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這是一個冷漠、強大、腹黑特種兵利用自身優勢不斷引誘某個菜鳥研究員最後吞入腹中的故事。

這是一個菜鳥研究員在某個強悍特種兵的引誘下不得不遠離悠閒生活,苦逼地面對喪屍還有各路殺手,在刀口上舔血拎著腦袋度日,最後還成為高級研究員被萬眾仰慕載入人類史冊的故事。

  

本文背景:兩百年前,彗星病毒肆虐地球,將全球絕大多數人類感染成為喪屍,剩餘人類蝸居在名為夏爾的地下城市,軍部在研究彗星病毒的基礎上培養出適用於人類的X病毒,而特殊任務部隊則是接受X病毒之後的強悍戰鬥部隊。

  

X病毒三大無節操特性:

1.增強特種兵的體能、各種激素分泌、能量釋放以及身體自癒能力,

請諸位自行YY這種能力用於滾床單時強大的爆發力。

2.當某個特種兵非常想和某人滾床單時,X病毒將促使這位特種兵體內荷爾蒙成百倍分泌並且經由空氣傳播,

從而達到引誘的目的,被引誘的對象會出現一些不河蟹的幻想。

3.特種兵的體液中含有經過代謝失去複製能力的X病毒,

吸收這些病毒的普通人能在短時間內提高身體癒合能力,

請大家自行想像如果受了傷快死了,只要和特種兵來個熱吻就死不了啦!

 

 

主角:海茵、肖巖

 

☆、劫後餘生

 

  楔子

 

  公元二零二零年,病毒「彗星」肆虐全球,造成絕大多數人類被感染成為喪屍,緊急研究成功的抗體並不能治癒該病毒,只能保護剩餘的十分之一人口免受感染。各國政府聯合起來,在短時間內建造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市「夏爾」,封閉式生物循環系統,人類在地下開始了新的紀元,三大領域迅猛發展:信息科技、大腦科學以及病毒學。

 

  第一章

 

  夏爾歷124年,某森林中。

 

  腦袋疼的要命,耳鳴聲陣陣。

 

  肖巖擰著眉,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什麼濕潤溫熱的液體流淌在他的指尖,睜開眼睛仔細分辨,竟然是血。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驚恐的聲音。

 

  肖巖順著聲音望過去,發覺是自己的同期生,他的眼球彷彿要從眼眶中爆出,張大了的嘴巴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肖巖這才想起,他們的飛行器在一次對原始森林的考察中失事墜落了,因為駕駛員的大腦遭遇入侵,判斷力完全喪失,甚至於無法將操控轉換至手動模式。

 

  觸地的瞬間巨大的衝擊力導致肖巖的腦袋撞在一旁的機窗上產生短暫的昏厥。

 

  而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很明顯所有人都處於異常的驚恐中,包括他身旁那兩個一向很鎮定的高年級生。

 

  肖巖這一側完全撞在地面上,他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歪過腦袋望向另一側,那一瞬間,他愣住了。

 

  數量不明的喪屍猙獰地趴在飛行器上,瘋狂地拍打著機窗,彷彿隨時要掀開一切闖進來,將所看見的一切撕裂入腹。

 

  「啊……是喪屍!喪屍!我們該怎麼辦?」

 

  「駕駛員呢!試試看能不能重新啟動……」

 

  這句話剛說完,不斷瓜分新鮮血肉的喪屍們將一個腦袋扔在了玻璃上,半邊臉的肌肉已經沒有了,露出森白的骨頭,眼球掉了出來,在機窗上留下紅色的印記,隨即被另一個喪屍一把抓起,塞入嘴中,它一邊咀嚼一邊將臉湊在玻璃上,牙齒間是泛黃的唾液與血跡混合在一起的粘液,令人一陣作嘔。

 

  「啊——」靠窗的年輕學員歇斯底里起來。

 

  「別叫!聲音會讓它們更加興奮!」

 

  前排負責這次調查研究的上尉瞪了過來。他是唯一保持理智的人。

 

  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安全裝置,上尉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如同大家所知道的,我們的飛行器失事了,更糟糕的是駕駛艙受損,我們不但失去了兩位駕駛員也失去了重啟這架飛行器離開地面的可能。但幸運的是,駕駛艙和機艙被這道門隔開,這些喪屍雖然看著可怕,但它們還沒有強悍到能穿透機艙進來的地步。」

 

  因為它們只是LevelZero,世界上存在最為廣泛的喪屍,它們看似可怕,在殺戮面前不顧一切,但行動能力卻最接近人類,除了人類所沒有的高速再生能力。

 

  懷特上尉的話,讓驚慌失措的學員們緩緩平靜了下來。

 

  「我們一共有十二個人,照這樣計算,機艙內的氧氣反應裝置還能夠堅持六個小時。這六個小時大家要少說話,保持心情平靜,否則氧氣將消耗的更快。如果運氣的話,我們的飛行器與研究基地失去聯繫,他們應該會派出特殊任務部隊來進行勘察,我們就有得救的機會了。大家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他們大多是中央科學院的學生,畢業之後即將為軍部進行科研工作,這一次離開夏爾城,不過是實習而已。

 

  肖巖不動聲色地歎了一口氣,從這個機艙的空間大小到氧氣反應裝置開始啟用的時間來算,頂多還能再堅持三個小時。懷特上尉騙了所有人,延長了大家等待的希望。

 

  媽的——今天也許是他的最後一日了。早知道這樣,他就不該總是遠遠地偷看同期生莉莉,而是結結實實地把她壓上床!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划算!

 

  坐在靠窗邊的學員只能閉緊眼睛。機艙的隔音效果極佳,他們聽不見外面喪屍敲打艙壁的聲音,也聽不見它們猙獰的嘶吼。但只要向機窗外看一眼,今夜就別想入眠。

 

  又或者他們能否度過這一夜也是未知之數。

 

  肖巖在心中默默計數。

 

  一、二、三……三千六百……

 

  已經一個小時了,特殊任務部隊仍舊沒有趕到。

 

  從研究基地發現他們的飛行器中斷聯繫到確定他們的位置,如果一個小時仍舊不夠的話,也許上面根本沒有派人來營救他們的打算。

 

  肖巖苦笑了笑,忽然有點後悔自己在學院的等級測試中只取得了B—的成績,如果這架飛行器中都是A類學員,只怕特殊任務部隊早就趕來了,畢竟人才是最寶貴的資源。

 

  機艙內的溫度正在上升,學員們難耐地解開了領口。

 

  這意味著氧氣輸送不足,他們只怕連兩個小時都堅持不到。

 

  「我們打開艙門……逃出去吧……」

 

  「開什麼玩笑!我寧願憋死在這裡也不願出去被剝皮拆骨!」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等待營救才是正確的選擇。只要把艙門打開一條縫,你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只怕艙門就會被喪屍擠開。」

 

  懷特上尉的話說完,機艙裡又是一片死寂。

 

  空氣越來越稀薄,所有人明顯感覺到呼吸困難。

 

  死亡步步逼近。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隱約傳來了飛行器的引擎聲,意識模糊的學員們隱隱醒來,茫然地望向窗外。

 

  只見鋒銳的利刃閃過,喪屍的身體瞬間七零八落,黃褐色的粘液四處飛濺,一個喪屍的頭顱跌落在玻璃上,震的靠窗的學員喉間發出可笑的驚叫。

 

  懷特上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是……特殊任務部隊……」

 

  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儘管他們已經失去了振奮的力氣。

 

  渙散的神經瞬間清明起來,肖巖透過機窗,看見身著黑色作戰制服的身影一閃而過,一抹金色劃開肖巖的視覺,他還未來得及分辨自己看見的是什麼,兩、三隻喪屍被攔腰截斷,如同垃圾一般沿著玻璃滑落,留下幾道膩人的痕跡。

 

  特殊任務部隊——專門的武裝作戰部隊。每一個基地的建立都離不開這支部隊對喪屍的清理。他們是殘酷的儈子手,冰冷的殺戮工具,也是當災難來臨時唯一可以信賴的後盾。

 

  當「彗星」病毒剛剛爆發時,人類試圖用原子彈控制被感染區,結果造成病毒吸收原子彈的熱量及核輻射之後更加狂躁地爆發。同樣對付喪屍,子彈、導彈等產生熱量的武器只會造成喪屍的癒合能力增強,於是冷兵器時代再度到來。特殊任務部隊中每一個人都是使用冷兵器的高手。

 

  肖巖趴在玻璃上,用力地向外望去。只見一個大個子,雙拳握緊,手指上套著某種武器,當他的拳頭砸在喪屍的腦袋上,黃色的腦漿崩裂,他全身肌肉緊繃,提腿將喪屍的殘骸踹出,它們摔在砂石地面上,拍裂在樹幹上,儘管隔著玻璃什麼也聽不見,肖巖的腦海中卻能想像那種崩潰碎裂的聲音。

 

  另一個敏捷而柔韌的身體在喪屍群中穿梭而過,那是一個女性特種兵。她以肉眼難以辨別的速度釋放出某種高速旋轉的兵器,割裂喪屍的身軀,使它們的四肢完全脫離身體,喪屍的高速癒合能力並不代表再生,就在它們因為失去胳膊或者雙腿而攻擊力減弱時,她迅速抽出背上的雙刃,只需旋轉身體,這些喪屍不是失去腦袋就是被攔腰截斷。

 

  不到三十秒的時間,機窗上再沒有任何喪屍盤踞了。

 

  懷特上尉緩緩爬到艙門邊,按下了按鈕。

 

  艙門打開,濕潤的空氣湧入,帶著陣陣混合著腐朽和惡臭的氣味。

 

  幾個學員還沒來得及抬起安全裝置就狂吐了出來。

 

  「給你們一分鐘時間,馬上轉移。」

 

  冰涼的聲音從艙外響起,彷彿沿著神經線遊走的刀刃,冷漠無情。

 

  肖巖的大腦似乎被對方的聲線切開,封閉的思緒在瞬間進入一個更為廣袤的空間。

 

  「嘿!嘿!動作快點!別告訴我你們之中有誰摔斷了腿腳!走不動的就留在這兒喂喪屍!」

 

  那個身材高大表情猙獰的男子跨入機艙,他手指間用來砸碎喪屍的兵器泛著寒光,粗魯地抬起安全裝置,將一個學員拽起,扔出艙外。

 

  對方驚叫了起來。

 

  「繼續叫,繼續叫!聲音會引起那些喪屍的注意!你們在這裡吸引喪屍,我們回自己的飛行器,等到你們只剩下骨頭的時候再來接你們怎麼樣?那時候你們應該安靜了吧?」

 

  他的表情極為囂張,臉上是幸災樂禍的笑容。肖巖從他嗜血的眸子裡看見一種興奮,這傢伙並不是在開玩笑。

 

  驚叫聲停下,所有人迅速打開安全裝置,逃命般離開機艙。

 

  當他們看見外面世界的第一眼,不禁愣住了。

 

  飛行器的四周……喪屍堆成山高。

 

  肖巖這才發覺,前來營救他們的特種兵竟然只有三個人。

 

  一個修長的身影靜立在兩架飛行器之間,金棕色的髮絲被微風掀起一浪又一浪不尋常的先兆,冰藍色的眼眸中的洗練與漠然席捲著凜冽的壓迫感沿著肖巖的視覺侵入大腦深處,產生疼痛的錯覺。

 

  他的雙手握著一柄刀刃,刃尖刺入泥土之中,瞬間要將這片天地變得支離破碎。

 

  肖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從這個男人的身上挪開眼睛。他這才明白自己看見的那抹金色是對方的髮絲。

 

  直到有人推了肖巖的後背,壓低了嗓音對他說:「別再盯著他看了,他是海茵•伯頓。」

 

  「他是……海茵•伯頓?」

 

  肖巖愣住了。

 

  他從沒想過特殊任務部隊中的風雲人物海茵?伯頓竟然是眼前這般優雅俊美的男子。

 

  海茵的側臉是堅毅的,宛如屹立千年的峭壁,被流風驟雨雕刻出深邃起伏的線條。

 

  肖巖一直以為他是個怪物,而非此時此刻令人難以轉移視線的存在。

 

  喪屍必須被斬首才會完全失去活動能力,生物學上叫做「切斷神經元聯繫」。

 

  一個被攔腰斬斷的喪屍,拖著不斷從腰腹間流淌的內臟,發出低鳴聲,爬向正在步行進入另一架飛行器的學員們。

 

  大個子很享受地看著一行人驚恐的模樣,然後抬起腳踩在喪屍的臉上,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牙關與舌頭顫抖著,所有人縮緊了肩膀。

 

  一直表情漠然的海茵終於望了過來,眉頭蹙起,「馬克,很髒。」

 

  馬克聳了聳肩膀,「總不能讓它啃上那些嬌嫩的學員吧?」

 

  說完,他一腳踩下去,頭骨碎裂的聲音格外響亮。

 

  學員們嚇得往艙門裡沖,兩三個人擠在艙門口,狼狽之極。

 

  馬克很滿意地笑了起來,「頭兒,這些沒膽的傢伙只要畢業就是少尉,而我們卻要腥風血雨,到死搞不定都沒個軍銜,真是不公平啊!」

 

  「不把你的鞋擦乾淨就不要進駕駛室。」

 

  海茵轉過身去,將手中的利刃收回背上的刀鞘中。

 

  「小子,如果你再盯著伯頓上校,我會挖出你的眼睛喂喪屍。」

 

  留著利落短髮的女特種兵對肖巖露出敵意。她看起來年紀不過二十出頭,黑色作戰服勾勒出她玲瓏起伏的身材以及隱隱的爆發力,如果她對著肖巖的腦袋打一拳,他毫不懷疑自己的腦漿都會迸出來。

 

  「哦,對不起。」

 

  肖巖趕緊低下頭,跟著其他人一起走入飛行器。

 

  女特種兵第一個行入機艙,馬克站在機艙外用墜毀飛行器的後備消毒液清洗著鞋子,直到海茵點頭示意,馬克才跨入駕駛室。

 

  飛行器起飛,他們逐漸遠離危險的地面,所有人都暗自呼出一口氣來。

 

  如同馬克所說的,又有無數喪屍逐漸湧向墜毀地,他們伸長了手臂,跳躍著,試圖將遙不可及的飛行器拽下來,讓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被如此正經的開頭給欺騙了,這篇文真的沒啥節操,哈哈哈。

 

  文中提到大腦入侵,這是設定在未來的一種科學技術,將終端(相當於現在的電腦)與人腦的神經元相聯繫,由人的大腦直接向終端下達指令,人的思考能力越強,那麼終端能夠處理的信息就越快越多。反過來,黑客也能借由終端來入侵對方的大腦窺探記憶、複製數據、甚至鎖死對方的大腦。肖巖的飛行器會失事,就是因為駕駛員的大腦被入侵了。

 

  當然,入侵一個人的大腦除了做以上事情之外,如果一個小攻看上某個小受可是這個小受的身體又經不起折騰的話,小攻可以入侵小受的大腦做他想做的事情,這樣對小受的身體不會造成傷害但從精神的角度來說,這個小受其實被小攻給睡了。

 

  當然,這是之後才會發生的事情,希望大家掉節操掉的愉快,哈哈

 

  

 

  ☆、活著回來哦~

 

  肖巖低下頭,他的手中握著一片綠葉,放在鼻間輕輕嗅著,還有一股純粹的清香,這是與喪屍糜腐之氣全然不同的味道,順著呼吸進入他的肺腔,悄無聲息蔓延入他的每一個細胞。

 

  坐在最前面的女特種兵回過頭來,看見肖巖將那片綠葉覆在臉上,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又或者大腦中其實空無一物的表情,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嘿,你這人可真奇怪啊!」

 

  「哪裡奇怪?」肖巖睜開眼睛看向對方。

 

  「他們都嚇壞了,趕著逃入機艙,你竟然還有閒功夫撿樹葉?」

 

  「我們的飛行器墜毀了,所有研究資料報廢,這片樹葉可是唯一的收穫,十分珍貴的樣本。」肖巖沖對方眨了眨眼睛。

 

  對方的臉竟然紅了起來,「別試圖在我這裡耍帥,B類學員對於我可沒有絲毫吸引力!」

 

  「看來為了泡妞我也應該努力將自己的研究水平上升到A啊。」

 

  「少來,那靠得不是努力而是天賦。」對方狠狠白了肖巖一眼。

 

  「好吧,你叫什麼名字?」

 

  「知道我的名字又有什麼意義?說不定哪天我的名字被刻在紀念碑上,你也不知道那是我。」

 

  人類進入夏爾之後,花了將近五十年的時間來研究「彗星」病毒,成功提取了病毒基因鏈最為複雜的一段,製造了X病毒。這種病毒進入人體之後,能迅速結合人體基因,使被感染者各方面體能迅速提升,細胞自愈能力高於普通人類數十倍,但卻不會像喪屍那樣失去大腦判斷力成為活死人。但這並不是超能力,而是一種「透支」。一般被注射X病毒的人類其剩餘的生命不會超過十年。而特殊任務部隊的作戰能力之所以如此強悍,正是因為這種病毒。

 

  「雖然我不是A類研究員,但我的記性卻不錯,你確定不要我記住你的名字?我在想,也許某一日當我垂垂老矣髮絲斑白,坐在庭院裡曬著人造日光,懷裡再揣上一隻和我一樣的懶貓。雖然沒有子女陪伴在身側,但我也會對這只懶貓說上一整天的故事。我向它形容一個曾經令我很有好感的女孩,我清楚描述著她深棕色的髮絲明亮的眼眸還有熱火的身材,遺憾的卻是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肖巖的身體前傾,他知道自己的外表並不出色,但總有女性評說他的笑容很有魅力,就連他的朋友凱西每次與肖巖較真的時候,只要他露出賴皮的笑容,凱西也拿他沒轍。

 

  「……麗芙。」對方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整張臉都紅透了。

 

  「麗芙,我記住了。」肖巖眨了眨右眼,麗芙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此時廣播聲傳來,一聽就知道是馬克的聲音。

 

  「嘿,菜鳥們——很抱歉不能立刻送你們回到基地,因為我們還有個任務要完成!」

 

  機艙裡的學員們聽到這個消息還算平靜。

 

  「我們要前往兩百多年前的一個核電站取走一些核原料。」

 

  隨著夏爾人口的增長,能源缺乏已經成為一個問題。肖巖早就聽說過軍方打算探索兩百年前的核電站以及其他能源設施,將所有可以獲取的資源都帶回夏爾。

 

  馬克還在用大喇喇的語調繼續往下說。

 

  「本來有兩個技術兵跟著我們來的,誰知道他們一見到喪屍就慌了神到處亂跑追都追不回來——然後他們就被喪屍吃掉了!」

 

  所有人的肩膀一聳,倒抽一口氣。

 

  馬克的語調怎麼聽怎麼歡樂,讓人懷疑那兩個技術兵遇害的時候這傢伙是不是就在一旁看戲?

 

  「我們都是粗人!不會拆什麼核反應裝置,你們有誰會嗎?跟我們走一趟!早點做完事就早點回去哦!」

 

  「這傢伙開玩笑吧?核電站裡肯定也有喪屍——」

 

  「那些喪屍一定會吃了我們的!說什麼也不去!」

 

  所有人議論紛紛,經歷過剛才的失事,有誰會再去送死?

 

  飛行器已經來到了一座廢棄的核電站上空。

 

  從空中俯視,一片鋼鐵覆蓋的荒涼,彷彿沉睡著等待喚醒。

 

  塵埃密佈間能看見幾個喪屍在遊蕩,飛行器的引擎聲令它們紛紛揚起頭來,原本茫然的雙眼出現嗜血的慾望。

 

  「喂,我們要準備執行任務了啊!你們到底有沒有人跟著一起去啊!」

 

  艙內一片死靜。

 

  「哈?沒有人啊!那就隨便點了!」

 

  馬克打開駕駛室的門,回頭指了指同行的懷特上尉,「你肯定得跟著去!這裡就你一個有軍銜的!」

 

  懷特上尉沉默著並沒有拒絕,臉上的表情繃的很緊。

 

  「另外一個……選誰呢?」

 

  所有人正襟危坐,麗芙白了馬克一眼,「你這樣子很無聊誒!」

 

  「那就你吧!」馬克的手指指向一個高年級學員,「你的樣子看起來挺聰明的!」

 

  「我……我不去……」

 

  「不去?」馬克笑嘻嘻的臉頓時凶神惡煞起來,「那就從這裡扔你下去!我們可不帶著廢物回去!」

 

  「你……你們這是濫用職權!是威脅!」

 

  「威脅你又怎麼樣?」馬克輕哼了一聲,「就是挨個兒把你們都扔下去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我不去!」

 

  「哦——」

 

  馬克直接離開了駕駛艙,來到他的面前,他的安全裝置被打開,馬克將他提了起來,一路拽到了艙門邊。

 

  「你是要自由落體呢?還是跟我們下去?」

 

  馬克滿眼的興奮,對方嚇的竟然失禁了。

 

  「請不要這樣!他們還是學員!」懷特上尉上前按住馬克。

 

  駕駛室裡,冷淡的聲音響起,「馬克,別玩了。」

 

  莫名的力度,令人不得不遵從。

 

  馬克輕哼了一聲,將那個學員拽了回去,然後對著懷特上尉說:「那你挑一個跟著去?」

 

  「我……要不我去就行了……」懷特上尉雖然害怕,但是他知道這些學員沒有經驗,就算去了也未必有多大幫助。

 

  「你要是死了呢?誰替我們將核原料拆出來?」馬克彷彿唯恐天下不亂,這些學員越害怕他越開心。

 

  「……」懷特上尉一時之間根本不知如何回答。

 

  「你快點挑一個!」馬克真的失去了耐性。

 

  懷特上尉回頭的瞬間,所有人不是低下頭就是別過臉。

 

  肖巖望向窗外,只要一有活生生的人進入那片區域,喪屍必然蜂擁而來,到時候這群特種兵只怕也應接不暇,是不是真能保護好他們都很難說。

 

  沒有一個人與懷特上尉對視,心臟跳動的聲音近在耳邊,沒有人希望從懷特上尉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那個……肖巖……你和我去一趟吧……」

 

  肖巖一口血沒從喉嚨裡噴出來,他驚愕地望著懷特上尉的眼睛,為什麼是他?

 

  輪到懷特上尉別過臉去。

 

  肖巖這才想起自己前兩天還和他打了一次橋牌,只怕這幾個學員裡,他能叫出名字的就只有肖巖。

 

  這算什麼?和你有點交情也是過錯了嗎?好不容易劫後餘生,他肖巖不是應該在基地的房間裡美美地泡一個澡然後來到某個酒吧點一杯血腥瑪麗瞇著眼睛享受生活嗎?

 

  「行!就這麼定了!」馬克揚了揚手,豪氣沖天,「走了!」

 

  什麼叫「就這麼定了」?根本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吧?

 

  其他人不是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肖巖,就是慶幸被選中的不是自己。方纔那個嚇得失禁的高年級學員竟然還一本正經地坐回原位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這算什麼?算什麼?

 

  肖巖有種直接跳出去的衝動。

 

  就在此時,駕駛艙傳來海茵的命令聲,「麗芙,你負責駕駛飛行器。馬克,我們走。」

 

  「是!」麗芙回頭看了肖巖一眼,用口型對他說,「要活著回來哦!」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艙門打開,懷特上尉被馬克拽了過去,向後一躺,兩人落了出去,繩索滑動的聲音響起,原來馬克早就將滑繩繫在了門邊。

 

  「啊——」

 

  空中傳來懷特上尉的淒厲的驚叫聲。

 

  冷風灌了進來,吹皺每個人的臉。

 

  肖巖心中一陣膽戰心驚。

 

  海茵•伯頓來到了他的面前,「如果你發出任何叫喊聲,我會直接擰斷你的脖子。」

 

  他的目光,猶如黎明沉默在黑暗中的一陣風,掠過肖巖的神經,只留下瞬間的寒意。

 

  肖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句話,海茵的胳膊攬過他的腰,輕輕一躍,離開了機艙。那瞬間,海茵的手臂瞬間收緊,肌肉間的力度令肖巖產生骨骼會在頃刻間被擠碎的錯覺。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靈魂拖拽著身體,肖巖閉緊了眼睛,別說叫喊了,連呼吸都屏在了喉嚨裡。

 

  身體猛地一震,海茵已經落地,他的髮絲因為慣性揚起,肖巖近距離看清了他的五官。

 

  從沒有想過一個男人的眉眼能夠如此精緻細膩,每一寸上揚恰到好處,每一個凹陷都令人心動。

 

  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鬆了,肖巖猛地落地,臉砸在地面上,發出吃痛的悶哼。

 

  「跟在我的身邊,遵從我的命令,如果你成為累贅,我會把你留下。」

 

  海茵轉過身去,雙手伸到背後,將利刃從鞘中拔出,寒光閃現,肖巖趕緊起身,跟在海茵的身後。

 

  兩個喪屍張著嘴,骯髒的唾液不斷落下,搖晃著的身軀驟然向他們衝了過來。

 

  肖巖的瞳孔一陣收縮,他彷彿在它們的眼中看見了自己被撕裂的畫面,雙腿動彈不得。

 

  海茵衝了過去,抬手的動作快到肉眼難以分辨,一個甩劍的動作,兩個喪屍的腦袋跌落,一切戛然而止。

 

  肖巖嚥下口水。

 

  太快了!

 

  這就是海茵•伯頓,怪不得那麼多特種兵將他奉為神明崇拜。

 

  肖巖忽然有一種預感,只要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沒有什麼能傷害到他。

 

  海茵已然走遠,肖巖卻沒來得及跟上。

 

  一個喪屍從高處跳了下來,直落落撲向肖巖。

 

  雙腿一軟,肖巖跪坐在了地上,喪屍張大的嘴巴眼看就要咬上他的額頭。

 

  死定了——

 

  肖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在腦海中走馬觀花地回憶自己的一生,但有一點他很確定,那就是被喪屍咬死什麼的實在太苦逼了!

 

  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側,尖銳的刀尖刺入喪屍的咽喉,穿透了它的大腦。

 

  

 

  ☆、意外之吻

 

  肖巖仍舊沒有緩過神來來。

 

  「我不是說了要跟上我嗎?」

 

  低沉的聲音從齒縫間擠出,海茵不知何時趕來,單手撐著地面,另一手握著刀刃,輕輕一甩,喪屍如同垃圾般飛了出去,砸在遠處的牆壁上,發出碎裂的聲響。

 

  這傢伙明明走遠了……到底是什麼樣的速度能讓他驟然出現?

 

  此時的肖巖滿眼都是海茵的側臉,他的眼簾明明有著柔美的線條,眉骨與鼻樑的起伏卻堅毅而冷絕。

 

  彷彿神的執行官,不需要任何人類的表情。

 

  「起來。」海茵的手腕一甩,刀刃在空氣中劃過銳利而優美的弧線,將視線切割成兩個方向。

 

  肖巖嚥下口水,趕緊跟在海茵。

 

  馬克已經帶著懷特上尉進入了核電站。

 

  他們要前往的是這座廢墟的最裡面,那裡存放著未被使用鈾原料,只是不知道兩百年後的今天,會不會早就洩露了。

 

  不少喪屍被吸引了過來,海茵手中的利刃無盡的砍殺,他的動作十分靈活,每一次揮刃的角度彷彿經過精密的計算一般準確,令人不寒而慄。

 

  馬克粗魯地踹開了進入核電站的門,廢舊的鋼鐵聲發出吱呀的聲響。

 

  懷特上尉嚇的差點坐在地上。

 

  「不是說……盡量不要發出聲音引他們過來嗎?」

 

  馬克狠狠瞪了肖巖一眼,掏出腰間的呼吸器,用力地按在懷特上尉的臉上,拽著他的衣領走了進去。

 

  肖巖看向海茵,對方的手指伸到了他的面前,食指指節間也掛著一個呼吸器,在空氣中中可憐地蕩漾著。

 

  肖巖剛接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謝謝,海茵卻絲毫沒有戴上呼吸器的打算,利落地將門踹上,唯一的光亮被阻斷,一切陷入黑暗,肖巖趕緊跟上。

 

  這裡的電路早就中斷,密閉的空間中彷彿滲透著什麼未知的力量。

 

  海茵從腰間掏出一隻發光器,通道瞬間明亮了起來。發光器懸浮在他們的頭頂,不斷向前探索。

 

  漸漸,有不少屍骸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它們呈現出扭曲的形態,肖巖心中湧起一陣不適感,他隱隱感覺到,這些屍骸不是人類的,而是喪屍。

 

  打開一層一層的門,他們進入了核電站的反應中心。

 

  這裡的一切都很廢舊,肖巖一個踩空,從扶梯上翻了下去,摔了個狼狽,滿臉都是灰塵。

 

  他一邊可走著一爬起來,對上的是海茵低下頭冷然的目光。

 

  肖巖的心中湧起一股怒意,在對方的壓迫感下根本沒有發作的機會。

 

  胳膊和腿都疼的厲害,肖巖爬了起來,海茵與馬克沒有絲毫等他的意思,繼續向前。

 

  終於,他們來到了這座核電站最為隱蔽的地方,儲藏鈾原料的倉庫。

 

  看著那類舵盤的裝置,肖巖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個保險庫。

 

  「嘿,打開它。」馬克將懷特上尉拽到了庫門前。

 

  懷特上尉微微一愣,不由得後退半步,「這……這也太老式了……現在都全部信息化,沒有終端進行運算……我也不知道這要如何打開……」

 

  「什麼?你這個廢柴!」馬克掄起拳頭就要打在懷特上尉的臉上。

 

  「馬克。」

 

  海茵只是喊出他的名字,馬克的拳頭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什麼啊!還以為你們這些技術兵有多了不起呢!真該扔你們去餵喪屍!頭兒,現在怎麼辦?炸開這玩意兒?」

 

  「門那一邊是鈾。」

 

  「……那怎麼辦?」馬克的目光停留在肖巖身上,「嘿!菜鳥!你呢?」

 

  肖巖盡量保持和馬克的安全距離,他往旁邊一退,背脊撞在某個人的胸膛上。

 

  神經驟然緊繃,肖巖緩緩轉過身來,看見海茵•伯頓精緻卻無慾的面容,任何碰撞無法使他動搖一步。

 

  「把門打開。」

 

  簡短而命令式的語調,彷彿他早就認定肖巖能夠做到。

 

  「是……上校。」

 

  媽的,你說打開就打開?我也想打開可我不確定自己有那個本事!機艙裡那麼多高年級學員你不選非拽上我!

 

  就算不斷在內心深處腹議,肖巖也不敢將一絲不悅擺在臉上,他甚至是戰戰兢兢的。

 

  肖巖硬著頭皮湊到門前集中精神仔細檢查了起來,「這個東西在兩百年前應該也是數控的,可是現在全部斷電了,如果要打開,也需要先接通電源。你們有無線終端以及電源裝置嗎?」

 

  「有。」馬克將背包扔到了肖巖懷裡,「這是那兩個死了的技術兵留下的,他們被撕扯的就剩下骨頭還有這個背包了。你要的東西應該都在裡面!」

 

  肖巖心中冷汗直流,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解釋的這麼詳細,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那兩個技術兵怎麼死的!

 

  打開背包,果然找到了為了這次任務特地準備的電源,以及無線終端。

 

  肖巖經過一番勘察,大致確定了電源接入的地方。馬克這傢伙果然神力,竟然將鐵皮整個掀了起來,露出了老舊的電線,肖巖以工具鉗開電線,小心翼翼地將外置電源接入。

 

  「嘿,學院裡教過你這個?」懷特上尉好奇於肖巖對這種古老的電源方式竟然如此熟稔。

 

  「當然沒教過,我偶爾從圖書館裡的歷史讀物中看到的。只是不知道這麼多年了,就算接入電源,這扇門能不能啟動。現在剩下的就是用終端來試驗門的密碼了。」

 

  肖巖將門感應密碼的裝置與終端連接,開始了運算。

 

  「密碼出來了!」

 

  肖巖念出數字,馬克轉動門舵,只聽見吱呀一聲,灰塵迎面而來,彷彿一段長久不被打擾的舊時光被悄然揭開。

 

  搖晃著手臂,肖巖後退了幾步。

 

  庫門的另一面,簡直就像一個黑洞。

 

  發光器飛了進去,照亮了整個空間。

 

  馬克第一個進去,懷特上尉雖然猶豫,但還是跟著進去了。

 

  海茵冷冷看了肖巖一眼,肖巖趕緊提起背包跟了上去。

 

  這個庫房裡有無數封閉式的金屬箱,海茵將儀器掃瞄過這些金屬箱,向馬克點了點頭。這些金屬箱裡的特殊裝置保證鈾原料的穩定性。它們被固定在原處,無法提起。

 

  「嘿!技術兵!快想辦法!」

 

  眼看著馬克的手掌就要拍上肖巖的後背,肖巖趕緊躲開,要是被這傢伙擊中,肖巖毫不懷疑自己的脊椎會斷裂。

 

  可是肖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再度撞上了海茵•伯頓的胸膛。

 

  對方依舊沒有半步動搖,而肖巖感覺自己觸碰的是陡峭的懸崖,肖巖再不敢回頭,只是向一側挪動了半步。

 

  「嘿!我說技術兵!你是不是對我們頭兒有意思啊?不斷地往我們頭兒懷裡撞?」馬克摸了摸下巴走向肖巖。

 

  「不……不是……」

 

  肖巖趕緊搖頭,對海茵•伯頓這樣的人物有意思,無異於自尋死路!

 

  X病毒增強的並不僅僅是特種兵的體能及身體復原能力,還包括在床上令人瘋狂且絕對持久的……

 

  二十一年前,特殊任務部隊出過一個重大事件,那就是一個特種兵因為常年駐守在某個基地,回到夏爾城與戀人相聚的那一夜,因為過分想念而失控,他的戀人在做愛的過程中無法承受而死亡。聽說死後屍檢發現,遺體除因高潮過分持久導致窒息之外,胸骨骨折,右臂折斷,伴隨雙腿脫臼。總而言之和特種兵做愛的代價十分慘烈。在這之後,中央科學院一直試圖解決這個問題,但都必須以降低特殊任務部隊作戰能力為代價,軍部只能對特殊任務部隊頒發禁令,禁止任何一個特種兵與非特殊作戰人員發生性關係。只可惜除了最初的幾年,這道禁令逐漸成為一紙空文,因為特殊任務部隊內男女比例幾乎達到二十比一,特種兵必須滿足自己的生理需求。而對於非特殊作戰人員來說,與特種兵做愛簡直就像毒品一樣吸引人,明知道危險性卻還是前仆後繼地拜倒在特殊任務部隊的作戰制服下。

 

  比如肖巖曾聽學院裡的某個學姐描述過那種經歷,不需要任何身體接觸,她在對方的目光之下也能產生正在做愛的幻覺,而當她被對方親吻佔有時,她第一次全然忘我地投入,那種瘋狂到頂峰的經驗她再沒有在其他男人那裡感受過,值得慶幸的是她的對象有著高超的克制力。

 

  但對於肖巖來說恰恰相反,他沒有任何追求刺激的野心,安穩慵懶的生活是他一心嚮往的,除了一點過剩的好奇心。既然知道危險,他就絕對不會去嘗試。

 

  況且他還對同期生中的大美女莉莉念念不忘呢!就算要帶著對某人的幻想死掉,那個人一定是莉莉!海茵•伯頓絕對是噩夢!

 

  等等,這關海茵•伯頓什麼事?就算他肖巖對某個特種兵有了旖旎想法,也應該是麗芙這樣的尤物而不是海茵•伯頓!

 

  「如果不是,麻煩你快點解決這堆傢伙!」

 

  馬克掰著拳頭,指節的脆響令肖巖回過身來。

 

  他下意識回頭,對上的是海茵高高在上的姿態,他輕輕拍了拍胸膛,一絲不苟的模樣,彷彿肖巖還不如這滿室塵埃。

 

  如果不想慘遭毒手,就得趕緊解決眼前的問題!

 

  肖巖立馬半蹲下來,檢查固定這些金屬箱的裝置,經過掃瞄,他確定在這些金屬箱裡保留鈾原料的裝置是可以取出的,這些金屬箱只是起到保管作用而已。他再度為金屬箱的固定裝置接通電源,準備模擬提取過程。

 

  經過一番勘察,肖巖終於找到了方法,「就快可以了!」

 

  事實證明,肖巖最近的運氣實在不怎麼好,應該說背到家了……

 

  蹲了太久的他實在累了,側身正要站起來,臉上的呼吸器沒有固定住墜落下來,他的唇驀然間蹭過什麼溫軟的東西,還未及體會那獨特的感覺,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扼住,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肖巖緊緊握住那只強而有力的手腕,這才發覺剛才自己蹭上的是海茵的嘴唇!

 

  霎時間,那雙冷眸中充滿殺意,肖巖的喉骨都快被對方捏碎。

 

  「頭兒!頭兒——我們還沒完成任務呢!這傢伙可不能死!」

 

  馬克衝了上來,一副要替肖巖掰開海茵手指的樣子,可是到了面前卻碰都不敢碰海茵。

 

  肖巖在心中叫罵,難得覺得馬克有用一回!

 

 

 

  ☆、祝你活著愉快

 

  就在他絕望地閉上眼睛的時候,海茵狠狠將他扔到了地上,半邊身體與地面相撞,疼的骨頭都要碎裂開來。他摀住自己的脖子,拚命地咳嗽,眼淚狂飆。

 

  耳邊傳來利刃與鞘摩擦的聲音,海茵的刀鋒沿著他的臉頰狠狠刺入地面,頓時一陣灼熱的疼痛……出血了。

 

  「如果這些鈾原料不能成功回收,我會活生生切開你的血肉,拔出你的骨頭。」

 

  海茵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彷彿從地獄深處傳來。

 

  肖巖倒抽一口氣,手指不斷顫抖,他突然明白,這個男人是比喪屍還要可怕的存在。

 

  「喂!還不起來真想死呢!」

 

  馬克一把將肖巖拉起來,推到那排金屬箱的面前,壓低了嗓音小聲道:「你小子膽子真大!竟敢親我們頭兒?他可是出了名的潔癖!」

 

  肖巖根本無法開口說話。

 

  他心想是因為海茵沒戴呼吸器,如果他戴了自己又怎麼可能蹭上他……的嘴唇?

 

  他當然不想真的被海茵活生生拔出骨頭,懷特上尉也被剛才的情形嚇壞了,現在反應了過來,趕緊來到肖巖身邊幫忙。

 

  十幾分鐘之後,第一個固定裝置被打開,馬克從中取出保溫杯大小的容器。

 

  肖巖和懷特上尉呼出一口氣來,他們用同樣的方法將其他的鈾原料都取了出來。馬克這傢伙將它們全部背上身,他們準備出去。肖巖忐忑了起來,由始至終海茵看著自己的目光都充滿殺意,只要離開這裡面對喪屍,海茵說不定會任由他自身自滅!

 

  無論肖巖心裡覺得多麼無奈,他還是必須跟著海茵離開。

 

  當馬克氣勢洶洶踹開那扇門,果然無數喪屍就趴在門上,海茵抽出雙刃,幾道寒光閃過,這些喪屍的腦袋紛紛跌落。

 

  肖巖踩踏著它們黏膩的屍體,一路突圍。不斷有喪屍湧來,肖巖幾乎抱著腦袋左躲右閃。

 

  好幾次喪屍已經按住了肖巖的肩膀,海茵視若罔聞,還好有馬克這傢伙將他拽離,否則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死的將會是如何慘烈。

 

  終於奔跑到了飛行器下方,海茵扣動腰間的裝置,繩索猛地衝上雲霄與飛行器對接,他扯住繩索輕鬆地回到了機艙。

 

  肖巖愣住了……那麼他怎麼辦?當初是海茵帶著他跳下來的,現在這傢伙扔下自己不管了?

 

  馬克歎了口氣,眼看著又有喪屍衝過來了,他一手撈起懷特上尉,另一手抓住繩索,「嘿!菜鳥!抓住我的胳膊!」

 

  肖巖就似見到救命的稻草,衝上去抱住馬克的胳膊。

 

  噌的一聲,他飛了起來。上升的速度很快,只要略微一點鬆懈,他就會掉下去摔成肉泥。

 

  終於回到了機艙,肖巖的雙臂酸疼的厲害,脫力地摔倒在機艙內,大口地喘著氣。

 

  麗芙從駕駛艙裡推門而出,將肖巖扶了起來,臉上是大大的笑容,「嘿!聽說你做了一件我們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

 

  肖巖的胳膊因為過度用力而不住地顫抖,他靠著椅背調整呼吸。

 

  沒想到他不小心親到海茵的事情連麗芙都聽說了。

 

  「我也不敢做……只是碰巧做了而已……」

 

  如果可以,拜託你別再提起那件事了!

 

  「這樣啊……」麗芙曖昧地挑起眉梢,「說不定過幾天我就能聽見你和頭兒滾床單的消息了!要知道基地裡那群傢伙無聊著正愁沒有話題呢!」

 

  「什……麼……」肖巖感覺自己的呼吸不大順暢,他是個男人,海茵伯頓也是個男人,滾他媽什麼床單?

 

  「不知道頭兒接吻的時候是不是非常用力,聽說我們特種兵動情的時候接吻的力量能把普通人的顱骨擠爆。」

 

  「那個……我和伯頓上校真的沒什麼……」肖巖試圖阻止麗芙不切實際的暢想,但效果不盡如人意。

 

  「你一定想像不到,像頭兒這樣完美的人物竟然進入特殊任務部隊之後沒有和任何人做過!」麗芙的臉湊過來,和最初的穩重大相逕庭,彷彿急於和肖巖分享某個驚天大秘密的八卦天後一般。

 

  「……因為上校有嚴重的潔癖吧……」除了海茵伯頓自己,肖巖不相信他能接受任何人。

 

  麗芙的暢想仍舊在繼續,甚至還帶動肖巖的思維也朝著那個不切實際的方向而去。

 

  「就因為這麼多年沒有發洩過,你也知道X病毒令特種兵在那方面的需求很驚人,所以啊……一旦你被他壓在了床上,絕對折斷你的骨頭撞散你的骨架!內臟一定會全部破裂!下面一定血流如注!估計第一下你的小菊花就爛了!唉呀我的神啊!」

 

  肖巖的肩膀聳起來,背脊一片冰涼。

 

  「不……不是吧……」

 

  「不過不要緊,我們的體液裡也含有被衰減的X病毒,非常容易被普通人體吸收,像是口腔啊、腸道啊這些地方的黏膜。就算你被折騰的不成人樣,只要頭兒給你個舌吻,三十秒內所有傷勢復原,你們還可以繼續做下去!」麗芙滿臉期待的表情在肖巖眼中充滿惡意,他甚至開始自動腦補自己忍受非人凌虐之後奄奄一息結果和對方接個吻就傷勢復原然後再度忍受對方的折磨,不斷在痛苦中輪迴的畫面。

 

  當然,他完全忽略了這個幻想成真的可能性接近絕對零度。

 

  「祝你——活著愉快!」

 

  麗芙看著肖巖已經完全陷入驚恐的表情哈哈大笑了起來。

 

  肖巖終於驚醒過神來,對方是在逗弄自己呢!

 

  但不可否認,麗芙的話讓肖巖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有了一些被害妄想,但這種妄想絕不是與海茵伯頓滾床單,而是一千一萬種被對方折磨致死的畫面。

 

  飛行器將停靠在某個平台,準備卸下所有鈾原料,而肖巖他們也將在這個平台轉機。

 

  麗芙與塔台取得聯繫,他們將降落在特定地點。就在他們距離降落平台越來越接近的時候,飛行器驟然上升。

 

  肖巖握住安全扶手,他們上升速度之快,令所有人幾乎高喊出聲。

 

  到底發生什麼?

 

  肖巖知道此時飛行器的駕駛員是馬克與海茵,難道說他們的飛行器再度被阻斷者入侵?

 

  所謂阻斷者,就是通過終端入侵人腦的「大腦黑客」。他們擅長擾亂人的思維破壞大腦內部信息構成,甚至於製造「思維迷宮」將本體困在潛意識中陷入深度昏迷等等。

 

  特殊任務部隊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接受過十分嚴格的抵禦「阻斷者」的訓練,肖巖相信海茵伯頓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意志堅定,絕不是那麼容易被「阻斷者」攻陷的人!

 

  飛行器幾乎要衝入天際,就在那一刻,肖巖感覺到身下的震動,飛行器急速迴旋,一枚導彈從肖巖的窗邊飛馳而過!

 

  這枚導彈是從平台發射出來的!這是一枚跟蹤式導彈,就算與目標錯過,它也會調整自己的軌道直到將目標擊中為止。

 

  「哦——天啊!是跟蹤式導彈!我們死定了!」

 

  機艙內一片惶恐。

 

  肖巖的後腦貼在椅背上,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一天而已,他到底要經受多少次折磨?

 

  這算什麼,在劫難逃嗎?

 

  「我們要死了!天啊!不如把我們都彈出去吧!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幾個學員竟然哭了起來。

 

  「白癡!把你們彈出去是要給喪屍投食嗎?」麗芙瞪了過來,「你們以為駕駛飛行器的是隨便什麼弱不禁風的傢伙嗎?還是你們忘記這架飛行器是我們特殊任務部隊的!它的作用可不是做研究而是戰鬥!」

 

  肖巖已經數不清楚多少次那枚導彈與他們的引擎擦身而過,又有多少次肖巖的臉上已經感覺到導彈的熱度,而飛行器卻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肖巖的額角冷汗滑落,身旁的同期生們各個閉上眼睛,咬著嘴唇靜待最後一刻來臨。

 

  他們的空間不斷旋轉翻覆,肖巖的脖子都快被甩斷。

 

  他前方的麗芙,始終表情鎮定,她對於海茵還有馬克毫無保留地信任。

 

  「你也可以閉上眼睛。」麗芙看向肖巖的方向,「否則很容易感到暈眩。」

 

  「我只是想要看到那一刻……伯頓上校和馬克會找到契機解決掉那枚跟蹤式導彈。」

 

  又是將近七百二十度旋轉,學員們連驚呼的力氣都沒有了。

 

  「什麼契機?」麗芙饒有興趣的問,她的冷靜和所有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時間差。」

 

  肖巖的目光沉了下來。他是個B類學員,只是因為他懶得去思考,因為他知道越擅長思考的人活得越累,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擅長思考。

 

  就在那一刻,他們的飛行器引擎發出瘋狂的聲響,衝向一座山峰。

 

  驚叫聲齊齊響起。

 

  肖巖卻睜大了眼睛,他們在觸上山峰的瞬間貼著山石向上而起,因為速度太快,機艙底部的空氣與山石間的草木摩擦,劇烈燃燒了起來。

 

  而那每跟蹤式導彈卻沒有這麼幸運,直落落命中山脈,山石碎裂,那一刻的場景極為壯觀。

 

  肖巖的手掌覆在玻璃上,感受著爆炸的震盪。

 

  所有人深吸一口氣,甚至還有人哭了出來。

 

  「我們還活著!天啊!」

 

  「我們竟然避過了跟蹤式導彈!」

 

  他們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

 

  但是麗芙卻沒有放鬆戒備,「頭兒!剛才的平台是不是被潮湧組織佔領了?」

 

  潮湧組織,一個對彗星病毒不斷進行研究的神秘組織,他們的基地、人數、甚至於領導者是誰一直是未知之數,只有一點是確定的——這個組織是他們的敵人。

 

  「是。向夏爾及其他所有外部基地發出警戒信息。」

 

  海茵口中的平台相當於飛行器長途飛行過程中的補給站,裡面沒有設立任何科研機構,但近幾年來卻成為潮湧組織的目標。他們在佔領平台之後保持沉默,借此攻擊來往進行補給的飛行器。

 

  「伯頓上校是怎樣發現那個平台有問題的?」肖巖好奇地問。

 

  麗芙高深莫測地一笑,「當你無數次從死亡的縫隙間穿行而過,你的直覺也將成為武器。」

 

  就在那一刻,飛行器卻在緩慢下降。

 

  「怎麼回事?這附近什麼都沒有啊?」

 

  「為什麼要降落?」

 

  「這裡既沒有平台也沒有基地……難道是特殊任務部隊又有什麼任務?」

 

  所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向麗芙。

 

  而麗芙卻笑著問肖巖,「猜猜看,是怎麼回事?」

 

  

 

  ☆、徒步行進

 

  「引擎受損。剛才超過限定速度的高速垂直飛行損壞了飛行器的動力系統,飛行器必須降落。」

 

  肖巖淡淡地回答。他記得自己曾經因為興趣瀏覽過關於軍用飛行器的動力結構圖。

 

  「你真的是B類學員?」麗芙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他。

 

  「博而不精是沒辦法成為優秀的研究員的。」

 

  肖巖的導師曾經說過,他有難以填補的好奇心卻沒有繼續鑽研的耐心,這是身為研究人員的致命傷。

 

  此時,飛行器已經平穩地停入了一片叢林之中。

 

  惴惴不安的氣氛再度在機艙內蔓延開來。

 

  馬克打開駕駛機艙,眉頭皺得很緊,大聲道:「喂,諸位研究員們!準備離開飛行器,我們要徒步前往十四號基地。」

 

  「你說什麼?離開飛行器!」懷特上尉蒼白的臉色還沒有恢復血色,他根本沒有站起身的力量。

 

  其他的學員們瞪大了眼睛看著馬克,等待著他告訴他們這一切只是玩笑。

 

  馬克無奈地聳了聳肩,「你們可以留在這裡,反正這片森林距離十四號基地只是十二個小時的步行路程。」

 

  「十二個小時——」

 

  機艙裡就像正在加熱的爆米花。

 

  「十二個小時!不是十二分鐘!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要日落了!這片森林裡一定也有喪屍的存在!」

 

  此時的海茵利落地跨出駕駛艙,目光如同刀尖般挑起每個人心臟的薄膜。

 

  「我們走。」

 

  說完,他隨手拎起一個裝著鈾原料的箱子打開機艙門,頭也不回地沒入密林之中。

 

  馬克呵呵笑了笑,一手提起一隻箱子說:「你們就留在這裡吧!潮湧組織一定會請你們喝茶!」

 

  「什……什麼意思?」

 

  學員們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麗芙看了肖巖一眼,將一隻箱子遞到他的面前,認真地說:「跟我們走。」

 

  肖巖不說二話,就要跟著麗芙走出去,之前那個嚇到失禁的學員拽住了肖巖。

 

  「別出去!他們未必能保護的了你!還是在這裡等待十四號基地的救援吧!」

 

  肖巖吸了一口氣,「你們真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本來作為我們中轉補給的平台被潮湧組織佔領,他們的目的就是阻止這艘飛行器帶著鈾原料回到夏爾。以潮湧的能力,說不定會比十四號基地更快定位到這艘飛行器的位置,他們一定會找上來!你們覺得潮湧組織真的會用上好的紅茶來招待我們嗎?」

 

  「這……」

 

  大家猶豫不決。

 

  只有懷特上尉來到麗芙面前說:「我也跟你們走。」

 

  當懷特上尉與肖巖離開飛行器時,他們便將艙門重重地合上。

 

  「唉……」懷特上尉歎了一口氣。

 

  「別這樣,他們的選擇未必是錯誤的。」

 

  懷特上尉和肖巖都見識過馬克與海茵的身手。如果潮湧組織真的不摧毀這艘飛行器不罷休的話,懷特上尉與肖巖都相信跟著海茵他們活下去的概率要比留在飛行器內高的多。

 

  日光傾斜,穿過枝葉的縫隙,留下大片背光的陰影。天空逐漸轉變成暗沉的橘紅色。

 

  肖巖仰著頭,耳邊是倦鳥歸巢的聲音,隨著黑夜墜落,整個世界陷入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

 

  肖巖的軍靴踩在碎石與落葉野草之中,發出輕微的聲響。

 

  走在他前面的是馬克,而他身後的則是懷特上尉還有麗芙。他看不清前面的道路,只能踩著走過馬克走過的地方。

 

  忽然,馬克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噓……」馬克放下手中的箱子,雙手緩緩抽出背上的刀刃。

 

  黑暗之中,一雙雙泛著綠光的眼眸尤為醒目。

 

  肖巖屏住了呼吸,就算沒有親眼見過,他也在各種文獻資料中看到過,這是一種名為狼的猛獸。它們的體型並不碩大,但卻十分矯健,咬合力驚人,狡猾凶狠。

 

  麗芙轉過身,以背靠向馬克的方向,她的雙手也扣著刃柄。

 

  肖巖並不知道狼和喪屍相比,到底誰比較可怕,正是因為未知,所以心中隱隱恐懼了起來。

 

  懷特上尉吞嚥口水的聲音在這緊張的氣氛中尤為響亮。

 

  狼群逐漸靠近,肖巖目不轉睛地盯著它們,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生活在野外的猛獸。

 

  它們並沒有嚎叫,只是發出帶有威脅性的嗚咽聲。

 

  海茵卻緩緩來到了肖巖他們的面前,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驚恐,某種威懾力從他的週身散發出來。

 

  他單膝跪下,一隻手撐在地面上,直視狼群。他的背影散發出與生俱來的高傲,彷彿錯落的寒光透過鋒銳的刀刃映入黑夜。

 

  很快,狼群緩緩向後退去,再度隱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了。

 

  海茵•伯頓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肖巖呼出一口氣的時候,天空中傳來飛行器的引擎聲。

 

  懷特上尉抬起頭來,喊道:「太好了!是……」

 

  麗芙上前,一把摀住懷特上尉的嘴,將他拉到了樹影下。

 

  肖巖也跟著隱蔽入樹叢之中,只是當他側目時,不由得愣住,他以為自己跟著的是馬克,沒想到竟然是海茵•伯頓!

 

  完了!完了!這傢伙一直在記恨那個意外之吻,只怕隨時會讓他腦袋分家啊!

 

  只是現在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肖巖知道這樣的隱蔽根本沒有用,對方有夜視儀,輕鬆就能找到他們的所在。

 

  如果是十四號基地派來尋找他們的,那麼他們就得救了。反之……肖巖不敢想像他們會遭遇怎樣的攻擊!心臟狂跳,背脊一片冰涼。肖巖的手指在顫抖,儘管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猛然間,肖巖被人一把拽了過去,火星沒入他耳邊的草叢中,碎石被擊穿成粉末。

 

  肖巖的雙手撐在海茵的臉頰邊,他的身體覆在對方身上,腰身嵌在對方的雙腿之間。

 

  如此窘迫的姿勢,肖巖卻在黑暗之中看見那雙眼睛裡彷彿閃耀著星子。

 

  海茵的膝蓋蹭著肖巖的大腿抬起,肖巖的心臟被挑起,就在即將從胸腔裡迸裂而出的瞬間,海茵的手掌一把將他按開,肖巖的半邊腦袋砸在沙土碎石之中,還沒來得及明白是怎麼回事,海茵驟然從腰間拆出槍管和槍托,組裝的動作快到大腦反應不及。

 

  「別礙事!」

 

  肖巖猛地被踹了出去,內臟差點沒從嗓子眼裡吐出來。

 

  僅僅就在他被踹飛的瞬間,無數激光彈從他的肩膀腰間甚至大腿擦過,落地時肖巖一陣惶恐,他甚至以為自己被打成了馬蜂窩。他的呼吸在黑夜中凝結成霧氣,四肢因為極大的恐懼而僵硬。

 

  當他惶然地望著夜空時,那些明亮著匯聚成銀河的星子令他暈眩。

 

  「肖巖——快跑!」

 

  麗芙一把拽起肖巖,他的手腕幾乎要被對方扯脫臼。

 

  馬克已經將槍組裝完成。他們手中的槍和兩百多年前風靡一時的來復槍有著不同的構造,更短,射程卻更遠,而威力也更可怖。

 

  對付喪屍,特殊任務部隊配備的武器是雙刃,但面對潮湧組織,他們還是配備了更加現代化的武器。

 

  「砰——」地一聲,馬克的槍口一震,黑夜中一束火光穿透枝葉的縫隙劃過飛行器的右翼,儘管沒有直接命中,其附帶的熱量沖裂了引擎的側面。

 

  隨之而來的則是敵人更加兇猛的火力攻擊,馬克一陣瘋跑。

 

  「他們怎麼沒有使用導彈?」

 

  「大概是因為他們改變目標了,最初只是阻止我們將這批原料帶回去,現在他們想要得到它。」

 

  數百年來,能源短缺一直是人類力求解決的問題。

 

  麗芙仰望天空,握緊了手中的槍,她對肖巖做了一個「別動」的手勢,猛地衝了出去,激光彈沿著她的腳跟炸裂,肖巖發誓從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能移動得像麗芙這麼快。

 

  但再這樣下去,麗芙一定被擊中!

 

  可偏偏肖巖除了傻傻地拎著箱子,什麼也做不了!

 

  馬克一邊奔跑一邊向飛行器開槍,試圖為麗芙引開火力。

 

  飛行器轉了個圈,一記激光彈擦著馬克的肩膀射過,炸裂開來,馬克摔倒在地,肖巖以為他爬不起來了,誰知道他拎著槍站起,破口大罵了一聲,又朝著麗芙的方向奔跑而去。馬克的槍被擊中損壞了,根本無法使用。

 

  「站住別動!」

 

  冷漠的聲音傳來,空氣瞬凝,肖巖下意識回頭,只看見海茵•伯頓朝著他奔跑而來,他的速度幾乎要將風都撕裂。

 

  肖巖的瞳孔擴張到極限,海茵騰空而起的瞬間,視線凝固風化,萬物驟然抽離,他的腳尖踩踏在肖巖的肩膀之上,馳向更加高遠的地方。

 

  那一瞬間,肖巖的世界清響著碎了,他仰頭看見海茵在空中抬槍瞄準的剎那,黑暗中明亮的世界再度重現。

 

  飛行器的左側引擎發出炸裂聲,如同坍塌的樓宇驟然下墜,就在它還沒有恢復平衡的時候,海茵已經射出了第二槍,破壞了它的右側引擎。

 

  肖巖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的一切,直到飛行器驟然墜地的瞬間,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肩膀疼痛到錐心刺骨。

 

  「啊——」咬緊了牙關,肖巖的手臂不住地顫抖,根本無法再繼續拎著箱子了。

 

  側身半跪在地,肖巖摀住自己的肩膀,腦海中除了疼痛再無法思考其他的事情。

 

  海茵將他的肩膀踩碎了!

 

  這與撞在玻璃上還有被海茵的刀刃劃破臉頰完全是不同層次的痛感!在夏爾中長大的肖巖幾乎沒有受過傷,此時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如親他一下?

 

  墜地的飛行器嗡鳴著停止了運轉。

 

  海茵與麗芙來到了艙門前,舉槍戒備。無論是誰,一旦走出艙門就會被他們崩掉腦袋。

 

  艙門開了,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無數喪屍擠在艙門口爭先恐後地出來。

 

  「媽的——」

 

  馬克抽出雙刃砍殺起來。

 

  幾隻喪屍朝著肖巖的方向跑去,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站起來!快跑!」麗芙衝著肖巖大喊。

 

  死亡近在眼前,肖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左手拎著沉重的箱子,狠狠砸在迎面而來的喪屍臉上,隨著碎裂的聲響,那只喪屍的腦漿飛濺出來。下一隻喪屍已然來到他的面前,肖巖沒有武器也沒有戰鬥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張大到幾乎裂開的嘴巴裡露出泛黃的牙齒,就在肖巖打算閉上眼睛迎接命運時,尖銳的利刃從它的嘴中刺出,停留在距離肖巖的鼻尖不到一公分的位置。

 

  心臟幾乎停跳。

 

  利刃抽出的聲音穿刺肖巖的神經,喪屍倒下,黑夜被切開,肖巖的目光盡頭是海茵淡然的面容。

 

  這個男人不可動搖地刺入肖巖的思維深處,牢固地統治著,不可自拔地敬畏。

 

  而海茵的身後,是一片喪屍的屍骸。

 

  不到一分鐘,飛行器裡跑出來的喪屍已經全部被清理了。

 

  馬克踹開駕駛艙的門,高喊了一聲,「頭兒——」

 

  海茵轉身,微微垂下眉眼,肖巖對於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兩名潮湧組織的駕駛員已經自殺了。

 

  「肖巖,你怎麼樣?」麗芙趕到肖巖面前,看著他慘白毫無血色的臉就知道他傷的不輕。

 

  「……懷特上尉呢?」

 

  從剛才起,肖巖就沒有看見懷特上尉了。

 

  麗芙抿了抿嘴唇,肖巖順著麗芙的視線望過去,就看見懷特上尉倒在一棵樹下,滿臉血跡。

 

  肖巖捂著肩膀,跌跌撞撞來到樹下,發現懷特上尉的腦袋被射穿,肖巖伸出手指覆在懷特上尉的頸間,他的身體依舊溫熱,脈搏已經停止了。

 

  低下頭,肖巖的喉頭哽咽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同伴死在自己的面前,在夏爾這個溫室中長大的肖巖終於嗅到了血液的獨特氣息,那是類似鐵銹的令人沉重的氣味,明明溫熱,腦海深處卻覺得徹骨的冰涼。

 

  「肖巖,我們必須馬上趕往十四號基地。」

 

  「嗯。」肖巖點了點頭。

 

  「我們還有鈾原料需要送回去,而且越快越好,所以……」

 

  「所以要把他的遺體留在這裡。」肖巖從懷特上尉的手中取過箱子,搖晃著起身,「麗芙,我們走吧!」

 

  他已經死了,再做任何的事情都是多餘。而他們手中的鈾原料對於夏爾來說卻十分珍貴。

 

  肖巖向懷特上尉的遺體行了一個軍禮,就在他轉身的之後,發覺海茵的手指緊繃,抵在額間,放下的瞬間彷彿將所有過去的一切斬斷,可卻又鄭重無比。

 

  馬克與麗芙也是同樣。

 

  無論特殊任務部隊有多麼看不起技術兵,但他們對於犧牲了的同胞卻始終心懷敬意。

 

  「走了。」麗芙從肖巖的手中接過箱子,肖巖吃力地跟在他們身後。

 

  麗芙時不時回頭看向肖巖,生怕他會忽然倒下。

 

  「喂,麗芙——你要是真那麼擔心他,不如親他一下啊!」

 

  馬克用玩笑地語調喊著,可臉上的表情卻真有那麼些認真的意味。

 

  每個特種兵都被注射了X病毒,這也是他們超乎常人的行動力以及癒合能力的由來。

 

  一個吻,足以讓麗芙將體內經過身體代謝失去複製能力的X病毒進入肖巖體內,短暫提高他的身體癒合能力。

 

  麗芙歎了一口氣,來到肖巖面前,她放下箱子,手指還沒來得及觸上肖巖的下巴,有人來到了肖巖的身邊,一把將他扛上了肩膀。

 

  利落到不容拒絕。

 

  「啊——」肩部移動時的疼痛令肖巖幾乎要昏過去。

 

  「頭兒——」麗芙發出驚訝的喊聲。

 

  馬克站在不遠處,也是一副被口水哽到的模樣。

 

  肖巖這才意識到,扛著自己的是海茵•伯頓!

 

  他的雙手都拎著箱子,步伐十分平穩。

 

  但肖巖卻難受到要命,腹部難受到作嘔,而懸掛著的胳膊牽動碎裂的肩膀,骨頭扎入肌肉中的感覺,令肖巖的牙關打顫。

 

  每一時每一刻都是折磨。

 

  麗芙同情地望著肖巖,卻無法上前。

 

  終於,疼痛難忍的肖巖昏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肖巖感覺到一陣失重,觸地時壓迫到裂開的肩膀,肖巖驚醒過來。

 

  他這才發覺自己身處類似通道的地方,明晃晃的燈光刺激著他的大腦神經。

 

  醫務人員圍繞在他的身邊,將他抬上了治療儀器。

 

  側目的瞬間,他看見海茵離去的背影,依舊是居高臨下的姿態,帶著輕蔑的意味,彷彿肖巖就是不值得一提的螞蟻,終有一日會糜爛腐朽成為海茵腳下的污泥。

 

  肖巖的肩骨幾乎全部碎裂,他不得不懷疑海茵不僅僅是將他當做踏腳板,更多的是對那意外之吻的報復。

 

  但當肖巖得知那些決定留在飛行器中的學員全部被潮湧組織殺害之後,心中暗自慶幸。

 

  至少他還活著。

 

  人生很多時候都在於選擇,這一次他的選擇雖然冒險,但卻明智。

 

  肖巖的大腦最有天賦的部分就是對負面事件自動過濾的功能,本該徹夜難眠的夜晚,他卻半分鐘入眠昏天暗地。

 

  現在的醫療技術很發達,就算是四肢折斷脫離身體,都能進行神經線接駁,況且肖巖只是粉碎性骨折而已。

 

  三日之後,肖巖的肩膀痊癒,躺在病床上的這幾日,他聽到了不少關於十四號基地指揮官瑞文中校與海茵•伯頓之間的是非。

 

  海茵親自出馬營救十二名B類學員,最後不僅以失敗告終,就連唯一的軍官懷特上尉都沒有保住性命,整個十四號基地都在議論紛紛,認為學員們會喪命完全是因為特殊任務部隊玩忽職守根本沒有將他們的性命放在眼裡。但是說白了,海茵成功將突破潮湧組織的襲擊將鈾原料成功送達基地,而營救肖巖他們只是臨時通知他們的任務,就算向軍紀處提出控訴,又有誰會對海茵•伯頓進行調查呢?

 

  而瑞文中校的副官威爾上尉正好與懷特上尉是表兄弟,懷特上尉的死給他的打擊很大,他向夏爾傳送了一份言辭激烈的報告。絕處逢生的肖巖對這些紛爭並不感興趣,作為團隊唯一的倖存者,他被十四號基地的指揮官編入另一個團隊。

 

  現在的他只想要悠閒地度過這幾日,然後回到夏爾。

 

  當他靠著床頭聽著音樂的時候,卻接到了前往指揮中心向瑞文中校做行動報告的命令。

 

  完了……完了……

 

  肖巖按住自己的腦門,麻煩事終於還是找上門來!

 

  他整理好自己的軍裝,確認自己看起來一絲不苟,這才跟著秘書官走進了瑞文中校的指揮室。

 

  瑞文中校看起來年紀約莫三十歲出頭,雖然他沒有什麼傲人的功績,但是這麼多年來堅守在老舊的十四號基地,是個十分穩重的人物。他的面前擺著一隻優雅精緻的茶杯,仍舊冒著熱氣。

 

  但肖巖向他行軍禮的時候,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抬起茶杯抿上一口。他的身邊站著副官威爾上尉。

 

  「是什麼讓你選擇離開飛行器跟隨特殊任務部隊徒步前往我基地?」

 

  沒有任何寒暄,瑞文中校直接向肖巖提問,他的眼神告訴肖巖,他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信息。

 

  「我只是認同當時特殊任務部隊的判斷。」

 

  「判斷?當時的情勢危急到怎樣的程度?你難道不知道當你離開基地,比起外面的世界,有著頑固外殼的飛行器更加安全嗎?」

 

  肖巖收起自己的倦怠,他知道一直以來特殊任務部隊與中央科學院一直看不順眼彼此,特種兵認為技術兵不用經受任何軍事化訓練甚至終身連喪屍都沒有見過卻能在軍部平步青雲,甚至還地位超凡是極大的不公平。而大多數技術兵也對特種兵嗤之以鼻,覺得他們只不過是喪屍清道夫,在軍部的前途遠不如技術兵。

 

  但這兩種態度與肖巖無關,任何恪盡職守的軍人無論他們的軍銜或者所屬部隊為何,肖巖內心深處對他們都是尊重的。此時此刻,他不想捲入學院派與特殊任務部隊之間的政治紛爭中。

 

  「報告中校,當時我們降落的補給平台已經被潮湧組織佔領,他們向我方器發射了跟蹤式導彈,我方甩掉跟蹤式導彈後,引擎過熱失去動力被迫降落。我方懷疑潮湧組織的目的是鈾原料,如果十四號基地的救援部隊無法在潮湧組織之前趕到,我方不僅面臨失去鈾原料並且很有可能全員覆滅,因此海茵•伯頓上校做出了攜帶鈾原料徒步前往十四號基地的決定。而我經過自己的分析,認為這個決定比留在飛行器中更加明智。」

 

  瑞文中校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肖巖。

 

  肖巖的表情坦然,沒有絲毫動搖。

 

  瑞文中校身旁的副官卻再忍受不了,一把拽過肖巖的衣領。

 

  「你說謊!你的團隊只有你一個人生還!一定是海茵•伯頓沒有把技術兵的性命放在眼裡!」

 

  對方的眼睛裡泛著血絲,咬牙切齒的樣子似乎要將肖巖活活吞下去。

 

  「很抱歉,上尉,我說的是事實。」

 

  「事實?什麼叫做事實?海茵•伯頓說懷特跟著你們一起帶著鈾原料徒步回到基地,難道只有你們兩個技術兵,海茵•伯頓都無法保護好嗎?他根本就是瀆職!根本沒想過要帶著懷特活著回來!」

 

  肖巖看著這位副官的五官,隱隱感覺到他與懷特上尉有幾分相似。看來威爾上尉與懷特上尉是表兄弟的傳聞是真的。

 

  「威爾!他還是個學員,並不是軍人。」瑞文中校蹙了蹙眉頭。

 

  肖巖的領子終於被鬆開。

 

  「所以他不配成為軍人。」威爾上尉狠狠瞪著肖巖。

 

  肖巖輕輕歎了一口氣,可就是那麼一個細微的動作,卻被瑞文中校注意到了。

 

  「為什麼歎氣?」

 

  

 

  ☆、模擬駕駛

 

  「如果歪曲事實才能成為軍人,我感到很遺憾。」

 

  肖巖心想,這樣看來在對上級的報告中,這位中校和他的副官只怕都要抹黑他這個「特殊任務部隊的追隨者」,那麼自己還不如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最差也就是被中央科學院開除,從此以後做一個普通的公民,頂多就是領不到學員津貼,但至少活的自在。

 

  「歪曲事實?」威爾握緊了拳頭,肖巖垂下眼,心想自己大概要挨揍了。

 

  「威爾!」瑞文中校按住了副官的肩膀,「現在你的私人感情太重了,根本對這件事沒有冷靜的判斷。別忘記了,這個年輕人被帶回基地的時候肩骨碎裂,他也差點沒命。」

 

  「所以懷特白死了嗎?」威爾始終認定懷特上尉的死是由於海茵伯頓的瀆職。

 

  肖巖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論海茵伯頓曾經用刀刃劃傷他的臉也好,又或者自己肩骨碎裂也是拜這傢伙所賜也罷,如果他真的冷酷無情對其他人的性命毫不在乎的傢伙,在肖巖疼痛難忍成為累贅的時候,海茵伯頓不用那麼麻煩將他扛上肩膀帶回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瑞文中校看著肖巖,他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明明只是個B級學員,卻和那些A類研究員有些不一樣。他沒有那種竭盡全力表現自己希望獲得晉陞的積極性,也沒有其他B級學員的唯唯諾諾,他只是站在對面,名利沉浮與他無關。

 

  「我只是覺得難以理解而已,中校。」

 

  「有什麼讓你理解不了?」

 

  「懷特上尉死在潮湧組織的槍炮之下。我相信關於當時的情形,特殊任務部隊的報告比我的口述還要詳盡。可是,威爾上尉並不憎恨潮湧組織也沒有與喪屍背水一戰的決心,反而將一切歸咎於特殊任務部隊。我只是在設想,如果威爾上尉和懷特上尉在同一艘飛行器裡,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留在飛行器裡,還是跟隨特殊任務部隊帶著鈾原料離開?」

 

  威爾正要發怒,可就在揚起拳頭的瞬間胳膊僵在了半空中。

 

  「留在飛行器裡會被潮湧組織殺死,這是大家已知的結局。但你說你們避過了跟蹤式導彈,我們並不相信這個。即便駕駛員是海茵伯頓,我也不認為他能夠做到讓飛行器避開跟蹤式導彈。如果你們降落的原因是虛構的,那麼之後發生的一切都不具有可信性。」瑞文中校的笑容依舊,肖巖卻無法辨識他的意圖。

 

  「我們來做一個測試吧。模擬飛行系統可以模擬出當時的地形,就請你駕駛飛行器避開那個跟蹤式導彈吧。讓你們的『故事』更有說服力。」

 

  肖巖呆然地注視著瑞文中校的眼睛,這傢伙是認真的。

 

  「系統將在半個小時之後調試完畢,我等著你的表現。讓我們看看,奇跡是不是真的存在。」

 

  肖巖被秘書官帶離了瑞文中校的辦公室。

 

  威爾完全不明白瑞文中校這麼做的意義,狐疑地望著他的笑容,「中校,如果是為了測試他們是否有避開跟蹤式導彈的可能,我們的測試對像應該是海茵伯頓不是嗎?」

 

  「我只是一個中校而已,你認為我有資格要求伯頓上校接受測試嗎?而且這個叫做肖巖的傢伙也很有趣。說實話的人固然讓人敬佩,但不分場合地點說實話的人,需要得到一點教訓。」

 

  肖巖跟在秘書官的身後,駕駛飛行器是預備役的必修課程,但他從來沒有模擬過遭遇追蹤式導彈的情形。

 

  走向模擬駕駛室,肖巖的心緒莫名忐忑了起來。

 

  如果他失敗了,會有怎樣的後果?難道瑞文中校真的會以此為由控訴海茵伯頓瀆職嗎?

 

  就在他沉思之時,前方是特殊任務部隊迎面而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麗芙,她向肖巖眨了眨眼睛,「我們會去給你加油的!」

 

  「小子,辛苦救你回來的可是我們,你要是給我們丟了面子,我一定會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馬克露出兇惡的表情,把肖巖嚇的往後一退,這個大個子心滿意足地哈哈大笑起來。

 

  海茵伯頓修長的身姿路過,不曾側目也不曾駐足,沒有任何事物能成為他的牽掛。

 

  肖巖坐入了模擬駕駛室,二層的觀察台上站著不少人,有研究員,有軍政部的軍官,還有不少的特種兵,他們都是海茵伯頓的部下。

 

  麗芙站在高處倚著圍欄向肖巖揮了揮手,而馬克握著拳頭一副「如果你失敗就揍你」的姿勢。

 

  肖巖苦笑了起來,你不如揍暈我還好些。

 

  環顧了一圈,果然沒有見到海茵伯頓,他是不屑這種場合的。

 

  戴上頭盔,連接入駕駛系統,肖巖的眼前的天地遼闊,他的眼睛甚至產生錯覺,似乎能看見風從飛行器兩翼騰馳而過。他的身下是一整片樹林,延綿向視線的盡頭。

 

  補給平台已經進入了視野範圍,肖巖的心臟彷彿被狠狠抓住,不得動彈。

 

  要小心下降,否則一切還沒開始,就終結了。

 

  在來到這裡之前,他已經無數次在心中重溫當時的情形,海茵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拔升飛行器,又是怎樣一次有一次避開導彈,那座山峰是在哪個方位,一個細節出錯甚至於他的反應稍有懈怠,一切前功盡棄。

 

  飛行器靠向平台,正準備著陸。

 

  所有人屏息以待。

 

  飛行器以正常速度下降,肖巖密切關注著平台的炮口。

 

  它還在引誘他。

 

  就在炮口略微震動的瞬間,肖巖的飛行器急速攀升遠離平台衝向天際。

 

  一發導彈衝出炮口緊隨其後。

 

  肖巖朝著山峰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不斷急速變化方向,拖延導彈的飛行軌跡,每一次緊急避讓導彈幾乎貼著飛行器擦身而過,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原本輕鬆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肖巖的飛行角度極為刁鑽,弧度與速度的配合令人咋舌。

 

  「這小子很厲害嘛!」馬克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麗芙越過觀望的人群看向瑞文中校的方向,「這傢伙就是沒安好心。」

 

  瑞文中校瞇著眼睛,看著全息投影屏幕。

 

  那座山峰已然近在眼前,但導彈與肖巖之間的距離越發接近。

 

  「唉……他可能堅持不到那座山峰了吧……」馬克遺憾地摸了摸腦袋。

 

  肖巖的背脊已經被汗濕,眼前不斷顯示他與山峰之間的距離,終端響應他大腦的思考,計算著以最高時速與山峰相撞以及導彈的速度時差。

 

  當數據上升到臨界點時,肖巖果斷地駕駛飛行器以極速衝了上去。

 

  「這小子幹什麼!自殺嗎!」

 

  瑞文中校的手指握緊了扶手,唇角緩緩翹起,「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了這一刻。」

 

  肖巖的耳邊響起系統警報,顯示速度已超過引擎承載。

 

  而肖巖卻仍舊沒有減速。

 

  「哦——天啊——」

 

  幾個觀望的學員甚至摀住了眼睛,畢竟全息模擬太過真實。

 

  肖巖咬住牙關,他的腦海中還記得海茵伯頓是如何帶著他們急轉沿著山脈垂直飛行,所有樹木林脈匍匐而下,空氣中的灼熱使得這片林葉狂野地燃燒了起來。

 

  飛行器扶搖直上,馳向山峰衝入天際。

 

  而追蹤式導彈卻沒來得及調整方向,兇猛地衝進了山脈之中,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肖巖大力喘息著,全場一片寂靜。

 

  良久,觀望台上瑞文中校鼓起掌來,一旁的威爾上尉雖然臭著臉,但也鼓掌認同了肖巖的駕駛,馬克興奮極了,吹著口哨大叫著,「菜鳥!做的不錯嘛!」

 

  耳邊是系統提示。

 

  「飛行器引擎過熱無法繼續行駛。請緩降著陸。」

 

  這一切和當時的情形一模一樣。

 

  肖巖著陸之後,閉上眼睛長長的喘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海茵伯頓是如何雲淡風輕地做到這一切,明明自己的神經都快被這些高速運算和千鈞一髮的時機壓迫的快要崩潰。

 

  肖巖摘下連結終端的頭盔,搖晃著打開駕駛艙。

 

  所有人都看著他,肖巖無暇分辨他們的態度,而瑞文中校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

 

  「肖巖,你驗證了飛行器避開跟蹤式導彈的可行性,做的不錯。」

 

  「不,中校。我驗證的是,特種兵可以做到的事情,我們技術兵也能做到。」

 

  肖巖的臉色慘白,搖搖欲墜。

 

  瑞文中校愣了愣,扯起了嘴角,「這是我見到你之後,你說的最動聽的實話。」

 

  「臭小子!這麼拽!小心我捏斷你的脖子!」

 

  肖巖笑了笑。

 

  「肖巖,告訴我,你覺得懷特上尉是個值得尊敬的前輩嗎?」瑞文中校忽然問。

 

  「當然是!」

 

  「雖然他也是個A類研究員,但是我肯定他做不到剛才你做到的事情。出眾的才華注定要承擔更重的責任。每一個領域的追求都是前仆後繼的執著,沒有一個有血性的男人會置身事外。你明白了嗎?」

 

  肖巖頓住了,隨即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明白,不代表他會把自己的精力花費在那些「前仆後繼的執著」上,對於肖巖來說,人只會活一次,這僅有的一次他只會為自己,不會為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所以他仍舊打算頂著B級學員的身份,混日子直到畢業,然後被分配去做某些零散毫無意義但並不怎麼費腦子的技術研究,領著不高但絕對不低的薪水,泡一個漂亮但頭腦簡單女人,悠閒過一輩子。

 

  「很好。『優秀』從來不是以A級或者B級來劃分,而是在這裡。」瑞文中校握緊拳頭捶了捶自己的胸膛,「現在,你是一個優秀的學員和預備役軍人,也希望你以後也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瑞文中校轉身,「好了,現在測試結束。所有人都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

 

  話音剛落,所有研究員與軍官不發一言紛紛離開觀望台,只留下馬克與麗芙,還有幾個特種兵。

 

  肖巖走在通道裡,他腦袋裡昏昏沉沉,剛走過一個轉角,身體失去平衡摔倒了下去。

 

  他閉上眼睛,想著乾脆躺在地上睡一覺。

 

  但想像中的觸地並沒有發生,他的胳膊被牢牢握住,恢復了平衡。

 

  肖巖的視線落入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淵,整個人驟然驚醒。

 

  「伯頓上校!」

 

  支撐著自己的手鬆開了。

 

  「你很幸運,菜鳥。」

 

  低垂著的眉眼,彷彿永遠從高處俯視,不可一世卻又令人敬畏。

 

  肖巖微微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飛行器遭遇的不僅僅是追蹤式導彈,還有『阻斷者』的入侵。」

 

  「阻斷者?」

 

  此時,海茵伯頓幡然轉身,他的背影不斷延伸,追隨著的視線永無盡頭。

 

  當肖巖回過神來的時候,終於明白海茵話裡的意思。

 

  菜鳥,別太得意了,你的水平遠遠不夠。

 

  

 

  ☆、你們倆的大腦真般配

 

  多少技術兵在駕駛飛行器遭遇「阻斷者」之後難以為抗,海茵•伯頓不斷抵禦了他們的大腦入侵甚至完成了躲避追蹤式導彈這樣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肖巖在他的面前實在太渺小了。

 

  第一次,肖巖的心中隱隱流瀉出一種難以控制的渴望。

 

  他想要這個男人駐足,側目的時刻冰冷無情的目光降落在他的身上,不再是嘲諷與輕蔑,哪怕只是用看待麗芙和馬克那樣平靜無瀾的目光也可以。

 

  隨即,肖巖自嘲地一笑。

 

  想什麼呢,肖巖。那是海茵•伯頓。自己永遠無法進入對方的世界。

 

  那天夜晚,瑞文中校與海茵面對面坐在基地的餐廳裡吃著晚餐,時不時有人望向他們的方向。

 

  「不可能吧?瑞文中校竟然與伯頓上校一起吃晚餐?瑞文中校不是看不順眼伯頓上校嗎?」

 

  肖巖也下意識望了過去。海茵還是老樣子,俊美卻生人勿進。

 

  「我一直覺得奇怪,那個學員到底有什麼奇特的地方讓你親自把他扛回來。」

 

  海茵彷彿什麼都沒有聽見,舀起濃湯含入口中,略微抬起目光時眼瞼間的陰影起伏,竟然有幾分溫柔的錯覺。

 

  「他就像一塊海綿,攝取周圍的水分,和那些早就將自己塞到滿滿的學員有這天壤之別。」

 

  海茵掰開餐包,不緊不慢地咀嚼著。

 

  肖巖有些佩服他的忍耐力,因為這個基地的餐包是肖巖有史以來吃過最難吃的,又乾又難以下嚥。

 

  瑞文中校觀察著海茵的表情,發現無論自己說什麼對方都無動於衷。

 

  「忘記告訴你了,肖巖駕駛飛行器復原當日你的飛行線路,還原度高達百分之九十四。這並不是終端借助數據庫的模擬,而是人腦進行的指令操作。你們倆的大腦可真般配。」

 

  海茵起身,端著餐盤走向回收桶,瑞文中校摸了摸眉梢,對於自己自說自話終於露出悻悻然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來到了肖巖面前,「嘿,我能坐在這裡嗎?」

 

  悅耳中帶著幾分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肖巖一抬頭不由得心緒一顫,那是一個身著休閒衣的性感女軍官。

 

  這座基地裡都是軍部的人,眼前的尤物一頭棕紅色大波浪長髮鋪散開來,明麗的雙眼望著肖巖,心臟不由自主狂跳了起來。

 

  「啊……可以……」

 

  「基地裡的日子很無聊,不過謝謝你讓我總算找到了一些樂趣。」對方撩動長髮,朝肖巖眨了眨眼睛,「忘記告訴你了,我的名字是瑪亞。」

 

  「瑪亞……」肖巖猜測對方今天應該是輪休,所以沒有穿軍裝。如果不是自己出色的飛行器模擬操控,估計像是瑪亞這樣的大美女是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的。

 

  晃然間,一切變得緩慢起來,除了瑪亞之外的世界不知不覺從肖巖的感官中抽離,對方的笑容變得曖昧而充滿誘惑力。

 

  「一會兒有空嗎?我可以去你的房間嗎?」瑪亞的手指勾過肖巖的下巴,她的氣息不斷掠過肖巖的唇縫,有什麼證滲透進他的大腦,左右他的思維。

 

  「可以……」

 

  「太好了,相信你一定會帶給我極為難忘的經歷。」

 

  瑪亞跨上餐桌,彷彿性感的夜貓,與肖巖唇舌交纏,一切就要脫離控制,直到一陣呵斥聲傳來。

 

  「瑪亞准校!你又來這一套了!」是麗芙,她抱著胳膊站在餐桌邊冷冷盯著瑪亞。

 

  醍醐灌頂,肖巖驟然驚醒,這才發覺瑪亞仍舊端坐在自己的對面,單手撐著下巴。

 

  倒抽一口氣,肖巖的背脊抵著椅背,剛才是怎麼一回事?自己怎麼會出現瑪亞爬上餐桌親吻自己的幻覺?

 

  而瑪亞充滿魅惑性的表情收斂,不耐煩地朝麗芙擺了擺手手,「我做什麼不需要經得你的同意吧?麗芙上尉。」

 

  方纔悅耳的聲音竟然變得低沉粗啞,完全就是來自男人!

 

  而此時瑪亞的臉上那種屬於女人的嫵媚消失不見,剩下的是武裝部隊特有的利落感,更不用說他舉手投足間的隨性與灑脫。

 

  「這……這是怎麼回事?」肖巖終於發現眼前的瑪亞是個十足十的男人!

 

  麗芙冷笑一聲,按住瑪亞的肩膀,「雖然不恥,但還是必須提醒你,瑪亞准校是與我同一個小隊的隊友,不過他的名聲不是特別好。他鍾情於男人,還是上面的那個。但是特殊任務部隊裡很少有男人願意被上,普通男性軍官對男性特種兵也很警覺,所以他經常假扮成女人勾引像肖巖你這樣無知又把持不住自己的傻瓜。等你真被他騙上了床,還記得在飛行器上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吧?」

 

  ……死都記得!

 

  麗芙好笑地勾了勾瑪亞的下巴,「喂,明明是個又粗魯又暴力的男人,還非得學女人說話,做出那些動作,你心裡不難受嗎?」

 

  瑪亞白了麗芙一眼,甩開她的手指,「當然難受,所以要真上了床,我一定往死裡做。」

 

  肖巖嚥下口水,無限感激地看向麗芙的方向。天啊,自己差點就死了!而且還是特慘烈的死法!

 

  但是瑪亞仍舊不死心,他忽然扣住肖巖的手,強迫性地將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間,舌尖挑過肖巖指腹的瞬間,彷彿無數窸窣的電流沿著指尖竄入肖巖的心臟。

 

  「就算知道我是男人也沒關係,親愛的……跟我走吧,我保證會好好疼你……」

 

  肖巖額頭上的青筋顫了顫,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普通人的力量在特種兵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瑪亞的眼睛裡滿是深情,麗芙狠狠一拳砸在了瑪亞的腦袋上,「你還沒完沒了了啊!」

 

  就在這個時候,某個聲音劃破空氣瞬間將瑪亞與肖巖割裂成兩個世界。

 

  「瑪亞准校,你的行動報告根本沒有任何研讀性。」

 

  瑪亞的脖子機械般轉動,當他對上海茵•伯頓如同深夜寒潭的雙眸時,整個人站立起來,「是!上校,我馬上修改!」

 

  說完,瑪亞以一臉嚴肅的表情快步離開了。

 

  麗芙呼出一口氣,「肖巖,你真夠運氣的,一般情況下被瑪亞看上的幾乎當天就被壓上床了,這傢伙可沒半點節操。」

 

  肖巖仍舊呆愣在原處,似乎沉浸在某種思緒之中。

 

  麗芙按住腦袋,用力在肖巖的臉頰上一擰。

 

  「啊呀!」疼痛令肖巖的思想從某種難以言喻的幻想中歸位。

 

  「肖巖,你真的該鍛煉一下自己的自制力了,不然任何一個沒有把持住自己的特種兵都能在床上要了你的命。」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剛剛好像看見……」肖巖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的那些幻想不正常。

 

  「是X病毒加強了瑪亞的荷爾蒙。你在中央科學院裡學習了那麼久,對X病毒的基本特性還沒有熟悉嗎?」麗芙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啊……肖巖怎麼忘記了。X病毒能加強特種兵的體能以及一切感官能力,同時對他們身體內各項激素的分泌也產生促進作用,包括性激素,這也是特種兵比普通人慾望強烈的原因。剛才瑪亞對肖巖很明顯是有性趣的,這種渴望使得X病毒刺激了瑪亞體內的荷爾蒙分泌,不要小看這種被加強之後的荷爾蒙,它是普通人的上百倍,其強度足以在空氣中傳播進而影響距離瑪亞最接近的肖巖,它會引起肖巖在那方面的興致,從而引發這些旖旎幻想。

 

  「天啊……」肖巖的雙手按住腦袋,他覺得這簡直就是特種兵的外掛,無論他們喜歡上什麼人,只要他們想做,對方就會很容易被吸引了。

 

  「珍愛生命,遠離瑪亞。好好享受你在這裡的短暫假期。」麗芙在肖巖的肩膀上按了按。

 

  「什麼特殊任務部隊啊!簡直就是變態部隊!」肖巖強而有力地總結。

 

  而那天下午,麗芙看見了連結著終端一臉欲哭無淚的瑪亞。

 

  「我就是不擅長寫行動匯報!所有人都知道!」

 

  「嗯。」麗芙點了點頭,毫不在意地玩著遊戲。

 

  「為什麼頭兒一定要讓我重寫?我已經寫了八十二遍了!」

 

  「你是不是又不小心把頭髮絲掛在頭兒的身上了?」麗芙好意提醒對方。

 

  「絕對沒有!」瑪亞最珍惜的就是自己好不容易留起來的長髮,但長髮對於作戰部隊來說總歸是個麻煩事,比如說某次在斬殺喪屍的過程中他的頭髮不小心散開,劃過了伯頓上校的肩膀,對方毫不留情抽出刀刃將瑪亞的髮絲給截斷了,那平整整地一排讓瑪亞幾乎痛哭失聲。

 

  「那我就不知道了,祝你好運,希望第八十三遍能夠被通過。」

 

  「唉……你真不該阻止我的,我差點就泡上那個可愛的學員了!很久沒有看到純血統的亞裔了,那雙棕色的眼睛傻兮兮地看著我,哦……」瑪亞托著腦袋,思維不著邊際地延伸。

 

  麗芙斜著眼睛很認真地說:「警告你別打肖巖的主意。」

 

  「哦,我明白了!我們特殊任務部隊三女神之一的麗芙上尉看上了那個菜鳥學員!」瑪亞興奮地攬上麗芙的肩膀。

 

  

 

  ☆、想我了嗎?

 

  「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受到你的荼毒。另外,還有十七分不到的時間,你的第八十三遍報告完成了嗎?」

 

  「唉……你總是提醒我殘酷的現實……」瑪亞自戀地摸了摸自己的長髮,「我總覺得今天頭兒在嫉妒我。文書這種沒什麼實際價值的東西,頭兒鮮少這麼較真。」

 

  「嫉妒你什麼?」麗芙冷笑了笑,「你的腦殘嗎?」

 

  瑪亞揚起眉梢,自信滿滿地說:「我覺得是我的長髮!」

 

  麗芙徹底無語了。

 

  二號基地很無聊,因為它真的是個研究用基地,除了駐守的軍隊就是研究院。

 

  肖巖一直睡到午飯時間快結束才來到餐廳。作為唯一生還的學員,他現在連個可以說話解悶的人都沒有,只能等待另一艘研究用飛行器到這裡中轉才有機會離開。

 

  餐廳裡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太過安靜的氣氛讓肖巖覺得難受。

 

  忽然,有人從身後遮住了肖巖的眼睛,帶著笑意的聲音擦過肖巖的耳際,「猜猜我是誰?」

 

  「麗芙?」肖巖狐疑地揚起頭,麗芙不像是會開這種玩笑的人,但那聲音絕對是麗芙的。

 

  「想我了嗎?」

 

  對方的聲音拉長,肖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能感覺到對方正傾下身,喝出的氣息流瀉在他的唇齒之間。

 

  「你不是麗芙。」

 

  肖巖扣住對方的手腕,試圖拉開對方的手,空氣中傳來低沉而戲謔的笑聲,「那麼你覺得我是誰?」

 

  「瑪亞准校。」

 

  「我以為自己模仿麗芙的聲音已經到達完美境界了。」

 

  覆在肖巖眼睛上的手掌鬆開,他對上的卻是一個身著黑色作戰服的俊挺男子,髮絲被梳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從五官來看確實是瑪亞,他仍舊笑著,只是流露出一種幹練而銳利的氣質。

 

  他一條腿抬起,靠坐在餐桌上,低下頭看著肖巖,「喂,你看起來很無聊,要不要和我約會?」

 

  緊身作戰衣將瑪亞精壯的身體線條絲毫不差地勾勒了出來,當他抬起手在肖巖的鼻尖上一彈,肖巖能看見他繃起的肩部肌肉,自己竟然還曾經將這傢伙想像成性感尤物,神啊,簡直太離譜了!

 

  「不……不用了……」肖巖抬起餐盤正準備起身,瑪亞卻按住了他的肩膀,看起來根本沒用什麼力氣,肖巖卻動彈不得。

 

  「親愛的,麗芙所說的關於我的一切,只是謠言而已。」

 

  肖巖環顧四周,發覺原本幾個還在餐廳裡的軍官竟然都離開了,他的心裡涼了一大片,瑪亞很明顯對他不懷好意。

 

  「此刻,我不覺得那是謠言。」肖巖別開自己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必須離開瑪亞的範圍,否則一旦這傢伙起了什麼壞心思,自己的自制力又很薄弱,根本無法抵禦瑪亞的引誘。

 

  「相信我,和我在一起絕對是你一生難忘的體驗。」瑪亞的唇抿上了肖巖的耳垂,輕輕咬了下去。

 

  那種戰慄感令肖巖聳起了肩膀,心跳加速,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知道瑪亞又故技重施,也猜想自己很快又要出現那種令人臉紅心跳的錯覺,但他只能在心裡怒嚎——能不能不要強迫別人接受你的勾引!

 

  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力量強硬地托住肖巖的右臂,一把將他拽開,餐盤跌落在地發出響亮的聲音。

 

  飄然的思緒在這瞬間歸位,肖巖發覺自己已經遠離了餐桌,而側坐在餐桌上的瑪亞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即十分鄭重地起身,他的目光掠過肖巖的肩膀,沒有了剛才的輕佻,十分之嚴肅地說:「頭兒。」

 

  肖巖的肩膀微微一震,腦海中肩骨碎裂的疼痛回放一般令他的心臟頓時抽搐,他不敢回頭,直到冰冷的聲音響起。

 

  「瑪亞准校,第六十二號平台受到攻擊,三名A類研究員等待救援。」

 

  「我現在就出發!」瑪亞敬了一個禮,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前一刻肖巖還不知道如何擺脫這傢伙,下一刻這傢伙卻能一點留戀沒有地消失。

 

  呼出一口氣,肖巖慶幸起來。

 

  等等……他身後還有一個大麻煩——海茵•伯頓!

 

  「跟我來。」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海茵的臉,他已經轉身前行了。

 

  又是命令式的語調,就算你的軍銜是上校,但我是中央科學院的學員!我和你根本就不是同一個部隊的!

 

  但肖巖根本沒膽子喊出聲,他跟著海茵行走在通道裡,整個人的神經緊張了起來。

 

  他要叫他去做什麼?

 

  這是肖巖第一次看著海茵緩慢行走的背影,每一步都充滿力度卻又有著難以形容的優雅,他停在了一間研究室門前,以指紋打開滑門。

 

  肖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跟進去,他不僅沒有研究員資格,甚至連A類學員都不是。

 

  「同樣的命令我不喜歡說第二遍。」

 

  肖巖震了震,跨進了研究室。

 

  當所有燈光亮起,肖巖這才發覺這並不是一間研究室而是武器修復室。無數特種兵專用的冷兵器被儲存牆壁的武器庫中,甚至於只要手指觸上它們,全息影像就會彈開,顯示這些武器的名稱、使用者、以及損傷數據。可即便有損毀之處,這些兵器斬殺的喪屍無數,在修復室冷白的光線下折射出某種割裂靈魂的尖銳鋒芒。

 

  「修復它們。」

 

  「哈?」肖巖愣住了。

 

  沒有多餘的廢話,海茵離開了修復室。

 

  當滑門關閉時,肖巖幾乎叫罵出聲。

 

  搞什麼啊!我正在休假!我為什麼要修復這些兵器!不是有專門的冷兵器修復師嗎!為什麼是我?這麼重要的事情你與其自己做也不該相信我這個連修復室都是第一次進來的菜鳥啊!

 

  哦……肖巖按住自己的腦袋抓狂,隨意調閱資料就知道這裡存放的受損兵器多達上千件。

 

  肖巖拿起一枚旋轉式飛鏢,開始幻想海茵凌空一躍,飛鏢旋轉而出,在空氣中彈出尖利的邊緣,觸上那些張牙舞爪的喪屍瞬間所有零件彈散開來……因為肖巖這個冷兵器修復師水平太爛!這將是多麼滑稽的場景啊!

 

  如果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了,肖巖只需要伸長了脖子等著海茵把他擰斷了。不……也許更誇張,海茵會利落地抽出肖巖每一根骨頭,讓他親耳聽見自己骨頭被折斷的聲響!

 

  肖巖緊張了起來,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死!所以他必須集中精神修復眼前一千多件兵器的所有瑕疵!

 

  當一個人下定決心一定要做好某件事的時候,他的專注力會無比驚人。

 

  他首先選擇修復的兵器種類是旋轉式飛鏢,這種飛鏢採用高密度鈦金製成,如果是在兩百多年前不用說鍛造這種金屬,就是提煉的難度也相當之高,但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各種合成金屬被廣泛應用於武器製造以及人工軀體。當然旋轉式高密度鈦合金飛鏢這個名字又長又俗氣,特種兵們一般稱呼它們為「銀翼」。

 

  肖巖正在修復的十二件「銀翼」的主人正是麗芙。想起麗芙使用它們的英姿,如果能為她做一點事,哪怕一點點,肖巖也覺得幹勁十足。

 

  首先,這一批「銀翼」最大的問題在於無法被順利定位並且回收。原本的設計是「銀翼」內部有一個精巧的定位裝置,在被發射之後,使用者只需要按下武器收藏夾的回收按鈕,「銀翼」就會收起自己的利刃回到武器收藏夾。肖巖經過分析,發現定位裝置被毀損,他修復了這個問題,並且調整了每一隻「銀翼」的利刃間距,增強了它們的破壞力。

 

  系統模擬被修復之後的「銀翼」攻擊性能提高了百分之五,肖巖為自己的成果感到小小地得意。

 

  肖巖不知道的是,每一個研究室都配備了觀察室,瑞文中校抱著胳膊站在玻璃前,若有所思,「你應該知道軍部已經下達命令,以後特殊任務部隊執行任務,中央科學院將派遣技術兵同行。」

 

  「所以呢?」海茵•伯頓如同機械般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所以明天的任務,我得指派一個技術兵給你。」

 

  「我不會負責他們的安全。」

 

  瑞文中校用指節敲了敲玻璃,壞笑著說:「肖巖怎麼樣?」

 

  已經來到滑動門前海茵駐足,垂下的眉彷彿從高處墜落的山巖,「他只是個學員。」

 

  「所有學員都是預備役軍人,何況你這種『我不會負責他們的安全』的態度讓整個基地的技術兵根本不願與你的部隊一起執行任務。但是肖巖的話,你救了他第一次,那麼第二次、第三次你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死。」

 

  瑞文的話還沒有說完,海茵已經走了出去。

 

  「嘿——伯頓上校!我挺欣賞這小子的,記得帶著他活著回來!」

 

  當天下午特殊任務部隊的訓練中,聽見瑪亞准校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頭兒!我的胳膊——胳膊——」

 

  瑪亞難看地趴在地上,雙臂被向後抬起已經脫臼,而海茵的左膝狠狠抵在他的脊柱上,只要再用力就會被碾碎。

 

  冰冷的男子低著頭,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起伏,精準而無情。

 

  「我要死了——頭兒!要死了!」瑪亞的眼淚已經掛上了眼角。

 

  馬克蹲在場地邊撐著下巴,「最近瑪亞總是被修理呢,是因為他那騷包的頭髮嗎?」

 

  麗芙輕哼了一聲,「他可以不要命,但絕不能不要自己的頭髮。」

 

  「唉……頭髮什麼的,實在他不爺們兒了!」馬克搖了搖頭,「如果不想頭兒繼續收拾他,真建議他把頭髮給剪了。」

 

  「也許不是頭髮的原因……」麗芙歎了口氣,因為瑪亞的左腿也被海因擰脫臼了,他的慘叫聲升級,麗芙用手指堵住自己的耳朵。

 

  

 

  ☆、幻想(注意作者有話說)

 

  肖巖花了整整三天的時間終於完成了修復工作,他看著陳列架上那一排排閃亮的兵器,自豪感爆棚啊!終於可以繼續休假了,而休假結束之後他將跟隨一批學員前往十四號基地。

 

  此刻他最想要的就是某件事能夠讓他忘記經歷過的一切,他想起了圖書館系統中一本十分老舊的讀物,叫做《海洋進化史》。這是小時候肖巖最喜歡的讀物。肖巖的父親是一位籍籍無名的海洋學家,在人類進入夏爾之後,對海洋的研究幾乎再有任何意義。但是小的時候,當肖巖睡不著覺時,他的父親會躺在他的身邊,用充滿嚮往的語調描述那些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

 

  肖巖總是聽的十分入迷,帶著關於海洋的幻想沉入夢鄉。父親過世之後,肖巖進入中央科學院,當他第一次在圖書館的終端中找到這本書的時候,就被它深深吸引。

 

  既然二號基地也有正在進行的研究項目,那麼這裡也應該有圖書館數據庫,希望數據庫裡也能找到這本書的信息。

 

  戴上終端連結裝置,肖巖十分幸運地找到了本書。他的心境隨著信息湧入腦海而平靜下來。

 

  眼前彷彿展開另一個世界,脫離了現實的舒服,任由他的幻想不切實際地飛馳。漸漸地,睏倦感來襲,肖巖的眼睛緩慢地垂落,思維在海水中起伏。

 

  有一雙手悄無聲息伸入這片海水之中,一把將他攔腰截住,強而有力,霸道不容拒絕。肖巖的心跳驟然緊繃,他的背脊抵入堅實的胸膛,當他回過頭去,與對方深邃的目光相接時,所有的恐懼幾乎在瞬間被瓦解,敬畏之意蔓延而起。

 

  「伯頓上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的唇撞了上來,舌尖挑開肖巖的唇瓣,強迫性地觸上他的上顎,當肖巖下意識推拒的瞬間,對方滑過他舌頭的一側,彷彿溫和的水流經過平滑的卵石,未及回味,對方緊接著將他的舌包裹了起來,翻天覆地地攪動著,入侵他口腔裡的一切柔潤,毫無保留地不斷含吻,瘋狂到令人不敢置信,肖巖越是掙扎,對方的親吻越是鋪天蓋地不容拒絕,強烈的壓迫感來襲,肖巖被迫仰起下巴承受一切。

 

  這就是海茵•伯頓的親吻,壓縮了世界,一切距離蕩然無存。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探入肖巖的髮絲之間,將他死死地扣向自己,捏碎骨骼的力度。

 

  肖巖睜大了眼睛,看見的只有對方垂下的眼簾,他的雙腿被折起,架在了對方的腰間,手掌沿著後腦下滑,按著肖巖的背脊一路延伸,來到某個令人心驚的縫隙之間,大力地揉捏,被佔有的預感令肖巖心驚膽戰。

 

  下意識反抗了起來,肖巖用力伸出雙手推拒著對方的肩膀,但卻無法撼動分毫。

 

  他的唇終於離開,肖巖彷彿在無限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但是對方禁錮著他的懷抱卻絲毫沒有鬆開。

 

  肖巖看著對方的眼睛,不斷探尋著想要在那個深不可測的鴻淵中找到答案。

 

  「為……什麼……」

 

  對方的手指捧著他的臉,指腹緩慢而用力地撫過肖巖的臉頰,彷彿在確認什麼。

 

  當海茵放開肖巖的那個瞬間,他在那永遠不可動搖的目光中看見一絲裂痕。

 

  肖巖第一次產生希望一切崩裂的慾望。

 

  驟然睜開眼睛,肖巖倒抽一口氣,背脊上都是汗水,他看向自己的雙腿間已經濕漉漉一片。

 

  「哦——不是吧!」

 

  肖巖轟地就要翻下床,這才發覺自己竟然還戴著終端!趕緊取下頭盔,肖巖衝進了洗手間。

 

  水流從頭頂奔湧而下,肖巖閉上眼睛。

 

  他瘋了……竟然會做這樣的夢!那是海茵•伯頓!你竟然在夢裡……

 

  神啊!這要是被海茵知道了,肖巖毫不懷疑對方會把他的骨頭一根一根的捏碎!

 

  當水流滑過他的後脊沒入那道縫隙填平了凹陷充盈了一切,肖巖的心臟不可自已地狂跳。

 

  夢裡海茵親吻的力度甚至於他手指的觸感都真實到讓肖巖崩潰。

 

  他不知道怎麼會做這樣的夢……難道就因為自己曾經不小心蹭過對方的嘴唇就產生了這樣的遐想嗎?

 

  海茵•伯頓確實是你見過最完美的臉孔,但他絕對不是可以幻想的對象。

 

  關上了流水,肖巖走出洗手間。還好他正在休假,明天還能睡上一整天……

 

  肖巖回到床上,抱著被子進入夢鄉。

 

  真想去到一個沒有喪屍也沒有海茵•伯頓的地方……

 

  迷迷糊糊之間,有人一把將他從床上揪了起來,睜開眼睛時肖巖嚇了一大跳,因為馬克誇張的笑臉實在驚悚。

 

  「嘿,早上好菜鳥!」

 

  「早……早上好……」

 

  這個傢伙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

 

  他……他想要做什麼?

 

  難道踩裂他的肩膀還不足以消除海茵•伯頓對他的恨意,換了馬克來修理他?

 

  「收拾好你的東西,準備出任務了!」

 

  「任……什麼任務?我明明在休假啊!」

 

  「休假取消。」馬克的臉色沉了下來,「怎麼,你不願意?」

 

  肖巖嚥下口水,「我還是向上級確認一下……」

 

  他一個B級學員怎麼可能有什麼任務?而且還是和特殊任務部隊出任務?

 

  他剛打開聯絡器,果然一條任務信息蹦了出來。

 

  任務時間就是今天,地點是基地外某座廢棄的城市,任務目標則是掃清隱藏在城市中的潮湧組織並且解救人質。

 

  危險等級為A級,意味著隨時有喪命的可能。

 

  「不……不會吧!」

 

  肖巖露出崩潰的表情。

 

  「什麼會不會?」

 

  馬克將一個背包扔進肖巖的懷裡。

 

  「這是什麼?」

 

  「炸彈。」

 

  「哈?」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肖巖就被一把拽出了房間。

 

  通道裡,麗芙全身裝備齊全靠著牆,安撫性地向肖巖微笑,她的口型說的是「別擔心」。

 

  而麗芙的身邊,是手中正拉扯把玩著某種絲線的瑪亞,肖巖在修復室中見過這種絲線,它的直徑只有幾微米,卻能做到削鐵如泥,而控制這種絲線卻並不容易,需要極高的格鬥技巧,否則自己反而會被這種武器傷害。能使用這種絲線作為武器,瑪亞的戰鬥能力在特殊任務部隊裡卻對一流,怪不得馬克那個大塊頭只是少尉,而瑪亞卻已經是准校了。

 

  此刻,瑪亞的唇角翹起,朝肖巖眨了眨眼睛,看口型,說的應該是「寶貝,你想我了沒」。

 

  頓時一陣惡寒遍佈全身,肖巖趕緊別過頭去,通道裡還有另外還有六名特種兵,有的正在擦拭利刃,有的在整理裝備,這個規模動用了一整只特殊任務小隊,任務內容絕不簡單。

 

  利落地腳步聲響起,海茵•伯頓與肖巖擦身而過時,壓低的眉如山的魄力令肖巖差點站不穩。昨夜夢境中的畫面再度掠過腦海,肖巖生怕海茵察覺到任何端倪,趕緊側目望向麗芙的方向。

 

  如果被海茵知道你做了什麼樣的夢,你就死定了!而且死的不一般慘!

 

  「出發。」

 

  肖巖抱著背包,特種兵們健步如飛,肖巖幾乎是跑起來才能勉強跟上,還沒到達飛行器,肖巖已經出了一身汗。

 

  瑪亞這傢伙按照軍銜明明應該跟在海因身後,卻偏偏慢悠悠跟在肖巖身邊。

 

  「寶貝,我帶你走吧。」瑪亞的胳膊伸過來就要觸上肖巖的腰。

 

  「不用了!炸彈會爆炸!」肖巖趕緊躲到一邊,但瑪亞卻仍舊靠過來。

 

  「馬克,他太慢了。」海茵並沒有回頭,但馬克卻很有默契地明白海茵的意思。

 

  馬克從隊列前方折了回來,一把將肖巖扛上肩膀,三兩步到達隊列最前端。

 

  「喂!就算要扛也應該是我扛著他!」瑪亞追了上來。

 

  馬克朝他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

 

  「嘿,頭兒!這傢伙也要下飛行器嗎?」

 

  肖巖頓時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讓他下去。兩百年前的城市是人口密度最大也是受感染最為嚴重的地方,至今,全球三分之二以上的喪屍仍舊集中在城市地區。

 

  「當然要。」

 

  海茵的話如同千斤巨石,壓在肖巖的心臟上。

 

  他這次會死!一定會死!

 

  肖巖被扔上了飛行器,他們經由飛行通道離開了基地衝向明亮的太陽。

 

  「嘿!肖巖!相信我這一定會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旅程。」麗芙與肖巖面對面的坐著,而瑪亞被調入駕駛室,失去了騷擾肖巖的機會。

 

  特殊任務部隊口中的「有趣」通常意味著驚險!

 

  這個時候,肖巖的心緒才平穩了下來,並且認清事實。

 

  「喂,為什麼要我跟著你們來?」肖巖壓低了聲音問對方。

 

  「因為只有你了啊!」馬克的胳膊伸過來,搭在肖巖的肩膀上,差點將他壓垮。

 

  「什麼叫做『因為只有你』?我只是個學員!預備役技術兵你懂不懂!你們拉著我來只能是個累贅!」

 

  馬克聳了聳肩膀,「因為上次和你同一架飛行器的傢伙們都死光了,技術兵都認為我們會將他們隨意丟棄在戰場上,瑞文中校也說不放心他的部下跟我們出來,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只好選你了啊!你多厲害啊!又能打開保險庫的門還能解開儲存鈾原料的裝置!相信這次引爆炸彈也難不住你!」

 

  「引……引爆炸彈……」

 

  通常對戰喪屍會使用冷兵器,因為熱源會讓它們的吸收能量增強能力。但是潮湧組織的成員是人類,炸彈對付他們是有效手段。

 

  「為什麼不直接發射導彈命中目標就好!」

 

  「因為他們手上有人質。」

 

  「那就救了人質之後再發射導彈!」肖巖心想這些傢伙們的作戰計劃到底多麼離譜!

 

  馬克的臉色沉下來,兩秒之後終於按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菜鳥,你真可愛!我還和麗芙打賭說你真的會沒腦子的以為我們讓你去安炸彈呢!那種事情不需要技術兵我們自己做就行!」

 

  肖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起來,「那你們要我去做什麼?」

 

  「潮湧組織利用兩百年前的設備建立了一個小型基地,他們屏蔽了所有無線信號,形成內部網絡。我們大多數技術兵都已經習慣了操作終端系統處理數據,反而對這種落後的技術不知如何是好。綜合上一次你在核電站的表現,上校認為比起那些過度依賴終端的技術兵,你更加能夠勝任這次的任務。怎麼說呢,貌似你對復古的東西很在行?」

 

  「什麼?哪個上校?」

 

  麗芙和馬克齊齊指向駕駛艙。

 

  駕駛艙裡的上校只有一個——海茵•伯頓。

 

  「你是不是以為上校討厭你?」麗芙笑著問。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有些妹子沒有看第一章作者有話說:

 

  1.X病毒的引誘能力需要面對面,否則肖巖如何接收經由X病毒成百倍放大的荷爾蒙

 

  2.有一種科技手段叫做大腦入侵,當人的大腦與終端連接的時候意味著有人也可以經過終端系統入聯結者的大腦。肖巖發生了什麼說到這裡應該懂了吧?再不懂作者就要淚奔了……

 

  明天若刷新發現我沒更新,一定是因為我還在睡覺……

 

  

 

  ☆、海洋

 

  肖巖毫不猶豫地點頭,「那還用說嗎?」

 

  此時,他們正駛過一片湛藍色的海域,一望無際包裹天地。日光墜落在浪尖,泛起一片一片金色的波紋。

 

  肖巖睜大了眼睛,額頭抵在窗上,像個見到糖果的孩子。

 

  麗芙莞爾一笑,對著聯絡器說,「頭兒,我們的菜鳥技術兵第一次見到海,是否允許讓他吹一吹海風?」

 

  肖巖瞪向麗芙,伯頓上校怎麼可能允許這麼離譜的要求。

 

  「通過。」

 

  海茵微涼的嗓音透過聯絡器傳來,麗芙一把推開了駕駛艙。

 

  濕潤溫暖的海風湧入艙內,吹起肖巖的頭髮,帶著鹹度的水汽湧入肖巖的鼻腔,與原始森林中的清新截然不同,但卻令人心曠神怡,心緒也跟著馳向更為寬廣的地方。

 

  麗芙用口型對肖巖說:看吧,他沒你想的那麼糟。

 

  那就是海,人類的起源之地。

 

  肖巖不自覺露出嚮往的神色,露出無奈的笑,「小時候,我的夢想是和我父親一樣成為一個海洋學家。結果到了今天,我才真正看到了海。」

 

  麗芙眨了眨眼睛,對著聯絡器說:「頭兒,菜鳥技術兵說他的夢想是成為海洋學家!」

 

  馬克抓了抓頭說:「聽過病毒學家、大腦神經學家還有什麼軍械物理學家,還有海洋學家?海洋有什麼好研究的?」

 

  是的,自從人類退居夏爾,對於海洋的研究完全失去了意義。

 

  麗芙狠狠瞪了馬克一眼,「頭兒,能讓他碰一碰海水嗎?」

 

  話音剛落,飛行器的高度緩慢下降,甚至六十度角貼近海面飛行。

 

  肖巖緊張了起來,下意識抓緊安全裝置。

 

  麗芙卻向肖巖招了招手,「過來!我會抓住你的!上校說只給你三十秒的時間!」

 

  肖巖眨了眨眼睛,那個冷酷的海茵•伯頓竟然在執行任務途中……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解除安全裝置,肖巖匍匐著將胳膊伸向麗芙,麗芙一把拽住了他,而馬克也十分配合地抓住了肖巖另一條腿,他就這樣難看地趴在艙門前,左手伸出了艙外。

 

  手指觸上海水的瞬間,肖巖的心臟就快要跳出來一般。感受著海水的溫度與力度,這與夏爾裡的恆溫淡水完全不同,肖巖感受到某種力量,這世上沒有什麼能束縛海洋,除了地心引力。

 

  三十秒的時間太過短暫,肖巖被麗芙和馬克拉扯回艙內。

 

  飛行器高度驟然提升,速度陡然加快,朝著目標地區呼嘯而去。

 

  艙內其他的特種兵對肖巖露出淡淡的笑意,看著他的目光也沒有最初的漠然。

 

  「喂,你這傢伙真有意思,那些技術兵都想去研究病毒!你卻那麼喜歡海洋!這裡除了水還有什麼?」一個特種兵揚了揚下巴,好奇地問肖巖。

 

  「除了病毒,這世上最變化多端的也許就是海洋。這一刻它美麗且平靜,下一刻就能吞沒一切。而且我們那麼辛苦地回收兩百多年的核原料,還不如想一想如何再度將海洋利用起來,潮汐產生的動力不但是可再生的能源,而且威力不小。」

 

  「喂,菜鳥!覺得你人不錯,執行任務的時候要好好跟著我們!麗芙!他的配置裡面有槍嗎?」

 

  「當然有!不過……肖巖應該不會用吧。」麗芙把肖巖的背包拿了過來,裡面果然有一把槍。

 

  「肖巖,你聽好,這把槍的用法很簡單,也不需要你有高超的射擊技巧,因為它會自動瞄準而且彈頭也帶有鎖死目標的功能。但是如果你用它瞄準喪屍,它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可是如果有任何接近你的潮湧組織人員,你都可以毫不留情地開槍。」

 

  這個用法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簡直就是專門為不擅長戰鬥的技術兵而設計的武器。

 

  「喂,你要小心!要是子彈打到我們中任何一個,讓你好看!」馬克做了個揮拳頭的姿勢。

 

  「是啊!雖然我們死不了,但也會疼啊!」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這樣的氣氛讓肖巖感覺自己真的是去旅行而不是執行某個十分危險的任務。

 

  終於,他們來到了陸地上空,掠過被風化的女神像,神像經過兩百多年的洗禮,已經十分斑駁,高高舉起的火炬因為飛行器引擎的震動而裂開,墜入海水中,濺起浪花。

 

  「這雕像還挺大。」馬克摸了摸鼻子。

 

  「這是自由女神像,我們腳下的是曼哈頓,曾經是經濟最為繁華的區域。」肖巖呼出一口氣,已經可以清楚地看見無數喪屍飛奔著追逐著飛行器,不斷跳躍著伸長了手臂。

 

  「現在也是最『繁華』的。」麗芙輕笑一聲。

 

  「終於明白潮湧組織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建立基地了,這些喪屍就是他們最有利的守衛者。」

 

  肖巖蹙起眉頭,「我們要如何著陸?」

 

  飛行器降落在一棟高樓的樓頂,所有人迅速行動,他們向遠方一棟略矮的建築射出繩索,特種兵順著繩索滑下去。

 

  馬克一把撈起肖巖,衝了下去,肖巖張開嘴,灌進來的只有呼呼的風,著陸的瞬間,肖巖差點沒吐出來。他們回收繩索,射向另一棟大樓。

 

  「不錯嘛!竟然沒叫出聲來!」

 

  麗芙一把拽起蹲在地上喘氣的肖巖,滑了出去。

 

  儘管在心中哭喊,但肖巖知道聲音會引來喪屍,所以一直強忍著恐懼。

 

  這算是接力賽嗎?肖巖就是那根棒子!

 

  麗芙將他扔在了樓頂,半開玩笑地說,「慢慢喘氣啊!」

 

  緊接著又滑向另一棟樓。

 

  一雙軍靴停留在肖巖身邊,「寶貝,你還好吧?」

 

  肖巖在心中惡寒,如果出現的不是你,我絕對很好!

 

  就在瑪亞的手即將環過肖巖時,有人降落在他的身邊,低沉的嗓音瞬間令肖巖屏住呼吸。

 

  「你要是敢發出聲音或者吐出來,我就讓你暈過去。」

 

  肖巖抬起頭,看見的是海茵沒有一絲感情波動的側臉。

 

  當他的手掌隔開瑪亞的手臂繞過肖巖的腰際,單手將他帶起時,肖巖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沒有重量。而瑪亞則呆傻地停在原地,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

 

  海茵帶著肖巖滑向對面的矮樓,落地時因為樓層太過老舊,在他們快要到達的瞬間,牆壁裂開,繩索跌落。

 

  身下是無數翹首以待的喪屍,一張張可怖的表情,肖巖的呼吸哽在喉間,用力閉上眼睛。

 

  海茵的腳跟踩在窗沿上,只聽見稀里嘩啦磚石墜落的聲音,肖巖身下一頓驟然上升,當他睜開眼睛時,發覺自己竟然落在了樓頂。他的額頭抵在海茵的懷裡,一隻手還抓著海茵的胳膊。

 

  「放手。」

 

  肖巖趕緊鬆手。

 

  海茵的另一隻手還拽著繩索,他將繩索回收之後,所有人員都已經到齊。

 

  「距離目標地點還有一千米,我們需要越過這片街區。」麗芙單膝跪在樓頂邊緣,半傾斜身體觀察街道情況。

 

  一群喪屍在樓下不斷跳躍著,發出類似骨骼斷裂的聲響。

 

  沒有多餘的溝通,所有特種兵將繩索的一端扣入這棟大樓的牆體,將另一端射向遠處樓體的窗台,確認穩固性之後紛紛滑了出去。

 

  他們的高度距離喪屍不到三米,若不是滑行速度極快,跳起的喪屍只怕隨時可以拽住他們。

 

  肖巖看向馬克的方向,誰知道這傢伙根本沒有過來帶他走得意思,已經和麗芙滑了出去。

 

  海茵固定了滑繩,來到肖巖身邊,他的胳膊繞過肖巖的腋下,腳尖放空,失重感驟然來襲,肖巖跟著海茵在樓宇間飛馳而出。

 

  這就是兩百多年前的建築群,還依稀能看見咖啡店的招牌以及凌亂地停靠在樓下的汽車。

 

  但這並不是乘坐纜車的觀光旅行。

 

  海茵的手臂十分穩健,原本擔心自己會掉下去的肖巖現在卻感到十足的安心。

 

  風拉扯著海茵的髮絲,形成優雅而不羈的線條。

 

  當他們掠過一個陽台,一隻喪屍徘徊在陽台上,看見海茵和肖巖時露出極為興奮的表情。

 

  遭了!他們會撞上它!

 

  「踹它。」

 

  海茵沉冷的語調彷彿蘊含著某種力量,肖巖抬起腳狠狠踹在那只喪屍的臉上,它摔出了陽台,落在地面上發出啪啦的聲響,一堆膿黃液體蔓延開來。

 

  他們來到一個矮樓附近,所有人並沒有集合在同一個地方。馬克蹲在一個陽台上,麗芙站立在某個電線桿的頂端搖搖欲墜,瑪亞坐在一個巨大的招牌邊緣整理著自己的頭髮。

 

  他們紛紛戴上目鏡,檢查這棟矮樓的情況。

 

  然後所有人在瞬間跳起,躍向矮樓。

 

  海茵帶著肖巖在空中躍過一道拋物線,穩穩地落在樓頂,甚至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本以為廢舊的建築物,頂樓卻安裝了一道閘門,一看就十分堅固,而整棟樓的窗戶和門竟然都被封死,如果是從飛行器上俯瞰絕對想像不到它竟然是潮湧組織的活動地點,但現在看來這棟樓絕對有問題。

 

  「打開它。」

 

  這道閘門和上一次在核電站見到的庫門是同一個類型,但是肖巖卻更加謹慎了。

 

  「如果貿然打開,可能會觸動大樓內的警報。」

 

  就算肖巖沒有實戰經驗,他也知道潮湧組織絕不會輕易讓任何人進入。

 

  海茵點了點頭,「給你五分鐘。」

 

  

 

  ☆、陷阱

 

  閘門嵌入牆體,肖巖觀察四周,在樓頂找到了電箱,就算是加固這棟樓,潮湧組織也不可能改造這裡的電路構造,肖巖取出工具測試,果然這裡的電線正在運作中。

 

  肖巖剪開了其中的絕緣外皮,做了點手腳造成了大樓內短路。他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機會做這些只有在兩百多年前文獻電影裡才會出現的事情。肖巖忽然慶幸自己是一個懷舊的人了。

 

  所有人戒備著,肖巖回到閘門前,對馬克說:「以你的力氣打開它沒問題。」

 

  「哈?」馬克看向海茵,「這樣就行?」

 

  海茵點了點頭,他們本來擔心的就是樓內的警報,如果警報不會響,又何必在意用什麼方式打開它?

 

  馬克不負重望,憋紅了臉,差點沒把整個閘門卸下來。

 

  麗芙第一個進入,作為排頭兵,肖巖緊張地生怕她會遭遇伏擊。

 

  其他人也跟著進入,瑪亞停在肖巖的身邊,似乎想要一直保護又或者說騷擾他,但迫於海茵目光的壓力,他不得不跟上其他人。

 

  海茵看向肖巖,肖巖只得硬著頭皮也跟著他們進入。

 

  這棟樓裡灰塵遍佈,絲毫不像是有人活動過。

 

  肖巖很想咳嗽,海茵將一個呼吸器按在他的臉上,冰冷的眼神似乎在說如果發出一點聲音就殺了你。

 

  每個人的步伐都很快,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一層一層地深入,他們終於來到了這棟樓的地下室前。之前的掃瞄顯示人質就被關在裡面。

 

  肖巖嚥下口水,這是一扇數控電子門,只有正確的密碼才能進入。又古老又麻煩。

 

  海茵揚了揚下巴,意思是「打開它。」

 

  肖巖只得小心翼翼地將便攜式終端接入這扇門的電路,計算出密碼,按下之後,門緩緩打開。

 

  就在那瞬間,海茵一把拽住肖巖的後領,將他拽到身後。

 

  無數喪屍湧了出來,特殊任務部隊開始大肆殺戮。

 

  看來潮湧組織早就猜到他們會來,於是留下了這樣一份大禮。

 

  地下室的盡頭一個鐵籠中,一個中年男子被捆綁在座椅上,無數喪屍趴在牢籠前,試圖擠入。它們伸長了手臂,每一下都差一點要抓下他的血肉來。

 

  海茵按在肖巖的肩膀上,一個迴旋,踹開喪屍,它們摔在天花板上,留下黏膩的痕跡。

 

  肖巖緊張的不得了,肩骨碎裂的經驗他不想再體會一次。

 

  當他試著活動自己的肩膀發現它還好端端的時候,海茵毫無溫度的目光橫掃而來,肖巖覺得自己也成為被切分的喪屍。

 

  每當喪屍即將觸上肖巖的瞬間,就被海茵的利刃截斷,膿液飛濺,但不知道是不是海茵揮刃的角度,喪屍噴濺出來的膿液沒有一滴落在肖巖的身上。他就像是個局外人,觀賞著特殊任務部隊的傑作。

 

  無數喪屍來到肖巖面前,又無數次倒在海茵的刃下,彷彿不可逆轉的輪迴。

 

  他的眼神宛如從地獄中浴血歸來,每一瞬殘忍中蔓延出血色的美感。

 

  海茵的手掌伸過來,扣住肖巖的後腦將他按入胸膛,太過用力,讓肖巖懷疑自己的頭骨都要被擠碎。耳邊是刀刃切碎骨骼的聲音,肖巖這才發覺自己幾乎是被海茵抱在懷裡!任何妄圖靠近他的喪屍都倒在了海茵的刃下。

 

  就在肖巖臉上的呼吸器差點破裂時,海茵放開了他。

 

  肖巖低下頭,滿地喪屍的屍骸,如果不是呼吸器,他也許已經因為惡臭味而吐出來。

 

  短短五分鐘而已,上百隻喪屍被解決了。

 

  他們來到牢籠前,被綁縛在椅子上的男子顫抖著發出嗚咽聲。

 

  肖巖這才認出他來,「曼森教授!」

 

  這位科學院有名的病毒學家擁有少將軍銜,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得把曼森少將從籠子裡弄出來吧?」馬克又看向肖巖。

 

  肖巖趕緊搖了搖手,「嘿……這可不是我的專長……」

 

  海茵沉默著來到牢籠前,抽出刀刃猛地砍下去,只聽見嘩啦一聲,火星四濺,牢籠被劃開,切口整齊的不真實。

 

  肖巖張大了嘴巴,馬克點了點頭,「唉喲……還是頭兒最直接……」

 

  因為這牢籠只是普通的鋼鐵製成,在特種兵的利刃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肖巖趕緊上前解開曼森教授的身上的繩子,他的嘴唇發白,十分狼狽。

 

  「教授!您沒事吧!」

 

  就在那一瞬間,曼森教授猛地一把拽過肖巖,手指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動作之快肖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一切,海茵伸出手,指尖卻只是剛剛擦過肖巖的手腕。

 

  這樣迅速的動作連海茵都始料未及,所有特種兵進入戒備狀態。

 

  肖巖看著海茵的眼睛,心中頓時湧起一個猜想……難道曼森教授……

 

  他的手指緩緩伸向自己的腰間,還沒碰到那裡的槍,就被曼森教授擰過手指,槍應聲落地。

 

  「你加入潮湧組織了,曼森少將。」

 

  海茵的話音落下,馬克握住刃柄的手指都咯咯作響,而瑪亞緩緩拉出腕間的細絲,隱隱能看見冰冷的寒光。

 

  「媽的!這輩子還沒被自己人騙過呢!」

 

  曼森扯起了嘴角,帶著肖巖一步一步走向門口,「伯頓上校,我知道你們的本事,別跟過來,否則我會擰斷他的脖子!」

 

  「你這混蛋!」

 

  馬克剛向前邁出一步,只聽見磕啦一聲,肖巖咬緊牙關,臉色驟然慘白,他的手腕被曼森擰脫臼了。

 

  海茵一把拽住了馬克。

 

  「別再靠近了哦,因為下一次我會直接將他的手腕卸下來,X病毒也無法對已經脫離身體的組織再生。」

 

  「教授……為什麼……要這麼做……」

 

  肖巖萬萬沒有想到受到所有人尊敬的曼森教授竟然會投靠潮湧組織!這一切只怕是曼森教授設下的圈套,為了引來特殊任務部隊的精銳,但為什麼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僅僅憑他又如何能夠對付一隻完整的特殊任務小隊?更不用說還有海茵•伯頓!

 

  「你是指加入潮湧組織?還是指把你們引到這裡來?答案很重要嗎?」

 

  話剛說完,曼森已經退出了門外,他拍了拍肖巖的臉,「我們總是追求某些東西,這樣人生才有意義。而夏爾,已經無法滿足我的追求了!」

 

  說完,曼森一把將肖巖推進門內,將門轟然關閉。幾個特種兵衝了上去,但還是遲了一步。肖巖摔在地上,左側的臉擦過地面,火辣辣的疼痛,當然,更疼的是他的手腕。

 

  海茵來到肖巖身旁,一把將他拽起,肖巖的大腦正在思考著曼森教授的話,海茵緩緩抬起肖巖的掌心,手指默默嵌入他的指縫之間。錯覺一般,肖巖感到對方的手指肌膚十分溫暖,緩慢蹭過自己的指縫,近乎寵溺,但卻短暫到如同幻覺。

 

  「你在想什麼?」

 

  肖巖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回話,只聽見「磕啦」一聲,他的手腕被接了回去。

 

  張大了嘴巴,肖巖甚至沒有驚呼的機會。

 

  他望著海茵,對方眼眸中的藍色幾乎將他的世界都渲染。

 

  肖巖真的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親自動手為他接回手腕。

 

  「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海茵的手掌扣住肖巖的肩膀,他的目光直入肖巖的腦海。

 

  那個瞬間,肖巖迷失在海茵的眼中。

 

  「沒……沒有了……」

 

  肖巖覺得自己的視覺一定出現了問題,否則他為什麼感覺到海因的手指擦過自己發紅的側臉,眉頭甚至即將蹙起一般。就在肖巖仔細分辨這一切時,海茵驟然離開了肖巖。

 

  馬克衝到門前,推了推門,「媽的——被鎖死了!肖巖!你有沒有辦法打開它!」

 

  肖巖搖了搖頭,「曼森帶走了我的設備。」

 

  其他人歎了口氣。

 

  肖巖知道如果不是他被曼森劫持,就算曼森注射了X病毒變得比普通人行動更加迅速,這裡任何一個特種兵都能輕易殺了他。

 

  弄了半天,他這個技術兵還是成了累贅。

 

  「曼森想要把我們關在這裡面嗎?憋死我們?」馬克煩躁地抓了抓腦袋。

 

  整個空間,除了曼森離開的那扇門之外,再看不到任何其他出口,完全的密閉空間。

 

  「噓——」麗芙的手指點在唇間,「好像有水聲!」

 

  下一秒,四個角落裡不斷有水湧進來。

 

  「媽的!是想要淹死我們!太狠毒了!」

 

  馬克狠狠一拳砸在門上。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很有創意。」瑪亞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唉,早知道今天就是我的末日,我應該不管那些該死的報告,把肖巖壓上床,狠狠地做!反正不被我做死,今天他也得淹死……」

 

  沒有誰看見是如何發生的,瑪亞忽然摀住自己的鼻子,殷紅的血液從指縫間流出,他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頭兒——你做什麼!那是我的鼻子!」

 

  「你太吵了。」海茵並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過臉抬起下巴,露出倨傲的表情。

 

  肖巖看向海茵,水流緩緩遍佈他們的腳下,他以為海茵會因為他的無能而鄙夷,但很明顯這一切根本沒被他放在心上。

 

  這個男人從不惶恐,即便是對於死亡,他依舊冷漠。

 

  「頭兒……我們該怎麼辦?」麗芙望著海茵。

 

  海茵戴上目鏡掃瞄四面牆壁,「這個地下室經由高密度鈦金打造,我們無法將牆壁切開。」

 

  「那個混蛋!他是故意打造了這個地下室引我們進來!」馬克恨到牙癢癢。

 

  「這就是所謂的插翅難飛啊!」麗芙環顧了一周,「肖巖,以這個水流量來說,注滿整個空間還需要多久?」

 

  「一個小時。」

 

  「只有一個小時!」瑪亞的鼻骨終於復原了,他很有自知之明地遠離海茵的攻擊範圍,「大家快點想一想有什麼辦法能夠出去!」

 

  沒有一個人責怪肖巖,但肖巖明白只要他們不顧他的死活,抓住曼森教授離開這裡易如反掌!

 

  但現在不是內疚的時候,你是個技術兵!一個技術兵失去了設備就和一個特種兵在執行任務時弄丟了刀刃一樣!

 

  等等……

 

  肖巖忽然想起,他並不是失去了所有設備!

 

  

 

  ☆、幽閉的安全艙

 

  此時,水流已經漫過了他的小腿,他來到牢籠邊,四下尋找。

 

  「肖巖,你在找什麼?」瑪亞來到他的身邊,好奇地問。

 

  「我的槍!」肖巖頭也不抬地摸索,「可能水流把它衝到其他地方去了!」

 

  「肖巖!那支槍的威力根本不足夠在牆上打個洞出來!」瑪亞一把將肖巖拽了起來,不想他繼續做無用功。

 

  「不是打洞!槍裡面有能量轉換器!還有能量啟動裝置!用它們我也許可以把門打開!」

 

  此時的肖巖,整個人都跪在水中,隨著水越來越深,肖巖毫不猶豫潛入水中摸索,一片渾濁之中,他根本沒辦法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似乎有人來到他的身邊,混沌之中肖巖只能隱隱看見對方優雅的五官輪廓。

 

  一隻手繞過他的腰,強而有力,將他一把撈起。

 

  「哈……」肖巖抹開自己臉上的水漬,而這才發覺在他面前的人是海茵。

 

  對方將他的槍送到了他的面前,滴滴答答的水漬從海因的髮絲間落下,讓人想不到有潔癖的海茵竟然會到水中幫肖巖尋找配槍。

 

  肖巖喜出望外,「太好了!原來在這裡!」

 

  「你打算怎麼做?」海茵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猶豫,他早已經認定無論肖巖做什麼都一定會成功。

 

  肖巖瞇著眼睛看向那扇門,門頂的紅燈還在閃耀著。

 

  「我需要到那個高度。」

 

  海茵側了側腦袋,「馬克。」

 

  「是!上校!」

 

  馬克一把將肖巖舉起來放在自己的肩上,這傢伙人高馬大,肖巖很輕易地就夠到了門頂。

 

  他打開了槍,取出了其中的能源裝置,與控制門的電路連結。

 

  此時的水流已經漫過了馬克的腹部。

 

  肖巖咬下牙關,扣下了扳機。

 

  只聽見「轟——」地一聲響,門卻紋絲不動。

 

  「媽的!果然不行嗎?」馬克發出一聲咒罵

 

  肖巖看了眼門頂的紅燈熄滅,皺著眉頭,「門已經失去作用了,但是水的壓強將門頂住了!」

 

  普通人是絕不可能在這樣的水壓下推開這扇門,但和肖巖困在一起的卻不是「普通人」。

 

  「什麼意思?」

 

  馬克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海茵已經抽出雙刃,「所有人來幫忙!」

 

  他們用利刃為槓桿試圖將門撬開。

 

  「馬克!你也來幫忙!」

 

  馬克將肖巖放下,「小子!別淹死了!」

 

  說完,他也沒入水中。

 

  傳說馬克這傢伙能舉起一艘飛行器,從前肖巖並不相信,但現在肖巖堅信不疑。

 

  只聽見一聲黯啞的聲響,門被撬開了一條縫,馬克更是憋紅了臉。

 

  隨著那條縫隙越來越大,這個密閉空間中的水流不斷被排出,海茵一個示意,麗芙便拽過肖巖,一把將他從縫隙間推了出去,隨著水流,肖巖被衝出了老遠。

 

  不斷有水流從門間湧出,幾個特種兵以身體抵在門縫之間,直到水位下降到膝蓋的位置,他們猛地將門頂開。

 

  海茵一把將肖巖扛起,所有人向上奔跑。

 

  一路來到了樓頂,麗芙發出信號,飛行器趕來,他們全身濕漉漉地進入機艙。

 

  肖巖剛坐上座位,海茵一把將安全裝置放下,「上調機艙溫度!」

 

  瑟瑟發抖的肖巖總算感覺暖和了起來。

 

  「頭兒……我們這個任務算不算失敗?」馬克揉了揉鼻子。

 

  「他要離開這裡只能依靠飛行器。」

 

  肖巖還在被鼻腔裡的水嗆到咳嗽,飛行器已然急速行進,他們已經追蹤到了曼森的飛行器。

 

  海茵進入了駕駛室,他們開始了對曼森的追捕。

 

  曼森發射了一枚跟蹤式導彈,肖巖嚥下口水,上次的經驗還歷歷在目。

 

  而海茵也發射了一枚跟蹤式導彈,只不過目標鎖定了曼森的導彈。

 

  兩枚導彈在空中炸裂開來。

 

  就在那一瞬間,海茵又發射一枚導彈命中曼森的左翼引擎,飛行器垂掛著將要墜落。安全艙彈射了出去,落入一片樓宇之間。

 

  馬克吹了一聲口哨:「喲——不知道我們尊敬的曼森少將要如何出來呢?」

 

  飛行器降低了高度,只看見安全艙門被打開,曼森面臨著一群喪屍,他驚慌著從倉頂摔落下去,拚命地掙扎,剛擰斷一隻喪屍的脖子,另一隻喪屍已經咬在他的肩膀上。X病毒賜予他的癒合能力現在已經成為飽受折磨的原因。

 

  但很快就被蜂擁而至的喪屍淹沒。

 

  「就算他給自己注射了X病毒又如何,一個人想要戰勝全世界嗎?」麗芙發出一聲冷笑。

 

  「我猜想他現在一定很盼望某只喪屍咬斷他的脖子結束一切。」馬克冷眼看著一切。

 

  一隻比普通喪屍要足足高出五十公分的喪屍扒開其他喪屍,輕鬆地拍斷了曼森的腦袋,血流噴濺而出,它大塊朵頤起來。

 

  那是Level1喪屍,根據研究,一些處於發育期的青少年如果被彗星病毒感染,他們體內的生長激素在彗星病毒的影響下會加速分泌,產生變異,於是這種身高超過兩米的喪屍就出現了,它們的行動速度和一般喪屍差不多,但力量卻是普通喪屍的1.3倍,屬於特殊任務部隊執行任務時最不喜歡遇見喪屍。

 

  肖巖別過臉,他上過很多節曼森教授的課,在所有病毒學著作中,也只有曼森的使用了許多有趣的範例和比喻讓肖巖一遍又一遍的研讀。

 

  「走,我們得去回收他的大腦!」

 

  兩名特種兵帶著一個容器飛身而落,手中的利刃揮舞,不到十秒的時間,他們便回到了艙內。

 

  「喂,這傢伙不是你的教授嗎?你要和他告別嗎?」馬克拍了拍容器。

 

  「不用,在地下室裡我已經和他告別過了。」

 

  肖巖望向艙外。

 

  他忽然不理解這位教授了,他曾經說過學者終身都在追求答案,學者的一生就在追求答案的過程之中。

 

  可到底是怎樣的答案讓曼森教授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肖巖,任何你正在思考的疑問,等我們將曼森的大腦送回刑訊部隊之後,就會有答案了。」

 

  「他的大腦裡……一定有很多秘密吧……」

 

  就在這個時候,飛行器驟然加速,並且以極為複雜的軌跡行進。

 

  「我的天啊!」一段螺旋式飛行,肖巖頭暈眼花,甚至抬起手來撐住飛行器的艙頂。

 

  有三架不明飛行器正在追擊他們。

 

  無數激光導彈與穿梭彈從擦過,海茵與瑪亞駕駛飛行器驚險萬分地躲開。

 

  這三架飛行器有備而來,他們的攻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從飛行線路肖巖可以感受到即便是在被圍攻的情況下,海茵與瑪亞仍舊十分冷靜。這三架飛行器不斷逼迫他們脫離航線,但是肖巖知道距離他們最近的平台只有不到五分鐘的飛行距離。此刻他們已經脫離了城市區域,身下是成片荒廢的原野。

 

  「他媽的這就是一場伏擊!」馬克低聲咒罵。

 

  那三架飛行器來自潮湧組織,艙門上類似教堂十字架的標誌有著流線的造型,意外地富有藝術美感。

 

  但肖巖沒有欣賞的心情,他閉緊了眼睛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上一次奇跡一般擺脫跟蹤式導彈是因為敵方只有一架飛行器,可現在是三架!

 

  他還能躲過去嗎?

 

  地方從各個方向向他們發射激光導彈,他們躲過了,但肖巖知道情勢只會更加惡劣!因為只需要再一顆追蹤式導彈,他們根本避無可避!

 

  就在這個時候,麗芙與馬克接到了命令。

 

  「肖巖!除非見到我們,否則決不能打開安全艙的艙門!」

 

  麗芙大聲吼了出來,沒等肖巖聽明白她的意思,艙椅猛然下陷,肖巖感覺自己落入一個狹小的密閉空間,耳邊傳來「砰——」地一聲,隨著一陣失重感,他驟然明白自己被彈出了飛行器!

 

  發生什麼了?

 

  他們被擊中了?

 

  身下一陣震動,彷彿觸地。肖巖的五臟六腑從雲端回到自己的身體,他茫然地睜著眼睛,耳邊仍舊迴盪著麗芙的吼聲。

 

  現在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肖巖深深吸一口氣,整理自己的思維。他們回收了曼森的大腦,正乘坐飛行器返回基地,在返回途中,他們遭遇三架來自潮湧的飛行器襲擊,激光導彈飛射,還有追蹤式導彈交替……然後他的座椅忽然下陷,進入了安全艙,失重感是因為安全艙被彈射出飛行器。

 

  天啊,所有這一切都在幾秒鐘內完成,肖巖的人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有效率過!

 

  所以現在……他被關在狹窄的安全艙內,他沒有死,無論胳膊還是腿都沒有任何疼痛感,他安全著陸了?

 

  幽閉感令肖巖呼吸加速,莫名的惶恐充斥著狹小的空間,而整個安全艙內的氧氣置換只夠堅持三個小時。

 

  如果三個小時之後他仍舊沒有接到出艙指示呢?

 

  如果整架飛行器只有他一人生還呢?

 

  如果他們根本找不到他呢?

 

  媽的!從第一次離開夏爾,一切就那麼不順!

 

  肖巖覺得自己已經無數次臨近死亡,如果這次他能活著,他發誓自己一定再也不離開夏爾!他會發憤圖強成為A類研究員,在溫暖安全的研究室裡待著,每日做那些無聊而沒有意義的研究,然後在閒暇時候享受一杯濃濃的咖啡!

 

  天啊,他現在想死碳烤咖啡的香味了,那緩慢滲透的味覺,沿著血管擴散到指尖的溫度……

 

  他知道自己必須鎮定下來,否則氧氣的消耗只會更加迅速,他只能想著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

 

  幻想是肖巖的專長,比如說此刻肖巖在腦海中勾勒著夢寐以求的大美女莉莉款行而來的身姿,她婀娜的步伐,向上開叉的恰到好處的女軍官裙擺,肖巖想像著自己的胳膊環過莉莉的臀部,一把將她抱起,然後他們熱烈地親吻,倒向充滿旖旎的大床,莉莉滿足地笑著,性感地向他打開自己的衣襟……

 

  「打開安全艙!」

 

  冰冷的聲音打破一切的美好,瞬間將這個狹小空間的溫度降低。

 

  

 

  ☆、海茵的舌尖

 

  肖巖心臟一緊,是海茵•伯頓!

 

  他按下按鈕,安全艙打開的瞬間他被人一把扛起。

 

  「啊——」肖巖剛張嘴呼喊,胃部被海因的肩膀頂得差點吐出來。難道除了扛在肩上就沒有其他姿勢了嗎?

 

  海茵單腿踩在安全艙門上,一躍而起。一隻喪屍的指尖劃過肖巖的髮梢,無數喪屍追了上來。

 

  肖巖這才發覺自己落在某個類似農場的地方,依稀還能看見風化腐朽的農場圍欄,草場鬱鬱蔥蔥,但早就沒有了牲口的蹤影,天空中的流雲在這片綠野之上留下緩緩移動的巨大陰影。

 

  就在這個時候,兩隻Level1緊追著他們,它們高大,但行動並不笨拙,長而有力的腿快速奔跑著,舌頭顫動不斷有粘稠的唾液滴落,噁心至極,而肖巖是它們夢寐以求的食物。

 

  驀地,肖巖被扔在了地上,他的胳膊撐住地面的瞬間手掌按在草稞的碎石裡,碎石最為尖銳的部分劃開了他的血肉。他沒有喊疼的時間,而他眼前的海茵將存放曼森頭顱的容器扔向肖巖,他被砸了個頭暈腦轉。而海茵毫不猶豫地轉身,幾隻「銀翼」飛了出去,切割過那兩隻Level1的身體,其中一隻失去了左腿,倒下的瞬間海茵的刀刃斬下了它的腦袋,另一隻的右臂被砍斷,皮肉還連結著,正在癒合。

 

  它的塊頭很大,來到海茵面前幾乎將日光都遮住。

 

  海茵猛地一腳踩在它的腹部,騰空而起,肖巖看不清他的招式,只知道喪屍還未完全癒合的右臂被削了下來,他的膝蓋頂碎了喪屍的下巴,就在喪屍踉蹌著後退時,海茵猛地抬起左腿,竟然將這只絕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的喪屍踹離地面,就在它失去平衡的瞬間,海茵的刀刃劃過,他轉過身走向跌坐在地地肖巖,身後的大傢伙轟然倒下。

 

  「起來。」

 

  他的目光很涼,肖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他趕緊爬起來,這才發覺自己的腳踝傳來一陣刺痛感,他知道那不只是扭傷,很有可能已經骨折。但他只能忍著,如果被海茵發覺他受傷了,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覺得他是個累贅而把他扔下。

 

  他只能快步跟在海茵身後,無論多麼疼痛他逼迫自己不能表現出來,而容器很重,他只能用雙手拎著。

 

  為什麼只有海茵找到了他,其他人呢?

 

  難道他們都死了?馬克呢?還有麗芙……

 

  他們被三架潮湧組織的飛行器圍攻,這意味著他們的敵人將不僅僅是喪屍,還包括潮湧組織的殺手。

 

  這時候,海茵抬起手腕放在唇邊,對著聯絡器發出指令,「我已經找到肖巖,我們老地方會合。」

 

  聽到這裡,肖巖終於放心下來,至少他們不是唯一活著的人。

 

  沒有看清楚草地下的凹陷,肖巖失去平衡摔倒下去,下巴被撞傷,他咬中自己的舌頭,血腥氣味在口腔中蔓延。

 

  他媽的倒霉!太倒霉了!

 

  雖然一個大男人流眼淚之類的實在太丟人,但肖巖真的很想大哭一場。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他扭傷的腳踝疼痛感成倍湧入他的腦海,現在連太陽穴都疼了起來,透過草葉的縫隙能看見海茵越走越遠的腳步,而不遠處又有幾隻喪屍正向肖巖跑來。

 

  算了……你們吃了我吧……反正每個人最後的結局都是死掉。

 

  肖巖自暴自棄翻了個身,輕柔的風沿著草葉吹拂過他的鼻尖,頭頂那一片蔚藍比起夏爾城利用全息投影構築的穹頂顯得更加寬廣而透明。肖巖閉上了眼睛,感覺太陽的光線似乎被遮擋……大概是那群喪屍來了。

 

  他的心跳很快,腦海中重複著曼森被喪屍瓜分的情形,他有些後悔了,怎麼樣也應該拚死一搏追上海茵•伯頓。畢竟坐在搖椅上抱著一隻懶貓睡死和被喪屍活生生開場破圖是兩回事!

 

  「你想要睡到什麼時候。」

 

  肖巖睜開眼,對方瞳眸中那一片幽深的藍色彷彿從天際奔瀉而下的潮水。

 

  海茵單膝半跪在肖巖面前,俊挺的五官彷彿要在虛無的空氣中留下痕跡。

 

  肖巖用視線的餘光能看見那幾隻喪屍倒在地上,已經被對方解決了。

 

  「……我站不起來了,上校。不如您帶著曼森的腦袋走吧,痛快給我一刀……我想要長睡不醒。」

 

  肖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海茵•伯頓說這樣的話,也許內心深處他也想要報復對方。海茵很可能真的一刀把他這個累贅給結果了。

 

  而海茵的手卻伸了過來,肖巖的神經莫名緊繃,他的指節正好蹭過肖巖的臉頰,只聽見輕微的崩裂聲,肖巖的肩頭一顫,而海因不過是摘下了一片草葉。

 

  他微微張開唇,隱隱能看見他的舌尖頂住草葉,緩緩將它含住,他冰冷而禁慾的面容在那瞬間性感到令人血脈賁張。

 

  肖巖的心跳的飛快,直到對方將草葉從唇間取出,上面晶瑩的是海因•伯頓口腔中的津液,他的手指伸過來掐住肖巖的臉頰,強迫他張開了嘴巴,將那片草葉塞進了肖巖的嘴裡。

 

  「唔——」

 

  肖巖睜大了眼睛,那瞬間他的大腦根本無法思考,彷彿對這個世界完全失去了反應!

 

  身體裡彷彿有無數細微的電流在他的血管中馳騁,他的肌肉緊繃起來,手指下意識抓緊身下的草稞。

 

  海茵鬆開了他,站起身時順帶將容器提了起來,「走。」

 

  肖巖抬起手,這才發覺手掌上的傷痕已經完全消失,而劇痛無比的腳踝甚至連淤腫都不見了。

 

  他茫然地看著海茵的背影,唇齒間是草葉的清香……還有屬於海茵•伯頓的氣息。

 

  上一次自己被海茵踩碎了肩膀,馬克也曾開玩笑叫麗芙親吻肖巖為他治療,而這一次,海茵算不算和他間接接吻了?腦海中浮現出海茵的舌尖頂住草葉的畫面,肖巖的心臟幾乎要炸裂開一般。

 

  「快一點,或者死在這裡。」

 

  海茵•伯頓轉過身,眉頭略微蹙起,眼神中的冰冷讓肖巖所有不切實際的想像灰飛煙滅。

 

  什麼間接接吻?死亡之吻還差不多!

 

  海茵只不過是借由那根草葉給了肖巖一點他的唾液,而他唾液中的X病毒一旦經由肖巖的口腔被吸收,就能在短時間能癒合肖巖受傷的腳踝而已。

 

  海茵的步伐邁的很快,而肖巖始終只能氣喘吁吁地跟在他的身後,再狼狽地摔那麼幾跤,肖巖的臉皮已經厚了起來,他甚至不覺得那丟人,反正只有海茵•伯頓看見。

 

  也許是海茵真的忍受不了肖巖相對於特種兵的龜速,他還是一把將肖巖扛上了肩膀。

 

  「伯頓上校!上校!我可以自己走!」

 

  要知道頭朝下腦積血的感覺可不那麼好受。

 

  「閉嘴。」

 

  肖巖歎了口氣,好吧,被伯頓上校這麼扛著,自己至少不用費力地追趕了。

 

  他的身體隨著海茵的步伐而搖晃,能看見幾株野山菌露出可愛的圓頭,還有草叢中的蚱蜢,被他們驚擾從草梗間跳出。這一切都很鮮活。

 

  也許他並不是倒霉透頂,那些永遠被關在夏爾研究室裡的A類研究員們,到死都看不到這些。

 

  他們來到一個颱風防風洞前,肖巖在中央圖書館的資料庫中見過這樣的設施,兩百多年前居住在颱風及龍捲風多發地帶的人類會在地下建造一個這樣的防風洞,帶上食物和水,在颶風或者龍捲風肆虐前躲避進去。

 

  海茵放下了肖巖,血液回流的感覺令肖巖一陣暈眩,還好他們沒有走太久,否則肖巖相信自己一定是第一個腦積血死亡的研究員。

 

  海茵輕輕撥開放風洞門前的塵土,將門打開,回頭看了肖巖一眼,「進去。」

 

  這裡就是海茵口中的「老地方」?

 

  如果潮湧組織的殺手找到他們,很輕易就能進去了!但確實很難有人能料想到他們會躲在這種地方。

 

  待在放風洞裡也好過站在曠野之中成為遊蕩喪屍的食物。

 

  沒有一絲光亮,肖巖一腳踏進去差點沒摔下去,他的後頸被一隻手扣住,對方強有力的把他拽了回來。

 

  海茵將發光器扔了下去,肖巖終於看清楚面前是接近六十度角向下延伸的台階,如果他真的摔下去可能會直接摔斷脖子一命嗚呼!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下去,跟在他身後的海茵關閉了放風洞的門,並從內部將門鎖上。

 

  發光器照亮了這片不到十平方米的空間,這裡乾淨到一絲不苟。沒有高科技信息系統,這個防風洞處於兩百年前最為原始的狀態。靠著東南面牆,是一張鋼絲床,床上鋪著被褥,而靠著西北面的牆則是一套老舊的沙發,沙發前是一張木質的茶几。

 

  海茵打開了一個櫃子,將一包壓縮餅乾扔到肖巖的懷裡。

 

  這時候肖巖感覺到飢腸轆轆,他還沒來得及吃早餐就被馬克從床上拽出來了,而現在已臨近黃昏,他感到自己的胃正在抽痛。這應該是海茵的部隊在外執行任務時設置的簡易聯絡點,儲備了一定的物資。

 

  咬下壓縮餅乾,肖巖不由得咋舌,為了保證蛋白質和其他營養素的供給,軍部特製的壓縮餅乾沒有絲毫水分甚至沒有任何足以令人下嚥的味道,肖巖差點吐出來。但海茵就席地而坐靠在床邊靜靜地吃著餅乾,那種無言的壓迫感令肖巖連吞嚥都變得十分費力。

 

  忽然,一瓶水砸進肖巖的懷裡。

 

  「不要浪費。」

 

  肖巖明白海茵的意思,雖然夏爾已經研究出了十分便捷且低耗的將海水過濾為淡水的技術並且沿用一百多年,但他們正在外出任務,可飲用的淡水並不是唾手可得,每一滴都很珍貴。

 

  事實上肖巖渴壞了,他仰起頭不到半分鐘,三分之一瓶水飲入腹中,胃部的壓縮餅乾遇水膨脹,飽腹感令肖巖湧起一陣睡意。海茵靠坐在床頭,肖巖默默地在沙發上坐下,歪過腦袋抱著胳膊閉上了眼睛。

 

  發光器的光線逐漸轉弱,整個防風洞昏暗下來。

 

  夜晚不適宜在外行動,更何況這裡是毫無掩體的荒原,只有幾間兩百多年前破敗的農舍,就算毫無作戰經驗的肖巖也知道任何行動都應該等到天亮。習慣了夏爾和其他基地恆溫環境的肖巖感覺到了寒冷,他抱緊自己的胳膊,再無法入眠,身體瑟瑟發抖,肖巖感覺到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一直靠坐在床邊的海茵不知何時來到他的面前,「起來。」

 

  「嗯……什麼?」肖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海茵的手掌伸了過來,按壓在他的額頭上,「你在發燒。去床上睡。」

 

  肖巖的思維完全倦怠著拒絕運轉,但他還是不得不懷疑自己聽見的。

 

  海茵竟然讓他去床上睡覺?這裡軍銜最高的人不是海茵嗎?所以唯一的那張床理所當然是海茵睡。

 

  肖巖搖晃著起身,他今天經歷了太多,被水淹過之後,他身上的軍裝濕透,雖然納米材料干的很快,但當時的水溫只有十幾度,他著涼了,加上之後的疲憊和神經緊張以及夜間溫度的驟降,他的身體機能失衡了。

 

  他來到床邊,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進去,溫暖的感覺令他的睡意更加濃重。

 

  迷迷糊糊之間,他知道海茵坐在他的床邊,用一把槍抵住他的胳膊。

 

  他要殺了他嗎?然後把他丟棄在這裡?

 

  

 

  ☆、我想要……撇尿……

 

  肖巖的大腦不著邊際地想像著,直到手臂上那一陣輕微的顫動,肖巖才明白海茵使用的是注射槍。

 

  也許是某種電解質,又也許是某種增強抵抗力的肽,肖巖都不在意了,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後半夜,肖巖緩緩轉醒,他側過身,隱隱感覺到有人抱著胳膊靠著床頭側坐在自己身邊,肖巖這才發覺床單上清爽的氣味和身邊人融為一體,即便看不清五官,他也知道對方是海茵•伯頓。

 

  這個人其實一直在照顧自己,他沒有扔下他不管,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可怕。

 

  隨著視線越來越適應黑暗,肖巖能依稀分辨出對方深邃而神秘的五官,他感受到了海茵的視線,沒有了平常的疏離與漠然,在微涼的空氣中流露出些許的溫度。

 

  對方的手掌伸了過來,覆在肖巖的額頭上,他的掌心很暖,肖巖不自覺閉上了眼睛。屬於夜的氣息悄然蔓延,肖巖知道身旁的人傾下身來,當他的唇觸上自己的瞬間,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在顫動雀躍。對方的舌尖舔開肖巖的唇縫,緩慢地含住他的嘴唇,那曾經逗弄著草葉的舌纏繞上肖巖,充滿試探意味地輕輕含吻著。

 

  肖巖的膝蓋下意識曲起,手指撐開不知如何收攏,他沒有拒絕,這簡直與邀請無異。海茵一個翻身壓在了肖巖的身上,他的雙手扣住肖巖的手腕,強大的氣壓籠罩著肖巖,而這個親吻正逐漸變質,越來越用力地吮吸,強硬而冷漠地佔有慾在口腔中蔓延,不計後果地用力狂吻,肖巖的後腦被死死壓在枕頭上,甚至能感覺到身下鋼絲。

 

  而身體被壓迫的痛覺令他甚至沒有叫喊出聲的力量,他的內臟受到強烈的衝擊,他的骨骼在海茵•伯頓的力量面前毫無招架之力,他聽見它們因征服而不斷碎裂開的聲響,他覺得自己死定了……

 

  就在那一刻,他倒抽一口氣,滾燙的身體在那瞬間涼了個徹底,他的身上除了那床被褥什麼都沒有,而海茵伯頓仍舊抱著胳膊靠在他的床邊。

 

  天啊……剛才自己怎麼回事?竟然會產生那麼離譜的幻覺!

 

  海茵•伯頓根本不可能親自己!也更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

 

  肖巖捶了捶自己的胸膛……還好……還好……如果那一切發生,他一定沒有命活!他還深深地記得二十一年前那個慘烈的事件。

 

  「怎麼了。」

 

  很顯然,他捶胸膛的動作被身旁的海茵發現了。

 

  「我……想要撇尿……」

 

  說完這句話,肖巖頓時有種去死的衝動,他竟然在海茵面前說「撇尿」!雖然他現在確實很想撇尿……

 

  這個防風洞裡很明顯沒有類似洗手間這樣的設施,而以海茵•伯頓的潔癖,是絕對不會允許肖巖隨地撇尿的,他一定會打開門,讓肖巖到外面去!可深夜的曠野是多麼危險的地方啊!

 

  就在肖巖忐忑不安的時候,海茵將一個空的水瓶擰開,遞到肖巖面前,「如果你漏出一滴來,我就把你那裡切下來。」

 

  肖巖接過水瓶,頓時凌亂了。對方竟然讓他用這個瓶子撇尿!

 

  水瓶的開口並不寬,如果要做到一滴都不漏出來那不是得把自己的小兄弟放進去?

 

  海茵•伯頓已經回到原處了,肖巖歎了口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他離開床,背對著海茵解開自己的褲子,掏出可憐的小兄弟,將它的前半段塞進了瓶口裡。放水的過程還是十分爽快的,只是肖巖將小兄弟插入的時候感受到空氣的壓強,他心中一片慌亂,心想自己的小兄弟該不會成為瓶中標本吧?還好他冷靜了下來,微微撥弄了一下,空氣進入瓶中之後,小兄弟就順利地出來了。

 

  肖巖呼出一口氣,蓋上了瓶蓋。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肖巖一陣緊張。

 

  而海茵甚至問都不問,就打開了門鎖。

 

  「哦——我的天啊!終於到達會合地點了!」是瑪亞,他的身後是一片星光,空曠的荒原顯得落寞無邊。

 

  瑪亞將門鎖上,看見肖巖的瞬間一把將他緊緊抱住,肖巖差點被他勒斷氣。

 

  「哦——我親愛的肖巖,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我多麼擔心頭兒直接把你悶死在安全艙裡!我這一路遇見不少喪屍!還有兩個潮湧組織的殺手!當然他們都被我幹掉了!誒,怎麼除了頭兒沒人到達會和地點嗎?」

 

  肖巖握著瓶子,尷尬地笑了笑,因為他也擔心過海茵會把他給悶死。

 

  「這是什麼?水嗎?」瑪亞拿過肖巖手中的瓶子,將它擰開,「渴死我了!」

 

  「不要!」

 

  肖巖還沒來得及制止他,眼看著瑪亞就要把瓶中的液體倒出來。

 

  「怎麼了?這水怎麼一股味道?而且還是熱的?」瑪亞一副狐疑的表情。

 

  「那是……是……」

 

  「是他的尿。」海茵的回答聲響起,瑪亞的手不由得顫了顫,他笑了笑將瓶蓋擰上順手放在了茶几上。

 

  「親愛的,我知道你很想念我,但你表達愛的方式實在太特別了!」

 

  「呵呵……」肖巖乾笑了笑,「放風洞裡沒有洗手間……」

 

  「唉,頭兒實在太不近人情了,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陪著你出去解決,順帶……四下無人,偶爾幾隻喪屍跳出來活躍氣氛,我們完全可以躺在這片星空之下,好好做愛……」

 

  肖巖頓時一陣惡寒,向後退了兩步。

 

  「不……不用了……」

 

  片刻之後,麗芙與馬克也趕到了。

 

  麗芙見到肖巖平安無事終於鬆下一口氣,她很擔心肖巖會按捺不住在他們找到他之前打開安全艙。

 

  十幾平米的空間因為六個人變得熱鬧了起來,特別是馬克差一點將茶几上的那瓶液體喝下去,肖巖趕緊將它扔出了放風洞。

 

  麗芙他們幾個圍著茶几吃著壓縮餅乾,商量著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很明顯,如果想要回到基地或者夏爾,他們需要飛行器。而最近的飛行器則在四十七號平台。

 

  從聯絡器上打開的全息地圖來開,四十七號平台位於距離他們大概六個小時步行路程的地方。當然這六個小時指的是特種兵的步行時間,而不是肖巖的。

 

  想到自己明天又要跑上六個小時,肖巖有種世界末日將至的感覺。

 

  「去睡覺。」

 

  正坐在沙發上的海茵抬起眼來。

 

  「是啊,去睡覺吧,明天又是奔波的一天。」瑪亞側過頭來,朝肖巖眨了眨眼睛。

 

  肖巖無語地躺回了那張床上,確實對於他們來說,他的存在一點意義都沒有。肖巖撩起被子,再度睡著了。明天的事情想的再多都沒有用。

 

  在肖巖半睡半醒之間,又有幾個特種兵趕到了這裡。海茵的整支特殊任務小隊都到齊了。

 

  有人揉了揉肖巖的後腦,「嘿,醒醒,我們要出發了!」

 

  肖巖轉過身,看見麗芙站在床邊。

 

  「忘記對你說一聲謝謝,『銀翼』很好用,不僅每一隻在釋放之後都能成功回收,而且殺傷力比從前強了很多。」

 

  但是肖巖以為的「步行」很明顯與海茵他們的「步行」意義完全不同。

 

  肖巖剛走出放風洞,就看見兩名特種兵全速奔跑而出。

 

  「馬克。」海茵不過揚了揚下巴,馬克就一把將肖巖扛了起來。

 

  「不要這樣扛我!我會死的!」肖巖眼見自己又要頭朝下一路顛簸,趕緊表達反對意見。

 

  馬克不甘願地將肖巖背了起來。

 

  他們全速前進,值得慶幸的是這片區域遠離城市,所以並沒有成群積壓的喪屍。

 

  每當有喪屍靠近馬克,這傢伙就像沒看見一樣全力向前奔跑。馬克身邊的麗芙與瑪亞會將它們全部料理。麗芙的身手自然不用說,而瑪亞手中的絲線在空氣中劃出複雜的軌跡,手腕一個拉伸,一隻強壯的Level1瞬間化為屍塊。

 

  「寶貝,要不要我背著你?」瑪亞朝肖巖曖昧地眨了眨眼睛。

 

  肖巖不得不承認,這個時候瑪亞束縛在腦後的棕色長髮,透露出殺意,那種在力量中不協調的柔韌,反而更加吸引眼球。但肖巖可不會被對方蠱惑。

 

  「不用了!」肖巖堅定不移地趴在馬克的背上。馬克的肩膀很寬,他的手輕鬆的托起肖巖的腿,只要是海茵交給他的任務,他都十分認真地執行。

 

  這種高速奔跑,肖巖能感受到馬克的心跳和呼吸一直保持平穩狀態。

 

  呼呼風聲從耳邊掠過,肖巖有一種爽快的感覺。

 

  但這種爽快並沒有持續太久。

 

  一架潮湧組織的飛行器發現了他們,激光導彈在他們的身邊炸裂開來。

 

  馬克臥倒的瞬間,肖巖從他的肩膀上摔了下來,腦袋差點戳進泥巴裡的瞬間被人一把撈起。

 

  是海茵。他利落地將槍組合,朝瑪亞點了點頭。

 

  肖巖能感受到這兩人之間的默契。

 

  瑪亞的奔跑速度快的驚人,他一邊奔跑一邊迅速將自己的槍組裝起來,回身時幾乎沒有反應時間,第一槍擊中敵方飛行器的左側引擎外殼,火光彈射。飛行器感受到來自瑪亞的威脅,將他鎖定為首要目標。特殊任務部隊的配槍穿透力極強,足夠穿透高密度鈦金。當然用槍擊落飛行器這樣高難度的事情也只有特種兵在飛行器低空飛行的情況下能夠辦到。

 

  

 

  ☆、瑪亞的兩個要求

 

  而基本上就在那一刻,海茵來到了那個飛行器的下方,連開三槍全部都擊中同一個位置,飛行器右側驟然下降,肖巖忽然明白過來海茵擊中的是飛行器的駕駛艙。

 

  就在飛行高度越來越低的同時,這架飛行器瘋狂地發射激光導彈,整片土地都被炸到半空中。還好馬克拎著肖巖,否則他現在只怕被炸熟了!

 

  而海茵抓住那零點幾秒的機會,一槍命中對方的右側引擎,飛行器觸地之前,艙門打開,十幾名身著深灰色作戰衣的殺手躍出艙門。

 

  肖巖倒抽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面對來自潮湧組織的殺手,而在這之前,對這一類的人物的認識,肖巖進停留在夏爾中央廣場的全屏新聞,他們冷漠無情嗜殺成性,曾經潛入夏爾暗殺過不少軍部高層和政界要員。

 

  就在這些殺手還沒落地時,麗芙已經釋放了無數只「銀翼」。

 

  他們在半空中靈敏地躲避,就算被刺傷也不是重要部位。

 

  海茵的小隊有八個人,但敵人卻有超過十個人。

 

  他們似乎明白最難對付的就是海茵,竟然有三個人圍攻海茵,如果海茵他們不能盡快擺脫這些殺手,很快會有更多的殺手趕來。

 

  「瑪亞,你和馬克還有麗芙帶著肖巖突圍!」

 

  海茵的命令一下,瑪亞沒有絲毫戀戰,一把將肖巖扛上肩,另一隻手握著刀刃隔開敵人的進攻,衝向四十七號平台的方向,馬克和麗芙跟隨在他的身邊。

 

  隨著他們越跑越遠,肖巖最後看見的是海茵的利刃穿透某個殺手的胸膛,緊接著一個迴旋利落地踹開另一個殺手。

 

  「我們就這麼離開嗎?」

 

  瑪亞輕笑了一聲,「傻瓜,他是海茵•伯頓,能殺死他的人還沒降生到這個世上。」

 

  他們終於進入一片森林地帶,肖巖能感覺到瑪亞的肩膀緊張了起來。

 

  頭頂一片寒光閃過,四名殺手從濃密的枝葉間落下。

 

  馬克一個轉身,擋住了兩名殺手,而麗芙靈巧地釋放出「銀翼」,緊接著抽出刀刃一連串複雜而快速的攻擊,迅速將他們逼離瑪亞。

 

  又有兩名殺手出現,他們蓄勢以待,將肖巖他們圍住。

 

  看來潮湧的殺手早就料想到他們會趕往四十七號平台,於是在這裡守株待兔。

 

  「我要把你放下,但你答應我會緊緊跟在我的身邊。」瑪亞的聲音低沉,沒有了平日裡半開玩笑般的語調。

 

  肖巖嚥下口水,他無暇去想生死,他只知道自己這一次真的成為累贅了,但他偏偏無法做到像那些三流電影裡高喊「不用管我,你們走」,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的很慘。

 

  一個殺手從腰間掏出槍,如果面對人類,槍支仍舊是最有效的武器。

 

  他連發數槍,瑪亞的動作快的驚人,他前一刻按下肖巖的腦袋,後一刻又扣住肖巖的肩膀將他推向另一個方向,就在肖巖以為自己即將摔倒在地時,瑪亞又將肖巖拽了起來。

 

  電光火石的瞬間,瑪亞似乎投擲出「銀翼」,刁鑽的角度,切斷了對方的槍口,彈射而且時,滑過對方的下巴。

 

  「啊——」那傢伙摀住自己的下巴,但很快血流停了下來,他的傷口癒合了。

 

  很明顯潮湧組織的殺手們也使用了X病毒。

 

  「這裡有我們!你帶著肖巖趕緊去目的地!只要有飛行器一切都好說!」

 

  麗芙一直十分冷靜,而馬克也點頭表示贊同。

 

  瑪亞冷哼了一聲,用胳膊夾起肖巖,彈射出繩索,如同閃電般滑了出去。

 

  「本來我很想帶著你在城市的樓宇間穿梭,卻被海茵打斷了!你看,最終還是我帶著你走吧!」瑪亞笑著,但眼神中卻絲毫沒有笑意。

 

  幾枚類似銀翼的黑色武器割開空氣襲向瑪亞的後背。

 

  「小心——」肖巖驚叫出聲。

 

  瑪亞的手腕在繩索上一個旋轉,繩索被割斷,而瑪亞蹬踹在樹幹上,緊接著另一道繩索射向遠方。

 

  他們的身後是一個緊追上來的殺手。

 

  「拜拜……」帶著肖巖在樹林間穿梭的瑪亞唇上扯出一抹深邃的笑意。

 

  而一直疾馳緊追不捨的殺手忽然之間彷彿撞上什麼,他的身體被削斷,跌落成一塊一塊。而日光的照耀下,肖巖似乎看見泛著血色的細絲。

 

  那是瑪亞獨有的武器!

 

  「有沒有覺得我特別帥氣?」瑪亞擠了擠眼睛。

 

  「你帥爆了。」肖巖學著麗芙的表情翻了個白眼,但心裡對瑪亞的敬佩卻如同指數函數不斷上升。

 

  一路上,瑪亞又遇到了幾隻喪屍,它們只是普通的Level0,瑪亞很輕鬆將它們解決,而四十七號平台近在眼前。

 

  瑪亞停了下來,皺起了眉頭。

 

  那個平台有起碼五分之一的部分被炸毀,很明顯在不久前受到過攻擊。

 

  「我……不認為四十七號平台裡還有飛行器……或者說……還有能夠使用的飛行器……」

 

  「哈……」瑪亞閉上眼睛,終於露出了煩躁的表情,「可我的任務是進入這個平台尋找飛行器。」

 

  「……我看見有喪屍已經進入平台了……」肖巖露出悻悻然的表情。

 

  「那裡的終端系統可能還沒有完全癱瘓,我們可以通過系統與二號基地聯繫,讓他們派出飛行器。」

 

  「好吧。」肖巖點了點頭。

 

  「我必須帶著你一起去,上校的命令是要我帶著你。哪怕你成為屍體,我也必須帶著你。」瑪亞微微低下頭來。

 

  肖巖怔了怔,他忽然有些明白屬於軍人的執著了。

 

  「好吧,我跟你走。待在這裡我一樣會被潮湧的殺手幹掉又或者被喪屍吃掉。」

 

  「我會保護你的,肖巖。」瑪亞輕笑了一聲,胳膊搭上肖巖的肩膀,「如果這一次我們都能活著回到夏爾,你願意同我上床嗎?」

 

  「……你還是不要保護我了。」

 

  「緊跟在我的身邊。」

 

  瑪亞一把抱起肖巖,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平台。

 

  幾隻喪屍跳躍而起試圖將他們撲倒,瑪亞橫過刀刃猛地一個旋轉,那幾隻喪屍被攔腰截斷,瑪亞來到了平台的牆沿下,放下了肖巖。

 

  平台的入口仍舊保持關閉的狀態,瑪亞只能帶著肖巖從被炸裂開的地方進入。

 

  瑪亞解決了十幾隻喪屍,他們終於進入了平台內部。

 

  停機通道打開,果然沒有飛行器的蹤影。駐守在這裡的軍隊可能在遭遇襲擊之後就駕駛飛行器離開了。

 

  「我們去控制中心。」

 

  瑪亞抓緊肖巖的手臂,片刻都沒有放鬆。

 

  他們沿著通道一路前進,剛轉過節點,肖巖被眼前的場景驚嚇到差點摔倒。

 

  一路上是被撕扯開的人體殘骸,血肉模糊,十幾米遠的地方,一隻Level1正蹲在地上撕扯著某具屍體,掏出屍體的內臟瘋狂地進食。

 

  當它側過臉來,充血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看見瑪亞與肖巖的瞬間,露出極為興奮的表情,猛地起身,衝向他們。

 

  「別動!」

 

  瑪亞驟然低下身,猛地滑了出去,從Level1的下身滑過,刀刃飛旋,喪屍的雙腿被徹底切斷,瑪亞起身,對方倒落的瞬間利刃穿透了它的脖頸,手腕用力,將它的腦袋斬落。

 

  「呼——」就在肖巖鬆一口氣的時候,一柄利刃在瑪亞身後揮起,「瑪亞!」

 

  銳利的尖端刺破瑪亞頸部的血肉,鮮血噴濺而出。

 

  肖巖的呼吸停留在原處,下一刻,瑪亞一個翻身來到了肖巖面前,他摀住自己的側頸,血流正在減少。

 

  「好險!好險!要是腦袋被砍下來,可是不能復原的致命傷!」

 

  這傢伙還能說話,所以對方只是切開了他頸部的血肉,沒有傷到頸骨。

 

  但誰都沒有鬆一口氣,因為兩名殺手手執利刃,一步一步走向他們。

 

  瑪亞向後退了半步,一隻手將肖巖按在自己身後。

 

  「我拖住他們,你去控制室。會使用終端嗎?」

 

  肖巖看不到瑪亞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聲音裡能夠聽出來,這兩個殺手絕對不好對付。

 

  「准校……你看不起預備役技術兵嗎?」

 

  瑪亞輕輕笑了笑,「這兩個人很麻煩。」

 

  「有多麻煩?」

 

  對方雖然有兩個人,但沒有馬上衝上來,而是緩慢靠近,並且一副謹慎的模樣,看來對於他們而言,瑪亞也不是能輕易對付的人物。

 

  「這兩個傢伙曾經殺死了我的教官。」

 

  「……」

 

  且不說瑪亞已經是准校了,他的身手肖巖不是沒見過,能做他的教官自然在特殊任務部隊裡也是一流的高手,卻死在了這兩名殺手的手上,所以說……

 

  「但我有把握能讓你順利去到控制室。你要答應我兩個要求。」瑪亞護著肖巖隨著敵人的逼近而後退。

 

  「什麼要求?」

 

  「第一,一定要把我們的情況傳達給二號基地。」

 

  「明白,准校。」

 

  「第二,無論發生什麼,鎖死控制室的門,除非援救你的人到了,否則你絕對不開門。」

 

  這個命令讓肖巖有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明白還是不明白?」瑪亞的手握緊他手中的雙刃,神經緊繃箭在弦上。

 

  「明白,准校!」

 

  「很好!」

 

  話音剛落,瑪亞忽然釋放「銀翼」襲向對方,兩名殺手躲避的動作迅速到彷彿幻影,不過一瞬他們出現在瑪亞面前。

 

  瑪亞猛地用雙刃將他們隔開,大吼一聲:「走!」

 

  肖巖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從瑪亞的胳膊下面低著頭衝了出去,他能感覺到一名殺手的刀刃從他的頭頂掠過,就在觸上他後腦的瞬間被瑪亞的刀鋒抬起,幾縷屬於肖巖的髮絲被削落。

 

  

 

  ☆、我的頭髮還好嗎?

 

  沒有回頭,肖巖衝過了兩名殺手,他能感覺到有什麼襲向自己的後頸,隨著幾聲清脆的聲響,他知道殺手的攻擊被瑪亞攔了下來。

 

  衝向控制室的途中,路過一個通道節點,一隻在平台裡遊蕩的喪屍見到肖巖,迅速追了上來。

 

  「媽的!」

 

  太衰了!

 

  肖巖拚命地跑,他知道自己不能期待瑪亞的拯救,只能祈禱控制室的門不是關閉的,否則沒有開啟指令,他真的要成為喪屍的食物了!

 

  感覺喪屍越來越接近,肖巖這輩子從沒跑的這麼快!

 

  呼吸和心跳都不再重要,只有生死!

 

  前方敞開的控制室滑門令肖巖看見希望,他必須更快!

 

  猛地從控制室的滑門間滑了過去,抬手按下門邊的按鈕,猛然按下按鈕,喪屍試圖從狹窄的門縫間進入,卻被閉合的滑門給卡主了,它的雙手按住滑門費力地擠著,肖巖心跳如鼓,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打開控制室的應急武器庫,裡面大多數的武器已經被取走了,只留下一把配槍和一柄利刃。肖巖雙手握住利刃,朝著喪屍衝了過去。

 

  「啊——」

 

  他看不見自己猙獰的表情,只知道他一定要成功!

 

  第一刀他砍下了喪屍揮舞向他的胳膊,膿液飛濺在他的身上,他的腦海中一片蒼白,緊接著抬起手,狠狠看向喪屍的脖頸。

 

  他不記得那是什麼感覺,只知道喪屍的頭顱跌落下來,他的雙手顫抖著發麻,再握不住任何東西,利刃跌落在地。肖巖抬起腳,將喪屍的半截身子踹出滑門,滑門應聲關閉。

 

  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肖巖坐上主控制席,戴上終端連接器,這是他第一次連結軍用終端。

 

  鎮定!肖巖!這些你都學過!這些你都會!

 

  發出「連結」指令,肖巖的思維瞬間與無數數據通道相連接,整座失去動力的平台瞬間開始運轉,肖巖順利與二號基地取得聯繫。

 

  「這裡是四十七號平台!我是中央科學院學員肖巖!ID1665!我與海茵伯頓上校的小隊在執行營救曼森少將任務中遭遇三架地方飛行器伏擊!我方飛行器已墜毀!請求飛行器支援!」

 

  「學員肖巖,請報告目前情況!」

 

  聽見聯絡官的聲音,肖巖幾乎喜極而泣,他調整自己的呼吸,有條不紊地匯報目前情況。

 

  「請保持鎮定,中心將派出特殊任務部隊前去支援你們!預計一個小時之內到達!」

 

  肖巖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聯絡結束,他通過終端調動通道內的監控畫面,看見的情形令他膽戰心驚。

 

  在瑪亞擋開一個殺手的攻擊,另一個殺手的刀刃落下,迅猛而狠厲,砍在瑪亞的左肩上,在瑪亞不顧疼痛,身體沿著對方的刀刃身體前傾,狠狠刺入對方的腹中,但這根本不構成殺傷力,瑪亞一腳踹開對方,而他身後的殺手卻猛地砍向他還正在癒合的左肩。

 

  瑪亞彷彿沒有痛覺一般轉身,就在他的左臂被對方砍斷的瞬間,他揮動右臂砍下了對方的腦袋。

 

  肖巖完全頓住了,他透過監控看著瑪亞不斷流血的左肩,還有地面上那只完全沒有生氣的左臂……世界一片血紅!

 

  「媽的!」

 

  肖巖冷靜地關閉通道中的所有節點,將平台中已經有喪屍在活動的通道全部隔離,摘下終端連接器,一把拽起武器庫中的那支配槍,開啟槍托的動力,打開自動鎖定功能,衝出控制室。

 

  當他狂奔到瑪亞所在的地方,只看見瑪亞揮出的刀刃如同閃電一般揮向對方的脖頸,在肖巖看來這一招根本避無可避,但只剩下右臂的瑪亞身體平衡性不如從前,就在那瞬間對方抬起左臂,雖然擋下瑪亞的攻擊,瑪亞卻順勢按壓刃柄,硬生生砍下了對方的手腕!

 

  在對方跌倒的瞬間,猛地揮動右臂,砍斷了瑪亞的腳踝!瑪亞摔倒下去,身下一片血紅。

 

  「瑪亞——」肖巖大吼著衝了上去。

 

  殺手搖晃著站起,抬起右手,就要砍向瑪亞的脖子。

 

  肖巖抬起手腕,配槍啟動,射出的子彈鎖定殺手,對方猛地揮動刀刃,將子彈劈開。

 

  「我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瑪亞朝著肖巖怒吼。

 

  幾乎沒有思考,肖巖衝著對方連連開出三槍,就算只剩下一隻手臂,對方仍舊精準無比地將這三發追蹤式子彈切落。

 

  冷靜,肖巖。

 

  下一槍,肖巖瞄準他的右手手腕!由於子彈追蹤對方的角度和剛才完全不同,就在對方費力躲避試圖造成時間差解決這發子彈的時候,肖巖瞄準他的腦袋射出最後一發子彈。

 

  只聽見「砰——」地一聲,那傢伙的腦袋炸裂開來,剩下的軀幹直立著墜落,發出「啪——」的聲響。

 

  肖巖肩膀顫動,仍舊保持著射擊的姿勢。

 

  「……你接受過射擊訓練?」瑪亞靠著牆,慢悠悠地問。

 

  肖巖這才回過神來,衝到瑪亞面前。這傢伙失去了左臂和右腿,卻扯著嘴角衝他笑。

 

  「這種配槍可精貴了,只有指揮官才會配備。你從哪裡找來的?」

 

  「指揮官才會配?那麗芙給我的那把配槍……」

 

  「那是頭兒的。我也沒想到他會把自己的配槍給你用。嘿,能別傻愣在那裡,扶我一把嗎?」瑪亞的右手撐住刀刃試圖站起來,肖巖趕緊去扶他。

 

  當瑪亞身體的重量壓在肖巖的身上,他差點站不住。

 

  「怎麼沒見到喪屍……你這傢伙運氣真好。」

 

  「我關閉了通道節點,把有喪屍的通道隔離了。運氣好的是你不是我,從控制室到這裡的通道正好沒有喪屍。」肖巖咬著牙,帶著瑪亞向前。

 

  「我記得對你說過,要你待在控制中心裡除非救援到來否則絕不打開門。」

 

  「是的。」

 

  「我是准校,而你只是預備役,你違反了上級對你下達的命令。」瑪亞的聲音很沉。

 

  「那麼你打算怎樣處罰我?」肖巖將瑪亞推進控制中心,將門關上。

 

  「跟我做愛?」

 

  「那你還是死吧。」肖巖沒有和他開玩笑的心情。

 

  瑪亞懶洋洋躺在地面上,側過臉就能看見一隻喪屍的腦袋。

 

  「別告訴我,那是你的傑作。」

 

  「是我做的。」肖巖抬起瑪亞的上身,手臂環上他的肩膀,從後面將他拖起,拽到控制室的沙發上,然後檢查他的傷處。

 

  手臂和小腿處斷裂的地方已經癒合,出血完全停止。

 

  肖巖蹲在那裡,良久沒有說話。

 

  只要想起瑪亞手臂被砍斷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彷彿要裂開一般。

 

  然後他別過臉去,即便是現在,在瑪亞面前,肖巖仍舊是個沒有戰鬥能力的弱者,他沒有資格同情對方。

 

  他也不會擺出一副憐憫的表情問對方是不是很疼,因為他知道那一定疼的要命,而且這種疼痛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不知道人造肢體的神經連接怎麼樣,喂,技術兵,你應該知道吧,那是你們中央科學院的研究項目。」瑪亞用自己的左腿踹在肖巖的屁股上。

 

  「我不是技術兵,是預備役。我不知道研究項目怎樣,因為我只是學員,還不是研究員。」

 

  「後援多久時間才會到?」

 

  「一個小時之內。」

 

  「哈,但願潮湧在這一個小時內不會派人前來轟炸。」瑪亞輕笑了一聲,對於這個男人來說,生死已經不再重要了,「反正我剩下的時間也不到三年了……說不定可以藉著這次光榮重傷脫離前線?」

 

  肖巖的手指下意識握緊,他能猜想到瑪亞有這樣數一數二的身手不僅僅來源於訓練,還包括多年的訓練,而他的經驗越多,意味著他剩下的時間越少。肖巖沉默著不發一言。

 

  「喂,我的頭髮還好嗎?」瑪亞一副想起很重要事情的模樣,開始整理自己的頭髮。

 

  「你的頭髮很漂亮。」

 

  「真的?」

 

  「嗯,我第一次在基地的餐廳見到你時,就是被你的頭髮吸引了。」肖巖用十分認真地語氣說。

 

  「真的?」瑪亞的聲音有些雀躍,每次提起他的頭髮,這傢伙就能從一個一流的特種兵變成個白癡。

 

  「真的。」肖巖的手指小心地伸進瑪亞的髮絲中,那是一種十分舒適的觸感,莫名的,肖巖的鼻子一陣發酸。

 

  就在這個時候,瑪亞手腕上的通訊器響起,冷靜而內斂的命令聲傳來,「開門。」

 

  「是頭兒,肖巖,把門打開。」瑪亞揚了揚下巴,看向門口。

 

  肖巖趕緊按下按鈕,只見海茵拎著裝有曼森頭顱的容器走了進來,依舊冷肅,週身皆是殺氣。

 

  當他看見瑪亞的剎那,肖巖以為他會露出其他的表情,但這個男人的臉上始終波瀾不驚。

 

  「嘿,頭兒。我還活著喲!」瑪亞揚了揚手,有幾分炫耀的意味。

 

  「嗯。他們死了。」海茵的眼簾緩緩垂下,就在那一瞬間,肖巖體會到某種柔軟的感傷。

 

  「不過,其中有一個是肖巖幹掉的。沒有這傢伙,我已經死了。」

 

  瑪亞的表情很認真,似乎讓海茵知道肖巖救了他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不……其實是瑪亞為了保護我……」

 

  就在這個時候,海茵來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扣住了肖巖的後腦,將他按進了自己的懷裡。

 

  

 

  ☆、嘿,兄弟!

 

  「你做的很好,謝謝。」

 

  沉穩的嗓音按壓著肖巖早已經疲憊不堪的神經,瞬間一切不安被平復,那種難以描述的安全感將肖巖的心臟撐起。

 

  他的額頭抵在海茵的胸膛上,聽見對方穩健的心跳,肖巖忽然明白,瑪亞對這海茵•伯頓並不是不重要,否則一個不輕易讓人靠近的男人不會用這種方式表達內心深處的感激。

 

  但這樣的感覺持續不到一秒,海茵就將他推離了。

 

  控制室安靜到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瑪亞百無聊賴地望著天花板,而海茵指揮官的位置上擦拭著他的利刃。

 

  十分鐘之後,麗芙和馬克趕到了。

 

  他們看見瑪亞的那一瞬,肖巖能從他們的表情上看到頃刻即逝的震驚,轉而則是接受一切的坦然。

 

  「我的媽!在那兩個傢伙的圍攻之下你都能活著,老子真佩服你!」馬克用力拍了拍瑪亞失去胳膊的左肩,隨即不是滋味地說,「你這傢伙不會盤算著藉著這個傷勢脫離前線頤養天年吧?」

 

  「嘿!我就是這麼想的!」瑪亞得意洋洋地回答。

 

  「少來!沒有你我們整個分隊的戰鬥力要下降多少啊!」麗芙白了他一眼。

 

  「啊,我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重要呢!」

 

  只可惜,一個小時之後,除了兩名特種兵到達四十七號平台,剩下的終究沒有趕到。

 

  二號基地派出了三架飛行器,一個女特種兵從高空沿著繩索落下,她看見被馬克扶著的瑪亞時,吹了一聲口哨,「天啊——瑪亞,你是被誰削成這樣了?」

 

  「殺死梅德文教官的那兩個傢伙。」瑪亞扯了扯唇角。

 

  對方調笑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

 

  「那兩個傢伙呢?」

 

  「死了。」

 

  「你幹掉了他們?」

 

  瑪亞另一隻手拽過肖巖,捏了捏他的臉,「我和他一起干的!」

 

  肖巖沒有穿作戰服,甚至連肩章都沒有。

 

  對方略微驚訝,隨即露出讚賞的笑意,「不錯嘛,技術兵。」

 

  「來,肖巖,向你隆重介紹,我們特殊任務部隊三女神之一的雪倫•米歇爾准校。」

 

  肖巖愣了愣,眼前的女子一頭深棕色髮絲盤在腦後,優美眼部輪廓,以及豐盈的唇瓣,貨真價實的熱火大美女。

 

  而且她還是個准校,比麗芙的級別還高。

 

  當她對上海茵•伯頓的時候,敬了一個十分有力的軍禮,「上校。」

 

  「嗯。」海茵只是點了點頭,向停留在空中的飛行器釋放繩索,然後向後退了兩步,來到肖巖的身邊,不由分說將他拽到自己的懷裡。

 

  還沒有思考的時間,肖巖被對方的胳膊夾著,以極快的速度上升。

 

  頃刻之間,海茵抬起腿猛地跨入機艙,而肖巖被剛剛好扔在一個座位上。

 

  當海茵壓下肖巖頭頂的安全裝置時,他終於回過神來。

 

  想起上一次自己因為一個意外之吻被海茵留在核電站,這一次他親自把自己帶上來,算不算他終於從伯頓上校這裡得到了一點點的認可?

 

  很快,馬克和麗芙帶著瑪亞回到了機艙。

 

  飛行器朝著二號基地的方向前進。

 

  「喂,你在發什麼呆?」瑪亞用右手在肖巖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我們不會再次被襲擊吧?」

 

  「啊?」瑪亞搖了搖頭,「這三架飛行器上乘坐的不僅僅是伯頓上校所帶領的精英,還有簡華萊士的主力分隊。雪倫是簡華萊士的部下。」

 

  「啊?簡華萊士?」肖巖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良久才想起這個名字似乎在新聞裡也經常聽到。

 

  「你不知道簡華萊士?」瑪亞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後用下巴示意海茵的方向,「那麼伯頓上校你也沒聽過?」

 

  「喂!海茵伯頓的名字我怎麼可能沒聽過!」肖巖趕緊反駁,用餘光看了看海茵的反應,對方只是閉著眼睛似乎在養神。

 

  但其實海茵根本不在乎肖巖是否聽過他的名字。這個男人不在乎任何人對他的看法。

 

  肖巖吸了一口氣,「麗芙,我們的任務是不是結束了?」

 

  「嗯。」麗芙點了點頭。

 

  「啊……總算可以好好睡覺了,我現在覺得困的要命。」

 

  「那就睡吧。」麗芙揉了揉肖巖的腦袋。

 

  閉上眼睛,肖巖陷入了自己的夢中。這是一次漫長而令人疲憊不堪的任務。

 

  他什麼都不想思考,他只想停止這一切。

 

  當飛行器即將到達基地時,麗芙正要抬手搖醒肖巖,誰知道海茵微涼的聲音令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讓他睡。」

 

  二號基地的指揮室裡,聯絡官不明就以地向瑞文中校做出報告。

 

  「中校,伯頓上校乘坐的飛行器已經在距離基地十英里外上空盤旋一個小時了。」

 

  「什麼?其他兩架飛行器都回到基地了,他想要幹什麼?」瑞文中校緊張了起來,「你和伯頓上校取得聯繫了嗎?」

 

  「取得聯繫了,伯頓上校表示一切正常。」

 

  瑞文中校摸了摸額頭,感歎道:「這樣也算正常嗎?」

 

  飛行器終於停入了通道,肖巖被馬克一把推醒。

 

  「喂!菜鳥!你的口水都留下來了,真噁心!」

 

  「啊?什麼?」肖巖驟然醒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乾淨的很。

 

  而馬克則呵呵笑著,很快被麗芙砸了一拳。

 

  「白癡!」

 

  當海茵跨出機艙時,瑞文中校冷著臉迎上來,「你們搞什麼?我還以為你們的飛行器被潮湧組織劫持了呢!」

 

  所有人離開飛行器之後,瑞文中校卻沒有見到曼森,露出了怪異的表情,「曼森少將呢?」

 

  「你是趕來向少將敬禮的嗎?」瑪亞一臉嘲諷的笑容。

 

  「什麼意思?少將在哪裡?」瑞文中校看見瑪亞的瞬間頓時說不出話來,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轉向肖巖的方向。

 

  肖巖沒有說話,目光卻落在海茵拎著的容器上。

 

  海茵走過瑞文中校,將容器壓入他的懷裡,揚長而去。

 

  「喂!喂!這是什麼!」

 

  「曼森少將。」麗芙向瑞文中校眨了眨眼睛裡去了。

 

  只剩下肖巖與瑞文中校相互瞪視。

 

  當天,關於曼森少將背叛夏爾加入潮湧組織的消息就傳到了夏爾。他的大腦被送去了刑訊部隊。

 

  二號基地的餐廳為瑪亞舉行了一個歡送儀式,瑪亞大喇喇坐在餐桌邊享受麗芙還有馬克將食物送入他的嘴裡。

 

  瑪亞的傷勢報告已經被發送到夏爾的特殊任務總部,明天他將搭乘飛行器回去夏爾,軍部將為他量身定制義肢。這種義肢的靈活程度不亞於人體,它能與被切斷的神經線聯繫,所有義肢所觸碰到的都將傳遞給使用者的大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義肢就和真實的軀體無異,唯一的缺陷就是這種義肢不像是特種兵自己的身體那樣有自動復原的能力,比如說敵人的刀刃刺中一個特種兵的胳膊,只要胳膊沒有脫離身體它就能自動癒合,但義肢一旦被刺中,神經傳導中斷,它就會失去作用,這在戰場上將會是致命的。瑪亞被晉陞為少校,進入特殊任務部隊的戰略戰策部門,擔任特殊任務部隊指揮官高登少將的警備人員。

 

  「你小子還升職了!以後就能在夏爾繼續過你紙醉金迷的奢侈生活了!」馬克狠狠將一塊牛排塞進瑪亞的嘴裡,故意把他的臉弄的一塌糊塗。

 

  「喂!喂!別蹭到我的頭髮!」瑪亞用右手拚命抵抗著馬克。

 

  而麗芙則順勢將一整杯紅酒倒入瑪亞的嘴裡,「喂,說說看!等你義肢安裝完成之後第一件事是做什麼?」

 

  「當然是好好做一個頭髮護理!」

 

  瑪亞的話剛說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瑪亞側過臉,看見肖巖時朝他招了招手。

 

  肖巖來到他的身邊坐下。

 

  「嘿,兄弟,大家都爭著要照顧我,你是不是也該為我做點什麼事?」

 

  「喂你吃牛排還是喝紅酒?」肖巖好笑地問。

 

  「這種小事有馬克和麗芙就夠了。我當然要把最重要的事情交給你。」

 

  「什麼?」

 

  「幫我梳頭吧,喪屍的膿液讓我的頭髮都打結了。」瑪亞煞有介事地從休閒衣的口袋裡掏出一把梳子。

 

  肖巖哭笑不得,「好吧,好吧,我幫你梳頭。」

 

  瑪亞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所有人端著啤酒離開了。

 

  肖巖很小心地散開瑪亞的頭髮,很認真地為他梳理。

 

  「第一次聽你叫我『兄弟』,真有些不習慣。」

 

  「怎麼,你比較懷念『親愛的』這個稱呼?我已經不可能和你滾床單了。」瑪亞一副煞有介事的表情。

 

  「為什麼?」

 

  「我也有我滾床單的原則,第一,不和自己的戰友滾床單,第二,不和自己的朋友滾床單。」

 

  「那麼我是戰友還是朋友?」肖巖輕輕將瑪亞的髮絲紮起。

 

  「我不走運啊,現在你兩者都是!」瑪亞將一大杯啤酒送到肖巖面前,「嘿,兄弟!喝個痛快!」

 

  肖巖愣了愣,心臟忽然滿溢起來。

 

  「哈哈!是要喝個痛快!等你到了夏爾,我可以介紹凱西給你認識!」

 

  「凱西?哪個凱西?」

 

  「中央科學院的凱西少校啊,你們一定會很談得來。在遇上你們之前,他是我唯一的朋友。這傢伙性格不怎樣,但其實很可愛,如果有本事你不防把他拐上床啊!」

 

  「喔——中央科學院的少校?還是算了吧,通常這樣的人眼高於頂!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可愛。」

 

  這是肖巖第一次如此暢快淋漓地喝著啤酒,他的胳膊毫無顧忌地搭在一個特殊任務部隊少校的肩上,兩人談論著以往的糗事,肖巖甚至把自己對莉莉的幻想也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惹的瑪亞瘋狂大笑。

 

  「嘿,不是我說!通常這樣的美女都不會看上你的!」

 

  「那麼她們會喜歡怎樣的男人?伯頓上校那樣的?」

 

  

 

  ☆、關於永生

 

  海茵伯頓有著絕美的五官,只要他想,所有人都會拜倒在他的作戰服下。

 

  「頭兒是用來遠遠欣賞的,像是簡•華萊士這樣的男人才是女人夢寐以求的!有機會見到他,兄弟你得跟他好好學學!哈哈!」

 

  不知不覺之間,肖巖喝多了。特種兵因為體內X病毒強有力的代謝能力是不會喝醉的,但肖巖卻頭暈腦脹想要沖去洗手間卻找不對方向。

 

  「喂!左邊!左邊!哦,天啊!兄弟你分得清左右嗎!」瑪亞靠著餐桌,懶洋洋的姿態,偏偏就是不上前扶他。

 

  肖巖跌跌撞撞終於進入了洗手間,他迷糊著,腦袋撞上滑門,就在他差點摔倒時,有人一把將他拽起,扣住他的肩膀將他帶入了隔間。

 

  「唔——」肖巖稀里嘩啦吐了出來。

 

  對方的手指扣著肖巖的後頸,恰到好處的角度令肖巖的腦袋不至於落入馬桶中。

 

  「哈……」吐乾淨之後,肖巖總算舒服了不少。

 

  他一直旋轉的視線終於成功聚焦,緩緩轉過身,他撐住隔間才令自己不至於栽倒,而站在他面前的男子無慾的臉龐深刻的五官,朦朧到繾綣的眉眼,竟然是海茵•伯頓。

 

  當然只限於肖巖喝醉的時候才會這麼覺得。

 

  「……上校……」

 

  那一刻,對方的手掌伸過來,按壓在他的耳邊,將他擠壓在牆壁上。

 

  肖巖呆愣著,怎麼了?是自己吐的時候不小心濺到海茵身上了嗎?自己是要挨揍了嗎?

 

  眼前的海茵手掌覆上肖巖的臉頰,側過的臉微微下垂的眼睫,這一切都令人難以置信,直到他的唇按壓了下來,當他的舌舔開肖巖的上唇,這個世界驟然顛倒。

 

  如此溫柔的含吻,對方的舌尖緩緩滑過肖巖的口腔,接著又是輕柔地吮吸,無止境般延伸。肖巖的身體緩緩下滑,對方的膝蓋頂入他的雙腿之間,沿著他的小腿緩緩向上,輕輕蹭著他已經起了反應的地方。

 

  「你該回去休息了。」

 

  冰涼的聲音瞬間將世界劃成兩個不相干的部分,肖巖驟然驚覺海茵仍舊站立在自己的面前,雙手自然地垂落。

 

  而那個吻……純粹的幻覺。

 

  肖巖眨了眨眼睛,在心裡咒罵。

 

  我的天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是自找死路啊!怎麼會出現和海茵伯頓……的幻覺呢?

 

  是因為吃過對方口水的後遺症嗎?他知道海茵的唾液中含有X病毒,可是當時對方將那片草葉塞進自己嘴裡的X病毒應該早就被代謝了啊!況且就算是X病毒讓自己產生那方面的幻想,為什麼每次幻想對象都不是莉莉而是海茵•伯頓!

 

  此時,海茵手腕上的聯絡器閃爍,他的手指輕輕一點,全息影像彈出,畫面上是一個聯絡官。

 

  「伯頓上校,曼森的大腦刑訊結果已經出來了。」

 

  提起曼森,肖巖渾渾噩噩的思維驟然慶幸起來。

 

  他的心中有著難以放下的不解,甚至於在睡夢中也無數次地思考,到底是什麼讓曼森選擇背叛夏爾,潮湧組織到底用什麼引誘了他?

 

  如果得不到答案,肖巖就會不斷地思索,他甚至忍不住想像如果有一日自己也被同樣的的理由所誘惑呢?

 

  面前的男人轉過身來,關閉了全息影像。

 

  「刑訊部隊已經從曼森的大腦中提取到了答案。」他的聲音很平靜,彷彿把這樣的機密信息說出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啊,什麼?」肖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問,但他還是吻了。

 

  「潮湧組織以『永生』為誘餌,誘使曼森少將投靠了他們,並且以自己為誘餌誘使特殊任務部隊中的精銳前往那個地下室。這是他加入潮湧的測試,如果我們都死了,他的測試就通過了。」

 

  海茵的語調中沒有絲毫情感的波動,宛若留聲機裡的片段。

 

  「永生?」肖巖眨了眨眼睛,「這世上……不可能有永生……」

 

  海茵的臉龐緩緩側過,光影流動的瞬間,吸引著肖巖的目光不斷墜落。

 

  「是不可能有『永生』,還是不允許『永生』?」

 

  明明關於曼森教授的問題剛剛結束,海茵卻又給了肖巖另一個問題。

 

  「關於曼森的一切屬於機密。」

 

  海茵說完轉身離去。

 

  肖巖卻萬分費解,如果是機密,為什麼要告訴他?

 

  「你的大腦應該用來思考更有意義的事情。」

 

  他的聲音平緩,只有邏輯與理性。

 

  但肖巖卻迷惑了,海茵會在乎他思考什麼嗎?

 

  明天可以睡上一整天,肖巖取出了終端進入中央科學院的聊天室,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凱西。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聯繫對方,對方一定會擔心的要命。

 

  「混蛋!你還活著呢!」

 

  肖巖一上線,對方就火藥味十足。

 

  「不好意思,我還活著。」肖巖抿著唇,食指撓了撓下巴,這個動作將在對方的腦海中立體呈現。

 

  「哼!我聽說你還參加了解救曼森教授的任務,後來又聽說曼森教授死了!就連海茵伯頓這樣的人物都沒有救得了他……你們到底遭遇了什麼!」

 

  「喪屍。」肖巖輕笑了一聲,他無法告訴凱西事實的真相。

 

  「怎麼可能只是喪屍?如果只有喪屍我不相信海茵•伯頓只能帶回曼森教授的腦袋!啊……啊……真想加入刑偵部隊看一看曼森教授的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

 

  「哈……好吧,還有潮湧組織的殺手。」

 

  「我的天!你竟然和潮湧的殺手面對面!你這傢伙沒事吧?」凱西的表情十分擔心,這讓肖巖得意地笑了起來。

 

  「不止沒事,我還用配槍崩掉了其中一個的腦袋。」

 

  凱西歎了口氣,「肖巖,你不吹牛是不是就吃不下飯?」

 

  好吧,他知道除非親眼見到,連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個事實。但他確實有問題想要問凱西。

 

  「嘿……你是研究X病毒的專家,我想問你,如果我因為意外吸收了某個特種兵的X病毒,是不是……會……對這個人……產生幻想?」肖巖艱難地將這段話說完。

 

  他不可能衝到其他X病毒的研究員面前問這樣的問題,除了自己的朋友。他已經三次對海茵伯頓產生不該有的幻想,一次是他聽著音樂睡著之後,一次在防風洞裡,最近的一次則是在洗手間內。

 

  這樣的幻想太不正常,也太危險了。

 

  「哈?」凱西露出意外的表情,隨即嚴肅了起來,「你說的吸收是經過什麼途徑?接吻還是滾床單?怎麼?你和某個女特種兵勾搭上了?肖巖,你要是要命的話我警告你快點抽身!X病毒是會讓人上癮的!而且普通人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特種兵失控時的力量!」

 

  凱西將海茵聯想成為某個女特種兵這倒讓肖巖鬆了一口氣,畢竟女特種兵至少也是女人。

 

  「……是的,她……很有魅力……你放心,我還沒和她進展到那一步。」肖巖還是不大習慣在凱西面前撒謊,通常情況下凱西總是能很輕易戳穿肖巖的謊言,因為他們太熟了。

 

  「那一步是被禁止的!」凱西的語調嚴厲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弄清楚是不是我和她接吻……你知道……吃了一點她的口水……是不是會讓我對她產生幻想?如果會,我要怎樣戒掉這種幻想?」

 

  「……她在你面前嗎?」凱西按著腦袋呼出一口氣。

 

  「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

 

  「聽著,如果她在你的面前,而你產生了某種幻想,那是因為她對你產生了慾望,X病毒加速了體內荷爾蒙分泌,沿著空氣傳播進入你的體內,導致你……會出現所謂的幻想症狀。」

 

  「……那如果她不在我面前呢?」他記得那一次自己睡醒之後夢見海茵,掀開被子時自己是多麼地窘迫,那到底是單純的夢還是因為自己受到了對方的影響。

 

  「要麼你想和她做,要麼她入侵了你的大腦。」凱西無奈地聳了聳肩,「肖巖,你必須盡早抽身。我不希望哪天我親自為你做屍檢。」

 

  肖巖笑了起來,「那一天不會到來的!」

 

  他從沒有想過和海茵發生關係,他夢寐以求的明明是莉莉那樣的美女。而海茵更加沒有入侵他大腦的理由,儘管肖巖很確定對方是這方面的專家。

 

  赫然之間,他發現床的另一頭不知何時坐著一個人的時候,不由得收起了所有表情。

 

  「肖巖!你這傻瓜!怎麼不說話了?」

 

  與凱西的聯絡中斷了。

 

  床邊的男子左膝按壓在床上,向著肖巖靠近,抬起的下巴微垂的眼簾,禁慾卻致命的性感。

 

  肖巖不由自主向後靠。

 

  「伯頓……上校……」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裡?

 

  如果他進來了,為什麼自己竟然一點沒發覺?

 

  海茵一步一步地靠近,俊美的臉孔清晰地呈現在肖巖的眼中。

 

  那是他見過的最讓人難以忘懷的事物。

 

  「上校,請問……」

 

  肖巖的話還沒有說完,海茵的臉微微側過,含住了他的嘴唇。

 

  明明溫柔的姿態,親吻卻那麼決絕而執著,不斷加深的力度似乎要將肖巖的靈魂也吸取而出。對方舌尖的力度,不斷變化著的越發深入的角度,不可逆轉地掠奪他的一切。

 

  肖巖恐懼了起來,想要奮力掙扎卻發覺自己的身體竟然動彈不得。

 

  海茵將他按壓在了枕頭上,手指扯開他的一切,極具佔有意味地撫摸著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彷彿要將他的血液流動都控制在掌心之中。

 

  他的雙腿被高高架起,對方俯衝而下,肖巖張大了嘴巴,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斷地撞擊,瘋狂到除了對方的存在肖巖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為什麼……」肖巖從喉頭擠出他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上校很飢渴,一章之內先是荷爾蒙引誘後是大腦入侵,將兩者放在同一章,方便大家理解學習。

 

  

 

  ☆、恆溫泳池

 

  「你最擅長的就是思考,不是嗎?」

 

  海茵傾下身來,金色的髮絲尾端擦過肖巖臉頰的肌膚,那麼真切而柔軟,他的舌尖沒有了方纔的霸道,可仍舊不容拒絕。

 

  如果有絲毫的抵抗,肖巖毫不懷疑自己會粉身碎骨。

 

  他的身體被打開到難以想像的角度,他奮力想要收攏自己的雙腿在對方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痛覺真實到令肖巖崩潰。

 

  對方低下頭來,凝視著他的目光狠狠撞上他的腦神經,一次又一次地被深入衝擊著,肖巖如同碎裂了的礁石,隨時將被粉碎。

 

  當對方猛地將他抱起,瞬間凶狠地進入他的最深處,肖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看見那個永遠不曾露出其他表情的男子輕撫過他的臉頰,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就在那一瞬間,肖巖的思緒彷彿通過一片黑暗的隧道終於衝向光明。

 

  「肖巖!肖巖你怎麼了!肖巖!」

 

  耳邊響起凱西的呼喊聲,肖巖倒抽一口氣,全身一陣顫抖。

 

  房間裡一片安靜,肖巖茫然地看著床的另一頭,根本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海茵•伯頓呢?

 

  剛才的那一切又是他的幻覺嗎?

 

  「我說你怎麼回事?是故意嚇唬我嗎?我還以為你腦梗塞了!」

 

  凱西已經炸毛了。

 

  「沒,我剛才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又出現海茵的錯覺?現在的海茵根本沒有可能影響到自己,如果說他入侵了自己的大腦,可自己現在正在和凱西進行通話,凱西也是操作系統的高手,如果自己的大腦被入侵,凱西怎麼可能一點都沒察覺到?

 

  「想什麼事情?關於曼森教授的事?」

 

  肖巖趕緊平復心情,隨口轉移話題:「那個……凱西,你相信永生嗎?」

 

  「永生不可能存在。」凱西的回答十分肯定。

 

  「是不可能存在,還是不允許存在?」

 

  「是不可能。肖巖,宇宙都有它的壽命,還有什麼能凌駕於宇宙之上嗎?」

 

  肖巖笑了,這個海茵曾經問他的問題卻被凱西輕易地解答。

 

  「凱西,你果然是個天才。」

 

  「你要是把用於網路約會還有什麼歷史、老電影上的精力放一半到你的研究等級測試上,我打賭你也是個天才。」

 

  「凱西,我們現在算不算在網路約會?」

 

  「去死吧你!」

 

  聯絡中斷了,肖巖的心情從逗弄凱西的愉悅轉向了茫然。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腿之間,那裡已經濕透。

 

  剛才的海茵•伯頓到底是什麼?

 

  如果是他的幻想,可為什麼那觸感如此清晰?簡直就像是某個人通過系統和他的大腦連接然後在他的腦海中構築出一場……這在現實中也許不存在,可如果海茵真的入侵了他的大腦,這在思維和感官的世界裡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天啊!肖巖!一定是你的腦子出了問題!海茵•伯頓根本不屑進入你的大腦,他這樣的人壓根就不可能有性慾!更何況在那個時候凱西與肖巖的大腦處於同一系統界面,凱西作為研究精英接受過抵抗阻斷者的訓練,海茵怎麼可能讓凱西完全沒有察覺?

 

  ……可是……海茵也曾經是中央科學院的研究精英啊……

 

  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得去看一看心理醫生或者腦科?

 

  一想到心理醫生進入他的大腦探索這種幻覺的起因,就算有醫患保密協議,但是被其他人知道他在腦海中和海茵伯頓這樣那樣……這簡直就是噩夢!還有之前他對莉莉所有的幻想,甚至於他在瑪亞的引誘下腦海中的反應,肖巖你確定要讓別人看見這些嗎?

 

  絕對不要!他寧願病入膏肓!

 

  衝入洗手間,當溫暖的水流從他的頭頂落下蔓延至全身的時候,卻無法帶走他頭腦中的思緒。

 

  他該怎麼辦?他該怎樣停止這些不且實際的幻想?

 

  那個男人總是站在難以企及的高度,冷然面對一切,他不是你可以幻想的對象!

 

  無論他有著多麼完美的臉孔,無論在危險來臨時你多麼相信他,你和他之間……都不會發展成那個樣子!

 

  管住你的大腦,肖巖!

 

  不然總有一天伯頓上校的刀刃會砍下你的腦袋!

 

  他不能再待在房間裡了,還是出去走一走,找一點事情做。如果還想活命,就盡快打消這種離譜的幻想!

 

  肖巖離開了房間,走在通道裡,迎面走來的身著技術兵軍裝的女子,金色的髮絲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與肖巖擦身而過時略微點頭,肖巖的一顆心就快飛了起來。

 

  「莉莉!一會兒去泳池放鬆一下吧!」

 

  「好啊!一起去!」

 

  天啊!莉莉怎麼會在這裡!哦……想起來了,上周有一批學員外出實習考察,他們被派遣到瑞文中校的基地,莉莉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莉莉不僅僅是他的同期生,也是他心目中的女神,甚至於好幾次差點死掉的時候,肖巖遺憾的都是沒能和莉莉滾床單。

 

  當莉莉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呼吸屏在喉間,肖巖萬分確定自己內心的悸動表示他對莉莉的愛慕至今未曾改變。

 

  所有關於海茵的幻想一定是因為自己吃過他的口水!反正回到夏爾,他和海茵碰面的機會幾乎為零!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

 

  肖巖頓時決定自己要去泳池。懷著一顆雀躍又沒有節操的心,肖巖來到了基地唯一的恆溫游泳池。這個基地裡沒有平民,都是在這裡駐守的軍人和研究員,也只有當他們輪休的時候才有可能來這裡放鬆。

 

  當肖巖來到泳池時,果然看見莉莉和她的朋友正趴在泳池邊聊著天,肖巖按耐不住地躍躍欲試,現在就是他接近對方最好的機會!

 

  肖巖悄悄潛入水中,劃開水流,不斷游向莉莉的方向。

 

  清澈的水波之中,隱隱可以看見莉莉修長而性感的雙腿,肖巖的鼻血都快噴出來了!

 

  看吧!果然自己最中意的還是莉莉這樣的大美女啊!

 

  這個時候,肖巖才開始考慮自己要如何出現在莉莉的面前。是假裝不經意游到莉莉的身邊,還是……

 

  就在肖巖神遊的時候,前面一個身影帶著割裂水流的氣勢衝向他的方向。

 

  肖巖感覺到水流衝擊著他的肩膀,當他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差一點坐在水底。

 

  對方勢不可擋撞了上來,最慘的是……被撞的是他的嘴巴!

 

  嘴唇被牙齒磕住,疼的肖巖忘記自己身處水底,大力咳嗽了起來。

 

  下一刻,他被一股力量按倒,一隻手掌死死將他的臉摁到變形,後腦撞在泳池底部,一陣頭暈眼花,勉強睜開眼睛就看見對方的膝蓋正致命性地壓向他的小腹。

 

  肖巖睜大了眼睛,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沒有如此悲催過!

 

  金棕色的髮絲彷彿投射入水中的日光,優雅而炫目。

 

  對方的眼眸正如被冰原覆蓋的海面,有某種力量即將衝破束縛奔湧而出。

 

  海茵•伯頓!

 

  為什麼又是這個傢伙!這是噩夢嗎!

 

  意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當海茵認出水底那個變了形的臉是屬於肖巖的,膝蓋頓住,他的手指伸進肖巖的髮絲中,直接將他拎出了水面。

 

  「咳……咳……咳……」

 

  肖巖的鼻子裡都是水,簡直要把肺都咳出來。

 

  他記得海茵的眼神,當他砍殺喪屍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海茵伸手將髮絲捋至腦後,露出了優雅的額頭,這樣的平靜彷彿暴力之前的醞釀。

 

  莉莉和她的朋友已經望了過來,此時的肖巖狼狽的要命,當然這不是他在意狼狽不狼狽的時候。

 

  「這……這一次是你撞到了我……」

 

  肖巖不爭氣地吞嚥下口水,申辯的氣勢全無。

 

  海茵轉過身去,向著池畔行去,移動時微微帶起水花。他的肩膀有著令人難忘的線條,起伏有致的無關牽引著泳池另一端兩位女性的視線。

 

  「那是誰?」莉莉一直望著海茵的背影。

 

  「好像是……特殊任務部隊的海茵•伯頓?」

 

  海茵游向泳池空曠的另一側,完全不準備任何人再度進入他的領域。

 

  肖巖伸手按住自己的腦門,如此戲劇化的出場,他已經完全成為了海茵的陪襯……

 

  莉莉是不可能再注意到他了,肖巖認命地上了岸,他也沒有膽量與海茵伯頓在同一片水域相處,逃命般回到了淋浴間。

 

  當海茵親吻自己的畫面湧入腦海中時,肖巖的呼吸彷彿被羈絆著無法離開身體。

 

  這是肖巖第一次看清楚那傢伙的身材。

 

  性感到要命……

 

  這樣的身體,曾經壓在他的身上為所欲為……雖然肖巖認定這樣的畫面來自於自己的幻想。

 

  草草地沖洗之後,肖巖按下按鈕,門卻沒有滑開。

 

  再按一下,還是沒反應。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會這麼倒霉吧?

 

  他抬起手腕,用聯絡器聯繫管理中心,得到的回應卻是「代碼失效」!

 

  這時候肖巖才意識到在水底的時候海茵曾經扼住自己的手腕,他的力氣很大,已經將聯絡器捏出裂紋了……

 

  「有沒有人在外面!請幫我通知一下管理中心!按鈕失效,門打不開了!」

 

  肖巖又是踢又是踹,這扇該死的門紋風不動。

 

  該死的十四號基地!要是在夏爾,淋浴間的門都是感應式的!只有這個又破又舊的地方還在用按鈕式!

 

  「請問有人在外面嗎!」

 

  肖巖歎了口氣,怎麼可能有人在外面?整個游泳池裡只有兩個男人,他,以及海茵•伯頓。

 

  就在那一瞬間,門被「嘩啦」一聲推開,整個隔間都在震顫。

 

  肖巖頓住了,因為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海茵•伯頓!

 

  水滴沿著他的髮絲垂落至肩膀,滑過堅韌的線條墜落至地面。他的身上只穿著一件泳褲,全身的肌肉精練富有力度,與馬克誇張的大塊頭截然不同,這並不是健身房裡鍛煉出來的肌肉,而是經過無數殺戮鑄就的力量。

 

  

 

  ☆、作死的肖巖

 

  肖巖下意識嚥下口水,如果海茵是藝術,他連陪襯都算不上。

 

  「你打算一直待在裡面。」

 

  肖巖搖了搖腦袋,想要走出去可是海茵就站在門口。

 

  他只能硬著頭皮繞過對方。

 

  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腦袋被對方按在門框上,像是那些喪屍的頭骨一樣被擠壓捏碎……

 

  在那狹窄的空間,肖巖幾乎縮起自己的肩膀才得以從海茵的身邊通過。

 

  所有感官變得敏銳起來,彷彿對方的熱度他肌肉每一個即將收緊的瞬間都如此清晰。

 

  當肖巖離開淋浴室的時候,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

 

  終於得救了……他還活著!

 

  「啊——你幹什麼!」

 

  女子的驚呼聲響起,是莉莉的朋友。

 

  肖巖一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什麼都沒穿就走出來了!小兄弟也毫無遮掩地晾著。

 

  眼看著泳池裡的莉莉就要回過頭來,肖巖趕緊狂奔回淋浴室。

 

  他現在只能祈禱當他穿上衣服離開時,那個女人認不出他!

 

  還是等她們離開了再走吧。

 

  肖巖按住自己的額頭,他這輩子所有可以丟的臉都在這一分鐘丟盡了!

 

  為什麼他悠閒無所事事的人生會變成這樣?

 

  好像就是從那次墜機絕處逢生開始,完全脫離了原有的模樣!

 

  有人從他的身邊走過,肖巖抬起眼,看見的是海茵尖銳的下巴,漠然的表情,他就這樣離開了肖巖的視野。

 

  當海茵走出淋浴間,莉莉和她的朋友仍舊嬉笑著聊著天。

 

  「嘿,剛才那個被伯頓上校拎出水面的菜鳥你認識嗎?」

 

  「認識啊,他是我的同期生,叫肖巖!怎麼了?」

 

  「那傢伙喜歡你!我從剛才就發現那傢伙一直盯著你的腿看呢!而且剛才那傢伙竟然什麼都不穿就從淋浴間裡跑出來了!一定是想要讓你看看他的英姿……」

 

  當海茵走過她們面前,視線如同冷山一般壓迫而來,正興高采烈說著肖巖的女孩突然哽住了。

 

  直到海茵的身影遠去,她似乎仍舊不能喘息。

 

  「貝拉!貝拉你怎麼了!」莉莉嚇壞了,一直不停地拍著貝拉的後背。

 

  「我……我以為他要殺了我……」貝拉終於呼出一口氣來。

 

  「誰?」

 

  「海茵伯頓……」

 

  「沒事了,他已經走了!來,我們上去吧,在水裡泡了這麼久,可能是水壓讓你不舒服了!」

 

  莉莉拉起貝拉,離開了泳池。上岸時,貝拉的雙腿幾乎站不住。

 

  待到肖巖確認所有人都離開了,他才如釋重負地走出淋浴間。

 

  游泳池,肖巖是不會再去了,只能尋找其他打發休假的方式。

 

  這個基地全然沒有夏爾的繁華,各種生活設施並不豐富,唯一讓人能夠輕鬆一下的除了那個簡陋的健身中心,就只有一個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小酒吧。

 

  整整睡了一天的肖巖來到酒吧,這裡是最為繁華的地方了。

 

  他在吧台前坐下來,點了一杯特飲,音樂聲悠揚而舒緩,緊繃的大腦放鬆了下來。

 

  有人將一杯瑪格麗特放在他的身邊,優雅地坐上他身旁的高腳凳,輕微一個旋轉,吸引了肖巖的注意力。

 

  「雪倫……米歇爾准校!」

 

  「啊哈,非任務時間,你可以叫我雪倫。」雪倫聳起肩膀,無限魅惑。

 

  經過凱西的警告,肖巖很自覺地對像雪倫這樣的特種兵產生了警戒。

 

  「晚上好,雪倫。」肖巖笑了笑,刻意不去關注對方最為飽滿的部分。

 

  「別這麼緊張,雖然你和伯頓上校的部隊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但很有可能有一天你也會和我一起出任務。現在軍隊不是在籌劃以後特種兵出任務都要有技術兵嗎?為了增強技術兵研究的實際性,加強武裝部隊與研究部門的協調還有也為了讓你們看住我們。」

 

  「……雖然研究員確實應該親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但付出的代價未免太慘重。」肖巖還記得最初與自己一起出任務的學員們,現在只剩下他了。

 

  「別擔心,我會保護好你的。」雪倫眨了眨眼睛。

 

  肖巖現在最不想的就是被特種兵放電,只是他別過視線的瞬間,雪倫捕捉到了他的情緒。

 

  「你在迴避我,為什麼?擔心我會邀請你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

 

  雪倫的聲音很低很輕柔,沒有任何壓迫感,有著屬於女人的柔情。

 

  但他們身邊的兩個軍部研究員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從肩章上看這兩人雖然年輕但已經是上尉了。

 

  「嘿,聽說了嗎?昨天又有一架飛行器墜毀了,雖然特殊任務部隊趕到了,但最後那艘飛行器上的B級學員還是全軍覆沒了!」

 

  「B級學員而已,中央科學院一直與特殊任務部隊合不來,那些莽夫沒辦法找A類研究員的麻煩,只能用這種方法洩憤了!反正B類學員要多少有多少,上面根本就不會因此對海茵伯頓進行調查,更不用說處罰了!」

 

  肖巖摸了摸鼻子,自己的等級評估是B—,只能淪為被人洩憤的對象了啊……

 

  而雪倫的手指壓在唇間,笑著搖了搖頭。

 

  「重點不在於這個,而是飛行器失事的原因!聽說是因為遭遇到『潮湧』組織的『阻斷者』入侵!」

 

  「不會吧!最近到底怎麼回事?『潮湧』似乎一直攻擊研究部門的飛行器呢!」

 

  「潮湧」這個名字讓肖巖宛如被電流擊中一般。

 

  當年「彗星」病毒之所以會在全球蔓延,就是因為「潮湧」組織對保存病毒的機構實施爆炸襲擊,導致病毒脫離了保管容器,才有了人類的末日。即便是未感染病毒的人類退居夏爾之後,「潮湧」依舊活躍著,甚至規模越來越大,儼然已成為全人類的公敵。

 

  至於「阻斷者」,就不得不說近兩百年來人類最具有跨越性的發明之一,人機溝通。這是一套高端人工智能系統,終端可與大腦神經元連接,將大腦的能動性與電腦的高速數據處理功能相結合,是信息與大腦科學最完美的產物。只是當人的大腦與終端聯結時,也意味著大腦也有被黑客入侵攻擊的可能。

 

  這樣的黑客,被稱為「阻斷者」。一旦被「阻斷者」擾亂思維,輕則造成短時間內大腦思緒混亂,嚴重者會被困在「阻斷者」刻意製造的思維迷宮裡,難以脫離,餘生在噩夢中度過。

 

  聽到這裡,肖巖的心臟涼了半截。

 

  他能活著,真的是運氣。

 

  「好了,不說那些煞風景的話題了,聽說你在和一個特種兵交往,怎麼樣?她在床上一定特別銷魂吧?」

 

  「銷魂?不過親了她兩下,她激動的差點沒勒斷我的脖子!」

 

  「哇——做的時候也應該很用力吧!你一定爽到不行!」

 

  「她爽的時候把床都壓垮了!」

 

  「哈哈,你要理解!一個女人做什麼不好跑到都是男人的特殊任務部隊裡去,一定是對男人慾求不滿,看來你不行啊,沒有滿足到她!怎麼樣,你現在還和她交往中嗎?」

 

  「交往,我已經把她甩了!她要是再敢來糾纏我,我就向軍部遞交投訴報告!」

 

  「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麗芙。」

 

  肖巖一怔,麗芙?怎麼可能?這傢伙在瞎掰吧!麗芙可是特殊任務部隊的三女神之一,她會看上你這種傢伙?

 

  「別這樣,我還想試一試呢!要不然你約她出來?」

 

  「我幫你約她出來,你就能滿足她了……」

 

  不知何時,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他們的身後,正在喋喋不休的男子發出一聲慘叫。

 

  「啊——」

 

  只聽見「卡嚓」一聲,他的胳膊脫臼垂落,整個人從高腳凳上摔下來,吧台上的酒水稀里嘩啦落在他的身上,狼狽至極。

 

  肖巖愣住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海茵伯頓。肖巖下意識觸上自己的肩膀,明明已經完全癒合的地方,瞬間疼痛了起來。

 

  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裡充滿不屑,唇角上揚要將對方的視線割裂,彷彿眼前的不是什麼研究部門的精英而是不值得一提的垃圾。

 

  「你真吵。」

 

  海茵的聲音很特別,彷彿石英相互敲擊時的聲響,連空氣都跟著輕微震顫。

 

  「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

 

  他的同伴抓起酒杯狠狠砸向海茵。

 

  海茵只是輕蔑地一聲哼響,抬腿的動作太快,當肖巖反應過來的時候,砸酒杯的傢伙已經被一腳踹飛,撞翻了幾米遠之外的酒桌,痛苦地低吟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以剛才那一腳的速度和力度,這傢伙只怕肋骨斷裂甚至內臟出血……

 

  此時的海茵已經將目光轉向肖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肖巖感覺當對方看見坐在他身旁抱著胳膊看好戲的雪倫時,週身的溫度驟降。

 

  「我……」

 

  這是肖巖對上海茵的目光,他想要偏離視線可就像是被對方控制了一般無法有半分動搖,空氣中充滿壓迫感的肅殺之氣,在這樣的氣壓之下,肖巖的膝蓋產生不自覺彎曲的脫力感。

 

  他在他的眼中看見了對生命的漠然,這傢伙早就習慣了殺戮。

 

  要死了……要死了……肖巖的腿半步都無法挪動,心中卻覺得淒涼萬分。最重要的是,肖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海茵。難道在酒吧裡喝酒也是錯嗎?

 

  作者有話要說:

  肖巖作死的原因有三:第一,海茵清楚地聽到了貝拉說肖巖喜歡莉莉;第二,肖巖在酒吧裡和雪倫這樣的大美女喝酒,如果海茵不出現的話結果大家可想而知;第三,上校到現在還處於冰(yi)(yin)的狀態十分不爽。

  這是我在火車上用爪機一個字一個字摁出來的!你們霸王哪一章都可以就是不能霸王這一章!

 

  

 

  ☆、活著還是死在床上

 

  下一刻,肖巖的肩膀一陣劇痛,他的臉撞在了吧台桌面上,整個右臂被擰到了身後,劇烈的疼痛逆襲入大腦深處,他張大了嘴巴卻沒有叫喊的力氣。

 

  肩膀脫臼了。

 

  為什麼又是肩膀?難道海茵伯頓和他的肩膀有仇嗎?下一次能不能拜託換一個地方!

 

  「下一次,如果再被我聽見你們擅自談論我的部下,被擰斷的將不是你們的胳膊,而是你們的腦袋。」

 

  這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只是這句話不是對肖巖說的,而是對那兩個上尉。

 

  媽的!既然你是要為部下出頭就放了我!我根本沒談論過你的部下!

 

  肖巖在心中咆哮,卻疼的嚷不出半句話來。

 

  「部……部下……」倒在地上的傢伙終於明白了過來,「你是海茵伯頓!」

 

  海茵不再理睬他們,轉而傾下身來,靠向肖巖,這樣一來,肖巖的手臂更加扭曲,疼的他牙關顫抖。

 

  「你喜歡我把你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卸下來,還是切開你的咽喉,放幹你的血?」輕到幾乎沒有人能聽見的聲音卻冷銳地敲擊在肖巖的心頭。

 

  「為……為什麼……」就算要死,他也要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這是肖巖最後的執著。

 

  「瑪亞、莉莉、還有米歇爾准校,你的愛好真廣泛。」海茵的目光停留在一旁雪倫的身上。

 

  雪倫本來要起身幫肖巖,可卻被海茵的視線壓迫得動彈不得。

 

  什麼?這關那兩個上尉還有麗芙什麼事?

 

  肖巖打賭自己的臉色一定很奇妙。

 

  他的思維在海茵的壓迫之下朝著不著邊際的方向發展。

 

  他明白了!海茵伯頓一定是在記恨核電站裡的意外之吻!現在所有任務結束了,會護著他的瑪亞和麗芙也不在,海茵終於可以報仇了!

 

  老天!他甚至都記不清楚海茵嘴唇的觸感……難道他經歷了墜機,直面了喪屍都頑強地生存了下來,最後卻因為一個壓根都不算存在過的吻弄掉這條命嗎?

 

  如果有來生——他寧願做一隻喪屍!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衝進了酒吧,看見滿地狼藉的一切高喊了出來,「頭兒!」

 

  是麗芙。

 

  她來到海茵面前,認出了表情已經完全扭曲的肖巖,趕緊拽住肖巖的胳膊,「肖巖你要不要緊!頭兒,他不是那個傳播謠言的傢伙!請您放開他!」

 

  海茵的眼中依舊看不出喜樂,鬆手的瞬間,肖巖滑落向地面,還好麗芙一把托住了他。

 

  「他們太吵了。」海茵的目光垂落,彷彿掌控生殺大權的死神。

 

  「我……明天還有任務……先走了。」雪倫看了看麗芙,再看一眼海茵,很快做出了決定。

 

  當雪倫走遠,肖巖仍舊承受著來自海茵的巨大壓力。

 

  「你想要活著,還是死在床上。」一直沉默的海茵終於開口了。

 

  「……活著。」

 

  「那就記住今天的教訓。」海茵的視線如同刀刃一般劃過肖巖的眼球。

 

  弄了半天,這是自己和雪倫一起喝酒而付出的代價?

 

  天啊,他壓根沒想過和雪倫發生什麼!

 

  實在太冤枉了!

 

  但肖巖知道,如果再和雪倫多待十分鐘,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把持得住。真的和雪倫滾床單,他所承受的將不僅僅是脫臼的肩膀。

 

  那一瞬間肖巖似乎明白海茵的那句「你想要活著還是死在床上」是什麼意思了。海茵•伯頓用這樣印象深刻的方式讓肖巖明白極致的快感也將伴隨著極致的疼痛,那將是一場地獄。

 

  海茵•伯頓將他從地獄的邊緣拽了回來,儘管疼痛……肖巖卻慶幸自己至少沒有掉下去。

 

  只是太他媽疼了!

 

  任何辯解的話都無法說出口,海茵轉身,離開了酒吧。

 

  出現的時候悄無聲息,離去時囂張無比。

 

  看著他越走越遠,肖巖的心臟終於從萬米高空落回自己的胸膛。

 

  「對不起,肖巖!你忍一忍!」

 

  麗芙的手掌按在肖巖的肩上。

 

  「忍……」什麼?

 

  話還沒說完,只聽見「磕啦」一聲,肖巖大叫了出來,那種疼痛簡直就像是身體在前面飛,靈魂在身後追。

 

  「沒事了!沒事了!你一個男人連這點疼痛都受不了嗎?」

 

  麗芙的安慰中帶著幾分好笑的意味,順帶小聲嘲笑:「這世上還沒人親到過我們頭兒呢!你還活著已經是奇跡了!」

 

  牙關仍舊疼到發酸,肖巖動了動手臂,這才發覺麗芙已經將脫臼的肩膀替他接了回去。不愧是特殊任務部隊啊!

 

  肖巖萬分確定,以後在遇見海茵伯頓,他一定要藏到地縫裡去!

 

  麗芙低下頭來,方才關心肖巖的表情瞬間被冷酷取代。她緩緩接近那個上尉,露出十分迷人的笑容。

 

  「好像上周你向我搭訕我沒有理睬你吧?可是等我執行任務回來,怎麼人人都說我與你上了床?」

 

  麗芙緩緩單膝跪下,手指在上尉的腦門上一彈,對方恐懼地縮到吧台下面。

 

  「走……走開!」

 

  「走開?為什麼?」麗芙隨手抓起一旁的玻璃杯,輕輕一捏,碎裂的聲響格外清晰,「我們不是才上過床嗎?」

 

  「對……對不起……求你……」

 

  那個上尉幾乎快要哭出來。

 

  「你對不起我什麼?」

 

  「我……我不該四處造謠說你……和我上過床……」

 

  麗芙輕哼一聲,「你那個地方短小又精悍,我也正奇怪有誰看得上呢!」

 

  上尉蜷縮在地上,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肖巖歎了口氣,看來自己倒霉透了啊,出來喝點東西都能發生這樣烏龍的事情。研究部門裡也會有這樣的白癡嗎?特殊任務部隊的人都敢招惹,更不用說還是海茵伯頓的部下。

 

  麗芙陪著肖巖走出酒吧,半開玩笑地問:「嘿,要不要我護送你去醫療中心看一看?」

 

  那模樣彷彿肖巖是個柔弱的小女人,而麗芙才是剛強的騎士。

 

  「我想……不用了吧。」肖巖活動了一下肩膀,沒有絲毫不適的感覺,「不過……你的頭兒還真夠恐怖的。」

 

  麗芙談了一口氣,「別怪伯頓上校……如果沒有他,就沒有我們。」

 

  「看出來了,你們對他很信服。」

 

  不需要麗芙描述,肖巖也知道特殊任務部隊經歷過的血雨腥風比他們這些溫室裡的花朵要殘酷的多。

 

  「不過,我能感覺到伯頓上校的心情有些不好,所以他把你給修理了。」

 

  「他心情不好所以修理我?」肖巖望天,他寧願安慰自己上校是為了讓他清楚深刻地瞭解如果自己被雪倫引誘將面臨怎樣的後果。

 

  「說不定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呢?而且,他走之前對你說的話,至少是出於保護。永遠不要奢望上校會像是保護易碎瓷器一樣保護你,他寧願親自讓自己的人吃點苦頭也好過對方死在別人手上。我也是跟在他身邊好幾年之後才明白他的做事風格。他不會做任何好看或者只是為了單純讓你舒服的事情,他只做有意義的事。」

 

  麗芙的話讓肖巖沉默起來,確實……海茵伯頓就是這樣的男人。至少肖巖知道,在床上任何一個特種兵帶給他的疼痛一定遠遠超過海茵讓他胳膊脫臼的那一下。

 

  「聽說明天你和你的同期生們就要轉移前往十四號基地了。」

 

  「這麼靈通的消息,是不是你會親自護送我?」

 

  「你是個有趣的傢伙,不過我們有任務,要再過兩天才會到達那個基地。聽說就在今天早上又有一架研究用飛行器與十四號基地失去聯繫,就連定位裝置都失效了。飛行器上有兩名A類研究員。雖然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我希望你平安。不然……記住我名字的傢伙就沒有了。」

 

  麗芙的表情十分認真,她把自己當成了朋友。

 

  肖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聽起來『潮湧』的目標應該是具有相當研究能力的人員。我會向上層建議,在我們的飛行器上註明『B類人員』的字樣,避免『潮湧』組織浪費精力。」

 

  麗芙笑出聲來,「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拿自己的無能來開玩笑。」

 

  「果然,B類學員就是無能的象徵啊。」肖巖做出仰天長歎狀。

 

  「好吧,我有一種預感。肖巖,你會成為最頂尖的研究員,連結那些複雜到難以理解的終端,在我還活著的時候能聽到你研究出如何延長X病毒感染者壽命的方法,別讓我覺得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

 

  麗芙的話讓肖巖的心臟微微一顫。

 

  被人期待,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如果哪天我成為頂級研究員了,是不是伯頓上校也會被派來保護我,然後我可以任意指使他做任何事?」肖巖滿臉暢想。

 

  「你繼續做夢吧。就算真有那麼一天,特殊任務部隊中的精英那麼多,也不一定就是派伯頓上校來保護你啊。」

 

  「還有誰比他更囂張的嗎?」

 

  「當然有。」麗芙頓了頓,「比如簡華萊士,他曾經因為看軍政處某個上校不順眼,直接砍掉了對方的鼻子。雖然修復手術做了個假鼻子完美地安回到了上校的臉上,但簡華萊士的瘋狂人盡皆知。」

 

  雪倫就是簡華萊士的部下。特殊任務部隊中不乏瘋子。

 

  肖巖呼出一口氣來,「看來特殊任務部隊真是個特別的地方,忽然覺得馬克十分可愛了!」

 

  「最可愛的人不是馬克。有個禮物送給你。跟我來!」

 

  麗芙將肖巖帶到了自己的寢室,肖巖刻意露出一臉期待的模樣,「什麼禮物?這個禮物難道是你?」

 

  「這個才是你的禮物。」麗芙不理會肖巖的玩笑,將一個玻璃杯放在肖巖的手中。

 

  玻璃杯底鋪著細細一層沙,一隻白色的小海螺安靜地躺在裡面。肖巖轉動杯子,能看見海螺殼外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這個……不會是寄居蟹吧?真是太有趣了!我只在圖書館的信息庫裡見過!」

 

  肖巖全然被它吸引。

 

  「這是我們在沙灘上撿到的,你說過你喜歡海洋,寄居蟹……也算海洋生物的一部分吧?」

 

  「謝謝你,麗芙。我真的太愛你了!我會好好查閱資料,看要如何餵養它!」

 

  「別愛我,愛伯頓上校吧。」

 

  

 

  ☆、我會教會他強大

 

  「啊……」

 

  這個名字讓肖巖的心臟略微顫動,他不解地看向麗芙。

 

  「馬克差點踩死這個小傢伙,是伯頓上校把它撿起來,說『帶給那個菜鳥學員吧』。我們找不到容器來裝它,馬克用手一路把它捧回來的。」

 

  肖巖沒有想到海茵竟然還記得他說過喜歡海洋的事情。

 

  不要這樣啊,伯頓上校,前一刻擰斷我的胳膊,後一刻卻又讓我不自量力地以為自己對你有那麼一點意義。

 

  第二日的清晨,劃破天際的飛行器裡,幾個身著軍部制服的年輕人情緒緊張地扣著安全扶手飛往二號基地,肖巖也是其中之一。

 

  基地的主控室裡,海茵•伯頓沉默地看著全息影像,直到飛行器的畫面被切換。

 

  就在他轉身離開之時,瑞文中校緩緩開口:「你覺得自己能就這樣滿足於看著他而已嗎?」

 

  海茵望著瑞文中校的側臉,對方仍舊保持認真瀏覽文件的狀態。

 

  「怎麼,你真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我曾經也是你的同級生。」

 

  「那是我的事。」

 

  「你會受傷的,海茵。他太脆弱了,當你失去他的時候,X病毒也不會停止那種疼痛。」

 

  「如果脆弱,我會教會他強大。再見,瑞文中校。」

 

  肖巖側著臉倚著機窗。

 

  他們的身下是廢棄幾百年的高樓大廈,毫無生氣,陳舊腐朽。

 

  因為常年風化,水泥早已剝落,鋼筋暴露在空氣中,彷彿一柄柄利刃,頹然地刺入天際。

 

  飛行器劃過,引擎的震動使得某幢大樓如同失去主心骨般坍塌。

 

  肖巖望向窗外,睜大了眼睛,不斷想像著如果不是因為「彗星」病毒的侵襲,人類在「夏爾」之外的世界會是多麼繁華。如同星海般浩瀚的城市燈光,迅速飛馳在樓宇間的磁懸浮車,還有無所制約的廣袤空間……

 

  「喂,肖巖……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肖巖一臉興致勃勃。

 

  「你第一次離開夏爾乘坐的飛行器就墜落,只有你一人生還!如果『潮湧』組織再度侵入我們的飛行器主控系統,我們就會墜毀……就會……」

 

  荒涼的街道上,是「彗星」病毒感染者在漫無目的地搖晃行走,當他們仰頭看見天空中飛行器的瞬間,如同螞蟻一般蜂擁上最高的那棟建築,伸長了手臂似乎要將它拽入地獄。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它們猙獰恐怖的表情。

 

  「我們就會被它們瓜分殆盡,血肉不剩,不是每一次都那麼好運能夠等來特殊任務部隊的營救,是吧?」肖巖扣住莉莉的手腕,眨了眨眼睛,「那麼害怕的話,不如做點其他的事情轉移注意力吧。」

 

  莉莉是肖巖的同期生,所謂天使的臉蛋魔鬼的身材,肖巖對她幻想對像從未停止,彷彿她成為肖巖枯燥乏味學員生活中唯一的亮點,而肖巖的好友科學院的天才凱西對肖巖的品味一直嗤之以鼻。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和莉莉同乘一架飛行器了。

 

  「什……什麼事?」

 

  莉莉的掌心已經滿是冷汗,看來最近飛行器頻繁墜毀的消息把她嚇壞了。

 

  「我們接吻吧!越熱烈越好,這樣你就不會老幻想墜機事故了!」

 

  肖巖瞇著眼睛,唇上是曖昧的笑意,肚子裡卻是壞水氾濫。

 

  莉莉歎了口氣,「肖巖……你能把花在冷幽默上的精力放一半在正事上,也許你壓根不用出這個任務!」

 

  「不會啊……你不覺得我們只有瞭解現實之後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

 

  「莉莉,別害怕了!這一次駕駛飛行器的可是上尉軍銜的前輩!他們十分有經驗,對於如何抵禦『阻斷者』有十足的經驗!他們的思維才不會那麼容易被入侵呢!」

 

  一旁的學員趕緊安慰莉莉,順帶狠狠白了肖巖一眼。

 

  他們終於駛離了那一片遺跡,身下的廢墟逐漸被遼闊的綠色森林所取代。

 

  「真美……」

 

  肖巖發出感歎聲。他想起那一日自己撿到的樹葉,他不忍心將它保存在標本器皿中,今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它就已經乾枯失色,輕輕一碰便碎裂了。

 

  「美?」莉莉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肖巖,「經過『彗星』病毒的肆虐,誰知道這種美麗之下隱藏著怎樣的殺機!還好我沒跟你接吻,不然我也會變成你那樣的白癡!」

 

  肖巖聳了聳肩肩膀。他知道,即便沒有『彗星』病毒,大自然也是千變萬化的,隨時會在她最美麗的時刻露出最恐怖的獠牙。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間經歷了太多的波折和生死攸關的瞬間,肖巖忽然覺得今天他們的航程也不會順利。

 

  忽然,飛行器震了震,機艙裡的學員們發出一陣呼喊,紛紛抓緊安全扶手。

 

  「別……別擔心……一定是遭遇氣流……」

 

  方纔嘲諷肖巖的學員一臉慘白,狼狽地自我安慰。

 

  肖巖卻瞇起了眼睛,他們現在處於低空飛行,怎麼可能會受到氣流影響?已經經歷過兩次阻斷者入侵飛行器的肖巖,心底湧起極度不祥的預感。

 

  還未來得及多想,飛行器左翼驟然傾斜,眾人再度發出驚叫聲。

 

  機艙廣播讓所有學員情緒更為緊張。

 

  「警報!警報!左翼動力失常——警報!警報!左翼動力失常!」

 

  「怎麼回事?」莉莉的髮絲垂落在肖巖的臉上,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

 

  飛行器只能依靠右翼引擎勉強懸掛在空中。

 

  廣播中傳來駕駛室的呼救聲。

 

  「你們誰進來幫忙!我們遭遇『阻斷者』入侵!喬恩上尉已經無法操作系統了!」

 

  所有人驚呆了!

 

  「什麼……阻斷者?」

 

  肖巖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冰涼——果然,又是阻斷者。

 

  「喬恩上尉是不是被困住了?他是不是醒不過來了……」

 

  學員們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人打開安全裝置前往駕駛室。

 

  「你們還在等什麼——我就快支撐不住了!」

 

  僅剩的駕駛員怒喝。

 

  這一堆菜鳥陷入安靜,他們只是學員而已,如果連經驗豐富的前輩都被「阻斷者」困住,他們就算坐進駕駛室也只是白白犧牲。

 

  「怎麼辦……我們會死……」

 

  「快看……是那些喪屍!我們會被它們吃掉……」

 

  此時的肖巖左邊的臉頰幾乎擠在玻璃窗上。他的目光對上喪屍們充滿渴望的眼神,心驚膽寒。

 

  它們跟著飛行器奔跑,一旦墜落,肖巖記起這些傢伙是如何瘋狂敲打機艙,露出嗜血的尖牙。

 

  咬緊牙關,肖巖打開了安全設備。

 

  「肖巖!你去哪裡!」莉莉大聲呼喊起來。

 

  肖巖艱難地向前爬,拽著一排一排的安全扶手終於來到了駕駛艙前。

 

  「肖巖——」

 

  「我們總有人要去!被困在自己的腦子裡也好過被生吞活剝!」

 

  「上尉——我是肖巖!我自願代替喬恩上尉!請開啟艙門!」

 

  肖巖行入駕駛艙,他微微一愣,主機系統幾乎三百六十度環繞,整個左側的紅燈正在閃爍報警,而喬恩上尉的腦袋垂在一邊,罩在他頭部的連結裝置數據紊亂。肖巖只能為喬恩上尉強行退出系統,將他從駕駛艙推出去。

 

  「小子,我快不行了!」

 

  肖巖知道時間緊迫,飛行器正在下降,那些喪屍追逐著,幾乎就要跳上來。再沒有猶豫的機會,肖巖戴上連結裝置,思維迅速接通主機,信息處理開始。他不需要任何言語,智能系統根據他的思考自動做出反應,無數信息數據如同海洋一般鋪面而來,馳騁而過。

 

  如果不是曾經在模擬系統中感受過這樣的壓迫,肖巖只怕會被這些海量信息壓垮。

 

  左翼紅色報警解除,飛行器緩緩恢復平衡,就在那些喪屍跳起即將碰上飛行器的瞬間,高度驟然拔升,飛向天空。

 

  機艙內的學員們呼出一口起來。

 

  自動導航開啟,他們回到了原本的航線,逐漸接近研究基地。

 

  這是一種神奇的體會,他所有接觸過的如同散沙般的信息和知識沿著某個框架被具現化,成為他腦海中彷彿能被捕捉觸摸的流體,不斷在名為思維的通道中流淌,最終彙集向最深處的鴻溝。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前輩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行了……」

 

  報警聲響起,飛行器向右側傾斜,急劇墜落。

 

  「前輩!前輩——」

 

  「警報!警報!右翼引擎失效——」

 

  肖巖閉上眼睛,眼前不斷有數據飛馳而過,無論採用任何飛行方案,都不可能單靠左側引擎。

 

  已經來不及讓其他學員進來代替前輩的位置了!

 

  為什麼飛行器一定要雙人駕駛!

 

  肖巖咬牙切齒,他知道這是出於安全考慮。雙駕駛員,一旦有一個被「阻斷者」攻陷,至少還有另一個可以繼續駕駛,如今他們也不可能將飛行器切換至手動模式,因為系統已經癱瘓了。

 

  「提示——是否進入單人駕駛模式?」

 

  肖巖的大腦自動回應,是!

 

  猛地,思維深處一陣重壓來襲,肖巖的腦袋像是要炸裂開一半。這是一艘科研用飛行器,如果是單純的終端飛行系統,很容易被「潮湧」組織入侵,只有人的思維是千變萬化的,才能克服終端系統輕易被植入程序的弊端。

 

  飛行器即將撞向地面,身後發出呼喊聲,機體碾壓在追趕而來的喪屍身上,擠碎它們的身體,黃褐色的濃漿噴濺在機窗上。

 

  就在觸地的瞬間,右側引擎驟然啟動,飛行器撞開樹叢,再度上升至十幾米高空。

 

  肖巖的額角上冷汗直流。

 

  他們距離研究基地還有十五分鐘路程。

 

  機艙裡的莉莉捂著嘴巴作嘔,那些糜腐的身軀,血肉模糊完全脫離了人類的形態。

 

  其餘人都閉上眼睛後腦貼在椅背上。

 

  他們中有些人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見「喪屍」,還有一些則是重溫噩夢。

 

  就在肖巖呼出一口氣時,頃刻間他的思維堡壘散沙般搖搖欲墜,神經被切割一般疼痛。

 

  是「阻斷者」!

 

  肖巖的心臟狂跳起來。

 

  絕對不能鬆懈,他們距離基地還有十二分鐘!要挺下去!

 

  

 

  ☆、墜落或光明

 

  雙系統已經讓他壓力巨大,而思緒又在不斷被破壞,他飛快地思考著,每當對方損壞一處,他就迅速地將構建彌補,被破壞的速度越來越快,肖巖只能更加迅速地去思考,調動終端的計算功能,不斷設想如何維護思維運轉的可能。

 

  這是一場博弈,他必須比對方更先一步預料到對方試圖破壞的模塊,鞏固防護。

 

  系統提示,距離基地還有十一分鐘。

 

  短短一分鐘而已,如同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這個時候,系統傳來一陣嚴肅的女聲。

 

  「這裡是二號研究基地,飛行器駕駛員請報告ID號碼。」

 

  「肖巖……ID1665……遭遇『阻斷者』入侵……雙系統超額負荷……」

 

  二號基地的控制室內,聯絡員迅速接通負責人——沈冰上校。

 

  「上校,這裡是一號線聯絡員,緊急情況報告!」

 

  「嗯。」男人沉冷的嗓音響起。

 

  「十四號基地前往我基地的飛行器K388號顯示單人駕駛,駕駛員並非傳送報告中的喬恩上尉與鄧瑛上尉。」

 

  「駕駛者是誰?」

 

  「中央科學院學員肖巖,ID1665。」

 

  「那麼他在隨行名單上嗎?」

 

  「是。」

 

  「他們遭遇『阻斷者』了?」

 

  「是。肖巖目前正獨自運行雙引擎系統,如果批准進入基地,是否予以技術支援?」

 

  「一個小小的學員都能運行雙引擎系統,還是在抵禦阻斷者的壓力之下,我怎麼沒覺得還有誰有能力給予他技術支援?測試他大腦接入終端的處理速度。」

 

  三秒之後,聯絡員猶豫的聲音響起,「報告少校……是……三億兆速……」

 

  沈冰上校一直平靜的雙眼中一絲波瀾湧現。

 

  「替我接通肖巖。」

 

  此刻的肖巖已然咬緊了牙關,這個阻斷者的思維速度和知識面的廣度大大超過他的預料之外,他的思維堡壘正一層一層被摧毀。

 

  「你好肖巖,我是二號基地的指揮官沈冰上校。」

 

  「……上校……我快不行了……請您……」

 

  「很抱歉,我暫時無法給與你任何技術支持。」

 

  沈冰的語氣很平靜,彷彿肖巖現在承受的壓力不過端起一杯茶那麼簡單。

 

  「上校!您在開玩笑嗎!這裡有兩位思維陷落的上尉還有十二名學員!我們……」

 

  肖巖的情緒激動了起來,而阻斷者趁著他情緒波動的瞬間猛地入侵向他的潛意識,肖巖硬生生扛了下來,還差一點,他的下場就和兩位前輩一樣!

 

  這裡所指的技術支持,是第三人介入終端,遠程代替肖巖操控系統,幫助他排除入侵。

 

  「鎮定,肖巖。一旦我們給予你任何技術支持,就會被潛入你思維的『阻斷者』發現。只要你一直堅持到進入基地,我們就會切斷終端聯繫,而對方部分的大腦信息就會留在你的腦海中。這將會是我們瞭解『潮湧』組織十分重要的資源。」

 

  「如果……我失敗了呢……」

 

  「墜毀。」

 

  「因為我們只是學員,所以我們的性命對於您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是嗎!」肖巖咬牙切齒地問。

 

  「墜毀」兩個字竟然被對方如此輕鬆地說出口,不要讓他有機會見到這個該死的上校,他會一拳打爛對方的臉!

 

  「其他人我並不瞭解,不過就你大腦與終端的處理速度而言,你對於我們是非常重要的資源。」

 

  資源?他是活生生的人!

 

  肖巖雖然還不是正式的軍人,但是他早就能想像到軍方的虛偽與殘忍。就是因為軍方這樣的特性,肖巖才不屑向其他同期生那樣奮力地想要通過A類評估進入軍方的核心。在他看來那就是個泥潭,每天和這些虛偽的傢伙們打交道,會要掉他的命!

 

  「聽著,雖然所有的思維形式通過終端都會有具現化的表現形式。但是這種表現形式取決於你的思維方式。」

 

  「廢話!」

 

  這些東西教科書上都有寫!

 

  「你的表現形式決定阻斷者會用怎樣的方式來摧毀你。」

 

  沈冰的聯絡中斷了。

 

  肖巖有一種強烈地吐血衝動。這就對方給自己地提示!

 

  他會死!他會被這個狗屁上校害死!這個冷血的瘋子!

 

  這樣不斷被拆卸然後不斷構建的模式令肖巖疲憊萬分。

 

  他索性放開一切,整個構架驟然崩潰,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從高空俯瞰的那一片森林。

 

  廣闊無邊的綠色,在風中竊竊私語。

 

  每一個神經脈絡開始生根發芽,而對方沿著那不斷茁壯著向著天際延伸的樹幹燃燒起熊熊烈火,不過瞬間燃燒殆盡,而火勢最後卻被一整片汪洋大海淹沒。

 

  肖巖將所有信息拆卸,分散在思維的各個角落,以自己獨有的方式記住它們的構成,隨時提取並在深層的海底將它們組合傳送。

 

  不肖片刻,海水中一片紊亂,所有信息被驚擾的七零八落。

 

  肖巖不得不在這片汪洋中隨著波浪追逐自己需要的信息,阻斷者緊隨其後,每一分每一秒都危機四伏。

 

  此時的沈冰已經從自己的辦公室來到了指揮中心,抱著胳膊盯著距離基地越來越接近的飛行器。

 

  「開啟基地艙門。」

 

  「是。」

 

  聯絡員按下按鈕,擔心地望著高度不斷下降的飛行器,果然,在距離基地五十米遠的地方,飛行器已經位於艙門水平線以下。

 

  「上校?」聯絡員回頭,這個時候給予技術支持還有機會挽救他們的性命。

 

  「再等等。」沈冰瞇起了眼睛。

 

  四十米……

 

  三十米……

 

  「上校!」聯絡員再度回頭,她也是個軍人,外面苦苦掙扎著的都是她的戰友。

 

  沈冰的唇角緩緩翹起。

 

  聯絡員轉身望向全息顯示屏,看見飛行器正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攀升,在距離艙門不到五米時恢復水平角度,轟然撞了進來。

 

  「切斷所有數據傳送,進入無線信號屏蔽狀態。」

 

  沈冰下令。

 

  「是!」

 

  當黑暗來臨,機艙內所有學員閉緊了眼睛等待末日的降臨。

 

  剛才的垂直飛行到轟然觸地,彷彿發生在一瞬間。

 

  「為什麼是黑的……我們墜落了嗎……」

 

  「……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到底在哪裡?」

 

  莉莉用力推了推安全裝置,半點反應沒有,也就是說飛行器完全失去了電力。

 

  「肖巖——肖巖你在不在——肖巖!」

 

  莉莉大聲喊叫了起來。

 

  頭頂的燈驟然亮起,所有人下意識閉上眼睛,當他們適應光線時,聽見艙門開啟的聲音。

 

  幾個軍官筆挺地站立在艙門外,為首的是一個年紀大約二十七、八的男子,黑色利落的短髮,冰涼的目光,瞬間讓劫後餘生的學員們心臟驟然緊張。

 

  「我是號基地的指揮官上校沈冰。」

 

  沈冰行了一個足以作為教科書範本的軍禮,其他人還沒回過神來,沈冰就揚了揚下巴,兩名肩章上少校軍銜的軍官打開駕駛室艙門,連結系統。

 

  莉莉看的很清楚,肖巖仍舊戴著連結器低著頭坐在原處,很明顯這兩個軍官連結的並非飛行器的終端而是肖巖的大腦。

 

  「你們要幹什麼!肖巖他怎麼了!」

 

  莉莉剛衝過去,就被隨行的其他軍官攔住了。

 

  沈冰望向莉莉,不屑地哼了一聲,「歡迎來到二號基地,大家辛苦了。今晚的晚餐很豐盛,請諸位學員好好享受。」

 

  莉莉和所有學員被迫離開機艙。她還想說什麼,卻被身邊的人擋住了。

 

  「那是沈冰!我們必須服從他的命令!」

 

  沈冰是夏爾外派的軍部科研精英,外部調查將近六年,傳送了許多十分珍貴的研究報告,軍部已經有意要將他提攜為少將了。對於這樣一個風雲人物,他們這些學員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沈冰把他們扔出基地喂喪屍,也不會有人理睬。

 

  喬恩上尉和鄧瑛上尉被抬了出來。

 

  沈冰的秘書官來到他的身邊,低聲道:「上校,我們需要有『阻斷者』經驗的人才能幫助他們恢復正常的思維能力。」

 

  沈冰微微呼出一口氣來。

 

  「你是要我親自出馬?」

 

  秘書官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

 

  「我不會再進入任何人的思維,人的潛意識是一個無比可怕的地方。」

 

  沈冰單手倚著艙門,盯著肖巖的側臉。

 

  「信息提取的如何?」

 

  「『阻斷者』在他大腦中留下的所有軌跡和信息全部都被成功提取。」

 

  「那麼他呢?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他的大腦超負荷處理信息,又遭遇……」

 

  「原因已經很清楚了,我要的是結果。」沈冰不耐煩地打斷對方。

 

  「……他已經處於意識的自我保護狀態,除非有人潛入他的意識告訴他已經安全了,否則他不會醒來。」

 

  沈冰笑了起來,「弄半天這傢伙是自己把自己給困住了?」

 

  「……是。」

 

  「果真是菜鳥。」

 

  「上校……至少肖巖為我們得到了難能可貴的資料,您……」秘書官再度提議,可是當他對上沈冰的表情時,一切被哽在了喉間。

 

  「我說過,我不會再進入任何人的思維。實在不行就讓他一直躺著,等有機會送他回到夏爾,那裡有的是能夠喚醒他的人物!」

 

  說完,沈冰不耐煩地轉身離去。

 

  

 

  ☆、第25

 

  沉睡中的肖巖,思緒漫無目的地隨著水波飄蕩著,一切回到了數日前,當他還在夏爾城內無憂無慮的時候。

 

  盈綠的草地散發出淡雅的微醺,輕風襲來,草葉婉轉。

 

  肖巖的身體彎曲著,黑色的髮絲沿著額頭垂下,隨著草葉搖擺。他身上穿著軍部的制服,肩章上的原子環繞標誌表示他隸屬於中央科學院。

 

  這裡是中央廣場,高聳著刺入天際的紀念碑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廣場四周則是川流不息的磁懸浮車,商場的LED不斷變換著廣告畫面,如同浮光掠影。

 

  有人正悄悄走向他,那是一個年紀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金色微卷的髮絲,碧綠的瞳眸如同寶石,抿起的唇角帶著狡黠,宛如櫥窗中的瓷娃娃般讓人挪不開視線。

 

  肖巖依舊側躺著,唇角緩緩翹起,早已察覺對方的悄然接近,卻絲毫沒有睜開眼睛的打算。

 

  少年猛地撲倒在他的身上,而肖巖也裝作驚訝的樣子睜開眼睛,「你嚇死我了,凱西——你這個壞傢伙!」

 

  「壞傢伙來找你了,你不高興嗎?」

 

  凱西明明是個小個子,可偏偏力氣還大的不得了,肖巖的手腕被凱西按壓在頭頂,動彈不得,他騎坐在肖巖的腰上,傾下身來,露出十分漂亮的脖頸。

 

  老實說如果是別的男人用這樣的姿勢壓著肖巖,他早就發毛了。但是凱西是個例外,肖巖享受他孩子氣的一切,當然他發飆的時候除外。

 

  「你又變重了,是長高了嗎?」肖巖故意將自己的氣息吹在對方的鼻尖上。

 

  「你安慰我吧?去年一整年我一公分都沒長!肖巖,你又在這裡偷懶了!我可聽說了,這個月的月末測試,你又是B—!再這樣下去你可是沒辦法進入中央科學院的核心!永遠都見識不到最高水平的終端!一輩子只能做個少尉!」

 

  凱西得意地收緊手腕,看著他因為疼痛露出扭曲的表情。

 

  中央科學院主控系統——運轉整個夏爾和機密性研究的高端系統,這個系統的操作者被稱為「聯結者」,在夏爾享有崇高的地位。也是每個中央科學院的學員擠破頭的目標。

 

  「我從沒想過進入中央科學院的核心。我想出去。」

 

  凱西的肩膀一僵,彎彎如同月牙的雙眼瞬間嚴厲了起來,就連聲音也猛然沉冷,肖巖的手腕被他扼的咯咯作響。

 

  「你在胡說什麼?離開夏爾?你不知道外面是個怎樣的世界嗎!那些喪屍輕鬆就能將你撕裂把你填進它們的肚子裡!」

 

  肖巖歎了口氣,仰起頭,望著蔚藍一片的天空,目光悠遠,「凱西,知道我們頭頂的是什麼嗎?」

 

  「天空。」凱西撇了撇嘴。

 

  「我只是想看見真正的天空。凱西,你不好奇嗎?外面的空氣是什麼氣味?風吹在我們的臉上是怎樣的感覺?還有……」

 

  「沒有『還有』。你認為我們這些技術兵在學院裡力爭成為A類學員的原因是為什麼?就是不想離開夏爾!不想去到外面!你知不知道上個月一個科研小隊離開夏爾前往研究基地,結果他們的主機被『潮湧』組織入侵,飛行器墜毀,前去做事後調查的特殊任務部隊帶著他們血淋淋的骨頭回來,通過DNA鑒定才分辨出他們的屍體!你也想變成那樣嗎?你想要做喪屍的果腹之物嗎?你以為你的名字刻在紀念碑上就有人記得你是誰嗎!」

 

  凱西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眼睛裡甚至泛起血絲。

 

  你會記得我是誰的。當然這種話他不敢對凱西說出來。

 

  「好了,好了!下個月的月末測試我會拿到B的好不好?」肖巖趕緊安撫凱西,瞇著眼睛猛然抬起下巴在凱西的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下。

 

  如同肖巖預料,凱西整個炸毛了。

 

  「肖巖!你又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轉移話題嗎!你根本對測試沒上心!只要你認真,拿到A絕對沒有問題!你就是不想進入科學院,你就是要出去!肖巖,你信不信我把你關進研究室裡!每天親自看著你!」凱西柔軟的短髮垂落,即便是這樣憤怒的表情,在肖巖的眼中都是真性情,可愛至極,更不用提他臉上那一抹可疑的紅暈,每次開玩笑親他一下,這傢伙都一個反應,但肖巖卻樂此不疲。

 

  「好了,我現在就去圖書館學習,你跟我一起去做我的監督,這樣沒有問題了吧?」肖巖故作輕佻地勾過凱西的下巴。

 

  凱西不悅地轉過頭去,他是難得一見的美貌少年,軍部的女軍官以及研究員對他傾心的難以計數,但只有肖巖對他又是勾肩搭背又是時不時小小調戲,十分享受凱西紅著臉瞪圓眼睛的模樣。當然,日子久了,凱西也就對肖巖的動手動腳不以為然了,雖然他不知道每次他逼著肖巖一定要通過A類學員測試的時候,肖巖都在心裡想像著凱西變成了一個芭比娃娃,而自己給他套上各種可愛的衣服以及假髮,擺出各種可愛……以及誘人的姿勢。

 

  「哼!只有你敢這麼對我!」

 

  凱西拽起肖巖的手腕,強硬地拉著他走出中央廣場,肖巖踉蹌著心想凱西真是名符其實的「金剛芭比」。

 

  遠離無聲區,磁懸浮交通工具的引擎自頭頂呼嘯而過的聲響令肖巖皺起眉頭,商業廣告不斷重複著的台詞,櫥窗裡三百六十度展示的時裝以及精巧絕倫的點心,一切安逸而奢靡,彷彿夏爾之外那個殘酷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今年是夏爾新歷224年,人類已經脫離紙質時代,邁入生物信息紀元,只要將自己的大腦與圖書館中的主機相連接,所有資料信息會自然進入腦海,但是至於你能理解多少和記住多少,就不是電腦能夠決定的了了。肖巖與凱西進入的是科學院的圖書館,在這裡學習和閱讀的都是軍部科學院的學員。

 

  上萬名各個領域的尖端人才,最後卻只有不到百名有幸成為聯結者,而坐在肖巖身旁皺著眉頭的凱西就是其中之一。

 

  當凱西走入圖書館的那一刻,就享受著所有人的注目禮。他是夏爾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十六歲便取得了生物遺傳學、數學以及病毒學的博士學位,為軍方進行病毒研究。

 

  「快看啊,那就是凱西少校!真的好年輕!」

 

  「廢話,他才十六歲!聽說他對於X—病毒又提出了一個跨越性理論,軍部已經打算要提升他為中校,單獨負責研究項目了!」

 

  凱西的表情是平淡的,他已經對這些羨慕和稱讚完全免疫,比起病毒研究,對他來說更有挑戰意義的是如何讓肖巖從一個評級為B—的學員迅速進階到A

 

  可惜,肖巖還沒來得及進入信息庫,廣播聲傳來。

 

  「所有學員請注意!所有學員請注意!請以下學員前往軍部第145號會議室!」

 

  所有人洗耳恭聽,當肖巖的名字出現其中時,凱西的臉色完全變了。

 

  「對不起了凱西,今天看來沒辦法好好學習……我要去145號會議室了。」

 

  凱西一把扣住肖巖的手腕,壓低了嗓音,「你沒發現嗎?所有被點中名字的沒有一個是A類學員!」

 

  「所以,恐怕來不及等到下個月的測評,我就要出勤了。」

 

  肖巖微笑著,他知道自己面前的道路既寬廣又凶險。

 

  「這些傢伙在想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們把B類學員當做炮灰!我現在就去艾維爾中將那裡……」凱西的聲音發顫,只是他還沒走開就被肖巖一把拽住了。

 

  「別去,凱西。我保證等到這一次的任務結束,我會通過測試,在研究室裡聽你使喚……但至少讓我出去一次,一次就好。」肖巖是堅定的,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自由就有多殘酷,但如果從未見過,就永遠不知道放下。如果真的畢生待在某個封閉的空間裡,他對外面世界的渴望只會與日俱增。他需要現實毀掉自己所有的幻想,然後做一個安分守己的研究員。

 

  「……你要好好地回來。」凱西太瞭解肖巖了,他可以攔住肖巖一次,但攔不住他第二次、第三次。

 

  「我會。」

 

  「否則無論你在哪裡,無論你變成什麼,我會不顧一切衝出去找你。」

 

  這就是凱西,天使的面容,魔鬼般的固執。

 

  沈冰站立在床前,皺著眉頭看著躺在床上沉睡中的肖巖。

 

  他的眉間很平緩,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他的思維並不是被困住,而是沉浸在某個不可自拔的美夢之中。

 

  秘書官來到沈冰身邊,輕咳了一聲。

 

  「上校,所有數據都被傳輸至夏爾。多虧肖巖完整地將『阻斷者』的信息保留了下來,我們才能得知潮湧組織接二連三攻擊研究用飛行器的原因是什麼。」

 

  「你的意思是這只菜鳥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我卻不肯救他?」

 

  沈冰冷笑著看向秘書官,對方感受到上司目光中的壓力,略微嚥下口水向後退了小半步。

 

  「……上校,我只是提醒您,夏爾很快會收到關於這次行動的信息報告。最近接二連三的墜機失事,已經讓夏爾失去了許多研究精英,肖巖很快會得到他們的重視。」

 

  沈冰略微垂下眼簾,歎了口氣。

 

  「如果讓我再度潛入任何人的思維中,我怕我無法全身而退。」

 

  就在這個時候,通訊器響起。

 

  「報告上校,海茵•伯頓上校與他的小隊已抵達我基地!」

 

  沈冰的肩膀微微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麼,「我這就去見他!」

 

  簡約而明亮的休息室中,冷肅的男子雙腿交疊坐在沙發裡,他正擦拭著一柄利刃,劍身上反映出那雙如同無底深淵般的眼眸,柔順的髮絲尾端隨著他的動作輕微地搖擺,在空氣中蕩起莫名的漣漪。他的手指修長,指節優美,半垂下的眼簾與鼻骨之間俘獲所有光影流轉。

 

  即便如此安靜,他的身影也給人以蓄勢待發的緊張感。

 

  門向一側滑開,沈冰笑著跨了進來。

 

  「好久不見了,海茵。」

 

  「嗯。」海茵並沒有抬頭,他的部下們卻有些驚訝地望向走進來的上校。

 

  他們知道自己的頭兒無論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只是一聲「嗯」就足以表示這個人在海茵的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

 

  沈冰大喇喇靠坐在海茵的沙發扶手邊,用胳膊肘頂了頂他的肩膀,「知道你長途飛行有些累了,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請你幫忙。」

 

  

 

  ☆、第26

 

  「你需要幫忙,」海茵的眉梢揚起,將手中的兵器收入鞘中,側目與沈冰對視。

 

  「嘿,別這麼看著我,我又不是喪屍。」沈冰吸了一口氣,「你應該聽說有一個學員駕駛雙引擎系統,在經受阻斷者入侵大腦的情況下,將飛行器駛入了我們基地。」

 

  「怎麼,他被困住了,」

 

  沈冰無奈地一笑,「是啊,他被困住了。不過不是被阻斷者,而是被自己。」

 

  他的話音剛落,在一旁無聊地玩著遊戲的馬克哈哈大笑了起來:「不是吧?哪裡來的傻瓜!竟然把自己困住了!」

 

  「因為我對他下了命令,阻斷者在他的大腦中停留的時間越久,遺留下來的信息就越多。而這個學員他辦到了,將一條完整的信息保留在了腦海中。他從沒有接受過抵禦阻斷者的訓練,所以才會用這種既束縛對方又關閉自我的方式完成任務。我想,很快夏爾就會得知這個學員在這件事中的表現,進而要求我一定要將他清醒地送回夏爾。」

 

  「好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傢伙也算個勇士了,雖然很蠢笨。我就勉為其難不再嘲笑他了。」馬克聳了聳肩膀繼續玩起遊戲,隨口又加了一句,「千萬別告訴我,那只蠢笨的菜鳥名字是肖巖。」

 

  沈冰微微頓了頓,「你們……認識他?」

 

  「哈?真的是肖巖!那傢伙是一拍骨頭就散架,但腦子看起來還挺好使的啊!怎麼會把自己困住了!」馬克睜大了眼睛。

 

  麗芙也露出了擔心的表情,其他隊員們意外地紛紛停下自己手裡的事情,看向沈冰的方向。

 

  「你想要我怎麼幫你?」海茵終於開口了。

 

  「進入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把他的意識本體從潛意識裡帶回來。」

 

  沈冰的話說完,所有特種兵的目光如同刀刃般刺了過來,如果是尋常人早就受不了這樣的壓力,而沈冰卻面色不改。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再進入任何人的潛意識。」

 

  那一刻,海茵的眼簾彷彿承受著無窮的壓力,瀕臨破碎的頹然。

 

  「我……和你一起經歷了那件事,我當然知道你的感受,也明白你心裡想為什麼我不親自去。我的神經在那一次的探索中已經受損,無法承受潛意識投射。但我知道,你可以。」

 

  「我不會幫你。人的潛意識是最為骯髒的地方,所有邪念彙集於此。我不會讓自己再深陷入那樣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秘書官走了進來,他向沈冰與海茵行了一個筆挺的軍禮。

 

  「報告!」

 

  「什麼事?」

 

  「這是夏爾送交給您的公函。」

 

  秘書官在沈冰面前輕輕一點,全息影像展開。

 

  沈冰無奈地一笑說:「果然下命令要我們喚醒肖巖。」

 

  「這是必然的。如果等到將肖巖送返夏爾才對他進行意識喚醒的話時間就太長了,他的思緒會紊亂,原本建立起來的信息構架也會毀損,大大降低他大腦接入終端的速度。」秘書官回答。

 

  沈冰閉上眼睛,下定決心站起身來,「開啟終端,我來連接他的大腦。」

 

  「是!」

 

  「肖巖?」馬克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頭兒——那傢伙沒被喪屍殺了,沒被潮湧的殺手幹掉,最後卻把自己給蠢死了!」

 

  麗芙狠狠瞪了過去,「馬克!」

 

  馬克哈哈笑了起來,忽然拍在麗芙的後背上,「我說麗芙,你該不會喜歡那小子吧?」

 

  麗芙白了馬克一眼,甩開了他的手,來到海茵的面前,認真地懇求:「上校……肖巖和我們執行過任務,還救了瑪亞,他是我們的戰友,希望您能幫助他醒過來。而沈冰上校也是您的朋友,他經歷過神經創傷……這一次進入肖巖的潛意識,將會十分危險。」

 

  海茵只是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沈冰來到終端前坐下,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氣,手指扣在扶手上,指骨略微泛白。

 

  秘書官這才明白,沈冰正在恐懼中。

 

  「上校……如果您……」

 

  沈冰閉上眼睛,唇上是一抹苦笑,「如果我不去,難道你去?」

 

  秘書官低下頭來,「對不起,上校。您和伯頓上校是那一次行動之後唯一成功撤退的人,我沒有想到那個任務會給你們帶來這麼大的傷害。」

 

  「你一直很崇拜我,但現在我要告訴你,我只是個普通人,一個懦弱的普通人。」

 

  說完,沈冰將連接大腦的頭盔抬起,正要戴上的時候,有人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來。」

 

  明明是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卻讓人瞬間安心了起來。

 

  「海茵!」沈冰睜大了眼睛。

 

  對方將他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抬起頭盔,戴在了自己身上。

 

  「海茵……」沈冰握住對方的手,「謝謝你!還有……請小心。」

 

  「這傢伙的大腦接入速度是多少?」

 

  海茵目視前方,一旁的研究人員正在進行系統調製。

 

  「三億兆。」

 

  海茵抬眼對上沈冰的視線,唇上掠起殘酷的線條,「比你還快?」

 

  「是的……所以如果有任何你覺得控制不了的情況發生,就立即撤回,不要流連!」

 

  大腦的速度越快,代表這個人思維的複雜度越高,能夠構建出來的思想維度越深,潛入之後也會越危險。

 

  「神經元校準!」

 

  「潛意識接通!」

 

  瞬間,海茵的視線在五光陸離的隧道中穿梭,快得彷彿墜入黑洞。

 

  就在他試圖控制思維方向的瞬間,前方一陣光亮,他猛地衝了出去,落入一片湛藍色的液體之中。他保持警覺,卻發覺這片液體是溫暖的,綿軟地承載著他。偶爾有溫潤的水流自他的耳邊湧過,撩撥著他的髮絲,輕輕捻著他的髮梢,彷彿擁抱又似愛撫。他蹙起眉頭,不斷下潛,本以為越是深入就會更加黑暗,但沒想到水流卻愈加平靜,隱隱透露出光華。

 

  下一刻,海茵斯的臉緩緩從海水的底部擠了出來,他的目光所及之處竟然是一大片廣袤的綠野。在思維的世界裡,所有自然規律不復存在。

 

  無需掙扎,他輕鬆地脫離海水,身體變得輕如羽毛,當他的腳尖觸上綠草,他冷然開口問:「你們確定將我送入了他的潛意識?」

 

  站在儀器前的沈冰緊張了起來。

 

  「海茵,發生什麼事了?如果有任何異常我馬上將你抽離!」

 

  「不用。」

 

  海茵踩踏在這片綠野上,他半蹲下來,手指觸上草葉,微風輕撫而過,草籽紛飛,零零星星,向上揚起,湧向頭頂的那一片湛藍之海。

 

  「你看見了什麼?」

 

  沈冰雙臂交疊,手指不自覺掐緊自己的手臂。

 

  「這裡太平靜了。」海茵四下張望,尋找肖巖的意識本體。

 

  「平靜?你要小心,越是平靜的潛意識裡就越是有陷阱!」

 

  「嗯。」

 

  與沈冰的極度警戒不同,海茵蹙起的眉頭緩緩鬆開,他閉上眼睛仰起頭,感覺到水波淋漓在他的臉上留下光痕,耳邊是沙沙聲響,風中似乎有一曲延綿不斷的柔歌。

 

  「是的……這裡很危險。」

 

  海茵淡淡地回答。

 

  完全不同於現實的美好與寧靜,令人想要就此停留……天長地久地淪陷。

 

  「怎麼了?我馬上……」

 

  「不用。」

 

  海茵睜開眼睛,目光銳利了起來,繼續向前。

 

  終於,海茵看見了一棵參天大樹,枝籐蔓繞,將這片綠野與頭頂的海洋連接在一起。

 

  而肖巖,正躺在這棵樹的腹中。

 

  海茵的手掌覆在樹幹上,樹幹之下,是湧動著的血脈和有節奏的心跳。

 

  「嘿,菜鳥,醒醒!」海茵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拍打著肖巖的臉頰。

 

  就在那瞬間,懸浮於天際的海水倒灌下來,洶湧著要將一切掀翻。海茵用力抓住樹幹,差一點就被沖走。原本溫潤的水流瞬間化作刀刃,切割著海茵的身體,血液從傷口中拖拽而出,勾勒出浪湧的形狀。

 

  「海茵!現在怎麼樣了?需不需要我終止連結!海茵!」

 

  海茵咬緊了牙關,閉上眼睛,他的身體緩緩透明起來,溶入洶湧的浪潮之中。

 

  就在海水即將平靜的瞬間,樹幹被一股海浪撕裂,層層剝離,海茵的身體再度出現,勢不可擋一把伸進樹幹中,將肖巖拽了出來。

 

  海水即將翻滾的瞬間,海茵以額頭狠狠撞在肖巖的腦袋上。

 

  劇烈的疼痛令肖巖發出悶哼聲,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的目光陷入海茵眸中深不見底的藍色裡,露出恍然如夢的表情。

 

  海茵怒視著肖巖,用口型告訴他:「停下這一切!」

 

  海茵……伯頓?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肖巖呆然地望著他,翻湧著的天地逐漸平復,海水彷彿被什麼力量吸起,一股一股逆流回天際。

 

  海茵按著肖巖的肩膀,兩人墜落在草地上,空氣中是濕潤而清新的氣味。

 

  「我……在哪裡?」肖巖茫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他這才發覺自己是趴在海茵的胸膛上,自己的手掌撐在海茵的身側,而海茵的胳膊繞過他的腰際將他緊緊抱在懷裡。他的鼻尖幾乎蹭著對方,下意識肖巖別過頭去,他感覺到海茵的鼻尖蹭過自己的臉頰,對方的呼吸時不時掠過他的唇縫,彷彿接吻的前兆。

 

  海茵冷然看了肖巖一眼,「你的潛意識。」

 

  「……什麼?」肖巖愣住了。

 

  身下的海茵正調整姿勢,肖巖能感覺到對方的小腿緩緩蹭過自己的身體,他的思維被撩撥,頭頂的那片海洋泛起陣陣浪潮。

 

  「你為了保留阻斷者留在你腦海中的信息,把自己困住了。這是大腦意識自我保護的方式。現在的你聽不見任何來自大腦以外的信息,所以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你和你的組員已經進入了14號基地。」

 

  「那麼……阻斷者呢?」

 

  「當你進入基地之後,沈冰下令屏蔽所有無線信號。阻斷者對你大腦的介入也就停止了。」

 

  海茵的聲音裡沒有絲毫起伏波瀾,他只是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罷了。他鬆開了肖巖,利落地起身,將肖巖拽了起來。

 

  「所以我們要從這裡出去?」

 

  「不是『我們』,而是你自己。」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

 

  

 

  ☆、第27

 

  海茵沒有絲毫不耐煩的表情,只是用平靜的語調說,「蠢笨的菜鳥。」

 

  肖巖無所謂地笑了笑。

 

  如果我真的無所不能,就不是B—學員了。

 

  「我只說一遍,你聽清楚。現在的你並不是實體,而是潛意識主體。你要讓自己離開潛意識,到達思維表層。」

 

  肖巖扯了扯唇角,忍住想要狂吼的衝動。

 

  他算明白了,海茵與沈冰是同一個風格的人,精簡地解釋抽像化的東西,讓人無從理解也不知所措。

 

  而海茵的目光冷冽,肖巖在他的目光裡體會到自己的無知。

 

  「好吧,我帶你走。但這要求你對我有絕對的信任。一旦你對我產生任何攻擊性的行為,我會立即撤離你的大腦。」

 

  而肖巖則會在自己的意識層徘徊。

 

  「我明白了。」

 

  海茵的身體緩緩浮起,身體劃出一個半圓,他的髮絲垂下,幾乎掠過肖巖的額頭。這個角度的海茵,銳利的五官忽然產生了柔和的美感。他的唇與肖巖的唇相對,緩緩上移,掠過肖巖的鼻骨,他的額際,逐漸與天地平行,上升到肖巖的頭頂。

 

  那是一個緩慢而令人莫名心動的過程。

 

  「我們走。」

 

  命令式不容拒絕的語調。

 

  這樣拽的態度,就算肖巖再不爽,他也只能跟著這個男人。

 

  肖巖的身體也漂浮了起來,而海茵始終保持著與他相對平行的距離。彷彿鏡子的兩面。

 

  他們越來越接近那片海域,肖巖下意識伸手去抓海茵的肩膀,就在觸上他的瞬間,對方伸手扣住了肖巖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縫,第一次被人用這樣的方式握著,這個人還是海茵,肖巖不自覺倒抽一口氣。

 

  「我們要進去?」

 

  海茵看了肖巖一眼,「你在害怕什麼?那是你自己的意識。」

 

  海茵伸出另一隻手,指尖沒入海水之中,輕輕劃過,水紋跳躍著掠出一道弧線。

 

  這個男人的表情至始至終都是平靜的,彷彿沒有什麼能讓他動搖,也沒有什麼能進入他的心底。

 

  可正是這樣的冷漠,反而讓他看起來堅定。

 

  肖巖的身體轉了個半圈,來到了海茵的上方,對方的指尖在肖巖的胸膛上輕輕一點,他被那片海水淹沒。

 

  海茵由始至終仰望著他,離開海茵的視線,肖巖覺得自己無法去到更加高遠的地方。他恐懼了起來,就在那一刻海茵出現在他的面前。

 

  金色的髮絲在海水中起伏飄蕩,綻放出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光暈。冷漠的眉眼柔和了起來,海茵的五官被水流撫過,糅合出令人難忘的線條。

 

  就在肖巖到達海面以上的時候,海茵按住了他的肩膀,指了指頭頂。

 

  那是無數信息數據交織的世界,它們奔湧著宛如告訴運轉的機器。

 

  「去到那裡,你就醒了。」

 

  「謝謝。」

 

  海茵的面容成為雕刻在肖巖眼中最完美的弧線。對方緩緩側過臉,毫無溫度的表情中似乎醞釀著什麼。

 

  「下一次,保護好你自己。」

 

  「什麼?」

 

  海茵的手掌驟然扣住肖巖的後腦,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微微側過的臉龐不斷接近的過程被肖巖一格一格烙在眼睛裡,壓上他的唇,緩緩張開,用力地含吻上肖巖的唇瓣,糾結的力度中又滲透出濃重的佔有慾。肖巖知道自己該反抗,但偏偏他就像被什麼束縛住一般動彈不得。海茵的舌是熱烈而放肆的,他瘋狂地舔舐著肖巖,頂開他的上顎,強迫他張開容納下自己難以控制的瘋狂,然後侵略性地掠奪他口腔中的一切。幾乎拚命般的親吻,不斷更迭的角度,彷彿差一點失去什麼最為寶貴的東西卻在千鈞一髮的瞬間終於將它搶奪回來一般,肖巖的舌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狂放的吮吸逐漸失控,慾念在奔湧,彷彿一把火轉瞬間燃燒天地。

 

  就在那一刻,海茵放開了肖巖,一如既往的冰冷,他的手指伸了過來,食指的指節勾過肖巖額前的碎發,當髮梢離開海因的手指,肖巖有一種追隨而去的慾望。

 

  「為……為什麼……」肖巖問他。

 

  「告訴你為什麼又如何?你根本不會記住我給你的答案。」

 

  「是的,這裡是潛意識!你所說的,你為我所做的,我都不會記得!所以告訴我答案,上校!」

 

  「我對你上癮了,肖巖。」

 

  就在肖巖還在回味海茵的那句話,對方已經向後倒下,安然地沒入藍色的波紋之中。

 

  「海茵!」

 

  肖巖試圖伸手抓住對方,海茵卻消失不見了。

 

  上癮?海茵•伯頓對他上癮了?不是只有普通人對X病毒上癮的份嗎?自己的那些錯覺,那些不切實際的夢,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對X病毒上癮?

 

  此時的海茵已經回歸了現實,他睜開眼睛,取下終端連接裝置。

 

  「你沒事就好!」沈冰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

 

  「我沒事。」海茵起身,來到肖巖的床邊,手指緩緩落在他輕輕垂落的眼睫之間。

 

  沈冰微微愣了愣,他和海茵是中央科學院的同期生,曾經的海茵•伯頓雖然給人以沉冷的印象,但絕不像現在這樣壓迫感十足,他不輕易接觸任何人,也決不讓任何人進入自己的領域。

 

  而此刻……

 

  海茵的眼簾垂下,他的手指緩緩伸進肖巖的髮絲之間,拇指輕撫過對方的臉頰。

 

  沈冰不著痕跡呼出一口氣來,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說:「他會醒過來的。」

 

  海茵站起身,不說二話從沈冰身邊走了出去。滑門打開的瞬間,就看見莉莉站在門口,一臉擔心卻猶豫著不知該怎樣進來的模樣。

 

  「上……上校!」莉莉抬起頭來。

 

  海茵從她的身邊走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莉莉在海茵那一瞥的目光中被壓迫到難以呼吸,直到沈冰的聲音響起挽救了莉莉的呼吸。

 

  「進來吧,肖巖還沒有醒。」

 

  此時的肖巖,仍舊處於潛意識與思維對流層交接的地方,他呆坐在原處,食指的指節蹭著被海茵親吻到發麻的嘴唇。他知道自己必須回到現實,否則他永遠都不會明白海茵的那一句「對你上癮」到底意味著什麼。

 

  下定決心一般肖巖深深地吸一口氣,脫離了海水,瞬間他的身體分解,成為了無數奔馳狂湧的數據和信息,衝向制高點。

 

  「哈——」哽咽在胸腔中的呼吸頓時被解放。猛然睜開眼睛,肖巖看見了潔白的牆面,柔和的亮光讓他的視線慢慢聚焦。

 

  「肖巖!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莉莉……我怎麼了?」

 

  肖巖試圖起身,無奈一陣暈眩令他倒了回去。

 

  「你將自己困在了潛意識裡,現在你醒了。」嚴肅的聲音平板的語調,和自己駕駛飛行器時下命令的那個什麼該死的上校一模一樣。

 

  「沈冰——」肖巖瞪大了眼睛喊了出來。

 

  這是和自己一樣擁有亞裔血統的男子。當然,自從人類進入夏爾之後,種族的分別早就不存在了。只是像肖巖一樣純血統的亞裔已經不多了,沈冰則是其中一個。

 

  「對,我就是沈冰。」

 

  這個成熟的男人來到肖巖的床邊,一手撐在他的耳際,目光中某種壓力撲面而來,肖巖的腦袋被死死釘在原處,對方一字一句地說:「不過我覺得你更應該稱呼我為沈冰上校,蠢笨的菜鳥。」

 

  「蠢笨的菜鳥?」

 

  就算肖巖只是個B—學員,頂多也只是被人議論在研究方面沒有天賦,但「蠢笨」這個形容詞絕對太他媽過火了。

 

  「自己困住自己還不夠蠢笨?如果不是海茵•伯頓上校親自進入這裡,把你帶出來……」沈冰的手指點在肖巖的額頭上,「你只怕永遠都醒不過來。」

 

  「什麼……是海茵•伯頓?」

 

  「哎呀,果然忘記了。不過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沒有人能記住潛意識裡發生的事情。」沈冰輕哼了一聲,「你的運氣很好,如果不是海茵•伯頓來到這個基地,沒人能救你。」

 

  沈冰利落起身,那種壓迫感驟然抽離,肖巖呼出一口氣來。他麻木地看著天花板,心臟中的空虛是怎麼回事?

 

  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被他忘記了。肖巖的手背遮住眼睛,不斷在腦海中搜索追尋,就像一個幻影,每當他的指尖即將觸上真相時頓時碎裂開來。

 

  「上校沒騙你,真的是海茵•伯頓。」莉莉說。

 

  肖巖撐起上身,頓時一陣暈眩襲來,「天啊,我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海茵•伯頓怎麼會救他?這個冷血狂魔不是巴不得自己早死嗎?

 

  沈冰離開這個房間,走進通道一抬眼便看見海茵靠著牆側著臉的身影,他似乎在等待著某個答案。

 

  但長時間和這傢伙相處的經驗告訴沈冰,海茵•伯頓從不等待。

 

  「那只蠢笨的菜鳥還活著嗎?」微涼的嗓音揚起,和從前沒有任何分別。

 

  沈冰笑了笑回答:「別那麼叫他,這就快成他的外號了。很抱歉,讓你再度進入另一個人的潛意識。就算在現實中正直善良的人,潛意識的深處也會有很多惡念,那些殘忍的部分……進入別人的潛意識無異於跳入深淵。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海茵無所謂地轉身行走在通道中,冷淡地回復:「你不需要對我說抱歉。他的大腦,並不是那麼糟糕的地方。」

 

  「……」沈冰張了張嘴,良久才喃語道:「竟然被海茵這傢伙說『不是那麼糟糕』,我忽然很想把那只菜鳥的腦袋劈開來看一看了!嘿,海茵——」

 

  海茵頓住了腳步,這是我行我素的上校給老朋友最大的面子。

 

  「你在他的大腦裡看見什麼了?終端顯示你的思維在離開肖巖大腦之前……差一點失控。」

 

  「沈冰,如果有一天我會死,我想死在他的世界裡。」

 

  說完,海茵•伯頓越走越遠,他的背影中沒有絲毫的留戀與猶豫。

 

  沈冰的瞳孔緩緩擴張,一切在失控的邊緣恢復平靜,他無奈地按著自己的額頭,小聲道:「不小心知道一個不得了的秘密啊……」

 

  當沈冰不緊不慢地行走在回去控制中心的通道中,他手上的聯絡器閃耀,是來自控制室的信息。

 

  「上校!失蹤的A102號飛行器出現!並且正向我基地駛來!」

 

  沈冰的眼瞼一跳,「是否與駕駛員取得聯繫?」

 

  「多次呼叫均未聯繫!」

 

  「所有入口關閉!各部門保持警惕!」

 

  「是!」

 

  沈冰快步趕往控制室。

 

  頭頂上警示燈亮起,廣播中不斷重複著:「三級警報!三級警報!所有部門保持警戒!」

 

  肖巖坐起身來望向一旁的莉莉,「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不過我們最好待在這裡,反正我們是學員,也沒辦法做任何事。」

 

  控制室的全息影像上,一架飛行器衝向14號基地的入口閘門。

 

  「把它給我打下來!」

 

  沈冰漠然開口。

 

  聯絡官驚訝地望向他,「上校,那是我們的飛行器!」

 

  「如果駕駛員真的是我們的人,為什麼不回應中心呼叫?」

 

  「可是……」

 

  眼看著那架飛行器越來越接近,沈冰猛地按下按鈕直接下達命令:「6號、8號塔台射擊!決不能讓此飛行器接近我基地!」

 

  轟鳴聲傳來。

 

  塔台的導彈具備目標跟蹤功能,一旦射出,對目標將緊追不捨。

 

  飛行器不斷在空中徘徊旋轉,試圖甩掉一路尾隨的炮彈。

 

  「聯絡官!你還在做什麼!這樣的情況下它都不肯自報家門,你還以為它是自己人嗎!」

 

  聯絡官幡然醒悟,A102號飛行器與中心失去聯繫將近七十二小時,只怕早就成為「潮湧」的囊中物。潮湧是要借助這架飛行器進入基地!

 

  「所有塔台請注意!務必將該飛行器擊落!」

 

  當7號和9號塔台也發射出導彈之後,這架飛行器再無避讓的餘裕,在空中被擊中,火光閃現,炸裂開來。

 

  就在沈冰略微放鬆的那一瞬間,爆裂的火星中一個小型導彈猛地迎面衝了過來。

 

  牆壁被震碎,天花板陷落,沈冰被身旁的秘書官撲倒。

 

  那枚導彈旋轉著不斷深入基地,沈冰搖晃著爬起。

 

  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情況,地面彷彿被一股力量掀起,又在驟然間塌陷。

 

  「上校!是地面螺旋式導彈!」

 

  沈冰的耳際一陣嗡鳴,甚至頭也在發昏。

 

  「檢查基地受損情況!」

 

  「地上部門全部崩潰!還好去年基地地下部分加固,地導沒有鑽入只破壞了地面部分!」

 

  「所有地面部門迅速從最接近的入口進入地下!發出一級警戒!」

 

  肖巖所在的房間整個被掀了起來,莉莉驚恐地一把抱住他,兩人幾乎撞上房頂又在那一瞬間猛然跌落,莉莉壓在他身上的重量幾乎將他的內臟都擠出來。

 

  沒過兩秒,就是系統通知。

 

  「所有地面部門請注意!立即經由最近通道進入地下避難!」

 

  廣播不斷重複,肖巖與莉莉瞬間怔然。

 

  「怎……怎麼回事……」

 

  莉莉起身,正要推開房門,肖巖即刻高聲制止她,「不要!」

 

  「怎麼了……」莉莉的手指頓住,轉身望向肖巖。

 

  此刻他的心中一片冰涼。

 

 

 

  ☆、第28

 

  「是地面螺旋式導彈……只有這種導彈能達到這樣的效果。」肖巖冷聲道。

 

  「什……麼……」莉莉傻眼了。

 

  地面螺旋式導彈在發射觸地時不會立即爆裂,而是鑽入地下幾十米之後再爆炸,其威力十分驚人。

 

  為了預防這種導彈的襲擊,不僅僅夏爾,所有其他研究基地均以特殊合金加固,自此之後,這種導彈對地下設施的破壞力有限,但對於地面的損害程度依舊巨大。

 

  「我們的位置在地面以上。」肖巖的眼睛瞇了起來。

 

  「所以我們要趕緊去到通道避難啊,」

 

  莉莉已經驚慌失措了。

 

  「這是敵人的策略。所有避難通道都是二道門設計。第一道門我們可以自行打開,可是一旦敵人跟著我們進入了第一道門,為了防止敵人進入地下,是不會打開第二道門的。這樣我們就會被狙殺在兩道門之間。」

 

  「不……不會吧……難道潮湧組織來了,」

 

  「壁壘被炸裂,我們失去了與世隔絕的屏障。你覺得此時此刻真正的敵人是誰,」

 

  莉莉脫力般向後退去,摔坐在地上,失魂地回答:「是……喪屍。」

 

  「這個房間裡有沒有終端?」

 

  肖巖從床上翻下來,他的平衡感還未恢復,摔倒在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莉莉強壓住心中的恐懼,上前將肖巖扶起。

 

  「就算有……只怕也中斷聯繫了……」

 

  「只要找對無線頻率,還是有機會進入系統。我們必須看到外面的情況。既然這間房間還是完整的,我相信我們並不處於被地導破壞的中心。」

 

  他們找到了終端,莉莉剛想要說什麼,肖巖已經戴上頭盔連結大腦。

 

  所有數據飛速運轉,肖巖執著地尋找著仍然可行的頻率。14號基地雖然老舊,但得益於沈冰的管理,整個基地內部的終端設置十分複雜,密鑰的設計包括函數的深度與廣度甚至包含了物理、化學等各方面的複雜信息。終於,肖巖的思維衝出了重圍,湧入某個順暢的通道。

 

  這間房間成功與終端系統連結。

 

  「走廊外的監控還在運行。」

 

  肖巖的話剛說外,門外的情形被投影在牆壁上。

 

  莉莉倒抽一口氣。

 

  通道裡滿是喪屍,它們跳動著,爬行著,沿著還未坍塌的牆壁奔走,滿臉猙獰與扭曲。

 

  任何一個還未進入通道避難的人員都成了被捕殺的對象。他們驚恐地掙扎,血肉橫飛。

 

  莉莉摀住自己的嘴巴才勉強沒有哭出聲來。

 

  如果不是肖巖阻止她把門大開,她的下場將會和那些人一樣。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發出求救信號。如果運氣好……也許有人會來救我們。」

 

  「如果……運氣不好……我們就死在這個房間裡了,對嗎?」

 

  肖巖的唇角掠起一抹笑。

 

  「莉莉,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麼?」

 

  「你是我見過最性感的女人。」

 

  肖巖說的萬分鄭重,彷彿這是他的臨終遺言。

 

  莉莉苦笑了起來。

 

  「這是我聽過的最不合時宜的讚美。」

 

  「我已經發出了求救信號,希望對方能看到。」

 

  「現在……還有誰能救我們嗎?」

 

  肖巖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來,「整個基地,也許只有那個人能救我們了。」

 

  控制中心所有人員在第一時間撤離。那枚地導的目標很明顯就是控制中心,還好沈冰果斷下令攻擊那架飛行器,導致對方發射的導彈偏離,否則他們的傷亡絕不止這些。

 

  沈冰及他的部下被海茵的特殊任務部隊護送,一路披荊斬棘來到了通道口。當沈冰進入安全通道之後,海茵卻停在了門外。

 

  「海茵!快進來!」

 

  沈冰不解地看著他。

 

  海茵的唇角依舊淡漠,眼中是對一切都無所謂的風度。

 

  「我還有事。」

 

  「什麼事?」麗芙和馬克就要衝出來,海茵卻抬起腿踩住馬克的胸膛不讓他上前,那是極為凌厲而強勢的身姿。

 

  「我們忘記那只蠢笨的菜鳥了。」

 

  海茵揚起手腕,聯絡器上是一條來自肖巖的信息。

 

  「等等!上校!」

 

  馬克還沒來得及上前,海茵一腳將他踹了進去,彷彿多米諾骨牌,馬克身後的麗芙還有其他部下跟著倒下,通道門關閉。

 

  「海茵!你這混蛋!」沈冰要上前打開通道門,警報聲顯示已鎖死,秘書官與聯絡官一左一右將他拉開。

 

  「上校!您是我們的指揮官!您不能出去!」

 

  馬克與麗芙用力捶打著,這扇門卻紋絲不動。

 

  「可惡!開門!」

 

  海茵回頭,漠然地望著那群狂奔而來的喪屍,手中利刃揮過,世界被一分為二。

 

  被困在房間裡的肖巖與莉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緊張萬分。

 

  莉莉難耐地繞著房間走了十幾圈,「就算有人來救我們,但是進入基地的喪屍只會越來越多,我們怎樣突破重圍到達避難通道口?」

 

  「所以要盡力關閉不必要的通道,將我們經過的地方形成閉合的道路。」

 

  「這樣可能嗎……」

 

  「我試一試……恐怕一些通道已經難以關閉了。」

 

  又是半個多小時之後,莉莉坐在地板上,依偎在肖巖的膝蓋邊。

 

  「喂……有人來救我們嗎?」

 

  肖巖並沒有回話。

 

  他不斷調動還能使用的監控,觀察各個通道的情況。

 

  終於,在某個監控中,一個狠戾而無所顧忌的身姿映入他的腦海之中。

 

  左右雙刃飛馳,喪屍的身體破敗著裂開,黃褐色的膿液飛濺,肖巖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所向披靡。

 

  但是在這樣狹窄的地方,他的身手無法恣意施展,而湧入的喪屍卻源源不絕。

 

  肖巖調出基地上層的平面圖,進行分析之後,侵入所有通道頻率,將它們一一關閉。

 

  漸漸地,海茵面前的喪屍越來越少,他抬起頭將冰冷的目光投注向監控。

 

  「莉莉,準備好,他來了。」

 

  「誰?」

 

  肖巖取下頭盔,來到門前,猛然按下開啟按鈕。

 

  「肖巖!」莉莉驚恐地站起身來。

 

  一個喪屍的腦袋伸了進來,張大了嘴,牙縫間都是噁心的唾液。

 

  下一瞬,它的腦袋被切斷,咕嚕嚕滾落在地。

 

  冰藍色的眸子瞬間將肖巖的一切俘虜,錯覺一般他在對方的目光裡看見一種要將世界擠碎的衝動

 

  「走吧,蠢笨的菜鳥。」微涼的嗓音穿透所有混亂的喧囂直入肖巖的腦海之中。

 

  眼前的男子依舊俊美,金棕色的髮絲安靜地垂落,唇齒之間是另一個宛如被精密計算過的世界。他的手伸了過來,肖巖的腦袋被按進了對方的懷裡,海茵利落地抬起腿,踹開了試圖接近肖巖的喪屍。儘管只有短暫的一瞬,這個男人的懷抱有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海茵的手掌沿著肖巖的後腦下滑,扣住他的手腕,男人眼中的冷酷與堅定令肖巖驟然安心起來,「不要浪費時間!」

 

  肖巖回頭,拽住莉莉十分認真地說:「她必須跟我們一起走!」

 

  莉莉惶恐著看著不斷接近的喪屍被海茵斬落,全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氣。

 

  海茵的目光冷冷落在莉莉的身上,「你要學會放手。」

 

  「上校,您會對自己的戰友放手嗎?」

 

  眼看著喪屍越來越多,海茵轉過身去,「我讓你們跑,你們就跑。讓你們蹲下,你們就蹲下。總之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無論誰拖了我的後腿,我就會親手殺了他。」

 

  果然是海茵•伯頓式的命令,肖巖此刻卻覺得慶幸。

 

  通道前方,又有十幾個喪屍向他們奔來。

 

  莉莉發出嗚咽聲,癱軟著向房間裡退去。

 

  「別怕!莉莉!死或者走,你選擇什麼?」肖巖看向莉莉。

 

  海茵已經不說二話抽出利刃衝了上去,「跑——」

 

  「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肖巖拽起莉莉,跟在海茵的身後奔跑。

 

  耳邊響起肌肉割裂血液噴濺的聲響,不斷有被截斷的喪屍滾落在他們身邊。

 

  莉莉下意識要低頭,那些只剩下上半身的喪屍挪動著,試圖抓住他們。

 

  「不要低頭看!」

 

  冰冷低沉的聲音響起,肖巖強迫自己抬起眼睛。

 

  海茵的目光始終望著前方,肖巖的視線撞上他的背脊,那一刻所有令人恐懼的喪屍成為了浮光掠影。

 

  手中的利刃未曾有一刻停止殺伐,海茵根本不知疲倦為何物,宛如永不停歇的殺戮機器。

 

  前方是一個九十度轉彎節點,海茵的身姿忽然停下,一把按著肖巖的肩膀將他壓向牆面,莉莉跟著摔倒在地,海茵將她拽起,三個人貼著牆。海茵以目光警告莉莉不許發出任何聲音。他的一隻胳膊擋在肖巖的面前,迫使他整個人貼在冰冷的牆壁上,海茵的側臉靠向肖巖,他的耳廓幾乎貼在肖巖的臉頰上,心臟劇烈地顫動著,肖巖吞嚥著口水,海茵的肌膚吸引著他下意識靠近,但他知道靠近的結果會是什麼。節點的另一端有什麼正在接近,電光火石的瞬間海茵拔出利刃,快到看不清的閃擊,同一時刻三、四隻喪屍倒下。

 

  「跑。」海茵一聲令下,肖巖拽起莉莉狼狽地跟上。又有大批喪屍追了上來。

 

  但是肖巖與莉莉的體力卻是有限的。特別是莉莉,她已經跑不動了,大口喘著氣。

 

  肖巖的心臟跳得彷彿要從胸腔裡崩裂而出,但是不能停下!他知道海茵不會為了他們而放慢,些微的停頓都表示即將面對更多的喪屍。

 

  就在他們路過一個轉角的時候,海茵驟然回頭,一把將肖巖扛上了肩膀。

 

  「海茵!」

 

  「我不可能帶著你們兩個一起走。」

 

  海茵的言辭犀利冰冷,肖巖看著莉莉用乞求的目光望著他們。

 

  「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即便只有單手,海茵仍舊迅速地切開前進的道路。

 

  「海茵!放我下來!」

 

  海茵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

 

  「放我下來!我陪著莉莉!你迅速趕往避難通道還來得及!」

 

  驀地,海茵將肖巖扔在了地上,與地面相撞時肖巖的骨頭差點裂開,他能感受到來自海茵強烈的怒意。

 

  海茵揚起下巴,手中的刀刃只是隨意揮砍,無法靠近他的喪失們湧向肖巖,一個張開嘴啃向他的肩膀,一個扯起他的腿,就要將他撕開。

 

  肖巖握緊拳頭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粘稠的膿液噴濺在他的臉上,散發出陣陣惡臭。

 

  肖巖睜開眼睛,那幾隻圍著自己的喪屍已然沒了原型,海茵垂目,眼簾之間是輕蔑的神情。

 

  「你確定要留在這裡?」

 

  肖巖嚥下口水,心跳如鼓,他這一生似乎都濃縮到了這一刻的選擇,他的聲音意料之外地清晰:「我確定,況且那次的意外……你不是一直很想殺了我嗎?」

 

  「我可以帶你走。」

 

  這完全是肖巖預料之外的回答。他在海茵•伯頓的眼睛裡看見一種類似疼痛的情感,這個男人受到了傷害。

 

  「我知道,但我只是個B類學員,我瞭解自己的價值沒有足夠到讓你冒險。更何況我是個男人——可以死有所畏,但不能死有所愧。」

 

  肖巖站起身來,海茵卻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救不了所有人,也無需為不相干的人白白犧牲。」

 

  肖巖能清楚地感覺到海茵的手指以及自己的血液流經他指腹之下的感覺,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其實自己是那麼地著迷於海茵•伯頓對自己的每一次觸碰,也許是因為自己對他的憧憬,又或者是對強者的崇拜,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海茵沒辦法帶著他們離開,他不會拖累他。

 

  「上校,是你說的……你要學會放手。」肖巖朝海茵抿起自己的唇角,他隱隱看見有什麼蔓延上這個男人漠然的眼眸。

 

  瞬間的失神,肖巖掙脫了海茵,對方的手仍舊空在原處。

 

  他知道,他心底最真實的原因是不想要自己的軟弱拖累海茵•伯頓的強大。

 

  

 

  ☆、第29

 

  肖巖知道自己的選擇會有怎樣的後果。

 

  他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麼健忘,他會一直記得那一刻莉莉的眼睛,然後永遠無法安眠。

 

  他記得自己的父親曾經說過,我們可以畏懼死亡,因為無論畏懼與否,死亡終將來臨。但我們不能心有羞愧,那會籠罩一生,比死亡更加難以征服。

 

  為了一個軟弱的女人,肖巖知道自己的決定有多麼愚蠢。

 

  但她不只是『一個軟弱的女人』,她是我暗戀很久的女人。

 

  肖巖奔向莉莉的方向。他十七歲進入中央科學院學習,學術和研究從來不是他一心嚮往的世界。而莉莉,也許現實中的她膚淺、軟弱並不美好,但她是自己在庸碌生活中最美好的期待。

 

  她驚恐地蜷縮在牆邊,抱著膝蓋哭泣。不遠處喪屍正奔來。

 

  肖巖上前一把將她拽起,用近乎凶狠的表情對她說:「你他媽給我起來!」

 

  莉莉瞠目結舌地看著肖巖,完全不相信他竟然會回來!

 

  坐等死亡來臨只會更加恐懼,肖巖寧願自己全力奔跑,哪怕力竭倒下。

 

  身後無數喪屍撲來,它們拽住莉莉的手臂按住肖巖的肩膀。閉上眼睛,肖巖摔倒在地,莉莉緊緊扣著他的手腕卻沒有如同剛才一般驚慌失措地哭泣。

 

  他們屏住呼吸等待著最為痛苦的一刻。

 

  被撕咬的痛覺並沒有傳來,肖巖只覺得耳邊一陣冷風掃過,抬起頭來對上的是海茵手中的利刃。

 

  「走,這一次如果再跟不上,我不會再停下。」

 

  海茵•伯頓的眼中壓抑著某種怒意,隨時要將肖巖千刀萬剮一般。他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神祇,從容無畏。那一瞬間肖巖是驚訝的,海茵的回頭無異於妥協。而他眼中的恨意卻意外地清晰,甚至毫不掩飾地宣洩出來。

 

  莉莉抬起頭,與海茵目光相觸的瞬間僵直著無法呼吸。

 

  而肖巖卻在海茵的眼睛裡看見某種不可動搖的決心。這個男人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肖巖第一次懊惱,自己放棄的實在太早!

 

  輕易地放棄並不是審時度勢,而是軟弱!

 

  又是一路狂奔,前方是被炸裂的通道,後方喪屍已然追了上來。海茵握緊了雙刃,擋在肖巖的面前,「你們先走!」

 

  他要斷後。

 

  肖巖看著對方的背影,沒有一絲動搖,沒有一絲恐懼。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這個男人都會活著,自己再不會質疑他的強大!

 

  眼看著一隻喪屍就要襲上肖巖的肩膀,他絲毫沒有猶豫背過身拽著莉莉向前奔跑,海茵右手揮砍而過,幾個喪屍嘩啦啦落地。

 

  隨著他們的奔跑,腳下的通道正緩緩下斜,肖巖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所有基地的地面構造,大多基地的通道連接採用T型,通道下斜很有可能是因為T字的節點被地面螺旋式導彈摧毀,導致建築物失去支撐。

 

  又是一陣轟響,腳下的地面的傾斜度更加嚴重。

 

  「莉莉!」肖巖忽然擋在莉莉身前,他懷疑……

 

  就在那一瞬間,整個通道彷彿斷裂開一般,肖巖和莉莉摔倒在地,沿著傾斜的角度猛地向下滑落。這一切來得太快,他們毫無準備,直到即將完全滑下去的瞬間,肖巖一把拽住裂開金屬地面的凸起部分,手指和肌肉被劃開的感覺撕心裂肺!但是莉莉卻掉了下去,在墜落的最後一刻她一把拽住了肖巖的腿!

 

  他們的身下是基地的地面二層,無數掉落二層的喪屍揮舞著手臂,跳躍著試圖抓住他們。

 

  沒有精力去惶恐,肖巖的臉憋的通紅,手指泛白,血液沿著胳膊落下,染紅了肩膀。

 

  「莉莉——你一定要抓住!要抓住明不明白!如果你鬆手我也鬆手!」

 

  莉莉抬起頭,看著肖巖完全顫抖的肩膀,嚥下口水,用完全不同於剛才的惶恐十分認真地說:「我要放手了,肖巖,做好準備!你要爬上去!」

 

  「不可以!你要是放手我一定放手!我還沒有到撐不下去的地步!」

 

  莉莉笑了笑,「我覺得死亡其實很快,沒什麼害怕。」

 

  就在那一刻,肖巖感到自己腿部的重量驟然失去,莉莉鬆開手跌落了下去。

 

  「莉莉——」肖巖的心臟快要炸裂開一般。

 

  喪屍們睜大了眼睛,露出嗜血而殘忍的表情,而莉莉看著肖巖,彷彿這樣她才能勇敢地接受一切。

 

  一道繩索猛地甩了下去,纏繞上莉莉的腰,在喪屍們即將抓住她的瞬間將她拽離。

 

  肖巖抬起頭,逆光下看見一個站在高處的身影,浴血而來。

 

  莉莉狠狠摔在地面上,腰間的繩索瞬間抽離。

 

  就在肖巖失去力量的那一刻,一隻手握緊了他的手腕,肖巖的眼中是海茵•伯頓半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沉冷的面容中殺意蔓延,他一把將他拽了上來。

 

  當肖巖撞入對方的懷裡時,他有一種宿命的錯覺。

 

  沒有任何言語,海茵將利刃收入鞘中,將肖巖和莉莉扛上了肩膀,向後退了三、四步。

 

  當莉莉明白海茵要做什麼的時候,高聲驚叫了起來。

 

  而肖巖的內心卻意外地平靜。

 

  海茵的奔跑是肖巖從沒有體會過的速度,他騰空而起的瞬間,肖巖想起了那一次他觸碰碧藍的海洋,還有吹過耳邊完全自由的風。

 

  他的眼前明明是瘋狂躁動著的喪屍,卻彷彿成為了完全與之無關的畫面。

 

  肖巖知道,這個男人永遠不會讓他墜落,就像從前的每一次騰空而起。

 

  海茵穩穩落在了斷裂通道的另一面,落地時的震動令他們屏住了呼吸。海茵將肖巖和莉莉扔了下去。莉莉搖晃著站起,她完全不敢相信海茵•伯頓竟然扛著兩個人跳過了四、五米的距離!

 

  「在你血流而死之前,我們必須進入避難通道。」

 

  海茵低頭瞥了一眼肖巖正在流血的雙手,漠然邁開腳步。

 

  此刻的肖巖只覺得疼的要命,但是他沖莉莉搖了搖頭,兩人繼續跟在海茵的身後。

 

  終於,他們來到了避難通道前。第一道門開啟,他們衝了進去,關閉的時候幾隻喪屍跟了進來,但瞬間就被海茵解決。

 

  他甩了甩手中的利刃,收入鞘中。

 

  一切喧囂被隔離在那道門外,莉莉驚魂未定喘著氣。

 

  肖巖抵著門,看著海茵的挺拔的背脊,如同自己第一次見到他,孤傲而決絕。

 

  內門開啟,麗芙和馬克衝了出來。

 

  「頭兒!」

 

  「嗯。」海茵應了一聲,忽然拽起肖巖的手腕將他扔向麗芙,「替他處理傷口。」

 

  馬克看向肖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頭兒……你就是為了這只蠢笨的菜鳥……」

 

  麗芙撞了馬克一下,「夠了馬克!」

 

  「處理傷口?怎麼處理?是要親他一下還是……」

 

  馬克的話還沒說完,麗芙就一腳踹在他的膝蓋裡側,這個大傢伙差點沒跪在地上。

 

  肖巖深吸一口氣,踏入了14號基地的地下。

 

  他還活著。

 

  他還在呼吸,他的眼睛仍舊能看清楚那個人的背影,他的大腦還在思考著。

 

  肖巖身體有些搖晃,他的面前是無數正忙碌著應對此次襲擊的軍官。

 

  沈冰的額角還滲著血漬,卻已經站立在全息屏幕前有條不紊地指揮一切。

 

  海茵正和自己的部下們規劃部署行動方案,他的側臉是蕭肅的氣息,連視線觸上去都在疼痛。

 

  麗芙坐在肖巖的面前,替他進行消毒,並將一種專門的繃帶纏繞上他的手掌。這種繃帶完全透明,與傷口接觸的瞬間會像肌膚一樣附著上去,能隔離各種有害細菌又不妨礙透氧性。

 

  「還疼嗎?」麗芙輕笑一聲問。

 

  「最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肖巖扯起唇角。

 

  「我真的沒想到頭兒會去救你,當危險來臨,他的職責應該是保證這個基地首席指揮官的安全。」

 

  肖巖微微一愣。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這並不代表上校為了你妥協自己的原則或者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如果被困的是我或者馬克,頭兒會做同樣的事情。」

 

  所以我不用自作多情沾沾自喜嗎?

 

  「所以這意味著,你對於頭兒而言,不是可以隨意捨棄的人。」

 

  肖巖的心臟被狠狠敲擊了一下,久久回不過神來。

 

  麗芙不再說話,默默打理著肖巖的傷口。

 

  從周圍人的言談間肖巖得知,從此刻起,14號基地將放棄地上部分,進入地下。夏爾將派出飛行器對14號基地進行補給,並進行地下生物循環系統的建構。海茵的部隊也將在基地周圍進行巡航。

 

  傷口處理完畢,麗芙站起身來點了點他臉頰的位置。

 

  肖巖伸手一摸,才發覺是喪屍的血,手指間的粘稠感讓人不悅。

 

  「那邊有消毒室,你可以去洗一洗。它們的東西和皮膚接觸久了,是有腐蝕性的。」

 

  「謝謝。」

 

  麗芙不說還好,一說肖巖就覺得臉上癢的厲害。

 

  肖巖進入消毒室,整個空間被乳白色的霧氣籠罩,視野一片蒼茫。整個消毒過程很簡單,只需要走過消毒室就可以,不但能去除所有有害物質,還能順帶清理衣物。

 

  肖巖臉上瘙癢的感覺逐漸消退,只要閉上眼睛,他就看見那群喪屍瘋狂湧現到他的面前,以及海茵•伯頓的每一次回頭。

 

  他的手指仍舊在顫抖,握緊拳頭砸了砸自己心臟的位置。

 

  再往前一步,他撞上了某個人。

 

  「哎呀兄弟,對不起!沒想到這裡還有別人!」

 

  肖巖捂著自己的額頭,前方的人緩緩轉過身來。

 

  刀鑿般的五官深刻的線條,除了海茵•伯頓還能有誰?

 

  肖巖愣住了,「……伯頓上校……」

 

  海茵的臉在這片霧氣中柔和得不真實,只有那依舊冰冷的眸子提醒肖巖,這個人是海茵•伯頓沒有錯。是啊,有潔癖的海茵為了救肖巖身上沾上了不少喪屍的粘液,他當然會在第一時刻來消毒室清理。

 

  「對不起……上校!」儘管對方依舊氣勢逼人,肖巖哽在心中的話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你哪裡對不起我?」平鋪直屬的語調沒有絲毫的疑問,彷彿肖巖的道歉對於海茵•伯頓而言沒有絲毫的意義。

 

  肖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說出一句話。

 

  對不起,我選擇了莉莉。

 

  肖巖覺得這個答案蠢斃了,因為他選擇莉莉還是其他人跟海茵根本沒有一點關係。

 

  還是說對不起,我浪費了你趕來救我的機會?

 

  又或者說對不起,我讓你一而再地回頭,甚至質疑你能保護我完全不受到傷害的能力?

 

  就在肖巖猶豫的時候,海茵已然轉身,他的身影逐漸陷入白霧。

 

  肖巖扯起唇角,低頭無奈地一笑,而心中卻有一種渴望振翅欲飛。

 

  他想要跟在這個男人的身後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他想要變得強大,變得即便海茵•伯頓不曾回頭也知道他就跟在他的身後!

 

  白霧中的身影停駐。

 

  「如果我沒抓住你,你會鬆手嗎?」

 

  毫無感情的聲線彷彿要將這層薄霧切開。

 

  海茵站在距離肖巖不遠不近的地方,白霧之中的五官顯得朦朧而俊美。

 

  「沒有人會想死……」肖巖沒有想到海茵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海茵向前走了兩步,他的胳膊抬起,修長而優雅的手指扣上了肖巖的脖頸,只要微微用力就能捏碎他的頸骨。

 

  「那麼你記住,除了我,你不能死在其他人的手上,也不能死在其他地方。」

 

  簡單而毫無波瀾的一句話,肖巖覺得有什麼在他的思維深處烙下了印記,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將它撫平。

 

  「還有,下一次你再叫我放手,我一定會擰斷你的脖子。」

 

  隱約之間,肖巖覺得海茵的漠然中有許多難以言喻的東西。他在對方的眼睛裡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所以你不用洋洋自得。」這句話很輕,輕到肖巖無法理解其中的意義。

 

  「也許你會死。」肖巖想要上前看清楚對方的表情,但是海茵•伯頓帶來的壓迫感實在沉重,他的雙腿灌了鉛一般釘在原地。

 

  既然你對一切都漠然,為什麼會救我?

 

  「我們都會死,或早或晚。」

 

  這世上似乎永遠沒有什麼能讓他感到恐懼,死亡也將臣服在他的腳下。

 

  而肖巖可悲地發現他無法停止自己的視線,哪怕知道憤怒的海茵隨時能殺了自己。

 

  他鬆開了扼住肖巖脖頸的手指,緩慢地托起肖巖的臉頰,肖巖能感覺到對方手指間近乎寵溺的觸碰。

 

  對方的身體微微前傾,金棕色的髮絲垂落時彷彿愛撫著肖巖的視線。他知道自己應該轉過身避開,但那冰冷到無慾的面容靠近自己時,彷彿有什麼在瘋狂地燃燒。

 

  海茵的舌尖在唇縫間若隱若現,直到它觸上肖巖的上唇,緩緩將它挑起,肖巖倒抽一口氣,正要後退,對方的手指卻深入他的髮絲,用力地將他的後腦扣住,動彈不得。

 

  當海茵的唇完全覆了上來,極為有力地將他口腔中的一切佔據,彷彿無論如何用力地吮吸都無法得到滿足般壓迫著肖巖的唇舌,剝奪他的空氣,肖巖的頭骨在這樣的擠壓之下疼痛了起來,而海茵不斷含吻噬咬著肖巖的嘴唇,一切都向著不可控制的方向急速而去。這像是一場殘酷掠奪的序幕,肖巖明明知道結果卻無從反抗。

 

  他會死!他一定會死!

 

  麗芙曾經的玩笑話在肖巖的耳邊響起,就在他伸出雙手驚恐萬分地抵著海茵的肩膀時,他驟然發覺自己觸碰上的只有空氣。

 

  「哈……」

 

  脫力一般向後退了兩步,肖巖這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海茵已經去到了消毒室的盡頭。

 

  用力眨了眨眼睛,肖巖按住自己的額頭。

 

  糟糕……又是那種幻覺……

 

  海茵已經離開了消毒室,整個空間要命的安靜。

 

  肖巖緩步向出口走去,他的手觸上消毒室的滑門,腦海中不斷奔湧著的是海茵奮力揮砍的畫面,這樣的不顧一切不是執行某個任務,而是為了救他。

 

  一切就像是妄想,在這場妄想裡肖巖發覺自己對於那個強大到冷漠的男人似乎無比重要。

 

  「哈……」肖巖打開滑門走了出去,他抬起頭,每一步都堅定無比。

 

  因為他知道,他將永遠無法逃避內心深處追逐那個男人的渴望,所以他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

 

  基地的地下空間十分緊張,私人空間完全是奢望。

 

  肖巖與其他幾個學員在這裡完全無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崗位,緊張地忙碌著,而他們卻只能坐在某個角落,安靜而沉默。

 

  莉莉就坐在他的身邊,低著頭,也許是太過沉悶,她終於小聲說:「還好……你的臉沒事。」

 

  「只是濺到一點喪屍的膿液而已。」

 

  莉莉仍舊在不安,肖巖瞥見她正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隨即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

 

  不用謝,誰叫我暗戀你很久了呢。

 

  心裡這麼想,肖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莉莉已經有男朋友了,軍紀處的丹澤爾少校——一個年輕俊朗前途無量的軍官。很多時候,付出並不只是為了某個結果。

 

  「我覺得伯頓上校有點可怕。」莉莉望向遠處,海茵沉默地坐在某個角落,正調整著隨身攜帶的軍械。

 

  他的表情專注到冷酷,垂下的眼簾壓迫著莉莉的心臟。

 

  「但是他救了我們。」肖巖扯了扯唇角,安慰道。

 

  莉莉搖了搖頭,「他要救的並不是『我們』,只是你而已。」

 

  

 

  ☆、第30

 

  「只有我,」肖巖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那一定是因為你不瞭解伯頓上校。」

 

  「我確實不瞭解他。但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像是海茵•伯頓這樣的男人,絕不輕易回頭。」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軍需官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打斷了肖巖的沉思。

 

  「現在基地正在分配晚上休息時的房間。六人一間,但你們一共有八個學員,還有一位女學員。莉莉•格蘭。」

 

  「長官。」莉莉站起身敬了個軍禮。

 

  軍需官點了點頭說,「你被分配到8號休息室,那裡都是女性聯絡員。」

 

  「謝謝,長官。」莉莉呼出一口氣來。

 

  軍需官打開自己的聯絡器,彈出了全息畫面,上面有一串名單,他念出了六個名字,「被點到名字的學員,你們被分配使用9號休息室。」

 

  莉莉看向肖巖,而肖巖並不擔心今晚的歸宿,他相信沈冰上校不可能讓他睡在控制室裡。

 

  「學員肖巖。」

 

  「是。」

 

  「你被分配至2號休息室。」

 

  軍需官通知完畢轉身離開。

 

  肖巖在莉莉的鼻尖上一彈,笑著說:「看吧,我還是有地方住的,說不定還是一人獨享的房間呢!」

 

  「你做夢呢!」

 

  他們今晚的晚餐相當簡單,每個人只有一份壓縮餅乾和一瓶水。上一次被壓縮餅乾噎住的經歷令肖巖對這份食物實在無法抱有好感,但是他知道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必須進食,為身體供給營養。拆開餅乾,肖巖嚼了半天才嚥下,看看其他學員的表情,肖巖頓時舒心許多。

 

  過了晚餐時間,所有學員們都去到自己的休息室。

 

  肖巖沿著通道,走到深處,來往的軍官越來越少,整個空間安靜得可怕。

 

  忽然之間,有人一把將他攔腰扛起,肖巖驚得差點沒大叫出聲,對上的確是馬克這隻大傢伙欠抽的笑臉。

 

  「哈哈,肖巖,我特地和軍需官說讓你跟我們睡!正好瑪亞回去夏爾了,你可以用他的睡眠倉!」

 

  肖巖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會和其他學院分開。

 

  「放我下來吧!馬克——不然我會把壓縮餅乾吐到你身上!」

 

  「哈哈!你吐出來我看看!」馬克用他的大手在肖巖的屁股上用力拍了拍。

 

  「馬克,你太吵了。」

 

  海茵從馬克的身邊走過,那一瞬間肖巖下意識聳起自己的肩膀,直到滑門打開,對方進入休息室,肖巖這才放鬆了下來。

 

  馬克揉了揉鼻子,將肖巖放下,但是胳膊仍舊搭在他的肩上,「嘿,你的腦袋沒事吧?才剛醒過來又遭遇地導襲擊,會不會影響你的智商?」

 

  「他的智商就算受到影響,也比你好。」麗芙扯著唇角笑著,進入了2號休息室對面的房間,她是女性特種兵,被編派到了另外幾個女軍官的休息室裡。

 

  肖巖進入休息室,這才發覺整個房間裡只有八個睡眠倉,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特種兵們將自己的私人物品,比如剛才下發的壓縮餅乾和水瓶整齊地靠牆擺放,肖巖跟著照做。

 

  「喂,你就吃了這麼點壓縮餅乾?」馬克蹲在肖巖身邊,一副「你這傢伙吃東西跟女人一樣」的表情。

 

  「這餅乾實在沒什麼味道。」肖巖笑了笑。

 

  「也是,不過所有少校以上的軍官都有一些額外的好東西。」馬克眨了眨眼睛,忽然站起來抓著腦袋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那個……頭兒……我們的技術兵貌似沒什麼胃口,今晚上的壓縮餅乾他就吃了一片呢!」

 

  肖巖僵住了。

 

  馬克!你這白癡!我會被你害死!有誰敢問伯頓上校要東西吃嗎!

 

  海茵什麼都沒說,只是打開睡眠倉,躺了進去。

 

  其他人紛紛準備休息。

 

  馬克看著肖巖,露出同情的表情說:「我還以為頭兒對你挺好的呢!他救了你好多回了!不過現在看來,頭兒對你還是不如對我們好!」

 

  這話還有那麼幾分得意的意味。

 

  肖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是他的部下,我只是個預備役,他為什麼要對我好?」

 

  打開睡眠倉,肖巖躺了進去,不再理會馬克。

 

  睡眠倉很窄小,完全是為了節約空間而設計的,無法翻身,更加無法擺出囂張的姿勢,但它的內部構造切合人體,即便是平躺的姿勢也能讓人感覺到柔軟舒適。睡眠倉裡的光線減弱,黑暗來臨,肖巖很快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因為腹中的飢餓感醒了過來。那塊壓縮餅乾已經被完全消化了,現在胃裡面空空如也。他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聯絡器,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

 

  打開睡眠倉,休息室裡仍舊是明亮一片,而所有其他睡眠倉都保持關閉狀態。肖巖來到自己放置壓縮餅乾和水的牆邊,盤著腿坐了下去。他知道海茵一定有著十分嚴格的作息時間,自己現在吃東西如果被發現不知道……不管那麼多了,反正那傢伙還在睡眠倉裡,他什麼也不會知道。

 

  肖巖取出一塊壓縮餅乾,內心深處他十分佩服那些將一整份餅乾都嚥下去的軍官們,用手指掰開一小塊,放進嘴裡,乾澀的感覺在舌尖蔓延,肖巖趕緊將水倒進嘴裡。

 

  如果有機會擁有自己的研究室,肖巖要做的第一個研究就是改良壓縮餅乾。他知道壓縮餅乾是武裝部隊的應急食品,但做成這樣的口感……實在太喪盡天良了!

 

  就在肖巖鬱悶的時候,某個睡眠倉緩緩開啟,一個身影坐起身來,修長的雙腿跨出,當對方完全站直身體的時候,肖巖一陣緊張,餅乾哽咽在喉嚨處,眼淚瞬間狂飆。

 

  「咳!咳!咳!」肖巖摀住自己的喉嚨,心臟狂跳。

 

  「你在做什麼。」

 

  冰涼的聲音令肖巖抬不起頭來。那是海茵•伯頓。肖巖本來以為對方不會醒來,但他失算了。

 

  現在是凌晨三點!你不好好睡覺為什麼要起來!

 

  「……我在吃東西,上校。」他必須回答海茵•伯頓。

 

  對方走到他的身邊,陰影壓迫著肖巖。

 

  修長而優雅的手指伸到他的面前,拎起他手中的半袋壓縮餅乾。

 

  海茵的手指完全讓人想像不到它屬於一個殺戮高手,當他鬆開手指,餅乾從高處墜落,肖巖誠惶誠恐地將它接住,生怕渣滓落下來,海茵會發怒。海茵轉身,單膝跪在自己的配給包前,從裡面取出一隻存放在保鮮包裝中的麵包,將包裝打開,頓時淡淡的奶香混合著小麥的香味在空氣中蔓延。

 

  唾液瘋狂地分泌,肖巖用力地嚥下,心中憤憤不平起來。

 

  憑什麼只有海茵•伯頓能享受這樣的特殊待遇?

 

  隨即他又低下頭,無論是能力還是軍階,這個基地裡還有誰比海茵更有權享受特殊待遇呢?

 

  海茵有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後,那氣味讓肖巖更加想要發瘋了。

 

  是黃油啊!一聞就知道那是口感細膩的上等黃油!

 

  肖巖死死盯著海茵的動作,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嘗到黃油的味道了,應該說自從來到這個基地之後,他連一頓像樣的飯都沒有吃過!

 

  海茵的深情始終淡然,彷彿肖巖不存在一般。他用小刀將黃油從盒中挑出,薄薄的一層,嵌入麵包裡。肖巖的目光鎖定著那個麵包,心中悲涼起來。海茵是在向他炫耀嗎?還是故意用這種方法來懲罰他?

 

  迎著肖巖的目光,海茵帶著那塊麵包緩緩來到他的面前,「吃完了睡覺。」

 

  「……」肖巖愣住了,他傻傻地伸出手,感覺到對方將麵包壓入自己掌心的重量,面前的男人眉頭似乎有皺起的趨勢,但最終還是一片平靜。他的指腹沿著肖巖手指間的繃帶滑過,彷彿撫摸一般。

 

  「這些傷口,你要學著自己癒合。」他的聲音很輕,與平日的冷漠疏離完全不同。

 

  直到海茵轉身時,他仍舊沒有醒過神來。

 

  海茵不但給了他一個麵包,還親自為這個麵包夾了黃油!

 

  這該不會又是他的幻覺吧?

 

  是不是倒數十秒之後,這一切就會消失?包括這個麵包?

 

  海茵回到了自己的睡眠倉,一切再度安靜了下來。

 

  管他是不是幻覺!

 

  肖巖一口咬下去,鬆軟的口感,淡淡的甜香,他覺得自己簡直就要漫步雲端。這才是真正的食物啊!

 

  美美地將一整個麵包吃下去,肖巖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胃裡充實的感覺讓肖巖知道,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幻覺。他知道去思考海茵為什麼會給自己一個麵包是根本沒有意義的事情,他不是海茵,所以他做不到以海茵的方式思考。也許海茵只是碰巧好心情……所以從睡眠倉中起來,什麼都沒干就給了他一塊抹了黃油的麵包嗎?

 

  肖巖低下頭笑了笑,只要他集中精力,可以解讀分析海量信息,但是他卻無法讀懂海茵•伯頓。

 

  他不止要學著自己「癒合」,還要學著成長。

 

  嚥下麵包,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是一個預備役,他會成為真正的技術兵。

 

  回到睡眠倉中,肖巖閉上眼睛,安然地沉入夢鄉。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夏爾,和一群同期生們坐在某個餐廳裡吃著燒烤大口喝著啤酒。

 

  當所有人苦惱著第二天的學員等級測試,肖巖第一次沒有瀟灑地喝個天昏地暗。他想要通過測試,他要成為A類研究員,擁有自己的研究室,追求他想要的答案。

 

  「喂!菜鳥!醒醒!菜鳥!」

 

  肖巖煩躁地揮了揮手手。

 

  「喂!起來了——菜鳥!」

 

  肖巖被人一把從睡眠倉中拎了起來。

 

  「啊——」猛然睜開眼睛,肖巖對上的是馬克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這傢伙睡的可真香啊!」

 

  「馬克?」肖巖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發現所有特種兵們整裝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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