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第二天,他早早就去了公司。他們在西直門最好的地段租了一整層的辦公樓,只不過現在員工才二十多人,但顧青裴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他到公司先和自己的合夥人通了個電話,然後帶著下屬去財務廳辦事兒了。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五點多,他才想起來一天都沒吃飯。

 

  正巧這時候趙媛給他打了電話,約他吃飯。

 

  趙媛在這兩年間去新加坡看過他一次,倆人還在法國見過一面,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始終保持著聯絡,這次回到北京,顧青裴通知的為數不多的人裡,就有她。

 

  趙媛在一年前結婚了,並生了個女兒,此時體態還略顯豐腴,但依然不減風情。

 

  “青裴,你終於回來了。”

 

  顧青裴跟她擁抱了一下,笑道:“是啊,我回來了,而且不打算再走了。”

 

  趙媛並不知道他出國的真正原因,雖然後來問過有關原煬的事,也被顧青裴一句“逢場作戲”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萬幸自那之後,趙媛就沒再問過。

 

  此次倆人見面,聊得也都是工作、父母、孩子的事。

 

  尤其是聊到孩子的時候,顧青裴打趣地說:“怎麼沒把小丫頭帶來讓我看看,我準備了這麼大一個紅包呢。”顧青裴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個厚厚地紅包。

 

  趙媛噗哧笑了,她把紅包推了回去,“你別急著給。她奶奶說她年紀小,怕受風,說要再過段時間才能出門,到時候擺滿月酒,一定請你。”

 

  顧青裴把紅包塞進了她手裡,笑道:“那這個就不給你女兒,給你,給勇敢的媽媽。”

 

  趙媛也並沒有怎麼推託,大方地收下了。

 

  自從她結婚後,顧青裴就不再支付她的贍養費,不過,顧青裴其實不介意養她一輩子,畢竟早在他們結婚的時候,他就是做著那樣的心理準備的。

 

  趙媛看著他,“青裴,有了孩子之後,感覺太不一樣了,真的,就好像整個人都……完整了。你呢?你不考慮要個孩子嗎?”

 

  顧青裴嘆了口氣,“我爸媽這不天天催呢嗎。我打算,找個代孕的吧,這個問題,看來是早晚要解決的。”

 

  “我支持你。”

 

  倆人一邊吃飯一邊閒聊,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在菜還沒上齊的時候,倆人聊得正投機,顧青裴頭頂上突然傳來一道冰涼的聲音,“這不是顧總嗎。”

 

  顧青裴身體一震,回過頭去,正看到原煬帶著他的女朋友站在他們後面。

 

  趙媛一眼認出了原煬,原煬這樣的相貌,看過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她驚訝地看看顧青裴,又看看原煬,但那表情很快掩飾了下去,變成淺淡禮貌的微笑。

 

  顧青裴放下筷子,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伸出手,“原總,真巧啊。”

 

  原煬看著他的手,足足怔了兩秒,才伸手與之相握。

 

  顧青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原煬的手抖了一下。

 

  原煬的女朋友沖原煬客氣地點了點頭,然後望向原煬,“原煬,這位是?”

 

  原煬咧嘴一笑,“我以前的老闆。”

 

  “哦。”女孩兒點點頭,“顧總,你好。”

 

  顧總跟她握了握手,“原總,不介紹一下你漂亮的女朋友嗎?”

 

  原煬緊抿著嘴,沒有開口,只是冷冷地看著顧青裴,和他身後的趙媛。

 

  那女孩兒不等原煬說話,爽快地說:“我叫劉姿雯,叫我小劉就行了。”她甩了甩頭髮,“早知道會碰到朋友,我就畫個妝再出來了,真是的,著急忙慌地把我拽出來吃飯,都說不餓了。”女孩兒嗔怪地看了原煬一眼。

 

  原煬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顧青裴露出溫和優雅地笑容:“劉小姐這樣已經非常完美,不施粉黛,素雅大方,如疏梅映淡月,碧沼吐青蓮,和原總真是般配。”

 

  劉姿雯愣了愣,看著顧青裴嘴角迷人的笑意,臉居然一下子紅了。

 

  原煬看著劉姿雯自然綻放的小女兒態,一時怒從心頭起,皮笑肉不笑地說:“顧總嘴還是這麼甜。”

 

  顧青裴不以為然地笑笑,轉身看了趙媛一眼,“忘了介紹,這是我的朋友,叫趙媛。”

 

  趙媛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

 

  “啊,我還以為是顧總的太太呢。”

 

  原煬目光一暗,伸手扶住了劉姿雯的腰,“既然正好碰到了,就一起吃吧。”

 

  劉姿雯看了看原煬的手,表情有一絲古怪,不過沒說什麼,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顧青裴的目光也從原煬的手上掠過,他勾唇一笑,眼神很快移到了別處。

 

  趙媛招來了服務生,把菜單遞給劉姿雯,“劉小姐,再點些菜吧。”

 

  劉姿雯性格很是開朗,而且有點自來熟,笑嘻嘻地跟著趙媛研究菜,把兩個男人撂在了一邊。

 

  顧青裴和原煬面對面坐著,倆人由於個子都高,腿不經意間就能碰上,顧青裴只好把腿往回縮,原煬卻是全不在意,膝蓋時不時碰到顧青裴。

 

  顧青裴只好身體也往回退,為了緩解尷尬,只好問道:“原總怎麼會跑到這附近吃飯來,你住在附近嗎?”

 

  “公司在附近呢,你呢?”

 

  “是趙媛挑的地方。”

 

  原煬露出一個諷刺地笑容,“你們倒是一直很有默契。”

 

  趙媛悄悄看了原煬一眼。劉姿雯不知道他倆怎麼回事兒,趙媛可是親眼見過的。此時倆人之間這氣氛,實在是有些詭異。

 

  顧青裴淡道:“這是應該的。”

 

  原煬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頭,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喝了口茶,“聽說顧總自己開公司了,在忙活什麼呢?”

 

  “都是我熟悉的,資產處置和地產方面的,混口飯吃罷了。”

 

  原煬挑了挑眉,“哦?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掩不住的嘲諷。

 

  顧青裴笑了笑,“有需要的時候,我不會跟原總客氣的。”

 

  原煬低笑了兩聲,“千萬別客氣,我能有今天,最該感謝的人不就是顧總嗎。”

 

  顧青裴心臟一顫,“哪兒的話,我至多只是輔導了原總一段時間,原總得勢,全賴天資過人,和我幹係不大。”

 

  他這兩天多少對原煬的事業有了瞭解,他確實萬萬沒有想到,原煬能在兩年的時間內,把自己的企業發展壯大到能和王晉一搏雌雄的地步,以原煬的年齡來說,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他確實做到了。

 

  不論原煬靠的是自己,是運氣,還是身份背景,他都做到了,這點確實讓顧青裴刮目相看。他曾經並不是沒想過原煬會有這一天,但他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清晰地意識到,他和原煬的距離,已經非常非常遠了,哪怕他們現在相對而坐,伸手就能碰到對方。

 

  “顧總真是謙虛。”原煬一隻手肘拄在桌面,指骨支撐著下頜,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看著顧青裴,“我的今天,絶對和顧總密不可分。”

 

  這時連劉姿雯也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不對勁兒,默默地轉頭看著他們。

 

  顧青裴沖兩位女士笑了笑,“菜點好了嗎?咱們先吃吧,這個時間要等很久的。”

 

  原煬拿過菜單,“我再點幾個。”他招來了服務員,快速地說了三個菜。

 

  顧青裴微微一愣。

 

  原煬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都是顧總喜歡吃的吧。”

 

  顧青裴垂下了眼簾,乾笑了一下。

 

  劉姿雯靠過來,挑眉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給顧總當了快一年的助理,顧總從裡到外,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原煬加重了“從裡到外”四個字,聽在顧青裴耳朵裡,分外刺人。

 

  劉姿雯皺了皺眉頭,趙媛做出淡然地表情,轉過了臉去。

 

  原煬給顧青裴倒了一杯茶,“你以前不喜歡吃火鍋之類油膩的東西,怎麼,在國外呆了兩年,口味都變了?”

 

  顧青裴有些受不了原煬現在說話句句帶刺兒,陰陽怪氣的,他訕訕道:“山不轉路轉,人總要變的。”

 

  趙媛也感覺到了原煬的咄咄逼人,淡淡地說:“是我挑的地方。”

 

  原煬掃了她一眼。

 

  趙媛心裡一驚,冷汗立刻下來了。原煬那個眼神,跟兩三年前他看到自己和青裴抱在一起時沒有任何差別,不,應該說,那種讓她恐懼的感覺更甚。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可怕。

 

  趙媛從小到大都是個挺強悍的女人,這是第一次她因為一個男人的一個眼神,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氣氛一時很是尷尬。

 

  顧青裴雖然沒看到原煬的眼神,但大概也能猜到怎麼回事兒,他心裡很是不舒服,他拍了拍趙媛的背,“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你剛做完月子,其實不該老往外跑。”

 

  趙媛勉強笑了笑,“什麼老往外跑,你是我做完月子見得第一個人。”

 

  “姐姐剛生了寶寶啊。”劉姿雯興奮地說。

 

  趙媛笑道:“是啊,我給你看照片。”她拿出手機,兩個女人開始研究孩子的照片。

 

  原煬涼涼道:“你對她還是那麼關心。”

 

  顧青裴皺了皺眉頭,冷道:“應該的。”

 

  原煬斜睨了他一眼,話鋒一轉,“我在青島弄了塊地,正在找人合夥開發,你有沒有興趣。”

 

  顧青裴一點都不想和他合作,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沒興趣,也會委婉地推拒,但這次他連繞彎的心思都沒有,直白地說:“原總生意做得那麼大,我這種小打小鬧的,實在不夠格和原總合作,我公司現在是處處等著用錢,多謝原總的好意了。”

 

  原煬眯著眼睛看著他,“你連什麼項目都不問,就直接拒絶,這可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啊。”

 

  顧青裴笑了笑,一攤手,“再好的項目,也擋不樁沒錢’兩個字。”

 

  原煬嗤笑道:“顧總不會是在跟我哭窮吧,你如果張嘴,我會幫你。”

 

  顧青裴笑著搖了搖頭,這次連客套都免了,“不用。”

 

  原煬低聲道:“怎麼,害怕欠我的?”

 

  顧青裴抬頭,目光明亮,“我早當我們兩不相欠了。”

 

  原煬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這一次,顧青裴看得清清楚楚,他暗暗心驚。

 

  “兩不相欠。”原煬一字一頓地重複了這句話,就好像要這四個字嚼碎了吞進肚

 

   ☆、92

 

  兩不相欠,多麼可笑的一句兩不相欠,顧青裴指望用一句兩不相欠抵消他這兩年來的煎熬?

 

  做夢!

 

  顧青裴越來越覺如坐針氈,他知道,他和原煬不可能當什麼“朋友”,他做不到,原煬也做不到,倆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實在是扯也扯不清,此時最好的做法,自然是老死不相往來。

 

  趙媛向來善解人意,她一看顧青裴的表情,就猜到了他想離席,她嘆了口氣,輕聲道:“青裴,我還真有點不舒服了,可能坐月子吃得太清淡了,一下子吃辣的胃有點受不了,要不你送我回去吧。”

 

  顧青裴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他轉頭對原煬和劉姿雯說:“抱歉了二位,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小情侶用餐了,我先送她回家。”

 

  劉姿雯笑著點點頭,“姐姐身體要緊,你們先回去吧。”

 

  原煬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身體有些僵硬。

 

  顧青裴一邊扶起趙媛,一邊對原煬點了點頭,“麻煩原總買下單了,改天我再補回來。”

 

  原煬冷冷地道:“客氣。”他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盯著顧青裴和趙媛的背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劉姿雯托著下巴,嘆了口氣,“天哪顧總好帥啊,成熟男人的魅力,真讓人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

 

  原煬以警告地眼神瞥了她一眼。

 

  劉姿雯衝著他沒心沒肺地一笑。

 

  把趙媛送回家後,顧青裴一個人開著車在市區裡亂轉。北京城的變化可謂瞬息萬千,兩年多沒回來,很多地方的路他竟然已經想不起來了。不知怎麼的,他竟然開到了他和原煬曾經同居的那個小區附近。

 

  遠遠看到那座二十多層的商品樓,顧青裴的心裡五味陳雜。

 

  他把車停在路邊,下了車,仰頭看著近在眼前的他曾經熟悉的家。

 

  他那時候走得匆忙,這個房子根本沒好好處理,其實他也想不好怎麼處理。從投資的角度講,這房子他不該賣,因為一直在升值,從情感的角度講,他捨不得。

 

  畢竟有過不少好的回憶,人總是念舊的。

 

  可就一直這麼放著嗎,他都想不起來自己的鑰匙放哪兒了,家裡還有好多東西,他的家用、收藏品、文件,當時搬家的時候沒收拾,現在恐怕早就積了厚厚地灰。

 

  他甚至有些不想走進去了,因為他不知道該拿這套房子怎麼辦。

 

  反正也想不起來鑰匙在哪兒,就這麼放著吧。

 

  顧青裴甩了甩腦袋,開車走了。

 

  顧青裴最近接手的一個地產項目,正處於報批階段,顧青裴天天都在忙活,期望能把容積率批高一些。他打算把這塊地的一切報建手續都批好後,再高價賣掉,他只想做地產,不想做房產開發,房產開發太耗費精力,後期還有許多維護費用,資金回籠慢,而且容易出官司,以他公司現在的情況,流動資產只有幾百萬,只要多一個項目啟動,錢立刻就花光,只適合做快循環投資。眼下他們的重點項目,就是這個報建工作。

 

  說是快循環,短則也得三個月到半年。他和下屬在到處跑關係的時候,也在不遺餘力地尋找著合適的買家。

 

  這天,顧青裴正在辦公室和下屬研究方案,辦公室外有人敲門。

 

  “進來。”顧青裴頭也沒抬。

 

  前頭的小姑娘開門進來了,“顧總,有一位您的朋友找您。”

 

  顧青裴“哦”了一聲,“叫什麼名字?”

 

  “姓原。”前台小姑娘眨著眼睛說:“長得可帥了。”

 

  顧青裴的項目經理開始笑話小姑娘,沒注意到自己的老闆表情有些僵硬。

 

  顧青裴直起腰,他慢悠悠地抽出了一張濕紙巾,擦拭著手上水筆的污漬,“把客人帶到C會議室。”

 

  “好的。”

 

  顧青裴整了整領帶,“你們繼續討論吧,我一會兒回來。”

 

  推開小會議室的門,果然見原煬西裝革履地坐在沙發上,手裡正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顧青裴手撐著會議室的門,既不想進去,也不想關門,他今天已經很累,一點都不想分出精力應付原煬,不過還是勉強給了個笑臉,“原總,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原煬放下茶,認真地看著顧青裴,“我記得你欠我一頓飯。”

 

  顧青裴愣了愣,想起一個多星期前在火鍋店的一幕幕,他淡笑道:“哦,有這事兒,這點小事,原總實在不必登門造訪,你讓秘書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我給您把錢匯過去。”

 

  原煬對顧青裴的諷刺充耳不聞,嗤笑道:“我是來討那頓飯的,我不要錢。”

 

  “我今天實在沒時間,這邊兒好多活兒等著我,要不改天?”

 

  “就今天吧,改天說不定我又沒空了,顧總不會連一頓飯都要賴掉吧。”

 

  顧青裴面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原煬這麼不依不饒地往他公司一坐,來是好來,送走可就不容易了。

 

  他看了看錶,無奈道:“成,就今天吧,原總想去哪兒吃?”

 

  “地方隨我挑嗎?”

 

  “看你方便。”

 

  原煬站起身,“拿走吧,我開車。”

 

  顧青裴道:“我開車跟著你吧,不然我明天上班不方便。”

 

  “你沒僱司機?”

 

  “眼下用不著,節約成本。”

 

  原煬靠在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正好,我再給你當一回司機,你要是不介意,明早我可以去接你。”

 

  顧青裴喉結不自覺地鼓動了一下,“原總說笑了,就你開車吧,走吧。”

 

  “說笑?”原煬笑了兩聲,“我又不是沒當過你的司機。”

 

  顧青裴淡笑著搖了搖頭,不想再跟他繼續扯皮。原煬找他,當然不會是為了一頓飯,而是有話要說,他能預感這不會是一頓愉快的晚餐,但他沒辦法迴避。

 

  比起兩年前恨不得拿繩子綁他的原煬,現在的原煬已經好對付多了,至多只是費費腦子,磨磨嘴皮子,他還應付得來。

 

  不過,他們之間這種虛偽的相處模式,很可能瞬間崩盤,他希望真有這一刻的時候,他和原煬能和和氣氣地互道一聲再見。

 

  那句兩年前他們就該對彼此說的“再見”。

 

  當他們兩個被狹小的車廂包裹,被迫呼吸著彼此的味道的時候,倆人均沒有開口說話。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原煬換擋的時候,手肘總能碰到顧青裴。

 

  原煬能味道顧青裴身上淡淡地男性香水味,顧青裴也能聞到原煬身上清爽的剃鬚水。

 

  他們曾經對彼此的味道熟悉無比,他們曾經親吻過對方的臉龐,撫摸過對方的身體,也曾密切交合,緊緊擁抱。

 

  如今卻變成如此詭異的關係,顧青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他非常想棄車而逃。

 

  原煬把車停在了一個小區正門旁邊的停車場,臨街商舖被一個連鎖江南菜品牌租了下來,門店很是招搖漂亮,顧青裴以為是在這裡吃飯。

 

  原煬帶著他進了餐館,並領著他穿過餐館大廳,從後門走了出去,直接進入了小區內部電梯。

 

  顧青裴皺了皺眉頭,“這是去哪裡?不是在這裡吃?”

 

  “誰告訴你在這裡吃。”

 

  “那你……”

 

  “近。”原煬面無表情地盯著電梯上顯示的樓層數字。

 

  “那我們這是去哪裡。”

 

  “我家。”

 

  顧青裴一愣,聲音沉了下來,“我們為什麼要去你家。”

 

  “是你說的,地方隨我挑。”

 

  “原總,這不適合吧?”

 

  “哪裡不合適?”原煬戲謔地看著他,眼神卻很是陰暗。

 

  “我們已經……”

 

  “你想說我們已經分手了,是嗎?”

 

  顧青裴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電梯停了下來,門打開了,原煬按著電梯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顧青裴沒動。

 

  原煬笑道:“我們確實分手了,不過想一想,你讓我白幹了那麼久,卻從我身上什麼都沒撈著,不覺得可惜嗎?”

 

  顧青裴的手握成了拳頭,“原總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顧總那天說的兩不相欠,實在對我太寬容了,我欠了顧總不少東西,想一一還上,不然,實在心裡不安。”

 

  顧青裴冷冷地瞪著他,“我不需要你還什麼。”

 

  原煬湊近了他,低下頭,薄唇貼著顧青裴的耳邊,“但我需要你還我一些東西。”

 

  顧青裴伸手去推他,卻被原煬一把抓住了手,緊接著顧青裴被猛地按在了電梯廂的鏡子上,原煬高大結實的身體壓了上來,顧青裴還未等張口,火熱的嘴唇變堵住了他唇,原煬那粗暴的、霸道的吻一如往昔,是那麼地熟悉,勾起了顧青裴無限地回憶。

 

  他在短暫地怔愣過後,開始劇烈的反抗,可他在體能方面從來沒贏過原煬,被原煬死死地壓制著,甚至被原煬卡著下巴被迫張開了嘴,濕軟的舌頭強勢地入侵了他的口腔,他被原煬的吻弄得呼吸困難,面色潮紅,甚至在原煬極富技巧的挑逗下,小腿有些發軟。

 

  就在顧青裴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原煬終於放開了他。

 

  顧青裴的手一得到解放,拳頭就狠狠地朝著原煬的臉招呼了過去。

 

  原煬輕易地抓住了他的手。

 

  顧青裴怒瞪著他。

 

  原煬挑釁地笑了笑,甚至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那樣子邪氣十足。

 

  顧青裴冷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以前是吃膩了,不過兩年多沒碰,突然有點兒好奇那味道。”原煬笑了笑,“好像沒怎麼變。”

 

 

  ☆、93

 

  顧青裴冷靜了下來,他把已經自動關閉的電梯門按開了,看著原煬,沉聲道:“出去。”

 

  “你還欠我一頓飯,現在去我家,親自做給我,這事兒我們就兩清了。”

 

  顧青裴諷刺地笑了笑,“原煬,你究竟想幹什麼?你已經有了個小女朋友,你也說不會再糾纏我,我去你家給你做飯?你覺得合適嗎?”

 

  原煬挑了挑眉,“合適。如果你今天不去,下次我再去你公司討好了,反正這頓飯不討到,始終算你欠我的。”

 

  顧青裴眯起了眼睛,突然笑了一下,“原煬,你是想跟我上床嗎。雖然我明顯見老,雖然你都吃膩了,可是還是有點兒好奇那味道,是嗎?”

 

  原煬嘴唇有些輕微地顫抖,他強忍著那種窒息般的感覺,伸出手捏了捏顧青裴的下巴,輕佻地說:“是。”

 

  “可惜我不想,你打算怎麼做?強奸我?像以前那樣?”

 

  原煬咬了咬牙,啞聲道:“你以為自己是天仙?我原煬要什麼樣兒年輕漂亮的男男女女沒有,我犯得著?”

 

  顧青裴心有些絞痛,他咧嘴笑了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走吧,我給你做飯,我不欠你這頓。”他抬腳跨出電梯。

 

  原煬握緊了拳頭,克制著體內陰暗的衝動。

 

  原煬家的採光很好,一進客廳,就見陽光鋪灑在橡木白的地板上,溫暖明亮。

 

  顧青裴修長的手指插進領帶結裡,下巴微微揚起,輕輕扯開了領帶,完美的側臉輪廓加上隨性的動作,透出致命地性感,原煬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恨不得把他全身都扒光。

 

  顧青裴把領帶折好收緊褲袋裏,然後把襯衫的袖子挽了起來,“廚房有什麼我就做什麼了。”

 

  原煬沒有說話,跟著顧青裴進了廚房。

 

  顧青裴從冰箱裡拿出食材,熟練地料理了起來,他一直背對著原煬,一言不發。

 

  原煬就依靠在門口,看著顧青裴的背影,就那麼看著。

 

  他覺得顧青裴下一秒就要轉身過來了,就要轉過身來,笑著對他說:“去把魚收拾了。”就像當初那樣。

 

  他這時候應該走過去,從背後抱著顧青裴的腰,把臉墊在他肩膀上,說自己不想吃魚。

 

  然後他們會說一些沒有任何意義的對話。

 

  可他知道那不可能。

 

  自從這個男人拋棄他的那天開始,那些就再也不可能了。

 

  他就那麼盯著顧青裴的背影,雙目赤紅。

 

  顧青裴低著頭,一下一下機械般切著手裡的蔥花,他能感覺到背後的視線,那視線就好像帶著溫度,灼傷了他的背,慢慢地視線就有點失去了焦距,一刀下去,手指見了血。

 

  顧青裴本能地輕輕一抖,然後面無表情地把手指伸到水龍頭下,用水沖了沖。

 

  傷口好像還不淺,沖了一會兒還在流血。

 

  疼倒是沒感覺到,不過嘩嘩流著血可不好切菜。

 

  他剛想找點兒什麼東西按住,原煬已經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丫傻逼?用水沖能止血?”

 

  “這點兒血還用止?”顧青裴抽回了手,用紙巾按住了傷口,“過會兒再切。”

 

  原煬的手繞到了他後腰。

 

  顧青裴下意識地一躲。

 

  原煬伸手固定住了他的腰,冷冷地瞪著他,在顧青裴戒備地視線下,解開了他的圍裙,套到了自己身上,“客廳呆著去吧。”

 

  顧青裴愣了愣,眼見他已經轉身開始切菜,動作比他俐落很多。

 

  顧青裴看了原煬的背影一會兒,心頭湧上一股酸意。

 

  在廚房忙碌的原煬的背影,是他這輩子記憶裡都無法抹去的畫面。

 

  他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看到。

 

  就在他怔愣的時候,原煬突然停下了動作,側過臉看著他,高挺的鼻梁輪廓清晰可見。

 

  顧青裴垂下了眼簾,轉身去了客廳。

 

  過了一會兒,飯菜都上桌了。

 

  顧青裴看著原煬進進出出的樣子,受不了這樣彷彿回到昨天般的氣氛,開口道:“這可是你要做的,回頭別賴我還欠你一頓飯。”

 

  原煬的手僵了僵,隨即抬起頭,冷笑道:“你欠我的,還差這一頓飯?”

 

  顧青裴皺了皺眉頭,“原煬,話不要亂說,我何時欠過你什麼。”

 

  原煬凌厲地看著他,“我早晚會讓你知道。”

 

  顧青裴臉色有些發青。他覺得跟原煬糾結於誰欠誰沒有任何意義,如果真的要計算,他失去的那些該如何量化?索性都撇個乾淨,他並不想活在過去。

 

  可他沒有想到,原煬竟然敢說自己欠他?滑天下之大稽。

 

  原煬把碗筷都擺好,以幾乎命令的語氣說:“吃飯。”

 

  顧青裴咬了咬牙,坐到了飯桌前。

 

  倆人面對面坐著,離得極盡,近到顧青裴能清晰看到原煬皮膚的細緻、緊繃的程度。

 

  這真是年輕人的狀態,顧青裴忍不住想。

 

  他又想起了原煬那天的話,說他“明顯見老”,他覺得有些好笑。他已經三十五了,他當然會見老,而且會一年比一年老。

 

  原煬卻風華正茂,隨著年齡、閲歷的積累,擺脫年少的青澀莽撞,變得越來越有魅力。

 

  難怪原煬開始看不上他了。

 

  顧青裴自嘲地笑了笑,開始吃飯。

 

  原煬道:“說說你這兩年都幹了什麼吧。”

 

  顧青裴頓了頓,以異常平靜地口吻說起了自己在新加坡的工作。

 

  原煬聽著聽著,突然問:“你和王晉呢?”他已經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無波無瀾,卻抵不住身體輕微地顫慄。

 

  如果他聽到了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顧青裴輕描淡寫地說:“並不合適。”

 

  原煬的心臟這才停止顫抖,“那別人呢?”這兩年來,他其實一直找人監視著顧青裴,顧青裴的很多舉動,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但他依然想聽聽顧青裴的說法,想知道還有什麼,是他可能遺漏的。

 

  顧青裴淡淡地說:“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原煬胸腔升起一股無名火,他諷刺道:“不用你說我也能猜到,風流倜儻的顧總,怎麼可能閒著。”

 

  顧青裴不置可否,他兩年來有多“閒”他自己知道,他還知道,原煬肯定沒閒著。

 

  可是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呢?

 

  顧青裴的默認讓原煬更為惱火,他忍了兩年,克制了兩年,就為了今天能夠以強大的姿態和他見面,這兩年間顧青裴跟了什麼人,一直是他刻意迴避的問題。

 

  可是這些問題他早晚要去面對,尤其是當顧青裴已經活生生地在他眼前,不再只是偷拍的一張張相片的時候,他更是想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可他知道,顧青裴根本不屑於告訴他。

 

  沒關係,他早晚要從這張嘴裡,聽到答案。

 

  他蟄伏了兩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再見到顧青裴,佈下天羅地網,讓他無處可逃——

 

  ☆、94

 

  吃完飯後,顧青裴一刻也不想多留。

 

  他本就不該出現在原煬家裡,以倆人原來的關係,這太不合適。

 

  原煬並沒有留他,但卻執意送他回去。

 

  顧青裴堅持道:“我下樓打個車就行了。”

 

  “我把你接出來,我當然送你回去。”

 

  “不用,這個點兒很好打車。”

 

  原煬雙手抱胸,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你是怕我知道你住哪兒?”

 

  顧青裴皺了皺眉頭,他倒這麼想,不過以原煬現在莫名的態度,不知道更好。

 

  原煬哼笑一聲,“我要是想知道,你攔得住我?”

 

  顧青裴終於放棄,任原煬跟著他下了樓。

 

  車開上主幹道後,顧青裴道:“前面那裡調頭,往東三環開。”

 

  原煬懶懶地說:“我說了,我想知道,你攔不住我。”

 

  顧青裴仔細品了下這話裡的意思,難道原煬知道他住哪兒?

 

  過了幾分鐘,顧青裴就得到了答案,原煬真的知道他住哪兒,根本不需要他指路。顧青裴胸口有些發悶,他很想質問原煬,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邊交著女朋友,嫌棄他年紀大,一邊給他做飯,連他住哪兒都知道。

 

  他甚至開始懷疑,原煬是不是在耍他玩兒。

 

  顧青裴沉聲道:“原煬,我現在忙得要命,沒空跟你拐彎抹角地玩兒一些遊戲,你究竟想怎麼樣,直接說出來。”

 

  原煬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大言不慚地說:“很簡單啊,顧總身體的滋味兒一直挺讓我回味的,反正你也有需求,我也有需求,偶爾互相滿足一下怎麼樣?”

 

  顧青裴諷刺道:“一個女朋友應付不了你?”

 

  原煬趁著等紅燈的時候,扭頭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包含曖昧和赤裸裸地欲望,“那種小丫頭,哪兒比得上顧總讓人銷魂。我還記得顧總下邊兒那張小嘴有多緊、多熱,我每次插進去的時候,你的腰都直晃,屁股夾得更緊,你那兩條腿纏著我的腰的時候,比女人有勁兒多了,還有顧總被我幹得神志不清的時候,就會發出特別勾人的叫聲……”

 

  “夠了!”顧青裴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原煬,別弄得自己跟發情的公狗似的,好歹現在也是老闆了,要點兒臉好嗎。”

 

  “哈哈哈哈。”原煬大笑道:“顧總高潮的時候比發情的母狗還騷,要比臉皮,我覺得比起被男人幹得射出來的顧總,我還挺矜持的。”

 

  顧青裴被他氣得腦仁疼,看著原煬得意的模樣,他突然意識到原煬是故意的,原煬似乎就是想看他的窘迫和難堪,他越是生氣,原煬越是高興。

 

  這人是不是他媽有毛病。

 

  顧青裴冷笑道:“多謝原總誇獎,可惜你以後操不著了。”

 

  原煬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沒有說話,而是笑著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像是即將享受美食的狩獵者。

 

  顧青裴把頭扭向了一邊,心裡默默罵著原煬。時隔兩年了,原煬外在變得強大了,可是內在卻愈發不是東西。而且對他懷有某種莫名的敵意,說的話句句帶刺兒。

 

  原煬他憑什麼?憑什麼?

 

  車開到他家樓下後,顧青裴一言不發地甩上車門走了。

 

  原煬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洞裡。

 

  他失神地看著那個門洞,看了很久,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喂,彭放。”

 

  “原煬啊,幹嘛呢?出來喝酒吧。”

 

  “懶得去。”原煬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顧青裴羞惱的樣子,那個表情用來下飯,真是再美味不過了。

 

  “怎麼了呀,弄得自己七老八十似的,自從顧青裴從新加坡回來,你就不跟我們出來了,什麼意思啊。”

 

  “你說什麼意思。”

 

  彭放嘆了口氣,“我說兄弟啊,做人不能這麼倔啊,你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啊。”

 

  原煬淡淡道:“我就這一堵牆了,回不了頭。”

 

  “我現在都鬧不明白你想幹什麼了,你要是想把人弄回來,你就得態度軟一點兒,不能跟有仇似的啊。”

 

  “你以為只要服軟,就能打動他?”原煬嘲諷地笑了笑,“你太小看顧青裴了,他的心比誰都硬。”

 

  “那你想怎麼的。”

 

  原煬斜著眼睛看著顧青裴做過的副駕駛,手指輕輕從座位上捏起一根短髮,他低聲道:“我要讓他……離不開我。”

 

  顧青裴回家之後,感覺特別累。儘管他沒幹任何體力活,可是一天的腦力勞動簡直超過了負荷,不說白天在公司的忙碌,就是晚上那頓飯和原煬的針鋒相對,就夠他腦缺氧的。

 

  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和原煬之間,終於能井水不犯河水,看來他想錯了。原煬在以戲弄他樂,也許是因為兩年前他的不告而別,也許是覺得當年對他的執著太過丟臉,總之,在原煬事業如日中天春風得意的時候,似乎他的存在,就是在昭告原煬過去的愚蠢和失敗。

 

  所以原煬容不下他?

 

  顧青裴嘲弄地笑了笑,作為原煬年少無知時期一個最大的污點,他確實應該被抹去。

 

  他躺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正打算去洗澡,手機突然響了。接通電話後,那頭傳來了一個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顧總,你好啊。”

 

  顧青裴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兩年多不曾聽過的原立江的聲音,他頓了幾秒,淡道:“原董。”

 

  “不錯,還記得我的聲音。”

 

  顧青裴重新坐回了沙發,“這兩年記憶力有些下降,不過原董的聲音,還是不會忘的。”

 

  “聽說你回北京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原董給我打電話,不是來懷舊的吧。”顧青裴現在對原立江連表面上的客氣都省了,事情過去了兩年,可每當他想起原立江給他的羞辱,他都依然無法徹底釋懷。

 

  “我只是想問你幾件事。”

 

  “是,我和原煬見過面了。”

 

  “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除了原煬,還有什麼呢。”

 

  原立江“呵呵”笑了兩聲,“說得也是。你回來時間不長,不知道你對原煬的事瞭解多少。”

 

  “非常有限,我和他兩年前已經結束,現在更沒有互相瞭解的必要,原董儘管放心,原煬已經走上了正道,我也不是個沒正事兒的人,你已經沒什麼好發愁的了。”

 

  “是嗎。”原立江輕輕嘆了口氣,“可我的兒子兩年多沒踏進家門,你說我該不該發愁呢。”

 

  顧青裴道:“你大可放心,原煬早晚會領著女朋友回家見父母,這確實只是……早晚的事。”

 

  原立江沉默了幾秒,才道:“他兩年前說過,除非帶著你進門,否則他不會回去。”

 

  顧青裴心臟痛了一下,他緊緊揪了一下褲子,再慢慢鬆開,才道:“兩年前不經大腦的話罷了,人是會變的。”

 

  “他確實變了很多,我有點兒不認識他了。”

 

  顧青裴無意陪著原立江傷春悲秋地感嘆教育兒子地失敗,這關他屁事。

 

  他有些冷硬地說:“虎父無犬子,原董看到原煬的今天,應該高興才對。我只知道我已經做到了原董對我的要求,其他的,我就無能為力了。”

 

  原立江聽出了顧青裴口氣裡的不耐,嘲弄地笑了兩聲,“顧總,我真不知道該恨你,還是該感謝你了。”

 

  顧青裴沒有回答,他根本不在意。

 

  結束通話後,顧青裴又一次感到了疲憊侵襲全身的感覺,那種頭腦一片空白,四肢懶得抬起的倦意,讓他就想癱倒在沙發上不動彈。

 

  仔細想想,自己這兩年拚命賺錢,忙東忙西,最後除了荷包鼓了一些之外,似乎什麼都沒改變。

 

  回家依然沒有一口熱飯,枕邊依然沒有一個知心人,生活中除了工作,再沒有別的重心。原煬都有了體面的女朋友,他卻還在糾結原煬戲弄性的一句話,一個吻,這表示,他太寂寞了吧。

 

  該找個人了,是該找個人了。

 

  顧青裴第二天早上收拾完自己,拎著電腦包下樓了,剛走到小區門口他就愣住了。

 

  原煬穿著一身鐵灰色的西裝,依靠在商務車上,眼神沒有目標地看著遠處,嘴裡慢慢吐著煙圈。

 

  時光彷彿一下子倒回了兩年,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原煬都會不知道早他多久等在樓下,從來不坐車裡,不管多冷,顧青裴也下樓,總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原煬在等他。

 

  每天都在等他。

 

  顧青裴眼睛有些發脹,那記憶裡的一幅幅畫面,翻湧上心頭,讓他重新面對這番場景時,第一反應竟是轉身想走。

 

  可惜他還沒動腿,原煬已經發現了他。原煬把煙掐了,抬了抬下巴,“上車。”

 

  “你這是幹什麼。”

 

  “昨天不就說好了。”

 

  “什麼?”

 

  “你昨天坐我車走的,今早,我送你上班。”

 

  顧青裴想說不用,可人已經在他眼前了。他懷著連自己都無法形容的心情,上了車。

 

  倆人沉默了十來分鐘,顧青裴突然問道:“你以前來接我的時候,都是幾點到?”

 

  原煬怔了一下,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他想了想,“七點左右。”

 

  顧青裴想起,以前上班的時候,他都是七點半下樓,原煬每天都要等他至少半個小時?

 

  “為什麼這麼早。”

 

  “我有很強的時間觀念,不能接受遲到。”

 

  “不能接受遲到?你一開始的時候,遲到還少了?”

 

  “廢話,那是我故意的。”

 

  顧青裴淡淡一笑,“是,你故意跟我對著幹。”

 

  他幾乎已經忘了,他和原煬之間的關係曾經一度水火不容。可惜到了最後,水火不容的相處模式都比互相捅刀子好。

 

  顧青裴心裡又難受了起來。

 

  好不容易在那種讓人窒息的氛圍下挨到了目的地,顧青裴幾乎是逃進了公司。

 

  一大早心情鬱卒,他以為這一天的開始已經足夠倒霉,沒想到剛見到自己的財務總監,就得到了一個更讓他頭疼的消息。

 

  他們抵押貸款的事情進展得不順利,此時卡在了一個新調任的副行長手裡,原計劃這個月拿到錢,現在看來完全無望了。

 

  如果這個月資金不入賬,他們的項目就要受到嚴重影響,後果實在無法想像。

 

  顧青裴吃了份秘書給他打包的早餐後

 

  

  ☆、95

 

  顧青裴在路上和自己的財務總監充分瞭解情況後,心裡更加憋氣。

 

  他們為了能拿到這筆貸款,光是公關費已經花進去二十多萬,而且主要就是花在了X行分管融資的一個副行長身上,沒想到這老小子相當不厚道,馬上就要調任了卻還拍胸脯跟他們保證肯定沒問題,錢也拿了酒也喝了,此時真的調任了,就撒手不管了。

 

  新調任來的副行長四十出頭,是個海歸博士,人家要的是前途,現錢對他的吸引力就顯得不那麼大了,所以一上任,無論是出於立威的考慮,還是處於嚴謹的考慮,他把最近正在辦理的好幾項抵押貸款全都打回去重新審計了。

 

  這個舉動應該不是針對他們,只是發現了他們條件上的一些不足,這些不足本來能夠被很好的掩蓋,如果以前那個副行長不走的話。

 

  所以眼下就出了這麼個問題,讓他頭痛不已。

 

  他的公司現在確實處處等著用錢,下個月要啟動的一個項目,幾乎要耗盡公司的現金流,如果這筆錢月底前不到賬,公司就要面臨資金鏈斷裂,到時候他只能拿自己的錢去填,儘管並不是不能解決的災難,但顧青裴還是希望全力避免,因為那樣的方式實在太被動了。

 

  顧青裴在X行總部對面那條街的一家咖啡館裡,約見了融資部的一個項目經理,這個人跟他關係不錯,倆人打交道也有好幾年了,一直合作得挺好,找他最能瞭解情況。

 

  果然,跟顧青裴猜測得差不多,那個新來的副行長一上任就把好幾個報上來的文件都打回去重審了,顯然是個非常謹慎的人,而且對細節摳得特別嚴格,要想通過那一關,恐怕要重新做很多工作。

 

  那個項目經理還說,最近國家對房地產出台的政策對這個行業打擊特別大,現在土地賣不出去,商品房滯銷,很多人都選擇將其作為抵押物,從銀行套現,所以這個時候,想貸款特別難,因為等錢的實在太多了。

 

  言外之意,他們這個能拿到錢的機率不大。

 

  顧青裴有些挫敗,不過這點挫折還不至於影響他的判斷力,他馬上就找人對這個副行長進行了一番調查,看從哪處下手能搞定他。

 

  談話結束後,他還要趕去見一個人,在車上給幾個下屬打了電話,交代了不少工作,讓他們多方面行動,竭盡全力。

 

  打完電話後,顧青裴長吁了一口氣,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

 

  財務總監看了顧青裴一樣,苦笑道:“顧總,您辛苦了。”

 

  顧青裴半睜著眼睛,笑了笑,“應該的。你可不要灰心啊,融資的事兒是你牽頭的,積極點兒,公司剛起步,碰到什麼問題都是合理的,把難關邁過去就好了,要充分相信自己。”

 

  “您放心吧。”

 

  顧青裴下午又去見了一個領導,商談容積率的事情,由於是私營企業,政策方面有限制,只同意給他批3.0,這個容積率雖然不至於虧,但是跟他想像中的利潤差距還是挺大的,顧青裴當然不願意,所以談得也不算順利。

 

  晚上他和司機隨便找了個地方吃了頓工作餐,正吃飯呢,王晉打了電話來,原來是聽到了消息,來慰問一下。

 

  顧青裴無奈道:“你這消息倒是夠靈通。”

 

  “那必須的啊,消息不靈通怎麼做生意。我在這邊兒給你找找人,不過聽說那小子是西部那邊兒調過來的,組織關係跟這邊兒非常不掛靠,不一定能找到熟人,我看看吧。”

 

  “行,謝謝王哥。”

 

  王晉笑了笑,“我還聽說,你和原煬私底下見面了?”

 

  顧青裴皺了皺眉頭,“這個你怎麼知道的?”

 

  “原煬親口跟我說的,這小子,恐怕對我當年給他發照片的事兒懷恨在心吧。昨晚上我在陳部長的飯局上碰著他了。”

 

  顧青裴低聲道:“你們都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我們倆一直不對付。兩年了,一直這樣,最近一塊地的公開拍賣,又杠上了。”

 

  顧青裴無奈地說:“難為你了。”

 

  “沒什麼。頭疼的事兒多了,不差這一樁。那個融資的事,如果你實在缺錢,我可以幫你,不過我公司現在現金流也出現了問題,我最多也只能借你一兩百萬,沒法再多了。”

 

  顧青裴道:“王哥,你已經夠仗義了,我先提前謝謝你。不過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的,我還是更傾向於自己解決問題。”

 

  “我明白,加把勁兒吧,這個事情希望還是很大的……哎,對了,拍賣會你要不要來?”

 

  “啊?”

 

  “我剛才跟你說的拍賣,這個星期五,規模不小的拍賣會。有三宗土地,和十一個資產包,老實說每個我都想要,不過資金受限制,再加上原煬那小子跟我抬槓,我這次保守估計,最多能拿下兩項就不錯了。不過都是不錯的東西,你來看看吧,我還能介紹幾個人給你,用得著的。”

 

  顧青裴猶豫了一下,還未開口,王晉變道:“你不會是害怕原煬不敢來吧。”

 

  哪怕顧青裴真有這個考慮,也不能表現出來,他笑道:“哪兒的話,我只是在想星期五有沒有什麼事兒。”

 

  王晉低笑道:“哦?你有事兒嗎?”

 

  顧青裴道:“有事兒也推了吧,我確實想去看看。”

 

  王晉嘲弄道:“你還可以順便便看看,原煬那小子對我的怨氣有多重。”

 

  週五那天,顧青裴沒帶司機,自己開車去了拍賣會。

 

  他們公司現在只有兩個行程司機,高管,包括他這個老闆在內,都沒配專職司機,創業階段能省則省,顧青裴以前還是個挺要排場的人,現在卻對這方面看淡了。

 

  顧青裴進拍賣會現場的時候,王晉已經到了,他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坐到了王晉旁邊。

 

  參加拍賣會的人陸陸續續進場了。過了一會兒,門口一陣騷動,顧青裴扭頭看去,並不意外地看到了原煬。

 

  原煬身後帶了至少三個人,個個西裝革履,氣場十足,有好幾個人當時就站起來,湧到門口跟他寒暄。

 

  原煬此時卻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的顧青裴,目光凌厲陰冷。

 

  顧青裴只是淡淡掃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翻閲著拍賣宗地和資產包的相關信息。

 

  王晉旁邊的一個太子黨,低聲在王晉耳邊嘲弄地說:“這小痞子倒真有點兒能耐,現在人模狗樣的。”

 

  聲音雖然很低,可顧青裴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以前京城權貴圈兒裡的人,對原家出了這麼個不務正業的兵痞子,都是帶著看笑話的心態的,沒人會想到原煬也有今天,嫉妒發酸的自然不在少數。

 

  顧青裴嘴角噙著一抹淡然地笑容,他能感覺到王晉在看他的反應,但他沒有任何反應。

 

  過了一會兒,顧青裴聽到身邊腳步聲漸進,他一扭頭,就見原煬領著人朝他走了過來,並站定在他面前,高大的身材講顧青裴頭頂的燈光遮得嚴嚴實實。

 

  “真巧啊,顧總。”原煬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姿態頗為傲慢。

 

  顧青裴本想站起來,想了想,還是坐著沒動,只是淡笑,“確實巧,原總真是無處不在。”

 

  王晉眯著眼睛看了倆人一眼,涼涼地說:“原總,你擋著我的光了,不如坐下吧。”

 

  原煬看了王晉一眼,彷彿才看到他一樣,“哦,這不是王總嗎,這邊兒這個是薛會長?”

 

  剛才叫原煬小痞子那個人,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跟原煬握了握手,就顧青裴的觀察,倆人可能有過過節。

 

  原煬毫不客氣地坐到了顧青裴身邊,湊到他耳邊噴薄著熱氣,“王晉才算是無處不在吧。”語氣透出一股危險的氣息。

 

  那音量大小剛好夠王晉聽到,王晉眼神冷了冷,嘴角的笑容卻沒變。

 

  顧青裴輕笑道:“原總管得可真寬。”

 

  “你說得對,只是我這個毛病一時有些改不過來,誰叫我曾經是你男人呢。”

 

  王晉握緊了拳頭,斜眼瞪了原煬一樣,他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原煬挑釁的眼神,那是對他赤裸裸地嘲諷。

 

  顧青裴沒有理會他,只是坐直了身體,儘量和他拉開距離,目視著前方。

 

  工作人員在做拍賣會的最後準備,過了一會兒,拍賣會正式開始了。

 

 

  ☆、96

 

  先進行拍賣的是信達資產出售的一個小資產包,裡面有三項不良資產,資料裡介紹其中兩項都是跟農業種植有關的,雖然其中一項有土地,但卻是農業農地,商業價值不大,起拍價三十萬。

 

  這次參加拍賣會的一共也就七八家企業,對這第一個利潤空間不大的拍賣品,僅有兩個人舉牌。

 

  顧青裴兩邊兒的人,都沒動。他儘量讓自己的身體往前傾,腰板挺得筆直。如果他靠到椅子上,他就會擠在原煬和王晉之間,被迫和他們貼著肩膀。這家拍賣行的座椅挺寬敞的,哪怕肩膀再寬的三個男人,也不至於互相擠人,可這兩人卻不知道有意無意,都往他的方向微傾。

 

  於是就造成了如此滑稽的一幕。

 

  很快就上了第二個拍賣品,這個稍微有了些價值,涉及到兩個價值上百萬的換地權益書,不過風險也不小,畢竟政府究竟何時能兌現這些權益書,完全是未知數,王晉輕聲道:“青裴,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顧青裴想了想,“之前聽到傳聞,說政府下定決心要兌現了,但是半年過去了,政府受到房地產調控的影響,銀行貸款都還不上,換地權益書拿到手,兩年內我估計不會有任何變化,不過可以轉賣,但那樣利潤空間太小,沒有操作的價值。”

 

  “我的想法也差不多,不過價格倒是真便宜……”

 

  這一輪,王晉和原煬依然是沒有叫價。

 

  原煬時不時斜著眼睛看顧青裴和王晉交頭接耳,目光陰冷得像三月的河水,他突然伸出手,攬住了顧青裴的肩膀。

 

  顧青裴一愣,扭頭看著他。

 

  倆人背後雖然還有人,但是只是摟摟肩膀,是男人之間表示親近的一種很正常的姿勢,根本沒人會多想,因此原煬很自然地把顧青裴的身體撥到了自己這邊兒,低頭湊近顧青裴的耳朵,“你要是再跟他貼著腦袋說話,我會當場親你,我說到做到。”

 

  顧青裴臉色一變。

 

  原煬拍了拍他的肩膀,戲謔道:“不用誤會,就算我吃膩了的東西,我也不想看著我噁心的人碰。”說完,他鬆開了手,坐直了身體,從外人看上去,就好像他們秘密地說了幾句話。

 

  王晉也沒聽到他們說什麼,但從顧青裴冷硬的表情也能看得出來,肯定不會是好話。

 

  顧青裴對原煬能幹出那種流氓事兒來深信不疑,他也根本不想去挑戰原煬究竟敢不敢這麼做,他只是沉默地靠回了椅背。

 

  然而原煬變本加厲,手從兩個座椅之間連接的扶手的下方伸出了手來,一把抓住了顧青裴的手。

 

  顧青裴一驚,本能地想縮回手,卻根本動彈不得,原煬的勁兒有多大,他在很多方面都體會過。

 

  顧青裴扭頭看了原煬一眼,壓低聲音道:“放開。”

 

  原煬笑而不語,眼神一直看著前方,壓根兒充耳不聞。

 

  倆人的手就在扶手下方緊緊地握著。屋裡雖然冷氣開得很足,但顧青裴還是感覺手心很快出了汗。

 

  原煬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手指,並用指尖逗弄顧青裴的掌心。

 

  顧青裴的喉結上下鼓動著,想把手抽回來辦不到,又擔心別人看到,他已經很難把注意力集中到拍賣台上,不知不覺,第三樣拍賣品都成交了。

 

  顧青裴眼看掙不脫,最後乾脆放棄了跟原煬的暗中角力,任原煬抓握著他的手,被迫感受著原煬的力量和溫度。

 

  當他靜下心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被原煬握著的那隻手,異常地熱,原煬施加在他手上的力量,並不疼,反而有種渾厚的感覺。顧青裴有種奇怪的錯覺,就好像倆人這樣手連著手,就能感受到對方的脈搏,進而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一下一下,非常有力。

 

  顧青裴勉強把注意力從手上遷回了拍賣台上,因為已經進行到了本場拍賣會的一個小高潮,那項王晉非常想得到的一個利潤空間極大的資產包。

 

  大家都不是傻子,眼睛都亮了起來。

 

  果然,剛開始拍賣,底下的人就一波輪著一波地開始叫價,起拍金額是一百二十萬,叫價幅度是五萬,王晉一開口,就加到了兩百萬。

 

  原煬此時也舉起了牌子,多加了八十萬。

 

  原煬和王晉互看了對方一眼,火藥味兒在空氣中瀰漫。顧青裴雖然也對這個資產包很眼饞,但他沒錢買,夾在倆人中間,就聽著左右耳朵不斷地收到叫價的信息,倆人交著勁兒地加價,到最後就只剩下他們在角逐。

 

  等叫到三百五十萬的時候,場上的人都開始以看好戲的心態看著他們。

 

  這個資產包利潤空間雖然大,但也伴隨著高風險,超過三百萬就讓人望而卻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倆人是較上勁兒了,這是相當稀罕的場面。哪怕原煬初出茅廬,會做如此莽撞愚蠢的事,王晉卻並不向是會陪著他胡鬧的性格,這個男人始終秉持著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何曾感情用事過。

 

  顧青裴看了王晉一眼,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

 

  王晉愣了愣,然後看了顧青裴一眼,隨即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把牌子垂了下來。

 

  王晉放棄了竟拍,原煬以三百五十萬的價格拍下了這個資產包。

 

  圍觀的那些家企業的代表都很是失望,他們指望個倆人再接再厲,創造出個離譜的拍賣價,好讓他們有接下來幾天的談資。結果就在三百五十萬這個無功無過的價格上遏制了。

 

  王晉今天來的目的並非這個資產包,而是一宗土地,他並沒有打算浪費太多精力在跟原煬爭奪上,那毫無意義,可是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追求顧青裴失敗的挫敗感讓他格外想跟原煬一較高下。

 

  他倒是真的沒想到,自己都這個年紀了,還會在公司經營上出現這樣感情用事的時候。

 

  不過他也慶幸自己及時清醒了,並對他的目標宗地有了個心裡底線價位,如果超過這個價位,他絶對不再跟原煬競爭,畢竟毫無意義。

 

  不過,不跟著原煬敗家,他卻還有別的辦法膈應原煬,以泄心頭之憤。

 

  資產包拍賣完畢後,拍賣行組織了茶歇,顧青裴立刻站起了身,王晉用手扶著他的背,笑道:“走,出去喝杯咖啡。”

 

  原煬瞪了他們一會兒,也跟著站起了身,帶著幾個下屬出去了。

 

  茶歇就安排在拍賣廳外面,王晉和顧青裴站在圓桌前,王晉的秘書給他們倒了兩杯咖啡,拿了些茶點水果,倆人一邊吃一邊說著剛才那幾個拍賣品的價值,並且開始猜測接下來的土地拍賣會是什麼情形。

 

  聊了幾分鐘,顧青裴突然道:“王哥,還好你剛才沒跟著原煬抬槓,那沒有任何意義。”

 

  王晉眨了眨眼睛,“我剛才還有真有點兒想跟他一別到底,不過後來你拽了我一下,我清醒了不少,呵呵,讓你看笑話了。”

 

  “哪兒的話,他那個人向來不饒人,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

 

  “顧總說的對,我一向不饒人,你不跟我一般見識,我卻非要跟你一般見識的話,你說怎麼辦呢?”原煬陰涼的聲音在倆人背後響起。

 

  顧青裴顯得很平靜,他從咖啡勺的倒影裡就看著原煬過來了。

 

  王晉挖苦道:“原總財大氣粗,承讓承讓。”

 

  原煬理都沒理他,逕自站到顧青裴身邊,“你今天來做什麼?不是沒錢嗎?純粹湊熱鬧?”

 

  “青裴特意來為我參謀的。”王晉笑看了顧青裴一眼,“報酬是一頓飯,今晚就兌現吧。”

 

  原煬瞳仁收縮了一下,冷笑道:“如果王總今天空著手回去,不知道還有沒有心情吃飯。”

 

  “想讓我空著手回去,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高速旁邊那塊地,我志在必得。”

 

  “志在必得?”原煬嘲弄道:“我本來對那塊地並不太感興趣,不過王總這麼一說,我突然就挺想要了。”

 

  顧青裴皺了皺眉頭,“原煬,你究竟有沒有長進?你們兩個互相抬價,弄得兩敗俱傷,最終得益的是賣方,有何意義?”

 

  “我高興。”原煬倨傲地說。

 

  雖然這事兒跟自己並沒有太多關係,可是他和王晉好歹也是朋友,王晉又屢次幫助他,於情於理,他沒法眼睜睜看著倆人賭氣似的竟拍。到最後無論是哪一方獲勝了,都至少要多投入幾百萬,那白花花的鈔票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扔了,想想都讓人心疼。

 

  而且,原煬這麼針對王晉,兩年來處處跟王晉作對,給王晉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追根究柢,他也脫不了干係,這麼一想,他對王晉多少有些愧疚。

 

  他喝了口咖啡,低聲道:“原總,這邊請,我跟你單獨談談。”

 

  王晉剛想出聲阻止,顧青裴抬起手,“王哥,你要真有那錢往裡白扔,不如借給我。”他沒等王晉反應,已經轉過了頭,沖原煬道:“請。”

 

  原煬抱胸看了他兩秒,跟著他走進了拍賣廳旁邊預設的一個小休息室裡。

 

  休息室的門剛一關上,原煬抓著他的肩膀就把他按到了牆上。

 

 

  ☆、97

 

  顧青裴深深皺起眉,“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原煬呲著牙,露出一個令人膽寒的笑容,“你現在希望我放開你?你不是巴不得我走不出這間屋子,不能和你的王哥竟拍嗎?”

 

  “你想要那塊地,可以和王晉協商,你或他,有償退出,難道你真要蠢到在拍賣會上亂抬價?”

 

  “怎麼,心疼你王哥的錢了?”原煬的手指划過顧青裴的臉,低聲道:“他的錢能給你嗎?你替他心疼什麼?”

 

  顧青裴推了他一把,沒推動,他冷道:“我只是見不得你們意氣用事。”

 

  “所以你就捨身為你王哥了是嗎。”原煬眼裡跳動著憤怒的火苗,嘴角的笑意讓顧青裴頭皮發麻。

 

  原煬把顧青裴的襯衫下襬從褲子裡扯了出來,大手伸進了衣服裡,撫摸著顧青裴的後背。

 

  顧青裴沉聲道:“原煬,你他媽幹什麼?”

 

  “你把我叫進來幹什麼?不就是讓我退出竟拍嗎?我怎麼能辜負你的好意。”原煬低下頭,一口咬在顧青裴的脖子上,伸進衣服裡的那隻手也愈發放肆。

 

  顧青裴狠狠拽住他的頭髮,硬是把他的腦袋拉了起來,顧青裴冷道:“我是要跟你談話。”

 

  “跟我談話?”原煬嘲諷地笑了笑,“你現在有什麼資本跟我談話?真當自己是什麼大老闆?北京城裡就你這樣的一抓一大把,想巴結我都巴結不上,你想跟我談話,我答應了嗎?”

 

  顧青裴慍怒道:“那就滾開。”

 

  原煬已經被他和王晉刺激的相當冒火,此時眼睛有些發紅,“你想替你王哥出力,我給你這個機會,現在跟我睡一覺,等我幹完的時候,拍賣會差不多也結束了。”原煬揉了揉顧青裴的屁股,曖昧地說:“我時間有多長,你應該沒忘吧。”

 

  顧青裴氣得簡直眼冒金星,他狠狠踢了原煬的小腿一腳,趁著原煬吃痛的時候,用力推開了他,轉身往門口走去。

 

  他的手剛摸到門把手,背後一陣風生,一隻手出現在他臉邊,砰地按住了會議室地大門,同時,有力的手臂鉗住了他的腰。

 

  顧青裴低吼道:“原煬,你別得寸進尺。”

 

  原煬低笑道:“你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活該給男人操。”他說著,已經伸手去解顧青裴的褲子。

 

  顧青裴拚命反抗,但在體能上他從來沒占過原煬的便宜,很快他就被原煬拉開了褲鏈,原煬的手掌一下子包裹住了他的寶貝。

 

  顧青裴身體立刻僵硬了。

 

  命根子被人握在手裡,永遠是對付男人最有效的方法。

 

  “你……放開我。”顧青裴咬牙切齒地說。

 

  原煬卻充耳不聞,手指拉開內褲,把顧青裴蟄伏在草叢裡的東西掏了出來,放在手心裡玩弄。

 

  “這兩年你跟誰睡過?”原煬在顧青裴耳邊低聲問道。

 

  顧青裴在原煬技巧的撫弄下很快就把持不住了,可恥地有了反應。

 

  “跟誰睡過?嗯?”原煬用硬邦邦的下身頂了頂顧青裴的屁股,“這裡呢?除了我有人幹過嗎?”

 

  顧青裴啞聲道:“原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當然知道,我在索取報酬,對於我退出竟標的報酬,你不是該高興嗎,我幫你王哥省了一大筆錢!”原煬的手微微一使力,顧青裴低叫了一聲,身體直抖。

 

  原煬一口咬住顧青裴的後頸,舔舐著那溫熱的皮膚,恨不得破開皮肉,吸食顧青裴的血。如果把這個人吃進肚子裡,他是不是就完全屬於自己了。

 

  顧青裴咬牙道:“放屁。”

 

  原煬有些粗暴地擼動了起來,同時還晃動著腰胯,不時隔著褲子用力地頂顧青裴的屁股。

 

  倆人的思緒都飄回了兩年前,他們曾經對彼此的身體熟悉不已,他們曾經無數次瘋狂地做愛,從對方身上獲得高潮。現在這些令人羞恥的舉動,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隔靴搔癢,只有真正暢快淋漓的性,才能讓他們釋放。

 

  可顧青裴還沒有失去理智,他閉上眼睛,額頭靠著門板,拚命壓抑著想要脫口而出的低吟,默默忍受著原煬的挑逗。

 

  粗重的喘息聲縈繞在倆人的耳邊。

 

  最後顧青裴終於受不住地泄了出來,噴了原煬一手。

 

  顧青裴雙腿有些軟,需要靠原煬的手臂支撐身體的重量,原煬在他耳邊低笑著,“真精神啊顧總,好像憋了挺長時間了。”

 

  顧青裴喘了幾口氣,“你玩兒夠了吧。”

 

  原煬把手掌抬到顧青裴眼前,讓他看自己手上濃白的□,“顧總玩兒夠了嗎?”

 

  顧青裴臉頰燒得慌,他別開臉,“還不放開我。”

 

  “你玩兒夠了,我怎麼辦?”原煬故意往他身上蹭。

 

  不用原煬說,顧青裴也沒法忽略一直頂著他下身的東西,他這兩年來一心撲在事業上,僅有的兩三次發洩,也都是草草結束,更何況除了跟原煬外,他從來沒當過零,一想到以前那些瘋狂的經歷,他就感到心臟都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

 

  顧青裴有些惱羞成怒,“你自找的。”他有些慌亂地拉上褲鏈,繫上腰帶,扣鈕子的時候,手指都在發顫。

 

  原煬冷哼了一聲,拽過顧青裴的領帶用來擦手。

 

  顧青裴怒瞪了他一眼,乾脆把領帶解下來扔到了他身上。

 

  原煬舔著嘴唇笑了笑,把領帶慢悠悠地疊好,塞進了褲兜裡。

 

  顧青裴一陣腦熱,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和原煬拉開了距離。

 

  原煬盯著他胸口露出的一小塊皮膚,“顧青裴,要不是地方不對,我絶對不會這麼放你走的。”

 

  顧青裴穿上衣服後,就感覺重新獲得了一種安全感,整個人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他看著原煬的眼睛,“原煬,你現在不僅事業有成,而且還有了女朋友,你的人生都在往正道上走,還來招惹我是什麼意思?”

 

  原煬摸了摸嘴唇,似乎還有親吻顧青裴皮膚的餘溫,他嘲弄地笑了笑,“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你想看我笑話。”顧青裴目光冷峻,“覺得一朝得志,終於可以反過來羞辱我了,是嗎?”

 

  原煬輕佻地點點頭,“差不多,還有呢?”

 

  顧青裴挑了挑眉,表情陰沉,“我聽你說。”

 

  “聽我說……”原煬露出陰冷地笑聲,他捏著顧青裴的下巴,“你想知道我想做什麼,我來告訴你好了。兩年前你不告而別的時候,我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你覺得王晉厲害,我要讓你知道他比起我來差得遠了,你嫌我不懂事,嫌我沒本事,一聲不吭就一走了之,顧青裴,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顧青裴張了張嘴,感覺身體沉重地不可思議,他輕聲道:“你覺得我當時離開,是因為嫌你……”他說不下去了,他分明看到了原煬眼中掩藏不住的怨憤。

 

  原煬冷笑道:“不是嗎?我們明明能重新開始,明明靠自己也能活得好好的,結果你最終選擇的是王晉,你甚至幫著他來跟我談判,顧青裴,你知不知道你走的時候,我在哪裡,我在想什麼,我會怎麼樣?”原煬越說越恨,臉上浮現一絲猙獰,“你根本不會想吧。你想的只是你的事業,你的地位,我怎麼樣,根本不在你的考慮之內。”

 

  顧青裴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他強忍著心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這句話我也想送給你,我怎麼樣,根本不在你的考慮之內。原煬,兩年過去了,你的自我中心倒是一點兒沒變,行了,我們也別互相指責了,一點意思都沒有,誰對誰錯,爭出來又怎麼樣?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我現在想問你的是,你想怎麼樣,你現在,希望我怎麼樣?”

 

  原煬看著這張讓他又愛又恨的臉,心情永遠無法平靜,他沒有一天能夠忘記顧青裴,所有的想念裡,全都融入了怨恨,以至於他現在看著顧青裴,只想狠狠羞辱他、折磨他,讓他不敢再逃離自己身邊。

 

  他露出嗜血般地笑容,“我想上你,因為你太欠操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

 

  原煬拍了拍他的臉,“沒關係,我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時間,既然你敢回來,就亮出膽子來,好好面對我。”原煬忍不住咬了咬顧青裴的下唇,低喃道:“我原煬當年對不起你,我掏心挖肺地想補償你,換來的卻是你一走了之,當年敢把我像條狗一樣扔在原地,你就該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顧青裴臉色鐵青,他沒有躲閃,任憑原煬惡意地親著他。

 

  他沒想到原煬心裡竟然是這麼想的,兩年來一直帶著對他的怨恨,現在打算來報仇?

 

  簡直可笑,究竟誰該怨恨誰?

 

  他已經走出來了,原煬卻不肯放過他,被原煬害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的自己,該找誰說理去?

 

  他低下頭,只覺得異常地疲憊。

 

  ☆、98

 

  原煬似乎覺得戲弄夠了,才放開箝制顧青裴的手。

 

  顧青裴一顆不留地開門走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原煬,走出會議室一看,茶歇早就結束了,拍賣會重新開始了,他隱約能聽到叫價的聲音。他站在門外猶豫了幾秒,決定不進去了。

 

  原煬站在他身後,說著風涼話,“不進去看看你王哥收穫如何嗎?”

 

  顧青裴拿起他剛才沒喝完、服務生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咖啡,抿了一口,順便端著咖啡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輕聲道:“不用看,他不會讓自己賠本兒。”

 

  “你對他倒真有自信。”原煬恨這點恨得想掐死王晉。

 

  顧青裴斜睨了他一眼,“你不進去?”

 

  原煬卻沒打算進去,而是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看在你的味道還讓我滿意的份兒,我不跟他爭那塊地了,免得辜負你一番苦心。”

 

  顧青裴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拍賣會預計還有半小時結束,他不想在這裡跟原煬乾瞪眼,對原煬不離口的諷刺,也充耳不聞。

 

  他站起身,“我的時間寶貴,不是用來跟你扯皮的,你愛留不留,我先走了。”

 

  原煬低笑道:“爽完了抬屁股就走了,你跟以前真是沒什麼變化。”

 

  顧青裴下意識地揪了揪自己空蕩蕩地前襟,想到那條還在原煬褲兜裡帶著的領帶,就頭皮有些發麻。他頭也不回地下樓了。

 

  坐到車上後,他給王晉發了條短信,告訴王晉自己有事先走了,然後他就把手機關機了,只留著另一部商務用的小手機。

 

  他知道王晉在拍賣會結束後肯定會問他和原煬究竟談了什麼,他根本懶得回答。

 

  在城市裡心煩意亂地兜了一大圈,他才回到家,跟他的助理電話溝通了最新的進展,然後在家裡辦公。

 

  抵押貸款的事情在接下來的幾天連連接到壞消息,顧青裴的抗壓能力此時顯露無疑,他在一天接到多個不利消息的時候,依然吃得下飯睡得著覺,只不過在他清醒的時候,他加班加點地忙活著。

 

  這天,臨近下班前,顧青裴又召開了一次小會,集中商討接下來的資金調度問題。

 

  “渭水那個項目馬上就要簽合同了,一旦簽了合同,資金必須在三天之內到位,但是這筆錢過去了,公司基本就空了,顧總,眼下該怎麼辦?”

 

  顧青裴推了推眼鏡,目光在文件上沉著地掃過,半晌,才發出一個單音節:“拖。”

 

  “拖?”

 

  “對,銀行拖著我們,我們拖著渭水那邊的項目,不簽合同,不付款。”

 

  “以什麼理由呢。”

 

  顧青裴抬起眼簾,掃視了他們一眼,然後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道:“想想啊。”

 

  幾人面面相覷,都思考了起來。

 

  顧青裴也在思考,他在心中迅速掠過了好幾個理由,但似乎都不足以在不付款的情況下,依然能不讓對方懷疑他們的合作誠意。畢竟意向性合同已經簽訂,對方已經停止尋找其他買家,如果他們不能在約定時間內付款,對方可能毀約。那個項目可是塊大肥肉,價格瞬息萬變,多少人眼饞著呢。

 

  法務總監最後說:“顧總,我倒是有辦法在合同條款上做文章,但是那樣的話,很容易傷害合作方的感情。”

 

  “沒錯,合同已經商談過無數次,這個時候如果反悔,對我們的聲譽會造成影響,很可能就合作不成了。”另一個經理也附和道。

 

  顧青裴眯起眼睛,一遍遍掃過那些幾乎爛熟於心的條款,半晌,他低聲道:“我裝病吧。”

 

  “啊?”在場的人驚訝地看著顧青裴,都沒料想到顧青裴能想出這樣的主意,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顧青裴的表情可一點都不像開玩笑,雖然他確實在笑,“合同需要我本人簽字,我一生病,拖一兩個星期很正常,這個節骨眼兒上找什麼藉口都容易讓對方借題發揮,只有打弱勢牌能湊效,他們就算知道我們是資金緊缺,從道義上講,也不會這個時候毀約。”

 

  “顧總,您這個點子實在是……不得不說您藝高人膽大啊。”

 

  顧青裴自嘲道:“別吹捧我了,這種招數被人知道,可夠丟人的了,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我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只要有用就行。小趙,這段時間你儘快去聯繫一個有實力的買家,如果銀行那頭實在弄不來錢,我們就把那塊地賣了吧。”

 

  幾人臉色都有些黯然。

 

  那塊地的價值非常可觀,他們是打算自己做的,只是眼下公司缺錢,實屬無奈。

 

  “好,之前想買的就好幾個,現在去找他們也不難。”

 

  “就這麼決定了,阿武,你去跟渭水那邊的人說,說我是傳染病,編個像一點的名字,至少一個星期要在家休息不能見人,然後,我現在就回家休病假去。”說著,顧青裴真的站起了身,“吳總,銀行那邊兒繼續跟進,千萬別鬆懈,我們還不能放棄。”

 

  “是。”

 

  顧青裴真的回了家。其實去不去公司對他的工作影響並不大,他一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面應酬。

 

  晚上,秘書給他打了個電話,說環境局的一個廳長今晚有時間跟他吃飯。這個人顧青裴約了很久,和那個副行長以前是大學同學,儘管據說好多年沒聯繫了,顧青裴也還是想試試。

 

  說完這個事情之後,秘書又道:“顧總,今天有個姓原的先生找公司找過您。”

 

  “原?是個年輕人嗎?”

 

  “是的,個子很高的。”

 

  “他找我做什麼?”

 

  “他說……”小秘書似乎覺得有些尷尬。

 

  “說什麼?”

 

  “他說……您的領帶,落在他那裡了,特意給您送來。”

 

  顧青裴有些惱火,“無聊,不用理他。”

 

  小秘書訕訕道:“對,我說您不在了,他就走了。”

 

  顧青裴壓低聲音,“這件事別亂說,知道嗎。”

 

  秘書緊張起來,“顧總您放心!”

 

  掛了電話之後,顧青裴換了身衣服,開車去約定好的飯店。

 

  他在半路上接到了原煬的電話。

 

  “喂,有事嗎。”

 

  原煬充滿男性魅力的嗓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我今天去你公司了,想把領導還給你,結果你不在,真讓我失望啊。”

 

  顧青裴冷著臉,“你找個垃圾桶扔了吧,剛好過時了,我不想要了。”

 

  原煬低笑道:“可我想把它還給你,那上面還沾滿了顧總的東西,這麼隨處亂扔,我總覺得是個事兒。”

 

  “扔了。”顧青裴加重語氣。

 

  “我捨不得,我一看到它,就想起顧總的腰有多細,我一隻胳膊就能環住,顧總的皮膚有多熱,越摸越熱,還有顧總的寶貝,隨便碰碰就能立起來,看起來挺饑渴的嘛。”

 

  顧青裴默默聽著原煬的言語性騷擾,直到原煬說完,他才道:“把原煬憋成這樣,可真不好意思。”

 

  “你要真覺得不好意思,就讓我上一次吧。”

 

  顧青裴嘲弄道:“你等著吧。”

 

  原煬笑了兩聲,“對了,聽你的秘書說你生病了?我聽你聲音挺清醒的。”

 

  “不勞原總關心了,我還有事兒要忙,你要是成天就這點兒雞巴破事兒,能少煩我嗎?”

 

  原煬哈哈大笑起來。

 

  顧青裴掛斷了電話,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了座椅下面。

 

  晚上的飯局來了七八個人,有好幾個都是西北的,顧青裴看他們的架勢,知道自己今天這頓酒是免不了了,他給自己的司機發了條短信,讓司機兩個小時之後來飯店接他。

 

  然後,他就硬著頭皮跟這群人喝了起來。

 

  顧青裴的酒量以前很好,他的酒量,是在他在國企當辦公室主任的那兩年鍛鍊出來的,那個時候成天大小飯局不斷,他後來的發展,說是酒桌上拼下來的也不為過。

 

  但是自從晉陞到高管後,他“被喝酒”的次數明顯下降,尤其是在新加坡的那兩年,那裡不流行勸酒,他幾乎沒喝過幾次,這一回國,碰上這樣的陣勢,一時真有些招架不住。

 

  一頓飯吃了將近三個小時,他陪著這群西北漢子天南海北地吹牛,幾杯酒下肚,個個稱兄道弟,顧青裴一直試圖保持清醒地頭腦,想讓那個廳長把他和X行副行長的關係疏通,那廳長喝高了之後,答應得也挺好,至於後續怎麼樣,還得繼續推動。

 

  後不容易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這才散夥。

 

  顧青裴幾乎癱在椅子上,半天沒站起來,他暈頭轉向找不著北,說是醉,卻還有意識,但已經幾乎沒法思考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快睡著了,突然有一個有力的手臂扶住他,把他架了起來往樓下走。

 

  他隱約覺得應該是他公司的司機,只不過他記得那個司機是個跟他差不多高,比他還瘦些的小夥子,被架著的時候感覺這人肩膀怎麼這麼高呢,而且很厚,力氣很大,想不到那個瘦巴巴的小子這麼有勁兒啊。

 

  顧青裴睜開混沌的眼睛,發現自己只能看出來一個影子,他跟一灘泥一樣攀附在那人身上,眼皮直往下垂,他實在撐不住了,漸漸失去了意識。

 

  那一晚上顧青裴斷斷續續醒過來很多次。

 

  第一次是他感覺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特別舒服,特別暖和。之後,他就感覺有濕乎乎的東西擦著他的臉、他的脖子、他的胸膛。之後,他感覺所有束縛著他的衣物都不見了,他從來沒覺得這麼放鬆過。

 

  今天喝的酒都是好酒,喝多了也不上頭,只是醉,那張被溫柔對待的感覺好像躺在棉花裡,別提多舒服多放鬆了。

 

  他再一次張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物件,那是一個吊燈。這個吊燈,讓他看了很久,他拚命在記憶力搜尋著這個款式的吊燈,他知道這個吊燈屬於他,屬於他某個房間的燈。

 

  然後,他想起來了,這是他和原煬同居的那棟房子裡臥室的燈,沒錯,是那個臥室的燈,他花了六十多萬從香港帶回來的,他一直很喜歡。很多次,當原煬壓著他,在他身上用力馳騁的時候,他會在被快感侵襲的空隙裡,偶然之間睜開眼睛,看到頭頂的這個吊燈。這個吊燈,貫穿在他和原煬所有或瘋狂或溫馨的記憶裡。

 

  他竟然差點兒把它忘了。

 

  差點就……

 

  顧青裴感覺自己伸出了手去抓那個吊燈,實際他也不知道自己伸出去了沒有,他鼻腔充滿酸意,喃喃著說:“忘了……差點忘了……”

 

  差點忘了,他和原煬有過多少讓

 

  ☆、99

 

  顧青裴感覺自己好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一覺了,周身處於柔軟溫暖的環境中,每一根腳趾都得到了徹底的舒展和放鬆。

 

  那慵懶舒服的感覺在跟他爭奪著自我意識,他掙扎了好半天才睜開眼睛。

 

  身體的感覺迅速歸位。

 

  旁邊有人!

 

  顧青裴猛地清醒了過來,他費勁地扭過脖子,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濃黑的劍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這是一張讓人看一眼就永遠無法忘記的臉,也是一張顧青裴曾經見慣了各種表情的臉。

 

  顧青裴瞬時有些慌亂,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原煬的臉,他的腰上橫著原煬的胳膊,他身上的床罩的花色怎麼這麼眼熟?還有那個……那個燈!

 

  顧青裴抬頭看去,果然看到了昨晚“夢裡”的那個吊燈。

 

  那不是夢,他真的在他以前的房子裡,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在某一個普通的清晨,和原煬□相擁著醒來。

 

  有那麼一瞬間,顧青裴覺得很多讓他痛苦的事都從來沒有發生過,他只是做了個挺長的夢,醒來之後,原煬依然觸手可及。

 

  原煬睜開了眼睛,漆黑的深邃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顧青裴撐起了身體,試圖和原煬拉開了一點距離,但是毫無意義,原煬還摟著他的腰。

 

  “終於醒了。”原煬用手撐著腦袋,“我早上一已經起來過一次了,你睡得跟豬一樣。”

 

  顧青裴顧不上他居然出現在這裡的震驚,下意識地辯解道:“我喝多了……”

 

  “豈止是喝多了,昨晚你又哭又鬧的,還吐了我一身。”原煬雖然嘴上在埋怨,心情卻看上去不錯,他的手拍了拍顧青裴光溜溜的屁股,戲謔道:“我都把你扒光了,但是看著你那副德行,一點食慾都沒有。”

 

  顧青裴心裡多少有些窘迫,不過沒表現出來,他甩了甩還有些發脹的腦袋,終於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我為什麼在這裡?”

 

  “廢話,當然是我帶你回來的。”

 

  顧青裴皺了皺眉頭,“你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

 

  “哦?我不知道。”原煬頗無賴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我在酒店,我怎麼會在這個房子裡。”

 

  “我在酒店碰到你了。”

 

  “放屁。”顧青裴當然不信。已經有太多的巧合,讓他開始懷疑原煬在跟蹤他了,不然他怎麼去哪兒都能碰上原煬呢。

 

  原煬坐起身,露出上半身結實漂亮的肌肉,“你愛信不信。”

 

  顧青裴瞄了一眼他赤裸的胸肌,就趕緊別看了眼睛,“好,下一個問題呢?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說起來你還要感謝我,我時不時會回來幫你看看房子,昨天的酒店離這裡近,當然就回這裡了,有什麼問題嗎。”

 

  顧青裴啞聲道:“我當時說過,讓你把鑰匙留下,別再來了。”

 

  原煬眼神一暗,冷道:“我同意了嗎?”他伸手捏了捏顧青裴的下巴,“就算我同意了,我也會反悔的。”

 

  顧青裴拍開他的手,“我是這房子的主人,現在我讓你把鑰匙交出來,不過分吧。”

 

  原煬扯著嘴角一笑,“我不給。”

 

  顧青裴皺起了眉。

 

  原煬伸展了一下胳膊,然後看了他一眼,“餓了吧。”

 

  顧青裴想了想,“嗯。”

 

  原煬跳下床,□,看來他睡覺依然習慣全脫光了。

 

  顧青裴以前沒覺得自己欲求不滿。一個男人一旦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上,對性欲的需求就會淡薄很多,所以他在新加坡的那兩年,連自慰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就連受到小男孩兒的誘惑發洩過的那麼兩三次,既沒讓他盡興,可也沒讓他覺得不滿足,就好像……就好像可有可無一樣。可是當他看著原煬無一處不透露著力與美的修長健壯的身體,還有轉身的時候在兩腿之間晃動的大傢伙的時候,顧青裴覺得麵皮有些發燙,身體有一股讓人無法忽略的燥熱。

 

  原煬似乎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扭過了頭來,眯著眼睛看著他。

 

  顧青裴聳了聳肩,態度很坦然,“你自己不穿衣服,我不看白不看。”

 

  原煬挑了挑眉,“你硬了嗎?”

 

  顧青裴哼笑道:“你想多了。”

 

  原煬嘲弄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外走,路過浴室的時候,拽出一條圍巾圍在了腰上,這才讓顧青裴鬆了口氣。

 

  原煬走出臥室後,顧青裴也爬了起來,他打開衣帽間的門,想找套衣服穿上,卻在看到裡面碼放的整整齊齊的他和原煬從前的衣物的時候,愣住了。

 

  他的手輕輕掠過一件件熟悉的衣服,指尖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這個家跟他離開的時候好像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很多細節都透露著這個房子一直被精心打理著。

 

  他抽出一套便裝,穿到了身上,然後迅速走出衣帽間,關上了門。

 

  原煬,你究竟在想什麼。

 

  顧青裴調整好情緒,去浴室洗臉刷牙,當洗漱完畢的時候,原煬也推開了門,“早餐熱好了,出來吃飯。”

 

  顧青裴站在門口看著他,身體卻有些僵硬。

 

  原煬皺眉道:“你不餓嗎?”

 

  “嗯……”顧青裴暗暗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把腦海中所有跟從前重疊的畫面都剔除掉。

 

  總是回想過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走到客廳,看著這個房子裡熟悉的物件,那種熟悉的感覺瞬間包圍了顧青裴全身,回憶充斥著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他避無可避。

 

  顧青裴突然有些憤怒,他冰冷地看著原煬,“你把我帶來這裡,究竟是什麼意思?”

 

  原煬自顧自地做到桌前,喝了一口豆漿,然後露出一個冷笑,“我想知道,我們當初在這裡同居的日子,你還記得多少。”

 

  “都忘光了。”顧青裴直視著他的眼睛。

 

  原煬拿勺子的手微微一頓,然後輕輕地把骨瓷湯匙放進了碗裡,動作輕得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看著顧青裴,深邃地目光彷彿能把人吸進去,他說:“我會讓你一樣一樣地想起來。”

 

  “想起來有什麼意義!”顧青裴突然怒吼道:“有他媽什麼意義!你究竟想幹什麼!你要是就想跟老子睡覺,我他媽現在就跟你睡,然後你以後再也別來煩我!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北京城這麼大,長安街十車道,總有一條是我們碰不上的!總有一條是我們不用看到對方的!你能不能放過我,能不能放過我!”顧青裴情緒的爆發毫無徵兆,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他只覺得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被點著了、爆裂了,所有負面的情緒傾瀉而出,他甚至控制不住一腳把那張鋼製玻璃的小飯桌給踹翻了,豆漿和其他食物撒了一地。

 

  原煬卻還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著顧青裴,眼中拉滿了血絲。

 

  “出去,滾出去!兩年了,兩年了你還想怎麼樣!你就是看不得我過安穩日子,你都他媽交了個小女朋友人生一帆風順了,你還來招惹我幹什麼,我顧青裴欠你什麼?你他媽說話,我欠你什麼?我因為你丟了工作,丟了人,至今我那些照片還可能在誰的電腦裡像顆定時炸彈一樣懸在我脖子上,我在北京城混不下去了跑到國外去,我都被你逼成這樣了,我他媽還欠你什麼!”

 

  原煬猛地站起來,以更大的音量吼道:“你欠我一輩子!”他衝到牆邊的玻璃展櫃裡,粗暴的拉開櫃門,從裡面抱出了一個做工精巧的鐵皮箱子,然後把那箱子摔到了地上。

 

  箱子裡的東西傾瀉而出,有得直接飄到了顧青裴腳邊,顧青裴低下頭去,看著地上的那一堆照片。

 

  全是他的,至少有兩三百張,都是他在新加坡時候的照片,有些他甚至都想不起來這是在哪裡,什麼時候。

 

  那一張張照片,就這麼鋪散在他和原煬之間,形成了一條看似很短、卻又存在著無數障礙物的路。

 

  顧青裴低著頭,身體不斷顫抖著。

 

  原煬指著那些照片,顫聲道:“顧青裴,你欠我兩年半,欠我九百多個日日夜夜,也欠我一輩子。你當年敢扔下我一走了之,你敢不聞不問地把我扔在原地,我他媽像條狗一樣等著你,一直等著你,我不是不能去找你,我是怕我看到你,我就回不來了,到時候你一定會嫌棄我太弱,嫌棄我沒用,我現在已經足夠強大了,你以為我會放過你?我要讓你後悔離開我,我要讓你再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顧青裴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原煬,低聲道:“原煬,你對我有沒有過一點愧疚?”

 

  原煬握緊了拳頭,“我願意補償你,你卻不給我機會。”

 

  “那就是沒有了。”

 

  原煬看著他,眼睛一片血紅,“有過,直到你走之前,我都還想求你原諒我,可是後來我發現,你怪不怪我根本不是重點,你只是不想要我了。”原煬顫聲道:“你就只是不想要我,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恨不得掐死你,顧青裴,你離開我多久,我就……恨了你多久。”

 

 

  ☆、100

 

  顧青裴忍受不了原煬那種苛責的眼神,他落荒而逃,原煬一直用通紅的眼睛瞪著他,卻沒有阻止他。

 

  倆人長達兩個月以來維持的虛偽的表象轟然崩塌,顧青裴終於明白,他沒走出來,原煬,也沒走出來。

 

  只不過,原煬已經改變了,有了事業,有了女朋友,有了很多以前沒有的東西,原煬的一切都在顯示他已經朝著全新的生活進發,而自己卻什麼都沒變,比原煬被動多了。

 

  原煬還喜歡他嗎?

 

  顧青裴想到那一地的偷拍照片,頭皮有些發麻。

 

  原煬的態度,實在和喜歡不太搭邊兒,卻像是一直耿耿於懷想要報復,他沒想到原煬這兩年來,是帶著對他的恨度過的。

 

  他設想過兩年後倆人再見面的無數種可能,但一個都沒有猜中。

 

  原煬現在以捕獵的姿態雄踞在他頭頂,時時監視著他,給他無形地壓力,他不知道原煬究竟想幹什麼,也不知道原煬究竟什麼時候會下嘴。

 

  現在的原煬,比起兩年前只會莽撞行事的傻小子,要厲害多了。

 

  顧青裴回到家,在關上房門的一瞬間,才感覺到了一絲安全感。

 

  他酒勁兒還沒過,剛才被原煬激怒,現在感覺更上頭了,他沖了個冷水澡,這才感覺腦袋降了溫。

 

  撲倒在床上,顧青裴一動也不想動。

 

  他腦子裡太多事情,公司的,原煬的,沒有一個能理順解決的,這讓他心裡不免煩悶。

 

  他拿過電話,打算打給助理,問問渭水那邊聽到我“生病”的消息是什麼反應,跟他們預期的差距大不大。

 

  溝通了幾分鐘,看那意思對方暫時相信了,簽合同的日期推遲了一個星期。

 

  有著一個星期,也可能解決很多事。

 

  剛掛上電話,一個陌生號碼又打了過來。

 

  顧青裴接通之後,那邊兒傳來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很是難聽,感覺像是捏著鼻子說出來的,“喂,顧青裴嗎?”

 

  顧青裴心中立刻警惕了起來,他的朋友都是成熟男性,沒有誰會掉價到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你是哪位?”

 

  “你別管我是哪位,我有個生意想跟你做,你肯定有興趣。”

 

  “哦,我還沒跟你這種陰陽怪氣的人做過生意。”

 

  “哼,這生意你肯定要做。”

 

  “說吧,別廢話。”顧青裴已經感覺對方目的不善。

 

  “其實也沒什麼,我手裡有你幾張好看的照片兒,一張五十萬,一共四張,兩百萬賣給你吧。”

 

  顧青裴心臟一緊,臉色瞬時沉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道:“你手裡的照片又不是獨此一份兒,當年我公司的員工,那是人手一份兒,我花這個冤枉錢,有什麼意義?”

 

  對方似乎早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馬上道:“沒錯,有這些照片的人確實不少,但是敢放網上,敢拿來威脅你的,有幾個呢?咱兄弟知道,這是犯法的事兒,他們有他們也不敢幹,但是我就敢,你要是不給錢,我就把這些照片兒印個百來張,從你公司樓上往下撒,到時候知道的人可就更多了。”

 

  顧青裴注意這人說話多了之後,能聽出一些南方口音,而且明顯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說的卻很有道理。

 

  他的照片當時沒有大面積傳播開來,一是跟他在公司人員好有關,還有一個,可能是原立江或者原煬進行了控制。當時知道他這些事的熟人不少,但沒一個會冒險把照片亂傳播,畢竟跟他沒什麼深仇大恨的話,一旦被揭露了對誰都不利。

 

  所以當時那些照片的傳播範圍,應該就是幾百上千人之間,畢竟他也不是什麼名人,最後就銷聲匿跡了。

 

  但是保存下來的人絶對不在少數。

 

  只是就像這個人說的,敢拿來威脅他的,幾乎不會有,因為這是敲詐,是犯法的。

 

  這種人不用多,他一直以來擔驚受怕就怕碰上一個。

 

  顧青裴調整了一下情緒,不露出半點慌亂,“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我今天給了你錢,哪天你沒錢了又拿照片敲我一筆,這就是個無底洞,我怎麼保證你以後不再找上我?”

 

  “嘿嘿,我什麼時候保證我以後不找你了?顧總,你那麼有錢,接濟一下窮苦大眾有什麼關係嘛。”

 

  顧青裴眯起了眼睛,這小子貪得無厭,如果真給了他錢,以後就永無止境了。他想了想,突然道:“我們以前沒過節吧。”

 

  那頭愣了一下,想也沒想就滿不在乎地說:“沒有。”

 

  果然是以前認識的人,能是誰呢?

 

  顧青裴相識的這樣文化層次不高的人並不多,他的朋友並非一定要大富大貴,但至少是交流上沒有障礙的。

 

  但他每天接觸的人卻不少,他左思右想,也想不起來。

 

  “咱兄弟就是缺錢了,跟你要點兒花花,你要是覺得多,你給我一百萬吧,等我沒了再找你要,顧總,你別這麼小氣,你給得越多,錢就賺得越多,你可別不捨得啊,不然這些照片從你樓上撒下去,那可不是錢能解決得了。”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然後道:“你說的沒錯,不過我一時拿不出那麼多現金。”

 

  那人發出難聽的笑聲,“你騙誰呢,你一個大老闆一百萬都拿不出來。”

 

  “確實拿不出,我現在正到處貸款呢。你至少有給我幾天時間準備準備吧。”

 

  “你要幾天?”

 

  “一個星期吧。”

 

  “放屁。”那人喝道:“最多給你兩天時間,我告訴你你別給我耍花招,那話怎麼說來著,術業有專攻,顧總你的本事,是掙大錢,咱兄弟的本事,是在這種事兒從來不怵人,別想著報警什麼的,我告訴你,第一是沒用,第二是你麻煩更大,你想清楚了,花錢消災,多好的買賣呀。”

 

  顧青裴淡道:“好吧,你說兩天就兩天,怎麼給你錢?”

 

  “你先準備錢,到時候我再聯繫你。”

 

  掛上電話,顧青裴長嘆了一口,連生氣都生不出來了。

 

  人生不過就是不斷產生麻煩和解決麻煩的過程,他是不會被這點小坎坷打倒的,必須得想個辦法……

 

  顧青裴尋思了半天,給他一個律師朋友打了個電話。因為他的工作常年跟很多訴訟案有關,認識很多司法界的人,這些人門路多,膽子大,絶對能給他出個好主意。

 

  他朋友聽了這個事兒之後氣壞了,說馬上給他找人,把人揪出來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顧青裴還是不太放心,叮囑他抓到人先別動粗,他要跟那人談談。

 

  現在他處於劣勢,談判都對自己不利,但是如果能把人控制住,軟硬兼施,扔給對方點兒錢,能確保對方既不會尋仇,以後也不敢再來煩他。

 

  他剛掛了電話,原煬的電話就追過來了,顧青裴按掉了電話,並且把這個號碼拉黑了。他剛做完這一切,家裡的座機就響了。

 

  顧青裴胸口憋著的那一股氣還沒散,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電話機前,冷道:“你還要幹什麼?”

 

  原煬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地陰冷,單刀直入地說:“你什麼都別做,這件事交給我。”

 

  顧青裴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低吼道:“你竊聽我電話!”

 

  “是,有本事你告我。”原煬一點負罪感都沒有,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

 

  “你他媽的……”顧青裴都不知道能罵什麼了,對付原煬,打罵從來沒湊效過。

 

  這件事他一點都不想讓原煬參與,整件事的背後都跟原煬曾經對他做過的惡分不開,本來那些照片的存在就時刻提醒著倆人往日的種種,此時他還要被迫面對事件真正的罪魁禍首在他眼前瞎晃悠,這是多麼大的諷刺。

 

  那感覺肯定不會好受,所以他根本不願意讓原煬管。

 

  兩天的時間沒到,那個敲詐他的人就找到了,速度比顧青裴想的要快很多。

 

  世界上沒有幾個高智商犯罪,大部分因為缺錢而鋌而走險之徒,逞的是一時僥倖,在作案的時候,紕漏一抓一大把。從電話中顧青裴就能聽出這人沒受過什麼教育,自然也沒什麼反追蹤的本事,很容易就順著電話把人揪了出來。

 

  他的律師朋友給他找的是個混黑道的,人脈廣、消息靈通,很快就查到這個人原來是他們公司的一個保安,後來因為惹事被拘留了15天,然後被公司辭退了,但是跟公司的一些人肯定還有聯繫,手裡也有照片。後來一直在社會上瞎混,最近賭輸了錢,就想到拿顧青裴的照片做文章。

 

  顧青裴回憶了一遍,似乎以前確實是有這麼一個員工,但他事情太多,已經記不清楚了。

 

  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顧青裴來到一個老式宿舍小區,那個保安就被關在這裡等著他。

 

  顧青裴戴上墨鏡,壓下帽檐,快步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棟樓,他按了一樓的門鈴,裡面卻沒人回應。

 

  不是說在等他嗎?

 

  顧青裴疑惑了幾秒,突然注意到門是虛掩著的,沒鎖。

 

  顧青裴猶豫了幾秒,還是推門進去了,令他意外的是,屋裡有人,而且有五六個,但是兩兩對峙著,都沒人說話。

 

  顧青裴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原煬和他身邊的兩個壯漢。

 

  另一頭應該是那個黑道的小頭目,被五花大綁堵住嘴的,就是那個保安。

 

  顧青裴掃了那人一眼,確實有幾分眼熟。

 

  他在最初的驚訝後,轉瞬就恢復了平靜,他看了看原煬,又看了看其他人,“這是唱的哪一齣。”

 

  那個小頭目指著原煬,“顧總,他是他你的朋友,讓我們把人交給他處理,你認識他嗎?”

 

  豈止認識。顧青裴在心中苦笑。

 

  他點點頭,“認識。”

 

  那小頭目聳了聳肩,“得了,這位看著也不好惹,我們人給你弄到了,現在交給你了,你怎麼處置,你自己看著辦,沒事兒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顧青裴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塞到那小頭目手裡,“辛苦兄弟們了。”

 

  那人咧嘴一笑,“客氣什麼。”說完收下信封就走了。

 

  顧青裴和原煬對視了一眼,顧青裴開口道:“這件事我自己處理,你走吧。”

 

  原煬皺眉道:“這件事,我永遠負全責。”

 

  “用不著。”顧青裴沒理他,逕自蹲到了那個保安的面前,扯下了他嘴裡塞著的布,“現在是不是可以談談了?”

 

  那保安額上青筋暴徒,看來也是個不輕易服軟的主兒,狠狠瞪了顧青裴一眼,“老子敢做這個,就不怕你們來這套。”

 

  顧青裴挑了挑眉,“我是文明人,我可以跟你談條件,但是,你別得寸進尺,中國這麼大,在哪兒挖個洞都能埋人,你……”

 

  他還沒說完話,原煬已經看不下去了,拎著他的胳膊把他拽了起來。

 

  顧青裴只見原煬手上銀光一閃,就聽地上那人一聲短促的慘叫,剩下的叫聲都被原煬捂

 

 

  ☆、101

 

  顧青裴的瞳孔猛地收縮,眼睜睜看著原煬把一把刀插在了那個保安的手背上,小半截刀身沒入手背,把那人的手掌整個貫穿了。

 

  顧青裴皺起了眉頭,雖然他知道對付這種地痞無賴,以暴制暴其實是最好、最有威嚇力的手段,但是他並沒有打算那麼做。就算實在沒有辦法需要使用暴力,他也不想親眼看到,他只是個普通人,對見血的事情畢竟沒什麼好感。

 

  可是原煬顯然比他更知道如何對付這種人。

 

  他扭頭看了原煬一樣,原煬的側臉近在咫尺,近到顧青裴能看到原煬臉上的汗毛,那冷硬的線條給了顧青裴不小的震撼。

 

  原煬的眼神幽暗的嚇人,他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刀子貫穿手掌後插進了地板,把那保安的手直接釘在了地上。他揪著那個保安的頭髮,強迫那人抬起頭。

 

  那保安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不敢開口。

 

  他知道原煬是個狠角色,二話不說直接上刀子,連說話的餘地都沒給他,這個人真叫人恐懼。

 

  原煬鬆開了捂著他嘴的手,低聲道:“現在我問你答,敢說一句廢話,敢叫喚一聲,我換個地方練刀。”

 

  那保安點了點頭。

 

  “照片從哪兒弄來的,你一個保安不可能有公司內部郵箱。”

 

  “從一個……同事。”

 

  “誰,名字,電話,住址。”

 

  那人咬著牙,“我不會告訴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啊——”

 

  原煬抓著刀柄,轉了半圈,把那保安疼得直翻白眼,身上跟下雨似的,衣服瞬間被汗浸透了。

 

  顧青裴乾脆站起身,坐沙發那邊兒去了,他不太想看。

 

  原煬冷道:“再說廢話,我把你另一隻手也廢了。”

 

  那保安是真怕了,哆嗦著說:“原來公司一個前台,是……我相好。”

 

  原煬從他兜裡掏出電話,翻開電話本,把最近的通話記錄翻給他看,“是哪個?”

 

  “這個。”那保安用下巴指了指,“小蝶那個。”

 

  原煬把手機扔給身後一言不發的保鏢,“去把人找出來,你們兩個都去,把他們手裡的照片全部銷毀。”

 

  兩個保鏢拿著手機就走了。

 

  屋子裡只剩下三人。

 

  原煬繼續問道:“還有幾個同夥?”

 

  “沒有了,真沒有了。”

 

  原煬輕輕彈了彈刀柄,那輕微的顫動把那保安嚇得臉跟白紙一樣,他叫道:“真的沒有了,我就是缺錢、缺錢才、才想到這個的,我以後不敢了。”

 

  原煬看了他兩秒,猛地抽出了刀。

 

  “呃啊!”那保安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原煬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冷道:“這裏邊兒有兩萬,拿去看手,你應該慶幸我這兩年脾氣好多了,否則,抹掉一兩個像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發現。你記著今天這點兒小小的教訓,如果再讓我知道你打歪主意,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來。”說完他劃開了保安身上的繩子,“滾吧。”

 

  那保安至若寒蟬,一邊說著“不敢”一邊瘋了一樣衝了出去。

 

  原煬把刀扔到了地上,抽出紙巾擦了擦手,然後轉身看了顧青裴一眼,淺笑道:“害怕?”

 

  顧青裴淡道:“不至於,我只是不喜歡這種手段。”

 

  “你以為你跟他講道理有用?他現在答應好了,有一天沒錢了,還會來找你麻煩,你不讓他害怕,他永遠記不住教訓。”

 

  顧青裴不置可否,他站起身,“那些東西,你自己處理吧。”他指的是地上的血跡。

 

  “會有人處理的。”原煬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輕聲道:“你沒事吧。”

 

  “我什麼事。”

 

  “照片的事。”原煬把他的臉擺正,看著他的眼睛,“你不用再為照片擔心,我說了,我會處理。”

 

  顧青裴諷刺地一笑,“你怎麼處理?你能把所有人的電腦都砸碎了?”

 

  原煬冷道:“今天他見血的消息明天就會在公司傳開,我要讓每個人都知道,敢私自傳播那些照片,都要付出代價。”

 

  顧青裴低下頭,啞聲道:“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那些東西永遠都不會消失。”他推開原煬,往門外走去。

 

  原煬心裡一緊,抓著他的肩膀,把他堵在門口,他看著顧青裴的眼睛,低聲道:“你一個男人能不能他媽豁達一些,把那些事都忘了。”

 

  “不能。”顧青裴冷冷地看著他,“我還要臉。”

 

  原煬怒道:“大不了你站樓頂上撒我的□,我他媽不在乎。”

 

  顧青裴心情極差,又是擔驚受怕又是見血的,此時見到原煬,新仇舊恨全都上來了,狠狠推了他一把,“別煩我,有多遠滾多遠。”

 

  原煬卡住他的下巴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顧青裴瞪大了眼睛,照著那柔軟的嘴唇就咬了一口,原煬吃疼,嘴唇抖了抖,卻沒有鬆開,反而趁著顧青裴張嘴的時候把舌頭伸了進去,放肆地在他口腔內部掃蕩。

 

  顧青裴被他禁錮在懷裡,一點閃躲的餘地都沒有。原煬粗暴的吻摻和著一絲血腥味兒,充滿了野性的味道,讓顧青裴幾乎喘不過氣來。

 

  倆人氣喘吁吁地分開,原煬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跡,“會咬人了,嗯?”

 

  “放開,我要回去。”

 

  “你現在還不能回去。”

 

  “你想把我關在這裡?”顧青裴諷刺道。

 

  “不,你今晚要陪我去一個地方。”

 

  顧青裴皺起眉,“什麼地方。”

 

  “XX企業家聯會的八週年慶典,今天晚上XX大飯店,你應該收到請貼了。”

 

  顧青裴冷道:“我不去。”

 

  “為什麼?”

 

  “沒空。”

 

  “你有。”原煬拎了拎他的衣領,湊近他耳邊,挑逗著說:“你穿這樣是挺顯年輕的,不過,晚上還是要穿正裝。”

 

  顧青裴怒道:“我說了我不去。”

 

  原立江是XX企業家聯會的榮譽會長,今天晚上百分之一百要和原立江夫婦面對面,他不知道原煬心裡打著什麼注意,他沒有義務陪著他發瘋。

 

  他有種預感,他覺得原煬有什麼陰謀,這種感覺從他回來之後,開始接觸原煬到現在,一直揮之不去。

 

  不管是什麼,他都不想趟這蹚渾水。

 

  可是原煬顯然不會放過他,硬把他拖上了自己的車,驅車去了市中心的商場。

 

  顧青裴冷聲道:“我看看你能不能二十四小時盯著我。”

 

  原煬看了他一眼,隨即道:“今晚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我幫你解決你眼下最頭疼的問題。”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原煬停下車,從後座拿出來一份合同,“你簽了這個,明天下午之前可以收到四百萬,你可以把渭水那個項目的前期款付了。”

 

  顧青裴愣了愣,他沒有翻開,而是看著原煬,“原煬,你也過了做賠本兒生意的年紀,別把我當傻子,把話說清楚。”

 

  原煬看了他一眼,突然傾身湊了過去,曖昧地說:“我要是說,把你抵押給我呢。”

 

 

 

  ☆、102

 

  顧青裴別開臉,“我沒那麼便宜。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我不會跟你去週年慶,馬上放我下車。”

 

  原煬哼笑道:“你都不看看合同,怎麼知道不是好事兒?你X行的抵押貸款不是辦不下來嗎?不如把土地抵押給我。”

 

  “抵押給你?”顧青裴眯著眼睛,好像在看神經病,“我兩千多畝地,你就貸給我四百萬?”

 

  “所以讓你簽個協議,按市價抵押股份給我。你要跟X行貸三個億,我一下子可拿不出那麼多,不過,你現在不就缺這些錢嗎?”原煬晃了晃手裡的文件,“你到底看不看看。”

 

  顧青裴猶豫了一下,終於拿過了合同書,迅速翻了一遍,合同條件簡約合理,就是一個變相的欠條,顧青裴知道,這確實是可以解決燃眉之急的唯一辦法了。

 

  他合上合同,看了原煬一眼,“你為什麼幫我?你不是挺恨我的?”

 

  原煬露出惡劣地笑容,“我一直等著你有求於我的一天,這感覺真是不錯。”

 

  顧青裴冷笑一聲,“幼稚。”

 

  原煬諷刺道:“你王哥成熟穩重,關鍵時刻怎麼不見他幫你?”

 

  “我沒有找他,我自己能解決。”

 

  “你解決的辦法就是裝病,拖延簽合同的日期?”

 

  顧青裴沉聲道:“以後不許再監聽我的手機,你這個王八蛋。”

 

  原煬一臉無賴,“我說了,有本事你告我。”

 

  顧青裴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合同扔給了他,“讓我考慮考慮。”

 

  “考慮什麼?怕我害你?”

 

  顧青裴冷哼道:“你還沒那個智商。”

 

  原煬眯起了眼睛,輕輕一笑,“你一定會簽的,我的要求,不過是讓你陪我出席一個宴會,不過分吧。”

 

  顧青裴沉默了幾秒,“好,我去,原煬,我就看看你究竟想幹什麼。”

 

  原煬親了他的臉蛋一口,低笑道:“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顧總,現在的你,已經沒有反抗我的籌碼了。”

 

  顧青裴微微偏過臉,卻被識破他的意圖的原煬用手掐住了下巴,結結實實地被親了一下。

 

  原煬心情似乎不錯,重新發動了車,往商場走去。

 

  他在路上打了個電話,讓他常去的那個牌子的店關門等他們。

 

  當倆人到的時候,店裡除了導購沒有別的客人,茶几上放著新鮮的茶點。

 

  原煬拍了拍顧青裴的背,“給顧總挑一套衣服。”

 

  “好的,原少,您坐在這裡稍等。”

 

  顧青裴把禮貌地衝導購笑了笑,“麻煩了。”

 

  這個牌子也是顧青裴常穿的品牌之一,對西裝的款式和面料他都很熟悉,很快就挑了一身合適的正裝換上了。

 

  他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原煬已經不在沙發上坐著,而是站在鏡子側邊等著他。

 

  顧青裴這些年從來沒有疏於鍛鍊,保持良好的體態是他的生活態度之一,因此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非常惹眼。

 

  顧青裴修長結實的身材配上那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讓人的眼睛不自覺地就會追隨他,為那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的大氣從容而心醉折服。

 

  不僅原煬的目光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就連還不滿二十歲的導購小姐都心臟砰砰直跳。

 

  原煬感覺到下腹處有一股燥熱,這感覺他並不陌生,他已經垂涎這副身體太久,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他能忍耐這麼長時間,甚至人就在他眼前了,他也沒有來硬的。

 

  可是,他還能忍多久呢……

 

  不只是忍著不碰顧青裴,包括顧青裴現在不屬於他這件事,他還能忍多久……

 

  顧青裴不是不經世事的純情少年,原煬眼裡不加掩飾的欲望,他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鏡子,“行了,就這套吧。”

 

  “啊,顧總,不多試幾套嗎?您穿什麼都好看。”

 

  顧青裴笑看了導購小姐一眼,“好吧,給我多拿幾套,不過我懶得試了,這套西裝的黑藍兩個顏色,還有新上的兩款,按照我的號都拿上吧,既然是原總出錢,我就不客氣了。”

 

  原煬看著顧青裴臉上那略帶諷刺的笑容,心裡簡直更癢癢,他真想現在就把顧青裴扒光,把他按倒在光滑的地板上,對著這面立身鏡狠狠地幹他,讓他能親眼看著自己是怎麼享用他的身體的。

 

  原煬越想越有些心煩意亂,看著顧青裴的眼神如一匹餓狼。

 

  他一再告訴自己還不到時候,但這個理由越來越難以抑制他對顧青裴的衝動。

 

  顧青裴換好衣服後,天也黑了,倆人驅車往飯店走去。

 

  到了飯店門口,泊好車後,原煬打了個電話,“喂,我在門口,你在哪裡?”

 

  “嗯,快一點。”

 

  顧青裴心裡多少有一絲忐忑,畢竟他已經兩年多沒見過原立江,上次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更是讓他揣測不出原立江現在究竟是什麼態度,如果倆人見面,尤其是他和原煬一同出席,究竟會發生什麼,實在是不得而知。

 

  此時他聽到原煬打電話,就脫口而出,“你在等父母?”

 

  原煬諷刺一笑,“你覺得可能嗎?”

 

  “哦。”顧青裴想了想,也覺得不可能,原立江說過原煬至今不回家。

 

  過了一會兒,遠遠走過來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子,穿著橙粉色的禮服裙,非常漂亮。顧青裴看到她的時候,卻面色一僵,因為那個女孩子,正是原煬的女朋友劉姿雯。

 

  顧青裴心裡湧上一股無名火,他面朝著劉姿雯,臉上帶笑,聲音卻有些冷硬,“你叫了女朋友來。”

 

  “是啊。”

 

  顧青裴險些脫口而出“那你帶我來做什麼”,還好他即使剎住了車,□出蠢事,他不再說什麼,他厭惡自己犯蠢,哪怕心裡想想都不行。

 

  原煬的心思卻比以前縝密了不少,他看了顧青裴一眼,低聲笑道:“顧總不會是在吃醋吧。”

 

  顧青裴慢悠悠地說:“哪兒跟哪兒?”

 

  原煬惡意地說著:“顧總應該充分理解,我不帶年輕漂亮的女朋友,難道我摟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進場?”

 

  顧青裴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那種荒唐事,你當然不會做,有了女朋友還來招惹三十多歲的男人這種荒唐事,以後是不是也能省了?”

 

  “你能結婚,還能和前妻眉來眼去,我為什麼不能交女朋友?”

 

  顧青裴冷冷地看著他,“你交不交女朋友與我何干,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來煩我。”

 

  原煬剛想張嘴,發現劉姿雯已經走到了他們身邊,“顧總,你好,又見面了。”

 

  顧青裴紳士地一笑,伸出手和劉姿雯相握,“劉小姐今晚真是明艷動人。”

 

  劉姿雯掩著嘴一笑,上去跨住了原煬的胳膊,“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咱們進去吧,晚上有點兒冷呀。”

 

  原煬深深看了顧青裴一眼,“走吧,顧總,今晚跟緊我們,可別走丟了。”

 

  說完,倆人轉身率先往門口走去。

 

  顧青裴在背後看著倆人極其登對的背影,嘲弄地笑了笑。

 

  他今晚究竟是來做什麼呢?

 

 

  ☆、103

 

  進了宴會廳之後,顧青裴認識的人太多,很快就應接不暇。

 

  他收到企業家聯會的邀請函的時候,如果不是知道原立江夫婦一定會出席,他其實是挺想來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溝通和交流信息的平台,因為出席的都是政商圈有名的人物,這樣的社交機會他平時通常不會錯過。

 

  沒想到陰差陽錯,他還是來了。

 

  他打起精神,遊刃有餘地為自己的公司做起了公關工作。

 

  原煬和劉姿雯就在他身邊不遠處,顧青裴沒有注意到的是,原煬的目光時不時就會飄到他這邊。

 

  宴會還沒有開始,大家都在四處走動、聊天,過了一會兒,顧青裴聽到老遠地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王晉來了。

 

  他端著酒杯剛想過去,經過原煬身邊的時候被他一把拽住了,原煬低下頭在他耳邊警告道:“你今晚跟著我。”

 

  顧青裴不著痕跡地扯開他的手,笑著迎了上去,“王哥,你也來了。”

 

  王晉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幾個星期沒見著你了,聽說你忙融資呢,叫你吃飯都不來,時間這麼緊?”

 

  “可不是嘛,王哥,這位是?”

 

  “哦,這是XX集團的戰略總監,前兩天剛認識的哥們兒,特仗義,張總,這是我一個小老弟,姓顧。”

 

  倆人互相寒暄一番,交換了名片,正聊著呢,張總的眼神就飄到了顧青裴身後,臉上換上一副熱情的笑容,“喲,原總。”

 

  原煬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了,他笑著跟張總打了個招呼,“張總,好久不見了,我跟顧總有點兒事商量,先借用一下。”說完看也沒看王晉,拽著顧青裴就往回走,一直把他拽到會場的角落。

 

  顧青裴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整了整自己筆挺的西裝:“原煬,你今天到底想幹什麼,不如提前說清楚,如果我覺得有利可圖,我會配合你,但是如果你想耍什麼花樣兒,我勸你別太天真了。”

 

  原煬看了他幾秒,然後勾唇一笑,“我告訴你一個內部消息吧。”

 

  “說。”

 

  “企業家聯會今天會宣佈一件事,理事會籌備組建一個工農信用社,據說審批的環節已經層層打通,最遲今年年底就能批下來,原則上會員都有機會參股。”

 

  顧青裴眼前一亮。這種部分實行銀行功能的信用社,就是一個大型的融資機構,一旦審批成功,價值不可估量,到時候現金流會瘋狂湧入,誰能控股這個信用社,以後何愁沒有錢。但是這種信用社私企是絶無可能籌建的,只能以國企或與政府有密切往來的商會的名義,而XX企業家聯會就是最合適的機構。

 

  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就連顧青裴都想摻一腳,但是沒有龐大的資金入股,自己恐怕連占股份的權利都沒有。他低聲道:“你接著說。”

 

  “這件事是我爸在運作的,一旦成功,就能掌握源源不斷的現金,但是他一個人運作不起來,今天會公開徵集股東,一股賣到一千萬,籌集十個億的註冊資本。”

 

  顧青裴倒吸了一口氣。如此龐大的啟動資金,難怪很少有人敢做,而且信用社的審批困難重重,必須地有通天的本事才敢誇這個口,也就是原立江這樣在北京城有龐大影響力的人,敢挑這個頭。

 

  原煬看向了主席台的方向,不知道什麼時候,原立江已經攜吳景蘭登台致辭,他輕聲道:“參股股東最少不能低於五個股,可以用優良資產按市價沖抵。”

 

  顧青裴點了點頭,“現在說說吧,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幹什麼。”

 

  原煬笑了笑,反問道:“我問你,如果我幫你把你那兩千多畝地的融資工作給做了,你會怎麼感謝我?”

 

  “我給你一成的乾股。”

 

  原煬嗤笑:“可真大方。”

 

  “價值三千萬的土地,你還嫌少?”

 

  “你不過是評估做得高,你那塊地我考察過,三個億傻子才買,就算變現,最多也就值二個多億,而且,現在行情這麼不景氣,你想變現都難,還賣不上好價格,不如和我合作,入股信用社。”

 

  顧青裴轉了轉眼睛,陷入了沉思。

 

  原立江沉穩的聲音在宴會廳響起,大家安靜地聽著他的致辭,並不時給予掌聲。

 

  原立江和吳景蘭對整個會場一覽無遺,很容易就看到了雙雙站在角落的原煬和顧青裴,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的情緒很是複雜。

 

  原煬掃了他們一眼,就不動聲色的別過了頭去,他故意拍了拍顧青裴的背,低下頭貼著他的耳朵,“你需要多長時間考慮?”動作看上去很曖昧。

 

  “很長,你給我的信息太少了,我首先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要拉上我?”

 

  原煬露出一個極具野心的笑容,“我要控股。”

 

  顧青裴心裡一驚,“你想控股?”

 

  “沒錯,我需要你那塊地來充抵一部分現金。”

 

  顧青裴沉聲道:“第一,你爸不可能讓你控股,第二,這個商會裡臥虎藏龍,能弄得出五個億資金的,還是有那麼幾個,你能確保這些人都對這個項目不感興趣,也不跟你競爭嗎,這可是塊大肥肉。”

 

  “我會把他們一個一個踢掉。”

 

  顧青裴沉默了幾秒,才道:“包括你父親?”

 

  “包括我父親。”原煬面無表情地看著台上的父母。

 

  顧青裴忍了又忍,還是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原煬低聲道:“你現在用不著知道。”

 

  顧青裴眯起了眼睛,面對巨大的利益誘惑,很少有人能不動心,如果真的能參股這個信用社,以後的分成足夠支撐他去做任何好項目,以他和原立江之間的衝突,他是不可能有份兒的,可是原煬卻顯得自信滿滿,似乎一定能參股,甚至還想控股。

 

  如果撇開原煬的目的不說,這個提議真是誘人無比。

 

  不過,他始終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道:“原煬,大話不要說得太早,你不告訴我,可以,但是如果是想利用我,先掂掂自己的斤兩。”

 

  原煬沒有說話,嘴角一直掛著一絲冰涼的笑容。

 

  原立江致辭結束後,其他幾個常務會長也紛紛上去說了幾句話,底下的人已經圍著一張張圓桌,開始享用餐點,不少人穿梭在宴會場中,鋪設著自己的交際網絡。

 

  劉姿雯拿著一塊蛋糕走了過來,“你們呀,都不去吃點東西嗎,一晚上淨喝酒了。”

 

  原煬透過她看向她身後,他道:“你去外邊兒轉一會兒,二十分鐘內別回來。”

 

  劉姿雯愣了愣,也沒有任何不虞之色,只是遺憾地放下了手裡的蛋糕,轉身走了。

 

  顧青裴一轉頭,就見原立江和吳景蘭朝他們走了過來,顧青裴淡然地看著他們,目光不閃不避。

 

  倆人走進了,原煬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爸,媽。”

 

  倆夫妻的臉色都很不好,吳景蘭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壓低聲音道:“原煬,你這是故意的?”

 

  原煬笑道:“媽,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

 

  吳景蘭剛要開口,原立江拍了拍她的手,制止了她。他看向顧青裴,“顧總,好久不見了。”

 

  顧青裴輕輕點了點頭,連嘴都沒張,他和原立江之間的恩怨,讓他連表面的客套都懶得使。

 

  原立江笑了笑,“我以為你不敢出現在我面前,怎麼,是原煬帶你來的?”

 

  顧青裴也笑了,“這個‘不敢’,敢問從何說起?”

 

  原立江看了原煬一眼,才道:“顧總言而無信,一般人都該覺得無顏以對,如果顧總一點兒都不心虛,那說明什麼呢?”

 

  顧青裴冷笑一聲,“我怎麼言而無信?”

 

  “你說你跟原煬沒有交集,這段時間卻一直有往來,沒錯吧。”

 

  顧青裴哈哈笑了兩聲,“你看不住自己的兒子,讓他老往我身邊湊,這怪得了誰。”

 

  原家三口臉色均是一變,尤其是原煬,暗暗握緊了拳頭。

 

  顧青裴想到當年那些讓他顏面盡失的照片,心頭的恨意就壓都壓不住,看著原立江難看的臉色,他惡意地刺激道:“原董的兒子不願意回家,我看只能說明原家的門沒關嚴,總不能賴別人家的窗沒上鎖吧。”

 

  吳景蘭語氣有些尖利,“顧總,你這麼咄咄逼人,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這可不像你。”

 

  顧青裴優雅地整了整領結,衝著吳景蘭一笑,“吳總,不瞞您說,我對你們原家人的騷擾,實在是不勝其煩,如果你們能看住原煬,讓他別再對我百般糾纏,我簡直感激不盡。”顧青裴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沒有看原煬,他不需要用眼睛看,就能感覺到他的皮膚被原煬的視線灼燒的疼痛。

 

  他知道原煬難受,被這麼當面羞辱,原煬那麼高傲的自尊怎麼可能不難受。他也難受,他每說一句心都在痛,不過沒關係,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對於原煬不明意義的各種行為,他實在覺得太累了。他懶得去猜原煬背後究竟藏著什麼目的,那些曖昧不清的態度究竟是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他不想猜,尤其不想被原煬戲弄。

 

  原煬已經和從前判若兩人,他喜歡過的那只小狼狗,早在兩年的磨礪間灰飛煙滅,現在的原煬,行為乖張,心機太重,讓他疲於應付,他只想躲開。

 

  如果原煬的父母能基於共同的目的幫幫他,他也許就能解脫了。

 

  此時,一隻沉重的胳膊搭到了顧青裴肩上。

 

  四人站在宴會廳的最角落,會場音樂聲不小,沒人聽到他們的對話,原煬的動作,也僅僅就像是朋友勾肩搭背,只有當事人知道這些密切的碰觸,都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

 

  顧青裴看了原煬一眼。

 

  原煬笑看著自己的父母,眼中精光乍現,“爸、媽,對於我們現在的狀態,你們還滿意嗎?”

 

  原立江沉下臉,“你有什麼資格指責自己的父母。”

 

  “豈敢。”原煬笑著搖了搖頭,“我得謝謝你們,讓我成長。”他扳過顧青裴的肩膀,“走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商量。”

 

  顧青裴也並不想多留,冷然看了那倆夫妻一眼,轉身走了。

 

  原煬由於喝了酒,把司機叫來了,倆人剛走出飯店,司機已經把車停在門口等著他們。

 

  還沒等顧青裴拒絶,原煬已經有些粗暴地把他推進了車裡。

 

  顧青裴能感覺到原煬的憤怒,但他一點都不後悔。如果原家一家三口,感到些微的不痛快,他都該會心一笑。因為他顧青裴近年來所有的不痛快,但是他們弄出來的。

 

  果然,一上車,原煬就把顧青裴按在車門上,陰冷地看著他,“我帶你來,不是讓你當著我父母的面噁心我的。”

 

  “哦?那你是什麼目的?當著你父母的面和你恩愛幸福?”

 

  原煬寒聲道:“顧青裴,我這人耐性不多,對你已經足夠寬容,你再敢刺激我,後果你自己承擔。”

 

  顧青裴同樣眼裡直冒火,“什麼後果,說來聽聽。”

 

  原煬眯起眼睛,深深地看著顧青裴,然後伸手敲了敲司機的座椅,“去工體那個房子。”

 

  顧青裴沉聲道:“原煬,你想做什麼?”

 

  原煬卡著他的臉頰,鼻尖頂著顧青裴的鼻子,低聲說:“說得直白點吧,我今天要把你操暈過去。”

 

  ☆、104

 

  顧青裴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地朝司機的方向看了看,那司機連眼睛都沒往他們這邊兒瞥一下,異常地淡定。

 

  原煬捏著他的下巴,“我想看看,等你口的只會叫喚的時候,還能不能說出那些難聽的話。

 

  顧青裴咬牙道:“我說的哪點有錯?

 

  “你說的哪點都沒有錯。是,是我原煬非要糾纏你,我爹媽都看不住我自己,你很得意吧,顧青裴,你一直都很得意吧?

 

  顧青裴冷道:“我有什麼好得意的,你們原家人對我做的事,夠我噁心一輩子的,你真以為誰都稀罕你來這套?

 

  “不管你稀不稀罕,你都不該在我父母面前說。”原煬本來想給他父母看的,是他和顧青裴藕斷絲連,根本無法分開的一面,他沒料到一向說話很有分寸,而且有些畏懼他爸的顧青裴,竟然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讓他帶顧青裴來的其中一個目的徹底失敗了。

 

  他沒辦法不生氣,想到顧青裴用嘲弄的語氣說著他們之間的事,他就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顧青裴.

 

  顧青裴明知道原煬的性格激不得,卻也無法保持冷靜,他早己經看清,步步退讓換不來原煬的收斂。只是原煬眼中醞釀的風暴依然讓他心驚。

 

  當原煬把顧青裴拖進房問,媳倒在沙發上的時候,顧青裴一點兒也不懷疑原煬是動真格的。

 

  原煬眼中跳動著的憤怒的火苗越燒越旺,表情有一絲猙獰。

 

  顧青裴怒叫道:“原煬,你不要再胡鬧!”

 

  原煬扯下領帶,蠻橫地把顧青裴的手綁在了頭頂,並壓著他的前胸,低頭用力吻住他的唇。

 

  顧青裴的腿拚命踹了原煬的小腿好幾腳,但由於角度問題,總使不上力,原煬一伸手,惡意地抓了一下顧青裴的寶貝,顧青裴悶叫一聲,腿立刻軟了。

 

  原煬捏著他的下巴,逼迫他張開嘴,霸道地把舌頭伸進了顧青裴口中,掃蕩那口腔的每一寸。另一隻手則拉開顧青裴褲子的拉鏈,手指隔著內褲逗弄顧青裴下身那團軟肉。

 

  顧青裴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含糊不清地說:“原煬,你這個王八蛋,你除了會來硬的,你還能幹什麼。”

 

  原煬一把撕開了他的襯衫,輕聲道:“我還能讓你主動抬著屁股往我身上靠。”

 

  “唔嗯……”顧青裴低叫一聲,眼看著原煬把自己胸前的小肉球含進了嘴裡。

 

  原煬用牙齒輕輕研磨著那褐色的小肉粒,並用舌尖來回快速地搔刮,原煬敏感地拱起了身體,試圖甩掉原煬的戲弄,卻把自己更加徹底地送進原煬嘴裡。

 

  原煬對著那可憐的乳首又舔又咬,一隻手則拉扯揉捏著另一邊的小肉球,顧青裴胸前兩點被原煬逗弄得硬立起來,充血發脹,褐色中帶了點嫩紅,趁著顧青裴白皙的皮膚,誘人得不得了。

 

  顧青裴扭動著身子避無可避,原煬把他的胸前舔得濕乎乎的,直到玩兒夠了才放開他。

 

  原煬直起身,舔了舔嘴唇,戲謔道:“顧總全身上下都這麼敏感,舔這裡你都能有反應。”他惡意地用指尖彈了彈那硬立充血的小肉球。

 

  顧青裴面色浮上薄紅,他的情慾已經被原煬挑了起來,兩年多來他從來沒嘗過真正暢快淋漓地性,在這方面,他一直壓抑著自己,他不是不想有好的體驗,也不是沒找過別人,僅僅是因為他不管找誰,都不會是原煬。

 

  此時他腦海中那些跟原煬有關的情色的畫面,一幅幅出現,他已經形容不出和原煬做愛是怎樣的滋味兒,他只知道他常常忘我地沉迷。

 

  他的身體渴望原煬,渴望原煬帶給他瘋狂的性愛體驗,從以前到現在,這一點他騙不了自己。

 

  可是理智告訴他這麼做是錯的,而且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他兩年多前離開,是為了和原煬分開,而不是為了今天這一幕,否則他當初走不走,意義何在?

 

  然而不管他願不願意,原煬顯然沒打算放開他。

 

  原煬脫掉了他的褲子,讓顧青裴被內褲包裹著的已經硬了起來的性器暴露在自己面前。

 

  原煬用手指戳了戳那半硬的性器,露出一個惡劣地笑容。

 

  顧青裴眼睛有些充血,他啞聲道:“原煬,要做你就他媽趕緊做,否則你就放開我。”

 

  原煬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顧總,我就當這是你的邀請了。”,說完,猛地拽下了他的內褲。

 

  顧青裴別過了臉去,身體因為興奮和緊張而微微地顫抖著。

 

  原煬毫不客氣地掰開他的大腿,讓他的一條腿搭到了沙發靠背上,並拽過靠枕,顛倒了顧青裴腰下。顧青裴下身門戶大開,久未“使用”過的菊穴在空氣中微微瑟縮著。

 

  原煬看著顧青裴雙腿大張地躺在他面前,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這幅畫面他想了兩年多,想到現在恨不得把顧青裴一口一口吞進肚子裡。

 

  他握住了顧青裴的肉莖,輕輕摩擦了兩下,顧青裴不自覺地拱起腰往他手心裡蹭,由於自己的雙手被綁著,他只能依靠原煬的撫弄給他泄火。

 

  然後原煬再把他弄硬了之後,卻鬆開了手。

 

  顧青裴難受地想蜷縮起身體,原煬卻按住了他的大腿,不讓他合攏。

 

  顧青裴憤怒地看著他。

 

  原煬從茶几下掏出一瓶乳液,擠了一大灘到自己的掌心,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顧青裴,臉上露出邪氣的笑容,“顧總,你今天如果想射出來,只能是被我插射的。”

 

  顧青裴怒道“原煬,你別得寸進尺,把我的手鬆開。”

 

  “不行。”原煬把掌心的乳液盡數摸到了顧青裴的肉穴處,他親了口顧青裴的下巴,“我要看著你只被我幹屁股也能射出來,就像從前那樣。”

 

  原煬修長的中指,猛地擠進了那緊閉的肉洞裡。

 

  顧青裴的身體猛烈地顫抖著,久違了的疼痛再次襲來,他已經兩年多沒做,身體一時根本適應不了原煬有些急躁地入侵。

 

  “還是這麼緊……”原煬嘆息了一聲,手指在那拚命擠壓他的甬道里開始來回抽插。

 

  顧青裴克制不住地扭動著身體,想擺脫那根作孽的手指,他緊咬著唇,額上泛起細密的汗珠。

 

  “這兩年多,有別人碰過這裡嗎?”原煬用膝蓋頂著他的大腿不讓他合攏,手指在顧青裴最私密的地方肆意進出。

 

  顧青裴下巴微揚,緊緊閉著雙眼,光是抵禦那難堪的違和感已經很是辛苦,他實在懶得跟原煬說半句話。

 

  “有沒有。”原煬把濕漉漉的中指抽了出來,改而併攏三根手指重新插了進去,“究竟有沒有。”

 

  顧青裴咬牙道:“少他媽廢話。”

 

  原煬惡意地模擬著性器的動作快速抽送了起來,原煬的下身隨著他的動作被頂的不停顫抖,柔嫩的肉穴周圍擠滿了純白的乳液,肉洞微張,殷紅誘人,顧青裴無法抑制地低叫了出來。

 

  原煬見那地方擴充的差不多了,解開自己的褲鏈,掏出了那昂揚的性器,對準了微微開啟的小肉洞,毫不猶豫地插了進去。

 

  “啊——”顧青裴大叫了一聲,表情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起來。

 

  原煬咬牙忍住了橫衝直撞的衝動,他儘管想給顧青裴一個教訓,教訓他今天在自己父母面前亂說話,可最終還是捨不得把顧青裴弄傷。他只能退了出來,慢慢地慢慢地往裡擠。

 

  顧青裴臉色稍緩,但依然很是難受,腰身不停地扭動著,卻被原煬牢牢固定著。

 

  “說話,究竟有沒有別人插進來過。”

 

  顧青裴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沒有吧,這麼緊……再說,有人能滿足你嗎?”原煬終於把肉棒連根沒入,被那高熱的腸壁密不透風包裹的快感,簡直是極致的享受,讓他真想大吼兩聲。

 

  顧青裴臉漲得通紅,下身重新接納原煬粗大的性器,除了令人尷尬的疼痛外,隨之產生的還有一絲隱秘的快感。身體裡有個聲音在叫囂著:這是他想要的,這才是他想要的。

 

  原煬克制不住地抽動了起來,嘴上卻還是不依不饒地問著:“有還是沒有,說話。”他重重地一下頂弄,讓顧青裴克制不住地大叫了起來。

 

  “你這張小嘴是屬於我的,只有我能碰,因為沒人能滿足你,沒人知道顧總脫了衣服趴在男人身下,是怎麼淫蕩的一副樣子,這裡只有我能操,懂嗎?只有我能操。”

 

  顧青裴大口喘著氣,身體被原煬頂得不斷地聳動,隨著原煬粗野的動作而顫抖地如同風中落葉,肉體撞擊的聲音混合著的水漬聲,在空氣中迴蕩,聲聲入耳。

 

  “到底有沒有!說話!”原煬拉開顧青裴的大腿,一個挺身,重重地插了進去,把顧青裴幹得大叫了一聲。

 

  “原煬……慢……慢一點……媽的,你慢一點……”

 

  “回答我的問題。”原煬非但沒有慢下來,動作反而更快、更重,肉刃如打樁一樣一下一下地捅進顧青裴柔嫩的肉洞裡,把顧青裴折磨得眼淚都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顧青裴還是嘴硬地回了一句,“關你……屁事……”

 

  原煬眼睛有些充血,他抓著顧青裴的兩大腿對摺到了胸前,顧青裴的身體被折成了兩截,膝蓋幾乎貼到胸口,這姿勢已經足夠難受,還沒等顧青裴說話,原煬已經兇狠地抽插了起來。這個姿勢讓顧青裴的下體更加貼合原煬的肉棒,也讓倆人連接地更加緊密、深入。

 

  “你不回答,我就這樣幹你一個晚上,我有的是體力,我會在這個房子裡的任何一個地方操你,操到你失禁,操到你射不出來。快說!究竟有沒有人上過你,有沒有!”

 

  顧青裴受不了地大吼道:“沒有!操你媽的沒有!”

 

  原煬露出了得意地、扭曲地笑容,他抓著顧青裴的大腿,指尖陷進了肉裡,他開始變換著方位操弄著顧青裴的腸壁,他知道哪些地方能讓顧青裴尖叫,哪些地方能讓顧青裴有快感,哪些地方能讓顧青裴爽得不斷收縮穴口,給予他更強烈的刺激。他熟悉這具身體,這具只屬於他的身體。

 

  在抽插了百餘下後,原煬直接把濃白的體液射進了顧青裴身體裡。

 

  顧青裴怒瞪著他,嗓音沙啞,“拔……拔出來……”他最煩原煬射在他身體裡,偏偏原煬最喜歡這麼做。

 

  原煬喜歡在顧青裴身體裡盡情發洩的感覺,他更喜歡的是看著自己的體液從顧青裴身體裡流出來的那番美景。

 

  原煬把自己的肉棒拔出來之後,卻沒有把顧青裴的大腿放下,反而扛在了自己的肩頭,看著顧青裴合不攏的小肉穴不斷地往外流淌著白濁的體液。

 

  顧青裴累得渾身冒汗,早已經無力反抗原煬,只是原煬射了,他還沒射,實在難受。

 

  原煬作惡的手指伸進那濕濡的小肉洞,轉著圈翻攪摳挖,把顧青裴的屁股玩兒得濕乎乎的一片,水順著股縫流到了沙發上。

 

  顧青裴全身泛紅,腦袋無力地偏在一邊,想收回腿,卻被原煬禁錮著,只能羞恥地任原煬玩弄他最私密的部位。

 

  原煬用另一隻手握住了顧青裴的性器,他笑道:“顧總,你都硬成這樣了,怎麼還沒射呢,是不是我插得不夠?”

 

  顧青裴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嘲弄道:“明顯是你不行。”

 

  沒那個男人受得了別人說他“不行”,原煬不怒反笑,“看來是我沒伺候好。”

 

  他俯下身,張嘴就把顧青裴的性器含進了嘴裡。

 

  顧青裴悶叫一聲,張嘴大口呼吸著。

 

  原煬一邊舔著顧青裴的性器,一邊用手指淫玩兒著顧青裴的菊穴,這一上一下的刺激把顧青裴弄得差點兒瘋了,他無法克制地呻吟了起來,修長的身體不斷地蜷縮、伸展、扭動,臉龐都因為劇烈的快感而扭曲了。

 

  原煬不斷用口腔吞吐著顧青裴的性器,手指則快速地在那濕滑的肉洞裡抽插,專挑顧青裴敏感的地方拚命的戳探,瘋狂地、密集的快感一前一後地夾擊著顧青裴的意志力,他頻於崩潰,他終於受不了這折磨,仰起脖子大叫了起來。

 

  “啊——原煬——啊啊啊——”

 

  那動情的聲音簡直給了原煬莫大的鼓勵,他吞吐的動作越來越快,手指的動作也愈來愈也重,顧青裴終於在這強烈的刺激下傾瀉而出。

 

  原煬微微偏頭,還是被噴了一臉。

 

  顧青裴則像是離了水的魚一樣,身體在高潮的餘韻下抽搐了幾下,就癱軟了下來。

 

  原煬蹭了蹭臉上的精液,衝著顧青裴戲謔地一笑。

 

  顧青裴的神智有些無法集中,他張了張嘴,只發出低低地喘息。

 

  原煬重新架起了他的大腿,肉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硬了起來,他頂著顧青裴的屁股,“該我了吧,夜還長著呢,我說了,我今天要把你操暈過去!”

 

  話音剛落,原煬一個挺身,粗長得嚇人的肉棒已經插進了顧青裴無法合攏的肉洞裡,噗哧一聲,水漬四濺,連根沒入,顧青裴的喉嚨裡發出嘶啞地叫聲。

 

  原煬如一頭發情的野獸,不知疲倦地在他的雌獸身上宣洩著最原始的慾望。

 

  顧青裴在這場性事裡幾度昏迷、幾度清醒,隨著原煬的瘋狂而浮浮沉沉,沉溺在慾海中無法自拔。

 

  顧青裴醒過來的時候,骨頭簡直要散架了。昨晚的原煬太可怕了,簡直不能稱作人。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累過,他每個星期固定有兩次的運動,從來不會過量,因為縱慾而起不來床,簡直是笑話。

 

  他現在連翻個身都疼。

 

  顧青裴睜開浮腫的眼皮,看了看窗外。

 

  ☆、105

 

  顧青裴回到家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自己的助理,讓他著重調查企業家聯會關於徵集股東申請信用社這個項目的更多細節,他不知道原煬究竟打著什麼算盤,但他知道原立江這個老狐狸,可不會輕易敗給自己的兒子,除非,原立江基於什麼目的,主動讓步。

 

  他的助理答應下來之後,跟他彙報了另一件事,說渭水那個公司的高層有些不耐煩了,似乎開始懷疑他是在裝病。

 

  顧青裴也確實沒打算再裝下去了,他昨天出席在公共場合,不少人認識他,難保這消息就能傳到那些人耳朵裡,再繼續拖著可能會在兩家公司之間造成間隙。

 

  他想了想,“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說後天下午簽協議,當天轉款。”

 

  “顧總,哪兒弄錢啊。”

 

  “實在不行我只能先掏自己腰包了。”顧青裴安慰道:“放心吧,總有辦法,下午讓吳總和我去趟蘇南小貸,見一下他們丁總,我們公司還有幾套商品房可以抵押,把資料整理出來,我下午三點回公司。”

 

  “是。”

 

  “對了。”

 

  “還有什麼事,顧總。”

 

  “我的手機如果被人竊聽了,你知道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呃……”

 

  “你不是學電腦的?總該懂點吧。”

 

  “一般是黑客軟件,也不是很難的事,解決的話,要花點錢。”

 

  “花吧,馬上把這件事辦了。”

 

  “好的,要報警嗎?”

 

  顧青裴笑罵道:“死心眼兒的傻小子,報什麼警,趕緊去辦。”

 

  顧青裴掛了電話,看看時間,還不到十一點,正好能讓他休息休息。

 

  他歪在沙發上,腰腿痠痛不已,下身那個私密的部位,更是火辣辣地疼,走路的時候更是難免要摩擦到,非常尷尬,想到昨夜發生的事,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他儘量想避免自己閒下來,否則他就會不停地想原煬的事。

 

  可他也沒辦法,他現在連手指頭都不想動,當身體停止運動的時候,頭腦就飛速地運轉了起來,於是他滿腦子都是原煬。

 

  他越想腦子越亂,在那紛亂的思緒中,他突然捕捉到了點什麼東西,他拿過手機,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耀信證券”,報紙上說,那個劉姿雯是耀信證券老總的女兒。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老覺得原煬和劉姿雯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不過,或許只是因為原煬沒有把自己那流氓的一套用在女孩子身上吧。

 

  最先跳出來的新聞就是耀信證券陷入信譽危機,涉嫌聯合其他證券公司操縱大盤,可能面臨起訴等等傳聞,不過能搜到的僅僅是一些網絡爆料,正規媒體的報導卻一個也找不到,而且這些網絡爆料都很新,顧青裴猜測,時間稍微久一點的,都已經被刪掉了。

 

  不管這些消息是真是假,至少它們已經影響到了耀信,證券交易行業水非常深,幾家大公司靠內幕消息玩弄股民,牟取暴利的事情層出不窮,只不過有的做得小,有的做得隱蔽,沒被人發現罷了,顧青裴對金融行業涉水不深,不過對一個大型證券公司爆出這些的新聞,還是非常關注的。尤其是想到劉姿雯是這個公司老闆的女兒,他總覺得自己該多方面瞭解一下。

 

  他給一個行業內的朋友打了電話,打聽耀信的事情。

 

  那朋友知道的也不多,只說爆料的恐怕盯了耀信很久,很多消息都是真的,耀信這次可能真的有麻煩,具體的內幕如何,他就接觸不到了。

 

  掛上電話後,顧青裴心裡的疑慮更重了。原煬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下午,顧青裴拖著疲憊的身體,跟財務總監去了小額貸款公司,他現在急需用錢,小額貸款公司最大的優點就是速度比銀行快好幾倍,只不過利息也高。

 

  他暫時不想跟原煬簽那份借款合同,因為他還沒摸清楚原煬的意圖,總有些不放心,儘管他覺得原煬不會害他,可原煬畢竟變了太多,行走商場,步步都得設防。

 

  顧青裴身體一直不舒服,但到了貸款公司,還是強撐著談完了話,把那個四十出頭能力平平的經理忽悠得暈頭轉向,把他們財務總監佩服壞了。

 

  談完之後,顧青裴留下了那幾套房產的資料就走了。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接到了原煬的電話。

 

  原煬開門見山地問:“資料我發到你郵箱了,看了嗎?”

 

  “還沒來得及。”

 

  “你需要做多久的調查?”

 

  “這麼重大的投資,少說也得一個月。”

 

  “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現在比的就是誰掏錢快。”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原煬,這件事太草率了,我不可能馬上答應,我要上會討論一下。”

 

  原煬沉吟了半晌,緩聲道:“你不相信我,是嗎?”

 

  顧青裴沒說話。

 

  原煬發出沉悶地笑聲,“你覺得我會坑你?”

 

  “那你為什麼始終不肯告訴我找我合作的原因。”

 

  “這他媽究竟有什麼難猜的?我想讓你跟著我掙錢,我撿著一塊糖想分你口甜頭,我他媽看著你四處籌錢融資的窩囊樣就來氣,不然我認識那麼多實力雄厚的大老闆,為什麼偏偏找上你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顧青裴深吸了一口氣,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真的像原煬說的那樣,僅僅是想和他共同分享這個發財的機會嗎?原煬對他,是不是還……

 

  顧青裴腦海中又浮現了原煬和劉姿雯相攜出現的畫面,那畫面太和諧太登對了,在他的記憶力揮之不去。他脫口而出,“你不是挺恨我嗎,還幫我做什麼。”

 

  他一定是腦子有病,才會當著司機和財務總監的面兒,說出這麼魔障的話,他能感受到前排座的倆人想回頭看卻又不敢,拚命掩飾好奇心的表情。

 

  可他現在只想聽聽原煬要說什麼。

 

  原煬頓了半晌,“你不是不想看到我,急於想和我撇清關係嗎,你不是躲我躲得都跑到國外去了嗎,我怎麼能讓你如願,多讓你睡一天安慰覺,我都難受。”

 

  顧青裴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原煬,你還喜歡我,是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車廂裡的另外倆人,也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原煬的種種表現,讓顧青裴越來越摸不透,也許原煬真的還對他有感情,也許只是他的錯覺,他只希望原煬跟他說句實話。

 

  原煬的回答,卻是短短地、輕蔑地五個字:“你不配知道。”然後掛斷了電話。

 

  顧青裴愣愣地聽著電話那頭的盲音,久久回不過神來。

 

  好半天,他看看了看前排座位僵硬著的倆人,輕笑道:“感情問題,讓你們看笑話了。”

 

  財務總監尷尬地笑著:“正常,正常的。”

 

  “回公司開個會,有個項目我想跟你們商量商量。”

 

  “哦,關於什麼的?”

 

  “關於入股一個工農信用社籌建組的投資項目。”

 

  顧青裴回到公司後,召集高管開了個會,著重討論項目的可行性。

 

  沒想到大家的反響都很好,認為值得投資。

 

  這件事的主要風險有兩個,第一個就是信用社是否能順利批下來。但是大家一致認為以原立江的威望和能力,必定已經把上下環節都打通了,才敢公開徵集股東,否則原立江就成了非法融資的詐騙犯了。以原家在北京的聲望和地位,是斷斷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

 

  第二個風險就是何時批下來,光是這個不確定的時間問題,就能讓很多有實力的投資者望而卻步。畢竟,把至少五千萬現金或價值五千萬的財產拿出入股,這些錢和財產就被徹底套住了,在信用社被批下來之前,不能流通,不能套現,這對哪怕是大型企業,也是不小的打擊,現金流就是生命線,萬萬斷不得。萬一批覆過程拖個兩三年,他們就完了。何況五千萬僅僅只能占個不尷不尬的5%的股份。

 

  但是對於顧青裴這樣剛註冊不久,業務發展不完全,操作的項目也相對小的企業來說,反而這樣的顧慮少一些。因為只要他們不啟動大型項目,就用不著那麼龐大的資金,他們項目的鋪設也沒有那麼廣,不至於像某些企業一般拆了東牆補西牆,所以暫時沒有資金鏈斷裂的風險。

 

  幾人分析了一下午,財務總監甚至當場做了一個粗略分析,並得出猜想,只要信用社在兩年之內能批下來,三年之內在北京鋪設至少一百家分社,他們在資金方面還承受得起,公司的運營並不會受到太多的影響,最多限制了發展的步伐。他們都認為這對他們公司是個非常好的機會,他們甚至不需要控股信用社,只要能拿到20%的股份,就等於成了一個小型銀行的大股東,到時候還愁現金、愁發展嗎,從長遠收益看來,他們應該犧牲眼前利益,把這塊地抵押進去,以獲得長足的發展。

 

  開完會後,顧青裴已經頭暈腦脹,他坐在辦公室,深入思考項目可行性的時候,上下眼皮直打架。

 

  這真是怪了,他一直是個經歷相當充沛的人,不至於因為晚睡了幾個小時就困成這樣。顧青裴拍了拍額頭,感覺溫度有些不太正常。

 

  難道發燒了?

 

  顧青裴喊了一聲,“小敏,進來一下。”

 

  小秘書推門進來了,“顧總。”

 

  “你摸摸我是不是發燒了。”

 

  小姑娘紅著臉伸出小手,碰了碰顧青裴的額頭,皺眉道:“顧總,你真的發燒了。”

 

  顧青裴苦笑道:“人家都說,但凡裝病的都會真病,果然遭報應了,我回家了,有事打電話。”

 

  “我叫司機送您。”

 

  “不用,開車沒問題。”

 

  顧青裴驅車回到家後,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倒在沙發上就不想動了。原來今天難受了一天,不僅僅是因為昨晚縱慾過度。

 

  他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上,看著光潔的天花板,心裡湧上一陣難言的孤獨。

 

  三十五了,還是孤身一人,有個頭疼腦熱的,身邊也沒個詢寒問暖的人,他終於明白他父母為什麼總催他找個人安定下來,再要個孩子了。有一天他真的老的不能動的時候,身邊如果依然空無一人,那該是多麼淒涼的晚景,他就是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有誰能陪伴嗎?

 

  原煬嗎?

 

  顧青裴苦笑著閉上了眼睛。他越來越摸不透原煬了,可他知道原煬不會是那個陪他終老的人。原煬會步入一個男人正常的軌道,結婚,生子,風風光光地過一輩子,在年輕的時候和他糾纏幾年,打發打發時間,發洩一下青春的衝動,這些不會給原煬以後的輝煌人生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卻讓他一腳踩了進去,現在都還爬不出來。

 

  他的事業越做越大,心卻越來越空虛。他想起了兩年多前和原煬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的原煬,雖然蠻橫無賴,總把他氣得牙癢癢,但有時候真是單純的可愛,而且毫不掩飾地喜歡著他。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一個糟糕的開始,沒有那段要命的錄影,沒有原立江阻撓,那該是多美的一件事。

 

  顧青裴翻過身,蜷縮了起來,心臟太痛,他無法伸展肢體,他自嘲地笑了笑,“顧青裴啊,你可真夠賤的。”

 

 

  ☆、106

 

  顧青裴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漏進來的一點月光,讓他勉強能看清自己還在客廳。

 

  他睡著了,或者說燒暈過去了。他感覺身體好像被石頭壓著,沉得他連手指都抬不起來,頭也痛得好像要裂開了。他勉強伸手摸到茶几上的手機,按下了通話鍵,“喂?”

 

  聲音出口,啥呀乾澀。

 

  電話那頭的原煬聽到這聲音,想說的話憋了回去,心裡一緊,“你怎麼了?”

 

  “感冒了吧。”顧青裴有氣無力地說,“給我送點兒藥來。”

 

  “等我。”原煬果斷掛了電話,抓起車鑰匙,連衣服都沒換,穿著拖鞋就衝出去了。

 

  顧青裴喘了口氣,一陣頭暈,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鈴響了,一聲接著一聲,非常急促。

 

  顧青裴被那聲音煩得要命,他用盡了吃奶的勁兒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看到原煬的時候,他愣了愣。他已經燒糊塗了,根本忘了才剛跟原煬通過電話,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當時在跟誰說話,只覺得自己在這麼下去可能要燒傻了,所以本能地求助。

 

  原煬一把摟住他的腰,撐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然後把他橫抱了起來,往臥室走去。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是你呀。”

 

  原煬看著顧青裴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心裡冒出一股火,“還能是誰。”

 

  他把顧青裴放到床上,責問道:“發燒了不告訴我,我要是不給你打電話,你是打算燒死?”

 

  顧青裴撇過了頭去,“給我倒水。”

 

  原煬看著他虛弱、卻又不肯示弱的樣子,有些心疼,他倒了杯水,扶著顧青裴的腦袋讓他喝了下去。

 

  顧青裴嘆了口氣,很難受的樣子。

 

  原煬把他身上硬邦邦的西裝扒了下來。他身上都被汗打透了,濕乎乎的子彈內褲緊緊貼著身體,顧青裴的寶貝在內褲下拱出一個鼓囊囊的半透明的痕跡,他身體白中透粉,全身遍佈昨晚原煬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他癱軟在床上無力反抗的樣子,真叫人血脈噴張。

 

  原煬不知道怎麼的,想到了倆人的第一次。

 

  那對於顧青裴來說並不美好的第一次,卻讓原煬終身難忘。那天晚上被喂了春藥,身體軟得跟泥一樣的顧青裴,讓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誘惑,這兩年多來,他靠著那段錄影填補自己可憐的幻想,可他知道,他永遠都無法滿足,除非他能擁有這個人。

 

  原煬拍了拍自己的臉,克制著身體的衝動。他進浴室弄了條毛巾,把顧青裴翻來覆去地擦了一遍,然後給他換上了柔軟的睡衣,塞進被子裡。

 

  他一邊摸著顧青裴高熱的額頭,一邊給自己的私人醫生打了個電話。

 

  剛掛上電話,一隻熱乎乎的手抓住了原煬的手腕。

 

  他低下頭去,見顧青裴用濕漉漉的想小鹿一樣的眼睛看著他,問他,“你找我幹什麼?”

 

  “等你醒了再問吧,不重要。”

 

  “今天上會了。”顧青裴說一句話喘了好幾口氣,“上會了,有希望通過。”

 

  “這時候還想什麼工作。”原煬坐在床頭,撫摸著顧青裴的頭髮,手指溫柔地像對待世界上最脆弱易碎的東西,“我最煩你這樣兒了,好像要工作不要命似的,你最多供你和你爸媽三張嘴,你需要多少錢?錢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顧青裴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搖了搖頭。

 

  原煬的手指划過顧青裴英俊的五官,摸著他發燙的臉頰,眼神是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深情。

 

  “你要是一直這樣也挺好的。你知道嗎,你清醒的時候太他媽招人恨了,我看到你就想起來你當初怎麼拋棄我的。”

 

  顧青裴閉上了眼睛,腦袋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

 

  原煬忍不住鑽進了被子裡,把顧青裴火熱的身體抱緊了懷裡,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喃喃著在他耳邊說:“我把你要的東西給你,然後你把你自己給我。”

 

  半個小時後,醫生來了,給顧青裴量了體溫。掀開顧青裴衣服的時候,“咦”了一聲,看了原煬一眼,“這是你的人嗎?”顧青裴身上遍佈昨天晚上留下的性痕,再結合原煬對顧青裴曖昧的態度,讓人很難不往那方面想。

 

  原煬皺了皺眉頭,打開他的手,“看什麼看。”

 

  醫生撇了撇嘴,“是不是昨晚剛做過?”

 

  原煬“嗯”了一聲,他和顧青裴的私事,他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

 

  “燒成這樣,肯定是那裡發炎了,我看看他下邊兒吧。”

 

  原煬瞪了他一眼,“不准看。”

 

  醫生無奈了,“那你自己看看,如果發炎了,給他擦藥。”

 

  原煬接過藥,“你先給他打上針,然後你就走吧。”

 

  醫生嘆了口氣,配好藥給顧青裴吊上了水。

 

  “打完了之後換這瓶,會換吧?”

 

  “廢話,我參加過多少次野外作戰,還用你教我怎麼打針,你走吧。”

 

  “走了啊。”年輕的醫生朝他眨了眨眼睛,戲謔道:“做愛節制點兒,這人一看就是斯文人,把你流氓那套收一收……哎,這個就是那個顧總吧?長得不錯。”

 

  原煬想踹他一腳,“滾吧。”

 

  “星期六晚上彭放請喝酒。”

 

  “知道了,趕緊滾。”

 

  醫生走了之後,原煬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守著顧青裴,就像一條最盡忠職守地小狗。

 

  直到兩個小時之後,顧青裴才打完了針。原煬給他拔了針頭,然後輕輕把人翻了過來,脫掉了他的褲子。

 

  顧青裴私密的部位果然是發炎了,原煬有點兒後悔,昨天晚上玩兒得太過分了。他一聽到顧青裴親口承認這兩年多沒有過別人,就興奮地難以自抑。其實他一直找人看著顧青裴,顧青裴的很多動態,他幾乎比親眼看到還熟悉,可他想聽顧青裴親口告訴他,告訴他顧青裴只屬於他一個人。

 

  原煬忍著亂摸的衝動把藥上了,這麼一番折騰顧青裴出了不少汗,他也出了一身汗,憋的。

 

  他去浴室洗了個澡,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然後做了頓飯,又把顧青裴家裡收拾了一遍。如果他不給自己找點兒事情做,就會總想著顧青裴發燒的身體有多麼熱,插進去肯定格外地舒服。

 

  忙完這一切,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他決定把顧青裴叫起來吃頓飯,不吃飯沒有體力,好的更慢。

 

  他輕拍著顧青裴的臉,“顧青裴,醒一醒,吃點東西再睡。”

 

  顧青裴慢慢醒了過來,他感覺身體稍微輕鬆了一些,他看著原煬,眼睛漸漸找回了焦距,他啞聲道:“幾點了?”

 

  “別管這個,剛才給你打過針了,感覺好點沒有?”

 

  “嗯……”

 

  “吃點飯。”原煬把他扶了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然後端起一碗粥,舀了一勺到他嘴邊兒,“張嘴。”

 

  顧青裴長吁了一口氣,背後寬闊溫暖的胸膛,靠上去又舒服,又讓人安心,他忍不住就放鬆了身體。他有些遲鈍地張開嘴,頓時,清淡滑軟得粥送進了嘴裡,口腔內苦澀的味道被沖淡了一些。

 

  “味道還可以吧?你就喜歡這些加了各種東西的粥。”

 

  “嗯。”

 

  原煬看著他難得溫順的樣子,忍不住就諷刺道:“一個人過得舒服嗎?生病了都沒人照顧,你到底圖什麼?”

 

  “我不用……誰照顧。”

 

  原煬自嘲地笑了笑,“可不是,我上趕著想照顧你,你卻不要。”

 

  顧青裴喃喃道:“不是不要。”

 

  “什麼。”

 

  “不是不要……”

 

  “那是什麼?”

 

  顧青裴舔了舔乾澀的嘴唇,眼睛又閉上了,好像睡著了。

 

  原煬嘆了口氣,把剩下的小半碗粥放到了一邊,摟著顧青裴躺進被窩裡,他輕撫著顧青裴的背,“睡吧。”

 

  倆人相擁入眠,彼此都從對方身上找到了那股最讓他們溫暖和安心的力量。

 

  第二天,倆人在刺眼的陽光下醒來。

 

  顧青裴睜開惺忪的眼睛,感覺燒退了一些,不過頭還是疼。

 

  他一動,顧青裴就醒了,原煬眯著眼睛看著他,“醒了?好點了嗎?”

 

  顧青裴點了點頭,“好多了。”他意識到自己還在原煬懷裡,逐漸清醒的頭腦終於感到了一絲尷尬,他慢慢拉開了距離,“昨天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什麼時候。”顧青裴甩了甩腦袋,輕聲道:“謝了。”

 

  原煬扯著嘴角一笑,“不客氣,反正你發燒也是因為我做過頭了。”

 

  顧青裴瞪了他一眼,那濕潤的眼眸配上虛弱的神色,讓這一眼看上去完全沒有“顧總”平日裡的凌厲,反而有幾分撒嬌的味道。

 

  把原煬撩撥得恨不得現在就扒他衣服。

 

  顧青裴翻了個身,“我要喝水,再給我弄點吃的。”

 

  原煬捏了捏他的臉,“你使喚我使喚得挺順口啊。”

 

  顧青裴道:“不是你說的嗎,我生病你得負責,趕緊去。”

 

  原煬輕笑了一聲,低聲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做完之後,你也發燒了。”

 

  顧青裴眉頭輕蹙,“不記得。”

 

  “你不可能忘,我不會讓你忘了的。”原煬狠狠抱了他一下,輕聲道:“別睡著,我去熱飯。”

 

  原煬下床往門外走去,顧青裴睜開了眼睛,看著原煬的背影,心裡湧上一股難言的觸動。當原煬在他身邊的時候,他覺得這個屋子再也沒有了空曠和孤寂,他覺得即使生病了床都爬不起來,有原煬在,也沒什麼值得擔心的。

 

  在他三十幾年的人生裡,他一直扮演著被人依靠的男性角色,只有原煬在的時候,他能偷個懶,也只有原煬在的時候,他允許自己偷懶。

 

  這麼多年了,原煬居然是唯一一個能讓他信任的人。

 

  ☆、107

 

  原煬把做好的東西熱了熱,又炒了個青菜,然後給顧青裴端到了床頭。

 

  他把一杯溫水遞到顧青裴嘴邊兒,“漱漱口。”

 

  “我還是起來刷牙吧。”

 

  “別起來了,你現在還燒著呢。”

 

  顧青裴多少有點兒窘迫,“那我也得上廁所吧。”

 

  原煬挑了挑眉,“內急?”他矮□,雙手撐在顧青裴身體兩側,鼻尖頂著顧青裴的鼻尖,“我看你行動挺不方便的,用不用我給你把尿啊?”

 

  顧青裴撞了下他的額頭,然後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推開他下了地,“邊兒去。”

 

  一天一夜沒上廁所,他確實憋壞了。可惜一站起身,顧青裴就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整個空間在他的視線內都扭曲了,他好久沒燒得這麼厲害了。

 

  原煬一把抱住了顧青裴搖搖欲墜的身體,“怎麼樣?站不穩吧。”他抱著顧青裴的腰把人弄到了浴室,然後伸手一拽,把顧青裴的睡褲拽了下來。

 

  顧青裴有些羞憤,“行了你,我自己來。”一個大男人像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兒似的,上廁所都得人照顧,有夠丟人的。

 

  原煬哼笑一聲,狠狠拍了兩下他的屁股,然後把人放到了馬桶上,“你跟我逞什麼強,你全身上下里裡外外,哪個地方我都看過、摸過、舔過。”

 

  顧青裴推了他一下,“少他媽把這個當情趣,別廢話,趕緊出去。”

 

  原煬看著他通紅的臉蛋,也不知道是燒的,還是臊的,不管怎麼樣,都特別好看,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才走出浴室,並帶上了門。

 

  他去陽台抽了根菸的功夫,回到臥室居然聽到浴室裡響起了水聲。

 

  “這白痴。”原煬把煙掐了,直接推開浴室門就進去了,“你傻呀,燒還沒退洗什麼澡。”

 

  顧青裴正雙手撐著瓷磚壁,低著頭站在花灑下,任溫熱的水淋遍他全身,聽到聲音,他在薄霧瀰漫的浴室裡轉過了臉來,濕漉漉的頭髮貼附在雙頰,臉色白中透粉,眼神迷茫無措,就好像一隻離群的小獸,怔愣地看著原煬。

 

  在那一剎那,原煬的心被猛擊了一下。

 

  他似乎一瞬間明白了他為什麼會喜歡顧青裴,他喜歡顧青裴從容征戰商場時的英姿,他喜歡顧青裴口若懸河時的睿智和老辣,他喜歡顧青裴在人前永遠帶著自信笑容的樣子,但他更喜歡的,是顧青裴區別於“顧總”的完全不同的樣子,比如在床上誠實坦蕩的誘人樣子,還比如……任何其他人都看不到,只有他有機會碰觸的——顧青裴隱藏得很深的——極少有機會流露出來的脆弱。

 

  那個無堅不摧、自信滿滿的顧總的另一面,是一個也會有情緒、有失誤、有挫敗、有軟弱的普通男人,這至深的矛盾,才是最讓他原煬著迷的,也是最讓他想要保護的。

 

  是顧青裴逼迫他成長,讓他想要不斷地不斷地強大,好讓這個男人能在他的羽翼下乘涼。

 

  顧青裴無力地說:“關門,冷。”

 

  原煬也顧不得水淋到自己身上,上去把花灑關了,用大浴巾把顧青裴整個人包了起來,“冷是應該的。你沒點兒常識?發燒了不能洗澡,容易著涼。”

 

  “身上黏。”顧青裴皺了皺眉頭,皮膚黏糊糊的感覺真是相當難受,怕他著涼,屋裡連空調都沒開,現在北京正是夏末初秋,天氣還熱著,他實在是太遭罪了。

 

  “忍著。”原煬有些來氣,一邊給顧青裴擦身體一邊說:“你病了不要緊,還得拖累我照顧你,你要是三五天不好,我豈不是什麼都不用幹了?”

 

  顧青裴低聲道:“我求你照顧了?你現在就可以走。”

 

  “誰叫我倒霉,你快燒死的我給你打電話。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睡了你那麼久,總不能看著你燒成傻子。”

 

  顧青裴嘟囔道:“那你就別廢話。”

 

  原煬恨得牙癢癢,忍不住低頭照著他脖子咬了一口。

 

  顧青裴怒道:“你還咬,你屬狗的啊。”他剛才看著鏡子都嚇一跳,從胸前到大腿根兒,他身上遍佈著數不過來的青紅的痕跡,不是咬的就是吸的,全是原煬這個王八蛋弄出來的,他都鬧不明白這是什麼癖好,每次做愛,尤其是原煬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愛在他身上亂啃,雖然不疼,但是看著有些嚇人,他自己瞅著都像被虐待的。

 

  “我本來就屬狗,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在你身上留下這些?”原煬的手指繞著顧青裴胸前的小肉球畫了個圈兒,調戲般彈了彈那褐色的小東西。

 

  顧青裴身體微微一抖,哼道:“知道,跟狗挑地方撒尿一個道理。”

 

  原煬也不生氣,他捏著顧青裴的下巴,讓他正式鏡子裡的自己。

 

  顧青裴看著鏡子,看著鏡子裡赤身裸體被原煬抱在懷裡的自己,同時,也看著緊貼著他的背,下巴擱在他肩頭,正眯著眼睛看著他的原煬,他看到原煬薄削的唇輕輕開合:“這些痕跡,淺的要三天,深的一個星期都褪不了,我要你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想起來這些痕跡是誰弄上去的,想起來我每次咬你的時候,你都會興奮地把下邊兒縮得更緊。”

 

  原煬幽黑深邃的雙眸在鏡中和顧青裴對視,那略帶幾分邪佞的樣子如暗夜裡的吸血鬼,顧青裴的心狂跳了起來。

 

  原煬聞了聞顧青裴清爽的皮膚,心裡的渴望更甚。

 

  顧青裴此時卻打了個大煞風景的噴嚏,把倆人都從莫名的情緒中拖了出來。

 

  原煬快速地把顧青裴擦乾,然後用吹風機吹乾了頭髮,用浴袍把人裹了起來,抱緊臥室塞進了被子裡。

 

  顧青裴吸了吸鼻子,終於開始有點擔心,“真的會加重嗎?”他擔心他的公司,他還有好多事要處理,這哪裡是生病的時候。

 

  原煬拿出體溫計甩了甩,“多半會。”

 

  顧青裴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給我吃點兒東西。”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不用你喂我。”

 

  原煬哼了一聲,“誰稀罕喂你。”他把碗推到顧青裴旁邊,“趕緊吃,別讓老子再給你熱一遍。”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一下,“關鍵時候,你倒還有點兒用處。”

 

  原煬皺眉道:“你不是號稱三寸不爛之舌?忽悠誰你都不臉紅,怎麼對上我就沒一句好聽的話。”

 

  顧青裴微微一怔,隨即沉默了。

 

  原煬的話,讓他開始回想倆人自見面之後的種種。原煬說得對,他們兩個幾乎次次針鋒相對,沒有和顏悅色說說話的時候,幾乎每一次,都是鬧個不歡而散。

 

  為什麼會這樣?

 

  他向來八面玲瓏,對自己的交際手腕極為自信,像他這樣待人接物幾乎從不出紕漏的人,為什麼唯獨在對上原煬的時候,風度盡失,甚至常常氣得直跳腳?

 

  這就是他和原煬的孽緣嗎?

 

  原煬見他不說話,心裡也難受了起來。他和顧青裴想到了一樣的事情,而他同樣沒有解決的出路。

 

  顧青裴兩年前就不要他了,他在奪回這個人這條路上,走得步步艱辛,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他只知道他沒法回頭,一旦他稍微鬆懈,顧青裴肯定會趁機跑得更遠。

 

  顧青裴吃完飯後,重新躺回了床上。

 

  這時候,門鈴響了,原煬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應該是醫生來了。”

 

  醫生進來給顧青裴又打了一針,並囑咐他好好休息。

 

  醫生走後,他對原煬說:“你把我電腦給我吧,我想查下郵箱。”

 

  原煬瞥了他一眼,“不行。”

 

  “或者手機。”

 

  “你老實躺著。”

 

  “我有急事。”

 

  “你現在的事就是休息。”

 

  顧青裴嘆了口氣,“我真的有事,我不能就這麼不接電話不出現的,你別耽誤我正事。”

 

  原煬從床頭櫃上拿起他的手機,“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

 

  顧青裴哭笑不得,“你能正常點嗎?”

 

  “你要不要手機?”原煬挑眉看著他,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顧青裴不想跟他浪費時間,他抬了抬下巴,“你過來。”

 

  原煬矮□,顧青裴勾著他的脖子,就在原煬以為他會碰碰臉頰了事的時候,顧青裴卻重重吻住了他的唇。

 

  原煬有些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四片唇瓣想貼了兩三秒,顧青裴才放開他,並順手拿過了手機。

 

  原煬還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定定地看著顧青裴。

 

  顧青裴的目光卻落在屏幕上,神色很鎮定。

 

  原煬沉默了兩秒,突然抓著顧青裴的手按在了床鋪上,他捕捉到了顧青裴眼中的一絲慌亂,原煬毫不猶豫地低下頭,用力地堵住了顧青裴的唇。

 

  顧青裴沒有動,瞪大了眼睛看著原煬。

 

  原煬細細品嚐著顧青裴柔軟的唇瓣和唇齒間清爽的味道,靈活的舌頭硬是撬開了顧青裴的牙關,肆意地伸了進去,盡情逗弄顧青裴可以閃躲的舌頭。

 

  熱烈而曖昧的氣氛如一團雲霧,將倆人籠罩在了一起,這個吻愈演愈烈,粗重的喘息聲在彼此耳邊蕩漾,顧青裴在覺得暈眩的同時,又感覺周身如徜徉在溫水裡一般舒適,原煬則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顧青裴傳染了,身體跟著越來越熱。

 

  一個簡單的吻,勾起了他們腦海中無數的回憶。

 

  

 

  ☆、108

 

  倆人氣喘吁吁地分開的時候,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一種濃烈到無法形容的氣氛縈繞在倆人周圍,讓他們的心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觸動。

 

  顧青裴率先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他的心臟在叫囂著什麼東西,他快要控制不住了。他趕緊別開了臉,故作鎮定地說:“我要打個電話。”說完撥通了自己助理的電話。

 

  原煬盯了他半晌,目光才從顧青裴臉上移開。

 

  那個吻給他的感覺是那麼地不同,就好像倆人一瞬間回到了兩三年前,曾經他們在接吻的時候,也充滿了熱度和感情,就先現在這個那樣。對過去的懷念衝擊著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他覺得顧青裴也感覺到了,他不相信他們相處的那一年時光,對於顧青裴來說什麼都不算,他不相信顧青裴已經徹底忘了他,他賭的,就是顧青裴對他也還有感情。

 

  顧青裴的助理彙報了一下這兩天的工作進展,然後顧青裴交代給他一些事情,倆人說了將近十分鐘,才掛斷了電話。

 

  原煬也恢復了鎮定,他道:“我見過你那個小助理,長得還挺不錯的,怎麼,照著你的口味挑的?”

 

  “可不是,來面試的時候我一眼就看中了。”

 

  原煬瞥了他一眼,“你還想老牛吃嫩草?”

 

  顧青裴嗤笑一聲,“他跟你同歲,真要吃,那也不是第一口了。”

 

  “你敢。”原煬一瞪眼睛。

 

  顧青裴偏過了頭去,窗外的陽光灑在他臉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笑意。

 

  原煬挑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掰了過來,“你用軟件屏蔽了我的監控是嗎?”

 

  顧青裴想起了自己讓小助理去辦的事兒,“怎麼,我維護自己的隱私還有錯了?”

 

  “我沒說你錯,只是你真覺得那麼兩下子有效?”

 

  顧青裴嘲弄道:“沒效你也就不跟我廢話了,這錢花得值。”

 

  原煬不再討論這個話題,現代科技下的產物有很多牛逼的東西,他只是想隨時隨地都能知道顧青裴在哪裡,兩年前他就這麼幹,這樣他就能感覺自己還掌控著顧青裴的一舉一動,現在已經成了習慣,一旦顧青裴脫離了他的掌控範圍,他就覺得心慌。

 

  他這麼缺乏安全感,都要拜顧青裴所賜。

 

  原煬摸了摸顧青裴的額頭,“再睡一會兒吧,沒昨天那麼熱了。”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也休息一會兒吧,不用看著我,我睡不著。”

 

  “我得看著你,免得你亂動,一會兒還得給你拔針。”原煬不由分說地躺到了床上,從背後抱住了顧青裴,“讓你睡你就睡,趕緊好起來,我這頭還等著你出錢呢。”

 

  顧青裴即使現在醒著,卻也沒有對他的動作做出抗議。就當他被燒暈乎了吧,只有他燒暈了,他和原煬之間才會有如此和諧的氣氛,就沖這一點,他覺得這麼暈頭轉向得也挺好。

 

  顧青裴又休息了一天,燒終於退了,只不過還是咳嗽不斷,臉上帶著病態。但他已經坐不住,堅持去了公司。

 

  原煬為了照顧他,也三天沒去公司了,送完顧青裴之後,他也就走了。

 

  顧青裴一到公司立刻投入到了工作中,大家看他帶病工作,都很受鼓舞,讓他欣慰的時候,他不在的這幾天,一個項目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

 

  顧青裴把接下來的工作進行了部署,然後他重新召集了骨幹人員,就入股工農信用社的事進行最後一次公司內部商討,如果大家都支持這項決議,那麼顧青裴明天就會帶人約見原煬,商談合同細節。

 

  不處顧青裴意外,大家都同意了這項投資,顧青裴本人也非常看好這個項目。

 

  他臨下班前給原煬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這個消息,原煬在電話那頭低笑了幾聲,然後篤定地說:“我不會讓你失望。”

 

  顧青裴和他約了明天商談合作細節。他本打算明天親自去,沒想到下午接到了王晉的太太,也就是他在新加坡的老闆的電話,讓他幫個忙,去一趟上海,推動一下X行授信用證的進度。由於他瞭解公司情況,又在國內,他現在最合適的人。顧青裴沒法拒絶,第二天上午就飛了上海,派了財務總監和他的副手去和原煬談。

 

  他剛到了上海,原煬電話就追過來了,“你怎麼回事兒,說好今天親自來的,跑上海幹嘛去。”

 

  顧青裴剛下飛機,風塵僕僕,加上感冒沒好,心情有些惡劣,他怒道:“你怎麼還能監測到我在哪兒?”

 

  “你就那麼怕我知道你在哪兒?你不就是給王晉他老婆辦事兒去了嗎,你對你王哥真是情真意切啊,他老婆的生意都被你照顧得面面俱到。”

 

  顧青裴急促道:“原煬,我沒空跟你扯淡,我忙什麼生意本來就跟你不相干,我又不靠你發工資,你如果沒有別的正事,我就掛了。”

 

  “有,這些人跟我彈不出什麼進展,你別找他們來浪費我的時間,你什麼時候回來,回來親自找我談。”

 

  “可能三天後。”

 

  原煬聲音有些陰暗,“你憑什麼就對王晉那麼好。”

 

  顧青裴沉聲道:“他在我最難的時候幫過我,你知道什麼是最難的時候嗎?對,就是我臨去新加坡前,你們原家父子把我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

 

  原煬一下子沉默了。

 

  “別再監聽我的電話,別再追蹤我在那兒,別再管我跟誰說話,替誰辦事,這些你都管不著,管不著!”顧青裴憤恨地掛了電話,對自己隨時被原煬監視著這件事,充滿了厭惡。

 

  在他生病期間倆人之間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好像一下蕩然無存了。

 

  他心裡難受起來。

 

  原煬為什麼總用如此極端的手段對付他?原煬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顧青裴嘆了口氣,他實在不得而知。

 

  預計三天結束的事情,拖了一個星期,王晉知道之後,也親自去了上海,為了對顧青裴表示感謝,以很好的價格把一萬噸大米的進口配額賣給了顧青裴。顧青裴沒時間做這個,不過轉手隨便一賣,也能淨賺個一兩百萬,屬於天上掉餡餅兒型的買賣,顧青裴這才有了積極性,幫著他的前任老闆把信用證的事情催辦了下來。

 

  等他回到北京,得到了原煬和耀信證券聯手入股工農信用社的消息,倆家加起來,一下子佔據了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他在報紙上看到了原煬的公司成為耀信證券第三大股東的報導,原煬和耀信的老總笑著握手,劉姿雯穿著完美的職業裝,微笑著站在一旁,這張照片的構圖真是好極了。讓那些財經記者在深度挖掘這項強強聯手的合作,一舉擊破耀信證券陷入信譽危機的謡言的同時,也能調侃照片人的當事人幾句,說這是“最有說服力的女婿見老丈人的場面。”

 

  顧青裴看看年輕英俊的原煬,再看看美麗優雅的劉姿雯,不怪人家記者激動,這倆人看著確實般配。他如果跟原煬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上,除了商業行為,讓人想不到任何別的可能。

 

  無論原煬對他再怎麼曖昧、再怎麼變態地關注,都改變不了原煬交了一個女朋友並且讓全天下都知道的事實。

 

  他甚至告訴自己,訂婚宴會發邀請函。

 

  顧青裴自嘲地笑了笑,為自己的浮想聯翩而笑,為自己的耿耿於懷而笑。

 

  第二天上午,他帶著自己的人去找原煬。這是他第一次去原煬的公司,那個佔據CBD最繁華地段的二十二層高的企業大廈,昭示著原煬這兩年多來的巨大成就。

 

  他以前就覺得原煬頭腦很活,只要肯認真干,不會輸給原立江,但是,原煬的發展顯然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他在感嘆的同時,多少有幾分嫉妒。

 

  兩年前的他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坐在原煬的辦公室是裡,和他談判。兩年的時間其實很短,卻改變了一切。

 

  兩方人馬就合同條款進行了逐一的商討和研究,在口才方面顧青裴依然勝原煬一籌,但他發揮的作用不大,因為他發現原煬提出的合同條款,對他們已經非常有利,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沒有再爭議的必要,否則就是得寸進尺了。

 

  顧青裴帶來的幾個人都非常興奮,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老闆和原煬“交情”匪淺,只以為原煬手腕了得,犧牲小利而贏大利,對雙方都很有好處。

 

  因此談判時間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顧青裴打算帶人回去研究一下,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可以在三天之內簽合同。原煬唯一的要求就是儘快簽合同,他顯然是打算趕在原立江之前,占得先機。

 

  顧青裴帶人要走的時候,原煬攔住了他,“顧總,別急著我,我請你吃個飯吧。”

 

  顧青裴故意看了看錶,“原總,真不好意思,我晚上約了人了,咱們改天吧。”

 

  “那我送你過去吧,我只是有些話想私底下跟你說,既然晚飯你沒時間,咱們車上說,反正這個點兒,你從這裡去哪裡都得塞上一個小時。”

 

  當著所有下屬的面兒,顧青裴實在沒法拒絶,只好跟著原煬走了。

 

  倆人一進車裡,原煬立刻露出了尖耳獠牙大尾巴,把他按在車座上就質問了起來,“和你王哥在上海玩兒得怎麼樣?”

 

  他這種諷刺的語氣聽在顧青裴耳朵裡,自然不痛快,他生硬道:“好得很,不禁事兒辦成了,還撿了個便宜呢。”

 

  原煬明知道顧青裴故意氣他,卻還是忍不住上火,“顧青裴,這世上再沒有比你更欠的了。”

 

  “原煬,這世上可能也找不出比你更會折騰人的。”

 

  原煬捏著他的下巴瞪了他半晌,湊上去親了他。

 

  嘴唇想碰觸的那一剎那,顧青裴眼前閃過了原煬和劉姿雯攜手登場的畫面,他別開了臉。

 

  原煬看著他,“親一下怎麼了,矯情什麼。”

 

  顧青裴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覺得沒勁,行嗎?送我回家。”

 

  原煬悻悻地放開他,嘲弄道:“不是跟人約好了嗎?”

 

  顧青裴沒搭理他。

 

  原煬自作主張地把車開去了一個齋菜館。他把顧青裴拽下車,“今晚在這裡吃吧,你病剛好,吃這個正合適。”

 

  顧青裴也沒說什麼,跟著原煬進了餐館。

 

  倆人吃飯的時候,顧青裴主動把話題帶到了生意上,他知道倆人只要一談私人問題,保證掐起來沒商量。

 

  原煬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根本就跟他聊了起來。

 

  顧青裴始終對原煬如何從原立江手裡奪得控股權很好奇,但原煬卻不肯告訴他,只說這件事需要顧青裴的配合,說白了就是他要比原立江先把錢弄出來。

 

  顧青裴猜想這裡面可能涉及的東西太深,原煬不好告訴他,也就沒再追問。儘管是如此大的合作,可顧青裴卻並不覺得擔憂,他知道自己信任原煬,原煬再怎麼樣,也不會騙他。

 

  兩天之後,顧青裴把所有材料準備妥當,跟原煬簽訂了正式合同。接下來,他們將著手辦理以土地入股信用社的事,這裡面最主要的矛盾,就是這塊地究竟能值多少股份。

 

  他們在第一次和企業家聯會的秘書長溝通的時候,秘書長透漏出來的意思,只想給他們15%的股份。這當然不可能滿足原煬和顧青裴的期望。

 

  顧青裴這塊地占地面積大,依山傍海,地理位置極其優越,適合開發成高級度假村。現在土地最大的弊端就是屬性是林業用地,如果能改建成旅遊用地,每畝地價格能翻至少十倍。顧青裴一直以來都在做著土地變性的工作,現在已經出有成效,以他和原煬的實力,最多兩年之內,肯定能把土地性質變過來,到時候這塊土地的價值,可不是十五、二十個股份能夠匹配的。

 

  關鍵就是,現在還沒變性,所有的潛能,都是空想,所以企業家聯會抓著這點,拚命打壓價格。

 

  跟秘書長談完後,倆人各自回公司召集人馬開會去了。他們曾經當做一年的上下屬關係,對彼此的工作習慣極為瞭解,溝通和配合起來就像當初那麼自然順利。

 

  顧青裴有些感嘆,如果生活上他和原煬能像工作上那麼和諧,那他們之間的矛盾,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時候,倆人都忙得跟陀螺一樣輪軸轉,積極地推動著這個講給他們帶來巨大利益的項目,在一個月的時間裡,他們只見了兩次面,而且都跟工作有關。

 

  終於在他們簽訂合同的四十天後,他們和企業家聯會達成了一致,顧青裴的那塊土地以20%的股份入股,原煬通過和耀信證券以及和他的合作,間接掌控了48%的股份,遠遠超過其他任何股東,只要合同一簽訂,原煬立刻就是工農信用社的第一大股東。

 

  他們都在期盼著合同簽訂的那一天。

 

 

  ☆、109

 

  企業家聯會的秘書長提出了正式簽訂合同的日期,就定在下週一。

 

  顧青裴接到通知之後,跟原煬通了個電話,問他的款項到位沒有。

 

  原煬道:“銀行應該能在下周前撥款。”

 

  “你的擔保協議簽了嗎?”

 

  “這不才剛接到確定的日期,我明天就去跟XX集團簽協議,有了他們的擔保,銀行那邊的款項不會有問題。”

 

  “你倒是真有能耐,讓XX集團敢為你擔保這麼大筆的貸款。”

 

  “我跟他們合作過,哪次都沒讓他們少賺。”

 

  “那就好。”

 

  原煬隔著電話,想著顧青裴此時微微蹙眉,專心思考的表情,心臟的位置湧入一股暖流,他道:“你高興嗎?”

 

  “神馬?”

 

  “這個項目成功了,賺了很多錢的話,你會很高興吧?”

 

  “為什麼不高興。”

 

  “那就好。”

 

  顧青裴頓了頓,“原煬,你想說什麼?”

 

  “你以前總嫌我讓你心煩,給你添麻煩,現在總能讓你高興一回了吧。”

 

  顧青裴輕笑,“你以為你現在就不讓我心煩,沒給我添麻煩了?”

 

  “不管怎麼樣……”

 

  “你以前也讓我高興過。”顧青裴輕聲說。

 

  原煬愣住了,他的聲音有輕微的顫抖,“什麼意思。”

 

  顧青裴揉了揉眉心,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的聲音恢復了正常,“沒什麼,不說了,我還得開會,款項到位了之後,跟我說一聲。”

 

  “等一下!”原煬叫道:“顧青裴,本來這句話我不想在電話裡問你……你以前心裡有過我嗎?”

 

  顧青裴呼吸一滯,聲音卡在喉嚨裡,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你從來沒說過。”

 

  “你問這個……有什麼意義?你不是恨我甩了你,你不是打算結婚還給我發請帖嗎糾結以前的事,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原煬緩緩地說:“顧青裴,你在吃醋嗎?”

 

  “我沒空繼續這種無聊的話題,如果沒有重要的事,不要老給我打電話了。”他說完再不猶豫,直接掛斷了電話。他閉著眼睛按了半天的太陽穴,才精神了一點。

 

  對他來說看,跟原煬的事情遠比任何困難的工作要讓他費神多了,他在工作中投入的只是腦力,跟原煬投入的卻是……

 

  顧青裴下班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難得今天沒有飯局,他只想趕緊回家,洗個澡睡覺,這段時間事情太多,他人都累瘦了。

 

  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他打開後備箱打算把秘書給他乾洗過的西裝拿出來。這時候,他感覺身後有一陣很輕微的腳步聲。

 

  有腳步聲並不奇怪,但是那腳步聲有故意放輕的感覺,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他意識到不對,猛地轉頭,就見一個黑影朝他揮了過來,他閃躲不及,被一擊敲在頭上,劇痛襲來,顧青裴身形不穩,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下意識地捂著腦袋,眼前一陣發黑,然後畫面開始徐晃,掌心摸到了溫熱的液體。

 

  眼前有幾個人影,臉上都帶著墨鏡和帽子,看不清相貌。

 

  顧青裴想攀著汽車爬起來,腦袋卻越來越沉,最後失去了意識。

 

  顧青裴是被凍醒的。

 

  他睜開眼睛之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床墊撒發著一股潮乎乎的霉味兒,他被綁著手腳,姿勢彆扭,一回覆意識,四肢都麻了。

 

  真冷啊。

 

  顧青裴看了看自己,他當時剛從開著暖氣的車裡出來,就穿了件襯衫,身上什麼也沒蓋,在初秋的季節裡睡覺,普通人都受不了。

 

  他回憶起了自己遇襲的細節,心裡有些發慌,頭上的傷口更疼了。

 

  他勉強坐了起來,靠坐在床頭,打量著這個地方,像是一個廉價小旅館,屋裡黑漆漆的,厚重的窗簾透出一點點光線,看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要綁架他?想要錢嗎?

 

  顧青裴在心裡問了一串問題,他覺得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勒索,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這些人沒直接弄死他。

 

  顧青裴感覺腦袋上包了一圈紗布,但估計沒怎麼妥善處理過,頭髮都粘著頭皮,傷口火辣辣地疼,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裡呆太久,萬一感染了之類的,真省了那些人撕票了。

 

  顧青裴深吸了口氣,開始叫了起來,“有人嗎!有人嗎!”

 

  他叫了兩聲,就聽到隔壁有了動靜,半晌,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跑了過來,一個一看就是地痞流氓樣的人粗暴地推開門,喝道:“別他媽叫了。”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問:“你們老大呢?”

 

  那流氓挑挑眉,“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老大?”

 

  顧青裴不想說他看上去傻了吧唧的,怕刺激他,只好說:“我猜的。”

 

  那人道:‘你找我們大哥幹嘛。”

 

  “我想知道你們把我綁來幹嘛。”

 

  “廢話,你又不是妞兒,綁你能為什麼。”

 

  “要錢是嗎,那你是不是對肉票好一點兒,給我吃點東西,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那人皺了皺眉頭,“哼,真沒見被綁票的口氣還這麼大的,你等著。”說完他噔噔噔出去了,過了一會兒,端了碗方便麵回來,“吃吧。”

 

  顧青裴給他看了看自己綁著的手。

 

  “我不管,你直接用嘴吸吧。”他砰地一聲吧碗放到了床頭,就打算走。

 

  顧青裴叫道:“兄弟,等一等。”

 

  那人轉頭看著他。

 

  “我被你這麼一關,挺心慌的,你是不是至少透漏一下,你們想要多少錢,打算聯繫誰給,怎麼給,什麼時候能放我走?”

 

  “這些我也不管,等我大哥回來讓他跟你說。”

 

  顧青裴看著人嘴還挺硬,自己套不出什麼話來,只好作罷。他看了一碗熱騰騰地方便麵,雖然挺餓的,也沒法下嘴。

 

  他儘管表面上還算冷靜,心裡卻沉甸甸的,他不知道這些人要了錢能不能滿足,萬一真對他不利可怎麼辦……

 

  他想到了原煬。原煬不是可以定位他在哪裡嗎,原煬能找到他嗎?會不會來救他?

 

  顧青裴腦子裡紛亂如麻,他畢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他的知識和閲歷,在不講理的罪犯面前,顯得蒼白孱弱。

 

  該怎麼辦?能活著出去嗎?

 

  如果他不能活著出去,他最後悔的,就是昨天沒能回答原煬那個問題。

 

  顧青裴長嘆了一口氣,眼神黯淡了下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門開鎖的聲音,然後門又被打開了,屋裡的燈瞬間亮了起來,晃得顧青裴睜不開眼睛。

 

  “顧總,好久不見喲。”

 

  顧青裴心裡猛地一顫,他睜開眼睛,看著站在他眼前得意洋洋的人,竟是那個企圖拿照片威脅他,卻被原煬教訓了一頓的保安!

 

  那保安露出陰毒的笑容,“委屈顧總了哈,要是上次顧總多給點兒錢,我就給你找個好點的賓館了,哦不對,要是顧總上次給夠了錢,也沒今天什麼事兒了,你說是不是。”

 

  顧青裴淡道:“想要多少你說吧,我讓人給你送來。”

 

  保安笑著走了過來,伸手就給了顧青裴一個重重地耳光,臉上凶光乍現,“你以為我要錢就完事兒了?你和那個姓原的傻逼差點廢了老子一隻手,我要把他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剁下來!”

 

  顧青裴眼神一暗,“說到底我們之間也沒什麼恩怨,你想要多少錢,我給你就是了,並且保證再不追究,可真要傷了人,這性質可就不一樣了,何必呢。”

 

  保安揪著他的頭髮,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上次你說要給我錢,轉頭就帶了一幫黑道的堵我,我要是被給自己留好後路,我也不會下這個手,顧青裴,咱倆恩怨可大了,不過我現在不動你,等那個姓原的來了,我兩個一起收拾。”

 

  顧青裴強行壓抑著怒火,一聲不吭。看來不需要原煬來找他,這些人也會把原煬弄來了。

 

  那保安拿出一個電話,顧青裴一眼認出那是自己的。他撥通了原煬的電話,那頭很快接了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問:“喂,你跑哪裡去了?”

 

  顧青裴心裡一緊,馬上喊了一聲,“原煬!”他想阻止原煬繼續說下去。他去個上海原煬都馬上知道了,肯定是自己離開平時活動範圍太遠,原煬就會發現,他不能讓這些人知道原煬能定位他。

 

  那保安罵道:“閉嘴。”

 

  原煬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低聲道:“我認得你的聲音。”

 

  保安得意地大笑起來,“你認得就好,省得我跟你解釋了,孫子,我這手差點兒讓你廢了,你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放過你。”

 

  原煬冷道:“你想怎麼樣,要多少,說吧。”

 

  “你把五百萬現金中的四百五十萬換成面值十萬的四十五張旅行支票,剩下的五十萬要現金,明天下午你自己一個人去我指定的地方,我的人會帶你過來,別耍花樣,我已經豁出去了,你要是敢動歪心思,我就把顧青裴剁了。”

 

  原煬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好。”

 

  保安陰笑道:“你對顧青裴可真是情深意重啊,照片上另外一個男的,就是你吧。”

 

  原煬意味深長地說:“你明顯變聰明了。”

 

  “呸,走後門兒的,真噁心。”

 

  原煬道:“我明天下午到哪裡等?”

 

  “明天再通知你,記住,一個人來。”

 

  “放心吧,人都在你手裡,你還擔心什麼。”

 

  “最好是這樣,否則你來了就等著收屍吧!”

 

  掛上電話後,保安冷冷地看著顧青裴,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顧青裴也看著他,心裡疑惑更重。

 

  這個人為什麼要旅行支票?如果是原煬署名的,他就是拿到國外也換不出錢來,還是他有什麼辦法?他以前聽過通過某種手段用旅行支票詐騙的消息,不過當時沒怎麼關注,但那怎麼也是高技術的犯罪,他不認為這個沒什麼文化的流氓能掌握。

 

  而且,上次他明顯看得出來,這個人很怕原煬,只有一種可能,他受到了什麼人的指示。

 

  顧青裴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原立江,畢竟被他害過,總是心有餘悸。

 

  可是他又馬上否決了,第一他不相信原立江會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對付他,第二原立江更是沒必要這樣對付自己的兒子。

 

  如果不是原立江,那會是誰?

 

  是誰,跟他們的利益息息相關?

 

  ☆、110

 

  那天晚上,那保安安排了三個手下呆在顧青裴屋子裡看著他,自己帶著幾個人去了隔壁房間。

 

  顧青裴已經被綁縛著四肢整整一天了,除了中途上過一次廁所,喝過一杯水,這一天他什麼也沒幹。他不僅要以這種難受的姿勢倒在潮濕有異味的床上,而且一點東西都沒吃,他看著那碗涼掉的方便麵,心裡多少有點渴望。不過他還沒餓到那個程度,他只能儘量調整一個相對不那麼難受的姿勢,等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原煬會來救他嗎?

 

  他一邊希望原煬來,一邊又擔心原煬來了會受傷。

 

  聽那保安的意思,他這次是有備而來,而且顧青裴觀察了一下人數,他們至少有七八個人。不過,想到原煬能定位他的位置,他就覺得原煬一定有辦法救他。

 

  顧青裴耳朵裡充斥著那幾個人的呼嚕聲,他在疲倦和精神壓力下,沒撐多久就睡著了。

 

  睡到半夜,他被異響弄醒了。睡夢中不知道是誰大叫了一聲“著火了!”

 

  幾人同時驚醒,鼻尖果然聞到了一股濃煙的味道,其中一個人跳了起來,下意識地打開了門,“怎麼了怎麼了?那裡著——”他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砰地一聲飛進了屋子裡,咣噹一聲重重摔在地上,顧青裴接著樓道里透出來的光一看,那人鼻梁都被打折了,滿臉是血。

 

  顧青裴抬眼一看,是他曾經見過的原煬的一個保鏢,他不禁激動了起來。

 

  另外兩個人很快反應了過來,掏出刀子就朝那個保鏢衝了過去,那保鏢顯然受過正規訓練,打他們跟玩兒似的,三兩下就把人撂倒了,然後看了顧青裴一眼,轉身又出去了。

 

  隔壁房間的打鬥聲震得顧青裴身下的床都在抖。

 

  突然,他這邊的窗戶被打開了,窗簾被用力扯到一邊,發出刺耳地刺啦地聲音,顧青裴猛然轉頭,看到那保安拿著把沾血的刀子衝了進來。

 

  他這才知道自己這個房間跟隔壁間的陽台是互通的,還沒來得及多想,那保安已經衝了上來,一把揪住顧青裴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地上。

 

  慌亂中顧青裴的頭碰到了那人的肋骨上,他傷口庫未癒,疼得他眼冒金星。

 

  幾乎是同時,原煬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一怔,狠狠踹了那保鏢一腳,怒吼道:“媽的,為什麼不先救人!”

 

  那保鏢也知道自己犯傻了,緊張地看著顧青裴。

 

  面色猙獰的保安把刀子橫在了顧青裴脖子的大動脈上,“姓原的,好歹老子也當了好幾年兵,上次是我被綁著,不然你真以為你能隨隨便便往我身上捅刀子?我他媽告訴你,想抓我沒那麼容易,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挑了他的大動脈,離這裡最近的醫院開車也要十五分鐘,他要是脖子漏了,五分鐘都撐不過去,哈哈哈哈。”

 

  原煬氣得臉色發青。他沒想到自己帶來的保鏢這麼沒用,完全缺乏實戰經驗,他本來想親自抓住這個人,所以把顧青裴那屋的人交給他,沒想到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他咬牙道:“你說吧,你想要怎麼樣。”

 

  保安兇狠地看著他,手裡的刀往顧青裴肉裡紮了幾分,顧青裴的脖子立刻見紅了,他惡聲道:“我說了,我要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來。”

 

  原煬甩了甩手,目光兇殘如狼,死死盯著對方,“你想剁我就讓你剁,但是你敢傷著他,我會把你切成片。”

 

  顧青裴做了個吞嚥的動作,額上汗如雨下。

 

  保安心裡一顫,為了掩飾那種滲人的恐懼,他吼道:“把我底下的人放了。”

 

  原煬揮了揮手,把幾個還站得起來的都放了,那些人都跑到了顧青裴那一邊。

 

  那保安吸了吸鼻子,喘著氣說:“你,你準備好錢沒有。”

 

  原煬道:“沒有,銀行早下班了。”

 

  “你他媽找死!”

 

  “還有三個小時銀行就上班了,我可以立刻讓人去取錢。”原煬冷冷地看著他,“我勸你別幹蠢事,你如果敢碰他,你不僅一個字兒也拿不到,而且我會殺了你。”原煬森冷地盯進他的眼眸,一字一頓道:“我一定會殺了你。”

 

  那保安露出瘋狂的笑容,“我不動他可以,但我饒不了你。”

 

  原煬伸出手,下巴微揚,倨傲地看著他,“我把手送給你,你敢不敢來?”

 

  那保安踢了自己的手下一腳,“去,把的手指給我剁下來。”

 

  那手下嚇得一哆嗦,他被打得鼻青臉腫,一條小腿還被原煬給踢折了,對原煬又恨又怕,他壯了壯膽子,抽出刀,拖著一條斷腿朝原煬一瘸一拐地挪了過去。

 

  另一個人膽子大的,看他行動不方便,也跟著過去,他一腳踢在原煬的膝蓋彎上,原煬順勢單膝跪在了地上。

 

  那人一見原煬矮身,頓時懼意蕩然無存,狠狠踹了原煬一腳。

 

  原煬穩住身形,幽暗漆黑的雙眸無言地看著這兩個人,那眼神就好像在看兩隻死狗。

 

  倆人心頭大震。

 

  那保安叫道:“怕什麼!他不敢動,把他手指剁下來,一根也別剩!”

 

  其中一個蹲□,抓著原煬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按在地上,另外一個蹲到另一側,比划著手裡明晃晃的刀子。

 

  顧青裴看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顫聲道:“你要多少錢,我一分不差你,你要真傷了人,你麻煩就大了,做這種事除了能解一時之氣,毫無意義。”

 

  那保安喝道:“閉嘴!”

 

  原煬靜靜地看著顧青裴,輕聲道:“你別說話。”

 

  顧青裴害怕得渾身直抖,如果他真的親眼看到原煬的手……他接受不了,他無法想像!

 

  “趕緊動手!”那保安大吼一聲,催促道。

 

  抓著刀子的人一咬牙,瞅準了原煬的小指紮了下去!

 

  顧青裴瞠目欲裂,大吼一聲:“別碰他!”那音量震得他身邊的保安都一愣神。

 

  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候,原煬突然從地上暴起,不費吹灰之力掙脫了一個人的束縛,整個人像條豹一樣撲向了顧青裴,速度之快,讓人眼花。

 

  那保安怔愣過後,眼見原煬衝了過來,還沒等他的大腦做出反應,他只感覺大腿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一把刀子插到了他膝蓋上方。

 

  接近著,他被原煬撲倒在地。

 

  原煬的拳頭跟石頭一樣砸到了他的眼睛上,一下子就把他砸懵了。

 

  身後的兩個保鏢撲上來制住了要從原煬背後偷襲的其他人,短短幾秒的時間內,局勢突然逆轉,顧青裴身體乏力,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原煬騎在那保安身上,把刀子從他腿上拔了出來,他頭也沒回地對自己的保鏢說:“你先把人帶出去。”

 

  一個保鏢會意,割開顧青裴的繩子,把身體僵硬無法站立的顧青裴扛了起來,往外走去。

 

  顧青裴叫道:“原煬!”

 

  原煬把刀柄在手裡轉了一圈兒,低聲道:“你在車裡等我。”

 

  顧青裴被保鏢扛下了樓,他剛到樓下,就聽到了一聲驚天的慘叫聲,那聲音震得人鼓膜發麻,異常滲人。顧青裴聽得渾身發涼,他顫聲道:“你放我下來,他不會……”

 

  那保鏢冰冷地說:“不會的,死了是便宜他,半死不活才過癮。”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慘叫劃破天空,顧青裴實在不敢再想,他是個守法良民,這輩子也就跟同學打打架吵吵嘴,沒有對抗血腥暴力的強大的心臟,原煬讓他先走是對的,儘管他也覺得那保安活該。

 

  他坐進車裡後,身體軟的像一灘爛泥,三十多個小時的囚禁耗盡了他的精力,他現在四肢都因為捆綁時間太長而無法正常活動。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車門打開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進了顧青裴的鼻腔。

 

  顧青裴轉頭,見原煬坐進了車裡,衣服上全是血,神色陰沉,看著非常嚇人。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原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原煬湊了過來,伸出手摸了摸顧青裴被打得腫起來的半邊臉,手指微微發抖,然後,他把顧青裴抱進了懷裡,聲音已然哽咽,“嚇死我了。”

 

  顧青裴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他鼻頭酸澀,也有些想哭的衝動。

 

  原煬把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到了顧青裴的肩膀上,他緊緊抱著懷裡的人,從未體會過的恐懼已經侵蝕了他的心,如果顧青裴發生半點意外,他殺了自己都不夠。

 

  還好,還好,懷裡的人,是熱的。

 

  ☆、111

 

  顧青裴顫聲道:“原煬,你哭了嗎?”他能感覺到原煬身體的顫抖,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肩頭有些微的濕意,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錯覺。

 

  “胡說。”原煬以極輕的音量說道。

 

  顧青裴猶豫著抬起手,摸了摸原煬的頭髮,他掙扎了半天,才吐出三個字:“我沒事。”

 

  原煬沒有說話,他的鼻尖蹭了蹭顧青裴的脖子,依然維持著緊緊抱著顧青裴的姿勢,不肯放手。

 

  顧青裴低聲道:“你把那個人怎麼了?”

 

  “廢了。”原煬簡潔地說。

 

  “別真出事了……”

 

  “你不用管。”原煬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著屬於顧青裴的味道,人漸漸從那種暴戾的狀態中脫離了出來,心裡慢慢平靜下來,“我會處理好,不用擔心。”他吸了吸鼻子,終於坐直了身體,眼圈發紅地看著顧青裴草草抱著紗布的腦袋,還有臉上的淤腫。

 

  他催促司機,“開快點,還有多久到醫院。”

 

  “還有四五公里。”

 

  “快點。”原煬不敢碰顧青裴浮腫的臉,也不敢碰顧青裴結成血塊的頭髮,手伸了出來卻不知道往哪裡放,表情浮現難言的痛苦。

 

  顧青裴抓著他的手,“行了,我真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原煬啞聲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看著你了吧。”自從劉強闖進他們家裡,拿走了他的筆記本開始,他就對顧青裴的安全問題耿耿於懷,一個男人如果不能把自己的人保護好,那就太廢了,他現在看著顧青裴包著紗布的腦袋,腫起來的臉,還有疲倦的神色,就想狠狠地抽死自己。

 

  任何敢傷害顧青裴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可是他最不該放過的就是自己,一切的一切,起因都是那段視頻,如果沒有那段視頻,什麼都不會發生,顧青裴不會受辱,不會離開自己,也不會有今天的這一幕。

 

  他再怎麼怨恨顧青裴拋棄他,都是給自己找的藉口,他其實最恨的就是自己,以前那個莽撞的、不爭氣的自己。

 

  顧青裴皺眉道:“那也不是你監視我的理由,沒人願意被監視。”

 

  原煬的手貼著顧青裴的後腦勺,預防他因為車輛顛簸而碰到腦袋,“我現在不想跟你爭論任何問題,等你的傷處理好了再說。”

 

  顧青裴嘆了口氣,他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話。

 

  車很快到了醫院,原煬扶著顧青裴進了急診室。

 

  顧青裴的傷口處理得很粗糙,現在血把頭髮粘成了塊狀,亂糟糟地糊住了傷口,要處理,必須把那一塊兒的頭髮剃光,這把顧青裴鬱悶壞了。

 

  他是個極注重個人形象的人,讓他頂著一塊兒禿瓢出門,他簡直要抓狂。但他沒有辦法,只能任護士把他那一塊兒頭發給刮掉了,看著自己唰唰落下的頭髮,顧青裴的表情很是難看。

 

  原煬的眼睛則一直盯著顧青裴的後腦勺,直到那半截手指長的傷口露出略顯猙獰的全貌,他眼神一暗,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哪怕倆人最開始相遇,他恨顧青裴恨得咬牙切齒的時候,他也沒動手揍過顧青裴一下,不是因為別的,只是他覺得顧青裴身上那股斯文優雅的氣度,就不適合跟人動手。他上了顧青裴之後,就更不可能傷著顧青裴了,把拳頭用到自己人身上,那算什麼男人?他從來沒想過在自己的掌控下,會讓顧青裴受這樣的傷和驚嚇,他簡直恨不得把那保安的肉一塊一塊咬下來。

 

  由於傷口上糊著血痂和頭髮,護士用酒精擦洗了半天,疼得顧青裴臉都皺成了一團,他又不好意思出聲,額上的汗順著臉頰狂流。

 

  原煬握著他的手,心疼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這是他原煬認定的媳婦兒,少根頭髮他都要跟人急,現在卻被打成這樣……

 

  原煬想到自己剛才從那保安嘴裡問出來的東西,神色變得陰冷無比,他一定要讓那個背後主使者付出代價。

 

  處理完頭上的傷口後,顧青裴自嘲地摸了摸頭,“這下不用出去見人了。”

 

  原煬輕聲道:“你又不是女的,沒頭髮有什麼關係。”

 

  “男的也要臉啊。”顧青裴心情有些煩躁,這兩天經歷的事情沒有一件不是讓他心驚肉跳的,現在安全下來,他整個人都睏乏不已,感覺自己閉上眼睛就能睡昏過去。

 

  原煬把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回家睡去。”

 

  顧青裴被他拽上車,眼皮就開始打架,不知不覺就靠在原煬身上睡著了。

 

  顧青裴第二天是在原煬家醒過來的。他當時也懶得挑地方了,倒原煬床上就睡了個昏天暗地。

 

  第二天醒過來之後,他沖了個澡,然後頭腦清晰地開始分析整件事情。

 

  “那個保安絶對是受人指使的,從很多細節都可以分析出來。”

 

  原煬正在給人發短信,低著頭“嗯”了一聲。

 

  顧青裴敲了敲桌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原煬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顧青裴也認真地看著他,“如果有人指使他,那就證明我的照片現在還有人想利用,所以無論你知道什麼,我都應該知道。”

 

  原煬沉聲道:“你知道典勝這家風投公司嗎?”

 

  “知道。”

 

  “那你知道他們老闆是誰嗎?”

 

  “沒接觸過。”

 

  “上次在拍賣會,坐在王晉旁邊那個姓薛的,王晉叫他薛會長。”

 

  “他?”顧青裴想起了那個人,當時原煬走過來,他聽到那個薛會長低聲諷刺,說的話很不客氣,當時王晉介紹那個人的時候,說他是亞太什麼金融合作協會的會長,這種打著全球、亞洲、中國旗號的亂七八糟的組織多了去了,名頭叫得響,正規的沒幾個,大部分不是騙傻子的就是用來避稅的,而且當時那薛會長明顯跟原煬不對付,所以他本能地有些厭惡,連名片都沒留。

 

  “對,他是典勝的大股東,這次想以一個雲南的礦產資源入股工農信用社,開價15%的股份,本來開始我爸也心動了,但是被我查出那個礦之前因為無證開採被政府罰過,辦理採礦證的過程現在還卡在環評,而且還有官司糾紛,是個一團糟的項目,後來秘書長給他打壓到5%,還愛要不要,估計是把他惹火了。”

 

  顧青裴沉思了片刻,“這事兒恐怕沒完。”

 

  “會有的。”原煬沉聲道:“我今天上午跟他通過話了,我有解決的途徑。”

 

  “你又想用什麼方法?原煬,不要再跟我說不用我管,我也是我自己的事,何況,讓你解決你真的解決了嗎?如果你真的解決了,我這一腦袋繃帶是怎麼回事。”

 

  原煬咬了咬牙,他看著顧青裴,輕聲問道:“你會為了視頻的事,恨我一輩子嗎。”他一直試圖把這件事的影響從顧青裴心裡抹滅掉,可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讓那些照片徹底消失,他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強大,就能給顧青裴撐起保護傘,但總是有雨滴不經意地漏進來,他防不勝防。

 

  顧青裴愣了愣,低下了頭,啞聲道:“過去的事了,如果沒人提,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了。”

 

  如果沒人提的話……可是他僅僅回來三、四個月,就出了這麼多事了。

 

  原煬抹了把臉,“跟那段視頻有關的任何事,我都會負責清理乾淨,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顧青裴,就算……就算你因為這個怨我一輩子,我也不會不管你。”

 

  顧青裴嘆道:“我沒那個閒心怨誰一輩子,出了問題,我只想尋求解決的辦法,而不是總結成因。現在告訴我,你要怎麼對付那個薛會長。”

 

  “我手裡有一些他想要的東西,我讓給他。”

 

  原煬說得輕描淡寫,顧青裴卻覺得這裡面的利害關係,一定很大。他道:“不會是信用社的股份吧?”

 

  “不是,那個絶不能給他。”那是他展示給他爸看的籌碼。

 

  顧青裴嘆了口氣,“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跟你越來越難以溝通,我先回去了,星期一簽合同,到時見吧。”

 

  原煬站了起來,在他背後叫住了他,“我有個問題。”

 

  顧青裴沒有回頭,而是低著頭穿鞋,“你說。”

 

  “這兩年,你想過我嗎?”

 

  顧青裴身形微微一頓,隨即坦然地說:“想過。”

 

  “想的是什麼?”

 

  “想……想好的事情。”顧青裴淡然地看著原煬,“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好的事情,能讓自己心情好一點。”

 

  好一句沒別的意思,原煬露出一個艱難地笑容。他何嘗不想在倆人重逢的瞬間就把這個男人緊緊抱在懷裡,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可他能預料到自己得到的會是什麼。他會得到跟兩年多前一樣的冷漠和拒絶,因為顧青裴對他已經“沒別的意思”了。

 

  而他依然在做著自以為有用的努力,不管結果如何,他從來沒打算放棄自己的東西。

 

  他看著顧青裴,胸中壓抑著無數瘋狂的渴望,他有多愛顧青裴,也就有多恨。

 

  顧青裴輕聲道:“我走了。”

 

  從原煬家出來的那一瞬間,顧青裴感覺自己終於能順暢呼吸了,就好像那只扼住他喉嚨的手鬆開了。

 

  和原煬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感到窒息,他覺得兩人走進了一個莫名的死胡同,誰也無法解脫。原煬的態度讓他捉摸不透,時而輕蔑戲弄,時而又像是對他餘情未了,一邊揪著他不放,一邊又帶著女朋友擴展交際圈,他就被這些反反覆覆的態度弄得更加謹慎戒備,唯恐現在這個城府頗深的原煬在戲耍他。

 

  他在原煬這裡吃過的苦頭,足夠他記一輩子,他必須步步為營,才能不被迷惑,才能在原煬那曖昧不明的態度裡,保持清醒。

 

  他這個年紀了,如果再跟小了自己十一歲的男人因為感情問題牽扯不清,賠了臉面又賠工作,他還如何自處?

 

  犯傻的事情,這輩子一次足矣。

 

  兩個人,身體隔著一道門,心卻堵著一整面牆。

 

  ☆、112

 

  顧青裴回到家之後,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打開自己的電腦,找到了一封多年前的老郵件,點開了。

 

  裡面是那幾張流傳出去的他的照片。

 

  他這麼多年一直避而不想再看,就是怕影響自己的心情。現在認認真真地看著這幾張照片,當年那種羞臊得頭腦發熱,臉頰發燙的感覺已經沒有了,也許是時間過去太久,已經麻木了,或者從心裡上已經能戰勝對這件事的擔憂,顧青裴現在的心情平靜得出乎自己的意料。

 

  如果不是這次碰到綁架,他對照片的事,真的已經淡忘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網頁關了。

 

  這樣最好,只要他自己想開,其實什麼事兒都不是事兒了。

 

  顧青裴在家休養了兩天,他不想頂著禿了一塊兒的腦袋出門,太難看了。星期五晚上,他的助理和幾個高管跑到他家來開會,順便看看他。

 

  晚上幾個人正吃飯呢,顧青裴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王晉打給他的。

 

  他走到臥室接了電話,“喂,王哥。”

 

  “青裴,我問你,你是不是跟原煬弄那個工農信用社的事兒呢?”

 

  “是啊。”

 

  “我這裡得到些消息,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

 

  “什麼消息?”

 

  “原立江和薛會長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搞定了XX集團的高層,現在XX集團拖延時間,不肯跟原煬簽擔保協議,協議簽不了,X行的錢就弄不出來,原煬沒法在星期一的時候付款,你們那個合同簽不成了。”

 

  顧青裴心裡一沉,“王哥,這個消息靠譜嗎。”

 

  “靠不靠譜,你打電話問問原煬不就知道了,他這兩年,跟他自己的親爹鬥得上天入地的,北京城裡沒人不知道,也真是有意思,親父子弄得跟仇人一樣,去年原煬撬走了原立江六個多億的合同,今年老子發威了。青裴,你趕緊撤股吧,原立江那邊兒肯定是有籌錢的路子了,只要能拖延你們付款,大股東的位子還是他的,他為這個信用社的事運作了這麼久,怎麼可能看著原煬作收漁翁之利呢。”

 

  顧青裴沉吟了片刻,“王哥,你還知道什麼,都告訴我吧。”

 

  王晉嘆了口氣,“雖然挺不想說的,但我還知道,原煬跟原立江鬧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顧青裴沉聲道:“王哥,我想知道的是生意上的事兒,這個,你就被跟我提了。”

 

  “生意上的,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XX集團是國企,要給原煬擔保那麼大金額的貸款,原煬的面子已經夠大了,不過看來還是沒比過他老子,我才原立江就等著這一手呢,等著原煬把以前都計劃好,再讓他嘗嘗功敗垂成的滋味兒。”

 

  顧青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呼出,聲帶有輕微的顫抖。

 

  “青裴,撤股吧,別跟著他們摻和了。我說句不好聽的,原煬想占大股東,又拿不出那麼多錢,所以左手拉一個小女朋友,右手拉一個你,三家一合作,正好能跟原立江杠上,我們撇開利益不談,你被原煬這麼利用,自己不覺得難受嗎?”

 

  顧青裴僵硬地笑了笑,“王哥,這件事不能撇開利益談,利益才是整件事裡我唯一追求的,怎麼能撇開談?既然都是以利益為出發點的,何來利用一說。”

 

  “你只是不想承認罷了。青裴,你自己問問你自己,原煬摟著耀信老總的女兒,以聯姻的架勢跟耀信合作的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人家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成一家子了,你在這裡面算什麼?他們占的股份比你大,以後有的是辦法逼你出讓股權,到時候原煬跟那小姑娘一結婚,他就是信用社名副其實的董事長,你告訴我,你真的從來沒想過有那一天嗎?”

 

  顧青裴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他輕笑道:“王哥,任何一個投資項目未來可能產生的風險,我都已經想過了。你想跟我撇開利益談這件事,但我只想跟你撇開感情談。撇開感情來說,第一,信用社註冊成功後,我持有的股份,足夠支撐我公司未來三到五年發展所需的流動資金,第二,讓我顧青裴出讓股權,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第三,如果那代價真的很可觀,那麼同樣說明我投資完全成功,這件事怎麼看,對我都是有利的,王哥,說來說去,不就是商業合作嗎?哪兒來的感情問題。”

 

  王哥笑了兩聲,“青裴,你非要這麼說,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其實放棄追你之後,我發現我反而更能認真地去瞭解你。你心裡在想什麼,我們不爭論了,我只希望你能一直順風順水,不要在任何人身上摔跟頭。”

 

  顧青裴笑道:“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那信用社的事,你做什麼打算?”

 

  “我會跟原煬溝通的,畢竟這個項目我是真的想做,我想跟他想想辦法。”

 

  “你……哎,算了。”王晉頓了頓,嗓音溫和動聽,“如果你需要我幫忙,我會儘力幫你。”

 

  顧青裴並不在意王晉說得話有幾分是客套,他依然很感動,“謝謝王哥。”

 

  掛了電話後,顧青裴衝到客廳,“事情有變,馬上去打聽一下XX集團和原立江最近有什麼利益往來。”

 

  “顧總,怎麼了?”

 

  “那邊兒故意拖延,不跟原煬簽擔保協議,我出去一趟,你們趕緊查。”

 

  幾人面面相覷,眼見著顧青裴套上衣服出門了。

 

  他一邊開車一邊給原煬打電話。

 

  電話半天才接通,那頭正放著舒緩的輕音樂,原煬的聲音很穩定,“喂?顧總。”

 

  “你在哪兒?我得到消息了,我們現在見一面,商量商量對策。”

 

  “我現在沒空。”

 

  “你在談事兒?”

 

  原煬正打算說話,顧青裴就聽到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音,“是哪個顧總啊?青衍投資的顧總嗎?”

 

  原煬回道:“是。”

 

  顧青裴皺眉道:“你和誰談事兒呢?”

 

  “顧總要沒事兒,就請他過來吃個飯吧,咱們也算間接的三家合作,我們應該見見面。”那男聲又道。

 

  原煬頓了頓才道:“我和耀信的劉總在一起,XX飯店,你過來一起吃個飯吧。”

 

  顧青裴一怔,輕聲道:“你未來老丈人?”

 

  原煬不置可否,“我們以後也就是合作夥伴了,過來認識一下吧。”

 

  顧青裴眼神暗了下去,他道:“好,我現在過去。”他掛了電話,抓著方向盤的手背因為用力過猛而泛出青筋。

 

  顧青裴一進包廂,就看到了耀信的老總坐在一邊,原煬和劉姿雯坐在另一邊,儼然是女兒帶著男朋友見老丈人的架勢,刺得顧青裴眼睛疼。

 

  他一進屋,三人都站了起來。

 

  耀信的劉總笑著過來跟他握手,“顧總,久仰久仰,哎喲,這腦袋怎麼了呀?”

 

  “呵呵,碰上搶劫的了,沒大事兒。我一直舊聞劉總大名,以前只能在報紙上看看,今天能和劉總結識,真是榮幸。”

 

  倆人客套了一番,劉總把他讓到自己身邊的座位坐下了。

 

  四個人,兩兩相對的坐著,顧青裴立刻被劃撥到了長輩那一面。他有些想笑,他知道在任何一個正常人眼裡看來,事情本來都該是這樣子的。年輕有為、天造地設的小情侶坐在一邊,上一輩的人坐在另一邊,合情合理。

 

  顧青裴和劉總又互相恭維了幾句,,他就把話題帶到了正事上,“其實我今天找原煬是因為聽到了一些對我們不利的消息,現在劉總也在,我們正好商量商量。”

 

  原煬輕撤嘴角一笑,“我今天也是為了這個跟劉總見面。”

 

  劉總長長嘆了口氣,“這個事情太麻煩了,其實我一開始對這個投資就有些猶豫,說句實話啊原總,如果不是因為咱們有這層關係,這麼大的投資我真要再考慮個把月,現在出了這個事,說不定就是給我們時間好好反思一下。”

 

  原煬道:“如果真的拖個把月,我們半個股份都撈不著了,事情已經運作到這第一步,我還是想堅持走下去。”

 

  劉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很是圓滑地說:“原總,我不是不信任你,我連女兒都願意交給你了。但是你是知道的,我是上市公司,雖然我是董事長,但是給你做擔保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得上董事會討論,要召開董事會,我得提前至少十五天公示,會議緊趕慢趕也得下個月才能開,開了還得給董事斟酌、決策的時間,怎麼可能趕得上下星期一簽合同呢。”

 

  原煬笑了笑,“既然劉總有難處,我也就不勉強了。”

 

  顧青裴馬上聽明白了,原煬這是指望耀信能給他擔保貸款呢,而明顯劉總根本不願意給他擔保。耀信的董事局結構,裏邊有三個都是他親戚,而且劉總本人持股超過百分之六十,這是顧青裴之前查耀信的時候得到的消息,真要作決議,其實只要他點頭,總有辦法,但只要他不願意,總有一堆理由。

 

  顧青裴完全能理解劉總的決議,換做是他,也不可能會冒冒失失地同意給一個人作擔保,萬一錢真的還不上,那真是血本無歸。

 

  他看了看原煬,原煬正巧也在看他,倆人四目相接的一瞬間,顧青裴在原煬眼裡看到了一絲冷意。

 

  劉總安撫道:“原總,雖然這個我實在無能為力,但是只要你能在星期一拿出錢來,我還願意履行合同,在信用社這個事情上和你們繼續合作下去。”

 

  顧青裴看得出來,這個劉總已經認定了原煬不可能弄得出錢來。

 

  原煬點了點頭,“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劉總,姿雯,我和顧總先走了,我們還有事兒要辦。”

 

  從頭到尾就跟個裝飾品一樣沒插一句話的劉姿雯,此時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好像幾人的談話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劉總熱絡地把他們送到了門口。

 

  倆人跨出餐廳後,顧青裴沉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把事情說清楚。”

 

  原煬反問道:“是誰告訴你消息的?”

 

  顧青裴道:“王晉。”

 

  原煬嗤笑了一聲,“他等著看我笑話呢吧。”

 

  顧青裴冷道:“你現在還有心情想著人家看不看你笑話?我現在只想知道你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原煬搖了搖頭,“沒有,我現在還沒想到。”

 

  “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了,明後兩天就算有擔保協議,銀行也不會放貸。”

 

  “只要能拿到擔保協議,隨時能放貸,但是XX集團拖著,我目前確實沒辦法。”原煬眸中透出寒光,喃喃道:“太小看他了。”

 

  顧青裴冷笑了兩聲,“沒辦法,真是好答案。”

 

  “我還有兩天時間,讓我想想吧。”原煬沉聲道:“你先回去吧,我沒空和你解釋了。”

 

  顧青裴道:“我認識一家風投公司,我晚上把人約出來見一面吧。”

 

  原煬搖了搖頭,“你自己也知道沒用的,那麼大筆貸款的擔保,沒有哪個公司會在兩天之內做決定。”

 

  顧青裴嘆了口氣,感覺腦袋又開始疼了。

 

  原煬正打算走,電話卻想了起來,原煬掏出手機一看,皺了皺眉頭,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他淡道:“爸。”

 

  顧青裴挑了挑眉,扭頭看著他。

 

  只見原煬抬頭望樓上看了看,然後說:“有事嗎。”

 

  外面車來車往,顧青裴聽不見原立江說了什麼,他也下意識地跟著原煬抬頭看,卻在三樓窗戶旁看到了原立江。

 

  原來他也在這兒吃飯。

 

  原煬掛了電話,看著顧青裴道:“我爸讓我們上去。”

 

  顧青裴也看著他,沒有說話。

 

  原煬道:“你不想見他就別上去了,我自己去吧,我想看看他要說什麼。”

 

  “沒事,我跟你一起去。”顧青裴目光冷凝,“我同樣想知道,他想說什麼。”

 

  倆人上了樓,正趕上原立江再往外送客人,屋裡一桌子殘羹,看來原立江在這裡出現,真的是巧合。

 

  等人都走光了,原立江站在窗前,淡道:“屋裡信號不好,剛才去窗邊接個電話,就看著你們了,挺巧。”

 

  原煬單刀直入地說:“爸,有什麼話趕緊說吧。”

 

  原立江看了他一眼,嘲弄道:“虧你還能叫我一聲‘爸’,你為了一個男人,家也不要了,爸媽不要了,弟弟妹妹也不要了,你怎麼好意思還叫我一聲‘爸’。”

 

  原煬平靜地說:“你如果不願意讓我叫,我以後不叫就是了。”

 

  原立江眉毛一橫,似乎要發火,卻生生忍了下來。他看了看顧青裴抱著紗布的腦袋和浮腫的半邊臉,解釋道:“薛林做的那件事,跟我沒有關係,雖然我們有共同利益。”

 

  顧青裴道:“這件事永遠不可能跟你沒有關係,沒有你做過的事,就沒有那些人威脅我的籌碼。”

 

  原立江臉色一沉,他頓了頓,才道:“你說得沒錯。”他看向原煬,“所以這兩年多來,你就一直怨恨我。”

 

  原煬不置可否,“找我們上來究竟是什麼事,你還是直說吧。”

 

  原立江輕輕嘆了口氣,“我一直很想知道,你處處跟我作對,搶我的生意,挖我的牆角,究竟是圖的什麼,你是我兒子,難道這些以後不都是你的?”

 

  原煬定定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原立江眯著眼睛看著他,“我分析了一下,你是想證明自己比我強嗎。”

 

  原煬道:“爸,我沒空聽這些,如果你不能說正事,我們就走了。”

 

  原立江突然哈哈笑了兩聲,笑聲很是滄桑,他深深地看了倆人一樣,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原煬,你有沒有想過,顧青裴對你有幾分感情?你能為了他跟我鬧成這樣,他為你做過什麼?做過什麼呢?”

 

  原煬和顧青裴臉色均是一變。

 

  原煬冷道:“爸,我想最沒資格議論這件事的就是你。”他沖顧青裴道:“走了”。

 

  “慢著。”原立江看著原煬難看的臉色,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道:“我現在跟你說正事。這次的項目你做不了,XX集團不會跟你簽那個協議,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你拿不到那筆錢,只要你無法入股,耀信就會跟著撤資,到時候只剩下一個顧總,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推出,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原煬冷道:“時間沒到最後一刻,別把話說得太滿。”

 

  “不然你還有什麼辦法?”

 

  “我一定更想出辦法。”

 

  “原煬,你別逞強了,有哪個公司會在兩天之內決定給你擔保那麼大筆的貸款。這個公司要同時滿足以下條件,第一,公司資產總額能覆蓋你要貸款的數額,第二,全資控股,老闆馬上就能拍板同意,第三,閉著眼睛都敢把錢投給你。哦,這個世界上倒是有那麼唯一一個,就是你老子我,可惜……”

 

  “還有一個。”顧青裴平靜地看著原立江。

 

  原立江犀利地目光落到了顧青裴身上。

 

  顧青裴從容地說:“我給原煬擔保。”

 

  此言一出,原家父子倆都說不出話來了。

 

  原立江不敢置信地看著顧青裴,原煬的拳頭握得咯咯響。

 

  113

 

  原立江怔愣過後,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拿什麼給他擔保?”

 

  顧青裴平靜地說:“我公司在北京、青島、杭州和三亞分別有地產項目,在東北還有一個大型林業項目,雖然現錢都壓在地裡,並且未來三五年都未必能套現,但公司資產評估總額足夠覆蓋原煬的貸款額度,我有沒有實力給他擔保,不勞你操心。”

 

  原立江挑了挑眉,“我倒是小看你了。”

 

  “我工作這麼多年,有些自己的積累並不奇怪,何況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在原董眼裡肯定算不了什麼。”

 

  原立江冷哼道:“這些就是你全部身家了吧。一旦原煬還不上錢,就是你落個傾家蕩產,顧青裴,你這麼謹小慎微的人,願意做這樣的事?”

 

  顧青裴直視著他,“我有我的把握,同樣不勞你操心。”

 

  原立江定定地看著顧青裴,眸中帶著探究和審視。

 

  顧青裴低聲對原煬說:“走吧。”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原立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我就看看你們星期一能不能弄出錢來。”

 

  原煬緊跟在顧青裴身後,倆人一路無話,直到經過一個空的包廂,原煬一把抓著顧青裴的胳膊,把他拖進了包廂裡,並順手鎖上了門。

 

  原煬死死盯著顧青裴,他氣息不穩,眼圈有些發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從來沒要求你為我擔保。”

 

  “我是為了我們的項目,我們有共同的利益,我……”

 

  “放屁!”原煬按著他的肩膀,直直望進顧青裴閃躲的眼神,他胸口起伏不定,似乎胸口壓抑著強烈的情緒,“顧青裴,你說實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明知道給人擔保要冒多大風險,這個公司是你一輩子的身家,是你全部的積累,你為什麼敢給我擔保?你為什麼這麼做?你給我說實話!”原煬已經激動得手都在發抖,他抓著顧青裴的肩膀,把顧青裴的肩頭握得生痛。

 

  為什麼這麼做?因為他看著原煬落於原立江下風,他不痛快。

 

  他顧青裴從小就比同齡人成熟,活了三十五年,因為衝動行事而後悔的時候他幾乎想不起來,他一直以來,都是一步一個腳印,連落腳點都計算好了才邁步子,每一步使用多大的力道,付出怎樣的氣力,可能收穫什麼,可能失去什麼,他都要前前後後想得清清楚楚,才敢往前走,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會在一念之間,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抵了出去。

 

  可直到現在他還沒後悔,他還沒想收回自己說的話,儘管他隨時都可以反悔。

 

  為什麼這麼做?說來說去,只不過是他想這麼做罷了。他想看著原煬贏,就好像原煬贏了,他就贏了。

 

  可是他知道,換做世界上任何一個人,他絶對不會做出這樣莽撞的事,也只有原煬了,只可能是原煬。

 

  顧青裴低下頭,輕聲道:“我相信你能還上。”

 

  原煬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我他媽不想聽這些,我要聽你的實話。”原煬顫聲道:“你是為了我嗎?顧青裴,換做以前,打死我都不相信你會說出那樣的話,你不是最謹慎小心嗎,你為什麼能在幾分鐘之內就做這樣的決定?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你是不是喜歡我,你他媽說實話!咱們認識三年了,我就要這句實話,你心裡有過我沒有,有沒有!”

 

  顧青裴心痛得有些喘不上氣來,他嘆息一聲,“有,有過。”

 

  原煬呼吸一滯,突然厲聲道:“那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非要走?為什麼要幫著王晉對付我,你到底!為什麼!”

 

  顧青裴怔怔地看著他,“原煬,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當初跟你分開,就是嫌棄你沒本事?其實你能不能掙錢根本不重要,我顧青裴身為一個男人,會連一個人都養活不起嗎,何況你還那麼好養活……你到現在還是不懂,我為什麼沒法留在北京。”

 

  原煬顫聲道:“因為我爸,是嗎?我知道你顧忌我爸,所以我這兩年來一直在努力,沒錯,我爸說的是,我就是要比他強,我要讓你回來的那一天,知道我比我爸強,他動不了你,你可以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邊!”原煬說到最後,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一直在等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為什麼要處處跟自己的親爹作對?你明不明白!顧青裴,你為什麼不能早說一句實話,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為了我也能衝動一回,也能賭一回,我他媽為了你一句話,什麼都能豁出去。”

 

  顧青裴聽到最後,實在承受不住,眼淚奪眶而出,他張了張嘴,“原煬,我們……”然後他就說不下去了。

 

  和原煬從認識到現在的一幕幕全都浮現在他腦海中,他們鬥過,鬧過,也甜蜜過,直到最後落了個不歡而散、不告而別,那幾個月的經歷,比他一輩子的感情史攢到一起還要豐富,還要刻骨銘心。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能讓他牽腸掛肚,唸唸不忘,能讓他又愛又恨,又想靠近、又想遠離。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算是栽原煬手裡了,否則憑他一貫的冷靜自持,明明能清楚地分析其中利害,又怎麼會依然執迷不悟。

 

  他以為兩年時間能改變很多,至少他能把原煬從心底放下,可惜他發現,什麼也沒改變,分開了兩年,身體走得再遠,心都困在原地,有什麼用呢。

 

  他心裡掛著的人,始終是原煬,什麼也沒改變。

 

  原煬緊緊抱住了他,哽咽道:“不准再走了,哪裡都不准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開你,你點個頭的事兒,我們什麼都能扛過去。”

 

  顧青裴輕聲道:“你說得好聽,你都交了女朋友,父母都見了。”

 

  原煬摸著他的臉,“你吃醋了吧?我問你你還不承認,你他媽說句實話能憋死你啊。”

 

  顧青裴實在沒臉承認,他微微偏過頭,“我沒吃醋,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確實……”

 

  “我只有你。”原煬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她爸媽正在鬧離婚,她爸找個二奶生了兩個兒子,她想為她媽從她爸手裡搶過來一些東西,所以我和她合作。你再說一遍你沒吃醋。”

 

  顧青裴明亮的眼睛看著他,“就這樣?”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顧青裴吸了吸鼻子,有些難堪地想去抹眼淚。

 

  原煬卻抓住了顧青裴的手,他低下頭,濕軟的舌尖輕輕舔著顧青裴的臉頰和眼角,顧青裴更覺得臊得慌,他推開原煬,“別鬧了,還有好多事要做,我去整理一下文件,你銀行那邊到底有沒有問題?我們……”

 

  原煬卡著他的下巴,用力堵住他的唇,這個吻熱烈而飽含感情。對原煬來說,現在沒有什麼比認真親吻這個人更重要。

 

  顧青裴閉上了眼睛,手指插進他濃黑的發間,用心享受這個讓他溫暖的吻。

 

  他們花了三年多的時間,經歷了數不過來的心酸和痛苦,才換來這一個能讓彼此安心的擁抱和親吻。

 

  114

 

  原煬按著顧青裴親了半天,才在他的催促下放開了他。倆人目光相接的時候,竟都感到臉頰燙得慌。

 

  顧青裴抹了抹眼睛,為了掩飾尷尬,快速地說:“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我現在回公司準備材料,你看你能做什麼工作,抓緊做。”

 

  原煬道:“我明天約了X行的人面談,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我陪你回公司。”

 

  顧青裴看了看錶,“現在才八點多,你不如現在把人約出來。”

 

  “我想跟你回公司。”

 

  顧青裴皺眉看了他一眼。

 

  原煬拉著他的手腕,毫不掩飾地說:“我現在就想跟你在一起,就想看著你,哪兒都不想去。”

 

  顧青裴哭笑不得。

 

  倆人下樓直奔停車場,原煬驅車往顧青裴公司開去,開車的時候,他的一隻手一直拉著顧青裴的手。顧青裴一開始覺得彆扭,他畢竟不是十幾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可以大大方方地表達自己的熱情,可那掌心傳遞來的熱度,讓他最終沒有把手抽回來。

 

  辦公室裡漆黑一片,跟白天迥然不同。

 

  顧青裴帶著原煬去了檔案室,把幾個項目的資料全都拿了出來,他翻看了一下,“明天我得讓法務和財務加班了,還好這些土地大部分都做了評估,不然肯定來不及,你銀行那邊兒究竟能有幾分把握?萬一……”

 

  原煬從背後抱住了他。

 

  顧青裴看了他一眼,原煬也正在看他,眼神透著不正常的熱忱。

 

  他看得出來,原煬的心思根本不在正事兒上,他皺眉道:“咱們的事兒,以後再說,今天先把事情全部梳理一遍,想想萬一真的無法付款,我們怎麼應對。”

 

  原煬低頭親吻著他的脖子,相當任性地說:“我不管,我現在想不進去別的,我滿腦子都是你。”

 

  顧青裴心臟猛地一跳,他努力保持著鎮定,“你拿出點兒專業素養來,現在是時候嗎。”

 

  “我等這個時候等了兩年多,任何時候都不能跟這個時候比。”原煬含著顧青裴的耳垂,輕輕咬了咬,“我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這個時候。”他說話的同時,手已經伸進了顧青裴的衣服裡,盡情地撫摸著那光滑的皮膚。

 

  “你行了啊,我們現在正是緊要關頭。”

 

  “我也是緊要關頭。”原煬故意往前一頂,顧青裴能感覺到那勃發的欲望正叫囂著要宣洩。

 

  顧青裴有些羞惱,“這裡是辦公室!”

 

  “我知道,好地方。”原煬一把攬住他的腰,把他整個人壓倒在了碩大的辦公桌上,雨點般的吻落在顧青裴的臉上、脖子上,顧青裴的襯衫很快就被原煬扯開了,白皙的胸膛一覽無遺。

 

  顧青裴在心裡掙扎了一會兒,就妥協了。他摟住了原煬的脖子,親吻著原煬新冒出來的胡茬,“要做就快點,我們明天有好多正事兒……”

 

  原煬一邊扒他褲子,一邊說:“我們的事,比所有事都重要多了。”他含住顧青裴的嘴唇,用力吸允舔吻著。

 

  顧青裴閉上了眼睛,決定放縱自己一把,做點兒他這個年紀不合適干的瘋狂事。

 

  原煬的親吻卻突然停止了。

 

  顧青裴睜開眼睛,疑惑地看著他,眼見著原煬的眼圈慢慢變紅了。

 

  “你怎麼了?”

 

  原煬扁了扁嘴,輕聲道:“你是真的回來了嗎。”

 

  顧青裴無言。

 

  原煬顫聲道:“你終於回來了。”

 

  顧青裴緊緊抱住了他的腦袋。

 

  原煬突然卸去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顧青裴身上,他摟著顧青裴的腰,就連呼吸都微乎其微,生怕這一切是他在做夢。他唯恐自己動作太大,聲音太吵,讓這個夢的空間崩落。

 

  顧青裴鼻頭一酸,強忍著眼淚,輕聲說:“我回來了。”

 

  原煬的聲音帶著哭腔,“你知道我想你嗎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誠實地說:“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走的時候我有多難受,你不知道我看著私家偵探給我傳過來的一張張你的照片,我看得著摸不著,是什麼滋味兒。我每次看著你在照片裡笑,我就恨得想扇你嘴巴子,憑什麼我這麼難受,你他媽還能笑。”

 

  顧青裴閉上了眼睛,默默地聽著。

 

  “你走之後,我再也沒回過家。我到處找人借錢,把天津那個項目做下來了,然後拚命工作,拚命掙錢,我把我以前不屑用的關係全用上了,我把我以前不願意做的事全做了,我就是要讓你看看,我原煬沒有哪裡比王晉差,你要是跟了他不要我,就瞎了你的狗眼。”原煬聲音顫抖,好像隨時會哭出來。

 

  顧青裴依然沒有說話。這兩年來,他的孤獨和困惑,他的缺憾和痛苦,又該找誰說呢。

 

  原煬哽咽道:“當時的所有事,都是我欠你的,可是我除了道歉什麼也幹不了,你為什麼不能等等我,我也有能擔當的一天,我什麼都願意為你擔著,你怎麼能就那麼走了。”

 

  顧青裴長嘆了一口氣,“原煬,我不想說這些了。”

 

  追究當初誰欠誰,誰負誰,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有意義的是,他們現在還能抱在一起。

 

  原煬不再說話,只是把頭埋進顧青裴的脖頸間,深深地呼吸著。他就像抱著一根救命稻草,怎麼都不願意放手。

 

  他們當天晚上沒回家,是在顧青裴的午休間睡的。倆人什麼也沒做,只是相擁入眠,那一覺睡得無比地安穩。

 

  第二天,原煬去見了X行的領導,顧青裴帶著財務和法務的幾個人開始整理項目資料,以作擔保。兩個人分兩頭,一刻不停地忙活著。

 

  公司的幾個高層在知道顧青裴要幹什麼之後,都覺得自己老闆瘋了,紛紛勸阻。顧青裴為此特意開了個會來說服他們,原因講得頭頭是道,當然,他和原煬的私人交際隻字不提,最後終於把人心穩了下來。

 

  星期六晚上,顧青裴帶著人加班到了九點多。

 

  原煬忙完之後,來公司接他,倆人一起回了顧青裴家。

 

  一進門原煬就把顧青裴按沙發上了,這次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俐落地脫了顧青裴的衣服,用自己蓄勢待發的欲望將身下的人狠狠貫穿。

 

  顧青裴緊緊摟著原煬的脖子,隨著原煬瘋狂的動作在欲海沉浮。

 

  倆人沒有過多的語言。就連平時總是喜歡說些臊得人臉紅的下流話的原煬,也幾乎不出聲,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去占用、去征服,試圖用一切碰觸去證明顧青裴真的屬於他。

 

  而顧青裴回應的,是徹徹底底的接納和無法控制地□。

 

  倆人不要命的做愛,就好像要在一晚上把過去的兩年都補回來一般。

 

  115

 

  顧青裴被原煬叫醒的時候,以為天還沒亮。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原煬半個身子把他的光線擋著了,他入目就是原煬赤裸的結實的胸肌,上邊兒還有他昨晚上咬的齒印。

 

  原煬輕輕摸著他的腰,“起不起來?快九點了。”

 

  “起來,睡這麼晚……怎麼不早點叫我。”

 

  原煬輕柔地吻落在他臉頰上,“怕你累唄,你這個年紀了……”

 

  顧青裴擰了他胳膊一把,懶洋洋地說:“我哪個年紀了,找抽是不是。”

 

  原煬低笑出聲,“開玩笑的嘛,你還挺在意的。”

 

  如果不是有原煬,顧青裴從來不覺得自己年紀有什麼問題,三十五歲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事業有成,穩重老練,到哪兒都吃香,可是當自己有個二十出頭的小情人的時候,事情就不一樣了。他涼涼道:“我可沒看出來你開玩笑,第一次見面你不就說我明顯見老嗎,我又不可能一年比一年年輕,現在只是見老,以後真老了怎麼辦哪小夥子?”

 

  原煬狠狠親了他一口,“真老的沒人要的那天,你對我就不會有二心了,到時候除了我還有誰願意上你。”

 

  “靠,你嘴裡就沒句人話。我為什麼非得找人上,我向來只上別人,只要我那時候還硬的起來,我……”

 

  “等一下。”原煬突然抓著他的下巴,瞪大眼睛看著他,“你說什麼?”

 

  顧青裴瞪了他一眼,戲弄他道:“我說我就是老了也用不著你。”

 

  “不是這個,前面的。”

 

  “只要我還硬……”

 

  “再前面。”

 

  “你到底要問什麼。”顧青裴莫名其妙。

 

  原煬翻身壓到他身上,呼吸有些沉重,“你說你只上別人?那你跟我的時候,是不是只有我幹過你?”

 

  顧青裴一瞪眼睛,“你可真有臉說,你那是強奸。”

 

  原煬在他身上蹭了蹭,捏著他下巴就親,親得顧青裴喘不上起來了才放開,顧青裴能明顯看到他眼中興奮的光芒,“是不是只有我幹過你?這麼說我可是你第一個男人。”

 

  顧青裴笑罵道:“放屁,我十六的時候就睡過人了,怎麼也輪不到你是第一個。”

 

  原煬揉著他的屁股,邪笑道:“但是有誰插進去過這裡?只有我吧?只有我吧。”

 

  顧青裴微訕,“趕緊起來吧,我餓了。”

 

  原煬這時候哪能讓他起來,一想到顧青裴銷魂的地方只有他一個人嘗過,他就興奮地想把顧青裴吞進肚子裡。

 

  他壓著顧青裴不讓他起來,手開始在他身上亂摸。

 

  “你幹什麼,趕緊起來了。”

 

  “不行,我起不來了,再做一次。”原煬撲在顧青裴身上上下其手,因為過於激動,下身早已經硬邦邦地頂著顧青裴的大腿。

 

  顧青裴彷彿能看到原煬興奮搖晃著的大尾巴。他雖然也有些心猿意馬,可想到還有好多事沒做,就啪啪拍著原煬的胳膊,“今天有正事兒……唔……”

 

  在他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就被原煬擺弄著胳膊腿兒給上了。昨晚做了好幾回,那個地方進出特別容易,原煬很輕鬆地就插了進去,不知疲倦地動了起來。

 

  大清早一醒來就幹這麼沒羞沒臊的事兒,顧青裴感覺老臉有些掛不住。但他很快就沒空想這些了,原煬用可以將他融化的熱度親吻著他,兩個人肢體交纏,臥室內一片□盎然。

 

  倆人膩歪到快中午的時候才起床,吃過飯後,各自忙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去了。

 

  聯會的秘書長選在星期天,也就是簽約的前一天給原煬打電話,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他聽到了消息,如果明天無法簽約,可以改期,但項目要重新談。

 

  原煬卻堅稱明天一定到。

 

  他接電話的時候,正在X行總行行長的辦公室裡,為了這個事,他已經連跑了兩天行長的辦公室,把行長弄得無處可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放貸是相當不合規矩的,但他又不能得罪原煬,倆人光耗在言語上的周旋就花了幾個小時。

 

  除了提高利息,許他個人好處外,原煬又找了幾個過硬的關係,才終於讓行長把這件事答應了下來,確定星期一早上一上班就放貸。

 

  從X行總部大廈出來後,原煬第時間就打給顧青裴,告訴他這一好消息。

 

  顧青裴在電話那頭長長吁了一口氣,“太好了。”

 

  原煬靠在車上,嘴角掛著他自己都想像不出地溫柔笑容,“如果沒有你的話,這件事兒肯定就沒戲了。”

 

  “那是當然,你一時間上哪兒找人給你擔保去。”

 

  原煬低笑道:“你真讓我意外,我沒想到你會做出這樣的事。”

 

  顧青裴沉默了片刻,“我也沒想到。”

 

  原煬道:“你沒後悔吧。”

 

  “合同都簽了,我後悔也晚了。”

 

  “說老實話,你後悔嗎。”

 

  “不後悔,我做事一向不後悔。何況……”

 

  “何況什麼?”原煬追問道。

 

  “何況,這也是給你的,我詳細你。”

 

  原煬心中湧上一股暖流,他低聲道:“真想現在就出現在你面前,我想親你。”

 

  顧青裴低笑幾聲,“你今天還是別過來了,我這邊好多賬目要處理,沒時間。”

 

  “我當然要過去,我要每天都看到你。”原煬說得一點兒也不害臊。

 

  電話那頭的顧青裴,只剩下輕笑聲。

 

  原煬回自己公司忙了一下午,梳理了明天簽約中的一切細節。到了晚上七點多,他驅車去了顧青裴的公司,顧青裴果然帶著一堆人在加班,那些人看到原煬都不意外了,因為原煬已經連續三天往他們公司跑,而且對自己的老闆關注的有些過分。

 

  有眼睛亮的早看出來怎麼回事兒,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是嘴上不說。

 

  顧青裴一看他來,就知道工作做不下去了,收拾了東西跟他走了。

 

  倆人開車走了一段路,顧青裴問道:“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去哪兒啊?”

 

  “去以前的地方。”

 

  顧青裴愣了愣,知道他說的是倆人以前同居的那套房子。他沉默了半晌,“那房子,是你在看著?”

 

  “嗯。”原煬想到顧青裴那時候撒手就走,心裡依然有些憋屈,“定期有人打掃,我偶爾會回去。”

 

  顧青裴也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麼,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倆人進屋之後,顧青裴環顧四周。上次在這裡醒過來,他沒怎麼花心思仔細打量就跑了,現在認真地巡視了一遍,發現這裡跟兩年多前真的沒有任何改變,他走的時候什麼樣,現在還是怎麼樣,好像隨時在等著他回來。

 

  原煬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搬回來吧,我喜歡住這裡。”

 

  顧青裴沉默了半晌,開口道:“原煬,咱們這回在一起,對你來說……有個定義嗎?”

 

  原煬怔了怔,然後堅定地說:“有,你是我媳婦兒。”

 

  顧青裴輕輕笑了笑,鼻頭有些發酸。

 

  “那你呢?”

 

  顧青裴低聲道:“我哪兒也不去了。”

 

  原煬身體有輕微的顫抖,他緊緊地抱著顧青裴,咬牙道:“廢話,你再敢跑,我真打斷你的腿。”

 

  顧青裴笑道:“你這股流氓勁兒啊,外表再怎麼變都改不了。”

 

  “我再怎麼流氓,我對你也是沒話說吧。”原煬照著他脖子親了一口,“除了我還有誰願意里奇外外伺候你,說,今天想吃什麼。”

 

  “看冰箱有什麼吧,你平時不住這裡吧。”

 

  “我讓秘書買了菜放冰箱裡了,等這段時間忙過去,咱們就搬回來。”

 

  顧青裴笑了笑,眼中一片溫柔之色,“好。”

 

  第二天早上,倆人一同去了企業家聯會的辦公室。秘書長,執行會長和原立江早就到了,執行會長將代表聯會跟原煬簽合同。

 

  原立江看到倆人出現,臉色很平靜。很多消息不需要親口說,他也早已經獲知。

 

  X行的款項已經劃撥到原煬公司賬戶,合同一簽,立刻就能付款,原立江此時已經沒有時間阻止原煬。

 

  在文件上籤完字,原煬抬頭看了原立江一眼。

 

  原立江也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扭過了頭去。

 

  倆人從聯會大廈出來的時候,互相對視了一眼,一同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顧青裴嘆了口氣,“如果信用社一到兩年之內能批下來,我公司就不用愁現金流的問題了。”

 

  “我會加緊推動,聯會也不會鬆懈,我相信用不了兩年就能批下來。”

 

  “那樣最好。”顧青裴眯著眼睛看了一眼明晃晃的日頭,心情很是舒暢。

 

  倆人坐進車裡,原煬從文件袋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了他。

 

  顧青裴奇道:“什麼東西?”

 

  “看看。”

 

  顧青裴看了一眼,立時怔住了。

 

  那是一份股權轉讓合同,原煬把他所持有的信用社的全部股份都轉給了顧青裴。

 

  顧青裴瞪大眼睛看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項目,本來就是打算送給你的。”原煬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我知道你一直忌諱我爸,你在他面前連說話的份兒都沒有,你很憋屈吧。有了這個,你就是工農信用社的第一大股東,這能讓你在面對我爸的時候,心情好一點嗎。”

 

  顧青裴手指有些顫抖,“我不用你這麼做,我跟你爸之間本來就不存在什麼競爭,我在他面前揚眉吐氣又有什麼意義,這不是我有能耐就能讓他妥協的事兒。”

 

  原煬抓著他的手,“我就是想讓你在他面前硬起一些。”

 

  顧青裴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下來,“原煬,你還不明白嗎,這不是爭強鬥勝的事兒。”

 

  原煬垂下眼瞼,半晌,輕聲說:“我想,這樣能讓你解氣一些,你就……能不能原諒我爸做過的事情。”

 

  顧青裴一怔,看著原煬失落的表情,他感到一陣心酸。

 

  和自己的父親鬧成這樣,原煬應該是最不好受的那一個。

 

  顧青裴抓著他的下巴親了他一下,“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我真的不需要這些。”

 

  原煬定定地看著他,最後淡淡一笑,“收著吧,這些股份,一開始就是為你準備的,當我的聘禮了成嗎?我以前吃你的睡你的,還沒送過你半點像樣的東西,以後我的都是你的,你把你自己給我就行了。”

 

  顧青裴笑了出來,“你可比以前精明多了,繞來繞去,不還是你的。”

 

  原煬扯著嘴角一笑,“都是跟你學的。”

 

  倆人在車裡膩歪了一會兒,原煬就逼著顧青裴簽字,顧青裴猶豫過後,在協議上籤了字。原煬願意送他,他也沒什麼理由不接,如果他們從今往後一條心,你的我的確實沒有任何區別。

 

  倆人正打算驅車回家去,原煬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到來電顯示後,眉頭皺了起來,“喂,爸。”

 

  顧青裴聽在耳裡,面上卻沒什麼表情。

 

  半晌,原煬掛了電話。

 

  顧青裴輕聲道:“怎麼的?”

 

  原煬氣息有些不穩,他抓著顧青裴的手,輕輕揉著手心,“他讓我帶你回去一趟。”

 

  116

 

  顧青裴微微皺了皺眉頭,“回哪兒?回你家?”

 

  “是。”原煬靠在椅背上,蹙眉思考著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我爸做得很多事,都很難琢磨。”

 

  顧青裴突然想起了原立江的一通電話,原立江說,原煬不肯回家,除非帶他回去。現在原立江主動讓原煬帶他回去,是透漏什麼信息呢?顧青裴突然感到心跳得有些快,難道……原立江妥協了?

 

  他也只敢這麼想一想,畢竟原立江給他的心理陰影還是挺大的。他輕輕嘆了口氣,“你要回去嗎?”

 

  原煬把玩兒著顧青裴修長的手指,“那要看你,你願意回去,我們就回去,你不願意,我們就回家暖被窩去。”

 

  顧青裴想了想,“你分析分析,你爸叫我們回去幹嘛。”

 

  原煬眯著眼睛,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我爸想見兒媳婦了。”

 

  顧青裴挑了挑眉,“你怎麼就這麼肯定。”

 

  “我說過,除非有一天帶你回去,否則我不會回家。”原煬重重親了他一口,臉上浮現一抹得色,“現在就是時候了。”

 

  顧青裴笑了笑,“你這麼一說,還有什麼我願不願意的,這不必須得回去。”

 

  原煬捏了捏他的掌心,低笑道:“你早晚得見公婆。跟我回去吧,我知道我爸對不起你,可你是我的人,也不可能一輩子不見他,你心裡有氣衝我發,原諒我爸吧,行嗎?”

 

  顧青裴淡淡一笑,“沒什麼願不原諒的,我能理解原董那麼做的原因,換做是我,估計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跟一個男的好。你說的是,怎麼也是你爸,回去……看看吧。”

 

  原煬看著顧青裴的眼睛,某種閃過一絲感激,他撒嬌似的抱著顧青裴,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哪怕是我親爹也不行。”

 

  顧青裴拍了拍他的背,笑容有幾分無奈,幾分迷茫。

 

  倆人驅車去了原煬家。

 

  這個地方顧青裴以前來過幾次,那時候他還是讓原立江賞識的下屬,以客人的身份出現在這裡,時過境遷,再次踏進這個門,他心裡感覺相當複雜。

 

  他不知道一會兒要面對什麼,不過他並不擔心原立江給他難堪,他撬走了原立江的兒子,他已經贏了。

 

  車一開進院子,一個男孩子就跑了出來。顧青裴道:“這是原竟嗎?長這麼大了。”

 

  “嗯,兩個月沒見好像又躥高了。”

 

  倆人下了車,原竟已經走到他們面前,高興地神色掩都掩不住,雖然看顧青裴的眼神有點尷尬,但並沒有惡意,他笑著說:“哥,顧總。”

 

  顧青裴看了看已經快跟他差不多高的原竟,“你今年十六了?長得真快。”

 

  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褪去幾分稚氣,看上去已經有了大人的模樣。

 

  原竟笑著點點頭,“哥,咱們快進去吧,爸媽都等你呢。”

 

  原煬雙手插兜,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棟熟悉的別墅,心裡有些觸動。

 

  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是他的家,可他已經有兩年多沒回來了,儘管他多次經過。他當時是憑著一口氣離開這裡的,他曾經發誓,不把顧青裴帶回家,他絶對不回來。他不會跟顧青裴偷偷摸摸過日子,他要顧青裴以他原煬老婆的身份出現在這裡。

 

  顧青裴也默默地看著這棟房子,神色無波無瀾,原竟看著他,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原煬摟著顧青裴的肩膀,“走吧,跟我進去。”

 

  顧青裴露出儒雅地笑容,“走。”

 

  三人一同進了屋。

 

  原煬的妹妹跑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膊,眼圈發紅地看著他。

 

  原煬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不許哭,懶得哄你。”

 

  原竟把原櫻拉到一邊兒,“爸爸要跟大哥說話,你一會兒再說。”說著就跟著小姑娘一起上了樓。

 

  原立江和吳景蘭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左一右,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吳景蘭衝他們說:“坐吧。”

 

  原煬拉著顧青裴的手臂,坐到了沙發上。

 

  顧青裴低頭推了推眼鏡,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四人之間那微妙的氣氛,讓他多少有些彆扭。

 

  原立江開口了,“我要恭喜你們,真的把錢弄出來了。”

 

  原煬平靜地說:“是他幫了我。”

 

  顧青裴微微抬起頭,淡然地掃了那兩夫妻一眼,看上去鎮定從容,沒有半分窘態。

 

  原立江道:“拿到這些股份,我們就是利益共同體了,說起來,兩年多了,這是我們父子倆第一次合作,而不是互相拆台。”

 

  原煬沉聲道:“以後也不會了,這個項目,我們需要合作。”

 

  “是你想通了,還是顧青裴讓你想通了?”

 

  原煬抬起頭,和自己的父親對視,“是他回來了,我不需要再跟你爭什麼了。”

 

  原立江嘴角有些抽動,他低聲道:“原煬,撇開一切不說,你有沒有覺得愧對父母?”

 

  原煬臉色微變,他突然站了起來,然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原立江面前。

 

  顧青裴兩手握成了拳,一動不動。

 

  吳景蘭別過了臉去,眼圈紅了。

 

  原煬啞聲道:“爸,媽,我是對不起你們,但是是你先做了錯事,沒有你那一手,我和顧青裴怎麼會浪費兩年的時間。結果如何呢?我們不會分開,現在也不會,以後也不會。”

 

  原立江深吸了口氣,沉聲道:“其實兩年前,看到你那個樣子,我就已經後悔了。我曾經想過,如果分開這段時間,你們還是斷不了,我就……我就不管你們了。”

 

  原煬一把抓著了顧青裴的手,那力道之大,握得他手都發痛。

 

  顧青裴也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心突然出奇的平靜。

 

  原立江看了顧青裴一眼,“你們當初在一起,我不同意,除了你是男的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覺得你對他不會有真心。以你顧青裴的手腕,別說是以前了,就是現在,原煬也未必能比你精明,你要玩兒他,實在太簡單了。但是這次的事,你願意拿全部身家給他作擔保,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顧青裴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原煬又嘆了口氣,“我就說這麼多吧,我也不留你們吃飯了。反正我就這態度,你們自己的日子,自己好好過,但是你不能不回家,這兩年你媽為了你,真是操透了心。”

 

  原煬看了自己母親一眼,心中滿是愧疚。

 

  吳景蘭強忍著沒有哭,她拍了拍原煬的肩膀,“起來吧。”

 

  原煬跟著顧青裴一起站了起來。

 

  倆人實在無話可說,正是因為矛盾積累了太久,真的到瞭解凍的那一天,反而因為冰封太久而無言以對。他們只能寄望於以後,用時間來緩解原家父子的關係。

 

  原煬看著自己的父母說道:“這個星期六我回家吃飯。”

 

  原立江點點頭,朝他們揮了揮手,神色疲倦,看上去老了不少。

 

  倆人轉身便走。

 

  “顧青裴。”原立江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顧青裴轉過身來,定定地看著他。

 

  原立江的目光深沉如水,“你進屋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有什麼要說的嗎?”

 

  顧青裴輕聲道:“原董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我想先聽聽你的。”

 

  顧青裴想了想,“我有兩句話,第一句,我會和他好好過,第二句,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原立江嘴唇有些顫抖,他和顧青裴對視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好,挺好。”

 

  倆人對視一眼,轉身離開了。

 

  他們從屋裡出來到坐車離開,一直沉默著。

 

  直到原煬突然掉轉方向盤,把車停在了路邊。

 

  顧青裴轉過頭,他能清楚地看到原煬胸膛起伏的幅度有些大。

 

  原煬也看著他,眼神看上去很難受。

 

  顧青裴伸手抱住了他的腦袋,輕聲道:“這是個不錯的開端,你應該高興點兒。”

 

  原煬把大腦袋拱進顧青裴的懷裡,他啞聲道:“我知道,謝謝你給我爸一個台階下。”

 

  顧青裴柔聲說:“應該的,你爸都同意把你給我了,說實話,我什麼都能原諒他。”

 

  原煬摟著他的腰,嘴唇貼著他的脖子,留下幾個濕軟的吻,“以後每個星期陪我回一次家行嗎。”

 

  “行,為什麼不行。”

 

  “我也要陪你回家。”

 

  “行,我平時一到兩個月回去一次。”

 

  “你有沒有告訴你爸媽,我是你男朋友?”

 

  顧青裴失笑,“回來之後,我還沒和他們說過這些。”

 

  “那我們過兩天就回去吧,讓他們見見我。”

 

  “不是早八百年就見過了,有什麼新鮮的。”

 

  “那不一樣,這次是正式的。”原煬從他的脖子吻到了唇角,低聲笑道:“這次就當提親了。”

 

  顧青裴笑道:“提哪門子的親,別瞎說。”

 

  “我沒瞎說,我要讓你周圍所有人都知道,咱倆是一對兒,你是有主的。”

 

  “別幹這種無聊的事,你還非得人盡皆知不可?”

 

  “至少,你自己心裡得知道,你是有主的。”原煬重重親了他一下,“知道嗎?你有主了,誰也不能碰。”

 

  顧青裴逗弄他:“哦?我有嗎?”

 

  “有,你腦門子上就寫著‘我是原煬的人’。”

 

  顧青裴拍了拍他的臉,哈哈笑道:“我看你也沒幾歲的長進,還是那麼幼稚。”

 

  原煬抓著他的下巴,用力堵住了他的唇,把那爽朗的笑聲連帶著他的味道,一併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117

 

  原煬的話可不是隨口說說,他回去之後真的開始準備和顧青裴回老家。

 

  顧青裴知道自己想阻止是阻止不了了,可是一想到他真的要把原煬帶回家,正式介紹給自己的父母,就有點兒心慌。

 

  上一次是原煬不請自來,而且那時候,他一直覺得他和原煬已經走到頭了,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他和原煬真的要確定關係,重新開始了。這趟回去,不就等於帶對象回家那麼正式嗎。

 

  他父母應該會很高興吧,他媽好像對原煬印象很好……

 

  顧青裴正輾轉睡不著覺的時候,一只有力的胳膊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

 

  原煬用鼻尖蹭了蹭顧青裴的後背,“睡不著啊。”

 

  “嗯,可能茶喝多了,吵著你了?”

 

  “你翻來覆去的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那我起來坐一會兒,你先睡……”說著就想下床。

 

  原煬把他撈了回來,“別了,天涼了,老實躺著。你睡不著覺,是想我怎麼陪你?說吧,咱們是做一回啊還是做一回啊。”原煬撫摸著顧青裴暖暖的肚皮,嘴上雖然那麼說,動作卻不含色情的味道,只是溫柔地摸著。

 

  顧青裴笑了兩聲,他轉過身來正對著原煬,“咱們說會兒話。”

 

  “好。”

 

  倆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匯,他們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那眼中溫暖的情緒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顧青裴輕聲道:“明天你見了我爸媽,拿出點兒商場上的精英范兒,別跟兩年前似的,一看就是個毛頭小子。”

 

  “那你爸媽不也挺喜歡我的。”

 

  “我爸那是尊重我,我媽嘛,不是看你長得帥嗎,可是你怎麼看也不像過日子的人。”

 

  原煬挑了挑眉,歪著嘴角一笑,“你放心吧,我這次一定好好表現,我肯定讓咱爸媽知道,他們的兒子許了個可靠的男人。”

 

  顧青裴笑罵道:“就會耍嘴炮。”

 

  “我怎麼嘴炮了,你還怕我伺候不好你?嗯?”原煬揉了揉他的屁股,意有所指地說:“我伺候好你沒有?”

 

  顧青裴拍了拍他的臉蛋兒,低笑道:“還成,小狼狗長大了。”

 

  原煬皺了皺眉頭,“什麼小狼狗?我什麼時候小過。”

 

  “別跟我扯淡了,我想跟你說正事兒呢。”

 

  “說唄。”

 

  “原煬,你……考慮過孩子沒有?”

 

  原煬頓了頓,“你考慮了?”

 

  “我爸媽逼我考慮了。”

 

  “那你怎麼打算?”

 

  “我答應他們兩年之內給他們弄出一個來。”

 

  原煬的表情有些沮喪,“我最煩那玩意兒了。”

 

  “我也不太想養,不過我爸媽年紀大了,沒辦法。”

 

  “我知道,其實……我媽也跟我說了,說我雖然跟你在一起,可也不能不生孩子,我早晚也得給他們弄個出來。”

 

  “我想也是,有了孩子,從好處說,確實比較像一個家。”

 

  原煬沒說話,他對家這個字眼兒浮想聯翩,和顧青裴組建一個“家”,這個提議真誘人。

 

  顧青裴突然輕嘆了口氣,“原煬,你覺得你是真的想和我過一輩子嗎。”

 

  原煬一聽這話就有點上火,“我操,老子為了你都奮鬥成什麼樣兒了,你還懷疑這個?你說這句話過過良心嗎?”

 

  顧青裴安撫地摸著他頭頂的毛,柔聲道:“原煬,我畢竟比你大這麼多,有時候我心裡也沒底。”

 

  原煬啞聲道:“你有什麼好沒底的,從頭到尾都是我上趕著追著你跑,現在我好不容易逮到你了,你以為我還會讓你跑掉?”

 

  顧青裴笑了笑,“還不是你嫌棄我老……”

 

  “你有完沒完啊,我就刺激刺激你你怎麼記到現在呢。”

 

  “我說你沒事兒刺激我幹什麼,找抽啊。”

 

  “我他媽看著你來氣不行嗎。我跟你說,你剛回國那會兒,我們第一次在廁所碰上,我當時就想把你扒光了按在大理石地上狠狠地操,我看著你我就想起你當時一聲不響地走了,我就氣得想抽你。”

 

  顧青裴抬高音量,“行了行了啊,我當年對你還一肚子怨氣呢,你是不是真想比誰更缺德啊。”

 

  原煬一聽這個就有點兒洩氣,他抱著顧青裴的腰,嘟囔道:“說好了你不怪我了的。”

 

  顧青裴翻身趴到他身上,啄吻著他的唇,“我不怪你了,你也別怪我了,成吧。”

 

  原煬重重親了他一口,摟著他的腰一個翻身,把人壓到了身底下,他輕聲道:“我就是賤得慌,我捨不得怪你,以後我什麼都讓著你,我沒別的要求,我就要你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對我一心一意,我原煬就一輩子對你好,說到做到。”

 

  顧青裴摟著他的脖子,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認真地說:“我對你一心一意,說到做到。”

 

  原煬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他。

 

  原煬帶了一堆東西跟著顧青裴回了老家。這要擱在古代,恐怕就等於聘禮了吧,那些東西體積之龐大,連顧青裴看了都直皺眉頭。

 

  顧家的老兩口不會開車,顧青裴的朋友來機場接的他們。車開到顧青裴家樓下後,三個大男人往上扛東西,兩趟下來累得汗流浹背。

 

  顧母一見到原煬就眼前一亮,趕緊把顧青裴拽到一邊兒,問這是怎麼回事兒。

 

  顧青裴有點兒不好意思,他還記得半年前自己信誓旦旦地說跟原煬根本沒有可能,轉眼卻把人帶回了家。可顧母並不在乎他前後不一致的言行,她只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有個男兒媳婦了。

 

  把東西搬完後,朋友回去了。倆人坐到沙發上,茶几已經擺好了茶,顧家的二老全都正襟危坐地等著他們。

 

  原煬大方地一笑,“伯父、伯母,咱們兩年多沒見了。”

 

  顧母笑了笑,“可不是,其實時間也不算長,怎麼感覺你變了好多呢,一看就成熟了不少。”

 

  顧父也說道:“確實,以前看著還像沒畢業的學生,現在看著就是個大人了。”

 

  原煬微笑道:“這兩年曆練比較多。”

 

  顧父抽了口煙,“好事兒,好事兒。”說完看了顧青裴一眼。

 

  顧青裴立刻接口道:“爸、媽,你們一直讓我帶回個人來,今天我帶回來了,以前的事,你們也別問了,解釋起來也複雜,反正從現在開始,我和原煬,想認真地過。”

 

  顧母差點兒喜極而泣,“認真地過就好啊,媽一直盼著你能安分下來,身邊有個人照應著,這多好啊。”

 

  原煬鄭重地說:“我和他也是挺不容易走到今天的,請二老對我們兩個放心。”

 

  顧青裴含笑看著自己的父母,眼神溫柔而堅定,“爸、媽,孩子的問題,我們也想和你們商量商量。”

 

  “好啊。”二老一聽到孩子,兩眼放光。

 

  “之前答應你的還算數,兩年之內我給你們弄出個孫子或者孫女玩玩兒,原煬這邊兒,也打算要個孩子,不過他年紀小,過幾年再要,但是先說好了,我要一個就行了,不管男孩兒女孩兒。”

 

  “沒問題,咱不重男輕女,有一個就行,你工作忙,我們帶。”顧母笑得合不攏嘴。

 

  當天晚上,她做了一大桌子的家常菜,顧青裴好久沒嘗自己親媽的手藝,吃了不少,原煬的心思卻沒在美食上,全都花到討好丈母娘上了。

 

  晚上十點多,顧青裴打算送原煬去酒店。

 

  顧母奇道:“去酒店幹嘛,住家裡不得了。”

 

  “客房不是堆東西了嗎?”顧青裴一時沒反應過來。

 

  顧母笑呵呵地說:“睡你房間啊,那麼大的床。”

 

  顧父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假裝沒聽見。

 

  顧青裴多少有些尷尬,他看了原煬一眼,笑道:“怎麼說?”

 

  原煬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笑道:“當然住家裡了。”

 

  118

 

  原煬把隨身帶的衣服掛進了顧青裴的衣櫃裡。

 

  顧青裴笑道:“你可一點兒不客氣啊,讓你住你就住。”

 

  “伯母都這麼說了,難道我還能不解風情?再說了……”原煬回過頭,含笑看了他一眼,“我睡你的床是天經地義的。”

 

  顧青裴慢悠悠地挪了過來,雙手從背後伸進了原煬的衣服裡,來回撫摸著他的胸肌,他悶聲笑道:“沒想到我爸媽真挺開明的,你說得對,怎麼能辜負他們的理解呢。”

 

  原煬那兒受得住顧青裴撩撥他,把衣服一扔,轉身就把顧青裴壓倒在床上,他呼吸變得粗重,“怎麼了你,今天這麼主動?”

 

  顧青裴眯著眼睛笑道:“不知道,可能今晚水魚吃多了。”

 

  原煬輕輕咬了咬他的嘴唇,“是嗎,我看看你火氣旺不旺。”說著隔著褲子抓著顧青裴的寶貝,輕輕捏了兩下。

 

  顧青裴摟住原煬的脖子,含住他的嘴唇輕輕吸吮著,舌尖舔過原煬光潔的牙齒,勾著原煬濕軟的舌頭,把這個吻變得充滿了情色的味道。

 

  原煬一把扯著他的衣服,一邊熱烈地回應著這個吻。

 

  今天的顧青裴實在有些主動的讓他。顧青裴這個人,在外向來是喜歡擺著架子,就連在家有時候也端著,他哪怕在床上再熱情,也鮮少會坦誠地表現出來,所以今天顧青裴的主動,對原煬來說是個驚喜,他盡情地享受著顧青裴熱情的吻,卻也忍不住問道:“你今天真不太對勁兒啊,平時不這樣啊。”

 

  “平時怎麼樣啊。”

 

  “平時你不最愛假正經了。”

 

  顧青裴咬了他一口,笑罵道:“欠抽是吧。”

 

  “你連假正經的樣子我都喜歡。”原煬低笑道:“你穿著衣服的時候裝得越厲害,脫了衣服的樣子就越放蕩,我喜歡得不得了。你知道嗎,每次看著你一本正經教育我的樣子,我就只想把你扒光了操你。”

 

  “你小子,我覺得我假正經比你真流氓好一些。”

 

  原煬摸著他光滑的皮膚,低笑道:“所以咱倆絶配……”

 

  倆人撕扯著對方的衣服,很快就脫的赤條條的,裸身糾纏在一起,顧青裴在親吻原煬的空隙,喘著粗氣說:“我是太高興了……”

 

  “什麼?”

 

  顧青裴的眼睛深邃卻明亮,“我太高興了,我沒想到我爸媽這麼理解我,這麼容易就接受你,所以我……我太高興了。”他抱住了原煬,臉埋在原煬脖子裡,嘆息道:“真是太高興了,不做點兒什麼慶祝這一天的話,簡直浪費。”說完最後一句話,顧青裴的聲音有些顫抖,甚至有些哽咽。

 

  原煬的手頓了頓,他伸手回抱住了顧青裴,一個翻身,讓顧青裴趴到了他身上,他順了順顧青裴的頭髮,柔聲道:“我知道,我也高興壞了,你高興我就高興。”

 

  顧青裴笑了笑,似乎對自己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這麼多年了,自從我離婚之後,我爸媽一直惦記著我的個人問題,我這麼大人了,還讓他們操心,我心裡特別難受。”

 

  “現在好了,你不是有我了嗎。”原煬上下撫摸著顧青裴修長的腰線,輕聲道:“我除了不會生孩子,可沒什麼是我做不到的,二老該滿足了。”

 

  顧青裴嗤笑道:“你可真敢說。”

 

  “哪兒不對呀,不然你對我還有什麼不滿意,儘管提出來。”原煬的手揉捏著顧青裴的臀瓣,修長的手指靈活地鑽進了那臀縫中,指腹情色地點按著那緊閉的穴口。

 

  顧青裴吻著原煬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低聲道:“倒也沒什麼不滿意,你凡事聽我的就行了。”

 

  原煬低笑道:“聽你的就聽你的,你人都是我的,我讓一讓你沒什麼。”

 

  顧青裴故意蹭了蹭原煬的下身,原煬緊張地倒吸了一口氣。顧青裴哼笑道:“毛頭小子得瑟什麼。”

 

  原煬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含著顧青裴的嘴唇嘟囔道:“你再撩我,幹得你明天下不了床。”說話間,手指已經緩緩插進了那緊緊收縮著的肉穴。

 

  顧青裴輕聲道:“來呀,反正我明天沒事兒……”

 

  原煬得到鼓勵,更是肆無忌憚,他一邊摸著顧青裴光滑結實的背肌,一邊併攏起兩根手指,在顧青裴很快軟下來的肉洞裡緩緩進出。

 

  顧青裴抽了口氣,密穴感覺有些難受,不自覺地想加緊屁股,原煬卻早識破了他的意圖,一把拉住他修長的大腿,往上一提,強迫顧青裴雙腿大開地趴在自己身上,方便那兩根手指的進出。

 

  顧青裴低喘道:“有點難受……你慢一點……”

 

  原煬咬著他的耳朵,粗聲道:“難受?是屁股裡的玩意兒太細了吧?換上粗的你就不難受了。”

 

  “放屁……”

 

  原煬邪笑道:“不但不難受,還會爽得直叫。”

 

  顧青裴催促道:“那你就趕緊進來,光說不練算什麼本事。”

 

  原煬抱住顧青裴的大腿,讓他下身份得更開,扶著自己的性器就推進了那濕軟的小洞裡。

 

  顧青裴倒吸一口氣,扭動著腰身,又想躲避,又想靠近,但最終的結果不過是被原煬固定著腰,插得更深。

 

  原煬聳動著腰肢,一下一下往上頂著顧青裴,把那粗長硬熱的性器插進顧青裴身上最深處。倆人胸膛貼著胸膛,每一下的抽插都惹得他們赤裸的皮膚來回摩擦,縈繞在他們周圍的空氣,都在跟著升溫。

 

  原煬低聲道:“這個體位你喜歡嗎?”

 

  “圖個……新鮮罷了。”

 

  “喜歡還是不喜歡。”

 

  “還可以。”顧青裴被那一下下重重的頂弄乾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實在無暇配合原煬調戲自己。

 

  原煬咬著他的耳朵低笑道:“那你喜歡那個?這個體位也不新鮮了,咱們圖個真正新鮮的怎麼樣?”

 

  “什麼新鮮的……唔啊……”顧青裴身上直冒汗,那粗大的肉刃就跟個火棍似的在他腸道內肆意進出,被霸道地填滿的感覺,除了輕微的痛楚,還有讓他無法迴避的興奮。

 

  “玩兒點高難度的。”原煬重重親了他一下,突然抱著他的腰坐了起來,顧青裴嚇了一跳,原煬的性器跐溜一下從顧青裴身體裡滑了出來,潤滑劑濕乎乎地從顧青裴的小肉洞裡淌了出來,把床都弄髒了。

 

  顧青裴低喝道:“你老實點兒,你別忘了這是我家。”

 

  “放心吧,二老的房間在客廳那頭,你別扯著嗓子叫喚,他們聽不著。”原煬邪笑道:“不過你要真被幹暈乎了,叫得太大聲讓人聽著,可不准怪我。”

 

  顧青裴此時正覺得後穴空虛,不耐煩地說:“淨扯淡,你到底做不做……”

 

  他話音未落,原煬突然把他整個人抱了起來,而且姿勢極其羞恥,類似於小孩兒撒尿的姿勢,只不過倆人是面對面的。

 

  顧青裴驚叫了一聲,“他你媽要玩兒什麼啊。”

 

  原煬把他的後背抵到了牆上,得意地嘿嘿直笑,“玩兒點趁我年輕還能玩兒的東西,讓你見識見識你男人的體力。”

 

  顧青裴驚恐道:“你放開我,我不玩兒這個體位,放我下來原煬。”

 

  整個身體離地,只能靠原煬手臂支撐的感覺實在有些讓人心慌,更何況原煬竟然就就著這個姿勢把那粗長嚇人的玩意兒插了進來。

 

  “啊……原煬……”

 

  顧青裴好歹是一百五十多斤的男人,原煬支撐他的體重,著實不輕鬆,可當他微微鬆手,顧青裴的身體一沉,肉棒猛然探進一個從未達到過的深度的時候,原煬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精神百倍,穩穩固定著顧青裴的身體,由慢及快地抽插了起來。

 

  顧青裴緊緊摟著原煬的脖子,顫聲道:“慢一點……原煬,太深了……太深了……呃啊啊……”他身體懸空,只有的重量支持都來自於原煬的手臂和那讓他幾近瘋狂的性器,整個腸道被那硬熱的肉棒漲得滿滿的,他有種被身體被貫穿了的錯覺。

 

  劇烈的摩擦產生了令人扭曲的快感,那濕潤的肉穴被撐開到了一個極限,不斷吞吐著原煬的性器,每一次的插入和抽出,都令倆人的身體顫慄不已。

 

  原煬就著這個姿勢抽送了百餘下,終於覺得手臂痠痛,無法支撐,猛地把顧青裴背對著他壓到了床上,顧青裴半身在床裡,半身還在床外,原煬就掰開他的臀瓣,迫不及待地又捅了進來。

 

  火熱的肉刃狠狠貫穿顧青裴,把那緊窒的甬道徹底塞滿,肉壁不漏空隙地擠壓著那霸道的肉棒,原煬發出長長地、滿足地嘆息,他按著顧青裴的腰,瘋狂地抽送了起來。

 

  原煬猛烈的動作,不禁撞得顧青裴的屁股啪啪作響,更是使得整張床都在搖晃。

 

  顧青裴的呻吟在那劇烈的抽送下被頂得支離破碎,他含糊不清地說:“你輕點……我爸媽會……”

 

  原煬卻充耳不聞,只是更深、更快、更用力地操弄著懷裡的這具身體,這個完全屬於他的人。

 

  “原煬……啊啊啊——”顧青裴控制不住地叫了出來,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再發出聲音。

 

  原煬一手掰著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唇從牙齒下解放了出來。他低下頭,吻住顧青裴的唇,把那難耐的吟叫都吞進了肚子裡。

 

  空氣中的氣氛愈演愈烈,兩個人都像要燒起來一般,盡情地沉浸在慾海中,無法自拔。

 

  倆人做了兩個多小時,一起洗了個澡之後,雙雙累得癱倒在床上不想動彈。

 

  顧青裴頭腦清醒一點後,擔憂地說:“不知道我爸媽聽著沒有,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原煬像只吃飽喝足的狼,懶洋洋地摟著顧青裴,“怎麼會呢,不過咱們都是成年人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正常什麼,我爸媽都是老一輩的人。”

 

  原煬嗅著他發間清爽潮濕的味道,“沒事兒,我看他們比你想得開。你知道嗎,兩年前我第一次來這裡,我就想睡你的房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都是三十多了,我錯過了你這麼多年,在你從小長大的地方睡你的話,就好像……能把以前的份兒都睡回來一樣。”原煬說完之後,還特缺德的直笑。

 

  顧青裴翻了個白眼,笑罵道:“傻小子。”

 

  原煬抱著他在床上撒歡兒地滾了一圈兒,“明天帶我四處逛逛,最好把你這邊兒的朋友都約出來,讓我看看。”

 

  “你要幹嘛呀。”

 

  “我的讓他們知道你有主了。”原煬霸道地說:“所有人都要知道,這樣以後誰要是敢帶你去些亂七八糟的地方,給你介紹亂七八糟的人,我就大嘴巴子扇他。”

 

  顧青裴哈哈笑道:“胡說八道什麼呢,我這一年年的應酬不斷,你真管得過來?”

 

  原煬認真地說:“以前你是沒成家,從現在開始你成家了,有人管著了,以後誰要帶你去夜總會,你就告訴他,家裡有人等著呢,反正以後聲色場所你少去,有點兒自覺,知道嗎?”

 

  顧青裴看著原煬一臉嚴肅的樣子,忍不住想笑,“成啊,我要不答應,你也不能放過我。”

 

  原煬用鼻子拱了拱他的臉頰,哼唧道:“知道就好,你要不服氣,我接著收拾你,我告訴你你欠我兩年的時間,我怨氣大著呢。”

 

  顧青裴低笑不語。

 

  原煬摟緊了他,一遍遍親吻著他的髮際,那溫柔的態度就好像懷裡抱著的是他的全部。

 

  顧青裴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安心地跟原煬緊緊貼在一起,輕聲說:“原煬,把心放回肚子裡,這一回,只要你不犯渾,我陪你走到底。”

 

  原煬沒有說話,只是更用力地抱緊了顧青裴,彷彿想和他融為一體。

 

  第二天早上,倆人精神抖擻地起來了。顧母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早飯,一大清早就慇勤地讓他們吃這吃那,還說吃完了飯要帶他們去買些特產,好帶回北京。

 

  吃飯完後,三個人出門了,別看顧母是個瘦弱的老太太,可是逛起街來的那個勁頭,連兩個男人都比不上,大概是因為有人拎東西,顧母興高采烈地買了好多東西,不一會兒倆人四隻手,全都占滿了。

 

  中午在外面吃飯休息的時候,顧母看著原煬的眼神很是慈愛,對原煬的滿意直接寫在了臉上。

 

  原煬也沒有私下裡的半點匪氣,表現得斯文得體,跟在顧青裴面前的樣子判若兩人,把顧母哄得很是高興。

 

  倆人在家裡吃得好睡得好,過了幾天難得悠閒地日子。一個多星期後,他們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了北京。

 

  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忙活著搬家。

 

  他們早已經打算搬回以前同居的那個家,前段時間人回來住了,也陸陸續續搬了些東西,這次回來之後,才集中兩次,把東西全都搬了回來。這個房子裡有他們最美好的回憶,雖然沒明說,但是倆人都想從這裡重新開始。

 

  他們就像兩年前那樣,一起逛商場超市,置辦生活用品和食物,每一句話,一個眼神,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那種平和的幸福讓人深陷其中,陶醉不已。

 

  倆人買了一堆食材,晚上雙雙圍著廚房忙開了,打算坐一桌好菜,慶祝他們搬回家來。

 

  原煬做飯,顧青裴就給他打下手,倆人從生意的事兒開始,一氣兒扯出去好遠,顧青裴才發現,曾經他覺得難以溝通的原煬,此時他們之間已經有說不完的話題,或者說,說不完的話。他們雖然誰都沒有明說,但心裡都有一個念頭,就是想把他們之間平白浪費的兩年給補回來。

 

  吃完飯後,他們坐在沙發上看電影,顧青裴懶洋洋地靠在原煬身上,時不時往自己和原煬嘴裡送點兒零食。電影有些無聊,放了一個來小時,顧青裴昏昏欲睡。

 

  原煬注意到他的疲態,“困了是不是,睡覺吧。”

 

  顧青裴“嗯”了一聲,卻懶得動彈。

 

  原煬等了一會兒看他不起來,笑道:“是不是得我背你上床啊。”

 

  顧青裴輕笑道:“你要願意背,我怎麼好意思攔著你呢。”

 

  原煬笑了兩聲,真的把顧青裴從沙發上背了起來,顧青裴放心地趴在他背上,還不忘調侃他,“別說,確實比自己走省力哈。”

 

  原煬把他扔到了床上,欺身壓了上去,邪笑道:“我看你其實挺精神的,要不咱們運動運動?”

 

  “別,明兒還要去公司呢。”顧青裴縮進被子裡,趕緊閉上了眼睛。

 

  原煬也鑽進被窩,摟住了他,嘿嘿一笑,“嚇唬嚇唬你。”

 

  顧青裴打了個哈欠,含糊地說:“你可真有正事兒……”

 

  “轉過來,別背對著我。”原煬拍著他的屁股。

 

  等顧青裴轉過了身來,原煬在他眼皮上親了一下,“要睡覺就老實睡,你要是敢睜開眼睛,我立刻收拾你。”

 

  顧青裴笑了笑,手臂擱到了原煬的腰上,“你也老實點兒,睡覺,明天咱們還得起來掙錢養家呢。”

 

  原煬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背,“你要樂意,就一覺睡到中午,掙錢養家這麼煩人的事兒,交給我就成了。”

 

  顧青裴呼吸一滯,心裡湧上一股暖流。

 

  原煬見顧青裴不說話,問道:“怎麼,不相信我?”

 

  “相信,只是我還沒到退休的時候呢,再過十年,你讓我幹我可能都不想幹了,到時候就指著你養活我了。”

 

  原煬豪氣地說:“養你一輩子有什麼問題。”

 

  顧青裴動容地看著原煬,他當初馴養的小狼狗,是真的長大了,不僅能看家護院,還能旺宅添福呢。

 

  原煬眼前一亮,大叫道:“你睜開眼睛了!看我收拾你!”

 

  顧青裴大笑道:“你小子想做就直說。”

 

  原煬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

 

  臥室內春光無限好。

 

  =====正文完====

 

119番外一遲來的假期

 

  自打倆人重歸於好,一直過着蜜裡調油的幸福生活。

 

  因為他們各自上班的地方相距有點遠,原煬嫌工作日早出晚歸和顧青裴見面時間太少,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鼓吹顧青裴把辦公室搬到他的寫字樓裡。他那棟二十多層的寫字樓,自己的公司占了十層,裡面還駐紮着幾家公司,對於顧青裴這樣規模不大的公司來說,完全有足夠的空間容納。

 

  而且,還不收租金。

 

  原煬以為這麼划算的買賣顧青裴一定會同意,沒想到他得到的是毫不猶豫的回絶。

 

  原煬毛了,“為什麼?憑什麼?我一分錢不收你的讓你免費用那麼好地段的寫字樓,你還不要,你缺心眼兒啊?”

 

  顧青裴正靠在籐椅裡看書,他聞言眉頭都沒抬一下,修長的手指夾着薄薄的書頁,輕輕翻了過去,他平靜地說:“我不想一整天都看到你。”

 

  原煬一把抽走他的書,“找抽呢是吧,不想看到我?”

 

  顧青裴懶懶地一笑,“只是不想24小時都看到,我們天天睡一張床,連工作時間都要見到你,你不覺得煩嗎,保持一點新鮮感不好嗎?”

 

  原煬眯起眼睛,“你天天看著我嫌煩是嗎?”

 

  顧青裴無奈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原煬,你該斷奶了。”

 

  原煬霸道地說:“我就不斷,我就要隨時能看到你。”

 

  顧青裴拍了拍他的臉蛋,“乖,別鬧了,把書給我。”

 

  原煬抓着他的手,欺身吻住他的唇,顧青裴眼裡閃過笑意,一邊摸着原煬的頭髮,一邊回應着這個溫柔的吻。

 

  原煬用額頭頂着他的額頭,輕聲道:“搬過來吧,你一忙起來中午就忘了吃飯,你以為我有時間天天看著你啊,我只是想看著你吃午飯而已。”

 

  顧青裴心頭湧上一股暖流,他笑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從你第一次說的時候我就認真考慮過了,我不打算搬,我們兩個離得太近了,並不是好事,你畢竟是原家的人,你要注意影響,就算不是為了自己注意,也是為了你的家人。”

 

  原煬嘆了口氣,滿臉失望,但他知道,顧青裴說得有道理,倆人在公共場合接觸久了,不免會被有心人看出來,傳些風言風語,這對他們倆沒有任何好處。他們雖然不至於極力隱瞞,但也絶不想人盡皆知,只想低調地一起生活。

 

  原煬無奈道:“如果讓我知道你中午又不吃飯,我就揍你。”

 

  顧青裴輕笑道:“算了吧,也沒見你捨得揍我。”

 

  原煬拍了拍他的屁股,咧嘴一笑,“對,我捨不得,所以我上你就夠了。”

 

  顧青裴摟住他的脖子,輕輕碰着他的嘴唇,“哎,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

 

  “前天,王晉給我介紹了一個海南沉香協會的會長,他在……”

 

  “嗯?”原煬還沒等他說完,就粗暴地打斷了,“你見王晉了?”

 

  “你關注一下重點成嗎?”

 

  “重點不是你見王晉了嗎?”

 

  顧青裴“嘖”了一聲,“重點是我聽了會長的介紹,突然對沉香挺感興趣的,想跟王晉去海南投資幾畝地,種些沉香,種些黃花梨,挺有意思吧?”

 

  “有意思個屁啊,我除了‘王晉’這兩個字其他一概沒聽見,你們見面幹什麼了?說什麼了?”原煬醋勁兒大發,滿臉不樂意。

 

  顧青裴悻悻地看了他一眼,“你這孩子,真是……懶得跟你說了。”

 

  “不行,我現在要跟你說,你跟着他瞎折騰什麼呀,手裡的項目還不夠你忙的啊?跑那麼大老遠投資,你閒得慌是不是?我同意了嗎?”原煬抬起下巴,霸道地看著他。

 

  “嘿,我花我的錢還得你同意?”

 

  “跟錢沒關係,你是我媳婦兒,你隨隨便便跟個男的跑小島不知道幹什麼去,難道不得我不同意?操,我又想起來你們倆去塞班度假那事兒了,夠膈應我一輩子的。”原煬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

 

  顧青裴一看他又要找事兒,識時務者為俊傑,忙道:“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你說得對,我手頭還有好多項目呢,我困了,我睡個午覺去。”

 

  原煬一把把他按回椅子裡,冷哼一聲,“晚了。”

 

  “你要幹嘛?”

 

  “收拾東西,咱們也去度假去。上次那趟,本來就是咱倆的假期,結果被王晉那老小子給占了便宜,咱們認識這麼久,還沒一起出去玩兒過呢,也別計劃了,就明天,還去塞班島。”

 

  “我說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呢,我下星期一還有個談判呢。”

 

  “推遲,就明天去了,你要是不同意,明兒我就不讓你出門。”原煬無賴本性暴露無遺。

 

  顧青裴哭笑不得,“我跟你講道理行不行?”

 

  “不行,我不講道理。”

 

  顧青裴徹底無奈了,他這人除去工作的原因,很少在多餘的事情上浪費口舌,眼看原煬那流氓脾氣又上來了,他知道自己擰不過,只好同意了。

 

  原煬高興地打電話給助理,安排好一切,然後吹着口哨進屋給收拾倆人的行李去了。

 

  晚上,助理給原煬打電話,原煬正在洗澡,顧青裴給接了,助理知道倆人的關係,也就不避諱地說:“顧總,過年期間機票緊張,三天之內去塞班島的頭等艙都沒票了,您看怎麼辦呢?”

 

  “那正好不去了唄。”

 

  助理苦笑道:“我估計原總不能答應。”

 

  “我估計也是。”原煬的脾氣比驢還倔,說了要做什麼,就非做不可,“行了,我和他說吧。”

 

  等原煬出來顧青裴就笑着把事情說了,然後還安慰他,“等過兩個月再去吧,現在去人太多,何必趕這種節日。”

 

  原煬全身上下就圍了條浴巾,精壯的赤裸的胸膛上還掛着沒擦乾的水珠,顧青裴眯着眼睛看著他,想騎到他身上,把那水珠舔乾淨。

 

  原煬正擦着頭髮,沒注意他的眼神,聞言把毛巾扔到了一邊兒,走過去捏着顧青裴的臉,“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就不用去了?美得你,我找彭放借下他們家的飛機,明天一早就出發。”

 

  顧青裴皺眉道:“你可真能折騰。”

 

  原煬把他壓倒在沙發裡,壞笑道:“等到了塞班島,我就跟你拍八百張照片,一張一張傳給王晉看,我饞死他。”

 

  顧青裴訕訕道:“又想撒播艷照了是嗎?”語氣有幾分揶揄,也有幾分警告。

 

  原煬立刻緊張了起來,“我隨口說說的,你別瞎想。”

 

  顧青裴想推開他,“你別亂來就行。”

 

  原煬摟着他不鬆手,“你不許瞎想,我知道,這事兒是咱們倆心裡的疙瘩,你要是不痛快,你就往我身上撒氣,打罵隨你行嗎?就是別憋着。”

 

  顧青裴笑了笑,“都是你亂說話,害我想起來了,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原煬舔了舔他的鼻子,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顧青裴,“別想這個了,想我們的兩人假期吧。”

 

  顧青裴也不想破壞氣氛,強迫自己把心裡的擔憂和不快給擠了出去,他的手指穿插在原煬濕漉漉的頭髮裡,用牙齒輕輕咬着原煬的唇角,低笑着說:“美男出浴呀,嗯?讓我嘗嘗是不是特別香。”

 

  原煬含住他的下唇,手伸進了他的褲子裡……

 

  原煬給彭放打電話的時候,被他罵了一頓,說你是不是以為全宇宙都我老彭家的,愛飛哪兒飛哪兒,原煬撂下一句儘快辦好,就把麻煩推給他了。

 

  彭放還是很夠哥們兒意思的,雖然行程推遲了兩天,但還是把手續辦好了。

 

  倆人一上飛機,就被鋪滿整個機艙的玫瑰花給鎮住了,機艙中央還拉了一個橫幅,上書:新婚快樂。

 

  顧青裴忍不住笑了,“你幹的?”

 

  原煬一臉窘迫,“真不是。”

 

  “你還不好意思承認啊?”顧青裴口氣裡滿是揶揄。

 

  原煬哭笑不得,“真不是我,肯定是彭放那小子。”他掏出電話給彭放撥了過去。

 

  彭放在那頭一個勁兒的賊笑,還邀功,“怎麼樣,有氣氛吧?”

 

  原煬笑罵道:“氣氛個屁,差點兒熏死我,走路都咯腳。”

 

  “嘿,爺費這麼大勁兒,你還不感激是不是?”

 

  “我謝謝你啊。”原煬看著那個橫幅,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等我們回來請你喝喜酒。”

 

  彭放笑罵道:“臭不要臉。先說好了啊,你們這趟我全包了,當我送你的結婚禮物了,以後我結婚,你得給我包個更大的。”

 

  “放心吧,包個撐死你小子的。”

 

  掛了電話,原煬含笑看了顧青裴一眼,眼中竟有一絲羞澀。

 

  顧青裴的嘴角也止不住地上揚,這種被幸福包圍的感覺,讓人甜到了心尖兒上。

 

  原煬剛想抱著顧青裴好好親一口,機長帶著四個機組人員來跟他們問好了,並且給他們準備了點心和紅酒。

 

  飛機平穩起飛後,原煬笑道:“這玩意兒不錯吧,你喜歡嗎?咱們也買一架怎麼樣?”

 

  顧青裴搖了搖頭,“不實用。”

 

  “確實,使用頻率肯定不高。”

 

  “養護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顧青裴眯着眼睛打量着奢華的機艙內部,“彭放倒真會享受。”

 

  “非常會享受,以前經常帶著一群模特在飛機上開Party。”

 

  顧青裴斜斜掃了他一眼,“你也參與過?”Party的內容,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

 

  原煬勾唇一笑,“你吃醋了?”

 

  “扯淡。”顧青裴聳了聳肩膀,他不覺得原煬的過去有什麼值得在意的,認識原煬之前,他也沒閒着,都是正常的男人,誰還沒幾件風流往事,只是,一想到原煬曾經在這裡……現在他呆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突然就沒了剛進來時候的舒適,反而有些彆扭。

 

  原煬捏着他的下巴,邪笑道:“那咱們製造點兒你喜歡的回憶怎麼樣?”

 

  顧青裴挑了挑眉,低聲道:“你想在這裡做?”

 

  原煬重重親了他一口,“你等着。”說完起身往駕駛艙走去。

 

  過了一會兒,原煬回來了,並隨手把艙門間的帘子拉上了。

 

  顧青裴看著原煬一步步朝他走來,血液突然有些沸騰了,他啞聲道:“幹什麼去了?”

 

  原煬彎下身,雙手按在顧青裴座椅的扶手上,深邃的眼眸平視着顧青裴,眸中醞釀著**的火焰,他的嘴唇貼著顧青裴的唇,低聲說:“讓他們把監控關了,還有,不准打擾。”

 

  顧青裴突然感覺身體往後一仰,原來是原煬放平了座椅,顧青裴下意識地想坐起來,原煬已經欺身壓了上來。

 

  顧青裴摟着他的脖子,問道:“可靠嗎,這些人。”

 

  “放心吧,都是彭家知根知底的,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可靠’。”原煬一邊啄吻着他的唇,一邊拉扯着他的皮帶,“這麼長的旅途,可有事兒幹了”。

 

  顧青裴低笑道:“要飛八九個小時呢,你能堅持多久?嗯?”

 

  原煬露出森白的獠牙,“咱們試試,我保證不讓你閒着。”說著便埋下頭,啃咬着顧青裴的脖子。

 

  顧青裴撫摸着原煬光滑的背肌,隨着原煬的動作,他能感覺到那蓬勃的肌肉在他掌心湧動。

 

  顧青裴摟着他的脖子,問道:“可靠嗎,這些人。”

 

  “放心吧,都是彭家知根知底的,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不可靠’。”原煬一邊啄吻着他的唇,一邊拉扯着他的皮帶,“這麼長的旅途,可有事兒幹了”。

 

  顧青裴低笑道:“要飛八九個小時呢,你能堅持多久?嗯?”

 

  原煬露出森白的獠牙,“咱們試試,我保證不讓你閒着。”說著便埋下頭,啃咬着顧青裴的脖子。

 

  顧青裴撫摸着原煬光滑的背肌,隨着原煬的動作,他能感覺到那蓬勃的肌肉在他掌心湧動。

 

  原煬把顧青裴的襯衫和休閒褲都扒了下來,雨點般的吻落在他胸膛上,最後把那硬挺的小肉粒含在嘴裡舔弄拉扯,惹得顧青裴渾身顫慄。

 

  顧青裴的手摸到原煬的性器,感受着那大寶貝在他手心裡變硬、變大。

 

  原煬喘着粗氣抬起頭,“你再摸,我可忍不住了。”

 

  顧青裴勾着他下巴親了他一口,低笑道:“你最近表現不錯,我應該獎勵獎勵你。”

 

  原煬扭動腰桿,蹭了蹭他的手,“怎麼獎勵?”

 

  顧青裴撐起身,和原煬交換了個位置,把他壓在身下,然後自己蹲到了地上,修長的手指彈了彈原煬粗硬的肉棒,曖昧地看著原煬。

 

  原煬意識到顧青裴要做什麼,呼吸越發急促,他挺直了腰板,往前坐了坐,讓自己的大寶貝更靠近顧青裴的臉,他催促道:“快點。”

 

  顧青裴舔了舔被原煬親得殷紅的嘴唇,慢慢張開嘴,把原煬粗大的性器含進了嘴裡。

 

  原煬長吁了一口氣,顧青裴的濕熱的口腔給了他極大的刺激,他的手指插進了顧青裴濃密的發間,粗聲道:“好爽,再深一點。”

 

  顧青裴的嘴被迫張到了最大,才能勉強接納原煬的入侵,他呼吸有些受阻,粗硬的恥毛搔颳著他的臉,這滋味兒實在不好受。他以前覺得髒,沒給人做過這個,可是看著原煬那尺寸驚人的肉棒,他生出一種令人羞恥的衝動,而且,他想看原煬滿足的臉。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原煬忍不住按着他的後腦勺,把自己的性器又推進去幾分,顧青裴皺起了眉頭,試探着伸出舌頭,滑膩的舌頭舔過肉棒上凸起的青筋,原煬渾身一顫,差點把持不住。

 

  顧青裴看著原煬的表情,心裡平衡了不少,他握住那大寶貝,嘗試着緩慢地吞吐,原煬舒服地嘆息一聲,他低下頭,看著顧青裴半跪在他腿間,吞納着他的性器,生理上的快感固然強烈,可跟心理上巨大的滿足相比,幾乎可以不計。

 

  除了顧青裴,再沒有一個人,能讓他覺得擁有的同時,自己才完整。

 

  原煬一邊享受着顧青裴帶給他的快感,一邊伸出腳趾,揉弄着顧青裴蟄伏在兩腿間的綿軟的性器。

 

  顧青裴下意識地想夾緊腿,原煬卻把腳擠進了他兩腿間,阻止他合攏,盡情地挑逗着顧青裴的寶貝,那性器慢慢也硬了起來。

 

  顧青裴兩腮酸脹,終於受不住了,把那大傢伙吐了出來,抱怨道:“你怎麼還不射。”

 

  原煬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毯上,並俯身壓了下去,他摸着顧青裴濕滑的嘴唇,邪笑道:“早着呢,我什麼時候這麼快射出來過?”說話間,他的手指已經探向了顧青裴的下體。

 

  顧青裴扭動着身體,“我錢包裡有套。”

 

  “我不帶。”

 

  “你……”他剛要說話,原煬的吻落了下來,下一刻,顧青裴感到原煬在他的後穴處塗了什麼滑膩的東西,接着修長的手指便鑽了進來。

 

  顧青裴喘息道:“你用的什麼東西。”

 

  原煬舔着他下巴上微微冒頭的胡茬,低笑道:“黃油。”

 

  顧青裴的臉很快漲紅了,他笑罵道:“臭小子……”

 

  原煬對他的身體極為熟悉,緩慢地打開了那緊窄的誘人的肉壁,在顧青裴低啞的呻吟中,抬起他一條腿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扶着性器,慢慢插了進去。

 

  “唔……”顧青裴皺起了眉,“慢一點……”

 

  原煬禁錮着顧青裴的腰,強忍着大進大出的衝動,小幅度地抽插着,直到顧青裴的身體被完全打開,他才抱住顧青裴的大腿,把那雙腿分開到極致,用力插進了那甬道最深處。

 

  顧青裴在強烈的刺激下緊縮起腸壁,給了原煬極大的刺激,他用力拍了下顧青裴的屁股,“我還沒幹夠你,不會現在射出來的。”

 

  顧青裴啞聲道:“我看你今天……能玩兒多久……”

 

  原煬俯身在他耳邊說:“玩兒到……你暈過去為止。”

 

  “啊啊——”顧青裴被原煬的猛烈頂入激得顫慄不已,他的大腿情不自禁地環住了原煬的腰,他渴求更快更猛地入侵,他知道原煬會帶給他怎樣的快感,他哪怕只是想想,就已經渾身顫抖。

 

  原煬猛烈撞擊着那柔嫩的肉穴,有力的腰肢以瘋狂的速度聳動着,一下一下地侵犯着顧青裴的身體,顧青裴承受不住地低叫出聲。

 

  倆人下身濕糊一片,隨着原煬的插入,還伴隨着肉體的撞擊聲和可疑的水聲,顧青裴摟緊了原煬的脖子,才能阻止自己的身體隨着那頂弄往前滑動。

 

  兩具赤裸的身體緊密交纏,汗水融合到了一起,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彷彿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縫隙,恨不能此刻就融進對方的身體,誰也無法將他們分開。

 

  原煬不知疲倦地在顧青裴的肉穴內猛烈進出,顧青裴的神智在快感的交疊下被剝奪得所剩無幾,倆人一同沉溺慾海,無法自拔。

 

  原煬壓着顧青裴做了將近四個小時,做到倆人都渾身無力,他才抱著顧青裴躺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飛機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乘務人員不好意思地把他們叫醒了,此時倆人還渾身赤裸,包裹在薄毯裡。

 

  顧青裴有些尷尬,原煬卻神色如常,倆人換上衣服,坐上彭放給準備好的車,被送去了酒店。

 

  一路上,顧青裴一直靠在原煬的懷裡,昏昏欲睡。

 

  原煬看著窗外的海景,此時的塞班島,太陽將要下山,橙黃的餘暉灑在海面上,一派溫暖的風情。原煬輕聲道:“車上你睡得着?”

 

  “睡不着,就是累。”

 

  原煬低笑道:“你體力不行啊。”

 

  “不好意思啊,我年紀大了。”

 

  “你怎麼這麼記仇,還拿這個擠兌我。”

 

  “我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記性還沒老。”

 

  “嘿,你還沒完了。”原煬輕輕掐了掐他的腰。

 

  顧青裴笑了兩聲,“我這是為了教育你,說錯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原煬輕輕哼了一聲,他突然掏出手機,對這倆人就拍了張照片。

 

  顧青裴被閃光燈晃了一下,睜開眼睛,“你幹什麼?”

 

  原煬把照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拍得不錯,我要發給王晉。”

 

  顧青裴哭笑不得,“你還能不能長大點兒了。”

 

  原煬眯着眼睛笑道:“我也是為了給你上一課,做錯事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小子……”

 

  原煬親了親他的頭髮,“以後見他要告訴我,知道嗎?我可不是兩年前的我了,沒那麼好糊弄。”

 

  顧青裴輕笑道:“知道了。”

 

  “在人前你是顧總,在家你是我原煬的老婆,知道嗎?”

 

  顧青裴哈哈笑道:“在人前你是原總,在家你是什麼?”

 

  原煬溫柔地親着他的額角,“我當然是你男人。其實我是你的什麼都行,只要你是我的就行。不然,你說我是你什麼?”

 

  顧青裴抿嘴一笑,“我說了你可別鬧脾氣。”

 

  “說。”

 

  “我總覺得你是我養的小狗。”忠臣,粘人、幼稚、霸道,容易滿足,也容易患得患失,最重要的是,永遠也不會放棄他。

 

  原煬咬了他一口,“也就你敢在我面前放肆,換了別人,我早揍死他了。”

 

  顧青裴低笑不止。

 

  原煬把照片發了出去,並附上一段話:王總,我正和我老婆在塞班度假,關於你提的項目,我給否決了,祝新年行大運,再也別惦記別人家的東西。

 

  顧青裴只瞄了一眼,就想把那手機搶過來,原煬眼疾手快,一按發送鍵,彩信就發出去了,他還得意洋洋地衝顧青裴笑。

 

  顧青裴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見長的只有工作能力,交際能力還得跟我學十年。”

 

  原煬哼笑道:“我有你這張嘴就夠了。”說著溫柔地吻住了顧青裴的唇。

 

  在夜幕降臨的異國小島上,這輕柔溫暖的一吻,足夠紓解旅途的困頓,也足夠給他們一夜好眠。

 

  原煬壓着顧青裴做了將近四個小時,做到倆人都渾身無力,他才抱著顧青裴躺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一覺醒來,飛機已經到達了目的地,乘務人員不好意思地把他們叫醒了,此時倆人還渾身赤裸,包裹在薄毯裡。

 

  顧青裴有些尷尬,原煬卻神色如常,倆人換上衣服,坐上彭放給準備好的車,被送去了酒店。

 

  一路上,顧青裴一直靠在原煬的懷裡,昏昏欲睡。

 

  原煬看著窗外的海景,此時的塞班島,太陽將要下山,橙黃的餘暉灑在海面上,一派溫暖的風情。原煬輕聲道:“車上你睡得着?”

 

  “睡不着,就是累。”

 

  原煬低笑道:“你體力不行啊。”

 

  “不好意思啊,我年紀大了。”

 

  “你怎麼這麼記仇,還拿這個擠兌我。”

 

  “我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記性還沒老。”

 

  “嘿,你還沒完了。”原煬輕輕掐了掐他的腰。

 

  顧青裴笑了兩聲,“我這是為了教育你,說錯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原煬輕輕哼了一聲,他突然掏出手機,對這倆人就拍了張照片。

 

  顧青裴被閃光燈晃了一下,睜開眼睛,“你幹什麼?”

 

  原煬把照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拍得不錯,我要發給王晉。”

 

  顧青裴哭笑不得,“你還能不能長大點兒了。”

 

  原煬眯着眼睛笑道:“我也是為了給你上一課,做錯事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小子……”

 

  原煬親了親他的頭髮,“以後見他要告訴我,知道嗎?我可不是兩年前的我了,沒那麼好糊弄。”

 

  顧青裴輕笑道:“知道了。”

 

  “在人前你是顧總,在家你是我原煬的老婆,知道嗎?”

 

  顧青裴哈哈笑道:“在人前你是原總,在家你是什麼?”

 

  原煬溫柔地親着他的額角,“我當然是你男人。其實我是你的什麼都行,只要你是我的就行。不然,你說我是你什麼?”

 

  顧青裴抿嘴一笑,“我說了你可別鬧脾氣。”

 

  “說。”

 

  “我總覺得你是我養的小狗。”忠臣,粘人、幼稚、霸道,容易滿足,也容易患得患失,最重要的是,永遠也不會放棄他。

 

  原煬咬了他一口,“也就你敢在我面前放肆,換了別人,我早揍死他了。”

 

  顧青裴低笑不止。

 

  原煬把照片發了出去,並附上一段話:王總,我正和我老婆在塞班度假,關於你提的項目,我給否決了,祝新年行大運,再也別惦記別人家的東西。

 

  顧青裴只瞄了一眼,就想把那手機搶過來,原煬眼疾手快,一按發送鍵,彩信就發出去了,他還得意洋洋地衝顧青裴笑。

 

  顧青裴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見長的只有工作能力,交際能力還得跟我學十年。”

 

  原煬哼笑道:“我有你這張嘴就夠了。”說著溫柔地吻住了顧青裴的唇。

 

  在夜幕降臨的異國小島上,這輕柔溫暖的一吻,足夠紓解旅途的困頓,也足夠給他們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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