冷不丁地突然跟他說,你喜歡我好不好……

郎九對自己的感情肯定有那層意思,徐北一直知道這事,上回的暴力事件就已經很明顯了。但徐北始終還有一絲僥倖,就是郎九隻是因為跟女孩子接觸太少,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而已。

但現在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徐北很沉痛地發覺自己之前自己欺欺人的判斷似乎是搞錯了。

「這個事是這樣的……」徐北擦了擦額角的汗,「操!燒鍋爐的今天磕藥了吧,這是暖氣還他媽是烤箱啊!」

「哪樣的?」郎九看著他,並不理會他對暖氣的抱怨,只盯著主題不放。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就跟我死磕上了,我是個男人,你也是個男人,你應該喜歡小姑娘,你看……」

「不喜歡小姑娘,」郎九打斷他,很簡單地回答,「大姑娘也不喜歡。」

「哎喲我操,」徐北愣了一會,轉身往浴室走,「我熱死了我去洗個澡。」

郎九一步跨過去堵在了浴室門口,一副不說出個結果不罷休的樣子,手扶著門框盯著徐北:「那你喜歡誰?」

「你別管我喜歡誰,我要喜歡,肯定首先得是個妞,然後再看看長得怎麼樣,身材其實更重要,胸不一定要大,但腿一定要長……」徐北往桌子上一靠,一說到姑娘他就有點跑題了。

郎九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走過來,很突然地一抬腿,踩在了桌子上,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腿很長啊。」

「長你大爺啊!長!」徐北欲哭無淚,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你聽沒聽見重點啊,得是個妞啊,女人啊你懂麼?」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是女人?」郎九的腿還踩在桌上,笑容也還掛在臉上,但眼神卻有些迷茫,眼裡的失望一覽無餘,在他的腦子裡,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分過男女,現在徐北卻一直跟他強調女人。

徐北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郎九這眼神始終是他的軟肋,每次看到他有些失落又帶著些迷茫的眼神,徐北都會莫名其妙地心疼。

「那什麼,我先洗個澡,」徐北拍拍他的肩,往浴室裡走,「我也沒說一定要是女人,也有男人喜歡男人的……」

「那喜歡我好不好,」郎九一聽這話,又燃起了希望,跟在徐北身後,伸手摟住了他,「喜歡我好不好?」

「我……」郎九這可憐巴巴像小狗討食一樣的語氣讓徐北很不是滋味,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不受控制地出溜出一句,「你給我點時間……」

「好,」郎九迅速答應,生怕徐北反悔,又貼在徐北耳後,「時間很多。」

真他媽是魔障了。

徐北站在噴頭下衝著熱水,開始後悔剛才一時衝動說出了那樣的話,他純粹就是那會受不了郎九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現在仔細一想,就覺得這話說得太不應該了。

徐北咬咬牙,操,就因為有個弟弟,所以對這種傻了巴嘰的小男孩總有點忍不下心,不忍心看到郎九失望的樣子,也不忍心讓他難受……當然,不能把自己說出這種模棱兩可的話全都歸罪於徐嶺……

可不是這個又他媽是因為什麼呢!

總不可能是因為自己也喜歡郎九,當然不可能……操,這個必須不可能!

「媽逼。」徐北罵了一句,仰著臉沖水,這事自己處理得相當不妥,很是操蛋。

郎九沒有徐北那麼多想法,他現在正因為徐北最後那句話而勁頭十足,歡快地拿著拖把拖地。從臥室拖到客廳,再從客廳拖到廚房。

屋裡暖氣有點過頭了,臉上都是汗,他想了想,把睡衣的褲子也一塊脫了,穿著條內褲拎著拖把滿屋子轉,床下面,櫃子下面,邊邊角角都不放過,他以後每天都會收拾屋子,只要徐北開心。

把屋子拖了兩遍之後,郎九抓起睡衣胡亂擦了擦汗,接著就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而且由於他一直沉醉於拖地這項美好的工作當中,這人已經到了樓下他才發覺。

「弟弟來了。」郎九站在浴室外敲了敲門,他不喜歡徐嶺,但他知道徐北很在意徐嶺,所以他積極地跑去向徐北匯報。

徐北拿噴頭對著臉正沖得爽,沒聽清郎九說什麼,就知道他又在自己洗澡的時候敲門了,這讓徐北很憤慨,這小子怎麼這麼流氓!沒有一次洗澡的時候他不想著進來的!

「敲你娘個蛋!老子洗一半呢,」徐北在噴頭下的小水柱裡喊了一嗓子,「有什麼事不能等老子洗完了的,現在敲個屁!」

郎九愣了一下,轉身走回了客廳,站在那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徐嶺來了他就得開門讓他進來,可是徐嶺很討厭他,看到他就要躲,如果自己又嚇到了徐嶺,徐北會不會生氣……不對,徐嶺上回見到自己的時候,自己是一隻狼……

實習的單位福利還不錯,過年之後發了好幾次東西,吃的用的都有,徐嶺住在暗無天日的宿舍裡本來就挺憋屈,加上這一堆東西,更是轉不開身來,於是拿了箱子裝了一堆給徐北送了過來。

徐北不會過日子,這一點可以肯定,上次去的時候徐嶺就發現了,冰箱就是個擺設,裡面什麼都沒有,屋裡也是空空如也,除去房東留下的東西,徐北自己置辦的要不算洗臉毛巾和牙刷杯子,那就沒了。

敲門的時候他有點擔心,來的時候沒打電話,或者說,他不願意給徐北打電話,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會也不知道徐北在不在家。

徐嶺敲了幾下,門應聲而開。

「不好意思,」徐嶺愣了一下,開門的男人只穿了一條內褲,大刺刺地站在那裡看著他,這人肯定不是徐北,他有點尷尬地把東西放到地上,跑下樓梯又看了一眼單元門牌,然後又跑了上來,「徐北……」

話還沒問完,就聽到屋裡有動靜,徐嶺順著聲音看過去,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徐北腰上圍著條浴巾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洗個澡也不安生,你……」徐北抱怨了一半,後半截生生地被卡在了嗓子間裡,我操!這他媽叫什麼事。

「……我換個時間再來吧,」徐嶺沉默了幾秒之後,轉身就往樓下走,「東西你搬進去。」

「等等等等等等……」徐北急了,提著浴巾追了出去,一把拉住了徐嶺的胳膊就往屋裡拽,他現在以頭搶地的心都有了,「你先進來先進來……」

郎九還不知所措地站在門邊不知該怎麼辦,徐北踹了他一腳:「看個屁啊穿衣服去!」

徐嶺坐在沙發上,看著徐北把已經穿上了睡衣的郎九推進了臥室,他皺了皺眉:「他穿的是你的睡衣吧?」

「什麼?」徐北把臥室門關上,汗毛都豎起來了。

郎九穿的不是徐北的睡衣,但徐北的睡衣也是那樣的,他圖省事,睡衣都是一樣兩套地買,只是沒想到徐嶺的觀察力會這麼……驚人,居然能留意到這樣的細節。

這會他說是也不對,說不是也不對,只得裝傻。

「算了,」徐嶺按了按額角,「不關我的事……我就是拿點東西來,單位發的,我用不上。」

「你別算了啊!」徐北眼淚都快下來了,他坐到徐嶺身邊,「我給你解釋一下,這是一個很銷魂的誤會……這孩子是……」

「孩子?」因為開門的時候郎九隻穿著內褲,徐嶺沒好意思仔細看他,只覺得個子比徐北還高,這是個孩子?

「朋友家的小孩兒,在我這……」徐北腦子裡開始轉圈編理由。

「徐北,」徐嶺扭過頭看著他,臉上有點冷淡,「怎麼什麼都是朋友家的,上回的狼是朋友家的,這回這人又是朋友家的,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問,你犯不著編個故事來蒙我。」

「我這不是在給你解釋麼,剛開了個頭。」

「你不需要給我解釋,我沒興趣聽,」徐嶺站了起來,「說真的,我上回就想問了,你說你一個人住,可毛巾牙刷什麼的都是兩套,我覺得這是你的私事,所以也不想問,只是我沒想到會是個男人……」

「我操啊,老子都說這他媽是個誤會了,」徐北把徐嶺一把推回沙發裡,「你今天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操!」

「那你說吧。」

「這孩子是我……」徐北咬了咬牙,他既不能全說實話,也不能全說假話,只得折中一下,「撿回來的,一直跟我住一塊,那天你來的時候他不在家。」

「這比你找了個男朋友更不靠譜……」徐嶺盯著他的眼睛,「徐北,我真不知道你哪句話能信。」

徐北按在徐嶺肩上的手有點發抖,徐嶺這話比他誤會自己跟郎九怎麼樣了更讓他難受:「我從來沒想過要騙你。」

徐嶺沉默了,他能感覺到徐北的手在他肩上輕顫。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徐北在他面前表現出了不那麼強硬的一面。

「好吧,」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只是你不覺得你倆這麼半裸著在家裡待著有點彆扭麼。」

徐嶺走了之後,郎九才從臥室裡出來,蹲在地上陪他一塊盤點著徐嶺拿來的東西。他們單位福利的確不錯,除去兩瓶橄欖油之外,還有不少日用品,什麼沐浴液洗髮精的。

「這是什麼?」郎九從箱子裡拿出來個小盒子晃了晃,別的東西他都認識,就這個沒見過。

徐北掃了一眼,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拿了電話就給徐嶺撥了過去:「我說你是不是有點太周到了啊,套套都給我送過來了!」

「有麼?」徐嶺有點茫然,他還真沒注意到那些東西里有這個,「有你就用唄。」

徐北用了半個小時,連比劃帶磕巴加畫圖地給郎九解釋了一遍套套的作用,最後長舒一口氣往沙發上一坐:「懂了吧,總結一下就是避孕,防病,潤滑,服務周到一些的套套還能有附帶的福利。」

「懂了,」郎九拿著盒子很認真地點點頭,「上次如果用了套套,你是不是就不痛了?」

徐北一下沒反應過來,盯著郎九看了一會才知道他在說什麼,一下就炸了。

「我操你個天殺的小王八糕子,」徐北從沙發上一躍而下,一腳踹在郎九背上,「你他媽給老子閉嘴滾一邊呆著去!」

沈途坐在徐北家樓下的花壇邊,有點哭笑不得地聽著這倆人就套套問題的一系列問答,輕輕地嘆了口氣。

如果郎九不是一隻狼,或者,只要不是那隻雪狼,這倆人的生活就這麼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七夕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出去報復社會啊,哈哈哈……

新的一週又開始了,繼續日更,謝謝妹子們支持。

55

55、糊糊要保護徐北 ...

「小北,」郎九側躺著,手撐著腦袋看著正閉著眼睛假寐的徐北,「那個套套……」

徐北不動也不出聲,面無表情地閉著眼,心裡萬馬奔騰,山河咆哮,郎九對於套套的興趣超出了他的預計,一晚上他都纏著徐北,虛心求教關於套套的問題。

應該告訴他那是一打汽球才對,徐北覺得今天自己盡幹傻逼事了,先是告訴郎九給他點時間,然後又二了巴嘰地給他講解套套……

「我拆一個看看?」郎九手指搓了搓,徐北聽到了塑料包裝的聲音。

「拆你媽逼!」他實在是忍不住了,罵了一句睜開了眼睛,看到郎九正很有興趣地用手指夾著一個套套研究,「你不睡就滾客廳玩套套去。」

「睡。」郎九迅速把套套塞到枕頭下面,躺下老老實實地不動了。

郎九最喜歡就是徐北睡著了,但自己還沒睡著的這段時間。

徐北睡著之後很安靜,有時候睫毛會輕輕地顫動,他會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更多的時間就是像現在這樣,他托著下巴趴在床上,定定地看著,徐北緩緩的呼吸撲到臉上,有一種癢癢的又很溫暖的感覺。

就這麼一直看到半夜,郎九覺得身上有點酸,於是坐起來準備脫掉睡衣變回狼形。

剛脫了一半衣服,就聽到有人在樓下叫他,聲音很輕,但很清晰,是沈途。

「小九,下樓來,不要吵醒徐北。」

郎九手裡拿著睡衣,有點猶豫,不知道為什麼沈途要偷偷找他,他看了一眼徐北,還是睡得很沉。

沈途又催了他幾聲他才慢慢下了床,沈途給他的感覺並不親近,而且他每次出現,自己都覺察不到,他身上有一種不可捉摸的氣場,不像江越,如果樓下叫他的人是江越,他不會猶豫。

但是……沈途救過他,似乎對他也沒有別的威脅……

最後郎九還是輕手輕腳地開了門出去了,為了怕吵醒徐北,他直接光著膀子穿著拖鞋出的門。

沈途看到他下來,在月色下挑了挑眉:「冷麼?」

「不冷,」郎九站在他面前,「什麼事?」

「跟我去個地方。」沈途也沒多解釋,轉身就走。

郎九站在原地沒動,他不能跟沈途走,沈途不告訴他要去哪裡,萬一時間長了,徐北醒了看不到他會著急,說不定還會破口大罵。

「兩個小時之後送你回來,放心吧,」沈途看出了郎九的心思,笑了笑,「徐北不會知道。」

沈途帶郎九去的地方是老城區的邊緣地帶,也已經靠近安河的邊緣,大多數老房子都已經拆遷,沒拆的也有不少已經沒有人居住。

郎九跟在沈途身後,他必須全力以赴才能跟得上,沈途的速度太快。

從出發到郎九聞到血腥味,只用了不到十分鐘。

沈途在一棟已經拆了一半的四層樓房前停下了,郎九皺著眉,空氣中瀰漫著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同時他也聞到了另外的一些氣息,直覺告訴他,這是同類。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把血腥味和同類聯繫在了一起,這讓他感覺莫名的不安。

「今天我帶你出來的事,一定要保密,對誰也不能說,徐北也不能,」沈途看著郎九的眼睛,「如果你告訴他了,會讓他陷入危險,懂了嗎?」

「嗯。」郎九有些不解,但還是悶聲答應了。

「來。」沈途走進了樓道。

血腥味是從三樓的樓道里傳來的。

郎九在沈途讓開到一邊之後,看到了血腥味的來源。

兩具四分五裂的屍體。

他一下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亂地往後退了一步。

由於受到驚嚇,他的指尖一陣疼痛,閃著銀光的利刃刺穿皮膚,猛地探了出來。

「這是誰!」郎九啞著嗓子問了一句。

沈途掃了一眼他的手指,除了大拇指,其餘的手指都伸出了銳利如同長刺的銀白色爪子,帶著微微的弧度。

真漂亮,沈途在心裡感嘆了一聲。

「這是我們的同伴,」沈途蹲了下去,手指在屍體碎裂的斷口處碰了碰,「他們和你一樣,也是狼。」

郎九對於同類的氣息很敏感,眼前的景象讓他震驚得無法思考,他被徐北保護得很好,從來沒有想過什麼是死亡,而這樣的殘酷的死亡方式讓他有些無接受。

「為什麼……」郎九靠著牆,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內心裡強烈的不安和抗拒讓他想逃離這裡。

「小九,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沈途站起來,將手指上沾著的血擦在牆壁上,「這些東西從你一出生就跟著你了,是你必須面對的東西。」

「是那個人。」郎九聽不懂沈途的話,但卻在空氣中捕捉到了細微的一絲氣味。

「哪個人?」沈途拍了拍郎九的肩,往樓下走去。

「那個光頭。」郎九指尖的利爪慢慢縮了回去,他慢慢地緩過勁來,覺察到了這絲已經淡到幾乎不可聞的氣息。

「能聞到?」沈途停了一下,回過了頭。

「嗯。」

「有什麼……感覺?」

「感覺?」郎九跟了上去,他不想在這裡再多呆,他要離開這裡,「沒有。」

沈途又開始了飛速地奔跑,郎九緊緊地跟著他,夜裡的風颳得很緊,寒冷得如同刀片在身體上掠過,郎九似乎沒有感覺地奔跑著。

「這裡,以後每天晚上三點,我在這裡等你,」沈途在一片樹林裡停下了腳步,「記得來的路嗎。」

「記得,可是為什麼?」郎九看看了四周,除了風聲,一切都很安靜。

「我教你些東西,你要學會保護自己,」沈途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學會保護徐北。」

「保護徐北?」郎九一下緊張了,盯著沈途,「他有危險?」

「現在還沒有,但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有,你現在什麼也不會,如果有一天真的碰上什麼事,」沈途頓了頓,「比如你剛才看到的……」

「不會。」郎九打斷沈途,眼裡閃過一絲寒光,他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在徐北身上,絕對不會。

「這不是放句狠話就可以的事,死在那的人,比你強大得多,如果那樣的事真的發生在你和徐北身上,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沈途笑笑,郎九還太嫩,比起從小在煉獄一般的環境中長大的顧航,他幼稚得讓人心疼。

「不會。」郎九皺著眉固執地重複了一遍,沈途的意思是他無法保護徐北,這在他看來是最不能接受的結論,他倔強地不肯妥協。

沈途沒有說話,突然從石頭上一躍而起,郎九隻感覺到一陣冷風颳過,沈途已經閃到了他眼前,手指上黑色的利爪頂在了他的咽喉上。

「如果我是他,」沈途用尖銳的爪尖在他的皮膚上輕輕劃了劃,「你已經死了,小東西。」

「因為我累了。」郎九知道沈途說的是事實,他沒有看清沈途是怎麼過來的,更沒有來得及對沈途的襲擊做出反應,但他嘴上還是不肯承認。

沈途慢慢收起爪子,看著有點孩子氣的郎九,笑了笑:「我也累了,我人形已經兩天了,你找藉口。」

「你比我老,」郎九有點沮喪地蹲到地上,「比我有經驗……那我該怎麼辦。」

「你才老,」沈途坐回石頭上,「每天晚上三點來這裡,我教你。」

「……好。」郎九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回到家的時候正好兩個小時,他聽了一下,徐北呼吸很平靜,還在沉睡當中。他輕手輕腳地走進浴室,剛在樹林裡沾了一腳的雪泥。

其實他本來可以早點回來,但沈途說時間有多,可以今天就開始教他,他本著保護徐北的意願同意了。

可沒想到接下去沈途先是帶著他在樹林裡一圈圈地跑,跑得他的肺裡都被寒風灌得冷透了才停下。接著就讓他蹲在地上,也不說要幹什麼,郎九問他,他就說一句,蹲著。

就這麼在原地蹲了半個小時,沈途突然站起來,說送你回去吧。

郎九一邊沖洗著拖鞋一邊有些鬱悶,沈途這教的是什麼呢,蹲在那裡誰不會,又不說要做什麼,就像傻子一樣,這樣蹲著就能保護徐北了嗎?

臥室傳來了響動,徐北起來了,他趕緊穿上鞋走出浴室。

「你大半夜幹嘛呢……」徐北頂著一腦袋亂七八糟的的頭髮,迷迷瞪瞪地看著他,「你怎麼還這樣子,變回去啊,想死了吧。」

徐北沒有開客廳的燈,臥室透過來的燈光打在他臉上,顯得整張臉都很柔和,帶著些慵懶的表情讓郎九的心一陣狂跳。

他上前去一把摟住了徐北,低下頭把臉埋在他肩上。

「幹嘛?」徐北睡得有點迷糊,困得要死,對於郎九的舉動他沒有特別的反應,「別鬧,老子要撒尿。」

郎九的手摟著他的腰,透過睡衣能感受到徐北的體溫,他手上緊了緊:「我會保護你。」

「啊……」徐北半眯著眼睛,基本沒明白郎九的意思,「保護吧。」

「誰也不能傷害你。」郎九抬起頭看著徐北,徐北還是一臉睡意朦朧的樣子,看起來格外誘人。

郎九的唇輕輕覆過來的時候,徐北還半眯著眼,迷迷糊糊地想著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郎九的唇有些涼,確切地說,他整個人都有些涼,不像平時那樣總是暖烘烘的。

是冷嗎?

郎九的舌尖慢慢頂開徐北的牙齒,伸了進去,在他的嘴裡一點點探索。

「嗯……」徐北往後躲了躲,但郎九很快抬手扶在了他腦後,繼續深入。

隨著郎九的吮吸,徐北慢慢清醒過來,郎九已經摟著他的腰往後一點點壓到了牆上,手伸進了他的睡衣裡,在他背上撫摸著。

徐北身上有點發軟,剛睡醒全身是乏力的,他抬手推了推郎九,當然是紋絲兒不動的,但掌心卻感受到了郎九已經開始漸漸恢復溫暖的皮膚。

他莫名其妙地有些燥熱。

郎九的吻溫柔而專注,手指細細地在他背上一寸寸地遊走,這種如同蟻行般的輕撫讓他有些無力抗拒。

有些感覺是不由大腦控制的,有些反應也同樣會脫離大腦的掌控。

噹啷九把腿卡到他雙腿中間,整個都壓了過來的時候,徐北腦子裡一陣暈眩,分不清自己是困還是別的什麼,他只感覺整個人都被郎九的氣息包裹住了。

郎九的吻從唇上離開,轉移到他耳邊,因為耳垂被輕輕噬咬而傳來的強烈快感讓徐北有了反應。郎九也感覺到了大腿上緊貼著徐北身體的地方有了某種變化,他的呼吸一下急促了起來,手開始撕扯徐北的衣服。

這個動作讓徐北完全清醒了過來,他掙紮著推了推郎九:「你又抽瘋是不是?」

郎九喘著粗氣,看著徐北的臉,他心跳很快,體溫很高,他強烈地想要找到上次那種感覺,進入徐北身體的感覺,被緊緊包圍著的感覺,慾望釋放出來的感覺……

但徐北緊皺著的眉和帶著不滿的眼神還是讓他猶豫了,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我……」

「你個屁,」徐北推開他,低頭掃了一眼自己,又彎了彎腰,操,這真他媽是憋的,他手撐著膝蓋,「你真能折騰,你他媽怎麼動不動就來這一套。」

「不知道,」郎九很慚愧地低下頭,蹲到了地上,「看到你那樣子就想。」

「什麼樣子?」徐北走進浴室,開了涼水直接往自己腦袋上猛衝,他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喝酒也這麼容易被郎九勾得有反應。

「想睡覺的樣子,」郎九悶悶地盯著地板,努力把自己身體裡的慾望壓下去,自己怎麼這麼沒用,總要想對徐北這樣呢,「你生氣了吧。」

「沒有,」徐北的腦袋被冷水沖得發麻,身上慢慢冷卻了,「老子氣不過來了。」

身後的郎九沒了聲音,徐北又沖了一會,才關了水,拿了毛巾在胡亂地擦著頭髮:「我跟你說,我也知道你他媽這個叫做青春期騷動……呃,燥動……」

徐北轉過頭準備跟郎九談一下這個問題,卻發現郎九已經不在門口了,他走出浴室,看到小狼正叼著褲子站在客廳中間。

「哎……」徐北抬頭長嘆了一聲,「我他媽該拿你怎麼辦啊……」

作者有話要說:糊糊要開始升級特訓了!

另外打個小廣告,《非愛不可》的定製印刷重新開了,這次的封面是千達央畫的,嗯,文案上有鏈接,有興趣的妹子可以點過去看一看。

56

56、沈途的特訓開始了 ...

早上醒的時候徐北發現自己把小狼當個大抱枕摟著,腿和胳膊都壓在它肚皮上。徐北翻身躺平,有點鬱悶,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了摟東西睡覺的習慣,以前還老鄙視喬謙來著。

側臥著的小狼從鼻子長長舒出一口氣,它一直被壓著,氣都快喘不勻了。

「傻逼,」徐北伸了個懶腰,又閉上眼,「不會動一下麼,壓死你。」

小狼也跟著在床上把四條腿都繃直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一陣抖毛,從窗簾縫隙裡射進來的陽光裡可以看到它飛舞著的白色細毛。

「滾一邊哆嗦去!你他媽不知道自己掉毛啊!」徐北怒了,小狼掉下來的小細毛到處都是,好幾次徐北吃東西的時候都能吃出一根白毛來。

小狼跳下床,又在地板上伸了個懶腰才慢慢走出了臥室。

徐北舉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過兩天去醫院再檢查一次,應該就差不多了。手如果沒有大礙了,就得開始考慮生計問題。

一想到這事他就一陣煩燥,想了想,喊了一句:「郎九同學,手機幫我拿過來。」

郎九把手機拿進來遞給他,又皺著眉打了個呵欠。

「你他媽昨晚上沒睡麼。」徐北一邊拔號一邊掃了他一眼,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郎九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剛起床就打呵欠。

「睡了。」郎九轉身出去,他的確是困,不是因為少睡了兩個小時,而是因為沈途拉著他狂奔的那幾十圈,還有人形時間長了點。

不過郎九還是打算每天都去,不光是為了保護徐北,還有一點他很感興趣的,沈途連續兩天人形,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說沈大爺,你把我弄到安河就甩手不管了?」徐北躺在床上給沈途打電話,來安河已經一個月了,這中間沈途就沒跟他聯繫過幾次,他有點憤憤不平,「你是不是當老子是印鈔票的啊,你也不怕我在這餓死啊。」

「我覺得差不多啊,你不是來錢很輕鬆麼。」沈途聽起來在吃早餐,很悠閒的聲音。

「滾蛋,」徐北坐起身往客廳裡看了一眼,郎九正在浴室洗漱,「我暫時不打算那樣了,對郎九影響不好,他學得太他媽快,出手比我還快,這不行……」

「你手好了沒。」

「基本好了吧,」徐北看了看手,「過兩天去醫院複查一下,現在也差不多了。」

「給你介紹個工作吧,」沈途也沒多問別的,很乾脆地說,「做過酒吧沒?」

「做?沒做過,倒是經常去,」徐北愣了一下,「你不是吧,我去酒吧能幹什麼……」

「你不去酒吧能幹什麼,」沈途笑了起來,「你也就長得還不錯。」

「我操|你大爺沈途,」徐北怒了,從床上跳下來,一邊套褲子一邊罵,「你就說吧,你怎麼安置老子,只賣藝不賣身。」

「先去送酒什麼的吧,朋友的酒吧,還有個照應……」

「靠譜麼,一隻狼的朋友開酒吧?」

「你去不去吧。」

「去。」

當然去,不就是酒吧裡點個單端個酒麼,又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活,還能抽空瞄瞄妹妹什麼的,不錯。徐北掛了電話到客廳裡,在冰箱裡找吃的,徐嶺拿來的東西里有不少微波食品,微一下波就可以吃。

「你要去工作?」郎九從浴室裡出來,身上只有一條內褲。

徐北把褲子扔給他,想起來那天他得意洋洋地說自己腿長,徐北仔細看了一下,是挺長,而且肌肉勻稱,緊繃繃的:「嗯,讓你沈叔聯繫的,再不去弄點錢,咱們快揭不開鍋了。」

「我去,」郎九想也沒想,「你不要去。」

「你跟家呆著就行了,跟著江越上課……」

「不,你手沒好,工作很累。」郎九拉過徐北的手輕輕摸了摸,徐北的手裡有鋼釘,他也不知道這個鋼釘以後是不是要拿出來,總之讓這樣的徐北去工作就是不行。

「別跟個娘們兒似的,這工作不累,你要真想讓我省點心就老實點,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江越來上課的時候,徐北總算是跟郎九糾纏完了上班的問題,一看到江越,跟看到了救星似的:「我操江老師你老人家可算來了,你快給這個木頭腦袋二貨上課,煩死我了。」

「你要出去?」江越看著徐北忙著穿外套,拍了拍郎九的肩,「乖九來,咱們聊會。」

「我出去遛達一圈,順便買點菜。」

郎九悶悶不樂地看著徐北出了門,轉頭一臉鬱悶地看著江越:「他要去工作。」

「嗯,你心疼他了吧,」江越趴到桌上,笑著看他,「等你學會很多東西了,就可以不讓他去了,但是你現在去打工的錢不夠你們倆人過的,你要認真學……暈死這是什麼!」

一盒拆開了的套套就亂七八糟的堆在桌子上,江越一眼掃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你們……用這個了?我的天啊……」

「這是套套,」郎九很開心地給江越答疑解惑,這還是第一次他有機會教給別人東西,一下來了興致,「避孕,防病,潤滑。」

「……啊,知道了,」江越聽著郎九熟練的解說感覺有點扛不住,他拿起桌上的套套,數了一下,發現少了一個,「我的娘,用過了?」

「沒有,我拿了一個,」郎九悶悶不樂地趴在桌上,「他不讓我拆。」

江越把套套都塞回盒子裡裝好,語重心長地對著郎九:「乖九,你告訴我,你跟徐北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他,喜歡到要……那什麼……他?」

「那什麼?」

「就是……哎喲……就是我MP4里那樣?」

「嗯,」郎九應了一聲,想了想又抬頭看著江越,「可是他很疼……」

「我操!」江越大喊了一聲,也顧不上在郎九面前維持一個老師的形象了,他一下跳了起來,指著郎九半天才說出一句,「我操……我終於知道徐北為什麼打我了……」

江越突然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如果不把郎九在這方面的空白做一些填補,自己沒準以後還會挨揍,徐北打人一點不留情,下手重得很,上回被揍一拳,他一直到中午還反胃,左手也這麼大勁。

「乖九,今天的課改一下,我們來說一下你和徐北的事……當然,他回來以後就不能說了。」

「嗯。」

「來,徐北對你什麼感覺我不知道,但是你要喜歡一個人,不能硬來的你懂吧,這個事是這樣的……」

徐北拎著菜回來的時候,江越正和郎九頭碰頭地對著本子表情嚴肅地上課。看到他回來,郎九馬上跳起來接過他手上的菜,很熟練地拿到廚房裡放好準備弄。

「中午在這吃吧?」徐北看看江越。

「……不了,不了,課上完了,我走了。」江越著急忙慌地穿上外套就跑。

徐北有點莫名其妙,突然看到了桌上已經收拾好了的套套,頭髮差點都站起來咆哮了,他衝過去一把拉住江越:「你……」

「沒事沒事,我沒看到。」江越掙紮著往門口去,他怕徐北一惱火又揍他。

「這是我弟給我送東西來的時候夾帶著拿過來的!」徐北扯著他衣服解釋,江越隱約知道郎九的事,他怕這玩意兒會加重江越的懷疑。

「啊……你弟……真體貼,」江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胡亂應付著,「我也好想有個這樣的弟弟。」

郎九一直在廚房裡聽著外面的動靜,聽到房門哐地一聲關上,徐北的腳步聲往他這邊過來了,他趕緊低頭繼續處理徐北買回來的魚。

他討厭吃魚,腥味不管怎麼弄都去不掉,但好像徐北很愛吃,所以他沒有告訴過徐北他吃魚的時候總想吐。

徐北進了廚房並沒有說話,只是靠在牆邊看著郎九忙來忙去的背影,郎九個子高,案板對他來說有點矮了,但他彎著腰忙活的樣子看起來還挺協調,讓徐北有一種錯覺,挺溫暖的。

江越肯定跟他說了什麼,要不他不會聽到自己進來都不回頭討一下表揚。不過徐北對江越還是信任的,江越雖然有時候少根筋,但在很多問題上比他更能表達清晰。

自己根本就開不了口的那些問題,江越總有辦法給郎九解釋清楚。

「紅燒還是清蒸?」郎九拿起弄好的魚衝他揮了揮,甩了他一臉魚腥味的水。

「清蒸吧,」徐北擦了擦臉,「你能不能穩重點。」

「要不要試下紅燒?」郎九就知道徐北要清蒸,徐北每次都說清蒸,清蒸的味最大,他很期待地看著徐北,希望他偶爾也吃一次腥味不那麼重的紅燒。

「隨便吧……」徐北轉身準備出去,突然想起什麼,回頭看郎九,「你是不是不愛吃魚?」

「沒有,」郎九笑得很燦爛,「你愛吃所以問一下。」

「那你愛吃什麼?」徐北走到郎九身邊,自己好像有點失敗,一塊住了這麼久,一個孩子都能覺察到自己愛吃什麼,可自己卻完全沒有注意過郎九愛吃什麼,他還真就是把郎九肚子喂肚別的就不管了。

「燉牛肉,」郎九衝他笑笑,舔了一下嘴,有點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顆尖牙,「還有……燒雞。」

徐北用手指在他的尖牙上輕輕敲了兩下:「明天吃燉牛肉吧。」

郎九為這句話一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都還在興奮,徐北面沖牆側躺著,他對著徐北的後腦勺很開心地小聲叫了一聲:「小北。」

「嗯?」徐北應了一聲,郎九突然開始叫他小北,昨天晚上聽到的時候他還有點奇怪,郎九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不過這種低沉而帶著些沙啞的嗓音叫著自己名字,無端地讓他感覺挺親切。

「你愛吃燉牛肉嗎?」郎九往徐北身邊蹭了蹭。

「沒有特別感覺,你愛吃我們就吃。」

「一頓魚一頓牛肉好不好。」郎九又蹭了蹭,貼在了徐北的背後,把胳膊搭到了他的腰上。

徐北嘆了口氣,郎九的手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也沒說什麼,這孩子太粘人了:「你要不愛吃魚,頓頓牛肉都行,我沒所謂的。」

「我也沒事。」郎九手挪了挪,握著徐北的胳膊。

「看來是你不愛吃魚哈,那咱以後不吃了,你不愛吃就說。」

「嗯。」郎九趁著徐北這會和顏悅色的,趕緊悄悄地又往前貼了貼,然後保持這個姿勢不動了,江越說了,不要每次都惹得他罵人才住手。

徐北睡熟了之後,郎九悄悄起了床,他一直沒睡,怕到了時間自己醒不過來,這是和沈途約好的第一次訓練,他不能遲到。

這次他沒像昨天那樣光個膀子就出去了,而是輕手輕腳地穿好了衣服才出了門。

靠近樹林的時候郎九仔細留意了一下,沒有發現沈途的氣息,但等到他跑到那塊石頭邊的時候,沈途已經坐在那裡了。

「衣服脫掉。」沈途見了他也沒別的話,直接下了命令。

「為什麼?」

「會弄破衣服,全都脫掉,留內褲就行了。」

「哦。」雖然有點彆扭,但郎九還是聽話地開始脫衣服,早知道訓練不讓穿衣服,他剛就不費那麼大勁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才出來了。

脫完衣服,郎九抬起頭剛要問沈途現在要做什麼,沈途突然站了起來,沒等郎九反應過來就已經衝了過來,指尖在月色下閃著黑色的光芒劃了過來。

郎九隻覺得背上一陣光銳的疼痛,等扭過頭的時候,沈途已經躍到了他身後兩米開外:「疼嗎。」

「疼!」郎九皺眉,背上有細細的觸角劃過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流血了。

沈途沒出聲,再一次撲了過來。

這次郎九留了心眼,他猜到沈途還會再動,所以一直沒有放鬆,沈途再次衝上來的時候他迅速地往旁邊跳開去。

但是似乎沒有起什麼作用,左臂上又是一陣疼痛,他看了看,一道深深的口子。

「你的爪子呢,」沈途晃晃自己的手,嘴角帶著一絲嘲弄,「讓我看看你的爪子,不反抗的話一小時以後你會死在這裡,小廢物。」

作者有話要說:徐北要工作了,咳……

倆人都開始要忙活嘍

那什麼,謝謝給我扔霸王票的姑娘,炸得很爽,謝謝。

做個新坑預告,下一個坑《神魂顛倒》今天開始存稿,夠八萬字就開坑,依然是輕鬆向的故事。

嗯,靈魂互穿的,跑江湖的半仙X警察。

對了對了,關於薜雅的名字,鯊大爺說了我才反應過來,她是姓薛,不是薜,薜字是我手殘打的,而且一直沒發現,前面的我懶得改了,後面的我會注意,嘿嘿。

57

57、偷偷洗內褲被發現了 ...

「你這幾天有心事,」班大同壓在林睿身上,看著他因為疼痛而死死抓著床單的手,林睿的手很瘦,卻很有力,這種隱忍的狀態每次都能讓人熱血沸騰,他伏在林睿耳邊,「叫出來吧……」

林睿的臉埋在枕頭裡,只能聽到他有些痛苦的沉重呼吸,在班大同最後幾下瘋狂地抽動之後他才悶聲發出了些許壓抑著的呻吟。

班大同胳膊撐著床,汗水大滴大滴地落在林睿光滑的背上,因為抓捏而留下了淡淡紅色痕跡的背看起來有詭異的美感,班大同輕輕地在他背上摸了一下:「不是這幾天有心事,你是這段時間都有事。」

「班哥,」林睿動了動,抱著枕頭側過臉,「我被騙了。」

「誰他媽敢騙你,」班大同起身下床,想了想又回過頭看著他,「是連軍的的事嗎?」

「誰殺的連軍我不知道,」林睿眼裡閃過一道細小的光芒,聲音很冷,「他們繞過了我。」

班大同沉默了一會,站起來進了浴室,把噴頭的水開到最大,手還沒有離開噴頭的開關,就在一片水聲中聽到了林睿悶在枕裡發出一聲嘶啞的咒罵:「混蛋——」

「明天我去北嶺,」幾分鐘之後,林睿在浴室門外說了一句,聽起來已經恢復了平靜,「如果我死了……」

班大同的手抖了一下,開關一下被他掰斷,水猛地從斷口噴射而出,在他胸前濺起巨大的水花,他沒出聲,聽著林睿的聲音。

「如果我死了……你去找沈途。」

班大同一腳踹開浴室門走了出來,抓了件浴袍往身上一披,衝著臥室外面就喊:「都他媽死了嗎!這他媽什麼水管!活他媽膩了吧!」

幾個手下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也顧不得別的,撲到總閘上把閘門擰上:「班哥,我們馬上修好……」

「修你大爺!修你大爺!修你大爺!」班大同直接一腳踹在手下後腰上,又上去連著踩了好幾下,「這還修個屁!換新的!換新的!換新的!」

林睿抱著胳膊靜靜地看著發了飆的班大同,他不確定自己明天去了北嶺能不能活著回來,也不確定如果他真的死了,班大同會不會去找沈途。

沈途同樣也是自身難保呢,林睿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床上躺下了。

郎九第七次被沈途的爪子在身上狠狠劃過,所有的傷都集中在他的背上,沈途甚至能準確地在同一條傷口上劃下第二道。

「小廢物。」沈途蹲在石頭上看著他,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

這種語調和這種笑容讓郎九非常憤怒,但他沒有辦法擺脫這種被動的處境,沈途的速度太快,而且每次出手時機和動作都不一樣。

太討厭了!郎九把銀白色的爪子深深插進雪地裡,雪一直沒到他的手掌,哪怕是這樣也很難感覺到沈途的動靜。

「認輸嗎,認輸就不殺你。」沈途晃晃爪子。

「不。」郎九想也沒想就回答,他並不是不相信沈途真的會殺的,可是哪怕沈途殺掉他,他也不會認輸,承認自己輸了這種事他不能接受。

「那繼續,」沈途笑了,郎九這個犟勁他很喜歡,但是如果一小時之內他還是不能躲過他一次進攻,說明他真的沒機會,那他一定會殺了郎九,因為就算自己不殺他,他也會死在顧航手上,「你的腦子是不是吃狗糧吃傻了。」

郎九沒出聲,盯著沈途,全身每一個器官都在全力以赴地捕捉沈途的動靜。

他不是完全感覺不到沈途,而是感覺到了也來不及有動作。

如果……他可以在沈途有動作的同時……

也就是不要思考。

沈途再一次從石頭上躍起,撲了過來。

這一次郎九沒有再去試著判斷他要怎麼出手,而自己應該怎麼躲開,事實證明這些都沒用,這次他都沒有去仔細看沈途的手進攻的方向。

在沈途移動的同時,郎九從雪地上猛地竄了出去。

沈途的爪子還是再一次劃在了他的背上,郎九落到地上時爪子狠狠地插進了樹幹裡,他還是沒能躲開沈途的進攻!還是不行!

郎九有些惱火,手上使了點勁,樹幹發出了斷裂的脆響。

但這次沈途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嘲笑他,只是很簡短地說了一句:「再來。」

接就沒有停頓地再次撲了上來。

郎九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出手之前的思考,直接轉身往後撲了過去,爪子完全憑著本能揮了出去。

不躲了,反正也躲不掉,躲煩了!

隨著手臂的一陣劇烈的震動,郎九感到有冰涼的東西頂到了自己的咽喉上。

沈途一隻手架住了他的爪子,另一隻手的爪子已經抵到了他的脖子,只需要往前一頂,就能刺穿他的喉嚨。

「為什麼……」郎九看著沈途,失望得簡直話都不想說了。

「很好。」沈途收回手,笑了笑。

「很好?」

沈途的爪子慢慢收了回去,是很好,他只想著郎九隻要能躲開一次就好,沒想到他會轉頭進攻,雖然有些莽撞,但是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攻擊力還是讓他有些吃驚。

他沒有告訴郎九,擋住他那一擊,自己的整條手臂都麻了。

「小九,」沈途坐回到石頭上,「你能聽到什麼。」

「很多,風聲,葉子的聲音,」郎九蹲到雪地上,慢慢放鬆下來,背上的陣陣巨痛開始向他襲來,「蟲子叫……」

「能聞到什麼。」

「也很多,什麼味道都有。」郎九乖乖地回答,他不知道沈途問他這些做什麼。

「所以你躲不開,你太依賴這些,依賴你聽到的,聞到的,看到的,」沈途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很平靜,讓郎九覺得心裡一下安寧了下來,「這些東西對你有幫助,但不是在戰鬥中,你要學會有時候拋開這些。」

「戰鬥?」

「戰鬥,一個疏忽就會沒命的戰鬥。」

「我為什麼要戰鬥?」郎九有些不明白,他一直跟徐北過著波瀾不驚的生活,連打架都沒有過,怎麼會扯到戰鬥上?

沈途沒有回答郎九的問題,沉默著坐了一會,站了起來。

「來。」

「做什麼?」

「跑一跑。」

「又跑?」

「活動活動。」

郎九回到家的時候快五點了,徐北的呼吸很勻,能聽得出來睡得很沉。他悄悄進了浴室,把內褲脫了下來看了一眼,之前被沈途劃傷流出的血沾到了內褲上。

應該脫光的,郎九一邊搓著褲子一邊鬱悶地想,這樣累了一晚上回來還要洗褲子真是太煩人了。沈途帶著他在林子裡又是幾十圈地跑下來,而且速度很快,他身上的傷口拉得很疼,不得不咬牙跟著,累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把褲子晾上之後他又回到浴室對著鏡子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後背,已經不流血了,沈途說明天就會好,晚上不能讓徐北發現。

變回大毛球跳回床上剛躺好,徐北立馬一個翻身壓了過來,胳膊腿很不人道地砸在小狼的背上,它後腿蹬著床單往枕頭上挪了挪,以免呼吸不暢。

小狼就這麼馱著徐北的胳膊和腿閉上眼睛,太累了,要趕緊睡著。

第二天徐北踢了小狼好幾腳,它才睜開眼睛,然後往徐北懷裡擠了擠,閉上眼睛接著睡。徐北捏了捏它的耳朵:「糊糊同學,現在還沒立春呢,你就開始春困了?」

小狼眼睛睜開一條縫,它是真不想動,第一是還有點困,第二是因為徐北沒有躲它,任憑自己靠在他懷裡,這種感覺太美好了,它不想離開。

「那你接著睡吧,我去弄早餐。」徐北坐起來,小狼順著從他身上滑了下來,它似乎對此有些不滿,站起來又往徐北身上蹭,體型優勢讓它成功地將徐北按回了枕頭上,它很滿意地在徐北脖子上舔了舔又趴下了。

「你怎麼了,」徐北在它背上的毛裡抓了抓,「一會偉大的江老師要來了,你打算嚇死他麼?」

小狼很無奈地慢慢站了起來,懶洋洋地跳下床抖了抖毛,江越每天都很準時地來,從沒遲到過,它實在是沒辦法,只得叼了衣服去換。

每天半夜要超強度的訓練,白天要上課,只有下午能休息一會,這種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一開始郎九對於自己能夠強大起來保護徐北很有興趣,可是幾天過去他就有點吃不消。徐北雖然日子過得很混亂,但對他還是很心疼的,他跟徐北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從來沒吃過什麼苦……

沈途卻完全是徐北的反面,每天的訓練郎九一想起來就有些發怵,除去每次都會受傷之外,跑步跳躍,這些枯燥乏味的內容必不可少,而且強度越來越大。

「小廢物,」沈途對他的稱呼也變了,每當他受傷,沈途都會改口不再叫他小九,「你真讓我失望,這都躲不開。」

能讓郎九咬著牙每天來訓練的動力,除去徐北的安危之外,就是沈途這種永遠居高臨下一副看不起他的樣子。

「你才是廢物。」郎九在訓練的時候很少說話,被逼急了才會開口。

而今天沈途居然手上拿著一把刀,這刀比爪子要長不少,攻擊範圍一下擴大了很多,郎九被他連續在手上肩上砍了好幾下,一下被激怒了。

太不公平了!

郎九就想把沈途狠狠地掀翻在地,撲上去撕碎他!

沈途對於郎九眼裡一天比一天犀利的眼神很滿意,雖然他現在還有些笨拙,還有些沉不住氣,跟顧航相比,他還差得遠,但是他本能正一點點被喚醒,那種時不時會讓沈途暗暗吃驚的本能。

而且,他身上有著顧航永遠不會有的東西。

顧航的心裡只有仇恨和憤怒,郎九不同,他會憤怒,會生氣,會爆發,同時他也有正常的感情,他有在意的東西,喜歡的人……

這是最重要的,為恨而恨的人注定會失敗。

郎九這是第五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傷痕纍纍地回到家裡。雖然說他現在受傷的次數比一開始要少了,但卻傷口卻比之前要更深,更疼……沈途下手越來越狠。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面對,因為他已經看出來,沈途說的如果不全力以赴就會死掉,真的不是開玩笑,沈途是認真的,如果他無法對抗,他就會死在沈途手裡。

每天郎九最安心的時間,就是回來之後往床上一鑽,貼著徐北睡下。很多時候徐北在睡夢中只要感覺到了他,就會下意識地伸手過來摟住他,儘管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郎九還是很開心。

他悄悄吻過徐北很多次,徐北都沒有察覺,甚至是偷偷地伸手到徐北衣服裡撫摸,他也沒有發現,只可惜每天都很累,他有時候還沒摸過就挺不住了,變回狼形一睡就到天亮。

「郎九同學,你來一下。」郎九早上起床剛穿好衣服,就聽到徐北在陽台叫他。

「什麼事?」他很歡快地跑到陽台,陽光照在徐北的臉上,他半眯著眼的樣子看上去迷人。

徐北指了指他晾在陽台上的內褲:「我數著呢,五天了,每天早上都會看到一條還沒幹的內褲晾在這裡,你他媽給老子解釋一下唄,怎麼個意思?」

郎九愣了一下,掌心有些冒汗,他沒想到徐北會注意這些。

「我洗的。」郎九小聲回答。

「廢話,當然是你洗的,我洗的我還不知道麼,」徐北皺了皺眉,「你每天半夜洗內褲玩?」

「我……」郎九沒有撒過慌,面對徐北的追問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能告訴徐北他每天晚上出去做什麼,徐北會擔心,會生氣,「我弄髒了。」

「弄髒了?怎麼弄髒的?天天弄髒?」徐北有點莫名其妙。

「嗯。」郎九低著頭,腦子裡亂成一片,怎麼辦?

徐北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輕輕推了他一下:「你不會是……自己弄那個……」

「什麼?」郎九有點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徐北,愣了一會明白過來徐北是在說什麼,於是順著就點了一下頭,「是……」

「我操|你大爺啊!」徐北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你他媽天天晚上弄麼?你那什麼也太強了點吧,再你媽是青春期這也有點太頻繁了吧我操!」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標題黨了,哈哈

明天徐北開始上班,嗯哼!

作者這兩天感冒了,有點神智不清,如果有錯字漏字小BUG什麼的我發現了再改,如果有不可饒恕的大BUG……應該不會有。

58

58、要不你先死 ...

郎九非常後悔自己由於不會說瞎話而情急之下順著徐北的話點了那一下頭,現在徐北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個不幸的失足兒童,充滿了憂慮和擔心。

「小九同學,糊糊同學,」徐北跟他一塊蹲在陽台上,語重心長地教育他,「擼管兒這種事,每天都進行有點太奔放了你懂吧,這事隔幾天來一次就差不多了,這才剛過完年沒多久,你看,春天還沒來利索了……我再去幫你買幾條內褲吧,這都快不夠換了。」

「不要,」郎九站起來,有點鬱悶,自己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卻又沒法解釋,「沒有就不穿。」

「喲,是不是正合你意,反正你也不愛穿……」徐北樂了,「笨蛋,你不會把褲衩放暖氣片上麼,有兩個小時就干透了。」

「不放!」郎九提高聲音,賭氣似地喊了一句,站起來就進屋了。

徐北愣了一下,這孩子脾氣見長啊,他跟著走進去:「行行行,不放就不放,不穿就不穿,隨便你,老子就是告訴你,這事弄多了不好……」

「知道了。」郎九坐到沙發上拿了本江越給他留下的書胡亂翻著。

徐北在客廳裡站了一會,看郎九沒有繼續聽他教導下去的意思,只得放棄,叼了根煙過去把電視打開了,換了一圈台沒找著能看的東西,最後隨便停在一個正在放海綿寶寶的台上。

「老子的火機呢?」徐北咬著煙,平時火機都扔桌上,這會桌子上只有郎九的本子和一支筆。

「收起來了。」

「沒事收這個干蛋,收哪了?」

「扔了,」郎九抱著書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江越說抽煙不好,死得早。」

「操!說誰呢……」徐北跳上沙發一巴掌打在郎九肩膀上,「你看老子像是死得早的人麼。」

郎九放下書,捏著徐北的下巴很認真地看了一會:「但是江越說對身體不好,肺會爛掉,我怕你會……」

「江越說江越說,」徐北拍開他的手有點哭笑不得,「一會江越來了我讓他跟你說一下擼管兒得節制,我說你不聽,他說你得聽了吧?」

郎九沒理會徐北說話的內容,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把徐北拉到自己身邊,然後用力摟住:「不抽煙好嗎?」

「你怕我死了沒人管你麼,」徐北掙紮了一下沒成功,「我死了你沈叔立馬就會出現把你接走的,放心吧。」

「不……我想先死,你在後面,」郎九皺皺眉,「我不想看到你死。」

「我操,不就抽根煙麼,哪來這麼些聯想,」徐北有些無奈,但又有點感動,斜眼瞅了一下郎九,他臉上憂心忡忡的樣子讓人心疼,徐北拍拍他的手,「別這麼說……你他媽是挺會考慮,死我前頭啥也不管了是吧,那我看著你死也不好受啊……」

「那你先……」郎九馬上改口,說一半又覺得這話說出來不對勁,可是該怎麼說又弄不明白。

「打住!」

這天從早上到下午,徐北都忍著沒抽煙,火機實在找不著,出去買又懶得動,用煤氣灶點煙又有點太瘋狂……其實說白了,還是因為郎九的那些話,他不想當著郎九的面抽煙了,省得他一副眼睜睜看著自己駕鶴西去又無能為力的痛苦表情。

今天晚上要開始上班,沈途把酒吧聯繫人的號碼給了他,說是去了直接電話找人就行。聽著郎九在廚房裡折騰晚飯,他有點心不在焉地看著手機上的號碼,操,連個姓名都沒給。

「做了好多,」郎九開始往外端菜,「多吃點吧,晚上會餓。」

「那是你,長身體呢你,」徐北拖了椅子在桌子邊坐下,郎九做菜很好吃,這個得益於他超強的學習能力和精準的控制力,切條切丁,薛雅和菜譜上說是多少就是多少,切得那叫一個准,「你現在菜是越做越牛逼了,你跟薛雅你倆去開個飯店得了。」

「好。」

「好個屁,累死你。」

徐北覺得自己真的跟養了個兒子似的,而且還是個討命來的,甩都甩不開。

晚上八點,他準時到達了沈途說的那家酒吧,不大,但裝修得還不錯,這會人還不多,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扭頭對跟在他身後的郎九說:「行了吧?你視察完畢了沒?」

「下班給我打電話好不好,我來接你。」郎九晃了晃手機,滿臉期待地申請。

「行行行,你快回去,打個車回去,直接回家別亂竄啊!」徐北推著他往路邊走,準備給他叫輛車。

「我坐公車,省錢,」郎九指了指公車站,「我知道怎麼回去,不會迷路的。」

看到郎九上了公交車,然後再看著他準確無誤地投幣以及站穩之後,徐北才松了口氣,拿出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往酒吧走。

「你好,哪位。」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裡邊傳出的性感女聲讓徐北有點吃驚,他把電話拿到眼前確定了一下,上面的確是自己存的「沈途朋友」四個字……沈途的這個朋友居然是個女人?

「你好,我叫徐北,是……」

「直接上三樓。」女人說完就掛了電話。

徐北看到這個說話有點不客氣,但調子很性感的女人的時候,有點吃驚。

這女人不年輕了,估計35左右,但長得挺驚豔,主要是腿……很長。她側坐在辦公桌後面夾著根細長的煙上上下下打量著徐北,也不說話。

徐北連她姓什麼都不知道,於是耐心地盯著她交疊在桌子旁邊的小腿,等著她先開口。

女人打量了他足有兩分鐘才慢慢吐了口煙:「沈途的朋友?」

「嗯,徐北。」

「我叫楊燕,叫我燕姐就行。」女人微笑了一下,眼神很媚,看得徐北心裡一陣波濤洶湧,女人果然是成熟的夠味。

「燕姐,」徐北定了定神,「不知道沈途有沒有告訴你,我沒有酒吧工作的經驗。」

「那有什麼工作的經驗呢?」楊燕換了個姿勢,腿收回了桌子下面。

「什麼都沒有。」徐北雖然不打算說實話,但也沒打算編。

楊燕笑了起來,把煙掐了:「還真是……沒事,下去找領班,先在吧檯做,活不累,具體的事領班會告訴你,另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我。」

徐北應了一聲,轉身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覺得楊燕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後背上,最後一句話她說得有點意味深長的樣子,怎麼聽都讓人歪處想。

領班是個男的,他說自己24歲,徐北有點不信,他一笑起來那一臉褶子都能夾住煙了,讓徐北叫他叔徐北估計都能叫得出來,這24歲活得值了。

「燕姐真是照顧你,」這小老頭一開口說話就一股子醋勁,「一點經驗沒有的人也安排到吧檯來,還不得我教你……」

這要擱在平時,徐北早一扭頭走人了,誰有工夫聽他在這酸了巴嘰地抱怨,但這會他還得擠出點笑容:「是,辛苦你了,多擔待擔待。」

「唉,沒事沒事,我叫……」小老頭把他領到吧檯,「燕姐有沒有告訴你我叫什麼?」

「沒有。」徐北有點煩燥,直接說不就得了,還非得繞個彎。

「真是的,我叫巴尼,叫我小巴得了。」小老頭一臉鬱悶地說了一句。

巴尼?巴尼!巴你媽啊……

徐北看著他這樣子,特別想一腳蹬到他小瘦屁股上,巴尼就巴尼吧,還他媽小巴,你這是英文還他媽是中文名啊!

「小巴。」徐北咬著牙很悲憤地應了一聲,楊燕看上去那麼精明個女人,怎麼會讓這麼個二逼做了領班?

好容易等到巴尼把吧檯裡的事給他交待了一遍之後走開了,徐北趴在吧檯上長長舒了口氣,這班還沒開始上就快把他的耐性磨光了。

「別介意,他就這樣,人不壞的。」從吧檯後邊的陰影裡傳出個聲音,把徐北嚇了一跳,仔細看過去,發現那裡蹲著個穿著制服的人。

「哦。」徐北彎下腰往那人臉上看了看,那人很配合地從陰影裡移出來了一點,是個男人,這個才叫二十多歲的男人,起碼臉上笑起來沒皺紋。

「我帶你去換衣服吧。」那人站了起來。

「換……這是圍裙麼……」徐北看著他身上綠色的制服和白色圍裙,眼淚都快下來了,「非得穿成這樣麼?」

「這個啊,燕姐設計的,」那人笑笑,向徐北伸出手,「我叫小志。」

「我叫徐北……你們燕姐是開餐廳出身的吧。」徐北發現這裡的人都沒個正經名字,什麼巴尼,小志的,早知道剛才他應該說自己叫小途。

酒吧十點開始上客,人漸漸多了起來,樂隊也開始上台準備。

這是徐北很熟悉的氛圍,在沒撿到小狼,沒被班大同逼得跳崖之前,酒吧是他最常去的地方,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跟一幫狐朋狗友,是真正的狐朋狗友,出了事就一哄而散的那種……

不過現在同樣的環境,徐北的感覺卻完全不同了。

當然會不同。

這是徐北平生第一次系圍裙,彆扭得路都快不會走了,站在吧檯後邊一個勁扯來扯去,圍裙就圍裙吧,還弄個波浪邊!

好在這工作只用站在吧檯後邊,服務生過來要酒就拿,客人坐吧檯點了直接放過去就行。

徐北以前去酒吧一般喝啤酒,對別的酒不是特別瞭解,碰上聽不明白的小志會直接幫他拿了,這人還行,話不多,但性子不錯,也願意幫人。

「有人看上你了。」沒人點酒的時候小志趴在吧檯上,眼睛在場子裡無所事事地看。

「哪個?」徐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離吧檯最近的一個雙人檯子邊坐著個妞,長靴皮裙,露著一小截雪白的大腿,看完了腿徐北才把眼睛往上移到了妞的臉上。

挺正,就是妝化得有點濃。

這妞明顯是在看徐北,甚至在徐北打量她的時候也沒有迴避,反而托著腮衝他笑了一下。

徐北絕對沒有利用酒吧上班的便利泡妞的意思,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還是勾起嘴角給那妞回了個微笑。但他馬上就有點後悔,雖然他這個微笑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因為這妞一直毫無顧忌地盯著他看。

這妞直接站起來向吧檯走了過來。

「操。」徐北小聲罵了一句。

「高手啊。」小志臉衝著正前方,目不斜視地說了一句。

「百利甜加牛奶。」這妞在吧檯前坐下,長長的指甲在檯面上敲了兩下。

「稍等。」徐北的視線在她敞著的大衣裡露出來的乳|溝上停留了一秒,轉身給她拿酒。

這妞拿了酒也不喝,手指在杯壁上一下下敲著,眼睛還是在徐北臉上來回掃。徐北被姑娘盯著看的歷史不短了,但這麼直白的還是不多見,他被盯得有些彆扭,靠到小志邊上小聲說了一句:「你過那邊去。」

小志笑笑,跟他換了個位置。

那妞在吧檯連點了四杯百利甜加奶,待了整整兩小時沒挪地方,等到那妞終於離開的時候,徐北都快崩潰了。

「我操,老子頭一回知道被人這麼盯一晚上是他媽會死人的。」徐北撐著吧檯。

「她是常客了,總來的。」小志低著頭擦杯子。

「總來?」

「嗯,平時都有人跟著,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人,你悠著點,有主的。」

一點的時候徐北有點犯困,平時這會他都已經在床上睡著了,沒準夢都做完一個了,現在卻在吧檯後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

中途到是跟小志換著休息了兩次,但腿還是感覺開始有點打不過彎了。他沒這麼辛苦地上過班,有點吃不消,一想到得兩點才能走人,他就有一頭栽倒的衝動。

快一點半的時候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郎九,他剛一接電話就聽到郎九歡快地聲音:「下班了沒,我在門口。」

徐北跟小志說了一聲,著急忙慌地跑到門口,這個二貨怎麼自己就這麼直接跑過來了!

「小北!」郎九站在空蕩蕩的馬路邊上,一臉笑容。

「傻逼了你,誰讓你大半夜跑出來的啊,」徐北過去在他臉上拍了拍,「讓人拐了怎麼辦……」

「我想你。」郎九也不管有沒有人看見,一把摟過徐北,把臉埋到他肩上。

作者有話要說:一星期又快過去了,週六快來吧……

59

59、乖九身陷險境了 ...

郎九第一次一個人在家裡呆這麼長時間,他看了一會電視,覺得沒意思,於是中間有兩個小時,他變回了狼形。

他有很好的耐心,可以在沙發上靜靜地趴著,連續幾小時不動,這樣做一是為了保存體力,晚上好應對沈途越來越變態的訓練,避免稍有不小心就會被他弄傷,二是他也是在訓練自己,沈途的話他不是很明白,別依賴你的眼睛耳朵和鼻子,要相信你的感覺。

但是徐北不在家,雖然郎九一聽到他罵人就鬱悶,但這種時候,卻特別地希望徐北的聲音會在房間裡的某一處突然響起,哪怕只是一句,你個傻逼。

所以在時間過了一點的時候他實在是等不下去了,他要去酒吧外面等徐北。

「鬆開,」徐北推開緊緊摟著他的郎九,往四周看了看,「我還沒打電話給你呢,你跑這來幹蛋!老實在家呆著不行麼?」

「你不會打的。」郎九看著他,皺皺眉。

「喲,你憑什麼說我不會打。」徐北樂了,這話還真說對了,他就是順嘴答應一聲,並沒打算真的讓郎九來接他,大半夜的郎九一個人跑出來他不放心。

「我上車的時候你那麼緊張,」郎九靠著樹,臉上表情挺鬱悶,「好像我出來就會迷路。」

「我不是擔心麼……你到酒吧裡等我一下吧,我還半小時完事了,」徐北帶著他往酒吧裡走,「你就在邊上坐著,哪也不准去,聽到沒。」

「嗯,煩死了。」

「你說什麼?」徐北迴過頭,煩死了?郎九居然會說煩死了?

「我說知道了。」郎九悶悶地跟著。

「你他媽說煩死了?你煩死誰了?」徐北有點好笑。

「煩死你了,我不會亂跑的,」郎九咬咬嘴唇,「每次都說。」

「操,老子不是擔心你麼!」

「那你也不要亂跑,我也擔心你。」

「滾蛋!」

趴在吧檯上盯著徐北看的人由之前的百利甜美女變成了一臉專注的郎九,徐北很無奈地跟小志介紹說這是我弟弟。

「我以為你保鏢呢,」小志笑笑,拿了個杯子看著郎九,「弟弟成年了沒有?」

「沒有,千萬別給他酒。」徐北趕緊解釋,一想到喝酒他就蛋疼。

郎九拿著小志遞給他的蘇打水,喝了一口就皺了眉頭:「怪味。」

「怪毛味,不喝就待著。」

「我要喝真正的水。」郎九補充了一句。

「你真事兒!」徐北倒了杯水給他。

「你弟挺有意思,真正的水。」小志笑了笑。

徐北一下了班就拉著郎九逃似的往外衝,他是真怕郎九再開口說話會讓小志起疑,郎九說話進步很快,但某些時候還是會有點表達不清。

街上已經完全沒人了,只有酒吧門外還停著兩輛出租,徐北往公車站走,他記得有末班到凌晨五點的公車。

身後有車開了過來,徐北往路邊靠了靠,那車卻並沒有超過去,而是在他們身邊停下了。

「帥哥,」車窗被放了下來,百利甜美女坐在車裡胳膊撐著副駕的靠背正衝他笑,「沒車了,我捎你一段吧?」

「喲,太晚了就……」徐北笑著在車頂上輕輕拍了拍,一邊拒絕一邊在心裡想這他媽要沒有郎九在身邊多好。

「住哪,我反正失眠。」這妞並沒放棄。

「我……」徐北話還沒說完就被站在一旁的郎九猛地拽著胳膊拉到了身後。

「他不用。」郎九冷冰冰地對著車裡說了一句。

車裡的美女愣了一下,臉上有點不爽,偏過頭越過郎九看著他身後的徐北,帶著點挑釁:「怎麼,誰說了算?這是誰啊,你家長麼?還得聽他的?」

「郎九你消停點,」徐北拉了拉郎九,他不打算坐這妞的車,可也不願意讓郎九就這麼氣勢洶洶地對待一個姑娘,他沖車裡笑笑,「我散會步。」

「這麼不給面子?」那妞明顯不樂意了,眉毛挑了挑,「你新來的吧?」

徐北本來還想著對姑娘要和氣點,不能讓這麼一個小美人兒下不來台,但美女這句話著實把他噎了一下,操,新來的怎麼了?又不是名角,還得人人都知道你是誰?

「嗯,新來的,怎麼美女要教導一下新來的?」徐北嘴角帶著笑,拉了拉郎九,準備走人。

那妞擰了擰眉毛,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喇叭響了一聲:「你站著!」

郎九已經跟著徐北走出了兩步,一聽這動靜,立馬覺得很煩燥,他討厭女人,特別討厭跟徐北走得近的女人,現在這女人居然還沖徐北發火。

他猛地轉過身,也一巴掌拍在了車頂上,接著手上一使勁,車被他推得晃了好幾下,坐在車裡的妞臉色有些變了:「你幹嘛?」

「快走!」郎九扶著車頂彎腰看著她,壓著怒氣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惡狠狠。

這美女似乎一下沒反應過來,有人會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盯著郎九看了半天:「挺有種。」

看著車子一陣轟響絕塵而去之後,徐北才推了推郎九:「你挺囂張啊,這不是給我惹麻煩麼……」

「這樣的女人你也喜歡?」郎九的火還沒消,指著車屁股看著徐北,「就不願意喜歡我?」

徐北瞪著他好一會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他媽是一回事麼,他又不是見一個女人就要喜歡,郎九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來呢!

「這他媽是這麼說的麼!又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這德性,老子就是喜歡女人,怎麼,你還他媽不准麼!」徐北也火了,站吧檯後邊一晚上,又碰上這麼檔子事,本來就窩火,郎九還莫名其妙地跟他扯這個事。

「就是不準!」郎九咬咬牙,也瞪著他。

這回徐北是真說不出話來了,他連氣都氣不起來了,指著郎九起碼一分鐘,才把手往兜裡一揣,悶著頭說了句回家。

郎九也跟他較上勁了,悶頭跟著也不說話,倆人愣是走了快一小時走回了家。

「傻逼了,」進門的時候徐北凍得直哆嗦,進了屋就撲到暖氣片上抱著,「怎麼沒坐車呢?你也不提醒我一下坐車的事……」

「你不是說要散會步嗎。」郎九把外套脫了,想了想又把褲子也脫了,蹲到他身邊。

「我說郎小同學,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徐北習慣性地摸了一下煙,想起來沒買火機,只得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我有這麼帥麼,大老爺們對我這麼一往情深的。」

「江越說我也很帥,」郎九也坐到地板上,手指在徐北手背上划來划去,「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喜歡你和你喜歡我不是一種喜歡,還要再來繞一次不……」

「不繞,」郎九捏捏他的手,「那什麼時候會變成一種喜歡?」

「……你整死我得了,」徐北悲嘆了一聲,躺倒在地上,「太愁人了你。」

沈途發現了有人在跟著他,甚至可以確定其中一個是顧航,儘管他感覺不到顧航的氣息,但在安河會這麼固執地盯著他不放的人,只有顧航。

沈途本來想回頭去找到顧航,但又改了主意,顧航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對顧航的實力瞭解得並不徹底,郎九能有這麼飛速的進步,顧航也許會在更短的時間裡有更大的提高,在郎九能夠獨自面對危險之前,他不能再冒險跟顧航正面交手,特別是他有個身份不明的幫手時。

沈途沒有直接往樹林的方向去,他在城裡繞圈子,想甩掉身後的人。

但十分鐘之後他就知道,今天有麻煩了,他不僅沒有甩掉跟著他的人,反而被一前一後堵在了一條漆黑的小巷裡。

在他前面站著的人是顧航,身後的人他沒見過,也看不清臉。

「後悔上次放走我麼,」顧航慢慢地弓□,這是他準備進攻的姿勢,「這次我不會放你走。」

沈途沒說話,稍稍偏了點身體,他還要防著後面的人突然衝過來。

手心有些冒汗,他知道同時面對兩個人自己很難有逃出去的機會,他沒有辦法通知郎九,這個時間郎九已經在樹林裡等他了。

兩個人是同時撲上來的,不出沈途的預料,他們來的目的就是殺了他。

一上一下的夾擊讓沈途幾乎沒有退路,他只能奮力向後退開。

顧航的速度驚人,沈途心裡一沉,太快了。他在沈途剛開始移動的時候就已經掠了上來,爪子狠狠地掃在了他的胸口上,肌肉被撕開的疼痛很快傳了過來,接著就是另一個人的爪子準確地插進了他的左肋。

沈途腿上沒有鬆勁,咬著牙躍開了,並且伸手架住了另一個人往他脖子上揮過來的爪子。

這人逼了到了他眼前,他終於看清了這人的臉,心裡猛地一沉。

居然是個背叛者……

「你去死吧。」這人的臉上抽出一個笑容,抬起了手。

還是太自大了。沈途在心裡冷笑了一下,這個時候還說話。

任何沒有全力以赴的進攻都是可以躲開的,沒有例外。

沈途的身體突然往下倒了下去,躲開了這人直奔他脖子的手,在落地的同時,沈途的爪子在他肚皮上狠狠地劃了過去。

血跟著他的指尖噴射而出。

這人被逼得向一邊退出去了幾步。

「垃圾。」顧航罵了一句,背叛者都是垃圾!

沈途已經倒在了地上,雖然逼退了一個人,但他胸口和腰上浸出的血已經開始往下滴。他沒有馬上站起來,與其在掙紮著站起來分神的空檔裡被再次攻擊,不如就躺在地上。

顧航沒有馬上過來,在他看來,沈途已經不行了,但就這麼殺了他太沒有意思。

「那隻小雪狼是不是還在等你,」顧航在距離沈途兩米遠的地方抱著胳膊,「如果你還撐得住,我去把他帶來,見你最後一面怎麼樣?」

「廢物。」沈途輕輕地吐出兩個字。

「你說誰。」顧航臉上變了顏色,一個已經沒有勝算的背叛者躺在地上居然還敢說出這樣的話。

「我說你是個廢物,」沈途笑了笑,「可惜了……」

顧航沒等他下句話說完,已經一躍而起,從空中狠狠地落了下來,膝蓋砸在了沈途的小腹上,手同時揚了起來,刺向沈途的心臟。

去死吧,背叛者!

在顧航的手刺進沈途胸口的同時,一道細小的銀光從他的右邊劃了過來,速度不是很快,但卻讓顧航吃了一驚,他一直沒有注意到周圍還有第四個人。

他的手輕輕抖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停頓地刺進了沈途的身體。

手從沈途的身體裡抽出來的時候,銀光的前端觸到了他的手腕,是一支小巧的銀色鉤子。鉤子在他手腕上輕輕一帶,只劃出了一道細小的口子。

顧航向一旁邊跳開,心裡有些不屑,又是個垃圾!

「是林睿……」站在一旁的背叛者的聲音透著驚恐,向四周看去。

「那又怎麼樣!」顧航看了看手腕上的傷,這樣的攻擊力,再來十個他也不會放在眼裡,剛才只是他太大意,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老大早就告訴過他,對付沈途和雪狼的事不能讓林睿知道,現在看來,林睿果然有問題。

「鉤子上有毒,」背叛者迅速靠到顧航身邊,「得馬上走……」

顧航有點惱火,剛想說什麼,突然發覺手腕上的傷口有些發麻,這種細小的麻木感覺迅速地向他的手臂漫延開來。

混蛋!

顧航的右手已經抬不起來,背叛者不等他說話,拉起他躍上了巷子一側的牆頭。

兩人消失之後,一個黑影從巷子的一頭跑了過來。

「大叔!」這人用手在沈途臉上扇了一下。

沈途的眼睛閉著,胸口上被顧航刺傷的地方的血正不斷地湧出來,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這人等了幾秒,見沈途完全沒有反應,從口袋裡掏出了個瓶子,倒出一顆白色的小藥丸,掰著沈途的嘴想要塞進去。

沈途的頭突然偏了偏,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沒死……」

「你嚇誰啊老天,」這人猶豫了一下,繼續往他嘴裡塞藥,「快吃了,死了還不讓你吃呢!」

「死不了,」沈途的聲音很虛弱,但眼睛裡還有神采,「不吃這破玩意……你馬上去樹林。」

「知道了,」這人把藥放在沈途手上,「不行了就吃。」

沈途看著這人跳上牆頭,皺了皺眉,動作還是這麼笨,太不靠譜了,他閉上眼睛:「江越。」

「嗯?」

「你居然是林睿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噹噹!又到週五了,幸福的週六在向我招手……

於是,明天容我休息一天,再向大家講述小糊糊大戰顧航的故事……

其實誰都知道,糊糊現在不是顧航的對手啊,沈途你不行啊,你死了特訓腫麼辦,難道交給江越麼!

另外,我因為某件事,覺得必須要謝謝一直支持著我買V看的姑娘們,謝謝你們,真的,謝謝!

60

60、徐北好像發現了 ...

今天徐北睡得晚,郎九以為自己會遲到,沒想到徐北腦袋一挨枕頭就睡著了,呼吸很重,聽得出他是累了。

郎九很心疼,撐著頭看了好一會也舍不得走,他輕輕地把徐北前額上凌亂的頭髮撥開,湊過去在腦門上親了一下,徐北很安靜地沒動,唉,郎九很愁苦地嘆了口氣,要是他醒著的時候也這樣該多好啊。

得出門了,要是到晚了,沈途肯定會狠狠地嘲笑他,然後不留情面地往他身上招呼。

「二貨。」徐北在床上翻了個身,嘟噥了一句。

郎九嚇了一跳,回頭看了好一會,確定了徐北是在說夢話,這才輕手輕腳地溜了出去。

他心情很好,徐北嘴裡的二貨,一般情況下是指自己,那就是說,他做夢的時候夢到自己了,不管是二貨還是別的什麼,他很開心。

到樹林的時候,還是和平時差不多的時間,但郎九發現,沈途沒有在那塊石頭上等他。他有些奇怪,沈途從來沒有比他晚到過,他每次來的時候都能看到沈途靜靜地坐在石頭上,然後說:「你來晚了,小廢物」

郎九在林子裡轉了幾圈,他很小心,覺得這也許是沈途對他的新訓練,也許他會從什麼地方突然衝出來,給自己一刀。

但沒有任何動靜,整個林子裡靜得只能聽到刮過的北風和微弱的蟲鳴。

直覺告訴他,沈途出事了。

郎九立刻有些緊張,他蹲在林子裡,手按在地上,警覺地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從地面上傳遞過來的輕微震動裡郎九迅速地判斷出來,這是兩個人,靠近的速度很快,而且隨著這種震動的加快,他在空氣中聞到了血的味道。

兩個受傷的人?是沈途嗎?

郎九仔細地辯認了一下,猛地站了起來,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是那個光頭,他的味道郎九永遠不會忘掉。

沈途沒有來,來的是光頭,郎九的身體裡有小小的火苗在竄動,沈途出事肯定跟這個人有關係。他沒有多想,躍起來朝著聲音和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非得現在過來麼,我們都有傷,萬一……」

「你閉嘴!」顧航不知道鉤子上用了什麼毒,一點氣味都沒有,他的整條手臂都已經麻木了,但他還是要過來,沒有沈途在身邊的雪狼,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哪怕不能置雪狼於死地,至少也要讓他受傷。

「林睿也許會跟過來,」跟在他身邊的背叛者繼續提醒他,「我們現在的情況對付不了林睿。」

顧航一聽到這個話就非常惱火,要不是剛才他一心一意只顧著盯沈途,怎麼會讓林睿有機會傷了他!一個獵人,居然會幫著背叛者!

「顧航,」身邊的人拉住了他的胳膊,「這事如果讓老大知道了……」

顧航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臉看著他,臉上浮起一抹笑容:「知道了?知道了他就會弄死你……你怕了麼,連名字都沒有的背叛者。」

郎九在往光頭的方向奔跑時,全身的器官都調動了起來,沈途的話他牢牢地記著,不要因為知道目標在哪裡而忽略了身邊的情況。

所以他在距離光頭已經很近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還有別人。

這人的腳步聲很沉,跟光頭他們不同,似乎完全沒有隱藏自己。

而且,這人他認識。

「乖越?」郎九簡直是吃驚到了極點,他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到江越。

「……你怎麼光著,」江越從樹林邊跑了過來,一看到他就撲了過來,拉著他胳膊就往樹林裡拽,「乖九聽話,快點跟我走。」

郎九沒動,他現在腦子有點混亂,沈途沒有來,光頭來了,光頭受了傷,江越突然出現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九哥哥,走吧,顧航來了我們都完蛋,」江越繼續扯他胳膊,郎九紋絲沒動,江越有點急了,「我一會給你解釋,咱們先走,你還信不過我麼?」

「信不過。」郎九轉過頭看著他,這是實話,一直以來江越在他的心裡,就是一個普通的學生,他的家庭教師。

「信不過?我的祖宗啊,我要害你不用等到現在吧,我天天都跟你混在一塊,給你下點藥什麼的是不是有點太沒難度了啊,」江越沒鬆手,還是扯著他,「或者我從徐北那裡下手,不是更容易!」

「徐北……」郎九聽到徐北的名字,一下緊張了起來,「徐北一個人在家。」

「走不走?」江越趕緊追了一句,「回家。」

郎九沒有再猶豫,往反方向跑了出去,幾步以後又停了下來,看著江越:「你跟得上?」

「……一般的跟得上,你的話跟不上,」江越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不用管我,我還要去找沈途,你回家,這事不能讓徐北發現,懂了嗎?你守著他就行了……」

「嗯。」郎九轉身竄了出去。

跑到林子深處了,還能聽到江越的聲音:「你變狼跑不行麼,光身子這麼跑太傻了……」

郎九皺了皺眉,江越居然知道自己是狼。

顧航有點惱火,他終於搞明白自己中的是什麼樣的毒。除去能夠麻痺身體,這毒讓他的聽力下降了很多,耳朵裡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他明明聽到了雪狼和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卻無法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

「啊——」他一拳打在身邊的樹上,這種情況下,他不能再輕易追過去。

空氣中還有雪狼留下的氣味,他不把這個連氣息都不會隱藏的雪狼放在眼裡,他只對林睿有所忌憚,這個毒讓他所有感覺器官的功能都下降了,如果這時讓林睿找到他,他可能會有麻煩。

「先離開這裡,不要冒險了!」身邊的背叛者語氣有些強硬,顧航是張王牌沒錯,可這張王牌太張狂,做什麼事都不考慮後果。

顧航轉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終於咬著牙說了一句:「總有一天……我會連林睿一塊都清理掉!」

小狼還是第一次用狼形態在樹林裡奔跑,之前沈途訓練的時候從來沒有要求過他變狼,現在它一刻沒停留地從另一邊衝出了樹林,繞了一圈回到了城裡。

夜裡的空氣像是冰凍上了一樣,吸到肺裡覺得沉甸甸的,小狼到了樓下的時候停了一會,仔細聽了一下屋裡的動靜,徐北的呼吸一如平時,平穩而緩慢。

小狼鬆了口氣,悄悄地變回人形進了屋。

今天不用洗內褲了,今天沒受傷,而且內褲不見了,變回狼的時候褲子被風一刮不知道飛哪去了,他從陽台上取了一條穿上,有點小鬱悶,丟的這條內褲他很喜歡,因為徐北有一條一樣的,只是顏色不同。

躺到徐北身邊時,郎九沒有像平時那樣偷偷佔點小便宜什麼的,只是輕輕摟著徐北。他腦子裡對於今晚發生的事有點整理不過來了,他跟著徐北這麼久,像今天晚上這種信息量還從來沒有過。

光頭是誰?跟光頭一起來的人是誰?沈途出了什麼事?江越為什麼會來?江越為什麼會知道他是狼?江越怎麼會認識沈途?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要幹什麼?

徐北會不會有危險?

郎九滿腦子都是無法解釋的問題,想了很長時間,直到迷迷糊糊睡著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真討厭。

「今天你偉大的江老師請假了,」徐北坐在客廳裡看電視,郎九在他邊上疊衣服,「你今天也放個假吧,要不要出去轉轉?」

「不要。」郎九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出門,出去很危險。

這回答讓徐北有點意外,平時連買個菜郎九都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式,逮著機會就想出去轉一圈,跟關了十幾年的犯人似的,今天居然說不要?

「怎麼了?這太不像你的風格了,你難道不應該一躍而起奪門而出麼?」徐北把腳丫子放到郎九背上踩著,感覺他今天有點不對勁。

「陪你看電視,」郎九把疊好的衣服拿進臥室裡放好,又回到客廳裡挨著徐北坐下,想了想又把徐北的腿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一下下捏著,「今天不想出去。」

徐北躺在沙發上眯縫著眼,捏得不錯,力道合適,他慢慢舒出一口氣:「兒子……」

郎九愣了一下,很快地轉過頭看著他,他已經很久沒用這個稱呼了,郎九這一瞬間有些激動,手順著他的腿捏了上來,又順勢往他身上一靠:「嗯。」

「你知道麼,你還沒學會騙人呢,」徐北手指在郎九的頭髮上輕輕繞著,嘴角帶著一絲笑容,「你爹騙人的時候你還是個小蝌蚪。」

「嗯。」郎九點點頭,他聽不懂這個比喻,但能聽懂什麼是騙人,於是心裡有點緊張。

「小屁狼,你有事瞞著我,」徐北也不著急,慢悠悠地開口,「你是打算直接跟我說呢,還是等著一會我把你趕出去?」

沈途沒死,但是看上去很像是死了。

胸口上的血止不住,這是不合常理的,江越看著腳下一堆帶著血的紗布,就算是這樣的傷,都大半天時間了,沒理由還在出血。

「大叔,」江越蹲在沈途身邊,看著緊閉著雙眼的沈途,「你再不醒過來,我真的要給你買墓地了,你看……你挺招人恨的,墓地要是挑的不是地方,沒準會被人刨開了把你拖出來鞭屍……這是多麼悲慘的事……」

沈途依然沒有動靜,江越嘆了口氣,手在他胸口上按著,心跳其實挺有力,呼吸也沒有什麼問題,但人始終昏迷,血也一直在流,雖說沒到死人的地步,卻也有些讓人不能理解。

江越拿出手機撥了個號,響了幾聲後有人接了,他沒出聲,等到那邊的人喂了一聲,他才開了口:「林哥,沈途受傷了。」

林睿站在窗邊,往玻璃上輕輕地哈了一口氣,手指在哈氣上劃了個叉,玻璃上的涼氣通過指尖慢慢傳遞過來,他皺了皺眉:「碰上誰了?」

「還能有誰啊,顧航啊,」江越有些鬱悶,「不是說不讓顧航出來的麼,怎麼……」

「你見到顧航了嗎。」

「見到了,但距離挺遠的,還有個人跟著他,我沒見過,但可能是個背叛者。」

林睿沉默了一會,看了看正在身後看鬥狗視頻的班大同,又轉回頭盯著玻璃:「沈途什麼情況?」

「昏迷了大半天了,血止不住,林哥,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就算是傷口太深,可顧航沒有傷到他心臟,按理說……」

「你看到顧航的手了沒。」

「沒看清……他手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看我的呢。」

「顧航有戒指了,」林睿的手指在玻璃上一下下敲著,這事他早已經猜到了,要不顧航不會這麼高調地出現在安河,而沈途也不可能被他一擊就昏迷不醒這麼長時間,「再過一段時間,兩個沈途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靠!那怎麼辦,還有一個找不到在哪呢,」江越一聽這話就急了,看著臉色蒼白雙眼緊閉,一副植物人氣質的沈途,「這意思是乖九如果拿不到戒指,大家都完了?」

「我要去找老大……」

「你瘋了!」

「誰讓你這麼跟我說話的,」林睿皺了皺眉,「你別把我當沈途了。」

「林哥……」

「照顧好沈途,他不能死,如果明天順利,我會聯繫你……」

江越拿著電話有些懵,他一直以為事情還會有回轉的餘地,也覺得這些人可以按自己想要的生活下去,可是沒想到變化來得這麼快,只不過幾個月時間,事情就已經變成了這樣。

林睿要去見老大,按他的性格,是一定不會讓步的,那麼……活著回來的機率就像自己現在出去買彩票,明天中個一億一樣渺小。

「江越。」沈途突然在江越沉思得正歡的時候叫了他一聲。

江越從地板上直接跳了起來,撲到床邊:「我靠大叔你總算是醒了啊!」

「睡得挺舒服……」沈途衝他笑了笑,笑得很勉強,「小子,林睿肯定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會虐的,放心,衝突也會很快過去滴。

新的一週又開始鳥,開足馬力吧姑娘們……

61

61、聽沈叔講故事 ...

「什麼是小蝌蚪?」郎九側靠在沙發上,裝著什麼也沒聽見地打了個岔,徐北的問題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覺得自己裝得挺好的,徐北怎麼就能看出來他有事瞞著呢?

「小蝌蚪啊,」徐北斜眼看著他,這孩子連眼睛都不敢抬,他很想一腳踹過去然後開罵,但郎九這樣子讓他感覺這事可能不是小事,萬一家暴了他,他再咬死不開口就麻煩了,所以徐北只能繼續和顏悅色,「你不是每日一擼麼,擼完了你為什麼要洗內褲啊,因為上面很多小蝌蚪……」

「哦。」

「你編好詞了沒?」

「沒有。」郎九很老實地低著頭答了一句。

「給你三分鐘,」徐北指了指牆上的掛鐘,「三分鐘,你要不說我也不會再問了,但是你永遠也別想我能喜歡你了……」

「我說。」郎九迅速坐直身體,徐北這句話戳中了他的要害。

徐北自從見到沈途的那一天起,就知道郎九的身世絕對有問題,只是他覺得這些事不去瞭解也不會影響他們今後的生活,只要郎九能慢慢學習,總有一天會過上正常的日子。

他從來沒想過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還會有這麼複雜的事發生,加上郎九費勁的表達,他聽得更是倍感驚悚,這些事比金剛狼更要超出他的認知範圍。

他摸出煙叼在嘴上,家裡沒火機了,加上他不打算在郎九面前抽煙,只能幹叼著:「你知道麼,我一直笑你喬叔碰上事不夠鎮定,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這樣……」

徐北把手舉到郎九眼前,他的手正在不停地輕輕抖著,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因為驚訝還是害怕還是別的什麼。郎九握住他的手,趴到他身上,耳朵貼著他胸口:「是我不好。」

「這事你說了不算,」徐北拿出手機撥了沈途的號碼,「我得問問沈途那個王八蛋。」

「你不接電話?」江越捏著沈途的手機在他眼前晃著,「你不接電話?」

「我受傷了。」沈途閉上眼睛,徐北的電話他不想接,他不知道怎麼給一個在正常環境裡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解釋這個世界。

「大叔你傷的又不是舌頭……你快接吧,郎九肯定是說了,你要不接他會給我打的,」江越蹲在沈途身邊,一臉痛苦,「你知道徐北……我……」

「林睿怎麼會有你這麼個廢物徒弟?」沈途閉上眼睛,他身上發虛,顧航的戒指已經開始和顧航的身體慢慢融合,對他的傷害比他想像的要嚴重。

「大叔你真惡毒。」江越被這話說得有點無語,如果要按能力來算,跟林睿相比,他可能不僅僅是廢物能概括的那種廢。

沈途的電話剛停止唱歌,沒等江越鬆口氣,自己身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一下坐到了地上:「你看!我就說的啊……你害死我,你讓我怎麼跟他說!」

「接吧。」沈途閉著眼笑笑。

江越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了徐北的聲音:「你是不是跟沈途在一起。」

「……是的。」

「一個小時之內我要見到你們兩個。」

「大叔,是這樣的……」

「一小時之內見不到人,我會把郎九扔出去,讓他碰到任何事都不許反抗,」徐北咬著牙,「就那麼站著等死,你倆看著辦。」

徐北和郎九到達沈途住的旅店時,江越正蹲在門口等他們,見了徐北他有些不好意思,又很迅速地退後了幾步,徐北臉色不太好,一看就是一肚子無名火:「在樓上我帶你們上去。」

徐北盯著江越,他實在看不出來這個總帶著幾分傻呼呼勁頭的江越和平時有什麼不同,更沒看出來他有什麼深藏不露的本事,他甚至有點想拿個什麼東西在背後砸江越一下,看他有沒有特別的反應。

「小九你答應了我不會把事情告訴徐北的。」沈途靠在床上看著徐北氣勢如虹地帶著郎九推門而入。

「少屁話,他是我的人,憑什麼不把事情告訴老子,」徐北走到床邊,沈途一看就是受了傷的樣子,蒼白得有些嚇人,臉上的那道疤更明顯了,「你傷哪了?」

「心理素質不好不要看。」沈途擋住了徐北要掀他衣服的手。

「老子什麼沒見過,」徐北沒理會,沈途是狼人,受了傷會很快恢復,這點他還是知道的,沒多猶豫地掀開了,「……我操|你大爺你這樣都沒死?」

接下去的時間裡徐北都沒再開口,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聽著沈途和江越給他講解這個他連看電影都沒想過的世界,狼人,獵人,合作,分裂,爭鬥……

沈途因為有傷,說得很慢,時不時還會沉默一會,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回憶還是在睡覺。

可哪怕是沈途說得如此緩慢,表達也很清楚,徐北也還是有些聽不懂,或者說,他不想聽懂,越聽得明白,他越能知道郎九現在的處境。

獵人和狼,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按沈途的說法,存在的時間已經不可考據,徐北理解為盤古他老人家開天闢地的時候不小心辟多了點東西,或者女媧甩泥點子的時候手一哆嗦……

總之最初兩者之間的關係是相互依賴,狼人有常人無法達到的速度和力量,有驚人的自我修復能力,而獵人有能讓狼提高自身素質的能力,比如延長某種特殊狀態,或者結束某種特殊狀態。

「嗯,你能變人這麼長時間……是因為這個吧?」徐北理了理頭緒。

「其中之一吧。」

「好吧,你們和獵人,一個是召喚獸,一個是法師,不牧師……」徐北只能用自己現有的知識來第二次理解沈途的話。

「大叔居然也玩遊戲啊……」江越在一邊接了一句。

「你他媽閉嘴,」徐北指了指他,又有些懷疑地看著沈途,「這貨也是獵人?」

沈途笑了笑沒說話,這貨的確是獵人,雖然他都沒想明白怎麼會有江越這樣的獵人,沒有野心,沒有控制慾望,沒有縝密的思維,沒有必要的警惕,他身上沒有任何能對得上林睿味口的特質,可他卻的確是林睿的徒弟。

沈途一直只把江越當成一個願意幫助他們結束這種爭鬥的普通獵人,可就是這樣普通得跟一般人類幾乎沒有區別的一個人,卻能拿著林睿的武器……這實在是他想不明白的。

「繼續說,原來是合作共存的關係,後來怎麼變了,我看現在這意思,你們派系鬥爭很嚴重嘛,」徐北打斷了沈途的思緒,「我想知道的是我們家糊糊現在要面對的是什麼情況?」

「慾望這種東西是沒有上限的,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這樣挺好,時間長了……」沈途動了動身體,背都靠麻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這樣的想法就會出現,很自然,很正常。」

「嗯,合久必分,然後呢?」徐北看了一眼一直站在窗邊的郎九,他眼睛始終看著窗外,從沈途開始說,他就沒有動過。

然後?然後就很簡單了,狼人要擺脫獵人,覺得自己不需要依靠獵人的能力也能過得很好,而獵人,卻認為自己是給予的一方,不能接受這種所謂的背叛。

「獨立運動麼……」徐北咬著指甲,這事聽起來有點像個故事,「控制與被控制,擺脫與被擺脫?是不是還有贊成的獵人和反對的狼?然後打來打去打成一團什麼的……」

「嗯。」沈途有點累了,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重點呢,老子要你說的重點是我家這條小屁狼是為什麼捲進來的,」徐北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轉圈,「你他媽背著老子偷偷摸摸天天晚上把他弄出去折騰……就不能讓他消消停停地呆著麼!」

「有一對戒指,」沈途皺了皺眉,這個事他不想說出來,但徐北和小狼是必然躲不開了,「是用很特殊的材料做的……」

「什麼材料?」徐北追了一句。

「你聽不懂的材料,」沈途看了徐北一眼,「你能不插嘴麼?這材料賣不了錢。」

「行行行,您請。」

「戒指能提高狼的能力,很大的提高,但戒指對血統的要求很高,不是所有狼都能用,」沈途頓了頓,看著站在窗前的郎九,「一個戒指在老大那裡,現在給了顧航,另一個……在林睿手上……」

「現在丟了。」江越補充。

「我操……」徐北忍不住罵了一句,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會弄丟了,「我不插嘴,繼續。」

「拿到戒指的狼,足夠清理掉支持狼人離開的所有人……包括獵人,」沈途皺了皺眉,「顧航是老大的人,有純正血統,他出生的目的就是為了清理背叛者……跟郎九一樣。」

「什麼?」徐北不想插嘴,可沈途的話讓他沒辦法保持沉默,連郎九都吃驚地轉過了頭。

「他們出生的時候我阻止過,但是沒有成功,顧航被老大弄走了,小雪狼失蹤了,」沈途嘆了口氣,「我以為它會凍死或者餓死……」

「等一下,」徐北按著額角,「等一下……你的意思是,糊糊和那個顧航……」

「啊,他倆是兄弟。」

事情的真像已經完全超出了徐北的能想像和接受的範圍,他半張著嘴好一會說不出話來,郎九不是一隻普通的小雪狼,不是一個普通的狼人,他的出生是因為他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清理工具。

徐北覺得自己有點脫力,他扶著椅子坐下,又回過頭看了看一臉震驚的郎九,他看來已經理解了沈途說的話,臉上除了驚訝,寫滿了不解和痛苦。

「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嗎?我是說……糊糊根本是個什麼也不懂的笨蛋,」徐北艱難地嚥了一下唾沫,「現在突然來這麼一檔子事,你讓他怎麼接受得了?」

「你撿到它的時候我說過想把它帶走,但也覺得也許它可以就這樣跟著你過下去,」沈途有些抱歉地衝他苦笑了一下,「可是顧航已經出來了,帶著戒指出來的,背叛者已經死了不少,如果……」

「我操|你們所有人的大爺,」徐北一腳踹在桌子上,「班大同和林睿當初來抓糊糊也是為了這個事吧,你幫著把它救出來也他媽是為這事吧,為了讓他跟那個顧航對抗!我操!你們真牛逼,我這樣的普通人他媽的不能理解你們!」

沈途沒有回答,徐北沒說錯,他和林睿就是想要帶走小狼,為了要在顧航大開殺戒時有個能阻止他的人。

「大叔,你聽我說,」江越攔住了想要過去再踹沈途兩腳的徐北,「你聽我說,就算乖九不參與這些事,他也沒辦法跟一你塊安安生生的……顧航已經找上門來了,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滅了乖九,你知道麼,不管林哥和沈途想要做什麼,都改變不了顧航要殺乖九的事實!」

「事你媽逼的實!」徐北覺得自己處於崩潰的邊緣,他轉身拉過郎九就往門口走,「回家,我們回去就他媽走人,跟這些莫名其妙的外太空來的東西保持距離!」

郎九沒出聲,跟在徐北的身後,他一直以為自己要學著戰鬥是為了保護徐北,儘管他之前不明白這些人圍繞著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如果是為了徐北,他怎麼樣都可以。

可現在事情全變了,他有了一個兄弟,這個兄弟卻是他最討厭的人,這個人要殺他,而他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必須要應戰……他討厭這樣的生活,他只想安靜地陪在徐北身邊。

「不關我的事,」郎九在出門的時候轉頭對沈途說,「我不願意那樣。」

郎九關門的聲音很輕,但這聲音在沈途聽來卻很刺耳。他靠在床頭,想咳嗽但咳不出來,喘了兩下嘆了口氣:「江越,跟著他們。」

「我知道,不過……」江越猶豫了一下,沈途的狀態不好,如果這時有人找到他,殺掉他易如反掌,「我是不是該等我們的人來了再走?」

「我沒那麼容易死,你要不要試試,」沈途揮了揮手,「去跟著他們,我不知道林睿為什麼挑你,總會有原因的,郎九不能出事,不管怎麼樣,這事要有個瞭解了,累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這章的內容是要在後面的故事裡慢慢理出來的,但是考慮到這是一個輕鬆向的小白文,線索還是簡化一下比較好,所以,咳,沈叔講了個故事給大家聽。

於是,現在大家應該比較容易理解這些人的關係了吧,於是,果然還沒有虐吧,啊哈哈哈

後面就簡單多了,請大家把注意力放回到狼糊糊同學撲倒徐北的線上來,嗯哼……

謝謝給我扔霸王票滴妹子,麼麼。

62

62、徐北好像要淪陷 ...

徐北從沈途那裡出來之後,一直是雄心勃勃決定要一鼓作氣逃離這場莫名其妙的爭鬥。但是回家之後他又改了主意,他不得不改,就憑他和郎九,想要躲開這些事,恐怕是不可能的。

郎九被沈途訓成什麼樣了他不知道,反正郎九說了沈途還能在訓練中傷到他,這就是說,他還打不過沈途,而且今天沈途那讓人腿肚子轉筋的巨大傷口足以證明顧航的實力。

郎九現在不是顧航的對手。

如果沒有沈途那幫人,郎九可能已經被顧航弄死了。

「我說啊,兒子,」徐北坐在沙發上,一臉感慨地摸著郎九的腦袋,「你也算是落難那什麼,命運多喘,不,命運多舛啊……」

郎九的重點倒不在這上面,他坐在地板上靠著徐北的腿看電視,徐北的手撓得他很舒服:「兄弟是什麼,是你和徐嶺那樣嗎?」

「嗯,爸爸媽媽都一樣的就是兄弟了……」

「那不要。」郎九很簡單地應了一句,就不再出聲,只盯著電視。

兄弟應該是像徐北和徐嶺那樣的,一起長大,相互關心,哪怕是徐嶺的態度不好,可郎九也能看出來他對徐北的在意。

而他第一次見到顧航,就是顧航要殺他,這樣的人怎麼能是兄弟,這麼討厭的人怎麼會是兄弟?

「我睡一會,好久沒動腦子了,」徐北打了個呵欠躺到沙發上,他想了半天沒想出來接下去該怎麼辦,按他的習慣,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有人來追殺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再說,「困死我了,晚上還得上班,你說老子活著多不容易啊。」

「我陪你去。」郎九轉過身跪在沙發邊上,手撐著下巴,又忍不住湊過去在徐北嘴角上親了一下。

「操,流氓,」徐北用袖子蹭了蹭,「你別去了,你搞反了一件事,人家要找的是你,不是我,你跟家呆著比較安全。」

「那我一個人在家……」郎九想了想,「顧航來了,我死了,你見不到我最後……」

「打住!你個傻逼說他媽什麼呢,」徐北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快他媽呸!太你媽不吉利了!」

「呸呸呸。」郎九很聽話地呸完,繼續看著徐北。

「哎……去去去,你陪我一塊去,要死一塊死好吧。」

「不會讓你死,」郎九皺皺眉,「快呸。」

「呸呸呸……」

酒吧開始上客的時候徐北就又犯困了,一邊擦杯子一邊打呵欠。他這種一干正事就犯困的毛病由來已久,從上學的時候就這樣,上課的時候能睡著了一頭砸在桌子上不帶醒的,被拎到教室後邊站著還能東倒西歪地繼續睡。

「昨天沒睡覺嗎,」巴尼經過吧檯的時候白了他一眼,「這樣子讓客人看到都跟著想睡了!」

徐北笑了笑沒說話,等他走開了之後才說了一句:「要打個呵欠就能讓美女跟著睡不也挺好麼……」

「給你弟弟拿杯喝的吧。」小志弄了杯果汁遞給徐北,這周他倆上一個班,有小志在,徐北很省心,他能做的都做了。

「尼巴走了沒,他看見又得叨叨了。」徐北接過果汁。

「泥巴?」小志樂了,「沒事,他晚上一般都在包房那邊。」

「那個開車的女人來了。」徐北把果汁放在郎九面前時,他皺著眉說了一句,一臉厭惡的表情。

徐北看著好笑,往四周瞅了瞅:「哪呢?我怎麼沒看見。」

「聞到了,在外面,」郎九很擔心地拉了拉他胳膊,「是來找你麼?不要理她。」

「人家還不能來酒吧了啊,」徐北撐著桌子忍著笑逗他,「那一會她又要送我回去,你說我要不要答應啊?」

「不行!」郎九急了,一下站了起就往外走,「不讓她進來。」

「我操,你還當真了,我逗你呢,」徐北趕緊攔著他,「這麼不經逗,你乖乖呆著。」

美女今天要的還是百利甜加奶,也還是坐在吧檯邊盯著徐北看,但眼神明顯沒有上回那麼溫柔似水了,看得徐北後脊樑發冷,總想打噴嚏。

「你叫什麼名字?」美女在一個小時之後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徐北。」徐北把她面前的空杯收走,也沒看她,他不知道這妞到底想幹嘛。

「好名字。」

「謝謝。」

這之後又沒了下文,徐北也顧不得多搭理她,他目光多數時間停留在郎九身上,這小子頭一回來酒吧,這種混亂的陌生環境對於他來說應該是不太美好的,徐北藉著閃過的燈光看到他的眉頭始終擰著。

「上班都帶著那個小帥哥麼。」十二點多的時候美女終於第二次開口,扭頭看了看一直坐在她後面檯子邊的郎九。

「嗯,我弟。」徐北簡短地回答,心裡盼著她快點走人,這是他頭一回對一個長相身材都不錯的妞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在徐北下班前二十分鐘,這妞終於喝完了最後一杯百利甜,慢慢轉身離開了吧檯,經過郎九身邊的時候衝他笑了笑。

郎九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就回到了徐北身上。

她冷笑了一聲從大門走了出去。

好容易熬到了下班,徐北拉著衣領跟郎九一塊走出酒吧後門,街上照例沒什麼人了:「無聊麼,幾個小時就那麼坐著。」

「不無聊,看你呢。」郎九笑笑,很滿足的樣子,徐北工作時的狀態跟他平時不太一樣,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看習慣了,這會看到他穿著制服在吧檯後面一臉正經的工作,他覺得挺新鮮。

「坐公車去,」徐北拍拍他的肩,「老子累死了。」

從後門到公車站有一小段距離,路上沒人,就聽見倆人的鞋踩在沒化乾淨的雪上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走了沒多遠,郎九突然停下了。

「怎麼了?」徐北一下緊張起來,自打沈途把這些事告訴他之後,他就總有點繃著,跟抱著炸藥包隨時會碰到火似的。

「有人。」郎九回過頭往身後看著。

「我操,不是吧……」

「是普通人,」郎九拉住打算拔腿就跑的徐北,「但是好幾個。」

徐北鬆了口氣,可能是酒吧出來的客人,就算是找麻煩的,如果是普通人,就是來二十個,他也不擔心,郎九對付普通人還是很牛逼的。

「走吧,可能是客人。」徐北朝著公車站繼續走。

「有刀。」

「艾塔,是那倆人嗎?」拿著鐵棒的男人回過頭。

艾塔不叫艾塔,艾塔只是她出來玩的時候用的名字,家裡管得嚴,她出來的時候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家裡的情況。

「嗯,教訓一下就行,」艾塔夾著根細長的煙,看著前面的徐北,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個高個子的,下手狠點,我看他明天還跟不跟著。」

「放心吧。」

身後響起的雜亂腳步聲傳到徐北耳朵裡的時候,他一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種金屬碰撞的聲音對於他來說很熟悉,不過他真的很久沒有因為一個女人而被人找麻煩了。

「別傷人。」徐北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郎九沒回答,一轉身朝著身後追上來的幾個人衝了過去,領頭的人手裡的鐵棒揮了起來,狠狠地往郎九頭側砸了過去。

鐵棒只來得及在空中劃出了小半個圓就停住了,郎九一抬手接住了鐵棒,接著就握著鐵棒一抽,纏著布條的棒子被輕鬆地從那人手裡抽了出來。

徐北說不能傷人,郎九把鐵棒扔到了地上,隨著棒子掉在地上的一聲悶響,後面跟著的幾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刀和棒子就已經全部脫了手,並且同時被人撞出好幾米,摔到地上。

郎九把手裡的凶器都扔在腳下,氣都沒喘,慢慢抬手指向街角靠在路燈下的艾塔:「你要幹什麼?」

艾塔靠著燈柱沒動,她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男生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幾個人的圍攻在幾秒鐘之內以全數倒地而敗退。

「沒看出來啊,」艾塔撇著嘴角笑了笑,看著徐北,提高了點聲音,「沒想到你這個保鏢弟弟還有兩下子嘛。」

徐北其實都沒怎麼看清郎九是怎麼解決的,光看躺了一地的人,他揉揉鼻子:「美女快回去吧,大半夜的冷得很。」

地上的人爬了起來,郎九隻是撞倒了他們,沒有使勁,但幾個人起來之後卻沒敢再往前衝。

「帥哥,你喜歡男人早說啊,」艾塔看到人都站了起來,又說了一句,語氣裡充滿了不屑,她也不知道徐北是不是真的喜歡男人,她就是非常不爽,「真噁心……」

郎九聽了這話愣了一下,臉上有點變了顏色,他一直覺得喜歡徐北沒有什麼錯,但他再傻也能聽出來這個女人的語氣裡的厭惡和那句「真噁心」的意思。

這是一件很噁心的事?他轉過頭看著徐北,怎麼會很噁心?

「你也沒問啊,」徐北看到了郎九眼裡清清楚楚的不解和難受,一陣惱火,他咬咬牙,笑著靠到郎九身上,「真不好意思,上次忘了介紹,這是我男朋友。」

兩人一路沉默著坐在公車上,郎九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徐北幾次想說點什麼,看到他這樣子又開不了口。

回到家了郎九還是很沮喪的樣子,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垂著眼皮一言不發。

徐北換了睡衣出來看到他還是這個打了敗仗一樣的狀態,嘆了口氣,倒了杯熱水,伸腳在他背上點了一下:「怎麼了?」

「不開心。」郎九回手抓住徐北的腳,手指在他腳心撓了撓。

「我操,」徐北跌到沙發上縮回腿,熱水差點撒出來,「你不開心什麼?」

「你覺得噁心嗎,」郎九回過頭,「我喜歡你……你噁心?」

徐北最不能看的就是郎九眼睛裡一片茫然中帶著受傷的神情,這種小動物似的眼神總能讓他心裡像被針紮了一樣,他放下杯子,拍了拍沙發:「坐這。」

郎九這時才把外套脫了往地上一扔,坐到了他身邊。

「喜歡誰,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是你自己的事,跟別人沒關係,」徐北摸摸他的臉,讓自己的語調儘可能地柔和,「而且我也沒覺得噁心。」

「那你剛才說我是你男朋友……」郎九偏著頭盯著他的臉,「是什麼意思?是喜歡我嗎?」

「……這個是這樣的,」徐北頭皮有點一炸地炸地發麻,剛才他就是對那妞的語氣有點上火,加上郎九因為那句話而發白的臉讓他心疼,為了出氣才那麼說的,他推開郎九的臉,「是這樣的……」

「是哪樣?」郎九緊追著問。

是哪樣……是他媽哪樣啊!

徐北躲著郎九的目光,腦子裡想著該怎麼解釋,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影響郎九的心情……

「嗯?」郎九看他半天不回答,乾脆一伸手,手指捏著他下巴把他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是喜歡我嗎?」

郎九的眼睛很漂亮,徐北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他的眼睛,特別是在這種氣氛下,他的眸子在燈光下閃著光芒,一瞬間讓徐北有點恍惚,他想往後躲一躲,但背卻頂到了沙發扶手。

看著郎九的臉一點點逼近,徐北手心都出汗了,他輕輕咳了一下,還沒等他出聲打岔,郎九的唇已經壓了上來。

郎九的嘴唇是滾燙的,之前在酒吧喝了橙汁,還帶著淡淡的橙香。徐北胳膊有點發軟,郎九壓了壓他的肩膀,他一下沒撐住倒在了沙發上。

郎九跟著就壓了過來,舌頭順勢往前頂進了他嘴裡。

徐北照例腦子混亂不堪地還能聽到些莫名其妙的聲音,敲得跟鼓似的,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心跳,他沒來由地全身發軟,心跳加速。

這次徐北沒有像以前那樣生氣地推開郎九,只是舌尖縮了縮想要躲開,這樣的反應讓郎九欣喜若狂,本來試探著著的吻慢慢地越來越深入。

瘋了!絕對沒有第二種解釋。

徐北對於自己的身體下意識不受大腦控制地配合了郎九的動作而有些惱火,更讓他惱火的是——他覺得郎九的吻讓他很舒服,郎九伸進他衣服裡的手在他腰際輕輕撫弄,讓他有些興奮。

「我喜歡你。」郎九貼在他耳邊輕聲地說。

「我知道。」徐北閉上眼睛,這他媽叫什麼事……

作者有話要說:唉,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很憂桑,明天不寫肉吧,我又怕姑娘們揍我,寫吧,又覺得任務很艱巨!

掉頭髮的時刻又來了……

63

63、可不可以永遠在一起 ...

徐北覺得自己雖然對跟女人上床一直保持著來者不拒的興致,但本質上來說他不是個輕易就能被挑得性起的人。

衣服鈕子被郎九一顆顆解開,唇在他胸前和腹部輕輕吻過,加上手指的輕輕揉捏……

這種讓人忍不住呼吸一點點變得粗重的興奮感覺他不是沒有過,卻從來沒有這麼快地有過,也許……因為是對女人的觸碰太熟悉了?

徐北在心裡嘆了口氣,把這一切莫名其妙的反應都歸結為太久沒有發洩,女人不消說了,有郎九在,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就連擼管兒這種事,也因為顧忌到郎九而很久沒有進行過了。

雖然他對於一個男人在自己身上撫摸親吻還是有些牴觸,但身體上的快感卻是無法迴避的,慾望一點點被挑起,在郎九直起身脫掉上衣的時候他都沒睜開眼。

管他媽逼的了……

徐北覺得一定自己是被這種快感沖昏了頭腦,在郎九伸拉下他身上的睡褲時他只是蹬了郎九一腳,還蹬空了。

郎九拿著徐北的褲子有些發愣,徐北內褲下面鼓著的地方讓他的血液有些直衝腦門,他想伸手摸一下,又怕徐北一個耳光甩過來,於是猶豫了一下,把手放到了徐北的腿上。

徐北的腿算不上光滑漂亮,有不少疤,可是很直,沒有一點贅肉,在郎九看來還是有無法抵擋的吸引力,他輕輕捏了一下,勁沒控制好,徐北皺了皺眉側過身躲開了他的手。

郎九收回手,目光又落在了徐北的屁股上,徐北的屁股挺翹,緊繃繃的形狀很好看,郎九愣了幾秒,伸手一把扯下了徐北的內褲,在他屁股上親了一口。

「你他媽個逼……」徐北沒料著他還會有這樣的動作,嚇了一跳,一下坐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見哪你都上嘴啊你個二貨嚇老子一跳!」

「不是故意的,」郎九笑笑,拉著徐北的手往自己身邊一拉,湊到他耳邊輕輕舔了舔,「太喜歡你了……」

徐北剛有點清醒,被這麼一弄又跟著有些暈菜:「滾……」

「進去好不好,」郎九手摟著徐北的腰輕輕撫摸著,「沙發好小……」

「進個屁!」徐北推了他一把,抬起腿頂著郎九的小腹,這話說得他臉上一陣發燙。

郎九也沒管他的態度,摟著他腰往上一抱,直接把徐北扛到了肩上。徐北剛想說你要幹嘛,這話沒說出來就被卡在了肚子裡,他掙紮了好幾下才憋出一句:「老子的胃……」

郎九一邊扛著徐北往臥室去,一邊胡亂地脫下褲子,從客廳到臥室幾步就完成了,他把徐北往床上一扔,動作很熟練,猶如一個有多年經驗碼頭扛大包的。

徐北有點悲哀,自己好歹也一米八的個子,居然被郎九跟麻袋一樣輕鬆地想扛就扛想扔就扔。

床很軟,徐北被扔上去以後彈了一下,沒等彈第二下,郎九就撲了上來,把他結結實實地壓在了身下,手在撲上來的同時伸到下面輕輕一握。

「等……等等……」徐北有點艱難地開口,郎九挺沉,這麼壓在他身上有點憋氣,他抓著郎九的胳膊,這小子動作一氣呵成,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先別你媽亂摸……」

「為什麼。」郎九手沒有停,貼在他脖子上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呼吸撲到他耳根下的皮膚上,一陣陣發癢,「不舒服麼?」

「……那到不是,」徐北說了這話就悔得想從窗戶跳出去,「我是說……」

「別說了。」郎九笑了笑,露出一個酒窩,吻住了他。

這個帶著橙香的吻,專注而炙熱,郎九溫熱的舌尖在他嘴裡輕輕攪動,徐北緊繃著的身體隨著郎九的動作慢慢鬆弛了下來……

郎九的掌心很溫暖,指尖在他最敏感的地方摩擦勾劃,徐北在這一刻是真的顧不上細想這件事了,從小腹升騰起來的慾望和快感讓他喘著粗氣,手撫到了郎九的腰上。

男人的皮膚和女人的不同,似乎更緊緻密實,郎九的皮膚很光滑,這樣的觸感是徐北以前沒有感受過的,一時間竟然有些不能控制,在郎九的背上捏了捏。

徐北的這個動作對郎九來說無疑是一種無聲的默許和鼓勵,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這種要衝破身體的強烈刺激讓他一把扯下了自己身上最後一點遮擋。

完全跟徐北的身體貼合在一起的感覺實在是美妙得無法言說,郎九緊緊地抱著徐北,細細吻著他的臉,眉毛,鼻子,唇,身體在他身上輕輕蹭著,腿慢慢地擠進了他兩腿之間。

徐北胳膊勾著郎九的背,有些迷亂地回應著郎九的吻,郎九身上不同於女人的氣息讓他沉醉。

直到郎九一邊輕輕咬著他的耳垂,一邊把手伸到枕頭下面摸索的時候,他才喘息著問了一句:「幹嘛?」

郎九沒說話,手從枕頭下抽了出來,徐北看到了夾在他指尖的小玩意,他猛地有些頭皮發麻,想起了郎九生日那天的事,他伸手想把套套搶過來:「給我。」

「不。」郎九手一閃,避開了他。

「你他媽會用麼。」徐北很無奈,胳膊撐著想坐起來,他有點發怵,想逃。

「我已經拆過一個了……」郎九按住他的肩,伏了下來,在他耳邊像吹氣似地,「不會再弄疼你了,真的。」

「你……」徐北還想爭取一下主動權,但郎九的唇又貼了過來,把他的話堵在了嘴裡。

等這個長長的吻結束的時候,徐北感覺自己快要融化在郎九懷裡了,他半睜著眼看著郎九拆開包裝,把套套拿了出來,直起身低頭很認真戴上了,又抬起頭有些得意地看著他:「這樣就行了。」

徐北看著他這樣子又覺得有點好笑,一下頭腦發熱,鬼使神差地伸手在郎九的小兄弟上彈了一下:「傻逼……」

郎九一直喜歡看徐北的手,手指修長有力,這手指每次在他頭髮裡劃過時,都會讓他心裡一陣悸動,現在徐北的這個小動作一下點燃了他身體裡早就已經在爆發邊緣的慾望。

他迅速抬起徐北的腿,身體壓了上去。

郎九灼熱而堅硬地頂住徐北身體,並且試著要進入時,徐北對於自己如同精|蟲上腦了的傻逼行為進行了深刻地檢討,疼。

「疼疼疼疼疼疼……」徐北身體猛地繃緊了,腰都挺了起來,手指掐在郎九腿上,「等等等等等……」

「疼?」郎九停了動作,手摸著徐北的臉,看著他因為用力而挑起的鎖骨和深陷的肩窩,這種極具誘惑力的無心挑逗讓郎九差點就想不管不顧了,但徐北皺著的眉又讓他不得不壓著內心的慾望。

「要不你來試試,」徐北喘息著,斜眼瞅他,「你躺下面……」

「你放鬆,」郎九在徐北的鎖骨上輕輕咬著,「放鬆就不疼了。」

「放你媽逼,」徐北感覺到郎九往前又微微地頂了一下,他按著郎九的腿,「這怎麼放!」

「吸氣……」郎九貼在他耳邊,舌尖在他耳廓上打著圈,「吸氣……」

郎九這種壓抑著慾望的沙啞嗓音有讓徐北有一種被撓到了內心深處的感覺,他像是被催眠了似地跟著郎九輕緩地語調慢慢地吸了一口氣,身體不像之前那樣緊繃著了。

郎九在徐北起伏的胸口上輕輕啃咬著,手上握著沒有鬆勁,一直□著,時不時挑逗似的掠過最敏感的頂端。

徐北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聲音不大,但在郎九聽來卻是格外地銷魂,他隨著徐北再一次地吸氣,腰上用了點勁,往前頂了進去。

「啊……」徐北沒防備,冷不丁覺得下面一陣疼痛,郎九進入了他的身體,雖然不是上回那種撕裂般的感覺,卻也讓他一聲享受的呻吟從半道變成了悲鳴。

郎九撐著身體,低頭觀察著徐北的表情,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徐北在一半痛苦一半快感的交替中急促地喘息著。

「現在……停不下來了……」郎九輕輕說了一句,被柔軟內壁緊緊包裹著的感覺讓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他開始慢慢地抽|動。

徐北額角滲出了細細的汗珠,他咬著下唇,緊皺著眉,他無法形容現在的感覺,視線一片模糊,他幾乎看不清眼前郎九的臉,但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有些微微發紅的眸子,粗重的呼吸,順著臉滴落在他胸前的汗水。

隨著郎九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深入,徐北漸漸開始感覺不到疼痛,郎九配合著腰部動作的□帶來的快感像潮水一般淹沒了他……

這種變化郎九比他更早地感覺到了,他看著徐北皺著眉把臉偏向一邊,他肩頸拉出的漂亮線條和越來越用力地掐在他腿上的手指讓郎九瘋狂,呼吸越來越不規則。

他扶著徐北的腰,將他儘量地貼緊自己,腰上的動作慢慢加快,一次次地撞擊讓徐北難以自持的呻吟斷斷續續地從身體裡溢出。

「我喜歡你,」郎九將徐北的腿抬高來壓到他胸前,努力地讓自己每次進入都更深,「小北我喜歡你……」

「……知……道了……」徐北喘著粗氣,想抬手在郎九臉上拍一下,但全身發軟讓他只能抓著郎九的肩膀,一次比一次更猛烈的撞擊和接連而來的快感讓他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說你喜歡我,」郎九把他的腿分開壓到身側,伏了下來,手插到他身下緊緊地摟著,「我想聽。」

這種帶著些任性和幾分霸道的語氣讓徐北難以抗拒,他的胳膊圈住郎九的腰,在他耳邊囈語一般地輕輕吐出幾個字:「我喜歡你……」

「再說一次。」郎九捏了捏徐北的下巴,撞沖直撞的慾望讓他想把徐北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喜歡你。」

這聲音就像一劑興奮劑,讓郎九猛地撐起了身體,按著徐北的肩開始了衝刺。

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見,所有的感覺器官都失靈了,汗水,喘息……

徐北繃緊身體,指尖在郎九的背上狠狠抓過,慾望噴湧而出。

郎九拉過他的手,把手指含到自己嘴裡吮吸著,用盡全力地幾下抽動之後趴倒在徐北身上,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著,所有的力量似乎都隨著慾望被帶出了身體……

兩人靜靜地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徐北的呼吸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郎九卻還趴在他身上緊緊摟著他不肯鬆手。

「我說……你挺沉的你知道嗎?」徐北推了推他。

「不想動。」郎九悶聲回答,又在他脖子上親了親。

「下去,老子要洗澡。」

「剛才的話再說一次吧,好麼?」郎九撐著腦袋看著他。

「什麼話,」徐北推開他,慢慢坐了起來,腰以下好像已經麻木了,「嗯嗯啊啊……」

「不是這個,」郎九皺皺眉,從身後扶著徐北的腰,「你知道的。」

徐北迴頭看了一眼,郎九眼神裡全是期待,很認真地看著他,他嘆了口氣,穿上拖鞋站了起來:「我喜歡你。」

郎九從床上跳了下來,開心得像是個得了一屋子糖果的小孩子,他把徐北往懷裡一摟,下巴擱到他肩上:「是那種喜歡吧?是吧?」

「啊,」徐北有點尷尬,偏了偏頭,「是……」

「我抱你去洗澡。」郎九笑得燦爛無比,露出來的小尖牙都閃著光。

「你傻樂個什麼勁,」徐北手撐著牆,郎九拿著噴頭幫他沖水,「笑了他媽十分鐘了,沒完了你!」

「我是你男朋友。」郎九繼續笑,還把臉湊到徐北眼前。

「老子是你爹,」徐北沒好氣地推開他,「得瑟你大爺……老子今天肯定被下了藥……」

「小北,我們是不是可以永遠在一起。」郎九突然很認真地問了一句。

「嗯,當然可以,」徐北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鼻子發酸,回身摟住了郎九,「當然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湊合看吧,此作者就這水平了……哈哈……

明天起這倆人關係就那什麼,不太一樣了,咳!

64

64、江越的特訓 ...

這大概是小狼有記憶以來睡得最香的一晚了,雖然他有記憶的時間不長。

徐北也睡得很沉,平時太累了他偶爾會打呼嚕,但今天似乎是連呼嚕都沒力氣打了。

早上小狼醒得比平時晚,樓下晨練的老頭老太太的腳步聲沒有吵醒它,到上班上學的點了它才睜了眼,徐北還睡得天昏地暗的,大半個臉都埋在枕頭裡。

它在床上來回蹦了幾下伸懶腰徐北都沒反應,呼吸都沒變化。它湊過去在徐北臉上用鼻尖頂了頂,又舔了一下,徐北只是皺了皺眉,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於是它自己跳下了床,叼著衣服步履輕鬆地小跑著去浴室洗漱更衣。

從浴室出來之後徐北還在睡,他撐在床頭盯著看了半天,覺得徐北今天特別好看,忍不住伸手在徐北臉上捏了捏。

讓徐北睡著吧,他決定今天的早餐他去買。

徐北一定是很累,想到昨晚的事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了一絲微笑。

從徐北錢包裡拿錢的時候他很心疼,以前對錢沒概念,現在不同了,他現在猛地發現原來用錢的地方這麼多,幹什麼都得有錢。

徐北去酒吧剛幾天,還不能拿錢,錢包裡的錢是用一點少一點,郎九不是太明白以前徐北的錢是怎麼來的,他也不准自己細問,只知道徐北為他花錢很大方,買衣服買吃的都是由著他性子來。

好想掙錢,掙很多錢。郎九捏著錢出門的時候有點鬱悶,他到底還要學多少東西才能出去賺錢?

郎九悶悶地剛走出樓道就吃驚地發現江越正在樓下打著電話,看到他下來一臉笑容地招招手,掛了電話就跑了過來。

「你不陪著沈途?」郎九沒想到江越會過來,還像平時那樣背著包,一副來上課的樣子。

「你要去哪?」江越沒告訴郎九,這兩天他都沒閒著,一直在附近轉悠,沈途已經叫了人過來守著,可又還是不放心,於是江越只得跟個盲流似的也跟著轉。

這也就算了,他鬱悶的是,沈途的人都防著他,因為他是個獵人。

「買早餐,」郎九手指夾著張紅票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又繼續問,「你不陪著沈途?」

「唉喲,他要不想讓人陪,誰敢陪著,」江越跟著郎九往街上走,「反正一時半會又死不了……徐北呢?怎麼今天你出來買吃的。」

「……他在睡覺,」郎九笑笑,「還沒有起來。」

「真奇怪,平時他不都挺早的麼……」

徐北起床的時候有點頭重腳輕,穿拖鞋的時候差點撲向地板,還好及時用手撐了一下,但撐住以後他就保持這個姿勢不動了。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我操!

徐北沒敢往自己身上看,只能細細地感覺了一下,但還是不能確定自己身上到底穿沒穿東西,好半天他才做賊似地往自己身上掃了一眼,居然連內褲都沒有……

「你媽啊……」徐北蹲在地上悲鳴了一聲,這事居然重演了,還他媽是在自己配合的情況下,徐北此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得又接了一句,「啊……」

因為沒喝酒,他對昨晚上的事記憶無比清晰,自己叫了,雖然只是哼哼,但絕對是出聲了,然後還……好像挺爽?

郎九在身上留下的那些觸碰的感覺一下湧了上來,他有點羞愧難當地跳了起來:「郎九你他媽個王八蛋給老子滾過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這要平時,不用等他喊,郎九早該已經顛顛兒地跑進來了。徐北突然有點後背發涼,汗毛都豎起來了,想起了江越的話,不管什麼也改變不了顧航要殺郎九事實……

「糊糊!」徐北急了,衝到客廳,發現沒人,又跑到浴室,還是沒人。他頭一回覺得這屋子太小了,還沒找呢,就已經一目瞭然了,郎九不在家裡,連僥倖的機會都沒有。

「我操|你大爺啊,」徐北手有點哆嗦地摸過手機撥了江越的號碼,好半天才接通,沒等江越出聲,徐北就一聲怒吼,「我兒子不見了!」

江越明顯是被他吼得愣了一下,頓了頓才說:「大叔,他在幫你買早餐,我跟他一塊呢……」

「靠!他發什麼瘋……你跑這來幹什麼?」徐北鬆了口氣,往沙發上一倒,又有點不爽,他想離江越和沈途遠一些,只要能看見他們,他就會想起來郎九時刻都會有危險。

「上課啊大叔。」江越想也沒想就回了一句。

「……我日你,這會了還有心情上課?」徐北有點哭笑不得。

「嗯,這是職業道德。」

「去你媽的,快把郎九給老子弄回來!」

郎九給徐北買回來的早餐是油條和豆漿,給自己買的是一兜子肉夾饃,前幾天徐北說了一句特別想吃油條,他記下了。

「你是不是想吃油條。」郎九一進門就很開心地舉了舉手裡的袋子。

徐北其實最想做的事是撲上去踹他一腳,不聲不響就出了門,嚇得他腸子差點都繃直了,但看著他買回來的東西又心軟了,他只是想做點什麼。

「嗯,想吃,」徐北接過袋子拿了根油條咬了一口,「下次你一個人出去告訴我一聲,我起來你沒影了,我嚇個半死……」

「告訴你就會吵醒你了。」郎九把豆漿遞給他。

「那給我留張字條也行吧,非常有職業道德的江老師不是教過你寫字了嗎?」徐北斜眼看了看正很不見外地往他袋子裡拿油條的江越。

「知道了。」郎九點點頭,盯著低頭喝豆漿的徐北看了一會,接著很突然地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徐北一口豆漿差點從鼻子裡噴出來,他憋了一會氣才算是嚥了下去,坐在沙發上的江越迅速把頭偏開了裝沒看到,但臉上沒忍住的一絲笑容還是被徐北捕捉到了,一股三味真火拔地而起,他強壓著火看著郎九:「你幹什麼!」

「親你。」郎九並不在意江越看到,江越知道他喜歡徐北。

徐北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他讓郎九這老實的回答弄得憋著一肚子火不知道往哪發,最後一腳踢在江越腿上:「還他媽吃,上不上課了!」

「我就知道得衝我來……」江越抱著腿蹦了起來,「乖九我們上課。」

徐北躺在沙發百無聊賴地翻著江越拿來的雜誌,為了不影響郎九學習,上課的時間裡他都不會開電視。翻了一會就覺得暈,他自打被學校開除之後就沒怎麼看書了,帶字的東西他都懶得看,在學校的時候也看得少,頂多是要考試了翻著書往胳膊腿上抄點東西。

今天江越的課上得有點奇怪,沒按平時的內容。

「乖九,我們做遊戲吧。」江越從口袋裡拿了個很小的玻璃珠子出來。

「你倆上了半天課,上回幼兒園大班去了……」徐北懶洋洋地接了一句,目光卻被江越手上的珠子吸引過去了。

這珠子是黑色的,徐北之所以覺得它是玻璃珠子,是因為它很像,但細看了一會又發現不是。

「這什麼玩意兒?」

「彈珠,」江越把珠子放在桌上,用手指彈到郎九面前,「大叔在外星長大的麼,沒玩過?」

「滾蛋……」

「乖九你看,就在桌上玩,我彈出去,你用手指按住,」江越很耐心地給郎九解釋,「但是你的閉著眼睛,只聽聲音……」

「江越,」徐北打斷了江越的話,他已經明白江越要做什麼,「我說了別讓郎九摻和這些破事,你居然當老子面訓練?」

「大叔,逃避是沒有用的,」江越捏著手上的珠子,一臉憂傷地看著他,「乖九可以不主動去找顧航,擔扛不住人家來找他,你不訓練,出了事還不是你自己心疼……」

徐北被江越說得無言以對,只得翻了個身衝著沙發靠背:「真他媽操蛋。」

林睿很久沒有走過這麼長時間的路了,他離開這裡究竟有多久也已經記不清了。當這棟被圍在高高的圍牆裡爬滿了綠藤的房子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心裡那種無比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

他在大門外站了一會,輕輕推開了鐵門走了進去。

這鐵門從來不鎖,永遠都是一推就開,可估計誰也不願意推開它,特別是此刻的林睿,走進這扇門,自己還有沒有出來的機會誰都不知道。

林睿靜靜地站在空蕩蕩的大廳裡,細小的聲音都能引起清晰的迴響。

大廳裡有一座很高的旋轉樓梯,如果抬頭,能看到屋頂那塊透亮的玻璃,大廳裡沒有燈,那塊玻璃是唯一的光源。

大廳裡看起來沒有人,但林睿能感覺得到在這個屋子裡有很多人,沒有被光線照亮的那些角落裡,有很多雙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

「連軍是誰殺的?」林睿開口,聲音在屋裡迴蕩著。

過了很長時間,樓梯上傳來些衣物相互摩擦出的輕微響動,看不見人,片刻之後一個如同機器般冷漠而幾乎沒有高低變化的聲音傳來:「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林睿的嘴角向上彎了彎,「這方便我確認一些事。」

「什麼事。」

「你食言了,」林睿抬了抬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樓梯,「顧航有戒指,為什麼還要派人去找另一個。」

樓上的人突然笑了起來,聲音依然沒有變化,卻笑得分外刺耳:「林睿,你是我最優秀的獵人,但也是最天真的一個……你太天真了……」

「是麼,」林睿笑了笑,「我是太相信你了……我一直覺得信任是同伴之間最重要的感情。」

「我早就說過,沒有同伴,沒有公平,只有結果,結果才是最重要的,」那聲音停了一會,又接了一句,「你真矛盾,你當初訓練沈途的時候可是要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現在我明白了,」林睿轉過身,背對著樓梯,「現在我要出去,你說有可能嗎?」

「你覺得呢,答案你自己清楚吧。」

林睿皺了皺眉,手裡的銀線從袖口裡滑了出來,無論能不能出去,他都要試試。

但銀線只滑出了一寸,他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一道黑影從樓梯上躍了下來,以驚人的速度衝到了林睿的身後,無聲無息地貼了過去。

林睿手上的銀絲落在了地上。

他低頭看了看從自己胸口刺出的黑色指甲,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這一刻他似乎已經盼了很久。

只可惜沒有機會選擇由誰從背後刺穿他的身體。

如果可以選擇……

沈途嗎。

郎九對於閉著眼睛點珠子的遊戲一開始是充滿了興趣的,他覺得挺有意思,他基本能準確地判斷出珠子的方向和速度,沒玩幾次,就能不落空地每次都按住江越彈出來的珠子了。

接著就有點沒意思了,他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在桌上戳著:「乖越,換個吧,不好玩了。」

「哎喲,」徐北在一邊樂了,他一直躺在沙發上,現在乾脆把腿一抬,搭到了靠背上,「江老師,你果然不靠譜,這叫什麼訓練,讓我玩會我也能行。」

「我來彈,你按,」郎九本來正覺得沒意思,一聽徐北的話,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搶過江越手裡的珠子,「好不好。」

「你們配合點好不好,我可是有任務,我上面有得罪不起的人呢!」江越拍了拍桌子,嘴上還是和平時一樣說著話,心裡卻有點小吃驚。

他因為想提高難度,所以不是隨意地把珠子拿在手上,而是用了力並且有技巧的,郎九卻很輕鬆地隨手一拿,就把珠子弄走了……這究竟是自己太廢物了,還是郎九太牛逼了?

「玩屁,」徐北沒有響應郎九的提議,揮了揮手,拿了本雜誌蓋到臉上,「你倆繼續玩,我睡會。」

郎九有些鬱悶地把珠子扔還給江越,無精打采地趴到桌上:「乖越,我們玩別的吧。」

「行,」江越把珠子拿起來,在手上捏了捏,想確定一下剛才自己到底有沒有好好拿著,「還是在桌上,你的任務就是不要讓珠子掉下去。」

「哦……」一聽還是玩珠子郎九差點想直接上徐北邊上躺著睡覺了。

「聽好了。」江越把珠子放到桌上,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弓起手指對著珠子一彈。

郎九聽到聲音的時候,是珠子從桌上飛出去,砸在電視櫃上發出的巨大響聲,同時伴隨而來的是蓋著雜誌剛要準備打瞌睡的徐北一聲暴喝:「我——操——」

電視櫃被砸穿了一個洞。

而郎九在珠子砸上櫃子之前,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沈途叔叔傷了,江越老師來特訓!

表小看了廢物二貨江哈……

另外,表問我林睿死沒死……我也不知道,不是我幹的……

咳,今天這章有點長,我碼著碼著沒注意字數,下次我會注意控制的,為姑娘們的荷包著想。

謝謝霸王票,謝謝大家的長評,謝謝空小空堅持不懈地折騰了一天才發上來的長評,哈哈哈……

65

65、沈大叔的極限 ...

珠子肯定不是玻璃的,是玻璃的就該碎了。

徐北在第一時間衝到電視櫃前檢查破壞程度,珠子穿透了正面的櫃門,再穿透了放在櫃子裡的一個老式錄像機,然後嵌在了櫃子靠牆的那面木板裡。

「江越我日|你個天殺的……」徐北腦袋鑽進櫃子裡摳了半天也沒能把那珠子摳下來,他悲傷地把錄像機捧出來,「房東要找老子算帳的!」

坐在桌前的兩個人都沒有動,也沒人搭理他。

「怎麼樣?」江越沖郎九做了個勝利的手勢,「還說沒意思不……」

「為什麼我沒聽見?」郎九覺得很吃驚,自打認識江越以來,他的腳步聲,他的所有動作發出的聲音郎九都能聽到,江越在他看來,就算說是個獵人,也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不是你沒聽見,」江越笑笑,「是你輕敵了,你跟本沒去聽對不對。」

「再來一次。」郎九來了精神,坐正了身體打算再試一次。

「喂!」徐北捧著錄像機蹲在一邊火了,「沒人聽到老子說話麼,你倆滾外邊玩去,一會這一屋子東西都得讓你們毀了!」

「出去讓人看見就完了……」江越迅速地跑到櫃子前,伸手摳了一下,珠子落到他掌心裡。

「就在家裡,」郎九突然說了一句,一臉嚴肅地向徐北保證,「不會再打到東西。」

徐北沒再堅持,這小子是犟勁上來了,大約覺得在江越面前丟面子了,他揮揮手,一指江越:「你看他笑的那樣,加油,收拾了這傢伙!」

「來!」郎九扭頭敲敲桌子,挑釁似地看著江越。

這一次郎九很認真,閉著眼全力仔細聽著,珠子放在桌上,只要動了,就一定有聲音,江越手指碰到珠子的聲音,珠子從桌上劃過的聲音……

他聽到了聲音,但手沒有動,他直接睜開了眼。

他聽到的是珠子從櫃子上那個眼鑽進去再次嵌在了同一個位置上的聲音。

徐北挑了挑眉,蹲到櫃子前,真沒想到江越還有這本事,還沒等他伸手去碰珠子,郎九已經跳了起來,跑到櫃子前看了一眼,有點惱火地往櫃子上拍了一巴掌。

櫃子「咔嚓」一聲,從珠子嵌著地方瞬間裂開了一條口子,珠子掉了下來。

「……你娘個嘴的敗家玩意兒!」徐北愣了一會跳起來對著郎九屁股就是一腳,「你他媽是野人嗎,你不會伸手摳一下……」

「再來,」郎九回手拉住徐北,把他按到沙發上,轉身對著江越,「再來一次。」

徐北看他勁頭有點無奈,靠在沙發上把腿一翹:「我說,應該給你找點武俠來看看,高手是他媽什麼樣的,聽不到聲音,你感覺不到麼,那破珠子劃過空氣時總會帶起點風啊什麼的吧……」

「大叔,你行啊,」江越接住郎九扔過來的珠子,「乖九,你聽到了沒?」

郎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

這天的課上完的時候,郎九已經能夠擋住江越往各個不同的方向彈出的珠子了,甚至有兩次在珠子剛離手的時候他就一巴掌拍了下去。

江越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一個勁往郎九肩膀上拍:「九哥哥你真牛逼,按這速度,用不了多久顧航就不敢小看你了……」

這話說出來之後,屋裡的人都沒了聲音,顧航這名字就像一道符咒,勒在每一個人的心裡,一提到他,所有的人都沒了心情。

「我先走了,我要回學校去睡一覺,」江越收拾東西,想了想又把珠子放到郎九面前,「沒事的時候玩玩吧,但是別弄丟了。」

「不就是個彈珠麼,弄丟就弄丟了,買一盒跳棋賠你,幾十顆呢,」徐北瞟了江越一眼,「對不對?」

「大叔……」江越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能不逼我麼。」

「回學校睡覺去吧你,」徐北就知道這珠子絕對不可能是普通的彈珠,但理論上江越也不能害郎九,他也懶得多問,「不會弄丟你的。」

江越一走,徐北就忙著檢查戰場,電視櫃是肯定沒戲了,他費了半天勁才把那條裂縫給拼緊了,如果不晃櫃子,勉強可以撐住,不過這個洞……

「拿幾塊口香糖給我。」徐北衝郎九打了個響指。

郎九馬上拿了口香糖遞過去,徐北剝了幾塊放在嘴裡嚼了,郎九在一邊饒有興致地盯著他,他把口香糖吐出來:「看蛋,學著點!」

徐北把口香糖塞到破洞裡,兩邊按緊了,又拿了支記號筆在上面塗了一下,這就算齊活了。

「這樣可以?」郎九蹲到櫃門前研究。

「不可以也得可以,要不怎麼……」

徐北話還沒說完,郎九已經手指一戳,剛堵好的洞就又被戳開了,他回過頭:「一碰就掉了。」

「我!操!」徐北衝過去一腳踩在他背上,「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嗎!」

徐北很無奈地看著郎九拿了幾塊口香糖按他剛才的程序把那個洞補上塗好之後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好了,和原來一樣。」

「服了你了……」徐北嘆了口氣,他實在不能想像這樣的郎九居然要去面對連沈途都對付不了的強大敵人。

「我很厲害吧。」郎九往徐北身邊蹭了蹭,伸手摟著他的腰。

「你什麼就厲害了?」徐北掃了他一眼。

「就剛才啊,」徐北身上的氣息讓郎九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江越輸了。」

「……江越是個廢物獵人,他沒有可比性懂不,」徐北被他擠得不得偏著身子手撐在沙發上,「你冷麼,一個勁擠個屁啊!」

「親一下。」郎九笑著說了一句,尖牙露了出來,摟著他的肩湊過來在他嘴上碰了碰。

距離很近,郎九的唇碰到徐北的嘴時,頭天晚上那種迷醉的感覺猛地襲來,徐北覺得全身都有些發麻,胳膊一軟被郎九壓倒在沙發上。

郎九沒有停頓地吻過來,舌頭熟練地頂開他的牙齒探進嘴裡輕輕轉著圈,手也很不老實地掀開了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撫摸著。

真操蛋!

一陣酥麻的感覺迅速掠過徐北的身體,他居然覺得這感覺非常不錯。

郎九能覺察到徐北並不抗拒他的動作,很順從地被他壓著,這種反應讓他呼吸有些急促,很快有了反應,他直接開始拉扯徐北的褲子。

「你不是吧,」徐北奮力地偏開頭,喘著氣壓低聲音,「不行,這個絕對不行……」

「為什麼,」郎九已經把他的褲子褪到了大腿上,手在他腿上來回地摸著,「為什麼不行?」

「老子疼啊!」

「還沒進去就疼了?」

「你媽個逼的二貨,」徐北有點無奈,覺得自己簡直沒法和這隻狼交流,而且郎九在自己腰上腿上遊走的手讓他呼吸都些不穩了,「要不咱們換換,你在下面,老子現在干|你一次,晚上接著再幹|你一次怎麼樣?」

「下次好不好,」郎九對於徐北的話並沒有完全理解,他在徐北的脖子上胡亂地親著,「現在我想幹|你……」

「你大爺!」徐北眼淚都快下來了,「我……」

郎九直接吻住他的嘴,徐北的下半句話變成了嗯嗯被憋在了嗓子眼裡。

徐北今天在家穿的是件T恤,沒鈕子可解,郎九把衣服推到了他的胸口上,又低頭在他身上輕輕吻著,時不時用舌尖舔一下。

徐北抬手擋著眼睛,咬著嘴唇,操,怎麼辦……

他知道自己肯定扛不住再來一次,但現在身體傳遞過來的快感卻又讓他無力去推開郎九,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摩擦輕蹭。

直到郎九把他腿分開壓了過來的時候,徐北才猛地驚醒過來,他用手頂著郎九的腿,不讓他再往前:「商量個事……」

「嗯?」郎九在他耳邊輕輕應了一聲,低沉沙啞的嗓音讓他的心一陣狂跳。

「真的疼,」徐北按著郎九的腿,「是真疼,這事不能這麼連著辦,你懂吧,操,昨天都沒潤滑,你想想能不疼麼……」

「潤滑?」郎九有點茫然,徐北不是說套套是避孕,防病,潤滑嗎,怎麼又沒潤滑了?

「算了算了,跟你說這個真費勁,」徐北皺皺眉,在郎九臉上拍了拍,「我幫你弄弄得了,這會就別進行那麼大的工程了行不?」

郎九盯著徐北的臉研究了一會,發現他可能是真的疼,於是打消了再進行一次昨晚那種活動的念頭,他撐起身體,想了想,腿一抬,跨到了徐北胸口上,捏著他的下巴:「行。」

徐北看著在自己眼前跳動的郎小兄弟,頭髮都炸了起來,他以自己都沒想到的速度一下坐了起來,一聲暴喝:「郎九你他媽的不要得寸進尺啊!」

「怎麼了……」郎九被罵得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徐北為什麼會有這麼大反應,他幫徐北這麼做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不應該的,還挺興奮。

「你……」徐北看著郎九的樣子有些糾結,郎九這方面的知識來源靠的就是小黃片和本能,他估計不知道自己發火是為什麼,只得壓了火氣,「老子是說用手,不是嘴。」

郎九一聽,馬上擠到徐北身邊躺下,在他唇邊吻了一下,摟著他笑得很歡:「好。」

徐北握上去的時候,郎九的呼吸一下變得很粗重,摟在他腰上的手猛地收緊了。徐北閉上眼,手上輕輕地動著,郎九貼著的他的脖子,熱氣一陣陣撲過來,弄得他有點心跳紊亂。

弄了一會他自己就受不了了,一把拉過郎九的手:「你別閒著。」

「嗯。」郎九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手很聽話地往下去了。

沈途這幾天一直靜靜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眼睛都很少睜開。除去江越過來檢查他傷勢的時候他會說一兩句話,問問郎九的情況,別的時間他就像是要永遠睡過去了一樣,以致於江越每次一進屋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摸摸脈。

其實他離死掉還是有一定距離的,他只是為了節省體力,他吃不下東西,喝水都困難,只能靠這樣假死一般的方式來恢復。

他的腦子一直沒停止過思考,林睿背地裡和老大到底有什麼樣的接觸,還有一個戒指在哪裡,顧航這些天都沒有動靜,是不是在醞釀什麼……

沈途突然睜開了眼睛,樓下傳來車的聲音,這聲音他聽過,是班大同的那輛悍馬。

他皺了皺眉,班大同知道他在這裡不奇怪,林睿會告訴他,他只是不知道班大同為什麼會一個人來找他。

班大同的馬靴踩在樓梯上,聲音很沉,這種完全沒有遮掩的腳步就像是在提前通知沈途他來了。

如果說江越是林睿的秘密武器……雖然沈途想不通,但他還是能接受,因為他跟江越認識的時間不短,在他看來,江越缺乏一個獵人應該有的很多特質,基本素質卻還是有的。

至於班大同,這完全就只是一個普通人。

門沒有鎖,鎖對於沈途來說,完全沒有意義。所以班大同直接一推門就進來了,沈途偏了偏頭,看著拎著一個箱子站在他床邊的班大同。

「什麼事?」沈途認識這個箱子,這箱子是林睿的,這不是個普通的箱子,它能隔斷箱子內外的氣味,在需要運送重要的東西又不能讓狼人追蹤到的時候用管用。

現在這個箱子被拎在班大同手上,沈途的心裡沉了沉。

班大同沒說話,把箱子放到床上,慢慢地打開了。

這一瞬間沈途聞到的氣味讓他心臟像是被刀捅了一下似的猛地一陣劇痛。

血的味道。

是林睿的血。

箱子裡放著的是一件沾滿了血的衣服,沈途慢慢坐了起來,拿起那件衣服看了一眼,後背上觸目驚心的一個大洞讓他眼前有些發黑。

「他去找老大了?」沈途的手抓著衣服有些顫抖。

「嗯。」班大同在椅子上坐下,點了根煙。

「為什麼不攔著他,他去了根本沒有意義,就是送死!」

「我為什麼要攔他,」班大同吐了口煙出來,眯縫了一下眼,「你他媽跟他不是一天兩天,你覺得能不能攔得住吧……他就算是去送死,我他媽也只能看著。」

「知道是誰幹的嗎。」沈途沉默了一會,躺回枕頭上。

「你心裡有數,能這樣接近他只出手一次就這效果的你覺得還能是誰,」班大同站了起來,在地板上把只抽了兩口煙踩滅了,「我走了,以後你們的事不要再他媽扯上我。」

「林睿人呢。」

「這我真不知道。」

班大同走了之後,沈途很長時間都沒有動,只有抓著林睿衣服的手在輕輕顫抖,他的心裡有一團火在燒,燒得他眼前一片血紅。

顧航,你是在挑戰誰的極限?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肉渣,是為了自己給自己慶祝一下,這周上了好榜,哈哈……本來想多放點,但前兩天肉過,又吃肉會膩的。

好吧,糊糊下周開始要爆發了!

為了他的爆發,咳,我要休息一天,明天還是老樣子,停一天,週日繼續。

謝謝妹子們的支持!

66

66、江越的生死選擇 ...

徐北發現江越其實是個工作狂,以前他每天風雨無阻地來給郎九上課,從不遲到,上課時間只有延長沒有提前結束的時候,現在他除了正常上課,居然還能雷打不動地每天晚上帶郎九出去訓練,訓練地點在附近的一個小公園裡,每天晚上兩點到四點。

「好累……」郎九趴在床上,光著膀子穿著條睡褲,睡褲從來不肯好好穿,就那麼胡亂掛在胯上,往床上一蹭就走光,裡邊還什麼都沒有。

「讓開點,老子才累,」徐北把他的褲子往腰上扯了扯,從他身上爬過去躺下,每天他下班回來,郎九就差不多準備出門了,「你問問你們江老師,他到底是不是人,這麼連軸轉都能扛得住,我強烈懷疑他是生化人……」

「什麼是生化人。」郎九伸手在徐北腿上捏著,算是按摩。

「就是假人,不知道疼不知道累,也死不掉。」徐北閉上眼,這按摩很湊合事,聊勝於無。

「他不是生化人,」郎九想了想,「他會流血的。」

「你怎麼知道?」徐北睜開一隻眼睛看著他。

「抓傷他的時候他會流血。」

「我操,你弄傷江越了?」徐北有點緊張,江越不是沈途,他受傷了不會馬上恢復,「你悠著點啊……江越也真夠廢物的……」

「他說沒關係,」郎九笑笑,有點小得意,「他打不過我了,每次都躲起來才行。」

「那也得小心點,萬一把他弄死了我們賠不起。」徐北坐起來上上下下地研究了一下郎九身上的傷,他每次訓練都會受傷,但不是很嚴重。

根據郎九的描述,徐北能判斷出江越和沈途的訓練完全不同,沈途是一對一地戰鬥,而江越是……偷襲和設陷阱。

快兩點的時候徐北的手機突然響了,江越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今天不用訓練了:「我要去看一下沈途,他離開旅店了。」

「他傷好了?」徐北莫名其妙有些緊張,沈途一旦有任何動作,一定會和郎九有關。

「這幾天好了不少,」江越頓了頓,「大叔,一會我可能不在這附近,照應不到你們,你聽好,如果有事,沈途的人會接應你們,他們臉上都有傷疤……」

「操,刀疤幫麼,知道了,你意思是要出事了?」徐北突然覺得江越有些像是在交待後事。

「嗯?我說了要出事了嗎?」江越笑了,「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不過有傷疤的也不一定能相信……」

「你這不是說廢話麼!」

「你告訴乖九,跟顧航在一起的那個人,也是個背叛者,他臉上也有傷,連軍就是他殺的,」江越一想到還有這樣倒戈的人就一陣厭惡,「乖九在林子裡碰到過顧航和那人,他會記得的。」

「嗯,那什麼,」徐北也不知道該怎麼問這事,只好直接來了一句,「你倆不會死吧,你跟沈途。」

「不會,我還不想死呢,我這麼年輕,前途無量的,至於沈途,」江越咬咬嘴唇,「想弄死他的人多了,他一直也沒死掉,挺神奇的。」

沈途是最早的背叛者,在很多人眼裡,他有那麼幾分傳奇色彩。

他是林睿養大的,林睿對他傾注了全部的心血,訓練了他很多年,而最終他選擇了離開,林睿有機會殺掉他,卻沒有那麼做。

之後的幾年裡他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有人再見過他,老大一直認為沈途不能留著,必須清除掉,卻始終沒能找到他,當他再次出現時,派去清理的人卻無一例外地沒有一個能回來。

對於很多人來說,沈途是一個噩夢。

江越在見到沈途之前對他有很多想像,銳利的眼神,充滿殺氣的臉,冷酷無情的進攻什麼的……

讓他失望的是,沈途只是一個帶著幾分不羈的男人,而且大部分時間裡都很溫和。

「你死了。」冰涼的爪子抵住了江越的咽喉,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死在大叔手上也很正常嘛,」江越笑了笑,轉過頭看著沈途的臉,還有些蒼白,「你怎麼出來了?這帶著重傷的樣子出現,會有很多人企圖對你一試身手的。」

「跟我去個地方,」沈途沒有像平時那樣跟他逗兩句,看上去很陰沉,「如果你今天晚上幫不了我的忙,我就弄死你。」

「去哪?」

「定川,去連軍家。」

連軍全家被滅門之後,那如同城堡一樣氣勢磅礴的別墅就被封掉了,拉滿了黃色的警戒線,卻一直沒能破案。

江越沒來過定川,更沒來過連軍的別墅,現在被沈途半拎著從三米高的牆外扔進後院時,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眩暈感,這種感覺他從來沒有體會過,一時間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來。

「你怎麼樣。」沈途跟著跳了進來,一把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大叔你手太重,」江越按著額角,一臉難受地小聲抱怨,「我又不是麻袋,你怎麼能這樣子胡亂就把我扔進來了,我腦震盪了!」

「我問你什麼感覺。」沈途讓他靠在院牆上,盯著他的臉。

「很暈。」

「除了暈還有沒有別的感覺,」沈途想了想,架著江越往屋裡走,「進去試試。」

「試什麼?」

屋裡一片漆黑,江越被沈途推進的應該是通往前面大廳的走廊,他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從黑暗中判斷出大致環境時,耳朵裡突然一片嗡響,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噪音和在眼前如同閃電一般掠過的巨大光斑。

「我的英雄啊,」江越在一片聲與光的混亂當中猛地向後退去,踩在了沈途的腳上,「大叔我要死了……」

江越的聲音顫得厲害,已經沒有了平時的鎮定,而且已經無法再平穩地站立,沈途迅速把他拉回了院子裡,放倒在地上。

「這屋子有問題,」江越在地上躺了很久才慢慢睜開了眼睛,嘴唇都白了,他有些激動,用手指戳著沈途胸前受傷的地方,「大叔你太陰險了,你故意的!」

「我一直在想,你這樣的廢物獵人,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林睿這麼看重,」沈途把江越從地上扶起來,「他又為什麼會把你放到我身邊來,為什麼可以這麼沒牽掛地去找老大送死……」

「林哥去找老大了?」江越吃了一驚,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去了,而且……」

江越沉默了,他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林睿一定會去找老大,他就不明白為什麼林睿會這麼固執,就像是某種心理上的儀式一樣,哪怕是無法活著回來也非去不可。

「他明明知道戒指還沒有找到,卻可以這麼放心地走掉,」沈途拍了拍江越的肩,「這是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江越還沒有從林睿就這麼去送死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重複了一次沈途的話,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因為有人可以找到戒指。」

郎九因為晚上沒有去訓練,結結實實地睡了個飽,早上九點多才睜開了眼,徐北已經起床了,坐在窗邊的暖氣片上玩手機。

徐嶺給他發了條短信,說是實習快結束了,準備回定川,問他要不要一塊回家。

徐北拿著手機愣了很長時間,他過年的時候已經下定決定不再回家,就當自己從來沒有過家,但這會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給徐嶺回覆。

他知道徐嶺是不希望他和家裡搞得那麼僵,但他卻沒辦法告訴徐嶺自己為什麼會和老混蛋像仇人似的見了面就要動刀子。

被自己的父親背叛和出賣,這種滋味實在無法形容,儘管他知道徐嶺對老混蛋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卻仍舊不想讓他對老混蛋最後的一點期待化為泡影。

最近工作很忙,可能抽不出時間回家,你回去之前見面吃個飯吧。他回覆了一句,把手機扔到窗檯上,有點鬱悶地打開了冰箱找了半天,翻出一塊小魚乾放到嘴裡。

「乖越今天不上課嗎?」郎九揉著眼睛走出來,摟著徐北在他腦門上親了一下。

「你這褲子到底能不能穿好了,」徐北斜眼看他,「毛要露出來了,你文明點行不。」

「嗯,」郎九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胡亂提了一下褲子,「乖越去找沈途了,沈途傷沒有好呢,是不是出事了?」

徐北嚼著小魚乾沒答話,郎九已經能夠熟練地聯繫前後思考問題了,這是多麼讓人感動的事,但他卻高興不起來,郎九對這些事明白得越多,他越覺得不安。

「不知道,他估計也不清楚,」徐北坐在地板上,「你還記得那天和顧航在一起的人嗎,能分辯得出他的味道不?」

「能。」郎九沒猶豫,他辯認氣息幾乎是源於本能,只要他接觸過的,都不會忘記。

「他和沈途一樣是背叛者,但卻跟顧航混在一起,如果分不清他和沈途的人……」徐北想再強調一下認清這人的重要性。

「我說了能,」郎九回頭看著他,「你為什麼總不相信我?」

「……因為我總覺得你還是那隻小屁狼。」

「我已經不是小屁狼了,」郎九很認真地說,「我不怕顧航。」

江越的臉白得像紙,汗珠像豆子一樣從臉上滑落,他一臉哀傷地看著沈途,喘著粗氣:「大叔,折騰了一晚上了,我真不行,我一進去就跟上了刑一樣,你看,我還小,我不想死在這。」

沈途沒說話,一個晚上,江越嘗試著進入連軍的別墅很多次,每一次都走不了幾步就退了出來,他能感覺得出江越進入別墅時身體所承受的刺激。

這是他的身體對於無主戒指的反應。

這也是林睿對他如此看重的主要原因,江越的身對戒指有某種特殊反應,他能找到戒指在哪裡。

那天他從顧航手上把自己救下來的時候,沈途就覺察到了,顧航有戒指,並且已經開始跟戒指相適應,他的手刺入沈途身體的那一瞬間,沈途並不是不能反應,而是無法反應。

但江越卻能不受干擾地準確擊中顧航,他當時並沒有多想,但事後卻無法忽略這個細節。

這是江越一直隱藏著沒有被人注意到的特質。

「再試一次,」沈途咬咬牙,把江越從地上拽起來,「戒指就藏在這間屋子裡,沒任何我能感覺到的氣息,老大的人肯定已經搜過整個屋子,他們找不到,如果你能找出來,我們就有希望。」

「大叔你到底能不能體會到我進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江越很無奈,鼻子有點癢,他伸手揉了揉,發現自己流鼻血了,「我真的會死的。」

沈途拿了張紙巾出來給江越擦了擦鼻子,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了一句:「就算要死,也要撐到找出戒指再死。」

沒等江越回答,沈途把手往他胳膊下一摟,架著他衝進了別墅,這次他沒有讓江越自己慢慢往裡走,而是直接衝到了大廳裡。

「啊——」江越抱著頭倒在地上,身體痛苦地團著,全身都在顫抖。

「找出來!」沈途咬著牙,聲音冷酷得如同一塊冰。

郎九在廚房裡打雞蛋,筷子在碗邊上噹噹噹地敲著,很有節奏,他打算早餐吃蒸雞蛋。徐北悠哉游哉地看著電視,有人伺候就是美妙。

有人敲門,而且敲得很急。

「我操,誰啊。」徐北小聲嘟噥了一句,有點緊張,他對於自己這種神經過敏的狀態有些無奈。

「是薛雅。」郎九伸頭出來。

「早上好喲大叔,」薛雅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餃子站在門外,門一開就擠了進來,「小九你吃早飯了沒啊?來吃餃子,我煮多啦。」

「什麼餡的?」徐北來了興致,迅速衝到廚房裡拿筷子。

「茴香。」薛雅笑盈盈地把餃子放到桌上。

「我操,正中靶心,我就愛茴香餡。」徐北也不客氣,伸了筷子就夾。

「等我蒸好蛋再吃。」郎九突然抓住了徐北的手。

「蒸上了就行,先吃餃子一會再……」徐北笑笑。

「我說了,蒸好蛋再吃。」郎九一把搶下了筷子,臉上很嚴肅。

徐北有點發愣,郎九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不就先吃餃子後吃蒸蛋麼,至於一副要發火的樣子嗎:「你他媽神經病啊!」

郎九沒出聲,拉著徐北就往廚房裡拽,徐北扒著桌沿想掙扎一下,沒等使勁就被扯進了廚房。

他剛要開罵,郎九一把摀住了他的嘴,往他身後牆上掛著的便簽上拿筆飛快地寫了幾個字,然後把便簽遞到了他眼前。

徐北莫名其妙地掃了一眼上面的字,腿立刻有些發軟。

作者有話要說:JJ抽你娘個蛋啊抽!操!

這是第四次發了,再發不出我真要瘋了!

這兩天很忙,所以這章寫得急,沒來得及檢查錯字和句子什麼的,晚上再仔細順一遍。

謝謝給我扔霸王票的妹子,麼麼。

 

67、要分開了嗎 ...

薛雅坐在客廳裡,盯著那碗餃子,腦子裡正飛速地運轉著。

郎九的行為很奇怪,跟他平時的樣子完全不同,這段時間她都有這個感覺,這孩子已經不是之前傻乎乎的樣子。沈途肯定不會放任不管,一定是做了訓練,所以她並不贊成顧航硬碰硬地來,誰也不知道郎九現在的實力到底是什麼程度。

餃子裡的藥沒有味道,郎九不可能聞得出來,這一點她很肯定。

可怎麼解釋郎九的行為?難道他不讓徐北吃餃子,只是因為小孩子的佔有慾,徐北只能先吃他做的菜,然後才能吃別的?

「怎麼了,不吃餃子麼,要涼了喲。」薛雅站起來說了一句,推開了廚房的門。

眼前的場面讓她呆住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地很是尷尬。

她有過很多猜想,卻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面,徐北靠在牆上,郎九正按著他的肩,兩人的臉離得很近,嘴唇馬上要貼到一塊。

一看到薛雅進來,徐北迅速推開郎九:「你他媽個傻逼……」

「……我先回去了,」薛雅鬆了一口氣,看來沒事,但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馬上退了出去,「餃子放這了,你們一會吃吧。」

薛雅回到自己屋裡,臉上還有些燒得慌,真沒想到郎九和徐北的關係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真是……

她脫下外套,順手把外套口袋裡的手機掏了出來,一個硬幣跟著她的手掉在了地上,她彎腰撿了起來看了看,臉上很快變了顏色。

這個硬幣是顧航的。

薛雅迅速衝了出去,一把推開了徐北的房門,自己怎麼會這麼粗心大意!

客廳裡沒有人,餃子還放在桌上,她一腳踢開廚房門,一股冷風颳了過來,廚房裡的窗戶大開著,徐北和郎九已經沒了蹤影。

「混蛋!」薛雅一巴掌拍在微波爐上,又馬上拿出了手機撥了個號,「雪狼跑了,我現在去追。」

薛雅說完這句話也沒管現在是什麼時間,小區裡會不會有人看到,直接從廚房窗口跳了出去。

雪狼如果跑掉,再想找出來又要費一大番功夫,特別是現在他們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完全沒有戒備了,她更擔心的是向老大沒法交待,一想到丟了雪狼的後果,她的心裡就透出一股寒意。

薛雅落在雪地上時沒有發出太大的響動,她正慶幸自己從四樓窗戶跳出來這一幕沒有被人看到的時候,從樓後轉角閃出來三個男人。

麻煩了。薛雅的右手慢慢垂到身側,一把如同手術刀一樣細,卻更長的刀滑了出來。

薛雅握緊刀柄,發亮的刀身慢慢變成了黑色。

三個背叛者她沒有把握能都殺掉,但逃掉還是沒有問題的,她的可以限制狼人的移動速度,爭取到逃跑的時間。

徐北提醒自己明天一早一定要買一份安河晨報來看看,不,也許不用買明天的晨報,買今天的晚報就可以了。

雖然不至於就上了頭版頭條,但一大早兩個男人穿著睡衣在雪地裡狂奔的情景已經足夠上個本地新聞的了,特別是其中一個男人還在這種天氣裡光著個膀子。

徐北覺得自己挺頑強,他以前上學的時候跑個800米就感覺天地失色,會強烈地覺得命不久矣,現在雖說腦袋上是晴空萬里豔陽高照,可刮在身上的北風還是很盡職地讓他的體溫一點點離開身體,可歌可泣的是他還在不停跑。

現在街上人太多,郎九不可能拉著他以正常迅速高速移動,真那樣,就不是驚動報紙新聞這麼簡單的事了。

郎九在便籤條上寫下的字很簡單,徐北一眼就看清了。

她身上有顧航的味道。

徐北無法想像在他眼裡一直是快樂單純的薛雅身上會有顧航的氣息,但郎九很肯定地眼神還是讓他出了一身冷汗,這麼說,這麼久以來,郎九一直暴露在顧航的監控之下,薛雅燦爛明媚的笑容下面是隨時能要了他命的蛇蠍美人。

而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江越居然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任何覺察。

薛雅推門進廚房之前,郎九已經聽到她的腳步聲,徐北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麼快的反應,能馬上找到一個讓薛雅不得不退出廚房的方式,儘管這方式讓他無比悲憤,但的確爭取到了時間。

郎九摟著他從四樓一躍而下時,他連眼睛都忘了閉上,就這麼看著自己隨著郎九高空自由落體地蹦到地上。

「去沈途住的那家旅店。」

這是在樓下碰到的三個背叛者對他們的交待。

郎九轉到旅店背街的那條小巷,拎著徐北跳進沈途的房間時,徐北已經全身都凍透了。

郎九掀開被子,把徐北塞到被子裡,然後跟著鑽了進來,用力地抱住他,在他身上來回搓著。他身上的溫度回升很快,徐北凍得麻木了的身體終於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我……操……」徐北牙齒瘋狂地打著架,一開口就差點咬著舌頭,「……媽逼,這……他媽……叫什麼……事……」

「林睿出事了。」郎九貼在他身後輕聲說了一句,手沒停地繼續在徐北身上搓著。

「你怎麼知道?」徐北心裡一驚,扭頭看著郎九。

「屋裡有林睿血的味道。」

「……我操。」

徐北對林睿沒好感,他曾經把小狼弄去折騰得夠嗆,但他知道林睿和沈途的關係非同一般,而且跟郎九也有某種聯繫,現在一聽說他出事了,徐北心裡有些發涼。

江越急急忙忙地去找沈途肯定是因為這件事,可是林睿出了什麼事?受傷……還是死了?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徐北的想像,他沒有想到變化會如此之快,短短幾天時間,沈途受傷,林睿出事,江越離開,連薛雅也出來湊了一腳。

徐北猛地從被子裡坐了起來,不能讓事情就這麼不受控制地發展下去。

太被動了。

「我們太被動了,兒子。」徐北按了按額角,一開始他只想著郎九能過上正常的生活,開心地過一輩子,對沈途說的那些事,他從心裡牴觸。

可是現在他開始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不管郎九今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眼前的這個坎如果過不去,所有的東西都只能是想像和計劃。

郎九沒有動,他握著徐北的手沒有說話,他明白徐北的意思,但他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徐北只是個普通人,不像自己這樣擁有具有超強自我修復能力身體,沒有獵人的特殊能力,今天在雪地裡這樣一通奔跑,如果時間再長一些,徐北肯定會受傷。

他只是個普通人,卻因為自己而被捲入了這樣可怕的麻煩當中。

如果沒有他,如果沒有撿到自己,徐北會是另一種樣子。

徐北受傷,徐北緊張,徐北害怕,徐北的一切不順都是因為自己……

「那個戒指,」徐北沒有注意郎九的變化,還是按著額角,「應該就是老混蛋從班大同那裡弄到又轉手賣給了連軍的東西,我們應該回一趟定川,戒指肯定還在連軍家裡,那樣的東西一但被人找到……」

「沈途回來了。」郎九突然坐了起來,低聲說了一句。

徐北從床上跳到了地板上,身體還很不靈便,踩到地板上時他還順帶著打了個哆嗦。

沈途也是從窗戶跳進來的,肩上扛著一個人。

他把扛著的人扔到床上時,徐北和郎九都愣住了,是江越。

「這是……」徐北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心裡抽了一下,江越死了?

江越臉上完全沒有血色,嘴唇幾乎跟臉上的慘白的皮膚一個顏色,嘴角眼角都有血跡,衣服上也有斑斑點點的血,連指甲縫裡都帶著血。徐北手有些發抖地伸過去在江越鼻子下探了探。

「沒有死。」郎九站在他身後。

「我怎麼覺得沒呼吸?」徐北沒有收回手,手指還在江越鼻子下舉著,的確沒有感覺到呼吸。

「是沒呼吸,」沈途倒在椅子上,樣子很疲憊,「有心跳,他吃了藥。」

「出什麼事了?」徐北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沈途,他似乎對自己和郎九衣冠不整地出現在他房間裡並不吃驚,拿著熱水慢慢地喝著。

「你們碰上什麼事?」沈途看了徐北一眼,站起來從櫃子裡拿了衣服遞給徐北,「穿上。」

「江越就這樣放著就行了?」徐北一邊穿上沈途的衣服一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江越這樣子明顯是受了重傷,就這樣往床上一扔完事了?

「沒別的辦法,等他醒。」

「那醒不過來呢我操!」

「醒不過來就是死了。」沈途疲憊地笑笑,他身上也有傷,這樣折騰了一天有些吃不消。

徐北沒再出聲,看沈途的意思,江越這樣子就算送去醫院也沒有辦法,他不知道江越吃了什麼藥,仙丹還是偉|哥,總之現在的情形就是只能等。

「薛雅和顧航,」郎九在這時才開口慢慢說了一句,「是一起的。」

「薛雅?」沈途挑了挑眉毛,他似乎並不知道這個人,「什麼人?」

「對門的小姑娘,」徐北蹲到地上,習慣性地摸了口袋,空的,這才想起來這是沈途的衣服,而自己已經戒煙一段時間了,「在老子對門很長時間了,郎九說她身上有顧航的味道。」

「我去買煙。」郎九打開櫃子也拿了一套沈途的衣服穿上,又拿了沈途放在桌上的錢包。

「我不用……」徐北話沒說完,郎九已經出了門。

「旅店有煙賣,沒事,」沈途笑笑,又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椅子,「我還真不知道有女獵人。」

「不是母狼麼?」

「狼?要不就是狼味,要不就沒有味道,如果真是狼,你兒子早就發現了。」

徐北有些無奈地看著沈途:「我說,這麼危險的一個人,居然就在我對門這麼長時間,你們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獵人又沒有什麼特別的,如果是像江越這樣的獵人……」沈途轉頭看了一眼在床上的江越,本來想說廢物獵人,但又沒說出來,江越在連軍的別墅裡咬著牙死撐的樣子還在他腦子裡一遍遍閃著。

你不是廢物。

「現在你能不能說一下你倆是怎麼回事,」徐北終於慢慢地定下了神,開始追問江越變成這樣的原因,「他到底碰上什麼事了,郎九說這屋子裡有林睿的血,又是怎麼回事?」

「林睿去找老大了,顧航正好在那裡,現在林睿下落不明,」沈途拿起熱水杯子繼續喝,「至於江越……我們去定川了。」

沈途在上衣內袋裡摸了一會,拿出一個銀色的小盒子,很光滑,看來像是不鏽鋼的外殼。

這盒子很小,是圓形的,徐北看到的第一眼就確定了裡面裝的是什麼。

「找到戒指了?」

「嗯,」沈途把玩著手裡的盒子,臉色很凝重,「江越找到的,他對戒指的反應很大。」

「那現在……」

「在郎九戴上戒指之前,戒指都只能放在這個盒子裡,」沈途看了徐北一眼,「另外小北,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

「說,只要不讓我去跟顧航打架,什麼事都好說。」徐北揮揮手。

沈途沉默了一會,像是在思考什麼,半天才慢慢開口說了一句:「我送你回定川吧,你不能再留在郎九身邊了。」

徐北萬萬沒有想到沈途會跟他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他一下呆住了。送他回定川?不能繼續留在郎九身邊了?

「什麼意思?」徐北有些費勁地問,他覺得嗓子眼像是被堵了東西。

「太危險了,狼人和獵人之間的事不會牽扯到普通人,」沈途看著杯子裡的水,「但事情會越來越複雜,你應該能感覺出來……再這樣下去,我沒有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作者有話要說:戒指到手了,糊糊也有戒指了,哦也!

乖越立了大功,嗯……麻煩你快點醒過來吧!

68

68、郎九戴上戒指了 ...

郎九踹開門的力道很足,門先是哐地一聲砸在牆上,白色的牆皮紛紛脫落,接著又彈回門框上,把他關在了門外。

徐北看了沈途一眼,跑過去把門打開了。

郎九一臉鐵青地站在外面,好一會才邁了進來,目標鎖定在沈途臉上,盯得沈途往後靠了靠:「別這麼看著我,我就是沒傷也不是你對手……」

「你剛才說什麼。」郎九壓著聲音,嗓子低沉中透著憤怒。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沈途抬頭看著以絕對氣勢低著頭看他的郎九,笑了笑,「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你能保證徐北不受傷嗎?你就算有了戒指,現在跟顧航頂多是個平手,沒準打不過他,畢竟他從有記憶起就在訓練,你以前是只小狗……」

「閉嘴!」郎九的手按著沈途身邊的桌子上,桌子在這時突然發出了木頭裂開的聲音。

徐北扭頭看了一眼,郎九的爪子已經全都伸了出來,有兩根直接穿透了桌面。

「祖宗啊,」徐北撲過去掰著他的手,「你幹什麼,有什麼話說就是了,你跟貓似的幹嘛!」

郎九慢慢鬆了手,爪子收了回去,但臉色還很不好看。

其實他知道沈途說的是事實,他見過顧航,顧航的實力不是他可以輕鬆超越的,如果徐北在身邊,真的有可能顧及不到。

而且他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想法,徐北之所以會置身危險之中,全是因為他,如果不是因為他,徐北現在會是在定川逍遙自在地生活著。

只是,這樣的話由沈途說出來,他就有無法控制的怒火,徐北走還是留,不能由別人來做決定。

「小廢物,你光這麼衝我發火沒用,」沈途臉上帶著笑,把裝著戒指的小盒子又拿了出來,遞到郎九面前,「本來身體跟戒指相適應需要不短的時間,不過之前江越應該給過你個小玩意吧……那東西能讓你提前適應。」

「那個小珠子?」徐北馬上反應過來了,然後又一拍大腿,「我操,珠子扔家了,江越還說不能弄丟的!要是丟了會不會影響到江越?」

「沒事,現在用不上了,那東西別人也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沈途看了看江越,「那是他的玩具,有空了我去拿過來就行。」

郎九拿著那個小盒子晃了晃,裡面沒有聲音,他看著沈途:「空的。」

「廢物,我能帶著個一路叮呤噹啷響的東西嗎,」沈途手指在盒子上敲了敲,「這是江越差不多用命換來的,準備準備就戴上吧。」

「徐北怎麼辦?」郎九把盒子放到口袋裡,又回到了他所關心的問題上。

「這樣吧,你完全適應戒指大概需要一星期,」沈途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郎九心甘情願,估計誰也沒辦法把徐北送回定川,「到時你自己決定……我先說好,如果適應期間徐北因為你出了什麼事,不要把帳算到我頭上。」

「等等,」徐北從這話裡聽出了點別的意思,他擺擺手打斷沈途,「你的意思是這期間會有意外?是這意思嗎?我怎麼聽著這麼慎得慌呢,你不是說這戒指是提高他能力的嗎,怎麼我聽著還有可能自殘啊……」

「不是自殘,殘別人,」沈途笑了笑,「等江越醒了吧,我們需要一個獵人。」

班大同很少到新狗場來,一般情況下都是林睿一個人呆在這裡,他有時候不明白,像林睿這樣跟狼在一塊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人,對著一群普通的鬥狗有什麼樂趣。

很多時間他看上去都是在發呆,坐在屋子裡一動不動一整天,但如果有人靠近,他又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到底有沒有在發呆,到底在想什麼?

班大同坐在狗場的房間裡,坐在林睿平時坐的那張椅子上。

他身後是一個浴缸,裡面裝滿了深棕色的藥水,散發著淡淡的怪異香味。

藥水裡有一個人,整個身體除了臉全都浸在藥水裡。

過了今晚,班大同會帶著他離開這裡,去哪裡,不知道,會不會再醒過來,不知道,其實就連林睿現在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他都不能確定。

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老大,」有手下在門外小聲叫了他一聲,「車準備好了,是半夜走還是明天?」

「我他媽不是說了明天嗎!還他媽問!」班大同跳起來一腳踹在門上,問外的手下沒敢再出聲,一溜小跑竄開了。

班大同不解氣,又在門上踢了一腳,再定格了一會,才慢慢地放下腿,轉身走到浴缸旁邊:「你不醒了也他媽挺好的,可惜我他媽還不夠變態,要不肯定把你做成標本放在臥室裡。」

等待江越醒過來是個很熬人的過程,好幾天幾個人就這麼窩在旅店裡,沈途的人來過一次,他們沒有阻攔住薛雅,但薛雅顯然也沒有找到郎九的下落。

現在郎九不能離開這裡,普通人不會有覺察,這個小旅店的周圍已經圍著很多沈途的人,如果顧航想衝進來,也不是沒可能,但動靜會很大,他們有足夠的機會跑掉或者是……應戰。

顧航顯然不願意冒這個險,沈途現在不是他的對手,但之前他吃過沈途的虧,對這個人還有沒有隱藏著的實力並不肯定。

沈途在等待的過程中出去過一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避過了顧航和幾個獵人的監控,把江越的黑色小珠子取了回來。

「非得這會去拿麼,不能等風頭沒這麼緊的時候去?」徐北有點不理解,既然說這東西現在已經用不上了,別人又不知道這珠子的用途,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危險的時候出去。

「醒過來的時候讓他看到,這東西好像是他從小帶著的,」沈途笑笑,「就像小狗的食盆子,看不到的話會很不習慣。」

郎九這幾天一直是狼形態,他不想說話,於是始終都是以大毛球的狀態趴在徐北腿邊,下巴一定要放在徐北的腿上。徐北的手一直在大毛球上來回地抓來抓去,如果停下,小狼會用腦袋蹭他,一定要他繼續抓著,它才會安靜地閉上眼睛。

徐北腦子一直沒停過,跟抽了風似地轉動著,一開始是猜測著江越需要多久才能醒過來,還能不能醒了,後來就開始想,戒指戴上之後究竟會有什麼狀況出現。

最後他開始考慮自己到底該不該離開這裡回定川。他的切入點跟郎九的不同,他不需要誰來保護他,他唯一擔心的是他作為一個脆弱的普通人類,會拖了郎九和沈途他們的後腿。

江越醒的時候,小狼第一個發現,他從徐北身上跳下來,直接蹦到了床上,在江越的臉邊上輕輕嗅著,發出低低的鼻音。

徐北跟著跳了過去,盯著江越蒼白的臉和慢慢睜開的眼睛,醒了!我操,總算是醒了!

「江越。」沈途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沒動,「說句話。」

「……好餓,」江越半天才開口說出一句話來,「我說……我要再晚幾天醒就直接餓死了……」

「操,我就說要不要弄點葡萄糖來吧,」徐北盯著他,他說話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不過調調還是老樣子,一下放心了下來,「好幾天水米不進的,醒的時候直接是干屍!」

沈途這時才站了起來,走過來從江越口袋裡摸了個小瓶子出來,從裡面到出一顆藥塞進江越嘴裡,又把那顆小珠子放到江越手上:「你只有二十四小時恢復,郎九要用戒指了,不能再等。」

「大叔,」江越吃力地笑了笑,很費勁地抬起手在小狼的下巴上撓了撓,「你其實是閻王轉世的吧。」

江越話是這麼說,但從他醒過來到能下地吃東西,並且連吃了兩套燒鵝飯一共只用了四個小時,之後他用一個小時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紅暈,也不知道是恢復得快還是熱氣蒸的。

「年輕真好啊。」沈途笑著感嘆了一句。

「嗯,大叔體會到這種朝氣蓬勃的感覺是在十年前了吧,」江越活動了一下胳膊。

「你真他媽嘴欠。」徐北樂了。

「九哥哥幾天沒見又竄個了嗎?」江越走到正在穿褲子的郎九身邊比了比,「年輕真好啊,正是長身體的美好年紀……」

「看你挺有活力,要不就現在吧,隔兩條街有個廢了的老年活動中心。」沈途站起來開始穿外套。

這個老年活動中心不大,就是個平房,牆上轉圈都用白漆寫上了拆字,平房裡面隔了幾個小間,但隔斷都已經塌得差不多了,外面是一片綠地,現在滿是枯黃的雜草。

這個地方還在沈途的人控制範圍之內,基本安全。

「你們總能找得到這麼操蛋地方。」徐北縮在牆角,四周都已經拆得差不多了,帶著哭腔的老北風在這裡刮得特別肝腸寸斷。

「江越。」沈途在草從裡找了塊水泥垛子坐下。

「嗯。」銀色的小鉤子帶著細細銀線從江越袖口裡滑出來一小截,幾秒鐘之後變成了黑色。

徐北覺得這場面很不可思議,那根玩意兒是銀的,然後遇到空氣氧化了嗎,可銀的話那是相當不結實,怎麼能拿來做武器……他想掏手機出來拍照,又覺得這種情況下他舉個手機挺傻逼,於是還是保持了抱著胳膊靠在牆根邊的姿勢沒動。

「戴哪裡?」郎九站在寒風中拿著小盒子準備打開。

「……手指上。」沈途衝他張開手指晃了晃。

「哪個手指?」

「隨便。」

「隨便是哪個?」

「我操,」徐北不耐煩了,「無名指。」

「要不你過去幫他戴上吧。」沈途笑了起來。

「無名指是哪個?」郎九又轉頭看向江越,這是他的習慣,江越是他的老師,而且沒教過他什麼是無名指。

「這個,」江越捏了捏自己的無名指,想了想又補充,「戴在這個手指上,徐北就是你的了。」

「嗯。」

「我操!」徐北在一邊罵了一句。

郎九打開了盒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泛著淡淡黑光的戒指,樣子看起來很簡單,徐北掃了一眼,有點失望,這戒指感覺就是一個圈,除了顏色有點怪之外,普通之極,扔在地上他估計都不會彎腰去撿。

郎九沒有多餘的動作,把盒子隨手一扔,拿起戒指套在了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

在他把戒指戴上的那一瞬間,沈途和江越都沒了聲音,只是沉默著地盯著郎九。徐北能感覺到這兩個人身上的緊張氣氛,他甚至看到了江越的背一下挺直了。

但是郎九隻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和平時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

這和徐北的想像有很大的差異,在他的想像中,這個戒指是如此的牛逼和與眾不同,郎九戴上之後應該是這樣的——天際閃過幾道亮光,接著傳來一聲巨響,郎九仰天大笑,也許會光芒四射,或者是煙霧騰騰,總之是天地失色,眾生傾倒……

可現在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別說天地失色了,連老北風這會都停了,四週一片安靜。

徐北緊繃著的神經由於郎九平淡無奇的變化,不,是完全沒有變化而鬆了下來,他正想開口問問這就算完事了嗎,郎九卻在這時慢慢地抬起了頭。

徐北看了他一眼,一下愣住了,半張著嘴,話被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郎九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雙眼卻已經是血紅色,這樣的雙眼徐北見過,郎九憤怒或是極度興奮時都會出現。

讓徐北感覺到突然置身冰窯裡的是郎九的頭髮,他的頭髮開始慢慢地褪去了顏色,竟然在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裡變成了銀白色。

這種帶著詭異銀色光芒的頭髮和郎九血紅的雙眸,讓徐北一下感覺全身都僵硬了。

「這怎麼回……」徐北看著目光有些游離的郎九,心裡很擔心,忍不住沖沈途問了一句。

「別出聲!」沈途壓著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徐北住了嘴,但郎九的視線卻突然有了焦距,落在了徐北身上。

這是徐北很陌生的眼神,郎九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冷漠而充滿殺氣。

沈途心裡一沉,從石頭上一躍而起:「江越!」

江越沒有回答,只是馬上將手裡的銀線甩向了郎九。

在沈途躍起的同時,郎九也猛地向著徐北的方向衝了出去,抬起了手,爪子已經竄了出來,江越立刻判斷出來爪子的目標是徐北的咽喉。

作者有話要說:嗯!小九把戒指戴上了!

不過,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

糊糊,徐北,我對不起你們,啊哈哈哈哈哈哈!

69

69、你回定川吧 ...

徐北的反應在普通人裡算是很快的,在郎九那種透著狂野和殺氣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時,他就知道事情失控了。

他在郎九向他衝過來之前做出了一個讓自己保命的動作,他往左邊移動了半步。

郎九的速度很快,就算他提前動了,也只是半步。

沈途撞到郎九身上的同時,江越的銀線纏住了他的手臂,已經變成黑色的小鉤子在他的手腕上勾出了小小的一條傷口,郎九的手偏離了方向,在徐北的胸口上狠狠地劃過。

徐北羽絨服被劃開,郎九的利爪在他皮膚上像刀一樣切過,一陣讓人窒息的疼痛火辣辣地襲了上來,徐北疼得一口氣差點倒不上來。

郎九被沈途撞倒在地上。

徐北的血在這時才從傷口裡湧了出來,把他羽絨服破口裡飄落出來的羽毛染成了紅色。

江越的毒在郎九體內隨著血液循環迅速括散開去,郎九手撐在地上,沒有站起來。沈途一把撕開徐北的衣服,三條深深的血口子出現在他眼前。

「藥。」沈途回過頭看著江越。

江越把一顆白色的小藥片塞進徐北嘴裡,徐北還沒來得及問這是什麼東西,藥片已經在他嘴裡溶化了,他甚至連味道都沒嘗出來。

「這怎麼回事?」徐北胸前的疼痛減輕了一些,他掙扎推開江越的攙扶,看著還在雪地上一動不動的郎九,也顧不上郎九剛剛傷過他,過去就扳住了郎九的肩。

郎九慢慢抬起了頭,眼裡的紅色沒有褪去,還是血紅一片讓人觸目驚心,只是眼神不再像之前那充滿殺氣。

他抬了抬手想碰碰徐北,但只抬到一半就又垂了下去,接著一頭栽到雪地上,半天沒有動。幾個人就如同時間靜止了一樣看著伏在地上的郎九。

幾分鐘之後,郎九吃力地翻了個身,仰面朝天地躺著,眼睛瞪著天空。

「你回定川吧。」郎九說完這句話之後閉上了眼睛。

全身都麻木了,軟軟地使不上勁,力量從身體裡被抽離了一般,聽力和嗅覺都像是失靈了,他甚至快要聞不到徐北身上血的味道了。

他傷了徐北,如果不是沈途和江越在,他也許會殺了徐北。

戒指戴上的那一瞬間,他身體裡像被注入了某種東西,或者說,是他身體裡的什麼東西被喚醒了。他不受控制地想要體驗這種東西帶來的快感,撕裂的快感,血濺四下的快感……

聽到徐北聲音的那一刻,他已經不知道徐北是誰,只知道那裡有一個人,有體溫,有溫暖的血液,他撲過去的時候沒猶豫,全神貫注,腦子裡只有殺意,以致於沒有注意到沈途和江越的夾擊。

原來自己不僅僅是保護不了徐北……

原來自己會這樣毫不猶豫地傷害徐北……

自己明明這麼喜歡徐北,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做,可自己居然會這樣沒有一絲猶豫地傷了他……

原來自己什麼也給不了徐北,甚至給他帶來了這樣的危險……

郎九躺在雪地上,緊閉著的眼角滑出一滴淚水。

「這個戒指有問題!」徐北坐在旅店的床上,江越正在給他包紮傷口,他情緒有些激動,郎九在戴上戒指之後的變化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他有點難以接受,「這戒指就他媽是個殺人機器吧!操他娘個蛋……」

江越看著徐北的傷,傷口不深,但用了很長時間都止不住血。

徐北身體很好,如果是個身體素質差一些的人……只是這傷不知道要多長時間才能癒合,這就是戒指的另一個特殊作用,它能破壞傷口的自我癒合,顧航在沈途身上留下的傷口就是這樣,並且對沈途有持續傷害。

不過郎九在戴上戒指之後與戒指的適應速度超過了他的預計,他比顧航更能適應,也就是說,他在失控的情況下比顧航更危險。

徐北必須離開郎九,在他能完全控制住戒指之前,不能再留在安河。

沈途一直沉默著坐在椅子上看江越手忙腳亂地給徐北處理傷口,聽著徐北中氣頗足地罵罵咧咧。跟他一樣沉默的是坐在地板上抱著膝發呆的郎九,他的目光始終有些散亂,沒有焦距地看著地板上的某個地方。

「回定川吧,」江越終於暫時給徐北止了血之後,沈途開了口,看著郎九的側臉,「就今晚的車,不能坐飛機,傷口撐不住。」

「包好了沒,」徐北抬著胳膊都抬酸了,忍不住用胳膊肘敲了一下江越的頭,「你做為一個偽資深獵人,包個傷口怎麼這麼費勁。」

「大叔,體諒一下,這不是普通的傷。」江越有些無奈。

「我知道,這是我們家糊糊牛逼的開山之作,」徐北看了一眼在地板上跟老僧入定似的郎九,「包好了你倆能出去迴避一下麼,我有話要跟我兒子說。」

徐北把江越和沈途推出門外的時候還特別跟沈途交待了一句:「最好不要偷聽,你要偷聽了,我咒你以後買可樂全是被人搖過的。」

「不想聽就不會聽到的,放心吧。」沈途笑了笑。

徐北把門關上,轉過身在郎九身上輕輕踢了一腳:「聊會吧?」

「聊什麼。」郎九總算是開口說了一句話,聲音是啞的。

「你怎麼不跟我說對不起了?」徐北在他身邊坐下,盤著腿。

「這樣的事,」郎九抬起手,指尖碰了碰他胸口厚厚的紗布,「說對不起沒有用的,對嗎。」

「看著我,」徐北拍拍他的臉,「看著我的臉,跟我說對不起。」

郎九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徐北,眼睛裡寫滿不解,但還是很順從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徐北笑著在郎九的頭髮上抓了抓,郎九的頭髮已經回到原來的顏色,摸起來有些毛紮紮的,很有手感:「沒事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郎九一直被內疚和迷茫繃得緊緊的神經終於在徐北往他頭上這輕輕一抓之下鬆了下來,他小心地跪在地板上摟住徐北的肩:「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我知道我知道,」徐北拍拍他的胳膊,「我沒怪你,反正也沒事,別這個可憐巴巴的樣子了啊,你這樣子我會心疼的。」

「那你還喜歡我嗎?」郎九沒鬆手,在他耳邊輕聲問,聽起來相當沒底氣。

「操,老子這樣都說沒事了,」徐北嘆了口氣,郎九在這時居然還會擔心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你說呢?」

「我怎麼說?」郎九對這種需要繞上兩圈的話理解起來還是有點費勁。

「喜歡啊,喜歡,」徐北無奈了,這話說出來他還是有點彆扭,但他能體會到郎九的感受,這種傷害了自己不願意傷害的人,又無法控制的感受,「你別再想這個事了,懂麼,沈途他們會教你怎麼把這玩意折騰順了的,你要認真學。」

郎九扶著徐北肩,低頭碰了碰他的唇,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徐北完全沒有躲讓他親了一下。郎九捏著徐北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來對著自己,很認真地吻了下去。

他每一次都吻徐北都很認真,但哪一次也沒有像這次這樣,除了吻,他不想做任何別的事,他只是不想鬆開徐北,他就想這樣一輩子吻下去,吻到有一天自己再也醒不過來。

徐北上火車的時候郎九沒有來送,為了防止出現意外,郎九不能離開沈途的控制範圍,只有江越和兩個沈途的人跟到了火車站。

「大叔,有消息我就會通知你的,」江越隔著衣服在徐北身上摸了摸,檢查傷口有沒有包好,「嗯,不用我通知,乖九會給你打電話的……」

「江越,我這輩子都沒求過人,」徐北咬咬嘴唇,這一走不知道是多長時間,郎九會碰上什麼樣的事他也沒辦法知道,「我是說……」

「包在我身上了,放心吧,信不過別人還信不過我麼,」江越笑笑,「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他有事的!」

「我操,我不是這意思,你他媽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徐北皺皺眉,江越前幾天一臉蒼白躺在床上的樣子徐北想起來就後怕,「我就是個普通人,我看不慣誰死誰快死的,你們誰也別讓我看到這些事。」

「不會的,沈途一定會全力以赴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這事快些結束。」

定川的火車站很小,跟安河車站一比,就跟人家下的蛋似的。不過好處是幾步就能走出去了,徐北一出大廳,就看到了正在出口那裡等著他的喬謙和葉敏敏。

這倆人大老遠看到徐北就開始揮舞雙手,跟幾百年沒見了似的,等到徐北人出來了,葉敏敏挎著小包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嘖嘖了幾下:「瘦了啊,去安河摸兜這活是不是競爭挺激烈的?」

「難為我還一直操心你嫁不出去,」徐北把手上的包遞給喬謙,這包很輕,就塞了幾件衣服,但他胸口上的傷卻拉得很疼,「你就一個人看夕陽吧葉大醫生。」

「先上車先上車,」喬謙拉著徐北就走,他對於徐北打電話的時候匯報自己再次受傷的事很緊張,「晚上你先住我那裡。」

葉敏敏坐在副駕的位置,回過頭看著徐北:「帥哥,衣服脫了我看看,傷成什麼樣了?」

「思念我的裸|體了嗎,」徐北樂了,拉開拉鏈把衣服掀了掀,「都包好了,你打算怎麼看。」

「一會到了我再幫你檢查一下吧,就你倆這小身板,從小看到大,實在沒什麼意思。」葉敏敏揮揮手。

「我們也是一樣的。」喬謙慢悠悠地接了一句。

到了喬謙家,徐北還沒定神了,葉敏敏已經衝了過來,掀開了衣服就要拆紗布,喬謙急了,上去攔著:「你怎麼這麼野蠻,你是學獸醫出身的嗎,我這什麼消毒啊包紮的東西都沒有,你弄開瞭然後怎麼辦?」

「再包回去,我就看看。」葉敏敏不以為然地揮手。

不過等她拆開了徐北胸前的紗布之後,的確是有些愣住了,喬謙告訴他,徐北是昨天受的傷,並不嚴重,看這個包紮的情況,止血也是做了的,現在傷口卻還在滲血,而且傷口周邊有些發青。

「你血小板低嗎……以前你受傷也不是這樣的啊,」葉敏敏眉毛都擰到一塊了,「而且你這是什麼東西弄傷的,怎麼跟中毒了一樣?」

「不知道,碰上武林高手了,你就幫我換換藥什麼的就行了……」徐北瞟了喬謙一眼,喬謙一臉凝重地看著他的傷。

「隨便你,你不想說我也懶得問,反正應該是死不了,」葉敏敏給徐北重新包紮好,她雖然說話很招人待見,但最大的優點就是對於別人不想說的事,從來不打聽,「我明天帶藥過來,你晚上跟喬謙訴衷腸吧,我先回去了。」

晚上徐北躺在喬謙的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這個時間,不知道郎九是在訓練還是在休息,他離開這段時間裡,他會不會再次失控……

「我說,那隻狼,」喬謙躺在臨時架起來的行軍床上翻來翻去地烙餅,「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啊,不能告訴你,你這段時間就好好伺候我就行了。」

「那你就告訴我一個事就行了,你會死麼?我是說非正常死亡。」喬謙坐起來看著他。

「老子不是那麼容易死的人,手機我用用。」徐北向喬謙伸了伸手,他和郎九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身上什麼也沒帶。

安全到達,我兒子怎麼樣?

沈途看著手機上徐北發來的短信,笑了笑,把手機遞給郎九:「徐北到定川了,你不用擔心了。」

郎九一把抓過手機,反覆看了好幾遍,終於確定了徐北沒事,這才往椅子上一靠,想按這個號碼撥過去,他想聽徐北的聲音,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撥,太晚了。

徐北教過他發短信,他研究了一會沈途的手機,回了一條過去,因為手機用得不順手,所以他回得很短。

兒子很好。我很想你。

沈途拿回手機看了看,一下樂了,笑了半天才看著郎九:「徐北要瘋了,你拿我的手機給他發這麼一條短信,我跟你爹什麼關係啊……」

郎九掃了他一眼沒出聲,他沒感覺自己這條短信哪裡有問題。

江越本來躺在床上假寐,聽了這話,馬上跳了下來準備看看郎九發的短信。

郎九突然從地板上一下站了起來,臉上表情有些緊張,他看著沈途:「顧航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點鬱悶,不知道為什麼文的積分沒漲,沒漲也就算了,還被扣掉了幾十萬,算上該漲沒漲的,應該是少了一百多萬,一下從季榜退下去了一位,哎。

別人眼裡這點分不算什麼,但我挺在意的,我的積分都是靠日更四千字和妹子們的留言一點點攢起來的

,有點心疼……

算了,來說點開心的!喂,顧航來了哎,哈哈,開心不……

70

70、狼糊糊的第一擊 ...

夜已經深了,冬天尾巴上的北方城市,這個點仍舊已經是漆黑一片,除了路燈還亮著,住戶家裡的燈大多都已經滅掉。

而沈途選的這個旅店,所處的地段有點偏,這時已經是萬籟俱寂了。不過今晚沒有下雪,月亮又圓又大地掛在黑色的夜空中,所有的東西都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白色光暈。

顧航在距離旅店很遠的地方就停下了,蹲在雪地上,把手按在地面上,整個人都像一塊黑色的石頭,一動不動地靜靜蹲著。

他身後跟著一個人,隱在牆邊的陰影裡。

「這麼衝進去動靜太大了,」薛雅在黑暗裡輕聲說,她並不支持顧航就直接這樣殺到沈途的據點,顧航能力再強,面對可能已經拿到了戒指的郎九和沈途,都充滿了不穩定因素,何況他們還有獵人,「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的獵人是誰。」

「只要不是林睿,管他是誰我都不在乎,林睿不也被我……」顧航根本不在意薛雅的擔心。

「這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薛雅打斷他,在獵人的心裡,不管林睿做過什麼,最終的選擇是什麼,他都是最優秀的獵人,「現在就這樣過去太冒險。」

「女人真煩,」顧航有些不耐煩,「昨天我說把徐北抓了讓他們自己來找我,你不讓,現在又不讓我來硬的,你到底要怎麼樣?」

薛雅皺了皺眉,顧航腦子裡除了殺掉郎九,滅掉沈途和所有的背叛者,再也沒有別的想法,他根本不顧大家已經維護了無數歲月的規矩,那就是狼人和獵人之間的事,不允許涉及普通人類。

老大就這樣把在仇恨和殺戮中長大的顧航放了出來,就算最終完成了任務,又還有誰能控制得了這樣一個惡魔?

「再過一小時,現在太早。」薛雅無法再繼續阻止他,只得把時間往後壓。

「只怕是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顧航冷笑了一下,「我覺得小狗狗肯定已經拿到戒指了。」

「都是猜測,還是穩當一點,這是拿命玩的事。」

「不是猜測,」顧航眯縫了一下眼睛,戴著戒指的手指猛地一下插|進了腳下的積雪中,「不知道為什麼,我有感覺,我能肯定小狗狗有戒指,他肯定已經知道我們來了……他適應的時間不夠,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沈途站在窗戶前,窗外的月光很美,他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過月亮了,今天他突然發現,月亮竟然還像當初那樣柔和而明亮,彷彿從來沒有變過。

可是時間卻已經無聲無息地滑過了很多年。

「大叔能聽到嗎?」江越剛才出去了一趟,沈途手下的背叛者,沒有人發覺顧航來了。

「聽不到,」沈途慢慢關上窗,「不過小九如果聽到了,就一定是顧航來了,當心點。」

沈途看著坐在門邊地板上的郎九,心裡其實沒什麼底,顧航來得太快,郎九根本沒有時間調整,如果在這種時候失控,那就意味著他們會全部死光,這麼多年的努力,這麼多年為這件事死掉的人,都會化為泡影。

「小九,」沈途坐到郎九身邊,「我跟你說個事。」

「嗯?」郎九偏過頭看著他。

沈途研究了一下郎九的表情,很平靜,沒有絲毫驚慌和緊張,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根本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關係還是自信。

「顧航已經找來了,我們躲開的機會不大,」沈途拍拍他的肩,「但是這件事很危險,你對戒指沒有完全適應,一會如果有狀況,不要全力投入,注意力不要放在戒指帶來的感覺上,懂嗎?」

「不懂。」郎九很老實地回答。

「就是說,你還是以前的你,現在的你沒有戒指,你手上沒有戒指。」江越在旁邊插了一句。

「那拿下來好了,」郎九聽明白了兩人的意思,想也沒想就去摘手上的戒指,卻發現戒指拿不下來,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似的,牢牢地固定在了他的手指上,「……怎麼會這樣?」

「摘不下來了,」沈途站了起來,「去沒人的地方,現在就走。」

沈途離開旅店的時候想把附近的幾個背叛者叫回來,讓他們避開顧航,但幾個人都沒有同意。他們跟著沈途的時間都很長了,其間也有過不少傷亡,對於這場戰鬥所要付出的是什麼都很清楚。

「總要有人來結束這件事,如果注定還要有人死,那希望我們是最後一批。」曾經跟沈途一同見過避難的背叛者被顧航虐殺場面的大個子很鎮定地留下這句話,轉身隱進了黑暗裡。

「能擋多久擋多久。」沈途沒有再多說別的,帶著郎九和江越往老年活動中心奔過去。

顧航對於被人阻擋的事很煩燥,他討厭有人在他前進的道路上礙事,特別是這種他一隻手就能解決的背叛者。

「滾開。」顧航對著在他前方十米處攔截他的背叛者衝了上去,在對方還沒有動作的時候,他的爪子已經從那人的腹部慣穿而過。

他可以直接從心臟的位置結束這人的性命,但他沒有,他要聽到對手的呻吟,要看到對手的痛苦掙扎。

不過這個人讓顧航很不爽,他在受到這樣一擊之後,只是撲倒在雪地上,掙紮著想要站起來繼續攔住顧航的去路,他始終咬著牙沒有發出顧航想要聽到的聲音。

顧航冷笑一下,第二次撲了過去,這次他的爪子對準的是心臟,卻沒有一穿而過,而是慢慢地刺入那人的皮膚,一點點穿過他的骨頭。

這種緩慢的切割加上顧航戒指上的附帶的傷害,讓這個背叛者終於發出了一聲短暫而痛苦的嘶喊。

郎九猛地停下了飛奔的腳步,這聲充滿痛苦的聲音雖然轉瞬即逝,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這是他的同類被殘忍殺害時發出的叫聲。

「不要管。」沈途壓著聲音提醒了郎九一聲,顧航馬上就會到,他們不能停下。

要給江越足夠的時間布下陷阱。

畜生!顧航你這個畜生!沈途腳步沒停,心裡卻像是被潑上了鐵水一般地燃燒了起來,混蛋!

「你幹什麼。」顧航猛地轉過頭看著薛雅,對於薛雅突然用手上的刀割斷了背叛者咽喉的行為非常不滿,他還沒有過癮,薛雅居然就殺掉了他。

「別耽誤時間了。」薛雅推了他一把,向前跑去。

顧航太可怕了,她跟顧航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就越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暴戾性格,有時會讓她不由自主地從腳下升起一股寒意。

顧航追到活動中心時停下了,郎九的氣息消失了。

郎九還沒有學會隱藏自己的氣息,這說明他們有一個不錯的獵人,能夠完美地將自己和郎九隱藏起來。

他看了一眼薛雅,薛雅輕輕搖了搖頭,她沒有見過這樣的獵人。

顧航從薛雅那裡沒有得到答案,這並不影響他戰鬥,無論是什麼樣的獵人,他都不放在眼裡,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

顧航很突然地向前躍起,衝向活動中心前的空地,來吧,我就在這裡,不敢現身的垃圾們!

腳在落地的一瞬間,顧航就發現了有些不對,但他有再強的力量也無法讓他違反地心引力,他必須落下去,讓他惱火的不是他一定要踩到地面,而是地面上有人布了機關,他卻看不出來。

從地面上猛地騰起的雪花夾雜著白色的煙霧,在很短的時間裡包圍了顧航,他迅速摒住了呼吸,獵人很少用毒,但他吃過上回中毒的虧,這次謹慎了很多。

「回來!」薛雅手上的刀變成了漆黑的顏色,她壓著聲音喊了一聲。

顧航沒來得及退,白色煙霧中閃過一個黑影,是沈途。

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沈途的傷還沒有好,又因為薛雅而略微降低了移動速度,所以顧航放棄了後退的打算,直接在地上點了一下,從側面撲向沈途。

利爪貼著沈途的肋骨劃過,撕破了他的外套,但卻沒有傷到他的身體。顧航的爪子碰到了堅硬的東西,他沒有猶豫,狠狠地抓了過去,同時發現了那是一塊鐵板。

很厚的鐵板,顧航的爪子在鐵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幾道抓痕,但沒能穿透。

沈途居然會使用這樣的小花招是出乎了顧航的意料的,他有些惱火地抬起手對準了沈途的後頸,這一擊只要命中,沈途必死無疑。

你太嫩了,小子。

沈途勾了勾嘴角,你把這些人都當成你訓練時不堪一擊的靶子了嗎。

郎九是在顧航的爪子觸到沈途身上的鐵板時從樹上一躍而下的,這時的顧航,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那塊鐵上,是最好的進攻機會。

郎九的這一擊並沒有依賴戒指的力量,對於他來說,戒指的存在與否還並不能直接影響他的行動,他對於戒指的威力沒有一個全面的認識。

這也是沈途冒險讓他進攻的原因,這種情況下,郎九更容易忽略掉戒指的影響,可以避免他失控,只是這樣勢必讓他在實力上跟顧航產生差距,這個差距,只能由他和江越來填補。

郎九的爪子從顧航的肩上滑下,第一擊就刺入了他的肩胛,接著利用身體慣性的力量猛地向下,沿著肩背一直到腰,劃出了幾道深深的口子。

這不是顧航受過的最重的傷,他訓練中受過幾乎要了他命的傷,但這卻是他有記憶以來最痛的一次。疼痛中包含著震驚,憤怒,惱火……這些瞬間湧上來的情緒讓他猛地爆發了。

「去死——」顧航的身體似乎並沒有因為受傷而被影響,他向郎九的方向揮出的這一下準確而迅速,爪子在月光下閃著寒光,直指郎九的眼睛。

徐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喬謙正躺在行軍床上玩手機斗地主,他被徐北這個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差點把手機砸到牆上。

「怎麼了你?」喬謙也跟著坐了起來,看著徐北有些蒼白的臉。

徐北似乎沒聽見他說話,坐在床上愣了好半天才慢慢轉過頭:「我操……」

「你想操誰……」喬謙下了地,伸手摸了摸徐北的腦門,有些發涼,「我這會可找不著妞來讓你洩火。」

「做惡夢了。」徐北擦了擦額角,居然出汗了。

「惡夢?你是不是擇席啊,在我這睡不踏實?」喬謙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水,「……也不對啊,你根本也沒固定的住處吧,在哪不都是睡,你夢到什麼了?」

徐北沒說話,剛才的場景真實的簡直不像做夢,郎九痛苦的臉和那染紅了雪地的鮮血讓他差點失控喊出聲來。

他的心還在劇烈地跳動著,沒有從剛才的驚訝中緩過神來。

「我說,你沒事吧……」喬謙有些不放心地坐到床上,徐北是混大的,從小到大經歷過很多同齡人想都沒想過的事,他都眼皮都不抬一下,包括班大同追殺他的時候,他也一樣能開著玩笑逃命。

這樣一個連命都無所謂的人,居然會讓一個惡夢嚇成這樣。

「我想回安河。」徐北倒回枕頭上,輕輕地說了一句。

班大同對於新住所裡豪華的配套設施沒有什麼興趣,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只要想有,隨時都可以弄到,他唯一滿意的,是臥室裡巨大的玻璃缸。

棕色的液體顏色已經變淺了很多,從側面已經能看到林睿漂浮在水中的身體。

班大同的手指在玻璃上沿著林睿的身體輕輕地勾劃著,然後敲了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如果雪狼和沈途玩不過顧航該怎麼辦。」

林睿靜靜地浸在水中,沒有人回應班大同的話,他坐到床上,點了根煙:「如果你能醒過來的話,你就還有最後一張牌,不過你醒不過來的話,我也許就該換上福爾馬林泡著你了……你知道,我能做的,也他媽就是這麼多了。」

郎九能清楚地看到顧航在月光下向他刺過來的爪子,甚至能看清爪子上閃動著的細小光芒和淺淺的溝槽。

去死。這是顧航的聲音,他同樣聽得清清楚楚。

討厭這個人,討厭他的一切,他的氣息,他的聲音,他殺人的方式……討厭他叫自己小狗狗。

郎九沒有躲,迎著顧航的爪子撲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我實在沒想到抱怨一句會有那麼多妹子冒泡來留言,真的不是一般的感動,昨天那章的留言創了我在JJ開坑以來的最高記錄……你們肯定體會不到我的感覺,謝謝大家,真的謝謝,還有這兩天給我扔了霸王票的妹子,謝謝你們。

我愛你們!

來來,現在回歸主題!

顧航被小狗狗弄傷了……另外我老以為今天是週五……

71

71、林睿最後一張牌 ...

郎九撲向顧航的速度超出了薛雅的預料,她沒有想到自己對狼人的控制在郎九身上完全沒有任何作用,郎九以驚人的速度迎上了顧航的爪子。

這也是顧航沒有料到的,他第一次見到郎九的時候他是狼狀態,雖然躲開了他射出的鏢,但能看出來他的移動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現在居然在薛雅的控制下還能擁有這樣的速度著實是他沒有想到的。

郎九居然在這段時間裡有了這樣的進步,他難道已經跟戒指完全適應了?

顧航從有記憶以來除了訓練時被迫承受各種傷害之外,沒有在戰鬥時碰到過什麼能讓他措手不及的對手,就算是沈途,也只是在自己還沒有完全適應戒指時因為大意被他傷過一次。

現在這樣的情況讓向來都自負的顧航的情緒很受干擾,他有些心神不寧,很煩燥。

他有一瞬間的分神。

機會!

郎九在顧航的爪子即將碰到他眼睛的時候偏過了頭,躲開了顧航的攻擊,爪子貼著他的額角擦了過去,與此同時,郎九的手抬了起來。

這個姿勢很奇怪,在顧航和薛雅的眼裡,這是完全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出來的產物。

郎九的爪子並未向前穿刺,而是自下往上,豎著向上刺向了顧航的手腕。

顧航心裡一沉,他正被巨大的攻擊慣性推著向前,他提防著的是郎九順勢向他的胸腹的進攻,卻沒想到郎九隻是用這樣奇怪的姿勢刺向他的手。

要躲已經來不及了,就算他這時移動手臂也很難再躲開,郎九隻需要輕輕動動手腕就能跟上他手臂躲閃的幅度。

郎九的兩根爪子穿透顧航的手腕時,他發出了一聲因惱怒而幾近瘋狂地吼聲,而郎九卻沒有停頓,他不能也不想停下來,同樣被身體的慣性推著繼續向前,爪子紮在顧航空手腕中也跟著向前拉開……

薛雅心裡一陣發涼,郎九如果不馬上停下,顧航的這隻手就廢了。

她看準時機揚起了手中細長的刀,她必須馬上阻止郎九。

但她沒有機會出手,一根銀絲突然從她身後飛了過來,緊緊纏住了她拿刀的手,她感覺手上一陣酸麻。

「都去死!」顧航咬著牙,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猛地用左手握住已經被刺穿的右手,狠狠地往旁邊一壓,鮮血噴湧而出,「去死!」

顧航這爆髮式的力量驚人,加上是兩隻手,郎九隻憑爪子無法頂住這一下,顧航頂著慣性向前的力量將自己的手從郎九的爪子上抽了下來,血濺了一地。

緊接著顧航迅速地往一邊躍了出去,避開郎九有可能緊隨其後的下一擊,他的背後被撕裂的傷口嚴重影響了他的戰鬥力,而郎九的進攻又實在有些摸不透。

他需要調整,郎九完全莫名其妙的攻擊他竟然差點躲不開。

「小雅,」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薛雅身後響起,接著有人貼了過來,銀絲纏上了她的脖子,「你猜我是誰。」

薛雅知道這裡有個好獵人,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江越,她和江越認識三年了,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而這個人居然拿著林睿的武器,出手迅速而準確。

她實在無法把這個人跟江越聯繫到一塊,她想轉頭看一眼。

「不要看了,真是我。」江越輕輕笑了一下,手上卻收了收,薛雅的手被銀絲勒出了血絲。

顧航沒有時間來為薛雅解圍,當然,他也不打算在受傷的情況下為了薛雅冒險,薛雅的作用是讓沈途和郎九行動受阻,而現在看起來她對郎九卻完全沒有威脅。

獵人都是沒用的廢物!

顧航的呼吸還沒有調整過來,沈途的攻擊已經跟了過來,郎九在兩次擊中了顧航之後沒有立刻繼續,站在原地沒有動,沈途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種情況下他只能趁顧航沒有調整過來的空檔補上……在郎九失控之前至少能將顧航逼走。

顧航受了傷,加上沈途出其不意的鐵板戰術讓他對沈途有了些提防,看到沈途像閃電一樣撲過來,他沒有貿然迎上去,而是立在原地,緊盯著沈途,想從他的動作裡找出破綻來。

但讓他意外的是,沈途還沒有來得及到他面前,突然停了下來,兩秒鐘之後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他身後是雙眼血紅的郎九,手正慢慢放下。

這一掌重重地劈在了沈途的背上,震得沈途胸口的傷一陣巨痛,眼前金星亂閃,一時間伏在地上起不來了。

顧航本來還在暗喜郎九的失控為他瞭解了圍,可當他看到郎九已經慢慢變成了銀白色的頭髮和充滿著殺氣血紅雙眼時,發現這個局面對他並不利。

郎九已經完全變了樣,殺氣騰騰的眼神中透著狂亂。

「快走!」薛雅見過顧航失控的樣子,她知道這種狀態下的郎九有多可怕,而郎九的適應速度明顯要比顧航更快,這個時候的郎九就算是兩個顧航也不是對手了。

顧航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只能遺憾郎九的注意力因為沈途不再有動靜而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他的注意力是仍在沈途身上,或者轉移到了江越身上,那麼今天自己必勝無疑……

他沒有多耽擱,向後側方躍進了黑暗之中,甚至沒有再看一眼薛雅,直接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江越鬆開了薛雅,小銀鉤在離開薛雅的手時輕輕一帶,劃破了薜雅的皮膚,她立刻感覺全身無力,跪倒在地上。

郎九沒有往這邊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顧航身上,江越把手裡的銀絲扔向郎九,同時大喊了一聲:「乖九!」

郎九回頭的同時,鉤子已經劃到了他的脖子。

郎九對這細小的疼痛感到異常憤怒,向江越撲了過來。

徐北拿著喬謙的手機,他撥通了沈途的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這種反常讓他心裡一陣陣發慌,手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操!這王八蛋不接電話!」

「大半夜的……」喬謙想安慰一下他,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他不知道沈途是什麼人,但半夜裡手機這麼響,是頭豬也該醒了。

「就因為是大半夜的才奇怪!」徐北有點坐不住,從床上跳了下來,跑到了客廳裡,「老子要回安河。」

「回你個腦袋啊,」喬謙急了,一把拉住他,「你都不知道那邊出了什麼事,你就這麼回去,沒事也讓你整出事來了,要真有事,你就是去送死!」

「那你說我就這麼等著?」徐北盯著喬謙,有點無名火起。

他知道郎九現在面對的是什麼,而他本身又充滿了不確定性,一切都很沒譜,自己居然只能呆在定川養傷。這是他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所有的事他都無法掌握主動權,他只能被動地等著,等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果。

「行吧,你去,」喬謙心裡擔心,但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從來沒有這麼不鎮定過的徐北,乾脆過去把房門一拉,「徐大爺你看看你是走著去還是跑著去,要不我那破車借你,你開著去。」

冷風從門外兜頭就灌了進來,徐北光著膀子,給吹得一哆嗦,似乎是冷靜了一些,他愣了一會:「關門,你大爺凍死老子了!」

「不去了?」喬謙關門。

「你別逼我,」徐北悶悶地回到床上,拿了手機給沈途發短信,「你信不信老子一會一咬牙一跺腳就裸|奔而去。」

沈途是在天快亮的時候打來的電話,徐北一夜沒睡,這會剛有點撐不住了想眯一會,一聽電話響了,這僅有的一點睡意也跑沒了,拿了電話看到是沈途的號,接了就喊開了:「我操|你個王八蛋你一晚上幹什麼去了?出什麼事了?」

「手機沒帶,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啊,」沈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虛,「手機都讓你打沒電了……」

「你怎麼了?」徐北立刻聽出了沈途的聲音不對,「你受傷了?」

沈途很費勁地笑了笑,動了動胳膊,牽動了背上被郎九狠狠地劈傷的地方,他皺皺眉:「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我兒子呢?郎九怎麼樣?電話給他。」徐北不是傻子,沈途這口氣明顯就是忽悠他。

「他沒事,你放心,就是現在說不了話,」沈途看了一眼在床上趴著小狼,身上還纏著江越的銀絲,眼睛閉著,輕輕喘息著,「你要聽他叫還行,聽嗎?」

「操!聽啊。」

沈途走到床邊,摸了摸小狼的腦袋,把手機湊到它耳朵旁邊:「糊糊,徐北的電話,他要聽你的聲音,你出點聲,別讓他擔心。」

小狼睜開了眼,眼裡還有沒褪盡的淡淡血紅色,它衝著電話偏了偏頭,徐北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裡:「糊糊啊,狼糊糊同學你沒事吧,啊?」

小狼的耳朵彈了彈,鼻子裡哼哼著發出了些鼻音,它似乎有些著急,想站起來,但纏在它身上的銀絲讓它行動非常不方便,它有點惱火地咬著銀絲,發出低低的咆哮。

江越趕緊過來把銀絲收了,小狼這才蹦了起來,張著嘴就往沈途的手機上咬。

沈途趕緊把手機收回來:「聽到了嗎,他沒事。」

小狼扒著著沈途的腿一路上來,豎著耳朵往手機邊上伸腦袋,它很虛弱,但還是死撐著,急切地想要聽到徐北的聲音,想要看到徐北。

江越在最後的關頭用銀絲纏住了郎九,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只能冒這個險,如果讓郎九追著顧航去了,以他已經失控的狀態,後果根本無法想像。

這銀絲是林睿給他的,束縛住一隻普通狼人沒有問題,同時可以強制對方變回狼型。他對於用這東西捆住郎九不抱希望,只是祈禱能讓郎九變回小狼的狀態,儘管他也不知道狼狀態是否就能一定讓郎九脫離失控狀態……

好在小狼似乎對戒指沒有感應,直接摔到了地上,掙紮了兩下就像是沒了力氣似的不再動了。

沈途沒有把晚上的事告訴徐北,只是說郎九失控了,但沒有危險,然後等小狼對著電話哼哼哼哼地哼夠了他才補充了一句:「你待在定川不要離開,我知道你現在特別想坐火箭直接過來。」

「喲,你怎麼知道的,我現在恨不得從電話裡爬過去。」徐北笑了笑,他還是有隱隱的不安,但聽聲音幾個人都沒事,糊糊的叫聲是它平時撒嬌時的正常調子,也聽不出有什麼問題,他也只能按下心裡的焦慮。

「好好養傷,這事解決了就把糊糊還給你。」沈途掛了電話,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他的人。

被他們留在原地的薛雅不見了,薛雅中了江越的毒,以獵人的體質,是不可能這麼快能醒過來離開的,可沈途的人在那附近找了很久也沒有發現薛雅的痕跡。

薛雅的確是過了很久才醒過來的,而且一醒來她就覺得自己的頭漲痛得像要裂開了一樣,睜開眼睛的時候天眩地轉。

好幾分鐘之後她才吃力弄清了自己的處境,她被人反綁著雙臂,吊在一間很大的空屋裡,吊住她的繩子勒在她的腰上,她的眩暈就源自這樣被勒著而產生的強烈窒息感。

她咬著牙掙紮了一下,無奈地發現完全動不了。

她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腳下的情形卻讓她差點叫出聲來。

一個巨大的玻璃缸裡充滿了淺棕色的液體,一個全身赤|裸的年輕男人靜靜地閉著眼漂浮在液體裡,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一種淡淡的香味充滿著整個房間,眼前的一切都給人帶來詭異的視覺衝擊。

薛雅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又是誰把她弄到這裡來,也不知道這樣的目的是什麼。

在薛雅醒過來的幾分鐘之後,房間的門打開了。

首先映入薛雅眼裡的是一雙打理得很好的馬靴,她吃力地抬起頭,咬著牙看向這靴子的主人。

「你叫什麼名字。」一個男人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從牆邊拿了張椅子,放到薜雅的正下方,坐了上去,翹著腿很悠閒的樣子看著她。

「你是誰。」薛雅不可能回答他的問題,她的直覺告訴他這人既不是狼人,也不是獵人,而他注視著自己的眼神裡卻又透出與普通人不太一樣的某種神情。

「不想說?沒關係,我他媽也不想知道,」班大同伸了伸腿,指了指玻璃缸裡的人,「你不知道我是誰也沒關係,不過……你一定知道他是誰。」

薛雅看了看那張蒼白的臉,沒有出聲。

「他叫林睿,」班大同笑著站了起來,走到缸邊,「小姑娘,本來我他媽該弄死你,不過你還有用,你得幫我給你們老大帶個話……」

作者有話要說:總被姑娘們抽打停在了某些討厭的地方,不知道今天停的地方合不合大家的胃口……接下去兩章之內解決顧航同學,然後讓糊糊和徐北圓滿地過上小日子,咳,至於別的人,就不是很清楚會怎麼樣了。

終於到了週五,明天停一天。其實我週六還真不是休息日,只是不碼字而已,要做的事很多,比如買夠一週的糧食,帶狗出去瘋跑什麼……

大家週末愉快!快開學了,學生妹子們抓緊最後的瘋狂哈……

對了,還有給我扔雷的姑娘,謝謝!昨天昨得我很蕩漾!

72

72、老大的秘密 ...

薛雅身上很不舒服,發軟,發麻,使不上勁,班大同把刀扔還給她的時候,她差點沒接住。

「告訴你們老大,封印失效了,」班大同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鏈子,上面有一個閃著綠光的球形項墜,他把這鏈子戴在薛雅的脖子上,「如果他不把那條雜毛小瘋狼弄回去,不他媽尋找別的解決辦法,那他最重要的東西就會被毀掉。」

薛雅沒吭氣,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並不認識她,但對獵人卻很瞭解,他知道薛雅是個有機會見到老大的人,所以會讓她帶話。

而她對要帶的這句話,卻並不是很明白,封印?封印了什麼?而現在又失效了?

「中途別他媽想逃跑,否則……」班大同打開門半拎著薛雅把她推出了門外,用手在她脖子上劃了一下,「你會死得很慘。」

薛雅想要對這個男人下手,不是什麼難事,這個男人是個普通人。但她沒有貿然出手,如果缸裡的人真的是林睿,不管是死是活,這個男人一定跟老大那邊有些關係,而且這關係還不是一般的關係。

林睿去找過老大,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他被顧航出手重傷生死不明的事大家也清楚,而無論是什麼樣的情況,要想從老大的城堡裡把一個他下令殺掉的人弄出來,哪怕是屍體,也是件不可能的事。

不管這人說的是真是假,因為有了這層猜想在裡面,薛雅決定謹慎一些,如果她被人騙了,頂多被老大罵上幾句,如果這人說的是真的,而她又沒按他說的做,那後果……

薛雅一路上想了很多,但直到她飛奔到了那老大的那棟建於不知道什麼年代的園子前,看到滿目的爬山虎時,才想到了一個更直接的問題。

但她已經沒有時間多考慮了,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她弄丟了顧航,如果老大問起來,她連顧航在哪裡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受了傷,被郎九狠狠抓傷的那兩處,說重不重,說輕,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好得了的。

剛走進大門,眼睛還沒有完全適應大廳裡的黑暗,一陣寒風颳來,薛雅只覺得自己胸前一陣發緊,接著就被這風颳得騰空而起,重重地砸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她忍著痛,捂著胸口掙紮著站了起來,靠著牆,看到了巨大的旋轉樓梯上站著一個黑影。

「老大,」薛雅看到老大這個反應,就知道顧航沒有回來,她必須馬上拿出能讓自己躲過這一場懲罰的籌碼,她拉出了掛在胸前的項墜,「我碰到了一個人……」

這句話剛出口,樓梯上的黑影已經如同一隻巨大的蝙蝠一般騰空而起掠了過來,一道金屬的寒光閃過,老大從她脖子上一把拽走了項鏈。

與此同時,薛雅看到了老大隱在黑色長袍裡的一雙綠色眼睛,而讓她心裡一陣狂跳的是,老大的手,是一隻機械臂。

在她很小的時候,剛學著做一個真正的獵人那天開始,就聽到過一個傳聞。所有人都知道,獵人的壽命比狼要短得多,而老大這個獵人,卻活了很長的時間,長到了無法追溯的程度,沒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還要活多久。

但在幾十年前開始有一個秘密的傳聞,提到這個事的人也不肯多說,特別是像她這樣雖然出生正統,卻還是個剛入門的小獵人,支言片語裡她只能拼湊出一點點內容。

老大似乎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體……全都是金屬。

有人說,老大的身體一直在肉體與金屬之間轉換,而每次都能從聲音上聽出來,但每次有了變化,卻又都和之前的不同,聽上去就像是全新的另一個人。

「碰到了什麼人。」老大已經拿著項鏈回到了樓梯上,依舊是冷漠得如同機械的聲音。

「一個男人,」薛雅趕緊收回思緒,「我和顧航碰到雪狼,雪狼有戒指了,沈途和雪狼,加上一個獵人,我們差點……」

「說重點。」老大聲音依舊,手上的項鏈輕晃了一下,動作裡透出一絲不耐煩。

「顧航受傷跑了,我昏迷了,醒來的時候……碰到了這個男人,他把項鏈給我,讓我給您帶話。」薛雅沒敢停頓,一口氣說了下來。

「說。」

「他說封印失效了,如果你不把雜毛小瘋狼弄回去,不尋求別的解決方式,你最重要的東西就會被毀掉……」

「雜毛小瘋狼?」老大舉起了手中的項墜,對著樓頂上灑裡來的微弱月光,項墜閃動著的綠色光芒和他眼睛的顏色幾乎一模一樣。

「是指顧航吧。」薛雅小心地應了一句。

「去把顧航找回來,不管用什麼方法,把他帶回來。」老大說完這句話,轉身慢慢向樓上走去。

「是,還有,老大……」

「說。」

「這個人的家裡,用某種液體泡著一個人,他說是林睿。」

「去找顧航。」

「是。」

薛雅急匆匆地離開之後,他慢慢地向樓上走去。這幢巨大的,如同城堡一樣的房子裡,他閉著眼都能知道走到哪裡了,每一個房間,每一寸地板,他都熟悉得如同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甚至是,比身體更熟悉。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過多少名字,又用過多少不同的身體了,而這房子,卻始終沒有變過。

他推開頂樓的一扇門走了進去。

除去一張床,和一面正對著床的巨大鏡子,這間巨大的房間裡再也沒有別的東西,連窗戶都沒有。

這是他的臥室,他住了……幾百年,上千年,或者是更久的臥室。

他站在鏡子前,慢慢除去了自己身上的黑色長袍,露出了身體。

這樣的場面,如果讓別人看到,恐怕想不驚叫出來,是件很難的事,就如同他無奈地將自己改造之後,第一次照鏡子時一樣震驚。

除去腦袋還保持著之前的模樣,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流淌著各種顏色液體的金屬架子,提供給腦袋各種必需的營養。

不過這腦袋,也不是最初的那個了,他已經忘了自己到底長什麼樣,形形色色的臉中,他唯獨忘掉了自己的那張。

從他第一次用這樣的方法保存住了自己的意識與靈魂的那天開始,他就在不斷地尋找新的身體,這種方法撐不了太久,如果不能及時找到合用的身體,這頭也最終會像身體的其它部分一樣消失殆盡。

見過他身體這副模樣的人,從時間上來看,並不多,可這時間也已經漫長得看不到頭了。

最近一個見過他這副模樣的,只有林睿。

他身體裡流淌著的這些讓他能繼續活下去的液體,就是林睿按老方子革新之後配出來的。

現在,他被人威脅了,如果不把顧航叫回來,他就會失去新的身體,他已經準備了很久,忍耐了很久才等到的前所未有的一具合適的身體。

新的身體有自己的主人,有屬於自己的一切,只有封印或是破壞掉了之前主人的一切,他才能安心地使用。

林睿封印了班大同的一些關鍵記憶,卻因為狼人和獵人之間的矛盾突然升級而並沒有破壞掉這些。他知道林睿贊成獵人不再完全控制狼人,雖然覺得林睿的想法很幼稚,但他並沒有對林睿只是封印而不破壞的行為表示過異議。

林睿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獵人,如果有可能,他會讓林睿像他一樣……

可現在,班大同卻讓人帶了話過來,封印失效了。

這意味著班大同同時擁有了封印前後的所有記憶,隨時可以毀掉自己,如果他不找別的方法解決獵人和狼人之間的紛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將會在活了不知道多久之後,灰飛煙滅。

他對著鏡子笑了笑,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封印失效只有一種途徑,那就是林睿去解,否則就算是林睿死了,封印也不會失效。

這也是當初顧航要殺林睿時,他沒有阻止的原因,林睿已經離他越來越遠,擁有的能力也越來越強,只有除掉他,才能讓自己真真的安心。

他有些惱火,林睿被顧航下手的那天,他能清楚地感應到,那一擊刺穿了林睿的心臟,林睿死了。所以班大同來帶走屍體時,他沒有阻攔,他知道班大同一直跟著林睿,感情很深,這也算是他給自己未來的身體一點小小的優待。

可為什麼現在封印會失效了!

班大同的潛台詞他聽得懂,失效歸失效,只要他能停止目前的行動,這具身體還是他的,他沒有時間多想失效的原因,他只能被迫先把顧航叫回來。

「林睿,」他對著鏡子擠出一絲笑容,聲音從喉嚨裡的機械發音器裡傳出來,空洞而冷漠,「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江越仔細檢查了沈途的傷,之前被顧航傷到的地方,情況好了一些,但復原速度之慢,簡單讓江越難以接受,這速度慢得都快趕上普通人了。好在背上被郎九劈的那一下,因為郎九還沒有掌握力道,加之沈途在被劈到的一瞬間微微側了一□,所以傷得不算太重。

「乖九幫我拿那個瓶子過來。」江越掀著沈途的衣服,指了指床邊放著的一個瓶子。

郎九拿起瓶子研究了一會,走過來:「跌打藥?藥店裡買的嗎,有用嗎?」

「只是個瓶子,裡面裝的不是,這是以前林哥教我的方子,我也沒好好學,不知道管用不管用……」江越不好意思地笑笑,倒出點藥水就往沈途背上抹。

「廢物,跟著林睿時間不短了吧,」沈途趴在床上,用胳膊撐著身體,「還是個獸醫的水平。」

「大叔不是我故意噎你,」江越手上動作還挺熟練,邊搓邊笑,「你就是個獸,我是獸醫也很正常你說是不是。」

「你就得了張嘴。」沈途無奈了。

郎九站在一邊很專心地盯著江越的動作,他覺得自己的嗅覺似乎比以前靈敏了,他能聞得出這藥裡有幾種植物的味道。

江越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郎九過去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名字讓他有點吃驚,他把電話舉到江越眼前:「薛雅?」

「接。」沈途動了動,薛雅在失蹤之後突然給江越打來電話,這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小雅?」江越接了電話,稱呼上還是跟以前一樣。

「你們見過顧航沒有?」薛雅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我找不到他!」

「喲,你問我,我怎麼答啊?」江越笑了笑,心裡卻也有些不安,失去了顧航的行蹤對他們不利,會讓他們陷入被動,他是躲起來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老大要把顧航叫回去,也許這事會有轉機,」薛雅是老大的人,但跟江越一直關係都很好,他們是非常要好的同學,所以說話也沒有太藏著,「你們不也想解決這件事嗎!」

「我們沒有顧航的消息,這樣吧,我叫人去找,找到了聯繫你,」江越看了沈途一眼,沈途點了點頭,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蒙我,我就告訴班上的人,你左邊胸口有顆痣。」

江越沒等薛雅回答,就掛掉了電話,一臉沉重地看著沈途,想問他有什麼打算。沈途沒吭氣,憋了半天最後沒忍住笑,樂得不行:「你怎麼知道的,人家胸口上的事你這麼清楚?」

「所以說低胸的衣服不能穿嘛,我也不是故意的……」江越抓抓頭髮,「大叔,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吧,顧航的傷不輕,他這會能去哪呢?」

沈途收了笑容,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性格,不會躲在什麼地方養傷太長時間……他一定會再找個目標下手。」

「那樣的傷,他能找誰下手啊?」江越有點著急,他喜歡過平靜的生活,沒有這麼多鬥爭的生活,如果老大找顧航回去,真的能給眼前的事帶來轉機,是他最盼望的。

「徐北。」郎九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什麼?」江越愣了一下。

「他會去找徐北。」郎九站了起來。

沈途沒有多餘的話,跟著站了起來,郎九的判斷沒有錯,顧航是個不守規矩的瘋子,他會用出所有狼人不齒的手段,而目前只有徐北,是他可以付出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利益的籌碼。

同時,讓他相信郎九判斷的還有一個原因,郎九和顧航是親兄弟,這種潛意識裡的判斷,往往由於血緣而無比準確。

作者有話要說:老大是個多麼神奇的存在啊,嘿嘿嘿嘿。

下一章不出意外,事情就會解決得差不多了,嗯,徐北,你有危險了……

開學了開學了,同學們收收心,準備好好學習天天向了哈!

另外有妹子問我養的是什麼樣的狗,於是從圍脖上找了兩張給大家看看吧

73

73、殺掉顧航 ...

徐北一直覺得葉敏敏如果嫁給喬謙,一定會很幸福,這個男人,脾氣好,能掙錢,長得也不錯,關鍵是,家居過日子一把好手,做菜都不用操心,像葉敏敏這種只摸過手術刀,菜刀分不清砍刀和片刀的女人,喬謙真是太合適了。

廚房裡飄出來陣陣菜香,坐在客廳裡玩電腦的徐北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

一餓他就會想起郎九,這小子做別的事不行,做菜還是不錯的,電視上教做菜,他看一遍就能照著做出來,味道還不錯。

「喬大廚,還有多久開飯,肚皮都他媽餓薄了!」徐北一走神,被人爆了頭,很鬱悶地衝著廚房喊了一嗓子。

「想吃就老實呆著……」喬謙在廚房裡吼。

徐北玩了一會就沒意思了,太久不玩,喬謙的鼠標還總亂跑,玩著沒勁,他站起來打算到廚房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在廚房門口剛站穩了,還沒來及說話,喬謙的手機就響了。

「接電話。」喬謙舉著都是油的手指了指自己褲兜。

徐北把他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是沈途,他按了接聽,往客廳走:「沈大爺,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你還在喬謙家裡嗎?」沈途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著急,還帶著微微的喘息。

「在呢……」徐北剛答了一句,聽到有人敲門,喬謙在廚房裡探出個頭來,指了指門,去開門。

徐北估計是葉敏敏,走過去開門。

「馬上離開家裡,出去,去哪裡都行,人越多的地方越好。」沈途的聲音透著焦急地命令他。

「出事了?」徐北的手摸到了門鎖上,門外的人又敲了兩下。

「顧航可能會去找你。」

徐北摸著門鎖的手馬上停下了,雖然顧航來找他的時候敲門的可能性很小,但多年來養成的謹慎習慣讓他還是迅速地湊到貓眼上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得他全身都僵了,貓眼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個男人,他不能肯定這人就一定是顧航,但他絕對不會記錯,這人就是薛雅的「男朋友」。

「已經來了,」徐北說完這句話轉頭就往喬謙家臥室跑,一邊跑一邊沖廚房喊了一句,「喬謙你呆廚房裡不要出來!」

身後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了,不光是踹開這麼簡單,徐北能聽到整扇門從門框上被掀了下來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操!

喬謙家在二樓,徐北衝到臥室窗戶前想也沒想,直接就從早上開了窗換氣的窗口跳了出去。

二樓不算高,徐北從小到大跳過的二樓加起來能出湊一棟摩天大樓,也算得上是個跳樓逃生專家了。他跳出去的時候唯一後悔的時候沒穿外套,剛從窗口跳進北風裡,就感覺自己瞬間凍透了,倒春寒真他媽不是人過的日子……

徐北看了一眼一樓,清潔工早上清的雪都堆在牆邊,只要沒有18級大風,他落下去的位置正好是雪堆,只要打個滾就能站起來繼續跑了。

不過這次他顯然考慮得太多了,身後的追兵的是一隻狼人的時候,完全不用考慮躍起騰空的姿勢,也不用考慮落點,更不用考慮落地後打個滾什麼的……

因為根本沒有機會落地。

徐北還騰在半空中的時候就猛地覺得脖子上一緊,勒得他差點窒息,想咳又咳不出來,想喊更是喊不出聲了。

落地倒是很平穩,只是沒等他腳著地,顧航就又拎著他跳了起來,他被勒得眼前一片金光四射,半天也沒看清顧航是怎麼拎著他前進的,總之他就像個包裹被顧航提著蹦來蹦去,蹦得他空空如也的胃裡翻江倒海。

他唯一有意識地就是自己一直死死抓著喬謙的手機始終沒鬆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一直抓著這玩意兒,沈途他已經通知到了,那拿著電話找機會對著顧航的腦袋掄一下?

顧航終於在一片不知道什麼地方的工地上把徐北放了下來,準確地說是徐北被扔在了一堆磚頭上,磚上都是雪,但因為被凍上了,他的穿得單薄的後背被磕得一陣酸麻,瞬間有了老胳膊老腿的感覺。

顧航沒等他回過神來,就已經一步跨過來,劈手拿走了手機,手機還在通話狀態,顧航嘴角勾出一絲笑容:「你知道我在哪裡,帶小狗狗來,半小時不到,我就把徐北撕碎了分屍。」

掛了電話之後顧航把手機猛地砸在地上,手機立即很配合地碎成了無數小碎片,四下散落。

「操,你個敗家玩意兒……」徐北咬著牙罵了一句,這個N8喬謙過年前才買的,還沒用幾天呢就粉身碎骨了。

「你閉嘴!」顧航抓著他的衣領,爪子伸了出來,尖銳的爪尖頂著他的咽喉,「一會讓你看著你的小狗狗死在你面前!」

「還不定誰死呢,」徐北笑了笑,脖子往顧航爪子上湊了湊,他覺得自己現在有一種衝動,如果現在他就死了,顧航這張牌就算是失效了,「天下狼人都知道你他媽有傷……」

顧航突然鬆開了他的衣領,甩手就是一拳打在了徐北的臉上,徐北一腦袋撞在身邊的磚頭上,額角的巨痛讓他眼淚差點下來了,但他居然沒有暈過去。

「去你媽的,就這水平。」徐北擦了擦嘴角被牙磕出來的血跡,又摸了摸額角,流血了。

顧航沒有再動手,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側了側頭,接下去就在徐北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突然伸手抓住了徐北的腳脖子。

徐北只覺得眼前一花,身體就被倒拎著騰空而起,幾下震動之後停下了。

他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忍不住罵出了聲:「顧航你個傻逼,我操|你大爺和你爹!」

顧航倒提著徐北一條腿,蹲在工地這棟蓋了一半的樓頂上,而且是蹲在鷹架上,徐北估算了一下,怎麼說也有七八層。

這要是顧航一鬆手,他將以自由落地的方式結束自己實在不怎麼太長的人生。

放在以前,不用以到太前,就在幾月前,他被班大同逼到懸崖邊上時,那時的他,對於生死,還沒有太多的感觸,能活著當然更好些,但要真是死了,他也沒什麼可以留戀的。

現在卻不一樣了,徐北第一次像現在這樣強烈地不想去死,死亡本身他不害怕,他害怕的是死了之後,很多東西會隨著他雙眼一閉消失不見……

郎九還沒有看見徐北人的時候,已經感覺到了徐北的情況不妙,呼吸很急,心跳很快,血液的流速卻一點點慢下去,這是身體因為寒冷而產生的變化。

而當他看到徐北的狀況時,他整個人都被激怒了,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全身都在燃燒,他一刻也不想耽擱地想要衝過去,把徐北從顧航的手裡搶過來。

「來啊,」顧航笑了起來,「小狗狗你要過來救他嗎?」

郎九眼睛都竄出了火苗,動了動就要沖,沈途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冷靜。」

沈途的話讓郎九不得不強壓著怒火停了下來,沒錯,他不能這麼衝動。如果他現在衝過去,顧航就會鬆手,而且自己必然會去接徐北,這個過程中顧航只要出手,他和徐北全都得死。

來的路上江越對他說的話他還記著,拖時間,江越在出發來定川的時候已經把顧航的行蹤通知了薛雅,如果薛雅說的是真話,這樣的事,老大不會不管。

「怎麼,」顧航看郎九停下了衝過來的腳步,有些不爽,「不過來救人麼?我拎累了就會鬆手哦,小狗狗。」

郎九眯縫了一下眼,眼裡慢慢泛出了殺氣,但他還是沒有動,而是冷冷說了一句:「那你就鬆手。」

這句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顧航明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嫩得像個小孩一樣的郎九會在這種緊要關頭鎮定地說出這樣的話。

顧航當然不會鬆手,如果現在就鬆了手,他把徐北弄來的功夫就全白費了。

「小狗狗變聰明了……」顧航冷笑了一下,兩隻手分別拎著徐北兩條腿,「那麼,交換吧,很公平的,你摘了戒指,我放了徐北……否則,我撕了他。」

「好,」郎九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不過戒指摘不下來了。」

「那個手指,砍下來就可以。」顧航嘴角抽了抽,露出一絲透著殘忍的興奮笑容。

沈途一直沒有出聲,看著郎九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在磚垛前站下了,他算了一下距離,這個距離對於自己來說是遠了,但對於郎九來說,卻可以達到。

江越心裡很著急,但卻沒有表現出來,現在要做的是兩手準備,如果薛雅騙了人,那麼他們要有辦法解決目前的僵局。

郎九緩緩抬起手,用右手握住了左手無名指,他沒有刀,如果一定要去掉這個戒指,那就掰斷好了,他緊緊盯著顧航的手,留心著身後沈途和江越的動靜。

「你個二貨!」徐北扯著嗓子罵了一句,他不知道郎九那邊的情況,只知道那幾個傻逼居然答應了顧航這麼離譜的要求,「你幹什麼!」

「很公平對不對。」顧航笑著對徐北說。

「公平你娘個蛋,你媽生你的時候肯定不小心讓你腦袋衝下砸地上了。」

「快……」顧航沒有興趣跟徐北鬥嘴,他沖郎九抬了抬下巴,催了一句。

就在郎九準備動手的時候,顧航臉上卻突然變了顏色。

沈途和郎九同時聽到了空氣裡傳來的某種震動,這種震動是只有狼人能感受到的特殊頻率。

郎九隻覺得這個聲音讓他手有些發軟,他轉過頭看著沈途,卻看到沈途臉色跟顧航一樣有些變化莫測,他小聲問了一句:「什麼聲音?」

這聲音對於沈途和顧航來說,不僅僅意味著林睿沒有死,還同時意味另一件事。

這是林睿手上的銀絲摩擦發出的聲音,只有他跟老大同時出現時才會出現。

老大來了。

江越能從幾個人的反應上判斷出來大致是什麼情況,徐北卻是一頭霧水,本來他就大頭衝下有些腦充血過度,頭昏眼花的,這會更是看著幾個突然像被施了定心咒的人莫名其妙。

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徐北只能做出這個判斷,同時祈禱顧航不要因為走神而鬆了手……

不過沒過幾分鐘,徐北也驚呆了,保持了個半張著嘴的姿勢盯著從一堵土牆後繞出來的車。

班大同的悍馬車。

我——操——班大同?

車門打開的時候,第一個跳下來的人是薛雅,她一下就往鷹架下邊跑,看到顧航拎著徐北時,聲音都變調了:「下來,顧航,把人放了!」

顧航沒有動,他腦子裡開始有些混亂,他不明白為什麼老大會出來,不明白林睿明明已經死在自己手下,為什麼會在這裡聞到他的氣息,聽到他特殊的聲音,他更無法理解薛雅為什麼要這樣著急地讓他放人。

「顧航,你壞了規矩。」車裡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冰冷而機械,如同被悶在金屬罐子裡發出的聲響,這聲音卻是顧航無比熟悉的,他出生之後能記得的第一句話,就來自這個聲音。

他的心裡一陣顫抖。

你叫顧航,以後你是我的兒子,你的命是我給的,你以後為我的命令而活著。

殺了那些背叛者,這是你活著的唯一目的。

殺光他們,我會為你感到驕傲,這是你唯一做了能讓我舒心的事。

……

「結束了。」老大冰冷的話如同一記重重打在顧航心裡的拳頭,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顧航難以置信地盯著開著的車門,他看不清裡面的人,儘管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卻還是把徐北在了鷹架上。

徐北顧不上弄清他們之間的奇怪氣氛,跳起來幾步跨過鷹架竄進了樓裡,身上因為寒冷而活動不靈便,但他還是咬著牙順著樓層裡沒有建好的樓梯往下跑。

「跟我回去吧。」老大聲音始終冰冷而淡漠,這聲音在顧航的耳朵裡聽來卻無法抗拒。在他離開城堡之前,他能聽到除去各種陪練的背叛者哭號慘叫之外,只有這個冷冰的聲音,這個人是他賴以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像是某種印記深深刻在他心裡,永遠也不會消褪。

顧航從鷹架一躍而下,落在薛雅身邊,卻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滿心不甘地向著車子慢慢走過去。

「郎九,」林睿的聲音突然從車裡傳了出來,詭異的聲調傳到郎九耳裡時,竟讓他有一種無法抵擋的感覺,如同魔咒一般,「殺了他。」

殺了顧航。

作者有話要說:嗯,下章開始正式放鬆的日子了!

昨天看自己後台的時候發現,不知不覺當中,我已經寫了一百萬的文了,好震驚……

另外,想問一下,這文完結之後打算開定製,不知道有沒有願意買的妹子,現在十本就可以開定製,如果夠十個人,咳,完結之後我就開了。

74

74、想和徐北一起死 ...

郎九並不喜歡林睿,這個人身上永遠帶著讓人不安的血腥氣息和捉摸不透的怪異香味。

但林睿的聲音此時讓他無法抵抗,他的血液像是被燃燒了一般,第一次見到顧航時的場面,顧航戲虐地「小狗狗」的稱呼,顧航在沈途身上留下的巨大傷口,顧航用沒有戰鬥力的徐北威脅他……

這一切都像潮水一樣湧進了他的腦海裡,讓他整個身體都控制不住地顫慄,殺了他。

郎九的爪子從指尖伸了出來,慢慢地抬起了手。

「為什麼……」坐在身裡,依舊被黑色長袍包裹著的老大看向林睿。

林睿臉上有很淡的笑容,他看不清老大的臉,只能看到他在黑暗中閃爍著的綠色的眼睛:「說好了的,這是交換條件。」

「你沒說過要殺掉顧航。」老大的聲音沒有變化,始終是帶金屬音的冰冷腔調,但卻透出了幾分無奈。

「我信不過你,」林睿揉了揉了額角,「我信不過任何人,這場爭鬥太久了,我想真正結束這一切,狼人和我們是獨立的群體,沒有誰能支配誰……如果你也願意結束,放棄顧航吧,是你讓他變成回不了頭的人。」

「顧航活著已經沒有意義了,你他媽還覺得他能從頭再來過嗎,他就他媽是個殺人機器。」班大同坐在駕駛座上枕著胳膊。

顧航慢慢轉過身,看到了郎九的爪子,閃著銀色光芒的爪子。

林睿要他殺了自己,而老大沒有阻止,他有些絕望,對於那個人來說,自己是什麼?自己殺人,像割草機一樣殺掉所有背叛者,殺掉幫著背叛者的獵人……

而現在呢,一切都是白費,自己承受過的所有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場空!

「你要殺我麼……」顧航的爪子也伸了出來,他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在郎九有動作之間突然撲了出去,「你殺得了我麼,小狗狗!」

顧航的這一切,帶著他所有的不解,迷茫,憤怒和不甘,速度驚人,帶起的風捲著地上的浮雪,像一輛失控地坦克一樣衝了過來。

「乖九小心!」江越揚起手,卻被沈途一把拉住了。

「來不及。」沈途聲音有點啞,他能理解林睿為什麼要殺掉顧航,戒指本身就是逆天的存在,能讓戒指發揮到極致的顧航自然會是今後要獨立的狼人最大的威脅,只有除掉顧航,這件事才會真正回歸公平。

但是,郎九不一定是已經發了狂了顧航的對手。

郎九對顧航的實力並不是不瞭解,但他這樣的速度還是讓他有些吃驚,他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彎了彎腰,理論上他應該先避開顧航這用盡了全力的一擊,然後尋找他一擊過後的破綻。

但他沒有這樣做,他從跟著沈途訓練的那天開始,就覺得躲避沒有用,躲得開第一次,還有第二次,在他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迎上去。

郎九是貼著顧航的爪子撲過去的,顧航的爪子在他脖側和肩上留下了深深的幾道抓痕,飛濺出來的血珠沾在了郎九的臉上,一下激怒了他。

隨著郎九爆發出來的一聲怒吼,他的身體猛地向前,爪子沒有改變方向,準確地刺進了顧航的身體,正中胸口。

血。滾燙的血。

顧航的身體裡柔軟而溫暖的感覺包裹著他。

這種強烈的殺戮的快感讓他沒有立即停下,而是順著慣性,手刺穿了顧航的身體,推著他繼續前進,直到郎九的爪子又刺進了顧航身後的一棵樹時才停止。

時間彷彿靜止了,所有的人都沒有了聲音。

顧航被郎九的手穿透身體釘在了樹上。

血像噴泉一樣湧了出來。

「我當然能,」郎九泛著血色的眸子裡滿是怒火,盯著顧航的臉,「殺了你。」

顧航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隨著每一次呼吸,胸口都會湧出帶著泡沫的血液,他抬了抬手,不知道想往哪裡伸,抬到一半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小狗狗……」顧航吃力地笑了笑,後半句沒能說出來,他的雙腿已經撐不住身體,身內所有的力量都在慢慢消失。

「沒有刺中心臟,」林睿托著下巴看著車窗外的這一場在幾秒鐘之前就結束了的戰鬥,「如果……你不想讓他死……」

「你還有什麼交換條件。」老大靜靜地看著被郎九牢牢釘在樹上的顧航,血已經濕透了他身上的衣服,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當中。

「只是不死,」林睿笑笑,「你要交換嗎。」

「說。」

「新身體的記憶,還是只封印,不破壞,」林睿轉過頭看著那雙綠色的眼睛,「我說過我不相信你,在你能遵守諾言的時間裡,你是你,如果你做不到……身體的主人就會醒過來。」

「……好。」老大想了幾秒鐘,如果說到信任,到目前為止,他還是相信林睿。

陷入昏迷的顧航被班大同拖上了車,林睿從車上下來了,看著沈途。

「那麼,」林睿笑了笑,「結束了。」

「嗯,結束了。」沈途也笑笑。

「江越跟著你吧,」林睿轉過身,聲音裡有些蒼涼,「他可能更合適那樣的生活。」

「林哥……」江越抓抓頭,「我能不跟著他嗎,我非得跟著誰麼……」

「隨便你,從現在開始,誰都是自由的。」

「林睿,」沈途想了想,對著林睿的背影說了一句,「你死的時候我會去看你。」

「謝了。」

徐北在這一切都結束了才從見了鬼的半成品樓裡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第一眼就是滿地的血,郎九靜靜地站著,身上全是血。

「我的玉帝,」徐北衝過去抓過郎九的胳膊就喊,「哪傷了!我操!哪裡受傷了?」

「沒有受傷,沒有,」郎九也不管身上都是血,一把摟過徐北,「我沒有傷……」

徐北掙紮著從他胳膊裡露出臉來,剛想繼續提出疑問,突然看到了從車門裡跳出來的班大同,一下有點發怵,迅速扭過頭:「我操,他真在……」

「小北啊,」班大同看著徐北,突然笑得一臉燦爛地慢慢走了過來,馬靴踩得地上的浮雪吱吱作響,手上的鐵棒熠熠生輝,「這真他媽巧啊。」

「班哥,」徐北推開郎九,迅速躲到了他背後,露出半邊臉,也換上了一臉笑容,「班哥越來越精神了啊。」

「帳給你記著呢,過兩天可能我會忘了,」班大同拍拍他的肩,湊到徐北耳邊,鐵棒卡在他脖子上,「不過我手下的人不會忘的,你他媽要小心。」

「去你媽的!」徐北退了一步,忍不住罵了一句。

「走了。」林睿上了車,關上車門。

「等等。」郎九突然追了上去,在車窗上拍了拍。

林睿放下車窗看著他:「什麼事。」

「這個,」郎九衝他晃了晃手指上的戒指,「可以拿掉嗎?我不要。」

「可以拿掉,不過……」林睿笑笑,「拿掉之後,你也不可能再變會以前的小雪狼,你會變成一個普通人,明白嗎?」

「明白了。」

「還要拿掉嗎?」

「要。」

林睿嘆了口氣:「為什麼?」

「我想和徐北一起死,」郎九想也沒想,回頭看了一眼沈途,他不要像沈途那樣,「我不要在他死的時候去看他。」

林睿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笑得靠在車座上好半天才緩過來,輕輕地嘆了口氣:「真是……好吧,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手給我。」

定川。

蜘蛛巷。

郎九已經睡了三天,還沒有醒的意思。

徐北就這麼坐在床邊三天,困了就往椅子上一靠,眯一會眼,他不是不困,他是怕他睡著的時候郎九突然醒過來了。

林睿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拿掉了郎九的戒指,戒指從郎九的手指上消失的那一刻開始,郎九就陷入了昏迷,林睿和沈途的解釋都是睡著了。

操,當時就不該相信他們,這他媽是睡著了?一輩子沒睡過覺的人睡了這麼久也該醒了吧!

等待的時間過得很慢,焦急而無可奈何。

好在他拿著沈途的手機,喬謙一小時一個短信地反覆確認徐北是不是還活著,給徐北枯燥漫長的等待帶來了一點點樂趣,喬謙的短信很準時,連半夜都不會超過一個半小時就會確認一次。

徐北翻看著手機上一條條的短信,心裡覺得挺溫暖。

翻到後面,他看到了沈途手機裡原來存的一些短信,只有三條,日期居然是三年前,發信人的名字都是林睿。

——肯定是我先死啊。

——自由是最大的幸福,不是嗎。

——如果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來看看我吧。

徐北拿著手機在手上來回轉動著,心裡有點感慨,淡漠冷酷如林睿這樣的人,居然會說出這樣透著悲傷的話來,他突然知道了沈途在和林睿分別的時候為什麼要說那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也突然體會到了郎九寧可變成普通人也不願意留著戒指的感受。

沈途最終還是為了狼人和獵人之間戰鬥的真正結束而選擇了看著林睿先他很多年死去吧,徐北覺得自己也許並不能真正理解沈途的想法,但他卻能明白沈途的痛苦。

還好,郎九還在這裡,靜靜地躺在床上,在他可以看到,可以碰到的範圍之內。他不知道郎九的選擇是對是錯,但郎九的這個選擇足以讓他這輩子再也不會考慮離開他的問題。

男人還是女人,去他媽的,有誰還單純只是為了和你一起死做出這樣選擇。

「傻逼,」徐北把手機放到口袋裡,伸了個懶腰,看著郎九的臉,又補充了一句,「傻逼。」

有點渴了,他站起來,這才發現坐的時間有點長,身上都麻了,他一邊甩胳膊抖腿地往客廳走,一邊無奈地嘆了口氣,這人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醒?

「嗯……」身後突然傳來郎九細微的聲音,儘管只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一句哼哼,卻讓徐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操!醒了?

徐北一個轉身撲向床邊,腿還是麻的,他一下沒站穩,直接扒著床沿跪到了地板上,這副樣子就跟撲向久病情人的痴情男子似的,但他顧不上調整自己的狀態,繼續跟痴情男子般地抓著郎九的手,小心地問了一句:「醒了?」

「嗯……」郎九又嗯了一聲,但沒睜開眼睛。

「嗯你條毛啊,」徐北差點想上手去扒拉郎九的眼皮了,「這個嗯是醒了還他媽是沒醒啊!」

「醒了。」郎九閉著眼笑了笑,手上輕輕使了點勁反握了徐北一下。

「什麼感覺?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徐北推了推他,又拍了拍他的臉,「你起來讓你爹檢查一下有沒有什麼問題。」

「動不了。」郎九終於睜開了眼睛,無奈地皺了皺眉。

「什麼?」徐北頭髮都快立起來的,「癱瘓了?」

「大叔,你還貓在這不走,有什麼打算,要繼續神隱嗎?」江越蹲在江邊,往冰面上扔石頭,他酷愛打水漂,可惜也只有在結了冰的河面上,他扔出去的石頭才有蹦上幾下的可能。

「我在等徐北把手機還給我……」沈途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扔石頭,「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過兩天啊,等乖九醒了的,」江越扭頭看了一眼沈途,「如果所有的事都結束了,你是不是該休息一段時間了?你家裡都落灰了吧。」

「要不你去幫我收拾收拾吧?」沈途笑了。

「行,30塊一小時,鐘點工,怎麼樣。」江越拍拍手站了起來,正要詳細說明鐘點工的工作內容,手機突然響了。

「我操沈途那王八蛋呢!」徐北中氣十足的吼聲傳了出來,江越嚇了一跳,沒說話就直接把手機扔到了沈途身上。

「怎麼了?醒了嗎?」沈途拿起電話。

「醒了!怎麼跟癱瘓了一樣,起不來了!」徐北很憤怒地在電話裡喊。

「癱瘓了你就照顧著唄……」沈途樂了,郎九醒的比他預計的要早,這讓他放下心來了。

「滾你大爺!」

「只是不適應,過幾天就好了,光睡了三天都會發軟呢,別說是這樣了。」

徐北對於沈途的解釋有點半信半疑,但沈途的語氣很輕鬆,應該不是在騙他。他坐在床邊看著郎九,也看不出他跟以前有什麼不同,只能等著他慢慢恢復了。

「以後就不是小屁狼了,也算是如你所願了,」徐北站起來,剛才說要去喝水,折騰這麼一會差點忘了,他到客廳連喝了好幾杯,又倒上一杯往臥室走,「你喝點水吧,一會我給你弄點吃……我操這怎麼回事!」

徐北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才不酸麻了的腿在眼前這景象面前差點又不聽使喚地軟了下去,他扶著門框盯著床,眼珠子都快奪眶而出了——郎九不是已經變成普通人了嗎!

那床上這一團大毛球是他媽怎麼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嗯,事情解決了……

他倆終於可以安心地過過小日子了!

不過……大毛球是怎麼回事,作者真的不知道!

咳咳,大約會在教師節前後完結了,通知大家一聲,嗯哼!

75

75、不一樣的平靜生活 ...

小狼在把徐北驚得動彈不得之後,大模大樣地打了個哈欠,又閉上了眼趴到了枕頭上,一副睡個天荒地老的架式。

徐北拿著杯子的手顫了半天才穩住了,過去把杯子一放,一把把小狼從被子裡扯了出來,晃著它的腦袋:「別睡,想裝死麼!這怎麼回事!」

晃了半天,小狼才睜了半邊眼睛瞄著他,伸著舌頭舔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他有點無奈,這會讓它說它也沒法說了,不過……徐北突然有點驚悚,這傢伙不會一直就這個樣子下去了吧!

這是普通人?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沒了戒指以後會變成普通人的意思?

「我說郎九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必須給老子個解釋,」徐北再次撥通了江越的電話,「他怎麼還能變成狼?你們是不是不折騰死我不算完?」

江越愣了一下,像是沒聽懂徐北的話:「大叔你說什麼?」

「你耳背了嗎,老子說郎九又變回狼了去了!現在它就是一隻狼,在老子床上假寐呢!操!」徐北急了,他不安地發現江越好像也不知道會有這種情況,「你個半吊子獵人跟你說不明白,你讓沈途接電話!」

「你是說小九現在又變回狼了?」沈途接了電話劈頭就問,這是他沒有碰到過也沒有聽說過的事,有點難以置信。

「嗯,要不沈大爺你親自過來檢查一下行不,不是說拿了戒指他就是普通人了嗎,現在我看這事有點懸,是不是你們搞錯了,他拿了戒指就他媽是只普通狼?你們不能這麼玩人,我下半輩子養著隻狼,這事有點沉重,我這稚嫩的心靈承受不住……」

「我現在過去吧。」沈途沒猶豫。

「我沒事。」郎九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徐北拿著電話愣住了,差點沒反應過來,半天才轉過頭看了一眼,郎九光著個身子正站在他身後,看上去有點疲憊,但真真切切是個人。

「我操|你祖宗啊!」徐北實在是無法控制自己情緒了,直接把手機往郎九身上一砸,暴喝了一句,「老子還活不活了!」

「怕你擔心……」郎九接住手機,放到耳朵旁邊聽了聽,電話還沒掛斷,他心情挺好跟沈途打了個招呼,「沈叔。」

「小九?」那邊沈途也懵了,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馬上到你家,你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嗎?」

「身上很重,想睡覺,」郎九看著徐北往沙發上一倒,一臉悲憤的樣子,湊過去在他旁邊蹲下,「別的都挺好。」

徐北研究了一會蹲在他身邊的郎九,除去滿臉倦容之外,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他伸手在郎九臉上捏了捏,手感也沒什麼變化。

「去穿衣服,一會沈途他們就到了,你不用這麼展覽。」

「嗯。」郎九很聽話地站起來去衣櫃裡找衣服。

「你是不是很累?」徐北看著郎九懶洋洋的動作,他找衣服的時候甚至是靠在衣櫃門上的。

「嗯,像沈途訓練的時候讓我背很重的東西那樣。」郎九用手指把衣服勾出來,慢吞吞地開始往身上套。

「我懂了!」徐北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指著郎九,連指了好幾下才說出話來,「你這就是跟被廢了武功的人一樣吧……」

「廢武功?」郎九一邊提褲子一邊不解地看著徐北。

「就是武林高手們想不開了,」徐北一下來了勁頭,這會把郎九莫名其妙還能變身的事也給扔到一邊了,從沙發上坐起來,手往自己腦袋頂上做了個拍的姿勢,「想不開了怎麼辦呢,不想再在道上混了怎麼辦呢,往這一拍……就廢了……」

郎九很專心地看了他一會,也沒答話,轉身走進了浴室,把還舉著手一個勁樂的徐北扔在了客廳。

「我靠,郎九同學你什麼態度啊!」徐北很不爽地站起來跟了過去。

「我沒有廢。」郎九拿著牙刷從鏡子裡看著他,語氣有些不滿。

「喲,」徐北笑了起來,踢了他一腳,「逗你呢不是,還挺有脾氣。」

「普通人,就像你這樣的,」郎九垂下眼皮認真地刷牙,刷了一會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一手一個。」

「我……操……」徐北都忘了笑了,「誰教你說的,這麼牛逼的話你都能說了?」

「乖越。」郎九吐掉泡沫。

「行,這老師不錯,」徐北拍拍郎九的肩,轉身回到客廳,「一會來了就收拾了這小子。」

門被敲響的時候,徐北大爺似地靠在沙發上,賞著窗外開始冒出小嫩芽的樹杈子,郎九跑去開了門。還沒等門完全打開,江越突然一擠就進來了,手上拿著他的小銀鉤子,猛地往郎九臉上劃了過去。

郎九完全沒有防備,心裡一驚,腳下退了一步,偏了偏頭躲開了江越的手,又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到了一邊,有些茫然地看著江越:「你幹什麼?」

「這種程度還是能躲開的啊……」江越回頭沖沈途一伸手,「錢拿來。」

沈途笑笑,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塊拍到江越手上,邁進了屋裡。

「你倆真操蛋,」徐北半天才反應過來,有點無奈,「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到哪的時候你知道的?」沈途沒回答徐北的問題,轉頭問了郎九一句。

「樓下。」郎九老實地回答,他就是倆人到了樓道口外面點的時候才聽到了腳步聲,同時聞到了江越的氣息。

沈途想了一會,才在徐北身邊坐下了:「他真的不再是狼人了,至於為什麼還能變成狼,這個我不知道,估計林睿知道,但他肯定不會說……」

「他只要不是24小時都是狼就行,如果那樣我真的會瘋的。」徐北看了郎九一眼。

「他現就是個普通人,估計體能各方面要比普通人強,」沈途咬了咬嘴唇,皺著眉組織語言,得說得讓徐北能聽明白,「他這段時間可能會累,應該是身體不適應,就像你原來能輕鬆舉起五百斤的東西,現在只能舉一百斤,知道吧,身體各方面承受能力下降,就會這樣了……」

「應該?合著您老人家也是猜的?這事有沒有個准數了!」徐北對於沈途的解釋很不滿。

「以前沒有過這樣的例子,之前的那種情況,你也知道一些,不會有會自願放棄狼人的身份去做一個普通人……」

「懂了懂了,你的意思就是郎九是你親眼看見的第一例,別的都是聽說,要不就是被收拾了去掉狼人身份是吧,所以真正的情況是什麼樣,你也不知道是這意思吧?」

「你挺聰明的。」沈途點點頭,讚美了一下徐北。

「聰明你爺爺,」徐北有點無奈,「你好歹看看他現在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

「沒有什麼不對勁的,能戴上戒指的人本身就不一般,還能變身也許就是因為這個。」

「操,那你還費勁來一趟干蛋啊!」

「不是你叫我來的麼,」沈途笑了,「我來拿我的手機。」

「拿去拿去,破手機還追著要,」徐北把手機扔給沈途,「不好意思看到你的美好回憶了。」

「是麼,」沈途把手機放到口袋裡,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回憶都在這裡呢,很多。」

沈途和江越離開了之後,徐北看著郎九很長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從那天紛亂的事件劃上一個句號,郎九決定放棄戒指做個普通人之後,他一直沒有靜下心來想過這整件事。

現在沈途和江越來了又走了之後,似乎才向他宣告了他的生活恢復了平靜,另一種平靜,從此之後,他應該不用再擔心突然如其來的襲擊,不用擔心郎九的安危,也不用再考慮自己是否會拖了後腿……

但他不得不開始重新考慮他和郎九今後的日子該怎麼辦。

以後的生活,這種問題他之前很少認真思考。

對於他來說,得過且過的日子現在終於打上了休止符,他必須給為了他放棄了另一種生存方式和也許好幾百年生命的郎九一份正常的生活。

「兒子,」徐北窩在沙發裡晃著腿,「跟你商量個事。」

「嗯?」郎九準備進廚房找塊抹布收拾一下,定川這套房子這段時間沒呆人,都落灰了。

「江越說這兩天要回學校,我們也不再去安河了,以後沒人給你上課了,」徐北盯著天花板,「給你重新找個老師怎麼樣?」

「不要。」郎九回答得很乾脆。

「就知道你會這副德性,」徐北把錢包掏出來,拿出銀行卡,「一會去取點老本,買台電腦回來吧,你沒事玩玩……」

「什麼腦?」

「豆腐腦,」徐北發現沒有江越在,給郎九解釋新名詞的確是個大問題,江越總能有辦法用郎九能聽懂的方式把事給說清了,「一會買了你就知道了,然後我聯繫一下你喬叔……」

「又去酒吧?」郎九一聽到徐北說工作的事就皺眉頭。

「不去不去不去,」徐北揮揮手,別說郎九不願意讓他去,他自己也不太想去,總半夜上班,這種倒時差的工作他有點吃不消,「我有計劃,你聽聽啊。」

徐北在喬謙那裡放了一張卡,上面有些之前的不法所得,本來是打算萬一有什麼意外掛掉了,錢留給徐嶺,再分一半給喬謙當結婚賀禮的。

可是喬謙總也不結婚,連女朋友都沒個固定的,而自己一時半會估計是死不掉了,所以他打算給這筆錢活動一下筋骨。

「我們去開個店吧。」徐北把腿伸直了,斜眼看著郎九。

「開店?」郎九似乎有點動心,「什麼樣的店?平時買東西的超市嗎?」

「喲,你爹要有開超市的錢也不用出去夾包了……」徐北樂了,順嘴一吐嚕又趕緊打住,「超市投錢太多,我沒那麼多,拿幾萬弄個什麼小店還是可以的。」

「賣肉夾饃吧。」郎九並沒有因為開不成超市而失望,又興致勃勃地提出了新的建議。

「……你他媽真有出息啊,」徐北有點無奈地看著一提肉夾鏌就興奮地到他身邊坐下準備深入討論的郎九,伸手抓了抓他的頭髮,「你就知道吃,你會做麼,反正我是不會。」

「我可以去學。」郎九很舒服地往沙發上一靠。

「指不上你,」徐北摸了一下口袋,想給喬謙打個電話,想起來已經沒手機了,「走走走,先出去購物,然後再做打算。」

郎九很久沒跟徐北這麼輕鬆自在地在街上閒逛了,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放鬆不去注意周圍的情況,只是漫無目的地跟著徐北走。

當然,他現在聽覺和嗅覺都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靈敏了,想要注意到更多的東西也不太可能。

今天太陽不錯,徐北仰起臉,感覺身上的毛孔都張開了,有種懶洋洋的愜意,他伸了個懶腰,掃了一眼郎九:「累嗎?」

「不。」郎九身上沒什麼勁,走路也有點打飄,但心情很好,跟與徐北一塊逛街比起來,什麼都可以忽略掉。

「走,挑手機去,」徐北拍拍他的肩,「買完手機歇一會把豆腐腦也買了,回家辦個寬帶……也不知道蜘蛛巷那種見鬼的地方能不能裝上……」

「嗯。」郎九點點頭,手順著就摟住了徐北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上拉了拉。

徐北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推開郎九:「大街上呢你注意點影響行不行!」

「又沒有人看,」郎九往四周看了看,已經過了上班的點,又不是休息日,街上人很少,他滿不在乎地又摟了上來,「我又沒親你……」

徐北無效地掙紮了兩下就作罷了,郎九雖然已經沒有了狼人的速度和力量,但勁還是很大。想想他以前跟喬謙也總是你搭我肩我摟你脖子在街上逛蕩,現在其實也就是心理作用而已,有點莫名其妙的心虛。

「你還喜歡我嗎?」郎九突然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了一句,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而儘管他不願意徐北受到任何傷害,卻還是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甚至威脅到了徐北的性命。

這在郎九看來難以接受,他最害怕的就是徐北會因為這些事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這種美好的曬太陽的時刻,問這個幹嘛……」徐北有點尷尬。

「就是問問。」郎九很專心地看著他。

「喜歡。」徐北扭著臉找手機店。

郎九看不到他的表情,有點著急,直接伸手捏著他下巴把他臉扳了過來衝著自己:「真的?」

「我操,」徐北拍掉他的手,「你心理素質真他媽好……真的真的,要不我還費勁把你弄回來幹蛋,直接讓林睿和你那個機器人老大把你帶走得了是不是。」

「喝杯奶茶吧。」徐北有點不自在,也不等郎九說話,拉著他就往路邊一家奶茶店走了過去。

剛走了兩步他就停下了,對於自己這個喝奶茶的決定後悔無比。

徐嶺正拿著兩杯奶茶從店裡走出來,身後跟著個姑娘。

定川太他媽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個什麼也不會的人開個什麼店好呢……

PS,這周開學了,事情很多,更新會儘量保證,如果實在忙不過來需要隔一天的話我會提前通知大家。

76

76、大老爺們要開花店 ...

徐北沒有拉著郎九躲開的時間,這時候他無比懷念郎九以前的超級嗅覺和聽覺,這要擱以前,隔著一條街,郎九就會告訴他徐嶺來了。

可現在他只能迅速甩開郎九的胳膊,衝著徐嶺尷尬地一笑。

「你不是在安河嗎?」徐嶺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徐北怕就怕徐嶺會這麼問他,徐嶺回定川的時候叫過他一塊回,可當時他拒絕了,理由是工作太忙,現在轉頭沒幾天,他倆就在街頭偶遇了。這種情況讓他很是悲痛,這麼說,在徐嶺心裡,自己又一次欺騙了他。

「原來就想回來開個店……」徐北只得立即在腦子裡飛速搜索,尋找瞎話,「朋友突然說有店面了,就回來了……」

「開店?」徐嶺明顯是愣了一下,語氣裡帶著懷疑,長這麼大最怕吃苦受累的徐北,居然說要開店,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句,「開什麼店啊?」

「開個……」徐北沒想到徐嶺會馬上問,只得胡亂往四周看了一眼,隨便掃了到了一家小店,也沒多想,「花店。」

這話說完他就後悔了,花你個腦袋啊,倆大老爺們開花店……

徐北估計也讓他要開花店這個信息震了一下,半天才掃了一眼郎九,又追了一句:「真的?你一個人開?」

「真的,」郎九在一邊點點頭,很認真地回答,「跟我一起。」

「啊……」徐嶺的啊字拖了個長音,後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位是?」徐北找準機會打了個岔。

「我女朋友,我跟你提過的,」徐嶺這才想起來,把身後的姑娘讓到身邊,「姚娜,這是我哥徐北。」

「小北哥。」姚娜笑了笑,向徐北伸出了手。

「你好,」徐北猶豫了一下伸手跟姚娜握了一下,都沒顧得上細看這妞是不是像喬謙形容的那樣美若天仙,他盡留意郎九了,怕他會突然衝上來做出什麼動作,好在郎九隻是安靜地站在一邊,他鬆了口氣,「這個是郎九,小嶺見過的……我……」

「朋友家的小孩兒。」徐嶺補充了一下,上回徐北對郎九的介紹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哥哥好。」郎九倒是很鎮定,也不知道是真鎮定還是根本沒弄清狀況,但是嘴還挺甜。

「好好。」徐嶺被他這一叫,也不好再說什麼。

郎九嘴甜是江越一手教出來的,這一點上徐北對江越是感謝得五體投地淚流滿面。

「前兩天給你打電話,你沒開機,又換號了嗎?」徐嶺覺得應該找個地方坐下聊一會,可周圍沒有合適的地方,他只得繼續站在原處跟徐北扯,一邊悄悄地打量著郎九,這孩子跟徐北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手機丟了,一會我就去買,弄好了給你打電話。」徐北也沒閒著,他正用餘光在姚娜臉上來回掃著,心裡暗暗有點擔心,這妞的確是漂亮,屬於人堆裡戳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種,只是徐嶺這種不善於表達還有點犟的孩子能不能拿得住他不能確定。

「找個地方坐坐吃個飯吧?」一陣北風颳過來,姚娜往徐嶺身邊靠了靠,給了個提議。

「不用了不用了,我這還一堆東西要買……」徐北對於這場突出其來的相逢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不想吃半道再有什麼岔子。

「那下次吧,你去買東西吧,」徐嶺也沒多餘的話,帶著姚娜準備離開,想了想又看著徐北,「有空回家看看吧。」

「嗯。」

目送著徐嶺和姚娜的背影在路拐角消失之後,徐北才松了一口氣,往身後的樹上一靠:「操,點也太背了,怎麼想買個奶茶都能碰到徐嶺。」

「喝奶茶嗎?」郎九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還記著徐北要帶他喝奶茶的事。

「喝喝喝,走,」徐北往奶茶店裡走,「一會趕緊買手機去,我得馬上給你喬叔打個電話,我太瞭解了,他肯定會追著老子問開店的事……兒子,我們沒別的選擇了,只能開花店了。」

「不賣夾肉饃了?」郎九趴在奶茶的檯子上看他。

「……那你在花店門口支個攤子賣肉夾饃吧,辦月卡,一張月卡一百個饃,送一束花。」徐北都無奈了,點了奶茶以後也趴到了檯子上。

「好。」郎九點點頭。

「二貨。」

自從上次黑衣人把家裡號稱讓賊淚濺三尺的防盜門一腳踹飛破門而入又躍窗而出之後,喬謙對他家的防盜門有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每次回家都離門兩米遠先站一會,然後再上去推一下,確定門還固定在門框上之後才拿出鑰匙開門,開了門之後要先伸腦袋進去巡視一番才進門。

今天照例是這套程序,不過今天在巡視的過程中手機突然響了,嚇得他一個踉蹌蹦進了屋裡。

「您好。」新換的手機有點不適應,喬謙掏了半天才掏出來,看到個陌生號碼。

「喬謙先生您好,這裡是定川市公安局,需要您配合一下調查……」

「……調……查?」喬謙愣了,冷汗前赴後繼地正準備奔湧而出,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再看號碼,是個手機號,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徐北,但聲音又不像,「麻煩報一下您的警號。」

「……他說要警號。」電話裡的人猶豫了一下,小聲像是衝著旁邊說了一句。

喬謙一下就明白過來了,衝著電話就喊開了:「我靠,是徐北吧,徐北在邊上吧,混蛋!」

「哎喲,」徐北樂不可支的聲音傳了過來,「喬先生你現在反應真他媽快啊。」

「讓你嚇死了!不帶這樣的,你明知道我現在處於敏感期,嚇出好歹來你負責麼……」喬謙倒在椅子上,「換新號了?」

「嗯,聽著,有重大事件要你幫忙。」

「又重大事件?」喬謙剛放鬆的神經一下又繃了起來。

「給老子找個鋪面,要速度,給你三天時間,不用很大,十五平米以內。」徐北一點沒猶豫地下了命令。

「鋪面?你開店嗎?開什麼店?」喬謙懵了,徐北要開店這種事的驚人程度不亞於真有警察來找他去協助調查。

「……花店,怎麼樣,你要敢打擊老子,我現在就去把你家的門拆掉。」徐北說著就想笑,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沒想到有一天會一本正經地要開花店。

「不怎麼樣……你這種除了玫瑰,連康乃馨都叫不上名字的人居然開花店,你想清楚了沒啊?」喬謙瞭解徐北,這個人如果願意認真做,開個花店也不是什麼難事,關鍵是他怎麼想到要開花店的?開個透視麻將班才更像他的風格。

「別問了,到時再跟你解釋,」徐北又強調了一下,「三天之內啊,你關係廣,這點小破事一定給我多快好省地辦妥了。」

跟喬謙交待清楚了之後,又給徐嶺發了條短信,把新號碼給了他,徐北坐在路邊的欄杆上曬著太陽,想著還有什麼要辦的,他推了推撐著欄杆曬得眼睛都眯縫了的郎九:「兒子,想想,開花店還要準備什麼?」

「嗯,」郎九盯著路面發了一會呆,「花在哪?」

「什麼?」

「開花店是賣花嗎?花在哪裡?」

「……操,是啊,」徐北樂了,花在哪呢?別說花了,營業執照在哪呢?他嘆了口氣,「先回家,你休息會吧,事真他媽多,煩死了,我回去理理頭緒。」

郎九趴在枕頭上幾分鐘就睡著了,皺著眉一副累屁了的樣子。徐北拉了拉被子把他光著的背蓋上,躺在邊上手墊著腦袋開始琢磨。

辦營業執照大概要幾天時間,可以等喬謙幫他找到鋪面之後再去弄,這之前最麻煩的是聯繫貨源,還得惡補一下鮮花知識什麼的,估計得買點書回來折騰……徐北一想到要看書就一股煩躁從腳下騰騰升起。

他斜眼瞅了一下旁邊睡得正香的郎九,好在有個現成的學習工具,但願他的記憶力沒有隨著他的狼人能力一塊消退。

徐北輕手輕腳地坐了起來,準備下樓去問一下陳小雨,附近哪裡有書店。周圍的環鏡他挺瞭解,哪有吃的,哪有玩的,哪有商場,但是哪有書店他是真沒留意過,要不是現在要開店,這輩子估計他都不會邁進書店大門。

剛往床邊挪了一步,郎九突然回手一把拉住了他,臉還埋在枕頭裡:「你去哪?」

「靠,你不是睡著了麼?」徐北蹲在床上嚇了一跳。

「嗯,睡著了,」郎九翻了個身,衝他笑了笑,拉著手沒松開,「你一動就醒了。」

「我去樓下找小雨問問哪有書店……」徐北話沒說完,郎九手一帶,他就很無奈地倒回了床上,這個勁在他感覺上和原來沒什麼區別,「你睡你的覺。」

「嗯。」郎九胳膊往他身上一搭,閉上了眼睛。

徐北瞬間被他壓得有點呼吸不暢,他推了推郎九的腿:「你換個姿勢不行麼。」

「熊沒帶回來,」郎九挺遺憾地說,「好多東西都沒帶回來。」

「再去買一個好了,買個更大的。」徐北拍拍他的胳膊,自己也挺遺憾的,那個熊是郎九學會買東西以後送他的第一件禮物,雖然放在床上已經壓變型了……

「不想睡了。」郎九突然湊到他耳邊小聲說。

「怎麼了?」徐北轉過頭,正好迎上他的目光,趕緊迅速地又轉開頭。

「醒了。」

「什麼醒了?你醒了?」徐北沒聽懂。

「它醒了。」郎九往前湊了湊,徐北馬上感覺到了什麼東西碰了自己一下。

明白了郎九說的是什麼意思之後,徐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脖子和臉上都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一陣陣地撲過來,他艱難地側過身,臉衝著牆:「這位同學,你控制一下,你現在身體還處於恢復期……」

郎九的手立刻從他背後環了上來,摟著他的腰,手指在他肚皮來回摸著,又往大腿上滑過去:「我已經恢復了。」

「你恢復了個蛋,一挨枕頭就睡得天昏地暗的。」徐北拉開他的手。

「蛋又不累……」郎九的手很快又摸了回來,這次直接探到了徐北的腿中間。

「你大爺!」徐北隔著褲子能清楚地感覺到郎九手上的溫度,敏感地帶被這樣的溫度一覆上去立刻一陣酥麻,他抓著郎九的手有輕微的顫抖。

郎九沒理會他的話,開始輕輕地往下拉他的褲子,徐北有點悲哀地嘆了口氣:「你怎麼這麼幹勁十足呢我說……」

說完他又迅速地趴到了床上,避開了郎九繼續在他下面邊扯褲子邊挑逗的手指。

「江越說因為我正好青春期。」郎九抽出手,在徐北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一下壓到了他身上。

「啊……」徐北也不知道自己這聲啊到底是要表達怎麼樣的情緒了,「我就操了,江越個王八蛋,這他媽上的是什麼鳥課!」

郎九壓過來之後又用胳膊稍微把身體撐起來了一點,他怕壓壞了徐北,但撐起來的這點空間絕對不夠徐北再有什麼動作,徐北徒勞地掙紮了一下,只能繼續趴在他身下。

「你聽我說。」徐北還想繼續循循善誘一下,他不知道郎九在這種情況下做這些事到底會不會有什麼惡劣後果,萬一因為這種事給郎九帶來什麼傷害,那真是有苦說不出了。

「不聽,」郎九手在他背上輕輕撫摸著,唇在他肩上輕點著,「知道你要說什麼。」

徐北腦子裡又有點鍋碗瓢盆協奏曲即將響起的意思,他費勁地抬了抬頭,想往後轉頭看看郎九的情況,可惜腦袋只能轉很小的角度,剛夠看著牆的。

牆上有郎九模糊的影子,雖然模糊,但也足夠看出現在兩人的姿勢是什麼樣的了,徐北的臉一下燒了起來,趕緊移開視線。

「等等,上回說好下次老子在上面的!」徐北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了,莫名其妙蹦出這麼一句來。

77

77、浴液絕對是個好東西 ...

徐北覺得自打跟郎九生活在一起之後,自己的大腦回路變得越來越奇怪,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因為郎九的回路更奇怪,很多時候正常交流更本無法溝通……

當然,這絕對不是徐北在關鍵時刻說出「老子要在上面」這種話的理由,絕對不是,徐北咬咬牙,該去做個智力測試了,自己引以為豪的智力在郎九的攻勢下經常呈現瘋狂負增長的趨勢。

郎九顯然也沒想到徐北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又壓了上去,在徐北脖子後面輕輕吻著,小聲說:「是說下次在上面,現在是這次啊……」

徐北愣了一下,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暴出一聲怒吼:「我操!」

郎九的思維能力和表達能力和幾個月前相比,那是提高了不是一檔兩檔,這樣飛速的進步讓徐北挺高興,可沒想到已經進步到這種地步,都能玩語言遊戲了!

他瞬間感到無比悲痛,現在動也動不了,溝通又失敗……

郎九沒有再給他繼續想轍的時間,手很麻利得地把他內褲一拉,直接拉到了腿上,再用腳一勾,他就被脫了個精光。

「等等,這太慘無人道了,」徐北扭了扭,郎九的腿已經擠到了他雙腿中間,正在慢慢用力分開,他想做最後的掙扎,「我教你句英文,我整個初中就學了這麼一句高難度的,It's unfair!」

「你好囉嗦。」郎九沒聽懂他說什麼,他也沒有興趣去聽懂,他已經被徐北身上乾淨的氣息包圍著,腦子裡只想和徐北貼得更緊。

郎九的嗅覺已經沒有以前那麼靈敏,但徐北的味道卻還是能被他捕捉到,這種味道已經刻進了他的腦子裡,這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徐北放棄了徒勞的掙扎和說服工作,嘆了口氣,把臉埋進了枕頭裡。郎九在他腰和大腿之間來回的輕撫讓他很是分神,已經無法再集中精神繼續說什麼了。

身體是有記憶的。

對於郎九的撫摸和親吻,甚至是在他背上的輕咬,這些感覺都迅速讓身體的記憶復甦,就連呼吸都些不受控制地開始跟著郎九的節奏變得漸漸急促起來。

他的腦子裡開始循環往復地出現之前的片段,郎九在他身上的每一次觸碰都讓他有種欲罷不能的快|感。

「好滑……」郎九在他耳邊輕聲說,臉埋到他肩上,舌尖在他脖子上打著轉,手已經伸到了他身下,摟緊了他的腰。

徐北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郎九的體溫在升高,貼在他背上的滾燙肌膚讓他喘不上氣來。郎九摟著他腰的手緊了緊,往上輕輕提了一下,動了一下腰:「想進去。」

「……這種事不用說出來。」徐北埋在枕頭裡悶著聲說了一句,郎九頂著他的堅硬部位也同樣灼熱,這溫度一直能燒到他身體深處。

郎九沒再吭聲,手探到了徐北身下,握住了他。

因為是趴著的姿勢,徐北感受到的是雙重的包裹和緊壓,這一瞬間他本來還沒有完全被挑逗起來的慾望一下抬了頭,郎九的手不方便動,動作不大,但每一次觸碰和□都恰到好處。

徐北的呼吸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郎九能聽得出來,他對徐北的身體有強烈的慾望,但對他來說更強烈的刺激莫過於徐北的反應,每次感覺到徐北的呼吸和身體狀態有了變化,都能讓他一股火苗從身體裡竄出來。

而這種原來沒有嘗試過的姿勢讓這種刺激更為猛烈。

他一隻手繼續動作著,另一隻手伸到下面,把徐北的腿往一邊扶了扶,慢慢頂了過去。剛到入口的時候,徐北的身體突然縮了縮,他停了下來:「疼?」

「不知道……這他媽是條件反射……」徐北喘著氣有點無奈。

「疼就告訴我。」郎九稍稍撐起身體,按著徐北的肩,輕輕地頂上去,試著往裡送了送。

徐北不得不承認,儘管身體已經很興奮,但對於完全沒有潤滑的進入,還是一下就感覺到了疼痛:「我操……疼!」

郎九看著徐北猛地抓住了枕頭的手,一下心疼了,他馬上停下,握住徐北的手,緊緊地摟著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套套。」

「有套套也疼的!」徐北有點鬱悶,這時候還要上課麼。

「那……算了……」郎九猶豫了一下,下了決心,儘管他憋得很難受,可也不願意再弄疼徐北。

「哎……老子上輩子是不是拐賣了你,」徐北拍了拍枕頭,他聽得出郎九聲音裡的失望和強壓著的慾望,「去把浴液拿來……」

原來浴液是這麼好的東西,郎九竄進浴室的時候很驚奇,有了這個東西,就不會痛了,這個東西這麼好,家裡的浴液有好大一瓶,可以用很多很多次。

郎九手上也沒准數,擠了一大堆到徐北身上,冰涼的浴液碰到熾熱的身體時嚇了他一跳:「操,你洗澡麼……」

「怕你疼。」郎九把浴液瓶子一扔,撲了上來。

浴液潤滑的感覺讓他覺得有點興奮難耐,摟著徐北的腰一提就慢慢頂了進去。徐北身體繃了一下,雖然有了潤滑,可是被撐開的瞬間,他還是有點吃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這聲微弱的低吟聽在郎九耳朵裡格外銷魂,他壓到徐北身上,沒有停頓地繼續向前,完全進入了徐北的身體。

溫暖的感覺一下包裹住了他,他忍不住在徐北胳膊上輕輕咬了一下:「不疼了吧……」

「嗯……」徐北低低地應了一聲,郎九的身體與他已經緊密地貼在了一起,撐在他身體裡輕輕顫動著的部分讓他些酸漲卻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

郎九進入之後停了一小會,看到徐北沒有不舒服的樣子,開始慢慢地抽|送,緊實而柔軟的內壁擠壓摩擦帶來的強烈刺激讓他呼吸粗重,開始低低喘息。

這種由輕到重的撞擊和郎九瀰漫著原始衝動的氣息讓徐北終於從枕頭裡抬起了臉,他有些喘不上氣來,感覺腦子裡亂七八糟什麼都有。

郎九看著他的側臉,低下頭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摟著他腰的手用了點力,向上帶了帶:「起來一點好不好?」

「……幹嘛。」

「好用力。」

「操|你大爺……」徐北皺皺眉,伸手胡亂往邊上一抓,抓到了個枕頭,順手往扔到郎九身上。

郎九頓了一下馬上明白了,把枕頭墊到了徐北的小腹下。這個姿勢讓徐北看起來很性感,郎九在他腰摸了摸,順著在他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腰一挺……

這次的進入由於姿勢的改變而更為深入,直抵身體深處的灼熱讓徐北一下抓緊了床單,呼吸變得不規則起來,繃緊的手臂和肩背勾勒出了漂亮的線條。

這種視覺上的強烈刺激讓郎九無法控制,他扶著徐北的腰開始了猛烈的動作,每一次進入都直插到底,他的手指幾乎要掐進徐北的皮膚裡。

「喜歡嗎?」郎九身體前傾,抓住徐北的胳膊,向後拉了起來,動作沒有停頓地繼續一下下進出著,汗水順著他的臉滴落在徐北的身體上。

「嗯……」徐北意識開始有些混亂,他想罵人,但開口卻只是一聲模糊不清的呻吟。

「說你喜歡。」郎九被徐北這聲呻吟勾得渾身都像要燃燒起來了一般,他鬆開徐北,壓了上去,緊緊貼著徐北的後背,握著徐北的手,徐北的手因為緊抓著床單用力而能清楚地看到賁張的血管,顯得從未有過的好看。

「……喜歡。」

郎九在他耳邊輕咬,緊緊壓著他一輪又一輪地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著,聽著他凌亂的呼吸和斷斷續續的呻吟:「一直不停了好不好。」

「滾……蛋……」徐北咬了咬牙,總算是如願地罵出了一句。

一陣猛烈地進出之後,郎九停下了,徐北的身體對於這種突然地靜止有些不適應,像是正要好好享受美食的人突然發現桌上的菜都被撤走了一樣。

「射了?」徐北輕聲問了一句,身體慢慢放鬆了下來。

「沒,還早。」郎九笑了笑,動作很輕地抽了出來,直起身抓著徐北的腿一使勁。

徐北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他跟玩具似的輕鬆翻了個身,變成了仰躺著,他看到了郎九微微泛紅的臉,勻稱而結實的身體上緩緩劃滑的汗水,這樣的郎九他很難見到,一剎那間他看得有些入迷了。

「這樣可以親你。」郎九伏下來,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徐北不受控制地抬了抬頭,回吻了過去,郎九的舌頭馬上有了回應,探進了他嘴裡,跟他交纏在一起。

腿被抬了起來,郎九再次挺進了他的身體,按著他的腿開始了更瘋狂地衝擊,在他臉上脖子上胡亂親吻舔咬,手順著小腹勾劃著過去握住了,□輕撫……

「我……操啊……」徐北向後仰著頭,身體繃得很緊,這種無法抗拒的巨大快感讓他幾乎有些脫力,手一下勾住了郎九的脖子,指尖深深陷進了他背上的皮膚中……

……

時間彷彿靜止了,四周很靜,能聽到兩人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的呼吸聲音。郎九趴在徐北身上,耳朵貼著他的胸口,一臉心滿足地笑了笑:「你的心在跳。」

「廢話,」徐北閉著眼,他倆還保持著之前奮戰的姿勢,「不跳的那他媽是死人。」

「我是說跳得很快。」郎九胳膊撐起身體,低頭很專注地看著他。

「這算是有氧運動,懂不,心跳快也正常,」徐北慢慢翻了個身,從郎九身下爬到床沿上,「哎,我這把老骨頭真不容易。」

郎九笑了起來,直接一跳就下了床:「你都不用運動,還累,以後也不要在上面了。」

「去你|媽的!」徐北坐起來踹了他一腳,有點沒面子,自己以前跟姑娘上床也他媽沒這麼累啊……

郎九摟著他往浴室走,一手舉著浴液,喜滋滋地晃了晃:「這個東西好。」

「滾……」徐北劈手拿過浴液,看來真得去買潤滑劑了,再這麼下去,以後洗澡都會有在辦事的錯覺。

洗完澡之後,徐北懶洋洋地窩在沙發裡,看著郎九換好了床單又抱著床單跑進浴室去洗,他喊了一句:「放著吧,明天再弄。」

「為什麼?」郎九探出頭來看著他。

「你不累啊,放著吧。」徐北覺著這好歹也算是體力勞動了一把,他剛看了一眼時間,勞動了快一小時,郎九的身體對普通人的狀態還沒完全適應,「你別真累出毛病來,老子還得養個殘疾,那我們干脆就去沿街敲碗得了……」

「放心,」郎九把床單一扔,走了過來,直接蹦上了沙發,腿往他身上一跨,捏著他下巴,「我身體好,你沒有發現嗎?」

「滾一邊去。」徐北推了推郎九,手碰到他光滑的肌膚卻又忍不住捏了一把,然後又有點不好意思地上腳踹了一下。

郎九往一邊挪了挪,躺下來枕著徐北的腿:「我睡一會好不好。」

「喲,郎大爺你不是不累的嗎,」徐北樂了,抓抓他亂七八糟的頭髮,「睡吧,我也迷糊一會。」

倆人直接睡到了晚上九點多,起來直接出去吃宵夜了。路過樓下老頭家的時候,徐北跟陳小雨打聽了一下書店的位置。

陳小雨看到他倆就兩眼放光的強烈要求帶他們過去,徐北正打算想個委婉的理由拒她,郎九在背後慢悠悠說了一句:「太晚了,明天要上課。」

徐北出了巷口都沒止住笑,樂得不行,一個勁拍郎九的肩膀:「哎喲我的兒,現在說話真牛逼,我突然開始想念江越了,得給他頒個優秀教師獎啊。」

郎九沒空理他,東張西望地找吃東西的地方,他餓得厲害,聽覺嗅覺都退步了,就只有食量還是沒怎麼減,現在勞動了一番,又錯過了晚飯,餓得他看到廣告牌上的漢堡都想撲上去啃一口。

「去吃燒烤吧,」徐北的電話響了,他一邊掏一邊指了指前面的燒烤城,「再來點小酒,嗯,生活挺完美。」

電話是喬謙打來的,剛一接通他就嚷嚷開了:「快膜拜我!」

「靠,憑什麼。」徐北樂了。

「多快好省的命令一下來,我這就已經幫你辦妥了,你說要不要膜拜一下!」喬謙挺開心地繼續嚷。

「必須膜!從頭到腳摸一遍!」

「少貧,我跟你說,這是我跟人搶來的,就在大學城,絕好的地段,房租如果直接付一年,差不多就是扶貧價,怎麼樣?」

「你說行就行,去交錢,從我那張卡里取,密碼是你生日。」徐北對於喬謙的高效率很是感動。

「不用,第一年房租我已經幫你交了,算我送你的賀禮。」

「賀什麼?」

「浪子回頭啊徐先生!」

徐北掛掉電話,往郎九背上呼了一巴掌,又伸了個懶腰:「兒子,搞定一半了,去慶祝一下,明天就得開始忙活了。」

「慶祝什麼?」

「嗯……慶祝我倆重獲新生吧。」

78

78、徐嶺看見了 ...

喬謙給他們找的店面雖說只有20平米,但地段很合適,在大學城。

徐北高中的都沒畢業,自然不知道大學生的消費習慣,但喬謙念大學時他看在眼裡,此人大學期間只做三件事,吃飯,睡覺,泡妞。

所以飯店和花店生意應該都差不了。

「別的花你都不用進太多,大眾口味的有點就行,但是玫瑰得夠數,」喬謙蹲在店面門口,看著徐北和郎九在屋裡收拾放花的架子,「我那會盡買玫瑰了,各種玫瑰……」

「廢物,買那麼多玫瑰,結果到現在晚上還得靠右手活著,」徐北樂了,拿著塊抹布在手上轉著,「我泡妞從來沒買過花。」

「那不一樣,質量不同。」喬謙點了根煙,並不介意徐北揭他底。

「都是妞,就看成本……」

「你這人就是沒素質,什麼事到了你嘴裡就沒正形了。」

郎九在掃地,聽他倆就泡妞的經驗問題爭執不下地說了半天,最後插進來一句:「反正你們現在誰也沒泡到,都一樣。」

「我靠!」倆人都被郎九這句話噎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記得這孩子以前說話好像不利索啊,現在這麼順地就能往外出溜了?」喬謙挺好奇地上下打量著郎九。

「人家現在牛逼,隨便就能一句話噎死你,」徐北推了郎九一把,「去打點水。」

定川本地沒有鮮花批發商,所以徐北是從城北的一家鮮花市場進的花,他沒太管品種,現在剛到春天,花的品種也不多,只按喬謙的指示,玫瑰多要了些。他現在只是想把店裡都擺滿,讓人看上去不是湊合事的就行。

這個時間開花店其實並不很合適,花的進價都挺高,而且情人節已經過了,徐北要不是被徐嶺追問了那一下,也不會就在這個當口決定開花店。

只是這話已經說出了口,他不想再改,在徐嶺的心裡,他這個哥哥已經成為習慣性不靠譜的代表人物,他不能再在這件事上讓徐嶺再有別的想法。

花拉過來的時候徐北挺滿意,起碼看上去都不錯,往店裡一擺,也有點樣子了。

「這就算完事了。」徐北拿了張椅子往屋子裡一放,坐了下去,盯著一屋子花看了半天,覺得挺有感覺。

郎九抱著本書靠在牆邊翻著,這是昨天去書店買的,上面各種鮮花保鮮造型什麼的東西,連圖片帶字的看得徐北腦漿子疼,隨便看了幾眼就扔給了郎九。

「要去買點藥。」郎九從一個桶裡把花拿出來,對著花的桿子看了半天。

「什麼藥?」

「保鮮用的,阿斯匹靈,維生素C,」郎九把書翻開遞到徐北眼前,「很多保鮮的辦法,這個最簡單最快……」

徐北去藥店按郎九的要求買了一堆藥,回來的時候發現店裡居然有客人在挑花了,他嚇了一跳,連價都還沒弄明白就有人來了?

挑花的是兩個小姑娘,看中了店裡的白色馬蹄蓮,然後其中一個小姑娘轉頭看著郎九:「這個馬蹄蓮的花語是什麼,送給一對戀人合不合適啊?」

徐北一條腿正往店裡邁,一聽這話就有點頭大,說實在的,他是去進貨的時候才知道這玩意兒叫馬蹄蓮的,花語是什麼誰他媽知道?徐北覺得這還沒開張呢,就要出洋相了……

「忠貞不渝,永結同心。」郎九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啊,那這個合適啊。」小姑娘一聽,就開始往出挑花了。

徐北一把拉過郎九,壓著聲音小聲問他:「操,你怎麼知道的?瞎編的麼?」

「書上寫的,」郎九拿過書翻到最後幾頁,密密麻麻全是花語,「還沒有看完……」

「兒子,你牛逼。」徐北拍了拍他的肩。

在姑娘挑花的時間裡,徐北看著櫃檯下面的包裝紙直犯愁,沒有實際操作還真沒想到開個花店這麼麻煩,一會人家挑好了花,要包裝的話……該他媽怎麼包?

「多少錢一支啊?」一個小姑娘挑好了花之後又看著郎九,另一個乾脆就一直在看他。

「……問老闆。」郎九猶豫了一下,指了指正縮在櫃檯後邊研究包裝紙的徐北。

徐北差點脫口而出想說不知道,他迅速抓過進貨單找進價,然後也沒多考慮,加了幾塊錢就報了價:「十塊。」

「呀,便宜點嘛,這麼貴。」小姑娘走過來,衝他撅了撅嘴。

徐北瞬間有點發酥,他最扛不住水嫩嫩的小姑娘衝他發嗲,差點就想給人家打個對折了,不過郎九一直盯著他看,看得他無比清醒,對著那妞笑了一下:「這已經是美女打折價了,我們還沒開張呢……」

「那我們是第一位客人啊,你應該大吉大利送我們才對嘛。」另一個妞也過來了,這話說得徐北想哭,小姑娘一個比一個能說。

「送你們這個吧。」郎九從一桶玫瑰裡抽了幾支出來,很漂亮。

「啊,好啊,」小姑娘馬上點頭,她們本來也沒想著真能白要了馬蹄蓮,能白拿幾支玫瑰也挺不錯的了,「那幫我們把花包一下吧,我們一會過來拿。」

「挑一下包裝紙吧。」徐北把放插著各種包裝紙的小架子推到小姑娘面前,看著郎九,有點想發火,什麼啊就白送了,還好幾支!操,這就他媽是個敗家玩意兒!

小姑娘交完錢轉身出了店門之後,徐北跳起來一巴掌拍在郎九背上:「你真牛逼,開口就送,要送也送便宜的啊……」

「這幾朵明天就會蔫了,」郎九皺皺眉,把那幾支玫瑰遞給徐北看,「桿子斷了。」

徐北接過來看了看,幾支花的花梗的確都斷了或者裂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他第一次進貨沒經驗,胡亂挑了就拿回來,這樣的花如果今天賣不掉,明天就得扔。

徐北沒想到郎九還挺有腦子,把這幾支明天就有可能要扔掉的花送了小姑娘,也算賣了個人情,沒準人家一開心,回了學校還能幫著宣傳一下。他用手指戳了戳郎九的臉:「好吧,表揚一下……現在說說包裝,你會包嗎?」

「不會。」郎九很乾脆地回答,又從櫃檯下邊拿了本書出來開始翻。

徐北湊過去瞄了一眼,上面全是圖片,插花和花束包裝都有,也是書店買的,看樣子他是打算現學了。徐北蹲在包裝紙面前,剛小姑娘挑了幾張出來,他又給配了一下顏色,感覺差不多了,就一古腦全扔到郎九面前:「這第一單生意就看你的了,帥哥。」

其實包花的紙,樣子無非就是常用的那幾種,在徐北看來,最終效果就跟包小孩的蠟燭包差不多,關鍵是搭配的花葉和造型。

郎九折騰了半天,照著書上的一張照片開始選花,用的是一種長得跟菜花似的小黃花搭配,徐北查了一下進貨單,那種東西叫葉上黃金,看上去很像滿天星,顏色一個白一個黃而已。

選好花,郎九又按著圖片重新挑了一張淡粉色的皺紋紙和一片白色的紗,徐北的工作就是在他把花按圖片上的樣子插好之後幫他扶著,然後看著他神情專注地把紙整出形狀來,再紮上。

「差不多得了,不用一模一樣。」徐北發現郎九有個毛病,他要學的東西,必須弄得一模一樣,否則就不停手。

「不一樣呢。」郎九指指圖片。

「靠,那可能一樣嗎,」徐北手都酸了,用胳膊肘把書往櫃檯邊上一推,直接推到了地上,「行了,快扎個蝴蝶結完事了,你這腦子有時候挺活泛,有時候呆得跟隕石差不了多少。」

最後郎九不顧徐北的強烈反對,給這束花弄了個綠色的蝴蝶結,紮好之後他很得意地看著徐北:「好看吧?」

「非得弄個綠的嗎?」徐北對於蝴蝶結的接受範圍只到紅色,超出這個範圍他就怎麼看怎麼彆扭了。

「好看。」郎九很肯定地點頭。

「隨便你吧,」徐北甩甩手,除去這個綠色的蝴蝶結,他對這束花很滿意,郎九動作並不熟練,但他包出來的這束花還挺有樣子,「一會人家要是不喜歡這個顏色,你再給換吧。」

「會喜歡的。」

小姑娘回來的時候,對花束的反應很熱烈,並且對那個綠色的蝴蝶結表示了加倍的喜歡,這讓徐北有點無法理解。

「帥哥老闆,下次我們來買花要打折哦,」小姑娘因為贈送的玫瑰也被包上了白色的紗和一個小小的蝴蝶結而非常開心,「我會帶同學來買,要給我們低價哈。」

「嗯,這個好說,」徐北發現小姑娘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自己的臉,於是嘴角勾了個笑容,「就當交個朋友了。」

送走了小姑娘之後,郎九走到他面前,伸手直接往他下巴上一捏:「你是故意的嗎?」

「什麼故意的?」徐北斜眼往外邊看了一下,沒人經過,也就沒去拍開郎九的手。

「剛才對她們那樣笑。」

「老子笑一下還不行了?」

「你沒有對我那樣笑過,」郎九有些鬱悶,「很好看的。」

「喲,」徐北忍不住樂了,推開他的手,「那是泡妞專用笑容,你是妞麼?」

「可是……」郎九有些情緒低落,原來徐北這麼好看的笑容並不屬於他,這讓他非常失望,原來徐北還有不會給他的東西。

徐北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變化,推了他一把:「我說,你不是吧,這就鬱悶了?」

「嗯。」郎九沒再說話,轉身拿了徐北剛買回來的藥,開始往花桶裡配藥水做保鮮。

徐北看著他彎著腰的背影,有點感慨,這孩子是太敏感呢,還是太呆了呢。

「郎九同學。」徐北叫了他一聲。

郎九像是沒聽見似的,沒回答,也沒看他,依舊低頭忙自己的。

「糊糊?」徐北又叫了一聲,還是沒得到回應,看來這傢伙是生氣了,他忍著笑繼續叫,「郎大爺?」

郎九乾脆拎著桶走到店外面去了,徐北樂了,坐在椅子上把腿往櫃檯上一擱:「寶貝兒。」

「嗯?」這回郎九馬上有了反應,轉過頭看著他。

「親愛的,」徐北笑得不行,腳尖晃來晃去地,「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你知道麼,人呢,都是有很多面的,」徐北靠在椅子上,看著站在他身邊的郎九,「有很多時候得裝給別人看,笑也好,開心也好,裝出來的都不是真的。」

「不懂。」郎九覺得自己從來就沒裝過。

「就知道你不懂,」徐北嘆了口氣,「說直白點吧,就剛才沖那妞那麼笑,就是裝的,懂了嗎,假的,反過來呢,我對你不會那麼笑,跟你在一塊,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個是真正的我……」

「現在懂了。」郎九突然打斷了徐北的話,他明白了徐北的意思,別人看到的徐北,不一定是他真正的樣子,而自己看到的才是。

他很開心地彎下腰,在徐北的嘴上親了一下,想了想又低頭在他腦門上親了親。

「別得寸進尺啊,」徐北在臉上胡亂擦了幾下,「親個沒完了是吧。」

郎九笑笑,撐著椅子背又彎下腰來,打算再找個地方親一口。

門外傳來一聲喇叭響,徐北從郎九身側探了探頭看了一眼,差點沒從椅子上滾下去,他一把推開郎九,跳了起來。

郎九回過頭,看到了門外停著一輛摩托車,從車上下來的人把頭盔一摘,慢慢走了過來。

是徐嶺。

徐嶺在門外已經停了兩分鐘,一開始是為了確定喬謙說的地址是不是這裡,之後就看到了坐在裡面的徐北。

但他沒有機會馬上走進去,因為郎九走了過去,之後倆人之間的舉動,他因為猝不及防而全都看了個一清二楚。如果不按喇叭,不知道他倆還會不會繼續有更出格的舉動。

儘管之前他已經對郎九和徐北的關係有過猜測,但那只是猜測,當事實就這麼突然地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怎麼來了?」徐北跳過兩個花桶蹦到了他面前。

「喬哥告訴我你開始弄了,」徐嶺看了一眼郎九,有些不自在,「我本來是想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算了,你先忙著。」

徐嶺實在有些尷尬,轉身走了出去。

「等等,」徐北突然明白了過來,徐嶺怕是看見了什麼,他不能讓徐嶺就這麼走了,如果不解釋清楚這件事,以徐嶺的脾氣,恐怕他沒機會再開口,「一會吃個飯。」

「你有事要跟我說?」徐嶺回過頭看著他。

「嗯,很重要的事。」

79

79、徐北的麻煩還沒完 ...

徐北安排郎九把店裡收拾妥當就先自己回去,他拉著徐嶺去找地方吃飯談心,可是剛在大學城一個小館子裡坐定之後就有點後悔了。

這事怎麼說?是只說他和郎九的關係,還是要順帶說些別的?

徐嶺不是傻子,他從小就聰明,而且經過徐北長期不斷地努力,現在他對徐北說的話十句有九句半是不相信的,如果沒有讓他完全挑不出漏洞和毛病的理由,只會讓這件事變得更糾纏不清,而且也許會讓徐嶺對自己的失望加深。

所以他握著一杯熱茶,看著徐嶺好幾分鐘,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得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徐嶺到是很有耐心,點完菜之後就慢慢喝著茶,也不看徐北,喝完了一杯茶之後才掃了他一眼:「看得過癮不?」

「還成,」徐北笑了笑,「多少年也沒這麼認真地看過你了。」

「有心得嗎?」徐嶺托著下巴,手指在桌子上來回敲著。

「我發現咱倆是真的越長越不像了。」

「嗯,喬哥說因為你一臉痞子像,」徐嶺難得的好脾氣,很有耐心地陪著他東拉西扯,「我還是挺正氣凜然的。」

徐北樂了,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再拖下去也沒意思了,能說多少算多少吧:「你剛看到什麼了?」

「看到不少,」徐嶺又倒了一杯茶,看著茶水,「怎麼,要滅口嗎。」

「捨不得,」徐北咬咬嘴唇,習慣性地想抽煙,摸了一下口袋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抽了,「我去買包煙。」

「我有。」徐嶺扔過來一包煙。

「我操,」徐北愣了,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煙,「你什麼時候開始抽煙了!」

徐嶺是個乖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雖然徐北從高中之後就沒怎麼回過家,和徐嶺的交流也並不不多,但他始終認為徐嶺是個很自律的人。抽煙這種事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只是對於從小就討厭老混蛋抽煙的徐嶺來說,的確讓徐北無法想像。

「高中,」徐嶺看了他一眼,拿了根煙自己點上了,「怎麼了,嚇著你了?」

徐北沒說話,沉默著也點了一支,連抽了好幾口才慢慢吐了口煙出來:「沒,就是沒想到。」

「你對我的印象停留在幾歲?十歲?十二歲?」徐嶺笑笑。

「……對不起。」徐北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沒給誰道過歉,這下卻除了這句對不起再也找不到別的可以說的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恨你?」服務員開始上菜,徐嶺點了酒,給徐北倒上。

「也不是……」徐北手指在杯子上輕輕地敲著,「不過……不是麼……」

「不是恨你,就是想不通,」徐嶺喝了一口酒,皺著眉嚥下去,他要的是二鍋頭,從嗓子眼一直燒到胃裡,「你肯定體會不到那種感覺,一直寵著你關心你,去哪都帶著你的人,有一天突然不理你了,你再也見不到他了,是那種……被人扔掉了的感覺。」

徐北的拿著杯子的手抖了一下,這種感覺也許他真的不能完全體會,但他知道這種痛苦,就跟郎九說「不走」的時候一樣吧……

「我……」徐北看著徐嶺,他臉上看不出多少痛苦,挺平靜,一時也想不到該說什麼,只得拿著酒杯在徐嶺的杯子上碰了碰,一口喝光了。

「現在沒事了,」徐嶺也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酒,「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你真會去開店……你退休了嗎?」

「操。」徐北正在倒酒,一聽這話樂了,差點把酒倒到桌上。

「順利嗎,有要幫忙的就打電話給我,我最近沒什麼事,就準備答辯了,挺閒的。」

「還行,你不用管我,操心自己就行,以後給你女朋友送花就跟我這拿,別的不能保證,花管夠。」徐北掐了煙夾了塊肉。

「我從來沒給她送過花。」徐嶺笑笑。

「嗯,這點隨我,」徐北點頭,想了想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你倆確定了嗎?」

「本來不想這麼快,媽著急,」徐嶺放下筷子,「我看你估計也沒戲了,所以我還是早點確定吧,省得她總說……」

話說到這份上,算是終於步入了正題,徐北被這句話噎得差點嗆著,半天才把嘴裡的菜嚥了下去,徐嶺這算是抱怨還是別的什麼?

「你別因為我怎麼樣,你才多大,這事急個毛,」徐北皺皺眉,「我就是覺得你那個女朋友,叫什麼來著,姚娜,我總得有點不靠譜……」

「我有數,說你的事吧。」

「……不知道怎麼說,你問吧。」

「行,」徐嶺也不客氣,給徐北夾了一筷子菜就開始問,「那個郎九,你說是你朋友家的孩子,哪個朋友?真是你朋友家的孩子?」

「你不信?」徐北以為徐嶺會先問他和郎九什麼關係,他還打算咬牙承認了的,沒想到徐嶺會先問郎九的身份,弄得他完全沒防備。

「換你你信麼,再說我問過喬哥,要真是你朋友,我問他的時候他不會不肯說。」

「是沒法信……他是這麼回事,」徐北有點頭疼,「他是我撿回來的。」

徐嶺一口酒噴了出來,趕緊扯了張紙巾捂著嘴,半天才緩過勁來,盯著徐北的眼睛。他沒法相信這句話,這話哪怕不是徐北這種一向滿嘴跑火車的人說的,換成個從來沒說過瞎話的人說出來,他也有點難以相信。

「真的,」徐北迎著徐嶺的目光,他豁出去了,除去狼人這一條,別的他什麼都可以說出來,「在北嶺的山裡撿的,沒有父母,就一個人,撿到他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連話都不太會說,我還給他請了老師教他……」

「徐北!」徐嶺把筷子一扔,在桌上拍了一下,他簡直對徐北無語了,「你拍電影呢?你要不想說,何苦把我叫出來搞這麼一出!」

「操,我說的就是實話!要不你去安河師大找那個老師,名字我都告訴你,叫江越!他教過郎九,他知道怎麼回事!」徐北急了,他差點就想說出狼人的事了,但最後還是忍住了,要真說了,徐嶺就兩種可能,一是站起來就走,以後再也不會理他,另一種就是立刻把他扭送精神病院。

徐嶺沒說話,徐北的表情跟反應都和以往扯蛋的時候不同,徐北不管撒多大的謊,扯多不靠譜的淡,永遠都是悠哉游哉的樣子,從來不會著急,也不會急著要找證人。

只是這次的內容比哪次胡扯都更讓人難以接受,徐嶺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了。

「好吧,這個就算是真的,」他捏捏眉心,「那你這算不算拐賣人口?」

「我拐了往哪賣啊……」徐北嘆了口氣,想起來自己當初把糊糊從北嶺弄出來的時候還真就是想賣掉它,沒想到現在成了這樣的局面。

「我看那孩子挺小的,也就是個高中生的樣子,」徐嶺最擔心的其實不是徐北跟誰好,跟男人還是女人,他最擔心的是徐北這永遠惹不完的麻煩,「那你算是誘|奸未成年人嗎?」

「我操!」徐北聲音都失控了,這一嗓子喊得旁邊好幾桌的人都轉了臉看著他們。

徐嶺這句話正好戳中了徐北的痛處,徐北眼淚都要飛濺了,徐嶺怎麼就能咬定他和郎九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另外,是不是就覺得郎九年紀小,所以就一定是他怎麼著了郎九呢……但這話他又沒法明說,只能咬著牙一臉悲痛地看著徐嶺。

「……我用錯詞了,」徐嶺說這話也沒經大腦,就一著急就突嚕出來了,這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都紅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換個問題。」徐北喝了口酒,半天才緩過勁來。

「你以前不是左一個妞又一個妞來回換的麼,」徐嶺小聲問,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怎麼突然喜歡男人了?」

「我沒喜歡男人……從理論上來說,我現在還是對女人有興趣,」徐北其實自己也想不通這個問題,被徐嶺這麼一問,格外地彆扭,「如果一定要說男人,我就對郎九有點那什麼……」

徐嶺皺著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又試著問了一句:「就是說你對別的男人沒興趣?喬哥挺帥的,你有沒有……」

「操,你真能舉例子,老子就算真的是個男人就有興趣也不能是喬謙啊,」徐北無奈了,又點了根煙,「喬謙我倆去澡堂子都去了無數次了,哪沒看過,比賽打手槍都不知道多少回,要有什麼早有了。」

「那就是說,你只喜歡那個孩子……和女人們,」徐嶺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湊到徐北眼前,「那你看到這些東西有感覺嗎?」

徐北往手機上一看就愣住了,劈手就搶下了手機,難以置信地看著徐嶺:「我說,你手機裡居然存著A片?」

「同學存的,他手機內存不夠,」徐嶺笑了,從他手裡把手機拿回來,「不過我也看,這麼大驚小怪幹嘛,你以前不也總看麼,這個是正常男人都會看的東西吧。」

徐北看著低頭擺弄著手機的徐嶺,突然有點難受,這的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壞事,他吃驚和難以接受的是,自己錯過了徐嶺一點點長大的過程。

自己記憶中,徐嶺還是那個跟在他身後叫著哥哥的小孩子,在他把自己和這個家隔離開的日子裡,徐嶺慢慢長大了,會抽煙了,看A片了,交女朋友了,馬上就要工作了……而這些,他都不知道,他錯過了。

「有感覺嗎?」徐嶺並不知道徐北想的是什麼,又追問了一句。

「廢話,這種場合沒感覺,」徐北有點鬱悶地回答,「沒人的話沒感覺才怪了,我真的除了郎九這一個男人,對別的男人都沒興趣。」

「那……你是打算一直跟他在一起了嗎?」

「應該是吧,」徐北嘆了口氣,「你可能不太明白,我有朋友,有弟弟,有很多亂七八糟的的東西,但他什麼也沒有,他只有我一個……」

「我懂,我能明白,」徐嶺打斷他,咬了咬嘴唇,「其實你跟誰在一起我沒所謂的,我只是希望你不管跟誰一塊,以後能安安生生的,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就這麼一個哥,我真不想成天總覺得你會出事。」

「放心吧,你哥現在是下定決心要痛改前非,回爐重煉,重新做人什麼的了。」

郎九把所有花的保鮮都做完之後,把花都在架子上擺整齊了,然後又掃了掃地,這才滿意地停了手,看了看時間,八點多了,天都黑透了,他準備關門回家。

徐北給他留了錢,讓他一會自己買點吃的,他本來想直接買熟食,後來想想,還是打算去買菜回家做,這樣比較省錢。

關店門的時候,郎九聽身後傳來摩托車的聲音,發動機的聲音很大,聽起來有四五輛。郎九見過這樣的車,拆了排氣管上的消音器,以前他很受不了這種聲音,現在聽覺沒有那麼靈敏之後還算習慣了一些。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幾輛車都在他身後停下了,全都開著大燈,燈光齊刷刷都照在他身上,他鎖好門才轉過了身。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一般人肯定睜不眼,或者條件反射地會用手擋著眼睛,郎九卻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沒有眨眼,他透過強光看到了車上的幾個人,挺壯的四個人,每個人肩上都架著一根鋼管。

郎九皺了皺眉,這是什麼人?

最前面的人下了車,玩著手裡的鋼管慢慢走了過來,他對於郎九在這種情況下的反應有點不爽,這小子居然連眼睛都沒眯縫一下。

「徐北呢?」這人一臉橫肉,說話的時候滿臉的肉都跟著顫,身後的人也都從車上下來了,慢慢圍了上來。

郎九心裡一陣煩燥,他知道了這幾個人是來找徐北麻煩的,現在他該怎麼辦?

「徐北不在。」郎九不想和這幾個人多說話,繞開了這人就走。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後面鋼管揮動時帶起來的風聲,郎九沒有回頭,直接彎了彎腰,一根鋼管從他頭上掃了過去。

80

80、狼糊糊的守衛絕招 ...

徐北在西區混了十年,除了沒打過劫,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的事一件沒少幹。但他不喜歡拉幫結派地在街頭逛蕩,覺得那樣特別傻逼,開始掏包之後,更是懶得跟同行交流心得,是很多人眼裡的異類。

掏包這種行當,一般都是團夥行動,一來是有個照應,活會好做些,二來是一旦被人發現了,更容易轉移逃脫或者是威脅失主。而且一個一個幫派團夥之間,都是有各自地盤的,一般本地的扒手都不會輕易到別人地盤上給自己找麻煩。

徐北卻不,想去哪去哪,想什麼時候下手就什麼時候下手,經常是幾個人盯了老半天的活,徐北一晃過去,這一趟就白遛了。

所以徐北的不守規矩得罪過很多人,為此也被不少人蹲過,只不過他也不是個光靠手靈活就出來混的人,打架不能說有多牛逼,但要真想傷了他也不是容易的事,再說他逃跑的技術那是比掏包更上一層樓。

也不是沒人能收拾他,可這些人都忌憚一點,班大同。

班大同是定川一霸,他跟徐北之間的恩怨沒人清楚具體是為什麼,光知道班大同成天開著他的悍馬,沒事就在城裡轉一圈,找徐北,並且放過話出來,能讓徐北死的人,只有他。

就為這一點,就沒人敢輕易把徐北怎麼著了,惹得起徐北,惹不起班大同。

只是折騰了幾年,徐北重傷住院的事有過幾回,但更多的時間裡還是活得挺滋潤,該幹嘛幹嘛,班大同還是沒事就玩一把貓捉老鼠的把戲,一直也沒有如他所說的弄死徐北,誰也不知道這算個什麼事,對徐北再大的火也只能憋在心裡。

可現在不同了,班大同失蹤了,傳言很多,死了,跑路了,出家了……不管什麼猜測,總之班大同是不見了,他的地盤也放了手,道上除去幾個長期被他壓著翻不了身的開始暗地裡爭地盤,另一幫人總算是盼到了出氣的一天。

沒有人再說只有他能讓徐北死了。

梁老四是第一個行動的,徐北在他手上搶的活多得都沒數了,總之是只要徐北沒錢用了上街轉一圈,他就一定有弟兄被黑,他想出這口氣想了很久了。

只是沒想到徐北會突然不做了,莫名其妙地跑到大學城開了個花店。

玩夠了就想上岸?哪有這麼好的事,徐北這一身黑債背著,扭臉就想洗白,沒那麼容易,就算是想上岸,也得廢了手再說!

可惜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徐北居然不在店裡,只有這麼個半大小子,而且看樣子挺囂張。

梁老四這邊兩棒子都掄空了之後,他對眼前這個高他半頭的孩子有了些提防,這小子可能練過。他沖幾個弟兄使了個眼色,幾個人同時掄著鋼管撲了上去。

只個人都不是吃素的,今天來就是要見血,這一下出手都沒留餘地,直接瞄的都是腦袋。

郎九轉過身的時候,幾個人的鋼管已經掄到了他眼前。這要放在以前,這樣的貨色別說是四五個,就是四五十個,他也不會眨眼。

但現在不同,他感覺稍微有些眼花,其實往後退退也能避開,但他沒有這個習慣,他已經躲了一次,不打算再躲第二次。

幾根鋼管的速度和力度他都還能準確地判斷出來,所以他選擇了離他最近的那一根。

梁老四掄出的鋼管被郎九一伸手穩穩接住的時候,他心裡沉了一下,還沒等他有進一步想法,被郎九握住一頭的鋼管已經以他無法看清的速度猛地撞了回來。

郎九稍稍偏了偏頭,在其它的鋼管落到他肩頭時,手上的這一根已經準確無誤地被他一推,砸在了梁老四的鼻樑上。

他沒發出聲音就那麼仰面朝天老向後倒了下去,不是他不想叫,是這一下勁太大,他好像聽到了自己鼻樑裂開時發出的聲音,疼痛讓他什麼聲音也無法發出。

砸在郎九肩上的幾下,很疼,郎九皺了皺眉,已經有路人往這邊看了過來,他猶豫了一下,轉身就跑。他知道如果繼續打下去,這幾個人不是他對手,但如果鬧大了,會給徐北帶來麻煩,他必須跑掉。

「追!」梁老四沒想到會碰上這麼個主,惱火地也顧不上鼻子正在劇痛,並且已經流了一臉的血,拿著鋼管忍著痛蹦了起來。

郎九跑了幾步,聽到身後雜亂的腳聲跟了上來,還有摩托車發動的聲音,如果開著車追他,他肯定跑不掉了。

正煩躁時,他看到前面的岔路口一個人影一閃,拐進了一條小巷。

郎九愣了一下,迅速跟著那人影拐了進去。

這是條死胡同,郎九拐了兩個彎跑到頭的時候看到了盡頭的牆上蹲著的人,他停了下來。

「小廢物,」沈途笑了笑,「疼嗎。」

「不疼。」郎九回答,偏著頭聽了聽,那幾個人也進了巷子。

「為什麼跑?」

「會給徐北惹麻煩。」

「長大了啊……待著別動。」沈途從牆頭跳了下來,在空中漫開了一陣黑霧。

梁老四對這一帶很熟,看到郎九跑進巷子時,他一陣暗喜,那是條死路,他帶著人衝了進去,但剛拐過最後一個彎時卻愣住了。

那小子站在巷子盡頭,他的面前站著……一隻黑狼。

這跟郎九的白色長毛不同,不會有人把沈途誤認成狗,他身上狼的特徵太明顯。

梁老四隻在運物園和電視上見過普通灰狼,跟狗差不多大,但眼前這只卻超出了他的想像,如果站起來,這隻狼估計會跟他一樣高。

這不是動物園裡讓人參觀的那種完全沒有生氣的狼,這是一隻真正的野獸。

這只黑狼緊緊盯著他,一步步地走了過來,喉嚨裡發出低吼,這種聲音讓梁老四腳下升起一陣寒意,再看這狼的眼睛,他禁不住退了一步。

無論做什麼事,面對對手最重要的就是氣勢,不管對方是人,是狼還是別的什麼,只要第一步是你退了,就必然會失勢。

梁老四這一步一退,身後幾個人一下都慌了,加上這時黑狼突然一揚頭,衝著他們露出了兩寸長的獠牙,幾個人嚇得一激靈,「啊」的一聲扭頭就跑,梁老四也顧不得體面了,跟著也轉身就跑,邊跑還邊回頭看著這黑狼有沒有追上去。

徐北吃完飯之後和徐嶺站在路邊,覺得身上輕鬆了不少,兩個人都說出了很久以來不曾想過會說的話,就像在夢裡憋著尿,好容易把自己憋醒了,然後跑進廁所一氣兒尿完了那麼暢快。

「我送你回去吧。」徐嶺坐在摩托車上看著他。

「你行麼,這算酒駕啊。」徐北笑了笑,坐到了後座上,本來他不想讓徐嶺送了,但心裡有點不踏實,想快點回去看看郎九一個人情況怎麼樣。

「我這還沒到一半呢。」徐嶺發動了車子。

到巷口的時候徐北就下了車,沒讓徐嶺進去,要沒人送,徐嶺一個人肯定出不了蜘蛛巷。

「你那個女朋友……」徐北想了想,還是又提了這個話題,他始終對那個美女有點放不下心。

「我有數,你別管了,」徐嶺一條腿撐著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不是傻子,看女人就算學不來你一半,起碼也有你十分之一,夠用了。」

「……操,」徐北樂了,「快回去吧。」

看著徐嶺的車拐了彎,他才轉身快步往家裡走。到樓下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亮著燈,郎九回來了,他放下了心。

不過他把房門打開的時候愣了一下。

郎九站在客廳裡,光著膀子,肩膀上一片烏青,沈途大模大樣地坐在他家沙發上。

「你……」徐北指了指沈途,這傢伙怎麼跑這來了,不過他沒顧得上這個茬,他更關心的是郎九的傷,「我說這又怎麼了啊,怎麼又他媽傷了!」

郎九有點鬱悶,他不想讓徐北看到他的傷,怕他擔心,可現在不比從前,這樣的傷有一個小時也就好了,現在肩膀上的淤青一大片,藏都沒有地方藏,就算穿著衣服,晚上一上床也會被徐北看見。

「關店的時候碰到幾個人……」郎九拿過衣服穿上,猶豫了一下,「好像是找你的。」

「什麼人?」徐北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是班大同,但馬上又否定了,班大同的人不是這種風格,再說班大同一失蹤,他手下的人都散了,大多是怕人尋仇,甚至很多都離開了定川。

「你仇家還不少啊。」沈途慢悠悠地開了口,嘴角掛著笑容。

「你怎麼在這?」徐北這才想起來問,「你不是應該去周遊世界維持你們亂七八糟的狼人世界嗎……」

「你電影看多了吧,」沈途笑了起來,「我一直都在定川,我為什麼不能到你家來串串門。」

徐北想起來好像林睿他們的老巢都在定川,沈途在定川也有固定的住處:「今天晚上出什麼事了?你給老子交待清楚。」

沈途隨便描述了一下那幾個人的樣子,徐北馬上知道了是誰,踢了一腳凳子,咬著牙罵了一句:「梁老四那個逼養的,操!老子明天就去蹲他……」

「你算了吧,」沈途笑了笑站起來,「小九都知道躲著點,怕給你惹麻煩,你還迎著麻煩就打算上了。」

徐北看著郎九,有點吃驚,這個當初在街頭打架他喊都喊不住一定要出手傷了人才知道停手的人,現在居然知道碰上事躲著?

「我走了,你倆休息吧,」沈途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一直在定川,有麻煩找我。」

「喲,合著定川的地下黑老大是您老人家。」徐北對於郎九不給他惹麻煩這事很是感動,嘴上卻沒放過任何可以擠兌沈途的機會。

沈途走了以後,徐北跑到樓下,問陳小雨要了點跌打藥水,據說這個藥水是房東老頭自己配的,平時巷子裡哪家有個跌打腫痛的都上他家要點。

徐北拿著小瓶子湊到鼻子下聞了聞,一股醬油味,又對著燈晃了晃:「這他媽不會就是一瓶醬油吧。」

「不是醬油。」郎九老實地趴在床上,等著徐北給他上藥。

「你還能聞得出來麼,」徐北往手上倒了點,在郎九肩上開始搓,「疼麼?」

「不疼,」郎九側過頭笑了笑,很享受的樣子,「醬油不是這樣的味道,這個我能聞出來。」

徐北彎著腰站在床邊搓了一會,覺得累,乾脆上了床,跨了腿坐在郎九屁股上接著搓,這樣得勁多了。

「你在上面了。」郎九眯縫著眼,笑得露出半邊酒窩。

「去你大爺的,」徐北起身又往下狠狠一砸,「老實點,小心老子干死你。」

「以後我還是上面。」郎九沒理會他,閉上眼又接了一句。

「操!」徐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他媽有完沒完!」

晚上睡覺的時候郎九一直貼著徐北,不管徐北怎麼翻身,他都鍥而不捨地用胳膊環著徐北。

「你別跟個八爪魚似的,」徐北有點無奈,「還睡不睡了?」

「睡,」郎九胳膊還是摟著他不放,「你睡。」

「哎……」徐北嘆了口氣,把郎九的胳膊拉了拉,從胸口的位置推到腰上,以免影響呼吸,「睡吧睡吧,服了你了。」

「明天得想個招,」徐北睡了一會又想起來,嘟噥了一句,「梁老四明天估計還會去的,不能每次都讓沈途來解圍啊。」

「有辦法,」郎九小聲回答,「他告訴我怎麼辦了。」

「嗯?怎麼辦?」

「睡吧。」

「操!說啊。」

「明天就知道了,」郎九笑笑,在他脖上親了一口,「放心吧。」

徐北沒再追問,這小子都學會賣關子吊胃口了。

第二天一早,徐北就知道了沈途給郎九想的辦法,他有點崩潰,沈途平時看著這麼穩的一個人,居然也能想出這麼幼稚的辦法……

徐北看著端坐在他面前的大毛球,哭笑不得:「這什麼意思?你打算就這樣子去花店?」

小狼偏了偏頭,站起來抖抖毛,走到門口,又回頭看著他,打算等著他出門了。

沈途昨天告訴他,那些人怕狼,你就變狼去守著,他們來了你就呲呲牙嚇走他們,要真的打起來了,狼形的戰鬥力要比人形強,而且就算鬧大了,也就是個惡犬傷人,不會給徐北帶來什麼麻煩。

小狼對於沈途給自己歸類為「惡犬」有點不滿,但覺得這個辦法挺好,所以決定照做。

見徐北半天也沒有出門的意思,小狼直接站起來在門鎖上扒拉了一下,開了門自己先跑出去了,徐北一看,趕緊穿了衣服追上去,壓低聲音喊:「操,別讓老頭看到……」

因為要先去花店準備,所以他們出門比較早,路上注意到他們的人不多,到了店裡,徐北沒了幫手,只能自己動手把花桶都擺好。

小狼則很有氣勢地往店門口一坐,徐北迴頭看了它一眼,都快沒語言了:「糊糊爺,你好歹坐到裡邊去,你坐在那裡,還有人敢進來麼?」

81

81、姐姐都是流氓 ...

郎九前一天給花做的保鮮效果還不錯,徐北檢查了一下,花看起來都還算是嬌豔浴滴。店裡多了幾個花籃和已經包裝好放好了營養液的花束,估計是郎九昨天閒著沒事做出來的。

「你別在這嚇人了,」徐北把地也掃了一遍之後,拽著小狼的前爪把它拉到了櫃檯後邊,把椅子上的坐墊扔了兩個到地上,「你在這呆著吧,要梁老四真來了,你再衝出去裝一把護衛犬。」

小狼蹭了蹭徐北的腿,趴到墊子上,開始閉目養神。

其實剛開學不久,花店生意還是有點生意的,今年情人節和春節離得太近,不少小情侶都沒在一塊過,開學了之後就跟憋著勁要補回來似的,店裡上午來了好幾對買花的。

有人進店的時候,小狼就會在櫃檯後邊縮小一點,以免嚇著人。

不過一對小情人在挑花的時候,小狼睡得迷迷糊糊的挺舒服,伸了個懶腰,那姑娘一斜眼看到了它的腦袋,突然尖叫了起來。

徐北被這聲突如其來的尖叫嚇得汗都差點要下來了,小狼也沒防備,伸一半懶腰被驚得一個激靈,抬起了頭,茫然地看著這個妹子。

「啊——好大的狗——」這姑娘繼續尖叫,拉著她男朋友的胳膊一個勁地晃,「你看!啊——好可愛啊——」

徐北聽到最後一句尖叫時才算是放下心來了,他有點無語,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能把「好可愛啊」這樣的情緒用如此驚悚的方式表達出來的人。

「這個……」那男生也看到了正從櫃檯後邊小心地探出半個腦袋研究自己究竟有沒有嚇著人的小狼,有點興奮地走了過去,伸了伸手想摸,又半道縮了回來,「它咬人嗎?」

「不咬人,」徐北正笨手笨腳地把他們挑的花包起來,好在這些臨時起意要買花的小情侶都不會要求造型包裝,他看了小狼一眼,「糊糊讓哥哥摸一下。」

小狼看了徐北一眼,心裡非常不滿,它為什麼要讓這個傻了巴嘰的人摸……但考慮到這兩個人是客人,也許讓他們摸一下,以後他們還會來買花,小狼猶豫了一下,不太情願地低下了頭。

「這麼聽話啊!」那男生也驚訝了,湊過去在小狼的頭上摸了摸,「你叫糊糊啊,糊糊你好。」

小狼有些無奈地彈了彈耳朵,嘆了口氣,從鼻裡噴出一小股氣來。

「太可愛了……」小姑娘也大著膽子伸手過來在小狼的耳朵上摸了摸,「毛好軟啊,這是什麼狗啊?」

徐北就怕有人問這個問題,糊糊是什麼狗,他把手上的花遞給那男生:「……大白熊。」

「不像啊,」男生接過花,掏了出錢給了徐北,眼睛還盯著小狼,「我大伯家養了大白熊,個頭也沒它大,毛也長一些……」

「它是個大白熊串……」徐北把錢塞到櫃檯的抽屜裡,很想過去把這倆孩子直接推出門去。

「跟什麼串的?這麼串出來很漂亮啊。」那男生看來是挺喜歡狗,拿著花又蹲了下去。

「……跟狼,」徐北乾脆說得嚇人點,想讓這倆人趕緊走,「糊糊呲個牙給哥哥看看。」

小狼也有點煩了,很配合地衝著那男生呲了呲牙,露出了閃著寒光的四顆獠牙,那男生還放在它頭上的手猛地縮了回去,一下跳了起來:「天,真是的啊,這樣一看就是狼了……」

倆孩子終於折騰夠了,捧著花摟成一團離開了花店,徐北倒在椅子上:「操,真服了。」

小狼在店裡撅著屁股伸了個懶腰,走到徐北身邊,前爪搭到他腿上,在他手上舔了舔,徐北抓抓它的腦袋:「你自找的……要不要變回去,我給你拿了套衣服的。」

小狼打了個呵欠,扭頭走到店門口往外看了看,坐了下去,它不要變回去,它怕梁老四那幾個人又過來。

太陽出來了,陽光很好,徐北開始把店裡的花桶往門外搬,放到門口的花架上。小狼跟在他後邊轉來轉去,有點著急,它看到徐北都是用左手拎的桶,徐北的右手使不上勁。

「別擋道,想摔死我麼。」徐北拎著桶往小狼屁上踢了一腳。

小狼轉身進了店裡,這個事它還是能幫上忙的,它用嘴叼著捅的提手把桶拎了起來,跟著徐北往門外搬。

「功夫不錯啊,小心崩了牙。」徐北看著它的樣子樂了。

小狼斜眼看了他一下,揚著脖子滿不在乎地繼續叼桶,剛出去就看到上回來買花的那兩個姑娘正站在外面,它愣了一下,叼著桶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該扭頭回去以免嚇著人家。

「放右邊……」徐北把最後一個桶拿了出來,也愣了。

「天哪,老闆這是你的狗嗎?」一個姑娘眼睛都瞪圓了,「它這麼能幹啊!還能分清左右?」

徐北有點尷尬,他想說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又覺得一邊搬花一邊指揮自己這種行為很二,但要說小狼能聽懂,那這狗也太聰明了點……

「我就試試,」徐北笑笑,只能看小狼的反應了,「糊糊放右邊。」

小狼偏了偏頭,也沒猶豫,直接把桶原地放在了地上,倆姑娘一看都笑了:「還是聽不懂啊。」

「來買花麼。」徐北拽著小狼的耳朵把它拉回店裡。

「路過來看看不行麼,」倆小姑娘也跟著進來了,其中一個膽子挺大,直接伸手在小狼的毛上抓了一把:「帥哥你還養了這麼大的狗啊,它叫什麼名字?」

「糊糊,」徐北坐下,看著倆小姑娘圍著小狼轉圈,一會拉拉耳朵,一會摸摸爪子的,小狼眼神很無奈地看著他,他憋著笑,「別瞎摸,人家是個男生。」

徐北本來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倆姑娘一聽,來了興趣:「啊,我一看就覺得它是帥哥啊,果然是男生啊……糊糊啊,糊糊,讓姐姐看看你的小雞雞好不好?」

小姑娘說完這話,有一個就抓著小狼的前爪,把它從地上拉了起來,徐北一看這架式差點沒從椅子上滾下去,一邊吃驚這妹子居然對這麼大個狗一點也不含糊,一邊又有點想笑,站起來想攔一下:「小姑娘家家這麼流氓呢……」

小狼被拉得站起來之後才明白過來要看小雞雞是什麼意思,它立即開始掙扎,但掙扎的動作又不能太大,要是它使了全勁,怕會弄傷小姑娘。

「糊糊乖啊,糊糊不怕,」小姑娘抓著小狼的爪子把它推倒在地上,小狼被弄成了肚皮沖上的樣子,小姑娘用手輕輕地撓了撓它的肚皮,小狼的腿在空中蹬了蹬,這種完全不由它自己控制的動作讓小姑娘一下笑了,「太可愛了啊,姐姐看到你的小雞雞了喲。」

小狼終於顧不上會不會弄傷人了,猛地翻過身,爪子從那姑娘的手裡抽了出來,一下竄到了櫃檯下邊不肯出來了。

小姑娘一看,有點不好意思了:「呀,糊糊生氣了吧……別生氣啊糊糊,姐姐錯了啊……」

「糊糊你看,我們是來照顧你家生意的喲,別生氣了哈,」另一個小姑娘從花桶裡挑了幾支花,放到櫃檯上,「帥哥你家狗真有性格。」

「被耍流氓了能沒性格麼,」徐北胳膊撐著櫃檯笑了笑,悄悄脫了鞋在小狼的身上輕踩了幾下,算是安慰,「下回不能帶它過來了,姐姐們太生猛。」

「唉喲,真是的,」小姑娘有點臉紅了,馬上轉移了一下話題,「上回來的時候幫我們包花的小帥哥呢,怎麼沒看到?」

徐北想說那帥哥剛被你們看了小雞雞現在正躲在櫃檯下邊鬱悶呢,不知道要真說了,這小姑娘會不會掩面而逃:「他今天有事沒來,想看他明天來吧。」

小姑娘有點失望地捧了花,又彎下腰對著櫃檯下邊說了一句:「糊糊啊,姐姐走了啊,明天再來找你玩……」

倆小姑娘剛一出門,還沒等徐北開口說話,小狼就從櫃檯下面跑了出來,嘴裡叼著徐北早上拿來的袋子,裡面是一套衣服,一下竄進了店裡那個小小的隔間裡。

「怎麼了,」徐北樂了,衝著隔間問,「想通了嗎?還是想不開了?」

過了一小會,郎九走了出來,一臉鬱悶地皺著眉:「煩死了!妹子太討厭了!」

「去找沈途!揍他一頓,」徐北樂了,捏捏他的手,「給我兒子出了這麼個操蛋的主意……」

「我就是擔心那個人再來,」郎九在徐北身邊坐下,低頭把鞋穿好,「肯定會再來的,那個人鼻子被我打破了。」

「沒那麼嚴重,我也不是頭一天碰上這些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來了再說,」徐北摸了摸他的臉,有個人能這麼時時刻刻都擔心自己的安危是件挺暖心的事,他笑了笑:「你沈叔絕對是閒著沒事拿你開心呢,實在不行咱們就讓他出面嚇嚇那些人……哎,你沈叔牛逼啊,他才是真正的老大。」

「嗯。」郎九發了一會呆,拉開抽屜,把上午收的錢拿了出來。

「幹嘛?」徐北把腿架到櫃檯上。

「數一下。」

「又沒多少,還用得著數嗎……」

「不少,」郎九很認真地低著頭把錢一張張整好,徐北收了錢就胡亂把錢一塞,全都捲著,「你看……」

「你個傻子,」徐北從抽屜裡摸出個小夾子給他,「你以為這些錢都是我們的嗎,要扣掉房租水電,我們進貨的錢,交的稅,剩下的才是我們的。」

「剩下多少?」

「……不知道,」徐北最煩的就是算帳,他也沒算過細帳,能賺多少一個月之後就知道了,「管求呢,我懶得算,反正能賺就是了。」

「我晚上回家算。」郎九想了想。

徐北覺得郎九的確比他強,做事很認真,不像他這麼得過且過,永遠都是差不多就算完事。郎九把錢整好放回抽屜之後轉過頭看著他:「我拿一點好不好?」

「拿唄,」徐北有點奇怪,這是郎九第一次問他要錢,「你也是老闆啊,用錢拿就是了,要買東西?」

「嗯。」郎九點點頭,從抽屜裡抽了幾張放到口袋裡,也沒說要買什麼。

徐北本來想再問得細些,但想想又算了,郎九在這方面很懂事,他不會亂花錢,看樣子他也不打算說,等著他買回來了再看了。

徐北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江越,他笑了,看著郎九:「你猜是誰?」

「你這樣笑,」郎九也笑了,「是乖越。」

「聰明,」徐北把手機遞給他,「你接吧。」

「乖越。」郎九接了電話,喜滋滋地叫了一聲,他很久沒到江越了,這會見到江越的電話,心情很好。

「喲,九哥哥,」江越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出來,「不不,九老闆啊,在店裡嗎?」

「在的,你不上課嗎。」郎九挺開心,衝著徐北笑了一下,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腿。

「滾蛋!」徐北拍開他的手,壓著聲音罵了一句。

「我曠課了,」江越的聲音有點顫,聽起來像是在走路,「乖九,你想我了沒?」

「想了啊,昨天見到沈途了,你沒和他一起嗎?」

「他現在是閒云野鶴,今天這裡明天那裡的,我還要老老實實拿畢業證呢,」江越笑了起來,「給你個驚喜,要不要?」

「要。」郎九很有興致。

「往門外面看。」

郎九愣了一下,迅速轉過頭看著門外,徐北看他這樣子,也跟著莫名其妙地往外面看過去。

門外除了兩棵樹什麼也沒有,徐北剛要問郎九怎麼了,突然看到江越從門邊的花桶後面閃了出來,往門口一跳,手舉到頭上圍了個心形:「LOVE!」

「我操,」徐北嚇了一跳,愣了一秒又樂了,喊了一嗓子,「江越你個二貨!」

郎九把手機往櫃檯上一放就跑了出去,他沒想到江越會突然出現在花店外面,眼睛都笑眯縫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驚喜麼?」江越笑著走進了店裡,「是不是沒有發現我來了?」

「嗯,」郎九點頭,有點不好意思,「花太香了,沒有聞到你的味道。」

「大叔,不錯啊,挺像那麼回事的,」江越在店裡轉圈看著花,「不過怎麼沒個招牌?」

「本來就是那麼回事,店名沒想好就沒弄招牌。」徐北給江越倒了杯水,他看到這小子也挺開心的,江越就這點好,樂呵。

「我貢獻一個,要不,我那天聽沈途一說就想到了。」江越拿了水喝了一口坐下了。

「說來聽聽。」

「賣花狼……」

「滾一邊去!」

82

82、你會後悔嗎 ...

徐北對於賣花狼對於江越靈感爆發想出賣花狼這樣一個店名感覺非常無奈,他拒絕使用,但也沒能想出更好的名字,而且思路還很悲痛地被繞在了賣花狼這幾個字裡,無論如何也跳不出去了。

「操,不要名字了!」他躺在床上,踢了踢床板。

「狼花花——」江越在他客廳的沙發上喊了一聲,他過兩天才回去,晚上賴在徐北這裡了。

「也挺好。」郎九躺在徐北身邊,翻了個身小聲應了一句。

徐北都氣笑了,他下了床了走到客廳,倒了杯水:「再給老子出餿主意現在就他媽趕你出去,你上沈途那兒睡去!」

「大叔,別這樣,我是認真幫你想呢,我不說了還不成麼,」江越笑了起來,「我可不去沈途那裡,生活習慣差別太大了。」

「有多大。」徐北順嘴問了一句,他感覺沈途比郎九更像個普通正常人。

「你不知道,」江越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抱著被子,「沈途晚上不睡覺的,一整夜都不會睡……好像白天也不睡……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睡覺。」

「不是吧,那他怎麼活著的。」徐北看了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郎九,這傢伙挺能睡的,雖說睡眠很淺,有動靜就醒,但是一碰枕頭沒幾分鐘就能睡著。

「誰知道呢,林哥訓練出來的高手,」江越笑笑,「你別看乖九以前牛逼,可要偷襲乖九還是有機會偷著的,但想偷襲沈途,那就難了,所以我不願意總跟他呆一塊,時間長了會變成神經病。」

「偷我也偷不到!」郎九很不服氣地抱著徐北的枕頭喊了一聲。

「你一邊呆著去,」徐北樂了,「今天才被人家倆小姑娘看了個乾淨……」

「喲,」江越一下來了興趣,扭著頭往臥室裡瞅,「乖九,這怎麼回事啊,突然這麼大方了,原來人家握個手還拉臉子呢。」

「沈途說……」郎九想解釋,但又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說,乾脆用被子把頭一蓋,「我不知道。」

「對了,乖九我有禮物送你,」江越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把抓過自己的外套就往臥室裡跑,「你先別睡,包你看了禮物以後睡不著了。」

徐北莫名其妙地看著江越跑了進去,他有點不放心地想跟進去,江越腳一勾把門關上了:「大叔別偷聽。」

「操!」徐北愣了一下,轉身到衣服口袋裡摸了半天,找到了那天拿徐嶺的煙,到廚房裡開了窗點上。江越不知道搞什麼名堂,反正郎九就吃他這一套,哄小孩兒水平一流。

「什麼禮物?」郎九對於收禮物永遠都很興奮,馬上把被子一掀坐了起來。

江越坐到床沿上,從外套內袋裡拿出個塑料袋裝著的東西遞給郎九:「來得急,就沒包裝了,你看看喜歡不?」

「不用包,反正都要撕掉的,」郎九很開心地接過來打開了袋子,從裡面拿出了個小盒子,愣了一下,「套套?」

「噓……別讓徐北聽到,」江越伸手按住郎九的嘴,又指了指盒子上的字,「這個和以前你見過的不一樣,這是我們同學從國外回來帶的,咳……你看到沒,有小凸起,薄荷味的,有12種顏色……」

「為什麼是這樣的?」郎九拆開盒子拿了一個出來,發現小包裝是透明的,裡面套套的顏色都能看得見,五顏六色的很漂亮。

「情趣套套,」江越笑了笑,「怎麼樣,我都沒捨得用,都給你了,夠意思吧……你留著慢慢玩,不過要等我走了以後才能讓徐北知道,要不我肯定不能活著離開定川了。」

「嗯!」郎九點頭,目光還停留在各種顏色的套套上。

這一晚上郎九果然沒怎麼睡好,他怕徐北看到,把套套藏在枕頭套裡,徐北小聲逼問了他半天,他也沒有鬆口。

「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操,」徐北問了一會困了,打了個呵欠,翻身衝著牆,「江越這小子,有時候挺可愛,有時候不靠譜得很,我警告你,你別跟著他學,他在使壞這方面的腦子比你牛逼多了,你學不到精華會越來越二的……」

「學到精華了呢?」郎九貼過去摟著他。

「……學到了我就把你送沈途那裡修練去,你跟著他嘗嘗不睡覺的滋味。」徐北捏捏郎九的手,郎九現在學著插花,他總覺得花刺什麼的會扎壞郎九的手,徐北對手還是很執著,哪怕現在不再掏包了,他還是不習慣看到手受傷。

「花店的名字叫什麼呢,」郎九轉移了話題,「狼花花嗎?」

「睡覺!」

江越呆了兩天走了,雖說他的計劃是想多呆幾天玩玩,但被沈途拎回安河去了,說是要不就回學校,要不就跟他混,江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回學校。

徐北一個人坐在花店門口曬太陽,郎九出去了,說是去買東西,他也沒多問,郎九現在單獨出門他並不是太擔心,平時家裡日用品沒了都是郎九去買,已經很熟練了。

倒是郎九很不放心,他擔心梁老四會來,徐北說那你快去快回去,速度回來保護老子。其實徐北並不很擔心梁老四,這人前科纍纍,一舉一動都會被警察盯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就算要來,也不會大白天地就來了,只是徐北懶得跟郎九解釋,萬一他理解不了,自己會累死。

郎九去買的東西,是徐北想不到的。

這是他在電視上看到的,是一個據說非常高科技的手部按摩器兼握力器,結構很複雜,郎九完全看不明白,但他就記住了一點,這東西能按摩手部的肌肉,還可以鍛鍊,而且不費勁,坐在那裡動動手就可以。

他以前悄悄問過沈途,徐北的手怎麼辦,沈途說要多鍛鍊,一點點恢復,像從前一樣肯定不可能,但至少會比現在強一些。

徐北很懶,郎九覺得讓他鍛鍊可能很難,他連拿張凳子都老大的不情願,這東西看上去用起來很輕鬆,也許徐北會願意用這東西,就算他懶到了極致,還是不肯用,那至少這東西能按摩用。

郎九記得電視上說各大商場都有售,他想了想,大商場,那就是百貨大樓,他沒有去過,不過知道哪趟車能到。

到了百貨大樓他就有點犯暈,雖說不像第一次去超市的時候那麼痛苦,但還是有點發懵。他很少來這種人很多的地方,平時就是跟徐北散個步,步行街買買衣服什麼的,因為徐北也不愛熱鬧,所以連逛街都是挑工作日才去。

今天是週六,猛地進了人山人海的百貨大樓,郎九立馬覺得搞不清方向了。他不願意問人,當然,也不知道可以問人,只能自己一層層找。

他直接上了七樓,然後一層層找下來,最後總算是在一樓的一個專櫃上找到了。這讓他非常鬱悶,居然就在一樓,早知道從一樓開始往上找了,浪費了好多時間。

東西直接買了,又跟銷售的小姑娘學了一遍怎麼用,最後又被忽悠著買了一副紅外線手套,他很滿足地拎著東西出了商場。

等公車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家花店,又忍不住進去了,這家花店很大,看起來生意很好的樣子,他進去轉了一圈,看別人是怎麼做的。

等郎九拎著個大兜回到花店的時候,距離他出門用掉了快三個小時,徐北正被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姑娘圍著,頭都快炸了。

小姑娘挑花要求很多,不像男生那麼利落,直接說要什麼花,也不挑,也很少講價,包了拿上就走。小姑娘就不同了,每一枝都要仔細選過,一邊挑一邊砍價,末了還會要求多送個一枝兩枝的,而且對包裝要求也很多。

「我操,你總算回來了,」徐北一眼掃到郎九進門,心裡一陣輕鬆,手立馬被玫瑰枝上的刺紮了一下,他把手指頭放到嘴裡,也顧不上看郎九買了什麼,「快給美女包一下花……」

「手怎麼了?」郎九一看他這動作就急了,把東西往地上一放就過來拉他的手,一眼就看到了手指上被扎出的一個小血眼,眉毛擰到了一塊,「疼嗎?」

「不疼,」徐北有點尷尬,背後幾個還在爭論配什麼花好看的小姑娘突然都沒了聲音,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們熱烈的目光,「你快去包花。」

「扎得挺深的……」郎九沒鬆手,徐北被扎傷的是右手,本來就不是很方便的右手哪怕受一點點小傷,也會讓他覺得很難受,自己要是早點回來就好了。

「好體貼啊,」一個小姑娘笑嘻嘻地說了一句,手裡拿著花晃來晃去,「你真幸福。」

「我……」徐北迴頭看了一眼笑得一臉內容的幾個小姑娘,把手抽了出來,「挑完了沒?」

「嗯,挑完了,讓你小男朋友幫我們包一下吧,要漂亮一些哦,用粉紅色的那種紗。」

徐北差點沒摔了,看著笑成一團的幾個妞,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沖郎九揮了揮手:「聽到了沒,粉紅的紗,幹活。」

等到郎九把幾個小姑娘要的花分開包好之後,她們還在店裡逗留了好一會,有的沒的閒扯了一通才走。其中一個還拿了手機出來,悄悄對著他拍照,再想轉過來拍徐北的時候,徐北一下蹲到了櫃檯後面,假裝找東西,打死也不站起來了。

「她們走了,」郎九趴到櫃檯上看他,「你在幹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徐北站了起來,手指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以後不要那麼緊張,讓人看了有想法……」

「擔心。」郎九摸摸他的手。

「花刺扎一下有什麼好緊張的,」徐北把被小姑娘從花架上拿下來放到屋子中間的花桶一個一個用腳踢到兩邊,他懶得再拎上去放了,「你總包花,不也一樣會被扎到麼。」

郎九過去把他推開,拎著花桶往架子上放,想了想回過頭看著他:「我沒有被扎過,從來沒有。」

「……好吧,你牛逼,」徐北有點無奈,看到了他放在地上的袋子,想起來郎九買東西的事,「你出去這老半天買什麼了?」

郎九跑過去把袋子拿到櫃檯上放著,很開心地衝徐北笑,尖牙都露出來了:「你來看,買給你的。」

「這位同學,請注意一下你的牙,」徐北沒想到郎九跑出去這麼長時間是幫他買東西,心裡一熱,不知道這小子買了什麼,他湊過去,「我什麼都不缺,你還給我買什麼?」

郎九很得意地把那個他認為非常神奇的按摩兼握力器拿了出來,拉過徐北的右手放上去:「這個東西對手有好處……」

「這不是電視上做過廣告的那什麼玩意兒麼……」徐北看著眼前的東西,一面覺得郎九上當了,一邊覺得感動得心裡一陣陣發軟,「你傻逼麼,我手又沒事。」

「你手用不上勁,這個有幫助,」郎九沒注意徐北有些濕潤的眼角,又把那副長得像烤箱專用手套一樣的紅外線手套拿了出來,「還有這個,這個是什麼線……紅外線手套,我試了一下,很溫和,賣東西的人說這個可以治療。」

徐北拿著這些很有可能是郎九被人忽悠著花了好幾大百買回來的東西,再看著他臉上發自心內的開心神情,就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手因為這些東西好了一樣,實在有些忍不住,一把摟過還在興致勃勃地講解這些東西強大功效的郎九,雙手都箍了上去:「傻逼。」

郎九愣了一下,徐北剛警告過他,在外面不許這樣,但他也沒猶豫,跟著也摟住了徐北的腰,在他耳邊小聲問:「怎麼了?不高興嗎?」

「高興,」徐北摟著郎九,抓了抓他的頭髮,「高興死了。」

「那你會用嗎?」郎九最關心的問題就是徐北會不會因為太懶了而不用。

「用,一定用。」

「我就想你手好起來,你打我都不疼的。」

「老子可以踹你……」

晚上關了店回家,一進門郎九就忙著做飯,徐北照例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等著吃現成的,順便研究了一下郎九買的這個高科技。

吃完飯郎九就盯著他,他趕緊抓過高科技往手上招呼:「這就弄這就弄。」

「我幫你,」郎九跟銷售人員學了半天不是白學的,馬上過來很麻利地把東西弄到了徐北手上,「什麼感覺?」

徐北很想說什麼感覺也沒有,但看到郎九一臉期待地看著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假裝體會了一下:「嗯……有點熱……」

這是廢話,那東西也有個套子似的裝置,手塞進去不熱就怪了,但郎九聽了很開心:「有用,我看著時間,按摩半個小時,然後戴這個東西睡覺。」

徐北看了看那個紅外線手套,點點頭:「好。」

徐北晚上戴著那副熊掌躺在床上,舉著手看了半天:「郎大爺,打個商量。」

「嗯?」郎九正伸手悄悄地往枕頭下面摸那盒彩色套套,嚇了一跳,轉頭看著他。

「戴著這個東西我怎麼睡覺?這玩意兒放進被子裡佔地方。」徐北動了動手,跟戴著個枕頭在手上似的。

「你先放在被子外面,」郎九湊過去親了他一口,「你睡著了我幫你摘了把你手放進去。」

「你看著老子睡?」

「嗯。」

「那我還睡得著嗎,操……」徐北嘆了口氣,把手費勁地塞進被子裡,「就這麼著吧,你趕緊睡。」

郎九貼著他睡下了,還把腿搭到他身上,每天入睡的時候都是這姿勢,不摟踏實了就不會老實睡。

手套捂得慌,徐北聽著郎九呼吸慢慢變緩,應該是睡著,他悄悄地摘掉了手套,放到一邊,手上都出汗了。

他剛想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涼快一下,郎九突然動了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拿掉了?」

「嗯,出汗了。」徐北看了他一眼,這小子還是閉著眼睛的。

「明天再戴吧,」郎九又在徐北的肚皮上摸了摸,「我睡不著。」

「怎麼了?失眠?」

郎九把徐北的手往自己身下拉了拉,徐北碰到了他的身體,立刻縮了回來,這孩子精力也太他媽旺盛了!

「試試好不好。」郎九貼著他,用腿在他身上蹭了蹭。

「試什麼?」

「這個,」郎九手往枕頭下

82、你會後悔嗎 ...

面一摸,拿出個小盒子,「江越送我的禮物。」

屋裡沒開燈,徐北藉著月光看了半天才看明白了,劈手就去搶:「江越是活膩味了吧!」

郎九早料到了他會是這個反應,手一收,把套套放到了身後,一隻手很麻利地打開盒子拿了一個出來,然後舉起來看了一眼:「藍色的。」

徐北看著郎九興致高漲地坐了起來,跪在他邊上拆這個套套的包裝,嘆了口氣,覺得非常無語,他拚命回想自己當年跟郎九這麼大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精力過剩……

「啊!」郎九突然喊了一聲。

「怎麼了?」徐北嚇了一跳,一下坐了起來。

郎九剛把套套戴上,這一聲驚呼讓徐北瞬間以為這套套有問題,把郎九的小朋友怎麼著了。郎九沒說話,愣了半天才很鬱悶地把套套扯了下來,然後往前一撲,撲到徐北腿上趴著,摟著他的腰就沒下文了。

「這是怎麼了啊?你別嚇我,弄疼了還是怎麼了?」徐北有點著急,伸手想把郎九翻個個看看。

「……不是。」郎九臉衝下悶著聲說了一句,拉住了徐北的手。

「那你喊什麼啊,怎麼回事?」徐北拍拍他的背。

「江越太討厭了!」

「怎麼了?你不是挺喜歡這套套的麼,他怎麼又討厭了?」徐北有點莫名其妙。

「薄荷味的!」郎九在床板上拍了一下。

「薄荷味的怎麼了,平時我吃口香糖不也是這個味麼,你又不是沒吃過。」

「涼的!」

「薄荷味肯定是涼的啊……等一下,」徐北終於從郎九的表達當中聽出了點什麼,他忍著笑,「這套套是不是不光聞著是薄荷味?套套是涼的?」

郎九沒吭聲,過了好一陣才慢慢坐了起來,很生氣地又拿了那個被他扯下來的套套看了一下:「嗯……太涼了……嚇了我一跳。」

「然後呢?」徐北倒回枕頭上,他快忍不住笑了。

「……軟了。」

「哎喲我操啊,」徐北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也顧不上郎九還在鬱悶,摟著被子笑得停不下來,中間還踹了郎九兩腳,「你江老師好心辦壞事啊,哎……你這種沒經驗的小朋友用這樣的套子不是受罪麼……」

「不准笑!」郎九有點不好意思,撲到徐北身上捏著他的下巴。

「不笑不笑,哎喲,」徐北拍拍他的臉,「郎大爺,不是我說你,你還小,這種高科技的東西以後再用吧,啊,乖……」

「以後也不用了。」郎九抱著他,鬱悶得很地小聲說。

「不用了不用了,明天我們去買不涼的啊,」徐北在他唇上親了一下表示安慰,「反正軟了,今天好好睡覺吧。」

郎九撐著胳膊想了一會,實在有點沒興致了,於是鑽進被子裡摟住徐北,算了,睡覺吧,能摟著徐北就已經很滿足了。

徐北因為剛才笑得厲害,半天都沒能培養出睡意來,郎九聽出來他沒睡著:「睡不著麼?」

「嗯,笑大勁了。」徐北一想這事又想笑。

「別笑了,」郎九捏捏他肚皮,「今天我去了一個很大的花店看了一下。」

「喲,還知道觀摩學習了?」

「嗯,他們店好多人,不光賣花,還有巧克力和娃娃,」郎九用下巴在徐北肩上蹭了蹭,「我們也可以這樣嗎?」

「好主意啊,兒子,你真管用!」徐北樂了,這的確是吸引更多小姑娘來店裡的好辦法,而且如果是男生來買花送女朋友,看到有禮物也沒准順手就帶上一個了。

徐北挺感慨的,在他的腦子裡,郎九似乎一直都傻乎乎的,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小子就慢慢地長大了,雖然有時候還是冒傻氣,卻能時不時地給他些驚喜。

「兒子啊。」徐北反手往郎九背上摸了摸。

「不是郎大爺嗎?」郎九笑笑。

「郎大爺啊。」

「嗯!」

「你會後悔嗎?」徐北轉過身來對著郎九,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

「後悔什麼?」

「你看,沈途可以活很長時間,」徐北舉了個例子,雖然他覺得沈途過得並不開心,「你以前和他一樣,可以活很久很久,但是現在……」

「不後悔,」郎九打斷他的話,「你死了我一個人活一千年也沒有意思。」

「行,有你這句話我也知足了,」徐北笑了笑,想起來又說了一句,「操,不知道沈途到底能活多久啊,要真能活個一千年……我叫他王八蛋還真沒叫錯……」

「沒意思的,你看他肯定很鬱悶。」郎九歎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

「他都不睡覺……」

徐北樂了,撐起身體看了看郎九:「那行吧,我倆就這麼待著吧,能活多久是多久,不過我要真老了,肯定是個怪脾氣老頭。」

「我不怕,你現在脾氣也不好,」郎九抱住他,「我習慣了。」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徐北盯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發呆,郎九沒過多一會就睡著了,徐北聽著他平穩均勻的呼吸,閉上了眼睛。

原來一直覺得自己會一輩子一個人過下去,當然,也有可能過不了一輩子,不定什麼時候就出點事草草結束此生了,反正生死由天,他也沒什麼可留戀的。

但現在所有的事都不一樣了。

雖然有點像做夢,但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個夢,那就一直做下去吧,不要再醒來。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了,孩子們。

咳咳,本來想兩章完結的,但是因為我最近灰常忙碌,於是,合成一章了!

正文完結,然後,下週一開始放番外,番外不是日更,大約是隔天吧,下周之內解決全部,然後會開定製印刷,封面正在製作中,需要的妹子可以收藏一下作者,開了的話會收到站內短信通知。

現在,來,聽我來說幾句廢話。每次完結一個文,我都得廢話幾句。

感謝什麼的,我不多說,你們懂的,說多了矯情,沒意思,總之你們只要知道,沒有你們的支持,我寫不了這麼久就是了。

這文是我到JJ大半年來寫得最長的一個文了,也是成績最好的一個文,所以完結的時候很激動……咳。

給新坑打一下廣告,新坑應該會在20號左右開,也可能晚兩天,總之十一之前打死也要開,打不死就更不用說了。新坑是個靈魂互穿的故事,警察VS半仙兒的徒弟,咳咳,風格還是老樣子,輕鬆向HE1V1,那什麼,因為不是馬上開坑,所以有興趣看看新文的妹子,也可以收藏一下作者,或者關注一下我圍脖也行,我開了坑都會通知滴。

然後,就這樣吧,謝謝大家的支持,祝大家開心!

83、番外一

林睿靜靜地站在窗前,目光有些游離,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

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暖暖地鋪在他身上,有些耀眼,他抬手遮了遮眼睛,又伸手把窗推開了,寒風帶著幾縷溫暖吹了進來,他閉上眼。

「我喜歡冬天,下雪的冬天。」記憶深處沈途的聲音還一如當初那樣清晰,林睿睜開眼,看著院子裡開始融化的的積雪,有一瞬間他有一種錯覺,沈途蹲在雪地上,回過頭看他。

他笑了笑,關上了窗,衣服穿得少,雖說陽光很好,但開了窗還是覺得冷。

「出發嗎?」身後的走廊上響起很囂張的馬靴聲,接著門被推開,班大同走了進來。

林睿轉過身,拿了件外套穿上,掃了一眼班大同,班大同臉上的神態表情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讓他覺得有時候有點想不通這個男人。

「這麼急麼,」林睿拿起桌上的細銀絲,想了想又放了回去,走了一步又還是回身拿到了手上,「有時候真想問問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去了老大那裡意味什麼。」

「有他媽什麼可磨嘰的,我還能不知道去了是什麼意思麼,」班大同在沙發上蹭了蹭馬靴上一個小泥點子,「沒所謂了,我要不去,你怎麼跟那個老變態交待,跑也他媽跑不掉。」

「班哥,」林睿低頭看著手裡的銀絲,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抬頭看著班大同,「說起來這事跟你完全沒有關係……」

「說他媽什麼廢話,當初你來找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想的,」班大同把林睿直接往桌子上一推,壓了過去,手伸到他褲子裡胡亂摸了幾把又直起身嘆了口氣,「操,沒心情,走。」

老大在那座城堡一樣的房子裡最高一層裡等著他們。

這一層沒有任何隔斷和支撐,屋頂很高,只在中間放了一個裝著淺棕色液體的巨大玻璃缸,幾乎有普通住宅一間屋子那麼大,周圍有些形狀怪異的管子瓶子。

林睿很少來這裡,每次來都會有奇怪的感覺,這種脫離塵世身處另一個時空的感覺讓他非常壓抑,呆不了多久就想離開。

上次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他記不清了,應該是老大上個身體開始消失之後。

他活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因為老大一直沒有合適的身體,他曾經考慮過用某些方法讓自己能撐到找到身體為止,好在班大同出現了。

「開始嗎?」老大站在屋子正中間,機械般空洞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裡迴蕩著。

「都準備好了,」林睿吸了一口氣,沒有看站在他身後的班大同,「就可以開始了,不過我要再強調一次……如果你食言了,我會讓班大同重新醒過來,那時你就會真正消失。」

「事情已經這樣了,我還能怎麼樣,」老大張開雙臂,長袍滑落到地上,露出脖子下面的金屬身體,「而且我信得過你。」

「我就算死了,讓他醒過來的事,一樣可以做到,」林睿走到玻璃缸前,按了一下旁邊的一個按鈕,一陣氣泡從水底升起,在水面上破裂,發出細微的聲音,液體的顏色開始慢慢變深,「我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沈途嗎。」老大沒多說別的,只是很隨意地問了一句。

「是的。」

班大同的身體慢慢沉入水底,他閉上眼睛之前只是看了林睿一眼,他本來想說一句再見,但覺得再見這種事實在不可預料,於是什麼也沒說。

記憶漸漸淡去,像是被抽離了他的身體,周圍的一切都漸漸陷入了黑暗,彷彿進入了一個永遠沒有光亮的空間。

就他媽這樣,就這樣了。

林睿坐在屋子裡的地板上,靠著牆,班大同,不,老大醒過來的過程要兩天,這兩天不能有任何差錯,否則他的意識連同班大同的身體都會化為無有。

下重重戒備,除去守衛著的獵人和狼人,各種機關都已經開啟,別說沒有人能上來,就連林睿,在完成之前也無法從這裡走出去。

如果他故意讓這件事失敗,那麼他將被困在這幢房子的最頂層,直到死去。

林睿看著眼前已經完全變成了漆黑的玻璃缸,一動也不動,像是一座雕塑,如果沒有意外,他可以用這樣不變的姿勢一直到老大醒過來。

以前他沒有這麼好的耐性,是因為沈途,為了訓練他能保持完全融入身邊的環境中,每次他都會陪著沈途靜靜地呆著。

沈途沒有讓他失望,他是個優秀的狼人,優秀到可以不需要獵人的輔助,可以不借助獵人的力量,林睿笑笑,這也許是他可以自信地離開的最有力的理由。

沈途是不是天生的好坯子,這個到現在也沒有人能下結論。林睿只記得第一次見到沈途的時候,那隻縮在牆角通體黑色的小狼,灰藍色的眸子裡驚恐不安的眼神下卻透著幾分倔強。

這是只被人認為沒有可能成為一個出色狼人的小狼,如果林睿沒有把它帶回來,它的未來也許是死亡,或者是流浪,也或許……

林睿的手觸碰到它的絨毛時,它沒有抗拒,林睿說,跟我回家,它順從地從角落裡走了出來,跟在林睿身後回到了住處。

所有人都覺得林睿有毛病,這只黑色小狼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甚至可以說有些平庸,別的狼人很短時間能掌握的技能,它都要用很長時間,除去與生俱來的狼人特質,它沒有什麼能讓獵人花費精力去訓練的特別之處。

老大也有些不理解,林睿是個出色的獵人,這種明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向來是不會去做的,更不會是因為這只小狼可憐:「為什麼挑上這只,這只也許用幾年也出不來什麼效果。」

「不會。」林睿的回答很簡單,他看中的只是這只小狼的眼神,那種哪怕是在驚恐和不安中也沒有失去的堅定眼神,這是在骨子裡的東西。

名字是林睿起的,他從書架上隨手拿了本書,翻了幾頁,手指在書上勾了一下,是個沈字,他把書扔到一旁:「姓沈,你來這裡也費了不少周折,挺遠的,就叫沈途,路途的途。」

林睿想到這名字就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也許就是這名字的原因,沈途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真正安定下來過,哪怕是他有了固定的住處,心卻永遠都在路上。

沈途一直很沉默,林睿話也很少,特別是訓練的時候,他不會多說一句無關的話,沈途除了一次次按他的指令訓練,一次次累倒在地上,也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累嗎。」林睿看著再一次倒在他腳下的沈途,他手撐著地,汗水混合著傷口中滲出的鮮血,滴落在地上。

「累。」

「你和別人不一樣,」林睿手中的銀線悄無聲息地飛了出去,沈途咬著牙向旁邊躍起,躲開了這一擊,他嘴角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你本來應該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狼人。」

「我知道。」沈途沒有看他,手還是撐著地,微微顫抖著。

林睿停了手,轉身回到屋裡,他知道,哪怕沈途已經是這樣到達極限的狀態,可剛才那樣的攻擊,只要他出手,沈途就一定還能躲開。

這種驚人的爆發力和耐力,不是來自他本身的身體素質,而僅僅是因為他不肯服輸的倔強性格。

「睡了嗎。」林睿躺在床上輕聲問。

沈途靠坐在牆邊的地板上,自從林睿在他躺下睡著之後襲擊過他一次之後,他就不再躺下睡覺,而哪怕是最輕微的聲響,他也能聽到。

別放鬆警惕,如果有人要殺你,不會等到你睡醒了之後。這是林睿將銀絲纏到了沈途脖子上時說過的話,像是刻在了他心裡。

「沒有。」沈途坐在黑暗裡沒有動。

林睿坐了起來,下床坐到了沈途身邊:「你用什麼時間睡覺?」

「隨時。」沈途偏過頭看了看林睿,黑暗中他能清楚看到林睿臉上的淡淡的笑容。

「討厭我?」林睿覺得有點累,身體向下滑了滑,頭靠到了沈途肩上,「我……」

「不討厭。」沈途很快地回答。

林睿向他伸過手來,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刻,他感覺到的是溫暖,被人接近,接受的溫暖。

儘管林睿的訓練方式可以用殘酷來形容,但他卻還是能感受到溫暖,這些和林睿的訓練無關,有些東西,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笑容就可以明白。

「為什麼這麼拼?」林睿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

「你說的,每次訓練都是真正的戰鬥,」沈途聽著林睿平穩的心跳聲,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他喜歡林睿這樣靠著他,「別人說的我都知道,我想讓人知道他們錯了,想要你滿意,想要你開心……」

林睿突然轉過頭吻住了他。

沈途的身體明顯地一震,然後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硬。

林睿的嘴唇溫暖而柔軟,帶著他熟悉的氣味。不能說這個吻是他一直期待著的,但他真的喜歡這樣的林睿,溫柔而平和的林睿,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林睿,身體輕輕靠了過去。

這只是一個單純的吻,除去這個吻,沈途的手始終只是摟著林睿的肩,小心地攬著他。

「知道麼,」林睿輕輕在他耳邊說,「剛才我可以要了你的命。」

沈途這才發現林睿的指尖準確地頂在他心臟的位置,他有些沮喪,也有些鬱悶,鬆開了摟著林睿的手:「你會殺我嗎。」

「我不知道,」林睿笑笑,「誰知道以後的事,現在狼人和獵人的關係這麼緊張,難保以後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殺你,你也一樣。」

沈途沒再說話,靠著牆回到了之前的姿勢,過了很久他才輕聲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走的。」

「所以,我說過,不要相信任何人,」林睿懶懶地回答,躺回床上,「包括我,這種情況下,誰還能保證什麼……」

兩人這次對話,在幾年之後變成了事實,沈途走了。

林睿並沒打算殺了沈途,但獵人和狼人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再是能被強壓著就能壓過去的了,林睿一直努力想要改變這一切,卻終究沒能成功。

沈途要走的時候他沒的攔,攔也攔不住,沈途眼裡的堅定一如當初。

也許你沒有,但我不能接受別的獵人對狼人的態度,給予和控制。

這是沈途走的時候唯一的理由。

林睿手裡的銀線帶著風聲飛向沈途,沈途沒有躲,只是閉上了眼睛,最後一次。

小銀鉤最終只是擦著他的臉飛了出去,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這道傷口意味著他和林睿之間不再有交集,就如同獵人和狼人之間的鴻溝。

「這傷口永遠也不會消失,」林睿在他轉身之後開口,「希望你找到想要的自由,我沒有別的話送給你了。」

「有件事你錯了,」沈途摸了摸臉上的傷,他做好了死在林睿手下的準備,可林睿卻並沒有殺他,「如果我還有一個人可以相信,就是你。」

林睿睜開眼睛,他沒有留意時間,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呆了多久,不過他聽到了些聲音。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這聲音顯得特別清晰,帶著回音。

是水聲。

林睿的目光落在玻璃缸上,液體的顏色已經淡了下去,他能看到班大同慢慢浮出了水面,順著缸邊的鐵架子走了下來。

這是他熟悉的身體,每一寸。

可現在,這個身體已經不屬於班大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封印在黑暗中。

「不錯。」這是老大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他慢慢穿上黑色長袍。

聲音也沒有變,只是語氣不再是他聽了很多年的調子,變成了老大永遠不曾改變的冷漠語調,林睿站了起來,靠在牆上,兩天沒有動過,他的身體有些酸漲麻木。

「我回去休息。」林睿看了老大一眼,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他當初就知道這會是老大幾百年來最合適的身體。

「怎麼,是不是有些不是滋味。」老大笑了笑,這具身體很棒,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全身舒展的感覺了,長久以來,無論是天氣變化還是氣候變化,他都無法體會,就像是被裝在一個密封的罐子裡,這一刻,他再一次體會到了重生的愉悅。

「只是不習慣。」林睿的回答很淡,他的確有些不是滋味,他已經習慣了看到這張臉時總能聽到那句他媽的。

他說不清自己對班大同是怎麼樣的態度,他跟這個暴燥而變化無常的男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最初只是因為他的身體是最合適的,自己就像是個保管物品的人,守著老大的備用身體。

這個人一開始知道這件事時就表現得很奇怪,他甚至沒有試著反抗,也沒有問過為什麼,沒有所有正常人該有的反應,相對於他對別的事表現出來的喜怒無常,對於自己的身體要被強行奪走的事他鎮定得彷彿早已經知道真相。

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這個身體也有思想,也有喜怒哀樂,也會有感興趣的人,林睿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班大同在徐北又一次從他手裡逃脫的時候,突然說:「林睿,你他媽相信一見鍾情嗎?」

「一見鍾情?你對徐北麼?」

「不是,對那小子我就喜歡,夠不上一見鍾情這麼高深的層次,」班大同挺嚴肅地點了根煙,「我是指那種,莫名其妙就他媽願意為他做點什麼的人。」

「那對誰?」林睿笑了起來,他第一次從班大同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覺得有些好笑。

「你啊。」

「林睿。」老大在林睿打開大門的時候叫了他一聲。

「嗯。」

「顧航……」

「我沒有辦法,」林睿沒有回頭,扶著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覺得全身輕鬆,帶著報復般的快感,「我說過,交換的條件只是他活著,他現在活著。」

顧航就在這棟房子的地下室裡躺著,呼吸,心跳一切正常,身體各項指標都沒有問題。但他不能說話,看不見,聽不到,也不能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跟班大同一樣,被隔絕在了另一個黑暗的空間裡。

「如果你覺得他這樣活著受罪,可以殺了他。」林睿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在這一點上顧航比班大同要強,他至少可以死,而班大同不能。

「那你去休息,」老大頓了頓,「明天來找我一下,以後的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以後?以後是多久,」林睿嘆了口氣,「我沒有多少時間,太久以後的事我沒能力給什麼意見。」

「你真的決定了?」老大的語氣有些失望,他覺得林睿是個不錯的獵人,他希望林睿可以一直在他身邊幫他,哪怕在很多問題上他們的意見無法統一,可林睿堅定地拒絕了他讓林睿像他一樣獲得「永生」的機會。

「決定了,我不是不怕死,」林睿笑了笑,「只是該死的時候就得死,我的原則,而且我累了。」

「好,我不強迫你。」

「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

「之前班大同的封印,不是我解開的。」

「那是誰?」

「他自己。」

「怎麼可能?為什麼他能自己解了?」老大有些吃驚。

「放心,這次他解不了了,只有你違背了約定的時候才會解除。」林睿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打開門走了出去。

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明天后天各一章番外,定製17號開,謝謝大家支持。

番外不一定能解答所有的疑問,有些事,還是留個懸念,麼麼,我愛你們

84、番外二

春天來了,開始融雪,理論上這就意味著天氣要暖和了。但融雪的過程很緩慢不說,融雪帶來的寒冷的確讓人惱火。

江越一大早出了門,連蹦帶跳加跺腳地跑去上課,他是真不想去上這倒霉的第一節課,但沒辦法,這節是專業課,授課的這位老師最大的愛好就是點名,一次課要點三次名,防著中途有人遛號的。

進教室的時候碰上薛雅碰著牛奶迎面上來,他沖薛雅笑了笑,有段時間沒見了,薛雅瘦了不少:「終於下定決心減肥了?」

「來,有事跟你說。」薛雅拍拍他,走出了教室,站在走廊邊上看著他。

「不能在教室裡說麼,凍死了,」江越抱怨了一句,還是跟了過去,「先說好啊,要還是那些破事,我真不樂意聽,跟我沒關係。」

「喲,真沒關係麼,」薛雅嘖嘖了兩聲,有些不爽,「你可是林睿一手帶出來的,原來一提你林哥就一臉得瑟,這會成了沒關係了。」

「那不一樣,林哥是林哥,破事是破事,兩說,」江越伸手往薛雅鼓鼓的大衣口袋裡掏了掏,掏出幾個熱呼呼的小籠包,也沒猶豫,打開袋子就吃,「跟你說多少回了,小籠包少吃,你看你吃得都不發育了……」

「江越你給我死一邊去!」薛雅提高聲音罵了一句。

「就不死,」江越把幾個小籠都掃進嘴裡,邊咽邊陪了個笑臉,這聲怒吼引來了不少同學的駐足觀賞,考慮到自己和薛雅在大家心目中的准情侶關係,他湊到薛雅身邊,「,什麼事。」

「我要走了。」薛雅說。

江越壓著沒咽完的小籠包全噴出來的**,拍著胸口好一陣才開了口:「走?去哪?」

「去老大那邊,現在事剛穩定些,我想回去幫幫忙。」

看著薛雅平靜的臉,江越一時間也沒什麼可說的,他早料到了薛雅會走,她是個稱職的獵人,雖說當初兩人也兵戎相見過,但並不是因為私人恩怨,所以這會她說要走,江越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同學了三年多,被人誤會是情侶也快一年了,這說走就要走了。

「什麼時候?」江越想了想問了一句,他沒打算勸,這事跟他沒關係,這是薛雅的決定,就像他不肯回到老大那邊一樣的道理。

「後天,晚上跟我吃個飯,我要去定川,以後見面的時間就少了,」薛雅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雖說沒多遠……就當送我。」

「成,想吃什麼,小籠包管夠。」

晚上跟薛雅吃飯,還喝了酒,倆人抱著酒瓶子回憶了一把三年來的點點滴滴,中途因為各自對這次事情的不同看法起了爭執,薛雅一酒瓶砸在了江越的腦門上,他老實地閉了嘴,倒不是躲不開,只是覺得薛雅這一走,從此之後兩人的關係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了,於是咬著牙頂了一下。

把半醉的薛雅弄回家扔到床上之後,江越出了門,看著對面的房門,猶豫了一下,掏出食堂的飯卡,把門上的老式門鎖給弄開了。

徐北交的房租還沒到期,房東也不知道已經沒人住,就這麼一直空著。江越在屋裡轉了一圈,都落灰了,他走進臥室,把郎九買回來的那個大熊娃娃抱上,出了門。

他現在不住宿舍,快實習了,他租了個房子住,心裡覺得早知道徐北的房子還沒退,就應該直接住到他那裡去,還能省幾個月房租錢……

回到住處時還不算晚,裡的住戶家裡都還亮著燈,能聽到歡聲笑語或者夫妻吵架鬥嘴什麼的。

江越一手抱著熊一手掏了鑰匙開門,進了門就覺得有點不對,他迅速用手在燈開關上拍了一下,燈亮起的同時,一個黑影竄到了他眼前,冰涼的什麼東西頂上了他的咽喉。

「我給了你機會,居然還是沒躲開,林睿究竟是怎麼教你的?」沈途看著猝不及防一臉驚訝加憤怒的江越,鬆開手倒回了江越的床上。

「大叔你能不能不這樣!」江越被嚇得夠嗆,半天才喊了一嗓子,把手裡抱著的熊往沈途臉上砸過去。

他平時也不至於大意到這個地步,只是因為現在爭鬥已經基本平息,老大也發了話,狼人要走的,不再追究,所以他根本沒提防著誰。

「我一直認為警惕性這種東西應該是刻在心裡的,」沈途笑著接住了熊,看了一眼,「你去徐北那裡偷東西了?」

「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江越脫了外套,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後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給沈途倒一杯,「乖九對這個熊在意得很,我想下次去定川給他帶過去。」

「我剛自己喝過了。」沈途笑了。

「……大叔你倒是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江越斜眼看著沈途,有點無奈,「你跑我這來幹嘛,我才租的房子,你怎麼找到的。」

「這話問的,我要找個人還不容易麼,何況是在安河,」沈途直接躺倒在江越的床上,還用手按了按床墊,「這床不錯,軟硬適中。」

江越聽出了點別的意思,一下緊張起來:「你什麼意思?」

「我要在安河呆一段時間,安頓一下幾個狼人,」沈途不急不慢地,「你知道我在安河沒有住的地方。」

「你不能住旅店嗎!你每次來不都是住旅店嗎,」江越撲上去拉著沈途的胳膊想把他拉起來,「大叔你不能住在我這裡,我真的不能留你……」

「你到底在怕什麼?」沈途反手拉住江越,手上用了點勁,江越被直接拽得撲倒在他身邊,他看著江越有些躲閃的的眼神,「你到底怕什麼?江越,你是個獵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你躲也躲不掉的。」

江越有些鬱悶,乾脆趴到床上,悶在床單上喊了一嗓子:「你個腦子裡只有狼的人懂什麼……」

喊歸喊,最終沈途還是留在了江越屋子裡。

江越半夜都沒睡著,他一直豎著耳朵聽沈途的動靜。沈途還是跟以前一樣,完全沒有睡覺的意思,站在窗前看著月亮出神。

「大叔。」江越實在有些扛不住,坐了起來。

「嗯?」沈途回過頭看著他。

「你知道我沒睡。」

「知道。」

「你就算不睡,好歹也別一直站著,我心裡不踏實,你找個地方坐著也行,我也不介意你躺床上來跟我擠擠,」江越抱著被子很無奈,「你哪怕是裝睡一下呢。」

沈途看了他半天,樂了,上了床躺到他身邊,腦袋枕著手:「現在行了。」

「嗯。」

天亮的時候沈途已經不在床上了,江越在屋裡找了找,也沒看到人,再從窗口看出去,沈途站在外面。江越沒有聽到門鎖響,也不知道沈途是從窗戶出去的還是從門。

聽到江越開窗的聲音,沈途轉過身:「今天不要去上課了,跟我去個地方。」

江越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只是洗漱完了穿了衣服就跟著沈途出了門。

去哪裡沈途也沒說,只是一直往城外的方向走,到了近郊人少的地方就開始跑,江越一言不發地跟在他後面,沈途來找他肯定不會只是因為不願意住旅店,但這會還能有什麼事,他也想不出來。

一直跑到城外的河邊,沈途才停下了。這是條從安河市區橫穿而過的河,水很深,厚厚的冰層還沒有化,江越看著沈途:「來這幹嘛?」

沈途沒說話,看著冰面有些走神的樣子,過了好一陣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之後開了口:「你有沒有覺得冬天特別讓人覺得舒服。」

「沒覺得,我怕冷,而且現在基本算是春天了。」江越蹲在沈途邊上,也看著冰面。

沈途笑了笑,開始脫衣服,外套,毛衣,然後是褲子……

「大叔,你是要耍流氓還是要裸奔呢,」江越把沈途隨手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撿起來放到一塊,「你一大早地帶我來這就為這事?」

「耍流氓?」沈途把最後一件衣服扔到江越手邊,只留了一條內褲,「耍你的流氓嗎?」

「嗯,像我這樣風花正茂的美少年……」

「一會,現在不想耍。」

「靠!」

沈途走到冰面上蹲下,用手在冰上砸了一下,隨著冰茬四濺,冰面發出了一陣碎裂的聲響,在空曠的河面上傳出很遠,江越皺了皺眉,這人瘋了,零下十幾度的天氣突然跑來鑿冰冬泳。

砸了幾下之後,冰面上不規則的裂縫漸漸漫延開去,沈途很利落地只用了幾下,就在冰面上弄出了一個洞,冒出縷縷白色的霧氣。

江越看著沈途跳進了洞裡,嘆了口氣:「好,原來大叔你是來自殺的……」

冰冷的河水包裹住沈途的身體時,他感覺身上一下輕鬆了。

他輕輕張開雙臂,慢慢向河的深處沉下去,四周越來越黑暗,只能看到從厚厚的冰層裂縫射進水中的幾絲微弱的光線,在水裡折射出各種光怪陸離的線條。

沈途靜靜地看著從自己嘴裡飄出來的氣泡一個一個向上升去,最後消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感覺踏實,真正的寧靜。

只有這種刺入身體深處的寒冷才能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沈途,路都是自己選的,也許得到的比失去的多,也許失去了所有卻什麼也沒有得到。

我們不是普通人,一旦決定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不管是怎麼樣的結果,都只能自己扛著。

你懂嗎?

你懂嗎,沈途當時無法回答林睿的問題,現在也許可以回答,懂了。

他轉身離開時,沒有答案,林睿轉身離開時,他有了答案。

郎九堅定地說他只要做一個普通的人的時候,說他不願意看著徐北死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累。

林睿以前常說,累了。

現在他也累了,他見過太多殺戮,太多的恨,那些狼人眼裡的憤怒,不甘,絕望,就像惡夢一樣纏繞在他心裡,他想改變的,不是自己的命運,而是那些想要擁有自由的靈魂。

現在一切似乎都過去了,他的心猛地空了,自己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他已經沒有準確的判斷。

如果可以再選擇一次,他是會留在林睿靜靜地陪著他,還是依然會轉身離開,這個問題一直以來都重重地壓在他心頭,每次想起,都像被撕開了傷口,痛苦得喘不上氣來。

還是會離開的。

林睿說過,有些東西是骨子裡的,躲不過,逃不掉,如影隨形一輩子。

意識有些模糊,沈途看著離他越來越遠的那幾縷微光,心裡靜得出奇,這一刻他才真正面對了自己,為了獵人眼中不可理喻的所謂自由,他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們都是不能為自己活著的人。

四週一直安靜的河水突然有了些變化,水被打碎成了無數的小氣泡,像焰火一樣四處飄散,向上飛去。

江越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沈途有些意外,靜靜看著江越漸漸靠近的臉,直到江越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才回過神來,跟著江越往水面浮上去。

但他很快就發現江越有些扛不住,心跳節奏很亂,而且開始變得緩慢,他迅速靠過去,摟住了江越,半提著把他托出了水面。

「你瘋了嗎!」沈途把江越抱到河岸上,把他身上被冰冷的河水浸透了的衣服脫下來,把自己的衣服套到他身上。

「你……」江越臉色蒼白,嘴唇凍得有些發紫,牙齒一直上下打架,一開口就差點咬著舌頭,咔咔了半天才出了聲,「才……瘋了……」

「你跳下去幹嘛?」沈途實在有些不能理解,摟著江越,手在他身上搓著。

江越沒說話,閉著眼一個勁哆嗦,現在還很早,雖說有陽光,但氣溫還是很低,這麼從結了冰的河水裡泡了一通再撈出來,他幾乎緩不過勁來。

「先回家。」沈途直接把江越往身上一扛。

「不……」江越擰著眉毛,「你真……裸……奔……啊……」

江越被沈途扛回了家,裹在被子裡包得跟個粽子似的,一個多小時之後才終於緩過勁來,臉上也慢慢有了些紅暈。

他接過沈途遞來的熱水喝了一口,吸了一口氣,確定自己牙齒不再打架了之後,衝著沈途一聲暴喝:「大叔你是不是神經病啊!」

「嗯?」沈途被他喊得一愣,挑了挑眉毛,「這話不該我問你麼,你瘋了嗎,跳下去幹嘛?」

「問我?你知不知道你下去多長時間了啊!十幾分鐘啊!你是狼,再牛逼也不是魚啊,」江越很悲憤,眼淚都要下來了,他在岸上守著沈途的衣服盯著河面,最後完全慌了,「我哪知道你玩的哪出!以為你要自殺呢找我來觀摩……」

「這麼久麼?」沈途倒是沒注意時間,他沒意識到自己在水裡究竟多長時間。

江越一向不太愛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感情,永遠笑臉迎人。

他不願意和狼人或是獵人再有任何瓜葛,只想平靜地過自己的生活,哪怕這樣的生活只是浮於表面。但在感覺沈途可能不會再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猛地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有些人有些事已經超出了單純的狼人與獵人範圍存在於他的生命當中。

現在放鬆了下來之後,他的眼淚居然不爭氣地滑了下來,他胡亂在臉上擦了一下:「大叔,我沒有親人,一直就把你和林哥當我親哥來著,你知不知道我看你泡冰水裡半天不上來什麼感覺啊!」

沈途沉默了,跟江越對視了很長時間才慢慢走過來坐到床邊,伸手摟過江越來,安撫似地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我就是不願意自己是個獵人,你就算是說破天去,我也不會回老大那裡去,這事在我看來就是了結了,」江越把臉埋在他胸前,帶著鼻音,「但是不管怎麼樣,林哥也好,你也好,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

「知道了,」沈途拍拍他,「我真不知道下去了這麼長時間,我就在下面想了點事。」

「你想事非要冰鎮著才能想嗎,」江越繼續帶著鼻音控訴,「我跳下去還找不著你,你老人家還順水飄呢,都不在洞口下邊了,我真覺得我要憋死了。」

「我要自殺還用等到現在嗎,我要真想死,當初也不會離開林睿。」沈途輕聲說了一句,江越沒回答,他笑了笑,「你剛說把我和林睿當親哥麼?」

「嗯,怎麼了,夠給面子。」江越抬起頭,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沈途胸口的衣服,被他的眼淚弄濕了。

「你一直管親哥叫大叔麼……」沈途樂了,「我跟林睿都被你叫差輩了啊。」

沈途在江越家裡呆了三天,每天晚上都躺在江越身邊裝睡,江越睡覺不太老實,還總說夢話,嘰嘰咕咕也聽不明白說的是什麼。

三天夜裡沈途只聽明白了一句,不想像林哥那樣。

沈途看著江越在夢裡擰成一團的眉頭,嘆了口氣,在他眉毛上輕輕按了按。

沒有人願意像林睿那樣背負著那麼多東西活著,哪怕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孩子也一樣……

「要走了嗎?」江越起床的時候看到沈途穿得很整齊地站在窗前,看來是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準備走了。

「嗯。」

「回定川?」

「不一定……」沈途笑了笑,手指在窗上輕輕敲了敲,「到處轉轉去。」

「旅行啊?」江越跳下床。

「旅行?」沈途愣了一下,這是旅行嗎,他從來沒想過,「那就算是。」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還回來嗎?」

沈途想了想,轉過身靠著牆,目光裡夾雜著些不易覺察的小小光芒:「我答應過林睿。」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有一個徐北和糊糊的番外,這文就算正式結束了,嗯,謝謝能支持我到現在的妹子們。

85、番外三

定川這兩年的夏天比以往都熱,而且大有一年賽過一年的勢頭,七八月走在街上感覺自己能被日頭曬化在柏油馬路上,變成一小攤汗油。

徐北潛在河底,抱著塊大石頭不松手,水流從他身體上滑過,迅速帶走了體內的高溫。這是他最喜歡的納涼方式之一,降溫效果一流,只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就得上水面換氣。

他挑的這個河段離市區很遠,基本沒什麼人會來,附近村子裡的村民偶爾會把牛帶到這裡喝水洗澡什麼的,不過很少能碰上,這會下午三點多,更是靜得很。

徐北的腦袋露出了水面,深吸了幾口氣,掃了一眼在河岸邊樹蔭下躺著的郎九,他嘴裡咬著根狗尾巴草,枕著自己胳膊,眯縫著眼盯著樹葉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下來泡會。」徐北衝他喊了一聲。

「不。」郎九回答很乾脆,都不帶往這邊看的。

「你不熱麼?」徐北往岸邊游過去。

「心靜自然涼,」郎九坐了起來,看著慢慢從河裡走過來的徐北,「你曬黑了。」

「管球了,大老爺們兒還在乎這個,」徐北原地蹦了蹦,把耳朵裡的水弄了出來,擺了個練健美的姿勢,「這叫古銅色的肌膚,瞅瞅,你爹性感不。」

郎九笑了笑,一本正經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徐北一通,還伸手在他大腿上摸了幾把:「離古銅色還差點,你現在頂多就是個麻布片兒的顏色……」

徐北愣了一下,一腳踩在郎九肩膀上,這小子這兩年鬥嘴技能突飛猛進:「跟誰學得這麼貧,成天他媽擠兌老子好玩麼。」

「跟你唄,喬哥說你嘴欠的功力非同一般,」郎九偏過頭在他小腿上親了一下,皺了皺眉,「一股草腥味兒……」

「滾蛋,走,下去泡會。」徐北拽了拽郎九的胳膊,他一個人河裡泡著沒意思,上了岸又熱得夠戧。

「又想整我。」郎九有點不情願地站起來,跟著他往河裡走,每次下水,徐北都跟逮著個玩具似的,不把他按水裡折騰夠了不算完。

「今兒就泡水,保證不調戲你。」

「年年都說好幾十回,沒一次算數的。」郎九有點無奈。

徐北樂了,其實他每次都是真心實意想跟郎九一塊泡泡水,沒想著要逗他。只是每次看著郎九掛著水珠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光,都覺得特別好看,很性感,一這麼想著,就會忍不住要伸手摸摸,摸著了就又會忍不住往水裡按按,就跟條件反射似的。

這會郎九剛從水裡把頭探出來,髮梢上滴著水,臉上也掛著小水珠,徐北一看又忍不住了,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臉,接著吸了口氣用胳膊一勾,身體向後一仰,把完全沒防備的郎九拉進了水裡。

郎九把他的手拉開,浮出水面,喘了口氣:「你又來。」

「不是故意的。」徐北笑得不行,他特別喜歡看著郎九被嚇了一跳的表情,覺得特別哏兒。

郎九沒說話,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往他鼻子上一捏,手一摟他的腰,整個人都壓了上來,這一下勁很大,直接一鼓作氣地把徐北按進了水底。

徐北直到後背被水底的石頭硌著了才反應過來,掙紮著想推開郎九。

他在水裡都能看到郎九一臉得意的笑容,有點惱火,想罵人,剛一張嘴,先從嘴裡飄出了一個水泡,郎九笑得更歡了,湊過來吻住了他。

徐北被捏著鼻子,要想出氣兒就只能繼續張嘴,郎九的舌頭跟著就探進了他嘴裡。

這個吻也就吻了十來秒,郎九就把他拉上了水面,鬆開了手。徐北顧不上罵人,喘了好幾大口氣才揉著鼻子暴喝了一句,:「你他媽吃錯藥了!你捏老子鼻子干蛋!」

「怕你嗆著,」郎九笑著往後退,慢悠悠地說,「以前我都讓著你呢,再整我一次,我就把你按到下邊去做。」

「……操!」徐北一時語塞,憋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牛逼!」

「還有更牛逼的,」郎九又笑著游了過來,摟著徐北,一邊在他背上胡亂摸著,一邊把他往岸邊拉,「要不要試一下。」

「不要,」徐北這回倒是沒掙扎,郎九胳膊很有力,這麼拉著他挺享受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轉什麼浪主意呢。」

郎九笑了,把徐北放倒在岸邊的淺水裡,自己也跟著躺在他邊上:「那回家再。」

徐北沒說話,看著天上的云,有點刺眼,他用手遮著眼睛,從手指縫裡往上看。這種感覺挺好,四下無人,一片安寧。

可惜安寧了沒兩秒,郎九突然坐了起來。

「幹嘛?」徐北從指縫裡看著他。

「我怎麼覺得……」郎九有點猶豫,向四處張望了半天才慢慢開口,「好像聞到了沈途的味道?」

徐北一下從水裡蹦了起來,沈途自打跟江越說了一聲出去走走之後,就再也沒了音訊,這都兩三年了,沒有人再見過他。

冷不丁聽郎九這麼一說,徐北有點激動,但四周還是很安靜,連風都沒有,樹葉都只是靜靜地掛在樹枝上。當然,就算是沈途真的來了,也不是他能看到的。

「你確定嗎?」徐北扭頭看郎九。

「……不確定。」郎九有點鬱悶,又仔細感覺了一下,剛才沈途的氣息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以他現在的聽覺和嗅覺,跟本捕捉不到更多的信息。

「這王八蛋也不知道腦子裡想什麼呢,」徐北有點失望,他倒不是有多想沈途,但幾個人一塊經歷了那麼多事,怎麼也算是生死之交,現在這人說不見就不見了,他一直覺得心裡堵得慌,特別希望能見到沈途,然後好好地罵一頓出出氣,「哪天他要真出現了,老子不揍他個半死!」

「也計他要走很久呢。」郎九蹲了下去,有點沮喪。

「我就不信老子死之前好幾十年還見不著他了……」徐北這話說到半道就停下了,沈途是狼人,活個幾百年應該沒問題,沒準他們幾個還真就是死之前都見不上了。

倆人都沒再出聲,一塊蹲在水邊出神,手機在身後樹下衣服堆裡唱歌時,嚇了徐北一大跳。

郎九過去翻出手機看了一眼,遞給他:「徐嶺。」

「啥情況?」徐北接了電話。

「沒問題了,都跟他說好了,就按你們要的樣式定,下周就能出貨了,」徐嶺頓了頓,「你在哪呢?」

「河裡泡水呢,你來嗎?」徐北笑笑。

「算了,我約了姚娜,沒空,你倆玩。」

「你倆到底是分是不分呢,上個月不是說分了麼,怎麼這會又約上了?」徐北皺皺眉,徐嶺跟姚娜一會吵一會好的,他都整不明白這倆人究竟什麼意思了。

「分了,但她沒事就說要自殺什麼的,」徐嶺嘆了口氣,「也不能在我手上出了人命不是。」

「廢物,甩個妞甩了大半年了還粘手上……」

「還是沒得到你的真傳哪,」徐嶺笑了,「你別管我了,貨到了記得送我一個。」

徐嶺的朋友開了個做娃娃的廠,徐北新開的分店在他那定了一批小白狼娃娃打算放在店裡賣。圖樣是江越給設計的,一隻雙手捂著肚皮坐著的小白狼,徐北覺得特別可愛,郎九卻非常不滿,說這狼弄得很像一隻豬。

「乖越說這是按我的樣子設計的,」郎九看著樣品很是鬱悶,「我有這麼傻麼?還這麼胖?」

「差不多,你團巴團巴就是這鳥樣了,一個球。」

接了電話徐北就和郎九一塊回市區了,他去大學城的店裡看看,郎九去分店。

大學城這邊的店,比原來擴大了不少,旁邊三家店面都被徐北頂了下來,也不再只是賣花,按郎九的要求,娃娃,巧克力,小飾品一應俱全,總之全是小姑娘喜歡的玩意兒。

徐北進店的時候,兩個店員都沒顧得上理他,只是衝他笑了笑就繼續忙活了,這會人多。

徐北坐到角落裡,看著店裡的人,前幾天店員跟他說,店裡小玩意兒總丟,人一多她倆就看不過來了,問他要不要裝個攝像頭什麼的,徐北沒同意。

其實就坐在這麼一會,他眼睛隨便往買東西的小姑娘身上掃一圈,就能看出來誰是來買東西的,誰是來順東西的。

都不是慣偷,動作就能看出來,在徐北眼裡,簡直就跟放慢鏡頭一樣,笨拙得很。他並不想追究這事,拿的都是小東西,髮夾什麼的,也值不了幾個錢。

這會他就看到了一個小姑娘,手上拿了好幾個髮夾,裝著很認真地挑選著,然後放回去了幾個,留下了一個,偷偷塞進了自己的包裡。

完事之後小姑娘沒有馬上走,還裝著東西悄西望的挑東西,一轉臉看見了徐北正盯著她看,一下臉就紅了,動作也僵在了原地。

徐北樂了,衝她笑了笑,揮了揮手,小姑娘愣了一下,轉身跑出了店門。

「小北哥,來點福利唄。」店裡的人少點之後,一個店員笑著走到徐北身邊,整理著被翻亂了的貨架。

「等著。」徐北沒多說別的,站起來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他手上提著個大袋子回來了,還捧著幾盒冰淇淋,倆妹子一看,兩眼放光地跑了過來:「小北哥還是你好,我同學在別的店打工,老闆連水都沒請過。」

「老子掙點錢都讓你們刮了去了,」徐北往椅子上一倒,「這老闆當得真失敗。」

「別這麼說,我們也很賣命啊,這麼帥,又這麼體貼的老闆,上哪找去。」倆小姑娘吃著冰淇淋笑成一團。

「趕緊吃完了幹活。」

店員都願意跟徐北在一塊呆著,他愛跟這幫小姑娘瞎貧,也好說話,開個玩笑,甚至有時候往他身上靠一靠拉扯兩下都沒問題。

郎九就不同了,見了他,小姑娘沒一個敢像對徐北那樣對他。

郎九話很少,也不太愛笑,到店裡就那麼坐著,臉上沒什麼表情。其實他倒沒想著要故意這樣子對這幫小姑娘,只是跟妹子在一起還是不太自在,不願意被她們碰到,也懶得跟她們多說話。

只有徐北來的時候,小姑娘們才能在郎九臉上看到笑容,那種帶著點孩子氣發自內心的笑的確很好看,私下裡她們也會議論倆人的關係,一個男人只有見到另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露出笑臉,才願意開口說話,這實在是……

「九哥,」一個小姑娘湊過來,離著郎九有一步遠的距離,她知道自己要再往前湊,郎九肯定會直接站起來走開,「下周來的貨要用的貨架已經弄好了,擺哪啊?」

「一個中間,一個牆邊。」郎九很簡單地回答,說完了也沒再看她,低頭玩手機。

「好的。」小姑娘迅速走開了。

郎九按下了徐北的號碼,店裡沒什麼事,所有的事都按步就班的,也沒什麼需要他操心,一閒著他就想徐北了。

「你忙完了嗎?」郎九走到店外打電話。

「沒什麼事了,看帳呢。」徐北吃著東西的聲音傳過來。

「你在吃東西麼?」

「嗯,新進的巧克力,好吃,一會拿點回去給你吃。」

「我現在就回去了……」郎九猶豫了一下,「你回嗎?」

「回。」

「我去接你。」郎九沖店裡打了個手勢,告訴店員他走了,幾個小姑娘向他揮揮手。

「傻逼麼,接什麼接,還得倒回來一段。」徐北滿不在乎地回答,分店離家近,郎九來接他,還得回過頭來十幾分鐘車程。

「我去接你。」郎九沒多說別的,加重語氣又重複一次掛掉了電話。

一回到家,徐北就把空調溫度調到最低,然後把巧克力往郎九身上一扔:「我去洗澡,你嘗嘗味兒,你不是巧克力之神麼,看看這個味兒怎麼樣。」

郎九拿了一塊放進嘴裡,他其實並不是特別愛吃巧克力,但巧克力對於他來說,意義很不一般,當初在北嶺的雪地上,徐北把一塊巧克力扔到他面前時,那種被人接納的溫暖感覺是他永遠也忘不掉的。

屋裡的氣溫很快降了下來,郎九把衣服都脫了,光著身子站在地板上對著空調的送風口,夏天真討厭,只有對著空調猛吹的時候,他才稍微能舒服點。

「我操!」徐北穿著個褲衩從浴室裡走進客廳,立馬被凍得一哆嗦,「我說兒子你真能扛得住,往上調調,凍死你爹了。」

「冷麼?」郎九拿著遙控器沒動。

「廢話,你當我跟你似的嗎……」徐北往臥室走。

「那運動一下。」郎九從他身後一把抱住,把他往沙發上拖。

「滾蛋,老子凍得全身麻木了,無法運動。」

「我動。」郎九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郎九壓上來吻住徐北,很熟練地脫掉了他的褲子,手伸到他兩腿之間。徐北覺得有點悲從心來,這傢伙已經不是兩年前那個傻了巴嘰的小屁狼了,他能在幾秒鐘之內就讓自己有反應,這實在有點沒面子。

「你不洗個澡麼?」徐北推開郎九,摸了摸郎九緊實光滑的後背。

「做完了還得洗,」郎九輕輕咬住他的耳垂,「浪費水……」

郎九的吻順著他的耳朵向下,脖子,胸口,小腹,到下面的時候卻突然停下了,徐北已經被挑逗得有點性起,往下看了他一眼:「怎麼停了?」

「想要麼?」郎九直起身,伸手從旁邊的小茶几上拿過潤滑劑,有點小得意地看著他。

「操,得瑟個蛋啊你,」徐北有點好笑,推了他一把,準備坐起來,「老子還真不想要。」

「老實待著,」郎九推了他一把,低頭做著準備工作,「我想了。」

郎九再次壓到他身上時,呼吸粗重了許多,動作也有點急,按著徐北的腿就往前頂,徐北的呼吸也有些不平穩,面對郎九勻稱性感的身體,他的慾望一下就上來了,但還是往回縮了縮,胳膊摟著郎九的肩,在他耳邊吹氣似地說了一句:「求我,要不進去了老子就抽你。」

「……求你了,」郎九愣了一下,伏下身來摟住徐北的腰,在他身上一下下輕輕蹭著,「我想進去……」

「以後還得瑟不得瑟了。」徐北在他背上來回輕撫著,能感覺到郎九背上的肌內隨著他的手輕輕顫動著。

「不敢了。」郎九笑了起來,沒等他說一下句話就吻住他的嘴,手按著他的腰往前頂了進去。

「唔……」徐北皺了皺眉,這樣沒防備地突然襲擊讓他身體猛地一繃,興奮的感覺一下包圍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抬了抬腿,勾住了郎九的腰。

郎九開始慢慢地抽送,動作很溫柔,聽著徐北逐漸變得不太規則的呼吸,他慢慢加快了動作,每一次都送到最深處。

徐北有點扛不住這樣的動靜,扶著他的肩:「我操,慢點……」

「慢不下來,」郎九按著他的腰,喘著粗氣,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不歸我控制。」

「你大爺……」徐北有點混亂,罵了一句,指尖掐著郎九的肩頭,有點喘不上氣來,這種帶著些野蠻的長趨直入讓他有些無法駕馭從自己身體裡升騰起來的灼熱感覺。

郎九把徐北的腿抬了起來架在自己肩上,又壓了上去,伸手捏著他的下巴,徐北半閉著的眼睛,微微皺起的眉頭讓他有些瘋狂地一次次進入……

徐北身上一陣陣發軟,手在郎九的腿上掐著,想使勁卻覺得一點勁都沒有,力量似乎都消失在郎九專注而狂野的進攻中了。

「我喜歡……」郎九衝刺著,帶著霸道地按住他的雙手,「你這個樣子。」

「野獸。」徐北輕輕罵了一句,閉著眼接受著他的衝撞帶來的陣陣快感。

「野獸愛你,野獸這輩子只為你活著。」

郎九去洗澡之前把自己的睡衣蓋在徐北身上,徐北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看樣子是累了,他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徐北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我抱你去洗洗?」郎九湊到他耳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老子沒那麼柔弱,」徐北睜開半隻眼睛掃了他一眼,慢慢地坐了起來,「不過你也得體諒一下你爹,我沒你那麼旺盛的精力……操,這潤滑劑新買的嗎?原來那瓶呢?」

「用完了,」郎九笑笑,「下次買大瓶的,這個不經用……」

「滾一邊去,你他媽是直接吃,用這麼快!」

徐北洗澡的時候郎九一直站在浴室門口看著他,每次洗澡差不多都這德性,他嘆了口氣:「我說這位少年,咱倆差不多24小時不分開地在一起這些年了,你看不煩麼?」

「不煩,我喜歡,」郎九笑得挺開心,露出一顆尖牙,「你看我看煩了嗎?」

徐北看了一眼郎九,伸手勾住他脖子,湊上去親了一下:「挺奇怪的,我居然沒煩,以前泡的妞,時間長了就會煩……」

「我又不是妞。」郎九挺得意地用手指在自己下巴上敲了敲。

「二貨。」

「我看你幾百年也不會煩的。」郎九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徐北正在按浴液的動作頓了頓,幾百年,沒錯,郎九本來應該擁有好幾百年……

「怎麼了?」見他有些發愣,郎九手指在他後背上劃了劃。

「我覺得你挺虧的。」

郎九過去直接抱住他:「你這麼狠心。」

「滾蛋,我怎麼就狠心了,我這不是站在你的角度上想事麼。」徐北迴手拍拍他的臉。

「那你怎麼忍心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想你好幾百年……」郎九把下巴放到徐北肩上,有些不滿地壓了壓。

「……好,只是有時候想想,覺得對不起你,好像我謀殺了你一樣,」徐北笑了笑,「不過人跟人真不一樣,沈途和你不是一種人,他能就這麼熬下去,你不能,對。」

「嗯,我就想跟你在一塊,不管時間,等老的時候,我們就一塊躺在床上,然後一起死掉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OK,這個文到此全部完結了,本來想寫點肉,但想想還是算了,嘿嘿。

廢話不多說,明天應該會開定製印刷,需要的妹子可以收藏作者,開的時候會有站短通知。

再一次感謝大家陪我走到現在,我愛你們,麼麼!

PS,新坑十一開,希望大家能繼續捧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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