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走了!你這傢伙起晚了,沒時間讓你吃早餐了!」

 

  「……我為什麼要起來?」肖巖一臉茫然,他只是一個待命中的學員,應該睡到自然醒的!

 

  「我們要到基地外面觀測情況了!」

 

  「……這關我什麼事?」肖巖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你不知道根據軍部的行動規章嗎?每個特殊任務小隊執行任務的時候都必須配備技術兵嗎?」馬克一副你難道活在外太空的表情。

 

  「……我不是技術兵,我是預備役。」肖巖知道自己和馬克他們出過任務,在馬克眼裡自己和他們的部隊還算有一點小小的默契。但這些天肖巖已經知道,一個士兵如果擔當自己能力範圍以外的角色,很有可能會拖累整個團隊。

 

  「預備役法令第三十二條第七款,在緊急以及人員配置缺乏的情況下,預備役士兵必須承擔正式士兵的職責,接受編派,執行軍令。」麗芙來到肖巖面前,捏了捏他的臉頰。

 

  「如果是緊急情況你們就更不應該選擇我了!」肖巖十分認真地看著麗芙。

 

  「現在是『人員配置缺乏』的情況。」麗芙輕鬆將肖巖拎出了睡眠倉,將一個配個技術兵的背包按入他的懷中,「別那麼緊張,我們只是普通的巡航罷了。另外,要對自己有信心啊,你可比那些空有軍銜的技術兵有用多了!」

 

  「真的?」肖巖從沒想過自己在這群特種兵的心中有這麼高的地位。

 

  「走吧。」海茵略微揚高了下巴,所有人跟著他離開了休息室。

 

  為了節省時間,馬克將肖巖夾在胳膊下面,一臉興致勃勃快步來到海茵的身後。

 

  肖巖在心中吶喊:不要總這麼對我,會吐出來的明不明白!

 

  上了飛行器,肖巖低著頭一句話不說整理著自己背包裡的設備,他必須熟悉這一切。如果在巡航過程中真的遇到潮湧組織的人,他必須知道自己能發揮什麼作用。

 

  坐在肖巖對面的是麗芙,她用腳尖踹了踹肖巖的膝蓋。

 

  「喂!你怎麼了,一句話不說?」

 

  「我知道了!昨天我看見他一直和一個漂亮女學員在一起!一定是想泡人家但是被拒絕了!」馬克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肖巖扯了扯唇角不說話,馬克這傢伙難得敏感了一回。

 

  「啊?不是吧,你真的被拒絕了?你昏睡不醒的時候那個女人一直在一旁照顧你,應該是對你有意思的啊!」

 

  「她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什麼男朋友?比你還厲害?」馬克對肖巖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軍紀處的少校。」肖巖不再說話了。

 

  麗芙和馬克互相看了一眼,不再說話。

 

  機艙裡一片安靜。而肖巖腹部一陣咕嚕聲,惹得馬克哈哈大笑了起來。

 

  「沒吃早餐餓了吧!」馬克一副好人的模樣,將一袋壓縮餅乾送到肖巖面前。

 

  「……不用了……」

 

  壓縮餅乾什麼的……還是算了吧……他寧願餓著。

 

  他們正飛行過一片乾燥的岩石區,一座一座被風化聳立著的巖山彷彿要將這片天地撐起。

 

  肖巖靠著窗,視線延伸到遙遠的天際。

 

  一群不知名的鳥從飛行器的側翼經過。

 

  馬克的眼睛一亮,忽然打開機艙門。

 

  「喂!馬克!你要做什麼呢!」肖巖被獵獵的風吹皺了臉。

 

  「加餐!」說完,馬克將幾隻「銀翼」射了出去,七八隻鳥被獵殺,墜落下去。

 

  馬克將繩索掛在肖巖的座椅上,猛地跳下去。肖巖被這傢伙整得一陣心驚膽寒。不到一秒,繩索收回,馬克回到機艙,扯著嘴得意地笑著,手中拎著幾隻鳥。

 

  「哈哈!吃壓縮餅乾吃到想吐!終於能吃點別的東西了!」

 

  「你們也覺得壓縮餅乾難吃?」肖巖露出驚訝的表情。

 

  「喂!就算我們受了傷能很快復原,不代表被壓縮餅乾噎住的時候很好受!」馬克一提起壓縮餅乾就開始拚命地吐槽,「如果有誰能改良壓縮餅乾的口感,等我死了我把我所有的積蓄都送給他!」

 

  「你還有積蓄?」麗芙好笑地白了馬克一眼。

 

  半個小時之後,飛行器停在一座巖山的頂端。

 

  今日無風,幾個特種兵利落地生火。馬克將那幾隻鳥脫毛去內臟。這還是第一次在野外燒烤,肖巖心中滿是期待。

 

  他蹲在火堆旁,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但想到一會兒的烤鳥肉,口水就不斷分泌,肚子的叫嚷聲更加響亮。幾個圍在火堆旁的特種兵哈哈大笑了起來。肖巖側過頭,看見海茵站立在山崖邊,低著頭,目光深遠不知道望向何處。

 

  忽然,海茵從山崖上一躍而下,肖巖一陣緊張站起身來,來到山崖前才看見海茵沿著山巖滑行而下,他的作戰制服有滑行功能。

 

  「頭兒去幹什麼了?」馬克已經將鳥烤在火上。

 

  「不知道。頭兒偶爾不是會想要自己待著嗎?」麗芙不以為意地說。

 

  自己待著嗎……果然是海茵•伯頓,他有著別人無法靠近也無法進入的世界。

 

  這些特種兵都是野外燒烤的高手,很快鳥肉就熟了,外皮也被烤成金黃色。馬克將它提起來,故意在肖巖鼻子前晃了晃,看著肖巖伸長脖子眼睛都發愣的模樣,所有人呵呵笑了起來。

 

  肖巖也不害羞,仰著頭看向馬克說:「給點肉吃唄!你大清早把我從睡眠倉裡抓出來,多麼殘忍啊!」

 

  「你這小子!」馬克很大方地將一條腿掰下來扔給肖巖。

 

  肖巖意外地敏捷,接住了鳥腿,只差一點就掉進砂礫裡。

 

  幾個特種兵看肖巖那姿勢紛紛笑了起來,都爭著說要把翅膀也扔給肖巖看他接不接得出。

 

  肖巖這才發覺自己似乎成為某種寵物了……

 

  因為沒有鹽也沒有其他作料,鳥肉幾乎沒有味道,可就是因為餓了,肖巖覺得意外地可口。

 

  其他幾個特種兵仍舊圍坐在火堆前,麗芙哼了一聲說:「喂,記得給頭兒留一點!」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攀爬了上來,眾人回頭嚴陣以待,當他們看見海茵矯健地攀上巖山的頂端時,所有人又繼續做著手中的事情。

 

  肖巖愣住了,下去很容易,海茵是怎麼爬上來的?

 

  海茵將一個用樹葉包成的包裹放到麗芙面前,淡淡地說了聲:「大家吃吧。」

 

  麗芙打開樹葉,發覺裡面是一些野生的水果,不由得露出一抹笑來,「是樹莓!我最喜歡樹莓了!謝謝頭兒!」

 

  肖巖好奇地將腦袋湊過去,馬克卻按住了他的腦門說:「喂!菜鳥!男人就該大口吃肉!什麼這個莓那個莓的是女人吃的東西!」

 

  「你這個沒品的傢伙!」麗芙狠狠瞪了他一眼,將肖巖拉到自己的身邊說,「肖巖,吃了那麼多肉當然要吃點水果了!」

 

  說完,麗芙將一粒樹莓塞進肖巖的嘴巴裡,笑著瞇起眼睛問:「怎麼樣?好吃嗎?」

 

  肖巖的臉色緩緩變得複雜起來,好不容易將它嚥下去,他摀住自己的牙關說:「天啊!太酸了吧!酸得我下巴差點合不攏!」

 

  「哈哈!」麗芙攬著肖巖的肩膀爽快地笑了起來,「這才是大自然的饋贈,沒有任何催化劑也沒有任何認為干擾,它們自由自在地成長,這可是在夏爾品嚐不到的味道。」

 

  「那倒是!」肖巖點了點頭,唇齒間是淡淡的清香,雖然很酸,但回味無窮。

 

  「誒?這裡有野櫻桃!」麗芙愣了愣,看向海茵的方向,「頭兒,你竟然找到野櫻桃了?」

 

  「嗯。」海茵仍舊望著遠方,彷彿懸崖邊的守望者。

 

  肖巖忍不住一直盯著他的側臉。

 

  「我發現你真的特別喜歡看著頭兒。」麗芙忽然湊到肖巖的耳邊,引得他下意識聳起肩膀。

 

  「啊……我只是……」

 

  「不用介意,我剛進入特殊任務部隊的時候,也總喜歡看著他。有他在,我們就知道自己的方向。」麗芙半開玩笑地將一粒櫻桃塞進肖巖的嘴裡。

 

  「唔……還是好酸……」肖巖的臉皺了起來,但他忍不住喜歡這種全然沒有修飾的味道。

 

  「這還是第一次呢。」麗芙唇上扯起一抹笑。

 

  「什麼第一次?」

 

  麗芙搖了搖手中的野果說:「肖巖,你知不知道櫻桃代表珍惜的意思。」

 

  肖巖低聲笑了起來:「我確定伯頓上校沒有這麼浪漫的情懷。」

 

  「喂,菜鳥!吃飽了嗎?」馬克大嗓門地問。

 

  「吃飽了!」肖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就在這個時候,馬克的臉色變了,大吼一聲:「低下頭!」

 

  肖巖完全反應不過來,他只感覺到身後有什麼在靠近,他的肩膀被按了下去,利刃從他的頭頂削過,肖巖的心臟停跳的瞬間,有什麼在他的身後轟然倒下。

 

  海茵的胸膛近在眼前,肖巖的耳朵緊緊貼在海因心跳的位置,對方的手掌牢固地扣住肖巖,那力度幾乎要將他壓進胸腔裡。

 

  屬於海茵的男性氣息在肖巖的鼻間蔓延,沉穩中暗含張力。

 

  肖巖被按壓到無法呼吸,直到對方鬆開了手。

 

  「搞什麼!這只Level1是怎麼爬上來的!」

 

  原來是有只喪屍竟然爬上了巖山,肖巖差一點就被它咬斷肩膀。

 

  海茵的目光冷冷掃過所有人,目光中明顯的審視意味。

 

  他們都太大意了,身為特種兵竟然等到喪屍接近自己才反應過來。

 

  但肖巖卻狐疑了起來,特種兵的聽力比普通人高出許多,按道理在喪屍攀爬山巖的時候他們就能感覺到,怎麼會……

 

  難掩好奇的肖巖來到那只喪屍的殘骸前,從背上的背包中掏出儀器取樣並且掃瞄這具喪屍的肢體,檢測得出的數據令肖巖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麗芙來到肖巖面前。

 

  「數據顯示,它比一般的Level1身體敏捷度要高出百分之五……我必須將這個數據傳遞回夏爾的中央科學院,Level1很可能正在進化。你們以後執行任務必須要小心!」

 

  麗芙微微愣了愣,隨後望向所有特種兵,「喂!大家都聽清楚了沒!」

 

  「知道了!」

 

  肖巖暗自嚥下口水,剛才那只喪屍襲擊自己的時候,馬克根本趕不過來,如果不是海茵,他的腦袋已經不在自己的肩膀上了。

 

  「我們走。」海茵的臉上仍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穩步跨入飛行器的駕駛艙。

 

  整個機艙安靜的要命,所有特種兵都在反省自己的疏失。還好這只是一場例行巡航,如果是戰鬥,他們竟然無法發現喪屍的接近,將會造成致命的打擊。

 

  過了沒多久,肖巖身旁的馬克有些耐不住了,他用胳膊肘蹭了蹭肖巖,「喂,以後你就做我們部隊專屬的技術兵吧!」

 

  「為什麼?」肖巖不明白馬克怎麼忽然這麼說,畢竟技術兵的委派要通過中央科學院,一定還有其他更加優秀並且有實戰經驗的研究員。

 

  「你想想我們第一次去核電站執行任務的時候,你不過親了頭兒一下,頭兒差點沒殺了你。可現在呢,滑鎖的時候頭兒不但親自帶著你,剛才還那麼保護你,頭兒已經承認你是我們中的一員了,以後就跟著我們混吧!」

 

  其他特種兵忽然紛紛響應:「就是啊!研究院多無聊啊!」

 

  「聽說那裡都是一些怪人!什麼對著空氣說話的!還有把自己的研究助理鎖在反應器裡差點沒出人命的!」

 

  「是啊,趁你還沒成為神經病之前還是和我們在一起吧!」

 

  肖巖看向麗芙,對方不說話只是抿著嘴笑。

 

  他真沒想到自己在海茵的部隊裡竟然會這麼有人氣!

 

  當他們回到基地,就看見沈冰上校怒氣騰騰快步走到海茵面前。

 

  「你覺得你在做什麼!」

 

  特種兵們望了過來,不明就以。海茵仍舊坐在駕駛席上一動不動,任由沈冰跨入駕駛艙。

 

  「你明明知道夏爾已經對……」沈冰的視線落在肖巖的臉上,但很快目光又別了過去。

 

  肖巖隱隱感覺沈冰的怒意應該與自己有關。

 

  「肖巖,你是不是傳送了一份關於喪屍的數據去夏爾的中央科學院?」沈冰吸了一口氣,用盡量平穩的語氣問肖巖。

 

  「是的,上校。」

 

  「科學院要求你做一份分析報告,明天早上九點之前上交。」

 

  「……什麼?」他只是個在一線的學員,頂多也就是傳送數據,分析什麼的應該是研究員做的啊。

 

  「就算是預備役,難道你不明白軍令只說一遍的道理嗎?你現在還有空在這裡發呆嗎?」

 

  「是!上校!」肖巖看出來沈冰想要支開自己,於是離開機艙,一個聯絡官帶著他離開。

 

  此時的駕駛艙內,只有沈冰與海茵•伯頓。

 

  

 

  ☆、32

 

  「肖巖雖然是學員,但是夏爾已經對我下達了務必要將他移送回中央科學院的命令!他的大腦速度達到三億兆,已經引起上層關注!可是你竟然就這樣帶著他到基地外面!如果出了事……」

 

  「既然他這麼重要,基地被地導襲擊的時候,卻沒有人想起保護他去避難通道。」海茵站起來,比沈冰高出半個頭的身高此時極富有壓迫感,「還有,我既然帶他出去,就能把他帶回來。」

 

  沈冰的目光呆愣著追隨海茵的背影,直到他離開停機通道,沈冰才惡狠狠呼出一口氣來,「這傢伙!真他媽的……」

 

  此時的肖巖來到了一間地下研究室,他從那只喪屍身上取得的數據被全部導入終端。肖巖呼出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在軍部的研究室裡使用終端。大腦連入數據庫的瞬間,彷彿墜入一整片海洋。不愧是專業配置,終端的反應及處理速度很快,和學院裡授課用的研究室完全不同。

 

  因為這裡只有一隻喪屍的數據,無法在量化基礎上進行研究,於是他根據現有的資料做出猜想之後,就將自己十分具有隨意性的報告上交了,反正他也不指望有誰會認真看他的東西。

 

  第二天,夏爾派出的運輸機平安抵達14號基地,而沈冰也發出請求,將編制外人員送回夏亞,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復。肖巖也在這次返回夏爾的編制中,與其他人不同,他搭乘的是特殊任務部隊的飛行器。

 

  機艙裡的特種兵閉目養神,只有肖巖望著窗外。

 

  他們正飛行過一片沙漠地帶,沙丘在風中宛如延綿起伏的海浪,不斷變換著線條和姿態。

 

  「對於外面的世界,你總是一副看不夠的模樣。離開夏爾,你好幾次差點丟掉性命,還以為你會和其他學員一樣想著縮回去呢!」麗芙說。

 

  「所有嚮往,都要付出代價。」

 

  肖巖瞇起眼睛,流沙滑落,隱隱可以看見匍匐在其間的喪屍。兩百多年來,這些喪屍不曾自然消亡,是因為它們不斷從自然界獲取熱量轉化為自身的能量,沙漠經受日光直射,是獲取熱量最佳地點。從前人類避之不及的荒涼之地反倒成為了喪屍的天堂。

 

  肖巖有些睏倦,睡著了過去,當他再度醒來時,已經到達了夏爾城。他跟著麗芙走出飛行器,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面無表情的凱西。

 

  他的背脊筆挺,目光中的肅然與沈冰極其相似,肩章顯示他已經是中校了。

 

  肖巖不由得恨到牙癢癢,這傢伙明明就是個小孩,已經學會擺架子了。

 

  凱西來到海茵•伯頓面前,行了一個十分有力度的軍禮,「伯頓上校,我是來自中央科學院的凱西中校,奉命將學員肖巖帶回!」

 

  海茵淡然轉身,沒有看肖巖一眼。

 

  麗芙拍了拍肖巖的肩膀,小聲道:「歡迎回到籠子裡。」

 

  露出認命的表情,肖巖跟在凱西的身後,這一次他進入了僅供A類研究人員進入的電梯。

 

  電梯一路向下,肖巖有一種他們即將橫穿地球核心的錯覺。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肖巖的眉頭皺起。

 

  他本以為凱西不冷不熱的態度只是因為他正處於工作狀態,但現在肖巖覺得不只是這麼回事。

 

  「測試。」

 

  「測試?你還不死心?我的腦子就是這樣,我沒有你那麼聰明!凱西!」

 

  「你確實不怎麼聰明,總是拿自己的命來玩!」

 

  凱西的嗓音壓得很低,咬牙切齒。

 

  肖巖趕緊閉上了嘴巴,凱西生氣的時候,自己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他們來到一個特別的實驗室,實驗室的中央是一個密閉反應槽,而實驗室的上層是反應觀察台。

 

  「坐下吧。」凱西揚了揚下巴。

 

  「你……要測試什麼?」

 

  肖巖知道反應觀察台上有人正看著他們,可自己卻看不見對方。這個測試絕對不只是測驗肖巖有沒有能力成為A類研究員。

 

  反應槽中,一個人緩緩上升,她驚恐地拍打著玻璃,當她與肖巖的視線相對時,眼淚驟然落下,從她的口型,肖巖知道她喊著的是「救救我」。

 

  「莉莉!莉莉你怎麼會在這裡!打開它!」

 

  「學員肖巖,請注意你的語氣。我是中校,而你只是學員,你對我沒有發出命令的資格。」

 

  凱西冷淡地繞著反應槽轉了一圈。

 

  「我們從彗星病毒中從提取了一段基因鏈,合成了一種新的病毒,製作成了生化武器。莉莉正好可以作為這種生化武器的實驗人體。」

 

  「你說什麼?實驗人體?你瘋了嗎?」肖巖一把拽過凱西的衣領,而凱西的表情連變都沒有變過。

 

  「是你逼我的。你聽清楚,從實驗開始,你將有十分鐘的時間將莉莉從反應槽中救出。前五分鐘,毒氣會攻擊莉莉的大腦神經,令她失去肢體活動能力,兩分鐘後,她的細胞將失去合成氧氣的能力,從第七分鐘開始她將逐漸走向死亡,十分鐘之後,她將成為——喪屍。」

 

  凱西一字一句極為平靜,彷彿正在向學員解釋研究步驟的教授。

 

  「凱西!你他媽發的什麼瘋!」

 

  肖巖的拳頭就要砸在凱西的臉上,對方卻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等到她成為喪屍之後,我們將對她進行一系列研究,比如切開她的身體研究她的癒合能力計算癒合時間,是否能以她作為溫床培育新品種的病毒……」

 

  「夠了!不要再說了!放她出來!」

 

  肖巖的眼睛紅了,額角的青筋幾乎要爆裂。

 

  「能放她出來的,不是我,而是你。」

 

  凱西將終端連接器遞送到肖巖的面前。

 

  「你有十分鐘的時間完成這個病毒基因鏈的解碼,合成分解病毒的酶注入反應槽。」

 

  肖巖沒有伸手去接,凱西揚起眉梢,「實驗倒計時開始。我不在乎你繼續浪費她的時間。」

 

  這根本別無選擇!

 

  肖巖從沒有想過一直任性像個孩子的凱西會為了實驗無所不用其極!

 

  一把拽過連接器,肖巖被迫開始了思維的征程。

 

  混合了病毒的霧氣已經注入反應槽,莉莉拍打著玻璃壁,無助而恐懼。

 

  肖巖的大腦迅速開始分析,這串病毒的基因鏈縱橫交錯,肖巖不僅僅要進行運算,還要分析每一段基因鏈與人體結合之後會產生怎樣的後果。信息與數據在他的腦海中飛馳而過,他要在汪洋大海裡抓住拿一根救命的針。

 

  莉莉已經無力地沿著反應槽坐了下去,雙手垂落。

 

  儀器顯示,她的大腦反應正在急速降低,兩分鐘後呼吸機能正趨於零。

 

  快一點!再快一點!到底要怎樣分解這個病毒!

 

  肖巖拚命地思考著,他發誓這一輩子他的大腦從沒有如此辛苦過。

 

  冷汗從額角落下,背脊也被汗濕,冷靜!絕對不能慌亂!一旦失去思考的方向,就絕對找不到出口了!

 

  除了分解,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比如……代謝。

 

  終於,在蒼茫大海中他抓住了那一條救命的信息。

 

  下一秒,反應槽中某種氣體湧入,蔓延著將莉莉覆蓋。

 

  肖巖深深吸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看著反應顯示屏。

 

  她的大腦開始波動,被遏制氧氣製造功能細胞正緩慢恢復活性。

 

  「你成功了,八分二十四秒,比我設定給你的時間還快了一分三十六秒。」

 

  凱西的聲音彷彿冰冷的機器。

 

  肖巖緩緩摘下連接器,閉上眼睛仰頭呼出一口氣來。

 

  「為什麼要騙我?」

 

  「我騙了你什麼?」

 

  「你要我分析的病毒是真的,但是你注入反應槽中的卻是普通的麻醉類藥物。你根本沒打算用莉莉做人體實驗。」

 

  「……你怎麼知道……」

 

  「我試著入侵了反應系統,分析了氣霧的成分。」

 

  凱西愣住了,誰都想不到肖巖不但製造出了分解酶而且還入侵反應系統。

 

  「因為你喜歡她,不是嗎?我只有用她才能讓你全力以赴地面對這場測試。」

 

  凱西的聲音很低,似乎隱忍的十分辛苦,他強裝冰冷的眼睛裡湧起一片水色。

 

  這傢伙一直都是喜怒形於色,如今在肖巖面前裝冷扮酷終於要破功了。

 

  「誰告訴你我喜歡莉莉?」

 

  「她在回來夏爾的飛行器上到處說你為了守護在她的身邊,明明可以跟著海茵•伯頓離開卻選擇留下!這個女人讓你差點被喪屍殺了!你還說自己不喜歡她?」

 

  「她是女人!我是男人!一個男人丟下女人逃走了是多麼羞恥的事情!況且……如果當時留在那裡的人是你,我也會做同樣地事情!」

 

  說完這段話,肖巖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怎麼好像自己像是被女友抓住有了外遇的男人,現在正在拚命解釋?

 

  凱西的臉上揚起一抹笑,這臭屁的傢伙明明開心的要死還一副拽上天的表情。

 

  「這個……測試到底有什麼目的?」

 

  

 

  ☆、33

 

  肖巖抬頭環顧四周,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正看著他。

 

  「能有什麼目的?如果不給你壓力,你是絕對不會對測試全力以赴的!我向上層做出了申請,如果這一次你的測試達到了A級水平,就來做我的研究助理!」

 

  「真的是這樣?」肖巖表示深切地懷疑。

 

  「不然呢?在我身邊至少有我看著你!如果放任你出去做什麼實地考察,我每天都要心驚膽戰!」

 

  凱西的表情無比認真。

 

  肖巖歎了口氣,是啊,對於這個朋友自己是十分不負責任的。明明知道對方一直擔心的是什麼,卻還總是做一些讓對方不放心的事情。

 

  「別生我的氣……我只有你一個朋友……我只是不想你再去危險的地方了……」

 

  凱西低下腦袋,無論被外面的人如何稱呼為天才,又或者表現出強勢高傲的模樣,他始終是一個少年而已。在這個冰冷的研究中心,他被當做成人來對待,但是有多少人記得,他只是個孩子而已。

 

  肖巖輕輕抱著他,拍著他的後背。

 

  「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當我被人嘲笑是廢柴的時候,只有你會挺身站在我的面前。」

 

  大不了這一次通過A類測試,就真的去做凱西的研究助理,而且自己現在不是迫切地希望能夠從事研究工作接觸關於X病毒的信息嗎,凱西擁有的一定是最精尖的研究設備和最機密的數據。

 

  此時,凱西的下巴靠在肖巖的肩膀上,雙眼掠起一絲狡黠,唇角的凹陷深邃難測。

 

  上交了測試數據,莉莉也被送去醫療護理室,肖巖伸了個懶腰。

 

  「我餓了,去吃點東西吧!」

 

  「你這傢伙怎麼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測試結果?」

 

  「有什麼好關心的?如果我被派來做你地助理了,那我就是A類精英。如果我又被派去做實地調查了,那我還是個B類廢柴。」

 

  「你還真是淡定!那莉莉呢!你真的不喜歡她?記得每次在學院裡看見她經過,你就一直盯著她的胸猛看!」

 

  「這是男人的天性!況且追逐美好的事物是人類地本能!」

 

  肖巖與凱西離開了這間實驗室。

 

  觀察室裡,一個身著軍裝的男子站立在玻璃前。

 

  「報告,測試結果出來了。」

 

  「他的等級評估是什麼?」

 

  「A級水平。」

 

  「大腦介入終端的速度呢?」

 

  「三億兆速,與14號基地傳送的數據相符。」

 

  男子托著下巴深思。

 

  「沈冰的介入速度也只是兩億六千兆啊。」

 

  「閣下……是否需要提升肖巖的學員等級?」

 

  「當然不能。既然我們已經知道潮湧組織攻擊研究用飛行器的目的是為了獲得研究人員的大腦,如果他們知道肖巖的研究等級以及終端介入速度,就一定會把他當做目標。通知中央研究院,將肖巖的研究等級保持不變,安全等級上升為A級,對他實行全日制保護。」

 

  「那麼凱西中校的請求呢?」

 

  「批准。讓肖巖待在安全等級最為嚴格的研究院裡,也是對他的保護。」

 

  「是!聽說……您審閱了肖巖對於那只變異Level1的研究報告?」

 

  「是啊,十分大膽有趣的猜想。」

 

  「中央科學院的研究主管們都覺得他的報告太離譜,完全都是猜想,沒有任何理論論和數據支撐,完全沒有去驗證的必要。」

 

  「所有研究都是從猜想開始。比如幾百年前伽利略的日心說,牛頓的萬有引力甚至於病毒學之父康斯坦丁的病毒變異論,都是從猜想開始。每一個猜想都天馬行空難以被接受,但最後卻被驗證成為科學經典。也許,肖巖會成為下一個經典呢?這個世界最精彩的地方就在於一個你完全看不起眼的人物某時某刻忽然讓你所理解接受的一切天翻地覆。」

 

  肖巖的這頓晚餐吃的十分豐盛,畢竟14號基地因為補給問題,所有食物都是定額,肖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敞開胸懷大吃一頓了。想起還留在那裡的沈冰,肖巖摸了摸鼻頭,心想看來上校也未必過得比學員安樂啊!

 

  「又在瞎想些什麼呢!」凱西的手指在肖巖的臉頰上戳了戳。

 

  「一些得意的事情。」肖巖眨了眨眼睛。

 

  「什麼事讓你得意?」凱西撐著上身,不斷傾向肖巖,直到那雙漂亮宛如綠寶石的雙眼近在肖巖的面前。

 

  明明是含笑的表情,一如既往孩子氣的任性,可是在那身軍裝的包裹之下,隱隱散發出侵略性。

 

  「沒……什麼……」肖巖下意識向後仰,後背貼在椅子上。

 

  「騙人,是不是又在想莉莉了?」凱西眉梢一挑,眸子沉冷下去。

 

  「喂!如果你不提起她我根本壓根沒想到!」

 

  「如果你沒想過莉莉的事情,那麼海茵•伯頓呢?」凱西撐著下巴看著肖巖,那種和玩笑全然不同的壓迫感令肖巖微微一震。

 

  「……伯頓上校怎麼了?」肖巖沒想到凱西怎麼會突然提起海茵。

 

  「他的部隊很快就要出一個任務,科學院的領導者艾維爾中將派出了一個少校為他們做技術支持,你知道他的隊員說什麼嗎?」凱西頓了頓,看進肖巖的眼睛裡,「他們說除了你這隻小菜鳥,他們不需要其他拖後腿的技術兵。」

 

  肖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笑了起來:「沒想到我的評價真這麼高啊!」

 

  「你還笑!我本來以為海茵•伯頓會管著他的人,誰知道他竟然一句話都沒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他和自己的部下想法是一樣的!還好高登少將和艾維爾中將都不支持你離開夏爾,不然你又要跟著那群傢伙出去腥風血雨!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夠花?」

 

  肖巖張了張嘴,他想說只要和海茵•伯頓在一起,他有預感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能平安回來。相反在這個沒有海茵的地下城市,他的思想隱隱都要不安。

 

  「好了,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和海茵•伯頓的部隊保持距離,我不想我的研究進行到最為重要的部分而我的助手卻被人抓出去對付喪屍!」

 

  「你想太多了。」肖巖低下頭繼續吃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回到夏爾,總覺得凱西有什麼和從前不同了。

 

  「很好,如果被我知道你還惦記著那個讓你差點沒命的女人或者想著去外面,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做收藏品,擺在我的辦公桌上,每天只要我想看就能看見你。怎樣?」

 

  凱西瞇著眼睛笑著,十分可愛的模樣。

 

  肖巖卻覺得不寒而慄,差點沒從椅背上摔下來。

 

  晚餐之後,肖巖與凱西回到各自的公寓。

 

  B級學員的公寓是聯排宿舍,空間也小的可憐,剛好夠放下一張床和一套終端設備。肖巖是不在乎這些的,畢竟宿舍只是個睡覺的地方,況且只要接入終端肖巖就能在網游中度過所有的閒暇時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網癮。

 

  當他來到公寓樓下,大門前的陰影下站立著幾個人,他們身著軍裝,但是衣領卻開著,看氣質明顯不是研究院的技術兵,倒像是軍政處的。這是肖巖最嫌惡的部門,沒有什麼作為卻一股官僚作風。

 

  礙眼的傢伙自然是當做沒看見,肖巖來到公寓門口正要以指紋進入,軍政處的就靠了過來將他圍住,眼神中虎視眈眈,毫無善意。

 

  肖巖警戒了起來。

 

  「你就是肖巖?」

 

  為首的軍官推了肖巖一把,惡聲惡氣地說:「怎麼不回話?」

 

  論武力,肖巖自知就是一個蠢笨的菜鳥,他在心中思考著如何將他們引開。

 

  「就是他!這傢伙就是肖巖!我想起來了,今天從飛行器上下來的時候我見過他!」

 

  肖巖心裡一涼,正要拔腿逃跑,衣領被拽住,摔回在牆上。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個拳頭砸下來,頓時頭暈眼花,嘴巴裡湧起血腥味道。

 

  他媽的!這到底怎麼回事!在外面他被喪屍追著咬,回了夏爾又被人追著打!

 

  「問你話還敢不回答!揍死這傢伙!」

 

  幾個拳頭落了下來,肖巖無處閃躲,只能抱著腦袋蹲下。

 

  沉重的拳頭落在他的肩膀和手臂上,除了疼痛,肖巖心中無比窩火。

 

  他被打到疼的厲害。

 

  自從進入科學院之後,他被A類學員無數次地嘲笑過廢柴,但被人這麼莫名其妙地暴打,還是第一次。

 

  就算再懶散,對無所謂的面子從不看重,但肖巖的骨子裡還是有血性的。

 

  「你們有本事就把我的腦袋打爆!否則我一定會去軍紀處告你們!」

 

  肖巖的話音剛落,為首的那個揪著他的頭髮猛地按在牆上,看著他的臉被擠壓到扭曲,露出得意的笑容,揚高了嗓音說:「小子?你還想去軍紀處告我們?看來你還真不知道為什麼挨揍!我們就是替軍紀處的丹澤爾少校來教訓你!」

 

  聽到此,肖巖總算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丹澤爾少校一直在追求莉莉,甚至承諾她只要答應他的求婚,就算莉莉無法晉陞至A類研究員也能從事後勤工作不用離開夏爾,但莉莉拒絕了他。

 

  肖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樣的男人,被女人拒絕傷害了自尊,就到不相干的人那裡找成就感。

 

  「那就麻煩你轉告丹澤爾少校……請問當莉莉被喪屍追逐著逃命的時候……尊敬的丹澤爾少校在哪裡?」

 

  肖巖扯起唇角,嘲諷地一笑。儘管現在狼狽不堪,說句話嘴巴裡都在痛,可對於自己厭惡的,他從來都忍不住。

 

  「你小子找死!」

 

  又是一拳打向肖巖的腹部,下意識肖巖伸出手來握住對方的拳頭,腦海中浮現出海茵•伯頓的身影。他抬起膝蓋,猛地頂向對方。那軍官沒有想到肖巖竟然會反抗,根本沒有防備,被頂得將胃裡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另外兩人傻了眼,隨即憤怒地將拳頭揮向肖巖。

 

  此時的肖巖已經冷靜了下來,左躲右閃,尋找著逃離的機會。

 

  軍政處的人畢竟受過系統的格鬥訓練,很快一人擒住肖巖,另一人就要對他施以拳腳。

 

  「踩住他的膝蓋向後仰,他就會失去重心。」

 

  冰冷的聲音沿著空氣鋪陳開來,從肖巖的耳畔湧入思維深處。

 

  肖巖猛地騰起,雙腳踩在扼住自己那傢伙的膝蓋上,猛地向後,對方果然失去重心,向後栽倒的瞬間,肖巖踢向對面正要揮拳揍自己的傢伙。

 

  得到自由的肖巖趕緊爬起,趁著那兩人還沒回神,離開了他們的攻擊範圍。

 

  回過神來,就看見面容冷峻而優雅的男子站立在路燈之下。

 

  肖巖呆呆地看著對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海……」

 

  海茵•伯頓信步向他走來,他的手掌驀然從肖巖耳邊穿過,那陣風拖拽著他的髮絲,而他的身後發出一聲悶哼。

 

  肖巖以為海茵要擰斷的是自己的腦袋,心臟被捏緊,當他僵硬著回過頭,才發覺海茵的手掐在一個試圖偷襲肖巖的傢伙的脖子上,幾乎不費力氣,這傢伙就被拎了起來,整張臉瞬間漲紅,腳尖一點一點離開地面,眼中是面臨死亡的惶恐。

 

  另外兩個軍官看見這個情形都呆住了。

 

  「你……你……你是誰!」

 

  他們怯懦著不敢上前。

 

  海茵的眉頭微微蹙起,一把甩開手中的軍官,對方摔倒在地,捂著脖頸劇烈咳嗽了起來。

 

  「勸你別多管閒事!否則我們告訴丹澤爾少校,他不會放過你!」

 

  海茵又向前行了兩步,不屑地拍了拍自己的肩章,筆挺的作戰服顯示他的身份。

 

  「特……特殊任務部隊……」

 

  「是個上校……」

 

  

 

  ☆、34

 

  海茵輕蔑地目光垂落,嘴唇微張,聲音不大,每一字每一句卻宛如刀刃切割在神經之上。

 

  「告訴丹澤爾少校——我海茵•伯頓等著他對我不客氣。」

 

  果然,那三個傢伙張大了嘴巴,傻了。

 

  與海茵•伯頓為敵無異於得罪死神。

 

  他們爬起身來落荒而逃,那狼狽的情形讓肖巖有些不適應。

 

  「……謝謝。」

 

  肖巖剛打算扯起唇角,全身上下到處疼得厲害,笑的比哭還難看。

 

  「髒死了。」

 

  海茵的眉頭蹙起,肖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鼻血流的滿臉都是。

 

  肖巖下意識就要用手背去擦,海茵的手指間夾著什麼東西輕輕按在了他的臉上。

 

  肩膀一顫,肖巖不自覺後退了半步,海茵的目光瞬間沉了下去。

 

  他在生氣,因為自己很髒嗎?

 

  這傢伙就算自喪屍面前斬殺而過也是一塵不染的樣子,此刻的肖巖滿臉是血,他應該很嫌惡吧。

 

  「我自己……來……」

 

  肖巖的手指扣住對方手腕的瞬間,他後悔了。

 

  海茵會不會把他的手腕扭過去,他會不會再次脫臼?

 

  但對方只是鬆開了手。

 

  肖巖這才發現,手中的是「拭刃」,軍部的高尖端納米研究成果,「拭刃」在擦拭劍刃時會以納米材料填補入劍刃的裂縫中,使劍刃更加鋒利。當然,這樣的東西造價也是十分高昂。

 

  而海茵卻用它給肖巖擦鼻血……

 

  「把頭仰起來。」清冷而簡短的聲音傳入肖巖耳中有了幾分莫名的溫度。

 

  肖巖抬起了下巴,鼻子疼的厲害,這下好了,一會兒鼻子肯定腫起來,他連門都不用出了,本來還約好和幾個同期生一起去酒吧,他這會兒只怕一出現就會被人嘲笑成「聖誕節的紅鼻子麋鹿」。

 

  仰了一會兒,脖子有點發酸,肖巖低下頭,沒想到鼻血又流了出來,趕緊用「拭刃」按住。再度對上海茵的目光,肖巖心中一陣震顫。

 

  他沒想到對方竟然還在這裡,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海茵的眼簾微垂,永遠令人察覺不出他的情緒,只是平日裡的鋒銳和冷漠在此刻被模糊了稜角般,肖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疼的眼睛發酸的原因。海茵的手伸了過來,肖巖有一種後退的衝動,對方的手指掠過他的耳廓,托住了他的後腦,輕輕將他再度仰了起來,只是這一次,他不再覺得脖子難受,這個角度,他看不見海茵的眼睛,只知道對方的手指觸上了自己的下唇。

 

  這樣的觸碰,肖巖下意識聳起了肩膀,他的嘴唇被撥開,肖巖的呼吸憋在喉間,他不斷在心中揣測著,海茵究竟要做什麼。

 

  他感覺到某種氣息沿著他的唇縫進入口腔,逆襲入他的五臟六腑,要將他完全佔據。身體在震顫,肖巖知道海茵正靠向他。

 

  他簡直難以相信,對方竟然主動接近他。

 

  溫熱的舌尖觸上肖巖上唇的瞬間,他以為自己腳下的地面正在搖晃崩潰。而當那片柔軟掠過他的齒關輕輕蹭上他的舌尖時,肖巖的心臟狂跳,血液不斷向下奔湧,腦海中一片蒼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兩人相觸的地方,他的一切失去控制,想要從對方那裡得到更多更多!

 

  他下意識將舌尖頂了上去,對方卻極為迅速地撤離,肖巖控制不住自己追吻上去,對方卻猛地扣住了他的後腦阻止他繼續靠上前。

 

  那瞬間肖巖睜開了眼睛,他與海茵一成不變的目光相觸的瞬間,在他的瞳孔中看見某種隱忍多時幾欲崩塌的東西。

 

  只是這種情緒一閃而過,肖巖甚至沒有任何探究的時間。

 

  海茵的手離開了肖巖的後腦,失去支撐的那一刻,他的心臟莫名空了起來。

 

  「上校!我們走吧!」

 

  麗芙清亮的聲音響起,肖巖掠過海茵的肩膀看見她從某個公寓中走出來。

 

  「跟你弟弟告別了嗎?」海茵側過身去。

 

  「是的!」麗芙看見肖巖的瞬間露出不知該笑還是該怒的表情,「我的老天,才十幾個小時沒見到你,你怎麼又把自己折騰成了這副樣子!怎麼都是血?」

 

  「呵呵……」肖巖仍舊沒有從與海茵的接觸中回過神來,那是一個近乎親吻的觸碰,對於肖巖來說等同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誒?已經癒合了嗎?」麗芙掰過肖巖的臉,仔細看了看。

 

  那一刻肖巖忽然發現腫痛的發麻的感覺全部消失了,鼻腔的流血也止住了,就連被揍了的地方也不再疼痛。是X病毒,肖巖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海茵舔上自己的目的是什麼。

 

  就像那一次他扭傷腳踝,躺在地上,海茵用草葉沾了自己的唾液餵給了肖巖,只不過這一次肖巖是通過直接接觸獲取了X病毒。

 

  麗芙在那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肖巖看向海茵時,對方留給他的只剩下背影。

 

  孤絕的,彷彿與肖巖屬於不同的世界。

 

  麗芙無奈地搖了搖頭,「總覺得你是個災難體,你搭乘的飛行器會遭遇阻斷者入侵,你進入的基地會被導彈空襲,就連回到了夏爾你也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你來這裡和你弟弟告別,你們部隊是又要去到什麼地方了嗎?」

 

  「我們要去亞馬遜!聽過那個地方嗎?」

 

  肖巖的心臟為之一振,「亞馬遜?兩百多年前那裡可是非常複雜的生物圈!我可以去嗎?」

 

  麗芙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是去那裡做資源調查。等你什麼時候能殺死喪屍了再說吧!」

 

  肖巖心中湧起一抹落寞,「是啊……」

 

  如果他的測評結果到達了A,就要進入科學院做凱西的助手了,真的成為了籠中鳥。

 

  「看吧,頭兒對你真的挺好的。」麗芙眨了眨眼睛,她對肖巖沒有任何調侃的意味,只是說出事實而已。麗芙很輕易就猜到肖巖流了這麼多血卻能在短時間內所有傷處淤腫都消失的原因。

 

  這讓肖巖一顆忐忑莫名的心平靜了下來。

 

  這就是特殊任務部隊體內的X病毒,如果是直接將病毒注入血液,會強化個方面體能包括癒合能力,但卻會消耗壽命。而海茵的舌尖觸上肖巖時,經過他身體代謝衰減了強度的X病毒進入肖巖體內,短暫地提高了他的癒合能力,同時X病毒也是令人難以抗拒的催情劑,這也是肖巖對海茵那短暫到根本來不及反應的觸碰沒有絲毫招架之力的原因。

 

  夏爾的病毒學之父康斯坦丁所說,最可怕的病毒往往也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溫柔之處,癒合能力大概就是X病毒的溫柔之處吧。

 

  不可否認,這是目前為止肖巖經歷過最溫柔也是最激情的一吻,雖然它壓根不能撐得上吻。

 

  只是當他對上不遠處海茵•伯頓的目光時,他的呼吸彷彿被冰凍在胸腔之中,所有的旖旎心情瞬間支離破碎。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對海茵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瘋狂的親吻,致命的力度,和剛才近乎溫柔的姿態天差地別。肖巖不是很明白,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頻繁地甚至超出預料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這一天的夜晚,丹澤爾少校帶著一身酒精氣息回到了自己的軍官公寓。

 

  燈光自動亮起,他搖晃著走向自己那張寬大舒適的床,隱約間,似乎看見有人端坐在沙發前。

 

  他瞇起眼睛看著對方,那是一張極度精緻而絕美的容顏,丹澤爾扯出一抹輕浮的笑容,「嘿,親愛的……你是怎麼進來的?」

 

  焦距不清,他無法與對方的視線相觸,但是他確定,對方有著一雙輪廓十分優美的眼睛。

 

  只是對方始終一言不發,甚至連動都沒有動過。

 

  「別這樣冷淡,我……我喜歡熱情的女人……」

 

  丹澤爾伸出手,試圖勾起對方的下巴。就在即將觸上對方肌膚的瞬間,他的手指被「卡嚓」一聲擰斷,丹澤爾疼痛欲絕的叫喊聲在公寓裡徘徊。

 

  「我有三件事情需要你記住。」

 

  男人冰冷的聲音壓迫著空氣傳來,丹澤爾憤怒地掙扎著。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軍紀處的丹澤爾少校!不要讓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一定會讓你死的很難看!」

 

  男人不為所動,只聽見「磕啦」一聲,丹澤爾的手腕脫臼了。

 

  「啊——」

 

  這一次丹澤爾徹底清醒,體內的酒精彷彿瞬間蒸發了一般,背脊一片冷汗直流。他終於看清楚了對方的眼睛,無情、漠然以及殺意。

 

  黑色的作戰制服,修長矯健的身軀,哪怕是折斷自己的手臂也仍舊優雅到高不可攀。

 

  「第一件,我不允許任何人碰我。」

 

  說完,丹澤爾少校的肩膀被卸了下來。

 

  「啊——」

 

  「記住了嗎?」

 

  他根本無法說話,只能狼狽地點頭。

 

  「第二件,我是海茵•伯頓,沒人能讓我死的難看。」

 

  丹澤爾少校徹底傻了,這個如同神祇般的男人竟然是海茵•伯頓?

 

  為什麼海茵•伯頓會出現在他的公寓裡?

 

  「第三件,也是最後一件。如果你以任何名義讓肖巖流血,哪怕是感覺到一點點疼痛,我扭斷的將是你的腦袋。」

 

  「肖……巖……」丹澤爾少校在無與倫比的痛苦中回憶著這個名字。

 

  這傢伙不正是和自己一起爭搶莉莉的B類學員嗎?幾個軍政部的朋友曾經說過要去修理他,難道他們真的做了?

 

  「記住了嗎?」

 

  「記……記住了……伯頓上校……求你放開……啊——」

 

  丹澤爾少校發出更加慘烈的叫聲,他的另一隻胳膊被擰脫臼了。

 

  「這是為了讓你記得清楚一些。」

 

  海茵•伯頓鬆開手,丹澤爾少校彷彿被丟棄的垃圾落在地方,他嚎叫著,滿臉鼻涕眼淚。

 

  海茵走出了他的公寓,門外兩個軍紀處的官員正等待著。

 

  「伯頓上校,請問您與丹澤爾少校的談話結束了嗎?我們還需要帶他去接受軍紀處的審問。」

 

  海茵微微點了點頭,側身離去。

 

  兩名軍官看著他的背影,不著痕跡吸了一口氣。

 

  肖巖的調令在第二天清早下達,他來到凱西的研究室報到。

 

  現在的凱西,已經獨當一面,他的名下有三個病毒研究項目,十二個A類研究員組成的小隊聽他調遣。

 

  當肖巖在凱西面前行了個標準化的軍禮時,如同他所料的,這些研究員看著他的目光是極為複雜的。

 

  他的研究級別仍舊是B級,因此成為了整個中央科學院中議論紛紛的對象。已經有不少人對凱西非議,說這位年輕的中校把研究室當做家家酒,而肖巖就是陪著他玩的保姆。

 

  但是凱西對待肖巖的態度完全公式化,無論是發出指令還是研究任務的分配都一視同仁。

 

  肖巖知道,就算自己再無所謂也不能讓凱西丟臉,他沒有想過要提出什麼新穎的見解,他只想表現的像個合格的研究員。

 

  看著他認真處理數據的身影,凱西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天的研究結束,肖巖走出研究室,前面是兩個正在行走中的研究員談論著什麼。

 

  「聽說軍紀處的丹澤爾少校被降職了!」

 

  「出什麼事了?」

 

  「他不知道做了什麼惹怒了海茵•伯頓!他的胳膊還有雙腿都被海茵•伯頓擰斷了!」

 

  「這個丹澤爾平日裡已經夠囂張了!總算有人治一治他!不過真奇怪,海茵•伯頓向來很少和特殊任務部隊以外的部門有交集,怎麼會和丹澤爾起衝突呢?而且丹澤爾被修理了就算了,還被降職?」

 

  「丹澤爾除了會拍馬屁,還會做什麼?可是海茵•伯頓卻是不可替代的!他的部隊可是戰功赫赫!」

 

  肖巖眨了眨眼睛,麗芙不是說他們要出任務嗎?按道理應該沒有時間去找丹澤爾的麻煩?丹澤爾也不是個傻瓜,自己往海茵•伯頓的槍口上撞。

 

  只能說一切都是命運,對於丹澤爾這種一點都不光明磊落的男人,肖巖是不會有半分同情的。

 

  就在此時,兩名軍官來到了肖巖的面前。

 

  「你好,我們是管理委員會的軍官,請問你是肖巖嗎?」

 

  

 

  ☆、35

 

  「我是。」

 

  又出了什麼問題?最近事情不斷,再這麼折騰下去,他就要開始狂躁了。

 

  其中一個軍官抬起手腕,露出了一柄納米植入槍。

 

  「你們要做什麼?」

 

  凱西趕了過來,握住肖巖的手。

 

  「別緊張肖巖,所有在這裡的研究員都會被植入芯片!前兩天我也被植入了,為了監測我們的心跳、脈搏等身體特徵,也是為了方便軍部追蹤我們的行蹤,保護我們的安全!」

 

  什麼監測身體特徵保護安全?明明就是要把他們都監視起來。

 

  「您不會感覺到疼痛的。」

 

  肖巖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見一聲悶響,頸間酥麻的感覺蔓延到心臟,而芯片植入已經結束了。

 

  這樣,他就真的被徹底監控了。

 

  「肖巖?」凱西扯了扯肖巖的袖子。

 

  「凱西,我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軍部給每個研究員植入芯片的?」

 

  「都是從半個月前開始的。」

 

  「半個月前嗎?」

 

  也是半個月前,沈冰從肖巖的腦海中提取到關於潮湧的信息。

 

  看來這條信息一定和中央研究院有關,難道說是研究員裡混入了潮湧的間諜,所以要用這種方式掌握所有研究人員的動向?

 

  「肖巖,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

 

  凱西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但是肖巖真的很好奇那條信息到底是什麼。如果可以,他真想解讀自己的大腦。

 

  「餓了嗎?去餐廳吧。」凱西笑著拽起肖巖的手腕,提起吃的東西,他的孩子心性暴露無遺。

 

  「是嗎?餐廳裡也有兒童套餐?」

 

  「兒童套餐?給誰吃的?」凱西一副不明就以的樣子。

 

  肖巖趕緊快步向前,「給你吃的!」

 

  「好啊!肖巖!你死定了!」凱西揮舞著拳頭追趕上來。

 

  別看這傢伙身高不如自己,可力氣卻大的很,肖巖趕緊往前衝。

 

  回頭看凱西漲紅了的臉,心裡真是舒爽啊!

 

  還沒來得及回頭,胸膛猛然撞上了某個人。

 

  肖巖差點跌坐在地,胳膊被對方牢牢握住,他抬頭的瞬間,對上一雙戲謔的雙眼。

 

  「喲。」

 

  狹長的眼部輪廓有幾分莫名的挑逗意味,左眼眼角的那顆痣更顯得風流不羈。白皙如同潔玉的膚色,讓人挪不開眼睛。

 

  此時,肖巖才發覺對方身上的並不是白色的研究服,而是黑色的作戰衣。

 

  「特殊任務部隊?」

 

  「是啊。」對方的眉眼輕垂,更加撩動心扉,他的手指捏著肖巖的下巴,彷彿逗弄自己的寵物,「走路要小心哦。」

 

  下一秒,肖巖被凱西拽到了身後,原本稚氣的臉龐瞬間嚴肅了起來。

 

  「你好,華萊士中校。」

 

  「嗨,凱西,你還是那麼可愛,像一朵帶刺的玫瑰。」

 

  華萊士中校?

 

  肖巖難以置信地看向對方。

 

  簡•華萊士,特殊任務部隊中與海茵•伯頓齊名的殺戮高手。

 

  所有人都知道,今年是海茵•伯頓接受X病毒的第八年,按照這種病毒對人體造成的負擔,海茵很有可能在未來的兩年內體能被耗盡並且步入衰竭,而簡•華萊士是軍部內定海茵的繼任者。

 

  這個彷彿沒有經歷過日曬和血腥的男子竟然是簡•華萊士?

 

  「感謝你對我們研究的支持。」凱西恢復了公式化的口吻。

 

  「凱西,你太客氣了。如果X—病毒研究成功,我們這些特種兵都能活的久一點,也能瘋的久一點——不是嗎?」

 

  簡•華萊士傾下身來,那姿勢簡直要吻上凱西,凱西緊緊握著肖巖的手腕,拉著他向後退了半步,離開對方的氣息範圍。

 

  「我和我的助手要去吃午餐了,下午見,華萊士中校。」

 

  凱西拉著肖巖與簡擦身而過。

 

  「你可以叫我簡,我們每個月都要見面!」

 

  簡的聲音遠遠傳來,凱西的臉色卻越來越臭。

 

  「怎麼了?」

 

  肖巖很少見到凱西對任何人表現出這麼明顯的敵意。

 

  「以後見到簡•華萊士,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

 

  「我們每個月需要從這傢伙身上採集一次血樣,用來觀察X病毒給人體帶來的衰竭率,而每個月這裡都有研究員成為他的一夜情對象!」

 

  「啊?這裡的女研究員不多啊!美女就更少了!這樣他都看得上?」肖巖十分欽佩簡•華萊士的品味,特殊任務部隊的果然就是不一樣啊!最重要的是,所有研究員都是以冷靜著稱,難道他們沒有想過一旦和特種兵上了床會有怎樣的後果嗎?不過,這也不是能怪這些研究員,想想當初自己被瑪亞引誘的時候,全無招架之力,更不用說從外表來看,簡•華萊士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如果他只是個普通軍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蜂擁而上。

 

  「他感興趣的是男人!」凱西咬牙切齒地回答。

 

  「哈?」肖巖露出呆傻的表情。

 

  「你沒在這裡聽過關於簡•華萊士的傳言嗎?」

 

  「什麼傳言?」

 

  「被他睡過的男人從此以後都會不舉!」

 

  「什麼?」肖巖更傻了,「這是X病毒帶來生物變異嗎?我怎麼沒在數據庫裡看到過?」

 

  凱西用看怪物的表情看著肖巖,「這是傳言!我是在警告你遠離他!你連重點都理解不了嗎?」

 

  肖巖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我還以為X病毒真那麼可怕呢!」

 

  凱西摀住自己的額頭,「我曾經以為你很聰明……原來蠢的人是我!」

 

  這天下午,凱西的研究室忙碌了起來,因為要對簡•華萊士身體的各項指標進行檢測,所有研究助理們一臉嚴肅,不斷滑動著全息顯示屏幕上的數據。

 

  簡躺在平台上,他的身體將經過掃瞄器,數據被傳遞入系統。

 

  所有研究員們都關注自己的全息顯示屏,只有肖巖靠著牆悠閒地站在那裡。

 

  「嘿,我見過你,那天你和可愛的凱西在一起。」

 

  簡的聲音很醇厚,與海茵毫無感情波瀾的漠然全然不同。但肖巖不會傻到以為這個男人和他的外表看起來一樣無害,甚至於極度危險。

 

  肖巖笑了笑,剛才進入研究室的時候凱西才嚴厲地命令過他不許與簡•華萊士說一句話也不許看他一眼,這傢伙就開始搭茬了,或許在這麼多研究員裡自己是唯一的新面孔,又或者當天凱西流露出對他的保護引起了簡•華萊士的興趣,但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肖巖都沒有和對方發生交集的想法。

 

  「為什麼每個人都很忙,你卻這麼悠閒。這是凱西給你的特權嗎?」

 

  肖巖的眉頭抖了抖,這傢伙還真懂得挑撥,本來自己在這裡就身份尷尬,他還故意說出這樣的話!

 

  有點兒後悔沒和凱西一起待在觀察室裡了。

 

  「你對X病毒瞭解多少?你相信凱西能研究出X—嗎?」

 

  你不說話會死嗎?肖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凱西是不是喜歡你?看他擋在你面前的樣子簡直就像要保護自己所有物不被侵佔的小野獸,真是很可愛啊!」

 

  再不閉嘴我就用粘著劑封上你的嘴巴!

 

  「他吻過你嗎?你們睡過嗎?你在上面還是他在上面?」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那種特殊興趣嗎!你要是能征服凱西才算你的本事!不,等等,你別去找凱西的麻煩,有本事你去征服馬克!對,馬克一定會給你好看!

 

  肖巖仍舊低著頭,沒人看出來他的思維已經飛躍到了十萬八千里之外。

 

  「是不是凱西對你說,被我睡過的男人都會不舉?」看來這傢伙早就聽說過關於他自己的傳聞了,竟然還能大咧咧說出來,臉皮果真非一般厚。

 

  肖巖注意留心周圍研究員的反應,這些傢伙看來早就習慣了簡的腔調,沒有一個人露出尷尬窘迫的表情,看來自己也要提高修為啊。

 

  「要不要跟我約會?你應該知道,和我們特殊任務部隊的人接吻做愛是件無比美好的事情。」

 

  簡的聲音極為緩慢,輕輕勾起肖巖的神經,曖昧地撫摸著,在他心跳紊亂的瞬間又悄然遠離。

 

  肖巖當然知道對方所說的「無比美好」是什麼意思,從與海茵短暫的舌尖觸碰肖巖就體會過了。這些特種兵的體液中含有被減弱強度的X病毒,不僅僅能加速細胞分裂生成達到癒合傷口的目的,同樣也能讓人在性慾方面上癮。和他們滾床單,無異於吸毒。

 

  機器對簡的血液進行自動取樣之後,他的身體檢查結束了。

 

  簡不緊不慢地起身,肖巖暗自慶幸耳根子終於能清淨一點了。

 

  「肖巖,你過來一下。」凱西在上層朝肖巖招了招手。

 

  「是,中校。」雖然兩人是朋友,但是在工作場合,肖巖還是很給凱西面子的。

 

  肖巖剛側身,腳下還沒來得及邁開步伐,整個人就被猛地按在了牆上,簡的臉龐極速接近,覆上了他的嘴唇。那是一個肖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親吻,極具侵略意味與挑逗性,肖巖的呼吸被對方掌控,大腦霎時一片空白,他彷彿一顆流星,急速穿越大氣層,狂放地燃燒著,在與地面相觸的瞬間毀滅殆盡。

 

  完全喪失了神智,肖巖的身體不斷下墜。簡的手掌扣住他的後腦,用力地按向自己。對方不過退出一點,肖巖就似失去呼吸一般緊跟著纏了上去,激烈地回應。

 

  簡一步一步後退,肖巖卻上了癮不斷逼近索求更多,甚至按住對方的肩膀追吻上去,他的思維完全游離在理智之外,除了再度與這個男人相觸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簡發出滿意的輕笑聲。

 

  就在那一刻,凱西高揚的嗓音響起:「肖巖——你在做什麼!」

 

  肖巖驟然驚醒,狠狠推開了簡,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很棒的感覺,對吧?」

 

  那雙迷人的眼睛讓肖巖想到披著天使外衣的魔鬼。

 

  唇齒間仍舊殘留著簡的氣息,肖巖的心臟狂烈跳動著,餘韻久久不散。

 

  「感覺很不錯吧?」簡的嘴唇來到肖巖的耳邊,輕微呵出一口氣來,肖巖立即下意識聳起了肩膀。

 

  「肖巖——」凱西的怒意沸騰,從樓上衝了下來。

 

  「我在藍色鬱金香等你。今晚見。」簡的唇幾乎貼著肖巖的耳廓,溫熱的氣息沿著聽覺逆襲入肖巖的大腦,在他的思維裡蒙上一層曖昧的薄霧,找不到突破的方向。

 

  簡的話剛說完,凱西一把將肖巖拽開,嚴陣以待地瞪著簡,「華萊士中校!你太過分了!」

 

  「呀!」簡的手指蹭過凱西的下巴,「以前我動實驗室裡其他人也沒有看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啊?還是說肖巖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樣?」

 

  「出去。」凱西的目光冷的足以冰凍整個實驗室。

 

  簡仍舊是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離去時,他的視線落在肖巖的身上,那一刻,肖巖的呼吸停留在胸腔裡。

 

  是因為X病毒,是因為X病毒……肖巖不斷告誡自己,不要上癮,快點平靜下來。

 

  可是,他做不到。

 

  驟然之間,海茵觸上自己舌尖的感覺湧入他的腦海,肖巖一直刻意去忽略去忘記的柔軟包裹他整個世界,將所有一切杜絕在外。

 

  

 

  ☆、36

 

  他終於從簡•沃利斯的誘惑中脫離。

 

  直到簡離去,凱西扣住肖巖的手指咯咯作響,肖巖好不懷疑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骨折了。

 

  「千萬不要被誘惑,不要讓自己上癮。」凱西的聲音很沉。

 

  「我知道。」

 

  「簡•沃利斯……是一個享樂主義者,我不希望你成為他短暫人生中用來填補空虛的工具。」

 

  「我知道。」

 

  「任何一個和他睡過的研究員,我都不會再將他留在實驗室裡。」

 

  因為對待簡•沃利斯的私人感情將會影響到研究員的客觀性。

 

  「我知道……」肖巖皺起眉頭,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能不能放開我……我的手腕快斷了!」

 

  凱西這才放開了他。

 

  肖巖知道,凱西的話絕對認真。

 

  那天離開研究院,肖巖還是去了藍色鬱金香。凱西雖然是個天才,但他涉世不深,他不瞭解簡•沃利斯這樣的男人,當然,肖巖也並不瞭解。只是肖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成為了沃利斯中校打發無聊時刻的獵物,如果他還想待在凱西的研究室裡,就必須在研究室外解決這一切。

 

  像是簡•沃利斯這樣的男人,與生俱來的高傲令他不會去強迫任何人,肖巖需要做到的就是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決定和立場。憑借X病毒引誘某個並不情願的研究員,肖巖認為簡•沃利斯會從中得到成就感。

 

  藍色鬱金香是夏爾最奢侈的酒吧,只要進入這裡,就免不了一擲千金。凱西說的沒錯,簡•沃利斯是個純粹的享樂主義者。

 

  每個特種兵的待遇都高的驚人,但他們中的大部分到死為止都沒來得及花掉他們待遇的一半,所以肖巖沒有立場批判簡的奢侈。

 

  走到酒吧門口,肖巖就被攔了下來。他在科學院的薪水絕對支付不起這裡的開銷,而酒吧門口的保安看見他的著裝就知道他沒有負擔這間酒吧裡消費的實力。

 

  「不好意思,先生,您不能進去。」

 

  「我是來找簡•沃利斯的。如果不能進去,請你告訴他一聲,我來過了。」

 

  肖巖剛要轉身離去,保安卻向他道歉了,「很抱歉,我不知道您是沃利斯中校的朋友,請進。」

 

  「你都沒有向簡•沃利斯確認我的身份就放我進去?」

 

  「沃利斯中校說過,任何以他的名義進入藍色鬱金香的人,他都會為對方買單。」

 

  肖巖有種仰天長嘯的衝動,簡•沃利斯到底過的是怎樣紙醉金迷的生活?

 

  進入酒吧,這裡的客人並不多。優雅而曖昧的音樂,酒杯中流動著的液體,耳鬢廝磨的情侶們,宛如一場奢侈的饗宴,隨著時鐘指針的旋轉,靈魂正一格一格脫離。

 

  幽暗柔和的燈光之下,簡的眉眼愈發的充滿誘惑力,他微微上揚的下巴,並不高傲,反而多了幾份慵懶。左手攬著一個青澀少年的腰,正享受他餵給自己的瑪格麗特,右手搭在一位金髮美女的肩上。

 

  肖巖歎了口氣,這傢伙把自己約來就是為了炫耀嗎?

 

  簡的餘光瞥過肖巖,勾起一抹笑,他並沒有放開懷裡的美人,只是微微前傾,玩味地看著肖巖,「嘿,你還是來了。」

 

  「聽說只要報出你的名字,你就會為他買單?」

 

  「對。反正人死了以後是不能花錢的,而我的錢多到花不完。」簡笑意盎然的眼眸下,是那顆別具風韻的痣,只是此刻這顆痣在肖巖的眼中有了幾分落寞的意味。

 

  同樣是錢多到花不完,肖巖忽然很好奇海茵•伯頓又是怎樣的?

 

  肖巖的手指敲了敲吧台,「嘿,麻煩一杯克羅地亞,記在沃利斯中校的賬上。」

 

  「今晚想去哪裡度過?」簡的一隻手已經攔上了肖巖的腰,手指沿著他的脊柱不斷下滑,而肖巖卻笑著向一旁退了半步。

 

  「今晚我想自己度過。我來這裡,是想告訴你,凱西中校有他自己的原則,任何人與研究對像發生關係,都必須離開他的研究室。」

 

  「那麼你來這裡的目的呢?不會只是為了一杯克羅地亞?」

 

  「對,這就是我來這裡真正的目的,整個夏亞最昂貴的調酒——克羅地亞。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機會喝到,謝謝你,沃利斯中校。」肖巖舉杯灑脫地一笑,輕輕抿了一口褐色中流動著淡金色波紋的液體。

 

  「拒絕我你會後悔的。你會日夜想念我的吻。」光影在簡•沃利斯的眉眼間流轉,那是與伯頓上校的冷峻強悍全然不同的美感。海茵更像是傲然於雲端的山巒,而簡則是迷惑人心的漫霧。

 

  「我會想念X病毒,然後更加全身心地投入研究它,我想要幫助凱西製成X—,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離開那個實驗室。」肖巖看著對方俊挺的五官,在他心裡,這是男人對男人的談話,他希望能得到簡•華萊士的認可,對方能像尊重戰友一樣尊重他。

 

  「你確定?我的夜晚只開放這一次哦。」簡微微側過頭,目光從狹長的眼睛裡如同流波般湧向肖巖,這個傢伙很瞭解如何撩撥他人的心緒。

 

  那一刻,肖巖被猛地壓在了吧台上,對方的手指掠過他的臉頰,指節刮過他的耳廓,極有挑逗意味的親吻落了下來,世界在對方的舌尖回轉,肖巖找不到屬於自己的方向。熱烈的手掌不斷撫摸著他的後背,隨即沿著褲子的邊緣擠了進去,囂張地揉捏著他的臀瓣。

 

  肖巖倒抽了一口氣。

 

  清醒!肖巖!清醒!這不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這都是……你因為簡•沃利斯而產生的幻覺!

 

  肖巖捏緊了拳頭,那一刻手指掐著掌心的鈍痛令他的神智一點一點地慶幸。X病毒就像萬有引力一樣,催發人類最為原始的天性,而肖巖知道自己必須從這種引力裡掙脫。

 

  他向後退了小半步,眼前的簡•沃利斯仍舊一派悠閒地坐在高腳凳上,半瞇著眼睛,優雅而慵懶。

 

  果然,剛才的一切是幻覺。

 

  肖巖抬起酒杯將克羅地亞一飲而盡,臉色沉冷了下來,看來他的談判並沒有成效。一個技術兵想要從特種兵那裡贏得尊重從來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做到的事情。

 

  「謝謝你的款待,中校。現在很晚了,我明天還有工作需要完成。」

 

  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手腕被扣住。

 

  「你確定不和我享受今晚嗎?」簡微微仰起頭,他有著迷惑人心的面容,但剛才的一切讓肖巖更加清楚他的身份。

 

  「我無意成為你的消遣。況且,你的夜晚很珍貴,每分每秒都值得被認真對待。」

 

  那一瞬間,肖巖的腦海中出現了海茵•伯頓的身影,他站立在峭壁的邊緣,明明險象環生,卻不曾倒下。

 

  肖巖抿起嘴唇,他偶爾會覺得簡•沃利斯的心內和海茵很相似,他們都冷漠而疏離,他的放蕩不羈更像是對這個世界的嘲諷,但肖巖不會再深入探究,因為他知道這個男人會在某些時刻脫下自己的偽裝,殘忍無比。而此刻,肖巖為自己的天真感到好笑。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海茵和他的部下那樣,懂得尊重其他人的立場與付出。

 

  肖巖放下酒杯,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出了酒吧。

 

  「簡?你怎麼了?」一個少年將胳膊環繞上簡的脖頸,親暱地蹭著他的額角。

 

  簡的肩膀微微一顫,彷彿從一場夢中醒來。

 

  「沒什麼。」

 

  「這個男人真無趣,今晚還是讓我陪你好不好?」

 

  「……明天我有任務,今天要做個乖孩子早點睡覺了。」簡起身,伸了個懶腰。

 

  路過吧台時,他的目光下意識掠過肖巖留下的酒杯,隨即沉下眼眸,走了出去。

 

  酒吧裡傳來此起彼伏的遺憾聲。

 

  當肖巖走出酒吧的門,鼓掌聲響起,一個身影從黑暗中緩緩接近。

 

  「很少有人從簡•沃利斯那裡全身而退呢!他在特殊任務部隊裡可是聲名狼藉。」

 

  肖巖瞇起眼睛,不會又是丹澤爾派了什麼人來找自己的麻煩吧?

 

  隨著那個身影越來越接近,肖巖的眼睛亮了起來。

 

  棕色的長髮柔和地披在腦後,一身軍部制服襯得對方愈發挺拔俊美,還有那幾分欠抽的笑容,肖巖想要忘記都忘不掉!

 

  「我的天啊!瑪亞!瑪亞!」肖巖張開手臂,跳起來一把將對方抱住。

 

  而瑪亞順勢將肖巖撈了起來,拍著他的後背,笑著說:「你這小子!如果我不來找你,估計你就把我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怎麼可能!」肖巖仔細打量著瑪亞,他不得不驚歎夏爾的義肢修復技術,瑪亞的手和腳完全看不出來是被安裝上去的。

 

  「和真的一樣吧?」瑪亞抬起自己的手,手指隨意地動了動,「雖然是義肢,卻能很微妙地傳遞所有的感覺,你的溫度,你的觸感,我都體會的清清楚楚!也不妨礙我在床上享受一切!」

 

  「真是太好了!」肖巖發出由衷地感歎,自動忽略對方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親愛的,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喝一杯呢!」瑪亞挑了挑眉梢,故意用以前勾引肖巖的表情湊了過來,可偏偏肖巖沒有產生任何衝動和幻覺,瑪亞在開玩笑,肖巖自然地響應他。

 

  「那是當然,長夜漫漫,沒有你在我的身旁,我會睡不著的。」肖巖刻意用風流的表情朝瑪亞挑了挑眉梢,而瑪亞明明高出肖巖許多卻還要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挽上肖巖的手臂。

 

  「真的嗎?今晚我一定會讓你爽到。」

 

  「喂!你真的很噁心啊!爽什麼啊!」

 

  「喝啤酒喝到爽啊!」瑪亞露出十分無辜的表情,「兄弟,你越來越不純潔了哦!」

 

  此時,路燈下的簡•沃利斯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驟然隱沒,瞳眸中的寒意緩緩擴散。

 

  肖巖和瑪亞去到了一家主題酒吧,這家酒吧有十幾個全息顯示屏播放的都是棒球比賽,肖巖與瑪亞舉著酒杯暢飲,很快他的嘴唇上就是一圈白色的啤酒泡沫。

 

  「哈哈!聽說你後來一直跟著頭兒!感覺怎麼樣?」

 

  「大家都對我很好。」肖巖想起最後一次他們在山巖頂上烤鳥肉的情形,不由得露出一抹笑來。現在想想,比起成日待在研究室裡,之前的驚心動魄似乎更有意思了,但有個問題一直被他放在心上,在凱西那裡也沒有得到答案,也許瑪亞可以回答他。

 

  「瑪亞……我問你,如果我偶爾會對某個特種兵產生幻想……」

 

  瑪亞一口啤酒猛地噴了出去,「什麼?產生幻想?什麼幻想?」

 

  「好吧,親嘴上床。」肖巖破罐子破摔,如果在瑪亞面前裝矜持,這傢伙只會加倍嘲笑自己。

 

  「什麼親嘴上床啊!真沒有美感!」瑪亞似乎想到什麼哈哈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是麗芙!以前我引誘你的時候,麗芙義正言辭地阻止我!現在想想,一定是有私心!」

 

  肖巖滿臉黑線,怎麼都覺得他的幻想對象是女人呢……不對,應該說他幻想的對象怎麼可以不是女人!

 

  「其實我的幻想對象是伯頓上校啦。」肖巖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出來,順帶用胳膊肘頂了頂瑪亞。

 

  他以為瑪亞會笑得更加厲害,誰知道瑪亞的表情卻嚴肅起來,「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這樣,就是頭兒對你有想法……肖巖,這很危險,你在頭兒那裡絕對享受不到,你會被做死的!」

 

  瑪亞的話讓肖巖背脊一片冰涼。做死嗎……麗芙開玩笑時恐嚇自己的話再度湧入腦海。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哈哈哈!」瑪亞終於破功,「我就是逗你一下!你放心了!頭兒絕對看不上你!頭兒看不上任何人!」

 

  肖巖呼出一口氣來,那自己產生幻覺的原因是什麼?這些問題仍舊得不到解決啊!

 

  「喂,下次別再拿頭兒來開玩笑了,你不覺得一提起他就冷場了嗎?」瑪亞撞了撞肖巖的酒杯,令他回過神來。

 

  「……瑪亞,我問你……那些和你接吻過的普通人,是不是會對你繼續產生幻想?」肖巖一直猜測是因為自己吃了海茵的口水。

 

  「我的接吻技術可是天神級別的!他們當然會繼續幻想了!」瑪亞緩緩湊向肖巖,令得肖巖不由自主向後仰,就在差點從吧椅上摔下去的時候,瑪亞哈哈大笑著將肖巖撈了回來。

 

  「別鬧!我很認真地問你呢!」

 

  「你做學員的時候沒有學過X病毒的基本特性嗎?唾液中的X病毒是沒有複製能力的,它們在經由唾液進入普通人的身體之後,十到二十分鐘之後就會被代謝。接吻這個行為不會讓人產生幻想,但很多X病毒性上癮,你明白的……」

 

  「是這樣啊……」肖巖還沒有也永遠不可能與海茵•伯頓有那種深層次的「溝通」。

 

  「喂,你怎麼了?」瑪亞皺起眉頭,用力揉了揉肖巖的腦袋,「看你這表情,該不會真的有哪個特種兵在追求你吧?簡•沃利斯?」

 

  「哈……別提起那個名字!我頭痛!」肖巖用力按住了腦袋。

 

  這天晚上,肖巖幾乎喝吐,但瑪亞卻依舊精神抖擻。

 

  他背著肖巖離開了酒吧,攔下一輛磁懸浮車。

 

  「喂,肖巖!你的軍官公寓地址是哪裡?」瑪亞無奈地拍了拍肖巖的腦袋,可惜這傢伙嘟囔了一陣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再不說話,我就把你扛回家了啊!」瑪亞揉了揉肖巖的腦袋。

 

  「嗯……嗯……」肖巖只是呢喃了兩聲。

 

  「你這傢伙……酒量不行就不要拼嘛!你永遠也不可能拼酒拼過特種兵的啊!」瑪亞搖了搖頭,「而且還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還好我當你是兄弟,不然今晚上你非死在床上不可!」

 

  那一刻,瑪亞覺得自己真的很偉大。

 

  將肖巖帶回自己的軍官公寓,瑪亞喂肖巖喝了點水,這傢伙睡得死沉,還排開大字佔據了自己整張床。

 

  「還好我沒有潔癖!要是頭兒在這裡,一定把你當做蟑螂捏死了!」瑪亞躺上床,將肖巖拱到另一面。

 

  手腕上的聯絡器忽然彈開,馬克囂張的笑臉出現在瑪亞面前。

 

  「哈哈,瑪亞!你這小子在夏爾過得可真爽啊!」

 

  瑪亞的眉梢一挑,「你們不是出任務了嗎?怎麼大半夜裡有閒工夫找我聊天啊?」

 

  「這個任務小菜一碟!我們要回去基地了!老子連筋骨都沒舒展開呢!實在是夠沒意思的!」

 

  「所以就來騷擾我了?」

 

  「哈哈,是啊!我們吹著冷風你在夏爾裡享受溫暖,怎麼想怎麼不公平啊!」屏幕上的馬克眼睛一斜,看見了瑪亞身邊似乎躺著一個人,「好啊!瑪亞!你這傢伙和誰上床了?你該不會把別人給弄死了吧!」

 

  瑪亞扯出一抹壞笑,「他現在是睡死了,你要看看他是誰嗎?」

 

  

 

  ☆、37

 

  「哈?這人我還認識?」

 

  瑪亞伸長手將肖巖攬入自己懷中,他的額頭正好抵在瑪亞的下巴上,雖然只是個側臉,但馬克果不其然大叫了起來。

 

  「我的神啊!我的神啊!瑪亞那個混蛋竟然上了菜鳥!」

 

  「什麼菜鳥?」其他特種兵發話了。

 

  「肖巖啊!」

 

  「什麼!」麗芙的反應尤其大,立即出現在馬克的聯絡器屏幕上,「瑪亞!你搞什麼!」

 

  「是啊!是啊!你會傷到他的!」

 

  瑪亞忍住狂笑的衝動,就在他正要解釋的時候,冰冷的聲音傳來。

 

  「你們在做什麼。」是海茵•伯頓,儘管根本沒有看見他的臉,瑪亞已經感覺到那熟悉的壓迫感。

 

  「頭兒!瑪亞那個混蛋把肖巖給睡了!」馬克迫不及待地喊起來。

 

  瑪亞心頭一涼,開玩笑開到伯頓上校那裡,就不好笑了。

 

  「那個頭兒!我沒睡肖巖!」

 

  「那肖巖怎麼會在你床上!」麗芙嚴厲地問。

 

  「今天和這傢伙在酒吧裡喝了兩杯,他醉到說不清楚話了!我不知道他的公寓在哪裡,就把他帶回我這裡了!」

 

  「你真的沒對他做什麼?」麗芙仍舊滿臉懷疑。

 

  「我瑪亞就算再沒節操也從來不睡自己的兄弟!」瑪亞信誓旦旦。

 

  「W2014,現在送他回去。」冷冷的嗓音響起,讓瑪亞下意識嚥下口水。

 

  「……什麼?」瑪亞沒有反應過來。

 

  「肖巖的公寓編碼。」

 

  「喂!聽見沒!頭兒叫你送肖巖回去!就算你現在沒想對菜鳥做什麼,誰知道一會兒你會不會做什麼!」馬克一副生氣的模樣中斷了聯繫。

 

  瑪亞歎了口氣,「沒搞錯吧……大半夜裡把肖巖送回去?等等……頭兒怎麼會知道肖巖的公寓編碼?」

 

  W是區號,20是街道簡碼,14則是公寓號。

 

  瑪亞起身,將肖巖扛起來,憤憤不平地拍了拍他的臉頰說:「你這傢伙可真好命!難得大家都把你當回事!」

 

  於是,第二天,肖巖是在自己的公寓中醒來的,他迷茫地抓了抓自己的頭,聯絡器不斷閃現,輕輕一點,凱西發怒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肖巖——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這傢伙不想活命了嗎!」

 

  完了完了!肖巖趕緊翻身下床,跌跌撞撞進入浴室。當然,被凱西狠狠削一頓是他不可避免的宿命。

 

  凱西的研究進行的十分順利,月底進入了收尾工作,而肖巖能幫上忙的部分也越來越少,大多數時間肖巖都在用實驗室裡的終端登陸網游,玩著十分惡俗的約會遊戲。如果沒有進入研究院,肖巖心想現在也許正和幾個同期生在酒吧裡暢飲吧!

 

  「肖巖。」凱西用腳尖踢了踢他的小腿,「別沒事就打遊戲,沒人告訴你這種多維網遊玩多了人會變蠢嗎?」

 

  肖巖認命地退出遊戲,凱西的地盤凱西做主。

 

  他很想告訴凱西,蠢人一般比聰明人過得簡單幸福,所以他一點都不介意變蠢。

 

  驀地,腦海中迴響起海茵冰涼的嗓音略帶嘲諷的語調,輕聲那一句「蠢笨的菜鳥」。

 

  「那……我要做什麼?」

 

  整個研究室裡,只有他沒有自己的課題,因為他只是個助手而已。

 

  凱西抱著胳膊冷冷一哼,「作為你的部門主管,我現在給你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

 

  肖巖更偏愛無所事事。

 

  「開立一個項目,做一個開題報告給我。」凱西的手指用力地戳在肖巖的臉頰上,眼睛裡是威脅的意味,「你給我聽好了,如果這個項目沒有研究的意義,就必須重做,在你確立合適的項目之前,沒有網游沒有酒吧沒有泡妞沒有一切娛樂,你聽明白了嗎?」

 

  凱西是認真的,他頂住許多壓力將肖巖留在這裡,並不是為了讓他做一個游手好閒的人。

 

  「……好吧。」

 

  凱西最主要研究項目是X病毒,研究內容是如何緩解X病毒對人體的消耗,製造出更適用於特殊任務部隊的X—病毒。既然要新開設一個項目,當然是與X病毒有關。

 

  肖巖百無聊賴地進入關於X病毒的數據庫,所有基因解碼以及相關的輔酶信息一一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一切無聊的要命。

 

  沒過多久,肖巖連終端都沒有斷開就睡著了過去。

 

  他的思緒緩慢下沉,天地倒轉,海水懸浮於天空之上。

 

  蜿蜒成絕美弧度的沙灘,沙礫彷彿經受萬有引力稀稀疏疏不斷漂浮而起,形成一股一股淺淺的流波,落入頭頂的海水,漂浮在海浪中,閃爍著微光。

 

  肖巖沿著沙灘漫步,遠處,一個身影靜坐在沙灘上,閉著眼睛微微仰著頭,彷彿在傾聽風語。

 

  當他一步一步靠近,看清楚對方俊美的側臉時,肖巖愣住了。

 

  「海茵……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海茵•伯頓的手指點在唇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肖巖四下張望,最終還是選擇在海茵的身旁坐下。

 

  「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的潛意識。」

 

  肖巖一愣,驟然想起海茵曾經進入過自己的潛意識,「那麼……你並不是海茵•伯頓,而是他殘留在我潛意識裡的信息?」

 

  所有潛意識中發生的記憶都處於意識的最底層,就像是一場夢,醒來後都會被遺忘。所以肖巖一直記不起海茵是如何幫助自己逃脫潛意識的束縛。

 

  「如果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海茵的聲音平緩中多了幾分肖巖不曾體會過的柔軟,似乎是害怕驚擾了肖巖的世界。他躺下,腦袋枕著胳膊,閉上眼睛彷彿十分疲憊的樣子。

 

  「為什麼不說話了。」

 

  肖巖撇了撇嘴,「你不喜歡話多的人。」

 

  「這裡是你的世界,無論你想說什麼,我都無法阻止你。」

 

  金棕色的髮絲垂落,遮蔽了海茵的雙眼,只留下優雅的鼻骨,充滿力度的性感。

 

  「我不喜歡你說的那句話。」

 

  「哪一句?」海茵仍舊閉著眼睛。

 

  「我們都會死,或早或晚。」

 

  「這是事實。」

 

  「因為你視死如歸。我一直都相信,死亡是我的結束,但絕不是我的歸宿。」肖巖伸出手,手指觸上天際的那一片海洋。

 

  「你真天真。」

 

  海茵側過臉,那雙眼眸中是令人心神蕩漾的唯美,所有血腥殺戮驟然遠離。

 

  肖巖即將溺斃在他的眼中。

 

  海茵的臉緩緩靠近,他的手指觸上肖巖的髮梢,緩緩伸進他的髮絲之間,他的目光脫離了冰冷的桎梏,從柔軟變得熾烈。

 

  肖巖覺得自己身體中的血流靜止一般。

 

  對方含住了他的唇,緩緩含吻,不斷加深的力度令肖巖承受不住落入海茵的懷中。海茵的另一隻手繞過肖巖的腰,將他按向自己。肖巖趴在了海茵的身上,對方親吻的角度不斷變化,原本緩慢的親吻中有什麼奔湧的慾望不斷擴散,吮吸的力度越來越劇烈,對方的舌纏繞著他,不斷舔舐翻攪著,他口中的一切被對方攝取,彷彿他的一切注定屬於對方,這個親吻的壓力越來越重,一個翻身海茵的雙手撐在肖巖的耳邊,他的身體籠罩在肖巖的上方,全然將他壓在身下,洶湧的親吻再度來襲,肖巖口腔中每一寸空間被對方密不透風地征服佔有,他有一種溺死在對方親吻中的錯覺。

 

  「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這裡吻你嗎。」海茵退出了肖巖的口腔,他的唇輕輕碰著肖巖的唇瓣。

 

  仍舊不可自拔的肖巖睜著眼睛看著對方,他們離得很近很近,海茵的眼睛彷彿要將他的目光也染成同樣的藍色。

 

  「因為只有在這裡,我確定你的一切反應與X病毒無關。」

 

  輕柔的氣息沿著肖巖的唇縫入侵,瞬間推動那些被定格的一切,思維如同潮水一般湧動,不可收拾。

 

  就在恍然間,海茵的形態如同幻覺般消失了。

 

  肖巖猛地醒來,就看見凱西冷著臉坐在他的對面。

 

  「……凱……凱西……」肖巖有一種從大夢中醒來的感覺,可怎樣去追索都無法取得記憶中的一點碎片,除了胸腔裡悄然蔓延的悸動。

 

  「擦擦你的嘴吧!睡的可真香啊?登陸網游的時候可是精神抖擻的啊!」

 

  「呵……呵呵……」現在不是思考自己做了什麼夢的時候,眼前的凱西才是大麻煩啊

 

  !肖巖心想,完了完了,被凱西撞見自己在研究過程中睡了個天昏地暗,只怕不得消停。

 

  「你的項目報告呢?」凱西起身,走到肖巖面前,那氣勢讓肖巖背脊一片涼颼颼。

 

  「……今天下午我一定交給你!」

 

  肖巖信誓旦旦。

 

  凱西冷哼了一聲,「行啊,我就看看你要如何『無中生有』。」

 

  肖巖後悔了,自己不該衝動之下說什麼下午交項目報告的,因為他除了一顆嚮往自由的心,腦袋裡真的空空如也。

 

  凱西走了,肖巖捂著自己的腦袋,他寧願出去直面喪屍。

 

  等等,直面喪屍……就算他們這些研究員不像特種兵那麼勇猛,但就真的沒有辦法讓他們進行外部研究嗎?

 

  再度與終端連結,肖巖進入的不再是X病毒的數據庫,而是X病毒的原株,聲名狼藉的「彗星」病毒。這個病毒千變萬化,基因序列極其複雜,肖巖粗略地瀏覽,心中有了想法。

 

  當天下午,凱西來到一個戒備森嚴的辦公室,向端坐在辦公桌前的沉穩男子行了一個筆挺的軍禮。

 

  「報告!」

 

  「哦,凱西中校,我看了你最近的研究匯報,十分有進展。」

 

  「閣下!得到您的稱讚我感到十分榮幸!我手中的是學員肖巖的項目開題報告,請您過目。」

 

  凱西在對方面前輕輕一點,全息影像展開,男子最初雲淡風輕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翻閱報告的手指從最初漫不經心的滑動到一字一句仔細閱讀,當報告完結,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似乎正思考著什麼。

 

  良久,他終於開口。

 

  「十分有見解的想法,但是你覺得他可能找到結果嗎?」

 

  「閣下,學者的世界裡沒有什麼是一定的,任何一種『可能性』都能成為現實。」

 

  男子閉上眼睛,隨即用十分有力度的聲音下令,「該項目批准!所有肖巖需要的條件科學院都必須予以支持!」

 

  「那麼研究人員的配備上呢?」

 

  男子的唇角緩緩掠起,「這個項目的研究人員只有肖巖一人,所有研究進程都在你的監控之下,由你直接向我匯報。」

 

  「不為他配備其他研究助手?」凱西愣住了。

 

  「他介入終端的速度是三億兆速不是嗎?我要看看如果只有他一個人是不是也能完成自己的研究!」

 

  「是!」凱西行禮,離開了這間辦公室。

 

  當天下午,肖巖就得到進入高端數據庫的許可。

 

  凱西一臉嚴肅在他面前點開全息影像,肖巖看見他的名字下面顯示出一個研究項目,這個項目甚至被加密。

 

  「如果你只是拿這個項目玩一玩,你就死定了。」

 

  凱西的目光釘入肖巖的眼中,一步一步地上前,明明他比肖巖還矮了半個頭,卻彷彿一抬手就能將肖巖捏碎。

 

  別總是這樣瞪著我了!

 

  肖巖在心中咆哮,最近面對凱西,他總有種神經衰弱的感覺。

 

  與終端連接的瞬間,他意識到自己進入了最為核心的系統,所有研究員夢想中的聖地,一個與外界不同的浩瀚之海就在他的眼前,他需要的是做好準備一躍而入。

 

  他的思維被牽引,不自覺沉浸其間。

 

  這一日對於肖巖來說宛如一瞬。當他脫離終端時,竟然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研究院裡仍舊有許多人還在工作,但是肖巖堅持不住了,他需要進食。

 

  走在前往餐廳的途中,肖巖看見兩個身著研究院白色長褂的軍官迎面而來。

 

  肖巖與他們擦身而過,來到餐廳門口,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回頭看向那兩人的背影。

 

  他們走路的步伐和那些成日待在研究室裡的學者不同,最重要的是,一向對自己的記性很有信心的肖巖怎麼也記不起見過他們。而他們週身流露出來的氣場,讓肖巖想起特殊任務部隊。

 

  可如果真的是特殊任務部隊的人,根本不需要穿成研究員的樣子。

 

  眉頭皺了起來,也許是前段時間自己一直和海茵的特殊任務部隊待在一起,危險的事情經歷多了,自己也變得疑神疑鬼了。

 

  肖巖進入餐廳蹲在角落,打開了通訊器,連接凱西,壓低了嗓音,「凱西,你聽著,馬上離開這裡!或者躲到什麼隱蔽的地方去!」

 

  就算是自己多想了被凱西嘲笑也好,肖巖心中有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38

 

  「為什麼?是不是你又捅出什麼簍子了?」

 

  「不是!我看見兩個……」

 

  頭頂被一陣陰影籠罩,肖巖手腕上的通訊器被人按住中斷了聯繫。他的心臟驟然收緊,緩緩抬起頭來,方纔那兩人中的一個正微笑著看著他。

 

  「我是新來的研究員萊爾,你呢?」

 

  這傢伙一臉和藹,肖巖卻在他的眸子裡看見嗜血的殺意。

 

  「怎麼一副害怕的樣子?我又不是喪屍,不會吃了你的。」對方的聲音輕柔的可怕。

 

  「……」此刻的肖巖根本說不出話來。

 

  「知道凱西中校在哪裡嗎?我們有個研究項目需要和他探討一下。」

 

  「……他在研究室裡。」肖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顫抖。此時的凱西應該在會議室,肖巖不確定自己說的話對方是否相信。

 

  這些傢伙的目標竟然是凱西!

 

  「謝謝。」

 

  對方的笑容隱沒,他的手伸向後背,肖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猛地按下聯絡器上某個按鈕。

 

  頓時整個研究院警鈴大作。

 

  「可惡——」

 

  對方的動作狠辣,肖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利刃穿透身體,刺穿內臟,那極致的痛覺令肖巖難以呼吸,溫熱的血液不斷湧出,對方的腳踩在他的腹部,刀刃狠狠抽出。

 

  「嘿!你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觸動警報!」

 

  「是這個傢伙!」

 

  他的刀刃再度揮起,肖巖毫不懷疑他想要砍斷自己的脖子。

 

  「別浪費時間!去找凱西!」

 

  刀刃停在了半空中,兩名殺手匆匆離去。

 

  肖巖癱倒在地,摀住腹部血流如注的傷口,他逐漸脫力,視野模糊。

 

  餐廳外響起慌亂的叫聲,研究員們四下逃跑,而兩名殺手不斷揮動刀刃。

 

  真是群傻瓜……趕緊關閉通道把他們鎖起來啊……

 

  不知道……凱西逃走了沒有……

 

  原本難以忍受的劇痛逐漸遠去,無論視覺還是聽覺都模糊了起來。

 

  這一次他真的要死了。

 

  不是死在喪屍的手上,而是同類,感覺有點悲慘。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他的研究還沒有完成,他還想去亞馬遜做調研,他還想……還想要再見到……

 

  就在此時,特殊任務部隊的飛行器降落在中央科學院外,十幾名特種兵衝了進去。

 

  海茵帶著麗芙與馬克沿著通道一路向前,不時看見研究員橫七豎八的屍體,鮮血在通道中流淌。

 

  「動作快!」

 

  海茵猛地衝入凱西的研究室,面前一片黑暗,利刃在半空中揮落,只聽見「嗆——」地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海茵的劍刃將對方的偷襲格擋開來。

 

  黑暗之中的較量開始,卻又在瞬間結束。

 

  當研究室的電路恢復時,眼前的場景時海茵的利刃穿透了此刻的胸膛,將對方釘在了牆壁之上。

 

  他漠然的握住刃柄,緩緩抽出,對方墜落的瞬間,他毫不留情地砍斷了對方的腦袋。

 

  「還有一個。」

 

  馬克與麗芙瞬間奔向兩個方向,搜尋僅剩的那名殺手。

 

  海茵信步離開這間研究室,提著利刃,行走在通道之中。

 

  他保持著極高的警覺性,因為殺手隨時有可能突然出現。

 

  當他來到餐廳的門前,紅色的液體從半開的門間滲出匯聚成流,就在他的腳尖即將觸上那一片殷紅的時候,他頓住了。

 

  眼眸驟然沉冷,他揚起下巴十分警戒地側身進入,只是當他看見倒在地上腹部的血流停止的身影時,瞳孔一陣收縮,手中的利刃差一點脫離他的手指。

 

  他猛地衝了上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肖巖以為自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儘管沒有力氣睜開眼睛,此刻他清晰地知道有人正用力地按壓著他被貫穿的傷口。

 

  傻瓜……沒用了……

 

  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不管你是誰,謝謝你試圖救我……

 

  有人捏住他的臉頰,強迫他張開嘴唇。

 

  炙熱的舌尖湧入,席捲著他口腔中的一切,瘋狂地舔舐,令人震顫的惶恐在這場翻天覆地的糾纏中擴散蔓延,那是毫無保留地侵略,一絲一寸都不曾放過。

 

  肖巖麻木的心跳在那瞬間躍起,全身的細胞驟然收緊有在下一瞬崩裂般四散,全部的感官被挑起,他的背脊拱起,緊繃著近乎斷裂。

 

  他原本無力垂落的手臂攀附上對方的肩膀,舌尖回應著,極盡地表述著自己的渴望。

 

  宛如冰稜落入火焰,瞬間蒸發失去自我。

 

  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用力地靠向對方。他不知道自己被拉了起來,不知道自己完全擠入了另一個人的懷裡,不知道自己如何用力地攬住對方,更加不知道對方到最後閉上了眼睛只是微張著唇任他予取予求。

 

  肖巖知道有人用力地抱著他,手掌按壓著他的身體,將他鎖死在自己的懷裡。

 

  「頭兒——我們找到那傢伙了!他劫持了凱西中校!」

 

  馬克大喇喇的聲音從聯絡器裡傳出。

 

  下一刻,肖巖被推開,跌坐在地。

 

  他的呼吸還沒有平復,甚至焦距不清。

 

  唇間還留著對方強硬的力度,心中的渴望仍舊不得紓解。

 

  「你滿足了嗎。」

 

  冰冷的聲音響起,肖巖混亂的心神瞬間回歸本體。

 

  海茵站立在他的面前,沒有什麼能壓彎他高傲的脊樑,他低下頭,眉梢微挑。

 

  肖巖的手掌覆上自己的腹部,既沒有傷口也沒有血液,那已經令他麻痺的痛覺竟然消失了。

 

  怎麼回事?

 

  他掀開自己的衣服,發現腹部上連道傷疤都沒有,難道說自己被殺手刺穿了腹部是錯覺嗎?

 

  「我這就來。」

 

  海茵回復聯絡器另一端的馬克,當他的視線墜落,肖巖發覺自己根本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是傻傻地用手肘撐著地面。而令他不可思議的是,海茵竟然單膝跪在他的面前,他的手掌覆在肖巖被刺穿的地方,彷彿是在確認那裡已經被徹底癒合。

 

  肖巖的呼吸停留在胸腔裡,他連動都不敢動。

 

  海茵的掌心溫度比平常人要高,完全和他冰冷的印象不同,穩健而內斂,肖巖感到莫名的安心。金色的髮絲垂落在海茵的額前,肖巖看不透他的目光。

 

  只是錯覺一般,那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在顫抖在隱忍,想要抓住什麼卻無法用力。

 

  就在他輕輕呼出一口氣的時候,海茵驟然起身,毫無留戀地離去。

 

  肖巖低頭,看著地上那一大片血跡,倒抽一口氣。

 

  他簡直不敢相信,流了這麼多的血,自己竟然還活著!

 

  難道說自己的傷口消失是因為海茵……

 

  耳邊響起海茵的那句「你滿足了嗎」,肖巖的血液瞬間流入心臟簡直要將它撐裂開!

 

  他還記得自己是如何發瘋般不受控制去親吻了某個人,對方一定是一個特種兵,否則自己的傷口根本沒有癒合的可能。

 

  毫無疑問,這個人是海茵•伯頓!

 

  為什麼海茵會任由自己吻他?如果說親吻自己是海茵在情急之下救他性命的決定,那麼當自己失控之後他為什麼不拒絕!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凱西呢?那兩個傢伙的目標是凱西!

 

  肖巖在通道中奔跑,看見無數研究員的屍體時不由得心驚膽戰。

 

  當他衝入凱西的研究室,看著馬克和麗芙的背影,以及架在凱西脖子上的刀刃時,呆住了。

 

  「凱西……」

 

  「肖巖,別過來!」凱西剛說話,刀刃就更加用力地抵住他的咽喉。

 

  「喂,你要殺就殺!磨磨蹭蹭的真沒意思!」馬克叫嚷了起來。

 

  麗芙不說話,只是皺著眉頭等待時機。

 

  殺手輕哼了一聲,「我確實可以殺了他,只不過他活著對你們更有價值。」

 

  「你想太多了!」馬克聳了聳肩,「我們特殊任務部隊一向和中央科學院不大合得來,憑什麼我們要在外面腥風血雨,他們在實驗室裡喝杯茶就進入軍政核心了?你要是殺了這小子,我們還省事兒呢!」

 

  肖巖嚥下口水,他不確定馬克說的是不是他心中所想。

 

  麗芙微微改變了站姿,隨時可能會衝上前去,這也讓殺手壓力更大,帶著凱西向後退了半步。

 

  就在那瞬間,二樓觀察室的玻璃碎裂,海茵從高處墜落,他的利刃直接削斷了殺手的脖子。

 

  無聲地落地,海茵甩過刀刃,血跡飛逝,殺手無頭的身體應聲倒下。

 

  凱西呆立在原處,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這一切,肖巖已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凱西!」

 

  「……啊……啊……」

 

  這是凱西第一次見到人的屍體,發出恐懼的叫喊聲。

 

  肖巖趕緊摀住他的眼睛,將他帶離,「別看。」

 

  海茵來到滾落的頭顱前,低下眉眼,「馬克,將他們的頭送去刑偵部隊。」

 

  「是。」

 

  馬克咧了咧嘴,抓起那個鮮血淋淋的腦袋。

 

  而凱西依偎在肖巖的懷裡,白著一張臉,眼睛都不敢睜開。

 

  海茵將雙刃收回鞘中,路過肖巖身邊時,略微揚起下巴,銳利的眼神落在凱西的肩上,「你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肖巖不明就以,誰在裝?裝什麼?

 

  這時候,肖巖懷裡的凱西抬起頭來,狠狠看向海茵,「關你什麼事!」

 

  肖巖看向凱西,這傢伙哪裡有半點剛才害怕的模樣,一副炸毛的小野獸。

 

  海茵毫沒有將凱西放在眼裡,目光瞥過肖巖的瞬間,世界彷彿被隔離在肖巖的感官之外。僅僅一瞬而已,海茵側過臉,就這樣離開了。

 

  凱西回過頭來看著肖巖,一副自己什麼都沒做錯的模樣,「我只是想要享受一下你的關心而已!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潮湧的殺手刺殺了……所以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肖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隨即又心疼了起來,特別是凱西的那句「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從年齡上來說,凱西只是一個少年而已,他的天賦令他早熟。

 

  「只要你沒事就好。」

 

  兩個殺手的頭顱被送去了刑偵部隊,他們對殺手的大腦進行了偵訊,而獲取的信息被定為機密。

 

  肖巖和倖存的研究員們走在通道裡,看著曾經熟悉的同事們的屍體,腳下隨處觸及他們的血液。

 

  這一次中央科學院的損失極為慘重。

 

  凱西的十二名研究員有七名遇難。

 

  海茵回到了特殊任務部隊總部,來到某間辦公室的門口,門外的聯絡官看見他的第一時刻站立起來行軍禮,海茵只是略微地點了點頭。

 

  門自動滑開,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一張整潔到令人不適的辦公桌,桌前的中年男子抿著笑意望著來到自己面前的冷肅特種兵。

 

  「很慶幸你及時趕回了夏爾,否則中央科學院……將會比現在還要慘烈。」

 

  海茵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對方所說的一切與他無關,「少將,我已經將行動報告遞交。」

 

  「我聽說你救了一個研究助理。」高登少將向後,貼著椅背,唇角是玩味的笑意,「我看了你的報告,那個研究助理已經瀕臨死亡,你是怎麼救了他?」

 

  「那與行動任務無關。」

 

  高登少將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說:「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沃利斯中校的部隊將駐守夏爾並且負責監管中央科學院幾個重要項目的研究員。而沃利斯中校要求監管的對象,正是你救了的那個研究助理。」

 

  海茵的表情仍舊沒有波動,只是淡然地回答:「那麼少將您應該考慮沃利斯中校的履職能力。」

 

  「確實,簡•沃利斯雖然有著出眾的作戰能力,但是他太過以自我為中心。可是你不一樣……」

 

  高登少將還想要說什麼,海茵卻向後退了一步,向他敬了一個禮,利落地離開。

 

  「唉……」高登少將無奈地搖了搖頭,「就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嗎。」

 

  高登少將的門外,聯絡官看著眼前的一幕,完全愣住了。

 

  一向冷漠到讓人懷疑他是否具有人類感情的伯頓上校緊緊靠著通道冰冷的牆壁,優雅的睫毛微微顫抖著,他仰起下巴,脖頸拉伸出脆弱的曲線,右手握成拳頭,在他吸入一口氣的時候,用力地捶在心臟之上。聯絡官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任何話,海茵已然背過身走向前方,每一步堅定而有力,前一刻的痛苦與不安似乎只是聯絡官的幻覺。

 

  凱西鎮定自若地指揮研究員們保存研究數據,整理所有研究樣本,跟在他身後的肖巖蹙起眉頭,低聲說:「他們的目標是你,凱西。」

 

  「我知道,因為我進行的是X—病毒的研究……而且我向上級報告,這個月也許會有突破性進展。他們是要殺了我嗎?」凱西握緊了拳頭。

 

  「……也許不只是這樣。如果目標僅僅在於你,他們不需要這麼囂張。整個中央科學院裡的精英折損五分之一……這對於夏爾來說,是難以彌補的損失,各項研究都推後。而且他們能夠進入戒備森嚴的中央科學院,這裡一定有人幫助他們。」

 

  「你是說……我們之中有叛徒?」凱西先是驚訝,然後整個表情沉靜了下來,「我想……上層也會是這樣的考慮,只怕所有活下來的研究員都要進行內部隔離審查。」

 

  「好了,先不想這些……你該吃點東西了。」從出事到現在,凱西連一塊壓縮餅乾都沒吃過。

 

  兩人剛走過轉角,果然看見刑訊部隊的軍官迎面走來。

 

  「請問是凱西中校嗎?」

 

  「是的。」凱西沉下臉。

 

  「這次的刺殺事件我們得到了一些線索,需要你的幫助,請跟我們來。」

 

  肖巖一陣緊張,他聽說過,經過刑訊部隊的大腦問訊,會對很多人造成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他剛要上前拽住凱西,刑訊部隊的人卻按住了他的肩膀。

 

  「肖巖,你不需要跟我們走。」

 

  肖巖愣住了。

 

  「伯頓上校的行動報告已經將關於你的部分寫得非常清楚。」

 

  「別擔心,肖巖。他們不會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凱西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如既往笑得像一隻小貓,「因為夏爾需要我的頭腦。」

 

  刑訊部隊的人就這樣帶著凱西揚長而去。

 

  「嘿,肖巖。」

 

  慵懶的嗓音響起,肖巖回過頭來,看見的竟然是抱著胳膊依著牆的簡•沃利斯!

 

  「……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出去執行任務嗎?」

 

  

 

  ☆、39

 

  「我被緊急召回了,貌似夏爾更需要我在這裡而不是外面。」簡的食指指節輕輕敲著通道的牆壁,緩緩來到肖巖的面前。

 

  「哦。」肖巖還沒來得及轉身,胳膊就被對方抓住了。

 

  「你要去哪裡?」

 

  他的氣息太過接近,肖巖想要甩開對方,但是以他的力量那是不可能發生的。

 

  「回到我的研究員公寓。刑訊部隊並不打算……」

 

  「你誤解了,從現在開始,你在我的監管之下。」簡笑了起來,那是與之前的輕佻不一樣的風度。

 

  「什……什麼?為什麼你要監管我?我是隸屬於中央科學院的!你又在耍我了?」肖巖皺起了眉頭。

 

  「哈哈……」簡的手指伸了過來,肖巖下意識後退,但是對方的指腹觸上了他的眉心,緩緩撫平其間的皺紋,「我可沒耍你,這次我是認真的。」

 

  「怎麼……回事?」

 

  「等到刑訊結束,凱西也將會被特殊任務部隊保護起來。你是他的研究助手,而且你的名下還有一個獨立的研究項目不是嗎?中央科學院的意思是希望你繼續這個研究,但這裡已經不是安全的地方了,我會全天保護你,形影不離。」

 

  「什麼?都這個樣子了,研究還繼續?」

 

  「就算夏爾不存在了,地球也一樣旋轉。只不過損失了五分之一的研究員,再補充新鮮血液就好,如果研究停擺,不是正好讓潮湧如意了嗎?」簡仍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沒有凱西在,難道要我一個人完成我的項目嗎?」肖巖覺得這一切太荒謬了。

 

  「就算凱西在,你的研究項目不是也只有你一個人嗎?還是說……」簡含笑的目光逐漸冰涼,他略微前傾,呼吸幾乎與肖巖融為一體,「你比較希望瑪亞少校來監管你?」

 

  「瑪亞……」肖巖蹙起眉頭,沃利斯中校為什麼會突然提起瑪亞?

 

  「他在床上對你很溫柔吧。」簡向後,抱著胳膊靠著牆壁,似笑非笑看著肖巖。

 

  「你的想像力真的很豐富。」肖巖冷冷得看了對方一眼,轉身離開。看來那天自己在酒吧外遇見瑪亞的被簡•沃利斯看見了。不過看見了又如何,他肖巖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更不用說瑪亞是他的朋友!

 

  肖巖全然將簡的話當做無聊的玩笑,因為他總感覺這傢伙十句話有九句都不值得信任。他寧願回到自己的公寓裡,美美地睡上一覺。

 

  他大步離開研究院,而簡堂而皇之地跟在他的身後,惹來身旁無數人猜想的目光。他們的眼睛似乎在說,瞧啊,一向風流的沃利斯中校又尋找到一個新目標了!

 

  甚至當肖巖攔下一輛磁懸浮車,對方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擠入車門。

 

  「喂!去找別人!再不然和你同一個部隊的人聊天打牌泡妞!做什麼都可以!」

 

  「他們都被分配去監管不同的研究員了。」

 

  「我相信被監管的研究員一定都是A類精英。我是個B類廢柴,而你——特殊任務部隊第三隊的隊長卻親自來保護我?真讓人受寵若驚!」肖巖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別這樣。外面的風景可不如我。」簡的手指勾著肖巖的下巴。

 

  對於肖巖來說,那是不容拒絕的力量,但對於簡,他壓根沒有用力。是的,這傢伙有著細緻的臉龐和引人遐思的風度。

 

  「如果你想借由接近我來引起凱西的注意,這樣很蠢。」肖巖直視簡的眼睛,無論這雙眸子多麼迷人,此刻他的表情是難以被撼動的堅定。

 

  簡笑了起來,「為什麼你覺得我喜歡凱西?我只是覺得他生氣的樣子很有意思而已。為什麼我不能吸引你的注意?」

 

  「你可以喜歡任何人,那是你的事。沃利斯中校,請問您可以放開我的下巴嗎?」

 

  簡終於鬆開了他。

 

  車子在研究院的公寓前停下。肖巖以指紋打開公寓門,冷冷將簡關在門外。

 

  只是他剛在沙發前坐下,公寓門再度打開,簡再度登堂入室,一副十分好奇地表情打量著公寓裡的一切,「啊,原來這就是研究員的公寓啊!果然比我們特種兵的公寓設備上要複雜的多。」

 

  「你是怎麼進來的!」肖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簡伸出自己的手指,做了個按指紋的姿勢,「我不是說了你現在在我的監管之下嗎?意味著你的公寓你的研究室,我都可以隨意出入。」

 

  肖巖按住自己的腦袋,看來簡說的是真的,「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上面怎麼會派你來監管我?」

 

  「我也想知道,你有怎樣的特別之處。」

 

  去思考上層的意圖是一件耗損腦細胞而且不會有結果的事情,隨遇而安本就是肖巖的人生哲學。

 

  「好吧,你愛在哪裡待著就在哪裡待著,不過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給我的生活還有工作造成任何麻煩,我一定會讓你好看。」

 

  「哦——你要怎樣讓我好看?」簡來到肖巖的書桌前,那裡擺著一些紙質書,簡將其中一本抽出來,隨意翻閱。他的背脊明明挺直,蓄勢待發,可臉上的表情卻沉靜淡泊,「沒想到你竟然喜歡這些古董。」

 

  說完,他不怎麼客氣地將書塞回原位。

 

  「喂!你小心一點!它們都是紙質的!」

 

  肖巖心疼地上前檢查簡有沒有弄壞他的書,卻發現這傢伙不知何時竟然在書頁之間夾入一片紅色的樹葉,手指觸上去,還能感受到葉脈的走向。

 

  「這葉子很好看吧。」簡低這頭,手指不斷撥弄著肖巖養的那只寄居蟹,可憐的小傢伙縮在殼裡搖晃著小鉗子。

 

  「這是楓葉。」夏爾沒有培植這樣的植物,這是肖巖第一次親眼看見它。

 

  「我不知道它叫什麼,不過我猜想你應該會喜歡。」

 

  肖巖沒想過對方還會注意到這些,只是當他看見自己的小寵物已經完全縮進殼子裡而簡仍舊不死心地要把它弄出來,肖巖終於忍不了了,他狠狠瞪了簡一眼,「不要再欺負我的寄居蟹了!」

 

  「哦……你養的寵物也挺奇特的。」這傢伙倒是安樂的很,直接佔領了沙發,側躺撐著腦袋,看起了電視。

 

  這就是軍部提供的公寓,雖然一切都舒適的讓人沒話說,但由於空間有限,在客廳與臥室之間沒有絲毫分割。肖巖強烈感覺自己的隱私被侵犯。簡單的淋浴之後,肖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這是峰迴路轉的一日,他已經經歷了太多。如果不是海茵•伯頓,他已經死了。

 

  肖巖側著身,伸出手指,觸上自己的嘴唇。他隱隱還記得對方嘴唇的觸感,不可抗拒的舌尖,不是為了掠奪,而是為了給予。

 

  海茵•伯頓,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嘿,在想什麼呢?」

 

  肖巖猛地回過神來,此時才發覺簡不知何時上了床,雙手按壓在他的枕邊,整個身子都覆在他的身上,雖然簡根本沒有碰到他,可是那種被籠罩禁錮的壓迫感瞬間讓肖巖全身肌肉緊繃。

 

  「這是我的床,如果你要睡覺,沙發在那邊。」

 

  肖巖的表情很嚴肅。他知道無論簡要對他做什麼,他其實都沒有反抗的實力。

 

  簡笑了,但卻無法緩解他帶給肖巖的壓力,「你在生我的氣,對嗎?」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因為我吻了你,而你無法抵擋X病毒帶給你的快感,你回應了我。其實你並不是第一個對我的親吻有感覺的人,根本不需要對此苛責自己。」

 

  「我沒有苛責自己,只是為你感到遺憾而已。」

 

  「遺憾?」

 

  「因為當你吻一個人,你不知道對方的回應到底是為你傾倒還是因為你體內的X病毒。」

 

  肖巖不再迴避,直落落地看著簡,這傢伙就算再放肆,也不可能真的殺死他。

 

  「那麼海茵•伯頓呢?當他吻你的時候,你清楚自己對他的回應,是因為X病毒,還是為他傾倒?」

 

  簡並沒有生氣,他的笑容裡反而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什麼?」肖巖的心臟一緊。

 

  簡的唇角上揚的更加明顯,刻意低下頭來,與肖巖越來越接近,幾乎壓在肖巖的身上,他的手掌伸進肖巖的睡衣裡,覆在他的小腹上,「這裡被殺手的利刃貫穿,植入你體內的芯片顯示,你還有三秒就正式進入死亡的時候,心臟再度復甦。救你的人是海茵•伯頓,而方法只有兩種。」

 

  「哪兩種?」

 

  肖巖剛問完就後悔了,因為此時的簡臉上的表情愈發曖昧。

 

  「第一種,他吻了你,他口腔裡的X病毒與你的口腔黏膜接觸,加速了你傷口的癒合。而第二種……」簡的嘴唇來到肖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徘徊在肖巖的耳廓和頸間,一切都變了味道,「他的精液帶著X病毒進入你的身體,被這裡吸收。」

 

  簡的手指順著肖巖的尾骨向下,徘徊在那隱秘的縫隙之間。

 

  「中校!」肖巖狠狠瞪了過去,在他按住對方的手腕試圖組織對方的時候,簡只是反手扣住了肖巖的手指。

 

  「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不過當時時間那麼緊迫,我不認為海茵有足夠的時間在你體內完成第二種方法。所以,他一定吻了你。而你對他的吻念念不忘。所以我很好奇,你的迷戀是因為什麼?」

 

  「從我身上下去,立刻,馬上。」肖巖的嗓音越發沉冷。

 

  簡的手掌卻在肖巖的小腹上游移。

 

  「你在做什麼!」肖巖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吻是不是真的那麼徹底,讓你身上連一點傷痕都沒有留下?」

 

  肖巖根本無法挪開對方的手,只能看著對方解開了他的睡衣,低下頭來親吻上他曾經受傷的地方。

 

  「簡•沃利斯——我會向軍紀處投訴你騷擾我!」

 

  「我會問他們,是不是檢查被監管對象的傷處也算是騷擾?」

 

  這個男人是肖巖見過的最大的無賴!

 

  「我知道你和海茵•伯頓的部隊執行過好幾次任務,能在任務中活著回來,想必伯頓上校認同你的能力。特殊任務部隊派我來到你的身邊,就是為了讓你不受到任何傷害。所以無論我看起來如何不值得相信,或者你有多麼希望奔進海茵•伯頓的懷裡,我還是希望你相信我。」

 

  簡的笑容緩緩隱沒,肖巖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認真的表情。

 

  「我會保護你。不亞於海茵•伯頓。」

 

  肖巖吸一口氣,手掌試著推了推對方的肩膀,「如果要我相信你,請你現在讓我睡個好覺。」

 

  「好吧,你是第一個讓我睡沙發的人。」

 

  簡終於離開了,肖巖鬆了一口氣。當公寓裡的燈暗下,肖巖終於放鬆下來。雖然並不知道上面為什麼會派出簡•沃利斯這樣的高手來保護自己,但有人保護終歸安穩一些。肖巖進入了夢鄉,很快黑暗中響起他淺淺的呼吸聲。他太累了,睡的很香。

 

  而此時,特殊任務部隊總部的餐廳裡,一群特種兵們圍著某張餐桌,端著啤酒杯,談笑聲此起彼伏。

 

  「啊哈!瑪亞!出任務的時候沒有你這傢伙在一旁嘮嘮叨叨,都覺得安靜的寂寞!」馬克的酒杯用力地與瑪亞相撞。

 

  「所以你就大半夜裡騷擾我?馬克,你得學會享受寂寞!我已經注定不可能再和你們一起出任務了。」瑪亞唇上的笑容明顯,眼中卻流露出一絲落寞。

 

  「對了,聽說你現在負責保護高登少將的安全,怎麼樣,少將不難伺候吧?」

 

  「我現在能和你們一起在這裡喝著啤酒,你們說呢?」瑪亞露出無聊的表情,活動了一下手腕,隨即想到了什麼,「對了,現在中央科學院被簡•沃利斯的部隊監管了。」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麗芙歎了口氣,又問,「瑪亞,你知道肖巖怎麼樣了嗎?雖然他也是中央科學院的人,但聽說他只是個研究助理。」

 

  「說起他,才是我最頭疼的。」瑪亞按了按腦袋,「按道理,若要簡•沃利斯這樣的人物出馬,對方至少應該到達凱西中校的級別,但簡•沃利斯竟然向高登少將要求,除了肖巖他誰也不想管,甚至寧願出去執行任務也不願意和呆板的研究員待在一起!」

 

  「啊?不愧是瘋子簡•沃利斯啊!也只有他敢對少將說這些話!天啊!把我們的肖巖交到他的手上,等我們下一個任務回到夏爾,肖巖還活著嗎!」

 

  對於海茵的部隊來說,他們早就接受了肖巖。在他們的心裡,如果一定要帶著一個技術兵出去執行任務,他們唯一希望的就是肖巖。只是他們並不知道,對於肖巖來說與他們出去執行任務劃作人生最危險的事情。

 

  當他們將餐廳今日的啤酒配額喝了個見底,終於散伙。馬克伸了個懶腰抱怨第二天清早竟然又要離開夏爾。

 

  瑪亞意興闌珊走回自己的軍官公寓,但公寓門口的身影卻讓他意想不到。對方靜靜靠著牆,略微仰著頭,望著空無一物的牆面。

 

  「頭兒?」瑪亞下意識嚥下口水。

 

  「我已經不是你的直屬上司了,你現在擁有一支小隊,負責特殊任務部隊總部的守衛工作。」海茵的目光移向瑪亞,聲音中的份量令瑪亞不自覺對自己現在的職責重視起來。

 

  「在我心裡,你仍然是我的頭兒。明天您就要離開夏爾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

 

  「看好簡•沃利斯。」海茵用極為平淡的語調說。

 

  瑪亞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對方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海茵已經離去了。

 

  歎了口氣,瑪亞輕聲道:「還是老樣子啊,讓人捉摸不透。」

 

  肖巖睡了個天昏地暗,以至於當通訊器不斷發出聲音他卻渾然不知。

 

  「肖巖!肖巖!」

 

  溫醇的嗓音在肖巖耳邊響起,他這才緩緩轉醒。

 

  「嗯……什麼事?」

 

  當肖巖對上簡含著笑意的雙眼時,整個人驟然清醒。

 

  「你幹什麼!」

 

  「你的通訊器一直在響,而且應該是來自研究室的通話。」

 

  肖巖一把拽過通訊器,發覺上面已經有十幾通未接來電了。

 

  「肖巖,你本應該在兩個小時之前來到研究室完成你的工作,請問你現在人在哪裡?」

 

  並不是凱西的聲音,而是管理幾個研究室的行政官員米歇爾上校。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還要進行研究……」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除非你已經死了,否則沒有什麼能讓你的研究停下!」

 

  說完,通訊結束了。

 

  肖巖捂著腦袋長長地歎了口氣,一抬頭就看見簡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你為什麼不早點叫我醒來?」

 

  「第一,你睡著的時候,我才能好好地看你,你也不會再用不耐煩甚至於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我。第二,你不是不相信我對你說過的所有研究不會因為這次的流血而停止嗎?我必須讓你清楚地知道我並沒有對你開玩笑。」

 

  肖巖掀開被子一言不發打理好一切趕往研究室。

 

  凱西並沒有回來,幾個研究員正在繼續凱西的項目,而肖巖的研究才剛剛開始。

 

  每個人的臉上是異常認真的表情,只有尋找到他們一直在找的答案才是對於死難者最好的悼念。

 

  肖巖吸了一口氣,他也必須加油了,不然當凱西回到他們的研究室發現自己竟然毫無進展,一定會大發雷霆。他沉浸在彗星病毒的資料中,不斷做著運算和各種實驗。簡則坐在他的對面。此時的他看不見肖巖的雙眼,只能從他微微抿起的嘴唇知道他現在正十分費力地思考著。當肖巖離開終端設備時,臉上是很明顯的疲倦姿態。他皺著眉頭似乎仍舊在思考著什麼。

 

  簡不動聲色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餐廳。肖巖麻木地將食物塞進嘴裡咀嚼,有時會按住自己的額角,有時候明明咀嚼了快一分鐘了卻始終沒有嚥下。

 

  「喂,你說為什麼喪屍不會去咬喪屍?」

 

  

 

  ☆、40

 

  這是開始研究之後,肖巖第一次開口與簡說話。

 

  「因為它們是同類。」

 

  「那麼它們以什麼來區分同類?我們都知道喪屍的大腦已經萎縮了,它們沒有思考的功能,它們拿什麼來區分同類?」

 

  肖巖的問題把簡問倒了。

 

  「這個問題超出我的思考範圍,這是你的領域,肖巖。」

 

  「這些喪屍的共同點是什麼?」

 

  「它們都曾經是人類。」

 

  「除此之外呢?」

 

  簡頓了頓,此刻的肖巖目光中有一種平常沒有的侵略性,在他的目光裡,懶散的簡下意識開始思考他提出的問題。

 

  「它們都被彗星病毒感染了。」

 

  「病毒的傳播需要宿主,所以喪屍才會以噬咬人類的方式將病毒傳播出去。可是彗星病毒不會讓自己的宿主去噬咬另一個宿主,因為這並不能使得這種病毒擴散開,所以如果這個猜想成立,彗星病毒的基因鏈中一定有什麼用來識別自我的部分!」

 

  簡點了點頭,回答說:「雖然我不懂病毒學,但是你說的似乎有道理。」

 

  「可是喪屍卻會攻擊特種兵。」

 

  「是啊。」

 

  「但是你們注射的X病毒就是從彗星病毒的基因鏈中剪切下來的。」

 

  「對啊……怎麼喪屍還會攻擊我們呢?」簡也好奇了起來。

 

  「也就是說,彗星病毒的基因鏈除去與X病毒重合的部分,在剩下的部分裡,一定有它用來識別自我的部分!我要把它找出來……找出來……」

 

  肖巖放下餐具,起身快步離開餐廳。

 

  「喂,你還沒吃完呢!」

 

  簡起身,無奈地聳了聳肩,寸步不離跟在他的身後。

 

  肖巖再度進入研究狀態,他排除了彗星病毒中所有與X病毒重複的基因鏈,再對比以往的研究,將所有已知序列全部排除,剩下的無效序列,肖巖相信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被忽略的關鍵。

 

  一整個下午,肖巖的思維都沒有離開終端,直到不知不覺,他的思維越來越慢再也跟不上數據的流動時,他終於睡著了過去。

 

  思維緩緩下降,不斷沉入黑暗之中。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再度回到了那片溫熱的海水中。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慵懶過了。肖巖任憑自己在這片蔚藍中漂蕩。

 

  一個身影劃破水的波紋,金棕色的髮絲宛如無限延伸的幻覺,優雅而充滿力度的姿態,輕緩地來到他的面前。

 

  海茵……

 

  對方的眼睛,與海水連成一片,分不清楚現實與幻覺的界限。

 

  肖巖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不過幾天沒有見到海茵而已,肖巖這才發覺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男人已經成為天經地義的存在,他的心中湧起莫名的渴望,近一點,離我再近一點!

 

  伸長了手臂,用力地伸直手指,肖巖試圖觸上海茵,哪怕只是他髮絲的尾端也好,肖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急不可待地想要接近對方。而海茵始終在距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為什麼想要接近我。」

 

  一如既往的疏離而冷漠,肖巖卻想要撕裂這個男人的一切看透他心底的最深處。

 

  根本無法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因為肖巖不知道答案。

 

  「那麼認真地回答我另一個問題,你回吻我,是因為那個人是我,還是因為X病毒?」

 

  依舊沒有絲毫波瀾的語調,宛如終端程式化的提問。

 

  肖巖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對海茵撒謊,他只能選擇說出實話,哪怕實話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憤怒。

 

  「因為X病毒。」

 

  肖巖在忐忑,儘管根本不知道忐忑的理由。

 

  他根本沒有想過對方會開口說話。眼前的海茵只不過是信息片段,可是提問代表思考,一段信息脫離了思維的主體,怎麼可能進行思考?

 

  驀地,海茵一把拽住肖巖的手,猛地將他拽了過去,他被極為用力地按入對方的胸膛,兩個人一起從這片海水中墜落,穿過水流,落在了一片細膩的沙灘上,沙礫如同涓流穿過他的耳際擦過他們的肌膚,纖細著飛馳向上方的海洋。

 

  「那麼現在,一切與X病毒無關。」

 

  肖巖還沒來得及明白對方這句話的意義,海茵的唇壓了下來,不容拒絕地抿吻著肖巖的下唇,舌尖沿著唇縫極具壓迫感地入侵,俘虜他的全部。肖巖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眼前只剩下海茵低垂的眉眼,睫毛的曲線如此清晰,充滿力度的親吻不斷深入,肖巖就快要承受不來,他第一次覺得只是一個親吻而已自己不只是身體中每一個細胞在顫動就連思想的最深處也被狠狠烙下了印記。對方勾起他笨拙的舌尖,放肆地挑逗著他每一寸柔軟的地方,似乎得不到肖巖的回應這一切就永遠不會結束。

 

  這個男人的懷抱收得太緊,肖巖甚至懷疑自己會被扼殺在他的手臂之中。

 

  肖巖輕微地抵了抵對方的舌尖,這個微小的動作彷彿瘋狂的導火索,海茵的親吻驟然放肆熱烈,脫離了冷靜的桎梏,脫韁般宣洩而出。肖巖從沒有想過一個看似冰冷對一切都毫無慾望的男子竟然有著如此深刻的親吻。而這樣逆轉天地的親吻卻沒有令肖巖感到恐懼,他在海茵每一次用力地吮吸中感覺到自己對於這個男人並非可有可無的存在。

 

  他很重要,真的很重要,重要到這個男人絕不輕易表現,他將他放在自己欲望的最深處。

 

  當海茵緩慢地退出肖巖的唇間,肖巖下意識抬起頭追吻了上去。不斷碎吻著海茵的唇瓣,探出自己的舌尖,急切地擠入對方的唇縫,追尋著海茵的舌尖。他輕輕地吮吸著,感受著海茵的回吻,這就像是某種鼓勵,令肖巖更加用力地啜吻。

 

  他不知道此刻這個男人是否接受自己,也不確定對方到底是怎樣的感受,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取悅對方,想要這個冰冷的男人感到哪怕只有一丁點的愉悅。

 

  對方的手掌覆上肖巖的臉頰,與他的嘴唇略微拉開了距離。那一刻,肖巖心中的空洞難以言喻。他的目光觸上對方的眼睛,生怕海茵將他推得更遠。

 

  而海茵卻再度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

 

  「你不該這樣,肖巖。」

 

  「……什麼?」肖巖不解地看著海茵,對方的眼睛如同深淵,吸引他不斷靠近驟然間吞噬一切。

 

  「你會讓我不可自拔。」

 

  肖巖來不及細細思考這句話的意思,海茵的手指輕輕揉捏著他的髮絲,細碎的吻落在他的臉頰和頸間,極為用力地吻過肖巖的鎖骨,隔著血肉就連骨骼也被對方含入口中的錯覺令肖巖下意識扣緊地方的肩膀,他的衣衫被利落地掀開,海茵的嘴唇觸上自己胸膛的瞬間,心臟驟然膨脹,他的舌抵上肖巖胸前小巧的凸起,那裡完全不同於女性的渾圓柔軟,而海茵的舌尖滑著圈一個逗弄卻在下一刻大口含住,牙齒與肌膚相觸,彷彿要將肖巖的胸膛吞食入腹。

 

  「疼……」肖巖倒抽一口氣,發出輕輕的哼聲。

 

  「叫我的名字。」命令式的語調不同於以往的冷酷,彷彿有什麼被竭盡全力地壓抑終於要爆發出來。

 

  「……海茵……」肖巖用力地看著對方,海茵•伯頓正壓制著自己,他的身軀無時無刻不醞釀著力量,這樣的男人無需皺眉就能輕而易舉地毀掉他。

 

  「害怕我吻你嗎。」海茵低下頭來,舌尖輕輕舔過肖巖的小腹,他的吮吻一路向下蔓延,在肖巖的腰間更加用力。

 

  「不怕。」肖巖的手指伸入海茵柔軟的金色髮絲中,按著對方的腦袋,直到對方的呼吸觸上自己已然抬頭的欲望,炙熱而滾燙,肖巖全身戰慄起來。

 

  「那就永遠都不要害怕。」

 

  還未理解對方的意思,肖巖身為男人最為脆弱的部分被對方全然含入口腔。瞳孔在瞬間擴張,肖巖張大了嘴巴,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會發生,哪怕是在自己的夢裡他都沒有這樣幻想的勇氣。

 

  對方的舌蹭過肖巖的頂端,用力地舔舐含吻,變化的角度肖巖能感覺到自己的頂端蹭過對方的齒間滑過對方熱度非常的口腔,瞬間全身血液驟然下沉,他的小兄弟彷彿要炸裂開一般,可偏偏對方近乎粗暴的噬咬吮吸令肖巖抓緊了對方的髮絲,喉間無法呼吸,有某種情緒被壓抑桎梏不得宣洩。

 

  肖巖鬆開了海茵的髮絲,轉而用力地捶著對方的肩膀。

 

  「放開我……讓我出去……」

 

  海茵仍舊十分用力地吮吸著,沿著根莖,他的手指揉捏著肖巖底部的囊袋,無論是吮吸還是揉捏,海茵的力量都是不容置疑的,讓肖巖體會到無上快感的同時也令他難以忽略的疼痛,可偏偏這樣的疼痛恰到好處地讓肖巖記住是誰給了快感,沉淪的同時不由自主地清醒。

 

  肖巖撐起上身,不住地顫抖,他下意思向後閃躲,而海茵則更加用力地含吻著他,手掌覆上他大腿內側,用力地掰開,極為霸道地含住肖巖的一切,齒關滑過脆弱的表面,彷彿隨時要狠狠將自己的牙齒嵌入肖巖的血肉之中,當他的呼吸不斷掃過肖巖的根部,這樣的刺激令肖巖幾乎崩潰。

 

  「放開我……求你……求你……」肖巖咬緊了牙槽,這種暴虐卻難以抵抗的感覺超乎他能夠承受的範圍,他的臉漲紅,呼吸完全失控。

 

  海茵終於鬆開了肖巖,離去時他的舌尖用力地抵在肖巖的頂端,沿著縫隙一個挑弄,那一刻的感覺彷彿對方抽出利刃斬殺而過,肖巖瞬間宣洩而出。

 

  劇烈地喘息,肖巖的雙眼久久不得聚焦。茫然間,他的雙腿被拉開,抬起,親吻沿著他的腳踝延伸向小腿,他的膝蓋被折起,海茵的吮吻從膝蓋蔓延向大腿。

 

  自己以這樣放蕩的姿勢呈現在海茵的面前,肖巖下意識想要併攏,而海茵卻以更加決定性的力量按住他的膝蓋。當海茵的視線觸上肖巖疲軟欲望之下那個隱秘的入口,肖巖更加用力地掙扎了起來。

 

  當海茵的髮絲蹭著肖巖大腿內側的肌膚不斷靠近時,肖巖終於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伯頓……伯頓上校……」肖巖撐著上身試圖離開,對方卻更加用力地扣住了他的腰身。

 

  「我說過,叫我的名字。」海茵的眼睛始終看著肖巖雙腿間那個引人遐思的部位,但是肖巖卻蹬踹了起來。

 

  那是他最為隱私的部分,他做不到這樣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對方面前,彷彿連他最心底最想要隱藏的東西也即將被看穿。

 

  「海茵……」

 

  「嗯。」海茵只是看著肖巖,那種在凝視中不可動搖的感覺令肖巖顫然,哪怕對方的手指托著他的臀用力地揉捏著將它掰開。

 

  肖巖不知道對方即將要做什麼,他預感這將是他完全難以承受的。

 

  「……真想抱你,可是會毀掉你。」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海茵鬆開了肖巖,用力地咬在了他的耳垂上。

 

  肖巖驚叫了起來。

 

  「這樣你就覺得疼……」

 

  肖巖側身,看著海茵的眼睛,無奈而深刻。

 

  伸出手,肖巖觸上他的眉骨,那樣真切的存在。

 

  「你到底是殘留在我腦海裡的信息……還是我的想像?」

 

  真正的海茵•伯頓,不會這樣瘋狂而肆無忌憚。

 

  「這個問題應該你來回答。」

 

  肖巖猛然睜開眼睛,呆愣著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屬於海茵•伯頓的影像驟然消失,整個世界空洞了起來。

 

  戲謔的聲音響起,拖拽著肖巖的神經。

 

  「你可真行,大腦還連結著終端就睡著了。假如碰上『阻斷者』潛入系統,你毫無招架之力。」

 

  是簡,他取下了肖巖的聯絡器,中斷了肖巖的大腦與系統的連結。

 

  「我……睡著了?」

 

  「你說呢?你已經進入終端五個小時,普通人的大腦早就承受不住了。你需要休息。」

 

  肖巖皺著眉頭按住自己的額頭。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不記得了。」肖巖努力地回想,無奈腦海中蒼茫一片。

 

  「記不起來就不用那麼費力去想了。某時某刻在你刷牙或者喝一杯牛奶的時候,你會突然想起來的。」簡微微低下頭,目光盯著肖巖的雙腿之間,唇上勾起富有深意的笑容,「哦——看來真是長極為美好的夢啊!」

 

  肖巖低下頭,赫然發覺自己的腿間濕潤一片,很明顯剛才他所做的夢內容十分……旖旎。

 

  媽的!竟然被簡•沃利斯這個傢伙看見,肖巖真想捏爆自己的腦袋!

 

  「不用這麼不好意思,」簡•沃利斯蹲在肖巖面前,仰起頭,整張令人嫉妒憤恨的俊美臉龐呈現在肖巖面前,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只要你的幻想對像別是海茵•伯頓就好。」

 

  「什麼?」肖巖的下巴一顫,瞪大了眼睛看著對方。

 

  簡•沃利斯發出一聲輕笑,用慵懶而緩慢的聲音對他說:「你難道不知道,越是擅長忍耐的男人,當他忍耐不了的時候,就越是恐怖嗎?」

 

  「這關伯頓上校什麼事!」

 

  他肖巖可能是做了個不怎麼好意思的夢,簡•沃利斯可以用它來嘲笑調侃自己,但一旦牽扯上海茵,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因為……你睡著的時候念著他的名字。」簡的手指捏上肖巖的臉頰,逗笑的表情目光中卻流露出某種壓迫感,「不是十分尊敬的『伯頓上校』,而是『海茵』。」

 

  肖巖猛地拍開對方的手指,十分有力地瞪視入簡的眼睛,「沃利斯中校,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生氣了?」簡看著肖巖站起身,目光一直追隨。

 

  「今天就先到這裡,因為你我已經沒有什麼研究的心情了。」肖巖冷著臉儲存了研究數據,關閉研究室終端,信步走出研究室。

 

  「去哪裡吃晚餐?」

 

  有你跟在我身邊,去哪裡吃飯我都不自在!

 

  肖巖沒有回答簡,心中鬱悶地碎碎念。為什麼是這個傢伙!為什麼自己會睡著!睡著就算了,為什麼會夢遺!夢遺就算了為什麼旁邊站著的是簡•沃利斯!這傢伙從頭看到尾,一定笑到嘴巴都抽筋了!

 

  路過一個個研究室,其中仍有不少正在被使用,肖巖加快腳步,試圖甩掉身後的簡,儘管他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算了,大不了就讓這個傢伙嘲笑自己一輩子吧!

 

  當他路過某個研究室時,警報聲驟然響起。

 

  肖巖的肩膀一陣緊張,這警報聲實在太過熟悉。腹部被刀刃穿刺的痛覺再度沿著神經傳入大腦深處。

 

  通道中不斷有研究人員奔走,神色慌亂。

 

  「快點把它關住!你們這些傢伙到底幹了些什麼?藥劑量怎麼會出錯!」

 

  它是指什麼?

 

  「天啊!它跑出來了!」

 

  就在肖巖不知如何挪動腳步的瞬間,一個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不要離開我的範圍。」

 

  是簡•沃利斯。

 

  與平時輕佻的語調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沉冷而警覺。

 

  「發生什麼事了?」簡一把拽住一個研究人員的胳膊,對方注意到他身上的作戰服時,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

 

  「是九號研究室裡解剖用的喪屍逃脫了束縛!」

 

  「什麼?」

 

  就在那一刻,只聽見一陣驚慌逃竄的聲響傳來,幾個研究員狼狽地繞過轉角,一隻喪屍的下巴脫落,隨著奔跑而上下甩動,泛著血絲的眼球彷彿無法聚焦,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救命!救命啊!」

 

  「你們這群傢伙在搞什麼?」簡皺起了眉頭,拽起肖巖,進入一間空置的研究室,利落地將門鎖上。

 

  其他的研究員拍打著門,哭求著要簡放他們進來。

 

  「開門啊!喪屍來了!快開門啊!」簡抱著胳膊,唇上的笑容戲謔,可目光卻殘酷到令人不寒而慄。

 

  肖巖這才回過神來。

 

  「你在做什麼!放他們進來啊!」

 

  「為什麼?這只喪屍是因為他們的失誤而脫離了控制,所以這一切他們都應該負起責任來。」簡仍舊一副慵懶的表情,勾著唇角十分享受現在的一切。彷彿那些研究員們越是恐懼越是淒慘,他就越開心。

 

  喪屍越來越接近那幾個研究員,他們嚇得渾身顫抖。

 

  「對於你而言,對付那只喪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我就要替他們做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失誤付出代價。況且那只喪屍的攻擊力有限,他們只要有一點血性都能解決它。肖巖……你要懂得欣賞眼前的一切。也許看起來殘酷,但卻能提醒你自己——永遠不要懦弱地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這不僅僅是戰場上的法則,也是自然界的淘汰規律。」

 

  簡的手指有規律地敲著玻璃,好整以暇看著那些研究員被恐懼侵襲。

 

  「沃利斯中校!你是個軍人!」

 

  「別那樣帶著軍銜叫我的名字。我的職責是保護你,不是保護所有人。」

 

  肖巖咬牙切齒,他的手指剛觸上開門按鈕,就被簡按住了。

 

  「肖巖,我們來打個賭吧。」

 

  「現在你還有心情打賭?」肖巖的眼睛狠狠瞪向對方,無奈簡就像沒有收到他的怒意一般,唇線抿出戲謔的弧度。

 

  「打開這扇門,如果你無法憑自己的力量解決那只喪屍,今晚你就屬於我。我會吻你,抱你,和我在一起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恐怖。」

 

  「你他媽真無聊!」

 

  「我想要你,已經很久了。」簡笑容不改,只是眼神卻暗沉了許多。

 

  某種熟悉的感覺悄然而至,肖巖只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簡的手指緩緩挑開他的衣領,指節掠過他的脖頸,彷彿有什麼輕柔地撫摸著肖巖的神經,意圖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刻將他拉下深淵。

 

  咬緊了牙關,肖巖猛地甩開簡的手,世界在那一刻回歸。

 

  「不要誘惑我,中校。我是你的監管對象,如果你還有一點軍人的血性,請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職責。」

 

  「保護你和上你這兩件事並不衝突。怎麼樣,要不要賭一賭?」簡仍舊不放棄用他的笑容勾引肖巖。

 

  但此刻的肖巖完全冷靜了下來,他的目光環視這間實驗室,發覺這裡是冷凝劑研究中心。肖巖冷冷地一笑,對簡•沃利斯說:「你會後悔和我打賭的,中校。」

 

  簡似乎明白了肖巖的想法,不緊不慢地說:「這並不是你的研究室,你的指紋還有ID無法取出裡面的實驗器材。」

 

  肖巖沒有回答對方,而是抬起終端連接器進入系統,大腦飛速思考,入侵這間實驗室的系統,儲存研究半成品的儲藏箱自動攤開,肖巖取出了裡面的冷凝槍,來到門前,冷聲道:「讓開!」

 

  「肖巖,你手中那把槍沒有調試過,你會傷到自己的。」簡的眉頭微微蹙起,唇上玩笑般的弧度消失。

 

  一直以來,普通的靠熱量產生殺傷力的槍彈一直對喪屍無效,於是中央科學院開始研究以冷卻為目的的殺傷性武器。製造這樣的武器並不難,但是由於製造冷凝劑的材料有限,根本無法大規模生產。而冷凝劑實驗室就著力於用最少的原料製作冷凍效果最強的冷凝槍。就在上周,這批新研製出的冷凝槍被檢測出十分嚴重的缺陷。

 

  「沃利斯中校,也許在你眼中,我們只是一些成日在研究室裡不見血腥的菜鳥,也許沒有硝湮沒有猙獰的喪屍,但這裡是我們的戰場。門外是我的戰友。中校,你會把你的戰友扔在戰場上嗎?」

 

  「你在逞強。」簡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是不是逞強,至少做過才知道。而且,我最擅長的就是再失敗後找到成功的方法。」

 

  肖巖抬起下巴,灑脫而無畏,手指毫不猶豫地按下按鈕,還好這只喪屍的方向感被藥劑迷失,研究人員們都四散開來。門前的兩個研究員狼狽地爬入冷凝實驗室,喪屍聽見聲響,朝著這個方向奔襲而來。

 

  肖巖抬起槍,在喪屍跳起撲向他的瞬間,果決地扣下扳機。

 

  冷凝彈穿行而出,打在那只喪屍額頭上的瞬間,迅速降溫,空氣中傳來駁裂的聲響,喪屍的大腦被冰凍,砰地掉落在地,腦袋砸在地面上的瞬間,碎裂開來。

 

  通道裡一片寧靜。研究員們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來,看見喪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終於有一個研究員走了出來,確定它的大腦被冷凝彈破壞,所有人都呼出一口氣來。

 

  肖巖的手指仍舊握著冷凝槍,胳膊顫抖著。冷凝彈從槍口射出時,迅速吸收周圍熱量,肖巖的手指與扳機冰凍在了一起,就連睫毛上也覆上一層冰霜。

 

  「肖巖……沒事了!還是你反應快!」

 

  研究員們沒有發覺肖巖的異常。

 

  「謝謝你,肖巖!」

 

  研究員們紛紛上前,替他托住胳膊,這才發覺他的手臂冰冷的沒有溫度。

 

  「糟糕!快點!打開熱療儀器!」

 

  肖巖嘴唇顫抖著,全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要被冰凍,心臟被一股力量握緊,無法跳動一般。

 

  研究員們將肖巖的身體放平,抬了起來。

 

  「他沒辦法行走了!動作快!」

 

  肖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呼出的氣息泛著白霧。

 

  「讓開!」

 

  簡推開那些研究員,一把將肖巖橫抱了起來,放在了熱療儀器上。

 

  肖巖的手指上仍舊扣著冷凝槍,而熱療儀的啟動需要調試時間。再拖下去,他就要完全被冰凍了。

 

  「肖巖,這一次不要拒絕我。」

 

  簡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什……麼……

 

  簡的手指輕輕點在肖巖的唇上,下一刻他傾下身來。溫熱的氣息經由唇齒湧入身體,肖巖能感覺到他瀕死的細胞掙脫冰冷的束縛再度重生。他的手掌按在肖巖的肩膀上,緩緩沿著手臂下滑,來到他的手指,輕輕撥開那只冷凝槍,隨著掉落在地上的那聲脆響,肖巖的心臟躍動了起來。

 

  簡不斷含吻著肖巖,哪怕此刻的肖巖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明明重複著同一個角度同樣力度的親吻,簡彷彿完全不覺得厭煩。

 

  研究員們終於調試好了熱療儀,當他們看見眼前這一幕時,紛紛怔在原處。

 

  肖巖握緊了拳頭,理智在慾望中掙扎,曾經冰冷到靜止的血液瘋狂地湧動起來,而簡的親吻從最初的交纏變得更加富有挑逗意味,彷彿按壓在肖巖的神經之上,如同潮湧不斷衝擊著肖巖。

 

  握緊了拳頭,肖巖狠狠砸在簡的背脊上,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簡微微皺了皺眉,終於抬起身來。

 

  「肖巖,你沒事了吧!」

 

  研究員們圍了上來。

 

  簡緩緩後退,肖巖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直到確認肖巖的身體安然無恙,研究員們紛紛散去,進行後續處理。

 

  「記得你對我說,『是不是逞強,至少做過才知道』。」

 

  肖巖離開了熱療儀,側目看見簡抱著胳膊靠著牆,隱秘在黑暗裡,看不清表情。

 

  他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深處的迴響。

 

  「我逞強了。但我不後悔。」

 

  「為什麼?」

 

  「實踐永遠高於理論。」肖巖彎下腰來,正要伸手去撿落在地上的冷凝槍,簡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扣住了他的手。

 

  「如果你再被凍傷,我可不會吻你,我會直接上你。」

 

  「這一次被凍傷,讓我確定依靠發射冷凝劑來冷凍喪屍的構思是不成立的。」

 

  「你總有很多天馬行空的設想。」

 

  「也許我能將它們變成現實。」

 

  「這也許就是他們派我來保護你的意義。」簡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想要把你拐上床了。」

 

  「因為我拒絕你了?」肖巖扯了扯唇角,他不喜歡和對方討論類似的話題。

 

  「整個世界拒絕我都無所謂。」簡瀟灑地轉身,搖了搖手,「走吧,肖巖。我請你吃個晚餐。現在的你需要將大腦放空,填飽肚子,好好地睡一覺,然後明天也許你會有新的進展。」

 

  如果不是因為拒絕,那又是因為什麼?這個問題在肖巖的腦海中拂過,很快被按壓了下去。如果簡願意說,他剛才已經說了。肖巖不打算用自己的大腦去思考無意義的事情。

 

  「不會又是……藍色鬱金香吧?」

 

  「那裡的燈光太幽暗了,我都沒辦法好好看清楚你的臉。」

 

  「我能拒絕嗎?」肖巖的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不由得擔心起來。他曾經吃過海茵的口水,所以做過一些關於海茵的不切實際的夢更加產生一些難以啟齒的幻覺。他的大腦已經夠亂的了,今天他又吃了簡•沃利斯的口水,他可不想自己的幻想對像變成……

 

  「不能。」

 

  簡一把搭在肖巖的肩膀上,那一瞬間的力度,肖巖差點沒屈膝跪下。

 

  肖巖的危機感爆棚,他忽然無比憎恨起X病毒。

 

  「別這樣,你解決了那只喪屍,按照我和你的賭約,我今晚不會上你。」

 

  肖巖的眉梢抖了抖,他沒忽略掉簡口中的「今晚」。只有今晚的話,那明晚呢?以後呢?自己和這個沒節操的傢伙待在一起時多麼危險!

 

  這一次,簡帶著他去了一家小餐廳,餐廳並沒有用太多全息影像來裝潢,更像是電影裡兩百多年前街道邊的小餐館。

 

  肖巖微微一愣,簡卻揚了揚下巴,「進去吧,這家餐廳的老闆堅持的可是全手工菜餚,和被終端系統設計出來味道和裝盤都一模一樣的餐點相比,更值得品嚐。」

 

  「這裡可不像是你風格。」

 

  「我的風格是怎樣的?」

 

  「追求表面的浮華與奢侈。」

 

  簡的唇角輕緩地勾起,「是你說的,我的每分每秒都值得被認真對待。現在,我就要去品味我的每分每秒了。」

 

  在那一瞬間,眼前的簡單純到令人心醉。

 

  一架飛行器停留在中央科學院的頂端,男子修長的雙腿跨出艙門,引擎掀起的風席捲著他的髮絲。

 

  冰藍色的眼眸在夜晚中更加空洞無物。

 

  

 

  ☆、41

 

  他進入電梯,來到了特殊任務部隊總部的最深處。

 

  精簡的辦公桌前,坐著一位身著軍裝的男子。

 

  「閣下。」

 

  「好久不見了,伯頓上校。你剛從亞馬遜結束任務歸來,我本應該讓你好好休息,但我想你已經聽說了,今天下午對喪屍進行人體研究的實驗室出了事故。注入的試劑有誤,導致喪屍脫離控制。」高登少將的十指相扣,抬眼望著面前的部下。

 

  海茵•伯頓沉默著臉上沒有任何的顯山露水,這讓高登少將不由得摸了摸額頭。

 

  「當時在場的研究員有四名,經過四個人的覆核,試劑竟然有問題,海茵,你覺得呢?」

 

  「有人入侵了系統,更改了終端設置,繞過了四名研究員。」

 

  「這個人很狡猾,你覺得他釋放一隻喪屍的目的是什麼?」

 

  「製造混亂。」

 

  「製造混亂的目的呢?」

 

  「關於X—的研究成果。」

 

  「所有X—的研究成果都已經加密。」

 

  「肖巖呢?」

 

  辦公桌前的男子愣了愣,隨即笑道,「真難得你竟然記得某個研究員的名字。確實,他現在的研究項目與X—病毒相關,但目前沒有任何進度。」

 

  「可是你們公開了他的研究項目,最好檢測他的系統是否在那陣混亂中被入侵,也許有人正關注著他的研究。對於他本人的安全級別也應該提升。」

 

  海茵的表情依舊冷淡,冰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不同尋常的執著。

 

  「別忘記,他的監管者是簡•沃利斯。」高登少將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添加了一句,「放心,他不會削下肖巖的鼻子。」

 

  海茵轉身走向門口。

 

  「嘿!我跟你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走的也太快了吧!」

 

  「我需要你向中央科學院申請授權,進入肖巖的研究系統。」

 

  男人露出玩味的笑容,「真難得,你竟然會對另一個人這麼關切。」

 

  餐廳柔和的燈光下,簡的眉眼被暈染出與平常不一樣的風度,手腕的曲折恰到好處,就連肖巖也暗自驚奇這傢伙也有優雅的一面。

 

  「嘗一嘗這個,絕對和你在研究院餐廳裡吃到的不一樣。」

 

  簡切下一小塊牛排,放在肖巖的盤子裡,當他抬起頭來,才發覺肖巖正看著他。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只是更加習慣你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模樣,正經八百的認真不適合你。」

 

  餐刀的刀柄頂著簡的手腕,刀尖抵著餐盤,他笑了起來,肩膀跟著聳動,又恢復了不羈的姿態。

 

  「你可真容易被一時的假象迷惑。我不會認真地對待任何人,我的人生剩下不到十年,與其認真地對待別人,不如認真地對待自己。」

 

  簡的刀尖刺入肉塊,咬下一口,野蠻而粗魯。

 

  肖巖不為所動,按部就班地用完晚餐。

 

  此時,距離餐廳十幾米外巡航中的磁懸浮車中,冷峻的男人沉默著注視著屏幕上的一切。他身旁的大個子用力嚼著牛肉乾,惡狠狠地說:「靠——來吃什麼牛排啊!明擺著把菜鳥當小妞泡!」

 

  「你把食物的碎屑噴出來了。」

 

  「頭兒!那是我們的菜鳥——」

 

  海茵不發一言,盯著屏幕的目光冰冷到所有電子數據被凍結。

 

  此時的肖巖正在專心致志切割牛排。

 

  簡的選擇沒錯,這裡的菜色比起經過電腦計算過恰到好處的味覺完全不一樣,舌尖的味蕾彷彿被注入活力。

 

  「很好吃吧。」

 

  簡揚起了眉梢,肖巖與他的目光相觸的剎那,產生了一種錯覺,他變成對方盤中任憑切割的牛排。

 

  「啊……嗯。」

 

  「知道我為什麼選擇進入特殊任務部隊嗎?」簡把玩著手中的餐刀,眼中隱隱流露出嗜血的狂妄。

 

  「為什麼?」

 

  「因為我厭倦了夏爾的千篇一律。生活中的每一寸領土,都已經被終端程序規劃的條理分明。所以我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但外面的世界精彩卻殘酷,所以我接受了X病毒。」

 

  肖巖嚥下口水,他沒有想過有人竟然會因為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而成為特種兵。

 

  「你的瘋狂付出的代價未免太沉重,人只有活著才能享受一切。」

 

  「如果十年能完成一百年完成的事情,何必糾結於時間?」

 

  簡扯起了唇角,柔和的燈光墜落在他白皙到不真實的臉上。

 

  「我很好奇,除了到外面的世界任意殺戮之外,還有什麼是你想要完成或者體會的?」肖巖拾起餐巾,擦了擦唇角。

 

  「比如說……遇見你……」簡扯起唇角,半真半假,肖巖不會傻到把這句話當真。

 

  如果簡•沃利斯不是特種兵,也許他們在夏爾中度過一生也未必相遇。

 

  簡伸長了手臂,細長而富有力度的手指緩緩觸上肖巖的餐巾,將它輕輕拉到自己的面前。

 

  就在肖巖下意識要將餐巾扯回時,簡的嘴唇抿上餐巾的一角,望著肖巖的雙眼有幾分迷離。

 

  心臟莫名狂跳了起來,肖巖有種錯覺,自己的一切都被囚禁在對方的唇間。

 

  盯著屏幕的馬克就快爆肝了,「媽的!老子要去殺了簡•沃利斯!這明擺著就是勾引!太他媽過分了!」

 

  任憑馬克嚷嚷著,身旁的男子仍舊不為所動。馬克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頭兒,海茵的側臉沒有絲毫波瀾,但空氣中的低氣壓並非錯覺,馬克還想說什麼,卻發覺自己被壓迫到喘不過氣來。

 

  海茵的手指緊緊握著安全裝置,指骨極為用力。

 

  馬克嚥下口水,好不容易才開口說:「頭兒……安全裝置裂……裂開了……」

 

  海茵鬆手時,馬克這才看見被海茵按住的部分已經完全變形。海茵的視線沒有片刻離開全息屏幕,視線如同特種兵的利刃刺穿一切。

 

  「頭兒……也覺得菜鳥應該跟著我們吧……」馬克極為小聲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保持沉默。

 

  肖巖看著簡的眼睛,他不得不承認簡的眼睛很美,不同於女人的柔美,有一種天生的力度感,線條輪廓優雅而隨性。

 

  驀地,簡的表情驟然凶狠起來,肖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對方一把扯到了餐桌之下。

 

  「啾——」地一聲響,有什麼擦著他的臉頰沒入一旁的地面,餐盤七零八落地觸地碎裂,客人們驚慌四散。

 

  「肖巖!」簡一把拽過肖巖,「不要抬頭,跟我走!」

 

  肖巖狼狽地趴在地上,低頭一看,刺入地面的竟然是一隻納米針頭。這種針頭安置在彈頭,一旦從槍口中射出,其餘部分都會在飛行過程中脫落,而納米針頭會刺入目標的身體,這是為了研究需要捕捉喪屍時使用的槍支,為什麼會……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們必須先離開這裡。

 

  簡跟在他的身後,兩人終於來到了後門,肖巖正要伸手按開門鎖的時候,簡卻制止了他。

 

  因為不想受到過多的矚目,簡並沒有穿著作戰服而是普通的軍裝,他的手指掠起褲腿,從腳踝處取出一把槍。磁懸浮車中

 

  簡一把將肖巖拽進自己的懷裡,肖巖的腦袋抵在他的胸膛上,耳邊傳來對方強健有力的心跳聲。

 

  他側過身猛地打開後門,果然,又是幾隻納米針頭射了進來,簡輕鬆地帶著肖巖躲過。

 

  儘管只是匆匆一瞥,但簡看出來槍手並不是近距離射擊,他們一共兩個人。其中一個埋伏在正對著餐廳玻璃窗的大樓,另一個掩藏在後門街道的一棟矮樓中。

 

  「肖巖,這樣的姿勢真的很適合接吻。」

 

  簡的手掌扣著肖巖的後腦,手指嵌入他的髮絲之間,肖巖略微抬頭就能對上簡淺笑著的眼睛。

 

  彷彿眼前的一切對他沒有絲毫的威脅力。

 

  「我會咬斷你的舌頭。」

 

  簡卻重重地拍在他的腦袋上,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殺意,聲音卻彷彿對待孩子一般,「你敢。」

 

  肖巖還來不及說什麼,簡已經轉身,他瞇起眼睛看著矮樓,堂而皇之走到門口。

 

  一直負責監視的馬克看向海茵,「頭兒!潮湧的人出現了!我們……」

 

  海茵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忍住,馬克。」

 

  「為什麼!」

 

  「因為我們要把潮湧的人連根拔起,否則當他們躲到我們再也看不見的地方,肖巖身邊的危機將防不勝防。」

 

  馬克微微一頓,憤恨地咬緊牙關:「那幫潮湧的雜碎!」

 

  「麗芙,派一輛磁懸浮車去掩護肖巖!」

 

  「頭兒!交通部裡有潮湧的人!交通線路會被鎖定,他們就算上了磁懸浮車也沒有用!」

 

  海茵的手指頂在唇間,眼睛略微瞇起,狠戾的殺意蔓延,「磁懸浮車上有終端,只要有終端,肖巖能去任何地方。」

 

  馬克這時候才明白,他的頭兒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傷害甚至威脅到肖巖的人,這一次他要杜絕肖巖身邊所有的風險。這是前所未有的決心,而這種決心卻與任務和使命無關!

 

  「是的!頭兒!」

 

  要殺死一個特種兵和殺死喪屍的方法是一樣的,就是要砍斷他們的頭顱才能終止他們瘋狂的癒合能力。

 

  簡的眼睛瞇了起來,唇線扯開囂張的角度,端起槍。

 

  肖巖緊張的就要喊出聲,簡的槍口微微一震,就在一輛磁懸浮車掠過的瞬間,他拽著肖巖從後門奔了出去。

 

  「喂——那邊不是有槍手嗎?」

 

  「死了。」

 

  簡伸長了手臂,剛好攔下一輛磁懸浮車,將肖巖扔了進去。

 

  磁懸浮車急速飛馳,肖巖還未來得及喘一口氣,兩輛車追了上來,與他們並駕齊驅。

 

  簡輸入指令設定路線,卻發現路線指令已經被鎖定。

 

  「他們入侵了交通系統!」簡蹙起眉頭,就連車門也被鎖死,他們要強行跳車都做不到。

 

  「車上的終端在哪裡!」

 

  每一輛磁懸浮車都配備了終端介入裝置,位於駕駛座位下,僅供緊急情況使用。

 

  「這個終端只能連接交通部!」

 

  「只要有終端,我就能連接任何地方!」

 

  肖巖以不可阻擋之勢入侵交通部網絡,解鎖了這部磁懸浮車,他的大腦自動引導航向,不斷迴旋、閃避,瞬間將那兩部飛行器甩離。

 

  簡扯出一抹笑,「肖巖,我真的小看你了!」

 

  但是肖巖並沒有對他作出任何回答,反而嘴唇抿起,十分緊張。

 

  「肖巖?」

 

  簡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們的車速正在下降,航線也凌亂起來,幾次與同方向的磁懸浮車差點相撞。

 

  「肖巖!你是不是遭遇阻斷者了!」

 

  此時的肖巖,腦海中原本僅僅有條的思維被一股浪潮逆流席捲,衝垮得七零八落,他找不到思維的方向,而對方卻勢如破竹不斷深入,一旦進入他的潛意識層,肖巖知道自己必然會被困住!

 

  他只能慌亂地構建一切,脆弱地阻擋著對方的進攻。

 

  我該怎麼辦?我要擋住他!

 

  不要慌!不要亂!

 

  肖巖索性放開一切,無數涓細的意識流攀附著對方逆向而去,狠狠扎向那股力量的根源。就在同一刻,一股力量強悍有力地切斷了敵人入侵的思維,引導肖巖逆襲反擊,將敵人逼至絕境,落荒而逃。

 

  這種感覺......

 

  腦海中響起清冷的聲音:集中你的精力!

 

  是海茵!他在自己的大腦中!

 

  瞬間,一切慌亂被堅定取代。

 

  簡用力踹著車門,「肖巖!頂住!」

 

  只聽見「轟——」地一聲,車門被踹開,簡中斷了終端,扯下了連接器。

 

  目光再度與現實接軌的肖巖看見的便是轉彎區前四、五輛磁懸浮車劃過閃電般的弧度衝向他們!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擠入某個人的懷中,從數米高空墜落。

 

  就在他們脫離車門的瞬間,他們的車便被撞飛,發出巨大的聲響。

 

  肖巖耳邊是呼呼風聲,他的心臟彷彿還停在那輛車裡。

 

  「別怕!」與地面相撞時,肖巖的耳邊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響。

 

  「唔——」悶哼聲擠壓著肖巖的心臟。

 

  「簡!」

 

  簡摟住肖巖的雙臂的力度絲毫沒有動搖。

 

  「簡!讓我看看你!」

 

  如果不是簡墊在他的身下,他現在早就死了!

 

  「給我……三十秒的時間,不要動……」

 

  這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

 

  肖巖這才想起,這傢伙是特殊任務部隊中的翹楚,X病毒賦予他超凡的癒合能力,除非將他的腦袋從脖子上砍下來,這傢伙沒那麼容易死。

 

  耳邊是磕啦啦的聲響,肖巖知道那是骨骼癒合的聲音。

 

  「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簡的氣息沿著肖巖的耳廓延伸,如同羽毛一般掠過他的心臟。

 

  肖巖不說話,那一刻他確實在害怕。

 

  他還記得懷特上尉是如何毫無生氣地倒在樹下,他不想再見到任何自己認識的人以那樣殘忍的姿態結束在他的面前。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走?」

 

  「現在。」簡猛地一個翻身,一把將肖巖拽了起來。

 

  「我們去哪裡?」

 

  「特殊任務部隊的總部。」

 

  剛才的車禍已經引來了大批人的圍觀,他們朝著肖巖與簡指指點點。

 

  而從全息屏幕上看到肖巖墜落那一幕時,馬克心驚膽戰,生怕簡•沃利斯如果沒有墊住肖巖……後果不堪設想!

 

  「砰——」地一聲巨響,呼呼冷風灌了進來。

 

  是海茵踹開了車門,他取下終端,扔進車內,單手扣住車門,雙腿即將蹬離。

 

  他的髮絲被拉出凜冽的線條。

 

  「頭兒——你要做什麼!」

 

  海茵沒有回答。

 

  「你去哪裡!高登少將的命令是……」

 

  「你和麗芙搞定交通部中的臥底!特殊任務部隊裡的叛變者……我要親自收拾他們!」

 

  說完,海茵一躍而下。

 

  肖巖與簡摔落的地方正被一群人圍觀。

 

  再待下去,交通部的執法人員就要來了,可是肖巖很確定,無論是中央科學院還是交通部裡,只怕都有潮湧組織的人潛伏其中。

 

  簡扣住肖巖的手腕,帶著肖巖擠出圍觀的人群。

 

  「低下頭,不要四處張望。」

 

  簡與肖巖走過熙熙攘攘的鬧市區,穿過一個商場,來到一個小巷。

 

  「你是要帶我去哪裡?」

 

  「肖巖,你相信我嗎?」

 

  簡的手指扣的很緊,肖巖的腕骨咯咯作響。

 

  「我相信……」

 

  就在那一刻,肖巖看見一個身影屹立於高處。

 

  還未及眨眼,一道寒光劃破視野,就在肖巖以為自己的頭顱會被削下來的瞬間,簡卻徒手握住了對方的刀刃。

 

  「我還在想到底是誰呢,竟然是你——科爾!」

 

  一切快到肖巖看不清。

 

  下一刻,簡一腳踹了出來,科爾側身躲過,卻沒想到那一腳只是虛掩,在半空中改變了方向,狠狠踢中他的膝蓋。而科爾只是身體略微向下傾斜,很快抽出刀刃,簡的手中一片鮮血淋漓。

 

  一切快到肖巖的眼睛無法追隨,簡的動作狠辣利落,每一擊都充滿殺意,而科爾硬生生一次又一次扛了下來。

 

  簡的手肘狠狠敲擊在科爾的側腦,直接將他碾壓在了牆壁上,而科爾的利刃沿著簡的側腰刺了出去,肖巖的背脊都是冷汗,而簡不但側身躲過,又是一腳踩碎了科爾的膝蓋,反手抽過他手中的利刃,穿透他手腕,沒入牆中,將他狠狠釘住。

 

  「科爾,你挑錯對手了。」

 

  簡淺笑著,眼簾優雅而緩慢的向上掀起,宛如舒張的羽翼。

 

  而科爾唯一能動的那隻手忽然揚起,指間扣著的是注射用槍!

 

  「簡——」

 

  就在肖巖喊出來的同時,簡強硬狠辣地將對方的手腕擰斷扯離了身體,血液飆濺而出。

 

  白皙的臉龐掠上一道血紅,觸目驚心。

 

  科爾的臉色一陣青白交錯。就算有著超凡的癒合能力,對於完全脫離身體的部分,是無法再生的。

 

  「為什麼要對肖巖下手?」

 

  簡扼住科爾的下巴,微笑著的表情陰鬱而毛骨悚然。

 

  「……中校,理由不是很明顯嗎?」科爾無奈地一笑,湊向簡,咬牙切齒地說,「我們從來不是同路人。」

 

  「哦——沒誰和我同路。我是問你們為什麼把肖巖當做目標!連你都不惜在我面前暴露身份!」

 

  簡隨意地拍了拍科爾的臉頰,愜意的姿態。

 

  「肖巖……成功合成了X—病毒……怎麼,你不知道嗎?看來軍部不夠信任你啊!」

 

  簡得到了答案,緩緩回過身來,拎著科爾的刀,刀刃上的血跡緩緩流下,他的目光冷銳地看著肖巖。

 

  「你瞞著我合成了X—病毒?」

 

  肖巖一步一步後退,他的眼中簡彷彿從地獄延伸而來的魔鬼,要將他毀滅殆盡。

 

  「……我……」

 

  強大的殺意奔湧而來,肖巖的膝蓋失去支撐自己的力量,頹然跌落在地。

 

  就在那一刻,簡驟然轉身,揮刃的動作迅猛無情。

 

  科爾站立在簡的身後,當簡將利刃扎入地面預示著一切終結時,科爾的頭顱錯位一般從脖頸上滑落。

 

  簡的手掌覆在了肖巖的眼睛上,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別看。」

 

  肖巖被簡拽了起來,從簡的指縫間,肖巖滿目鮮紅。

 

  「他……也是特殊任務部隊的……」

 

  「是。這意味著特殊任務部隊裡,也混進了潮湧的間諜。」

 

  肖巖感覺到徹骨的冰涼。兩百多年來人們在夏爾這個軀殼之中過著自我安慰一切都很好的生活,可沒想到這種平和建立在流沙之上。

 

  「那個科爾,是你的戰友?」

 

  「他是我的部下。」

 

  簡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肖巖嚥下口水,簡的果決利落根本不像是對待曾經的部下。

 

  「你是不是覺得我對待部下出手殘忍,是個怪物?」

 

  「從你知道他是潮湧組織的臥底之後,他就不再是你的部下了。對待敵人仁慈,就無法堅定自己。」

 

  肖巖的聲音,平穩而坦然。他不是未曾接觸過潮湧終日埋首研究員的研究員,他知道他們的敵人是如何的凶殘和不顧一切,懷特上尉還有瑪亞都在他的面前倒下。同情自己的敵人是極為天真和不負責任的行為。

 

  簡的鼻間發出一聲輕笑,「我們總是很擅長為自己殘忍尋找借口,不過只有殘忍才能活下來。」

 

  他們還未走出這條冗長的巷子,頭頂上幾輛磁懸浮車疾馳而過,車門瞬間打開,有人跳落下來。

 

  肖巖仰著頭,天空中是利刃閃現,簡一把將他按開,肖巖的背脊撞在牆上,四名潮湧組織的殺手落下,其中一名落在路燈上,俯衝而下,當肖巖對上那雙充滿殺意的雙眼,世界在此刻靜止。

 

  看不清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只知道簡在千鈞一髮的剎那徒手扣住了對方的利刃,一個轉身踩在肖巖身旁的牆壁上,借力將那名殺手狠狠甩在對面的牆壁上並奪取了對方的利刃。

 

  其他殺手一擁而上,這樣狹窄的地方根本不利於簡施展身手。儘管他一直擋在肖巖的面前,隨著簡每一次揮動刀刃,肖巖都被簡的背脊擠壓著,再這樣下去他的骨頭真的會被擠碎。

 

  簡不得不單腿踩住牆面,為肖巖留出空間。一個抬手,劍刃沿著對方劃過,劍柄狠狠敲擊在殺手的臉上。

 

  「走——」簡拎起肖巖的衣領,將他扔了出去,三名殺手試圖越過簡,卻被對方利落地攔截了下來。

 

  肖巖沒有回頭,他知道既然簡能夠和海茵齊名,那麼那三名殺手絕不是簡的對手,相反自己留在原處反而會使簡顧慮太多,於是一陣沒命的瘋跑。

 

  簡的目光隨著利刃延伸,嗜血的笑容掠起,「你們還有三秒的時間。」

 

  來不及思考所謂「三秒」的意義,簡一躍而起,轉瞬間,第一個殺手的腦袋被削了下來,簡踩在屍體的肩膀上一個翻身,第二個殺手試圖抵抗閃躲,但簡卻一劍劈開了他的腦袋,第三名殺手趁勢攻擊,卻沒想到這就是簡留給他的破綻,一個甩劍砍下了他的腦袋。

 

  簡落地,冷冷掃過滿地屍骸,血液流淌著觸上他的鞋尖,他毫無憐憫地轉身,望向肖巖狼狽地向前奔跑的背影,就在那瞬間,簡睜大了眼睛,表情猙獰起來。

 

  「肖巖——」

 

  肖巖的眼前是另一個殺手,手中利刃泛著令人心驚的寒光。

 

  簡狂奔而去但對方的的利刃已然劃過肖巖的脖頸,就在那瞬間,殺手的腦袋被砍落,肖巖摀住自己的脖頸無法呼吸感受著血液從指縫間迅速離去。

 

  殺手倒下,逆光之下看不見執刃者的表情,肖巖向後即將倒入簡的懷中。

 

  就在那一刻,對方一把將他拽了過去,手掌按壓住他不斷滲血的傷口,他張大了嘴,卻無法呼吸氧氣,直到對方猛地俯下身來,衝入他的口腔,霸道地席捲他所有的柔軟,某種渴望被點燃,肖巖不斷用力地吮吸,身體不受控制地靠近,希望對方將他抱得更緊,希望進入對方的血脈,肖巖不可控制地鬆開按壓自己脖頸的手,轉而按住對方的腦袋,用力地將對方按向自己。

 

  他失去了一切,他的判斷力他的思維,掃過對方舌頭的側翼,用力地含住,奮力地往對方的懷裡撞擊,而對方卻始終牢固地擁抱著他,不曾動搖分毫。當對方的舌尖抵開肖巖試圖將他推拒出自己的口腔時,肖巖的心中湧起莫名的惶恐,他更加用力地頂回去,強壓下對方的腦袋,用盡全力地奪取對方口腔中的一切。

 

  這樣的執著令對方有了心軟的跡象,肖巖側過臉,令兩人的糾纏更加緊密,肖巖沉淪在對方近乎寵溺的回應中。

 

  不遠處,簡抱著胳膊看著眼前的一切,冷然開口:「伯頓上校,如果你再不推開他,他就要對X病毒上癮了。」

 

  驀地,肖巖被推開,對方的手掌仍舊按在他的肩膀上,只是那一刻,肖巖在海茵的眼中看見奪目而出的瘋狂,他能聽見對方沉重而洶湧的呼吸。

 

  此時此刻,肖巖才赫然驚覺,他頸間的痛苦那種被死死遏制失去呼吸的感覺……消失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簡瞇著眼睛看著海茵,側過臉時,他的目光宛如利刃的鋒端,而海茵卻崴而不動。

 

  「如果我不在這裡,他就死了。」

 

  冰冷的嗓音,彷彿剛才的包容與柔和根本就是錯覺。

 

  「我需要一個解釋,你在這裡並不是巧合。」

 

  「這是我的任務。」

 

  「所以,我只能去找那個能解釋這一切的人了。」說完,簡一把拽過肖巖,那股力量差點將肖巖的胳膊拽離肩膀。

 

  肖巖踉蹌著跟在簡的身後,他也很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海茵低垂下眼,手指輕輕捻動,屬於肖巖的血液仍舊沒有冷卻,緩緩收緊拳頭,海茵沉重地呼出一口氣來。

 

  肖巖被簡拉扯著,他能感受到簡週身散發出來的怒意,特殊任務部隊的總部近在眼前。

 

  當然他們走出巷子時,才發覺七、八個身著作戰制服的潮湧殺手倒在地上,血色無邊。

 

  肖巖這才明白,海茵一直在保護著自己。如果這些人也一湧而上,他已經死了。利落的手法,狠戾的殺意,海茵對這些人的斬盡殺絕帶著某種恨意。

 

  簡輕哼了一聲,「別看了!走!」

 

  這是一棟與科學院全然不同的建築,冷肅而無情,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簡帶著肖巖步入這棟建築,來往的都是面容冷峻身著作戰服的特種兵,他們的目光掠過肖巖的身體,彷彿刀刃一般。

 

  是啊,自己身上還穿著中央科學院的制服呢,技術兵讓很多特種兵看不順眼呢!

 

  簡帶著肖巖進入電梯,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兩名特種兵將他們攔了下來。

 

  「沃利斯中校——」

 

  「讓開!」

 

  簡一把推開他們的手,扯著肖巖大步走在通道中。

 

  「沃利斯中校!少將並沒有批准你來到這裡!」

 

  兩名特種兵正要抽出刀刃,簡回身扯起囂張的笑容,冰冷的話語從齒縫中擠出,「我會把你們的腦袋砍下來。」

 

  那一瞬間,冰冷嗜血的氣息蔓延,鋼鐵構築的通道在簡的氣勢下瀕臨坍塌。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秘書官出現在通道裡,清亮的嗓音迴響。

 

  「沃利斯中校,少將要見你。」

 

  簡輕哼了一聲,看向肖巖,「我們走。」

 

  肖巖倒抽一口氣,「少將?」

 

  他只是個學員,所謂的預備役技術兵,級別還是B,而今天他將要見到軍部的少將?

 

  「正好我要聽一聽少將閣下要怎麼解釋。」

 

  簡露出不爽的表情,拉著肖巖走進了一間寬敞卻只有一張辦公桌的辦公室。

 

  身著軍裝的男子竟然直接坐在辦公桌上,手中把玩著一隻明晃晃的匕首。

 

  就在肖巖跨進來的瞬間,男人將匕首投擲了過來,明明看似隨意的動作,卻充滿了力度。

 

  匕首在距離肖巖的鼻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被簡一把握住。

 

  簡來到那個男人的面前,將匕首狠狠扎進辦公桌的桌面,而男人卻不躲不閃。

 

  刀尖正好刺入男人的指縫之間。

 

  「您還是向從前一樣無聊,閣下。」簡揚起下巴,目光中寒意湧現。

 

  「我可是把你在門外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男人點了點自己的耳朵。

 

  他就是負責指揮特殊任務部隊的高登少將,年紀約莫三十四、五,他能被稱為「閣下」,靠的並不是力斬千鈞的戰鬥能力,而是敏銳的頭腦,他的五官很平常,完全不像海茵•伯頓或者簡•沃利斯那樣只需要看一眼終生都不會忘記,週身沒有絲毫蕭肅的殺意,甚至於眉眼間有種平靜淡然的風度。可就是這樣看似平凡無害的人指揮著整個特殊任務部隊。

 

  

 

  ☆、42

 

  嚴格說起來,特殊任務部隊只是軍部作戰部隊中戰鬥力最強身份最為特殊的部隊,並不是每個作戰部隊中的軍人都接受了X病毒,而高登少將則是武裝部隊出身,他自身並沒有接受X病毒。當特種兵們在夏爾城外出生入死,而高登少將卻能穩坐辦公桌發號施令,他自身一定有過人之處。

 

  「我來到這裡,不是為了排解您的無聊。我只是想問,你們到底在玩什麼花樣?肖巖什麼時候合成了X—病毒了?你們是在拿他做誘餌想要引出潛伏在夏爾中的間諜嗎?」簡瞇著眼睛,目光中的壓迫感令眼前的高登少將略微收斂了笑意。

 

  肖巖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一天過的如此不太平!為什麼他不過是個B類學員軍部卻派出了簡•沃利斯這樣的高手作為監管者,他是誘餌,而簡是獵手。

 

  「不要這麼生氣,至少我們的收穫良多。比如說跟隨你兩年的部下科爾,竟然是潮湧組織的一員,交通部、軍政部甚至刑訊部隊裡都不可避免被潮湧組織滲入,包括肖巖所在的中央科學研究院。」高登少將的目光掠過簡的肩膀,看向肖巖,「沒想到你也來了,肖巖。你有什麼要向我報告的嗎?」

 

  肖巖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在高登少將面前行了一個筆挺的軍禮。

 

  「報告閣下!有!」

 

  「哦?什麼?」高登少將饒有趣味地問。

 

  「您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肖巖的表情十分認真,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哈哈哈!」高登少將笑了起來,拍了拍肖巖的肩膀,「別這樣,這個主意是中央科學院的艾維爾中將想出來了的。況且,肖巖你確實有被潮湧組織追殺的價值,軍部已經將你的安全級別提高到了S。」

 

  簡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肖巖,你的研究項目其實已經接近完成,如果成功你將合成一種新型病毒,對吧?」

 

  肖巖嚥下口水,「沒想到閣下也知道我的研究項目。」

 

  「當然,作為作戰部隊中的精英,我們必須關注這種病毒,它將使得我們的戰士在喪屍面前形同隱形。」

 

  沒錯,肖巖在彗星病毒的基因鏈條中找到了一個被所有研究員忽略的編碼,這個編碼對人體並不構成任何傷害,但卻是彗星病毒複雜基因鏈中的一個墜鏈標記,一旦被攜帶這個編碼的病毒感染,彗星病毒就會誤以為那是自己的本體,從而放棄攻擊。也就是說一旦士兵們注射了攜帶這個基因鏈的病毒,面對喪屍的時候,喪屍會自動將他們當做自己的同類失去攻擊的慾望。

 

  「就算找到了基因鏈,也必須與合適的病毒合成才能適用於人體!我根本沒有成品也沒有在人體中實驗過!潮湧組織怎麼可能……」

 

  「因為凱西的助手裡面有潮湧的成員,他將你的一切資料都傳送給了潮湧。在他們看來,你距離成功就像上帝吹一口氣那麼簡單。」高登少將的手掌覆在肖巖的肩膀上,「你知道潮湧組織為什麼會攻擊研究用飛行器嗎?」

 

  「為什麼?」肖巖隱隱感覺到這個答案絕不會是自己願意聽到的。

 

  高登少將看向簡,所有閒適的表情彷彿沒入沉靜的海面之下,簡緩緩開口:「因為潮湧組織研究出了一種生物技術,他們取走研究人員的大腦,將這些大腦與終端連結,強迫這些大腦思考,直到它們喪失活力之後就會被拋棄。」

 

  肖巖倒抽一口氣,「我和這個技術又有什麼關係?」

 

  「肖巖,你知道自己的大腦介入終端的速度是多少碼?」

 

  肖巖搖了搖頭。

 

  「三億兆速。」這個答案不僅僅讓肖巖傻住了,就連簡•沃利斯的眼中的訝異也一閃而過。

 

  「肖巖,原來你是這麼厲害的人物。」簡按住自己的腦袋,扯出一抹笑,「把你當做一個單純可愛的菜鳥研究員是我的疏忽。」

 

  單純可愛?肖巖忍不住滿臉黑線。簡•沃利斯什麼時候能用正常的態度以及正常的語言來對待他,肖巖會覺得世界很美好。

 

  「你的大腦,已經成為他們的目標。」高登少將看著肖巖十分認真地說。

 

  這一句話瞬間將肖巖壓垮。

 

  他想到了那些不願意離開飛行器的同期生,也許他們不僅僅是被殺害,他們的大腦也被取走了。下意識,肖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他難以想像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大腦也被取走將會是怎樣的情形。

 

  心中升起一股涼意。

 

  簡冷笑了一聲,一把拽過高登少將的衣領,聲音幾乎從齒縫中擠出,「他差一點死了,少將閣下。如你所願,他的大腦差一點就被帶離夏爾!」

 

  「我承認這是我的失策。」高登少將極為認真地與簡的雙眼對視,「我沒有想到潮湧的人會這樣不顧一切堂而皇之地刺殺肖巖,這說明他們對肖巖的大腦勢在必得,根本顧不上隱藏他們的身份。」

 

  簡的手指驀地扼上高登少將的脖頸,聲音更加冰涼,「我真該捏斷你的脖子讓你也嘗一嘗那種滋味,他差一點就死了,你口中所謂三億兆速的大腦差一點就是別人的囊中物!」

 

  「他還活著,中校。而且暗中保護肖巖的並不僅僅是你而已。」高登少將平靜地看著簡,聲音依舊沉著,「擰斷我的脖子也無法掩飾你心中的不爽,因為你失誤了,中校。差一點讓肖巖大腦被潮湧奪走的不只是我,還有你。」

 

  肖巖上前,握住簡的手腕,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少將閣下!按照你的說法,所有研究員都處於危險之中!可是他們似乎根本不知道!」

 

  「軍部一直沒有公開這個消息,就是為了避免引起研究員的惶恐。」高登少將用力拍了拍簡的手腕,簡的眼神令高登少將在那一瞬間背脊湧起涼意。

 

  這個男人真的動了殺機。

 

  「簡……放開高登少將吧……」肖巖歎出一口氣,就算殺了高登少將也改變不了自己成為敵人目標的事實。他下意識伸手按住自己的脖頸,被刀刃劃破肌肉的痛感再度來襲。

 

  簡瞥向肖巖,目光暗沉不少。他鬆開了高登少將。

 

  高登少將呼出一口氣,有條不紊地整理自己的衣領,他似乎從未擔心過簡真的會要他的命,只是低下頭觀察著肖巖的表情。

 

  「我……已經在惶恐了,少將。」肖巖忽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暫時,潮湧組織沒有機會向你出手。海茵•伯頓上校對潛伏在夏爾中的間諜進行了肅清。」

 

  潮湧組織的勢力已經滲透到夏爾了嗎?是不是連政府和軍隊的高層中也有他們的人?如果是這樣……沒有哪裡是絕對安全的了。肖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思考的速度太快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那些普通的民眾什麼也不用擔心,而他卻要提防自己的腦袋。他感受到來自全世界的惡意。

 

  「海茵•伯頓……」簡蹙起眉頭,隨即閉上眼睛狠狠呼出一口氣來,「怪不得剛才那傢伙能迅速出現,他早就準備好伏擊,我和肖巖一直就在他的監視之下。」

 

  「當然。」

 

  簡自嘲地一笑,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哎呀呀,我在外面狼狽地帶著肖巖四處奔逃,原來也成了海茵•伯頓清剿計劃中的一部分,真是失算。」

 

  聽簡這麼一說,肖巖才明白海茵一直監視著自己,甚至於那個使他離開夏爾的任務是否真實存在都是問題。一切只是掩人耳目,肖巖只是一個誘餌,當簡•沃利斯為了保護他不斷應對來自潮湧組織成員的追捕和刺殺時,海茵卻默默注視著這一切,根據這些線索將盤踞在夏爾中的潮湧組織連根拔起。

 

  那麼……是不是自己與簡一起吃晚餐的時候,海茵也在某個地方注視著自己?

 

  他媽的!這種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在眼裡的感覺實在太不爽心了!可肖巖又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海茵一直暗中關注著自己,他可能已經死了。

 

  「別這麼說,這樣的任務不是交給你就是伯頓上校,但是簡,你覺得以你的性格做不到像海茵那樣沉默和蟄伏。夏爾會被你攪得天翻地覆的。」

 

  「閣下的解釋如此合情合理,我連反駁都顯得多餘。」簡側坐上高登少將的辦公桌,愜意自得的模樣實則囂張無比。

 

  肖巖有些佩服高登少將的忍耐力,或者說少將已經在心裡將簡捏死了成百上千遍,只是沒人能看出來罷了。

 

  「不過肖巖,你沒有經歷過『阻斷者』訓練,卻能夠潛入交通部門的系統,果真很厲害呢!」高登少將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對了!那個時候我遇到了『阻斷者』!如果不是伯頓上校進入系統,我可能已經……」

 

  「那個攻擊你的阻斷者已經落網了,是交通部門的高層。海茵•伯頓根據那個傢伙留下的信息軌跡鎖定了他的身份。」

 

  簡低頭聳著肩膀笑了起來,輕輕拍手鼓掌,「恭喜少將閣下這一次大獲全勝。」

 

  「我的勝利裡也有你的功勞。」高登少將完全將對方的諷刺當做讚美,「在夏爾很無聊吧,所以你有任務了沃利斯中校。我們根據那些間諜發送的情報,鎖定了潮湧組織的一個基地,你有三個小時的時間與你的部下整裝出發,祝你成功,中校。」

 

  簡露出「你在開玩笑嗎」的表情,「肖巖怎麼辦?」

 

  「沒有人能打他的主意,請你放心。」高登少將起身,來到肖巖身旁,攬上他的肩膀,一副無比親近的模樣。

 

  「是我剛才的以下犯上讓少將你覺得應該用一個任務除掉我嗎?」簡用半開玩笑地語氣說,但沒有人覺得他這句話是在開玩笑。

 

  「你確實不好駕馭,但我還沒有到對自己的駕馭能力失去信心的地步。」

 

  簡回到少將的面前,身體略微前傾,唇上扯開銳利的弧線,「閣下,如果我回來的時候肖巖不是好好的,我會把你的大腦從顱骨中取出來,送給潮湧組織。」

 

  「我接受你的威脅。」高登少將笑著揮了揮手手,似乎想起了什麼,「哦,對了,這次的任務,你的部隊將與伯頓上校的部隊合作。」

 

  「哈?」簡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目光中的溫度驟降,壓迫感令高登少將別過頭去,「閣下,你沒有開玩笑吧?你要我和那個傢伙合作?」

 

  「這一次的任務有風險,沃利斯中校。不是你自負也不是你逞能的時候。我希望你的部隊是多少個人離開夏爾,也能多少個人回來。」高登少將的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一臉無所謂的簡•沃利斯瞇起了眼睛,唇上扯出銳利的弧線,「看來這個任務,很有意思。」

 

  「我們會派出貝裡少校作為你們的隨行技術人員。」

 

  少校級別的技術兵在夏爾至少是一個研究部門的主管,而這個任務竟然出動了主管級別的技術人員,不僅僅是它的危險係數,它的難度也是不可估算的。

 

  就在這個時候,滑門打開,一臉冷肅的男子踏著一成不變的步伐走了進來。

 

  金棕色的髮絲無慾地搖擺著,黑色的作戰制服勾勒出他修長而精壯的身體,果決而充滿神秘感,他的目光沒有絲毫轉移,哪怕肖巖情不自禁地看著對方。他的身上還留有肖巖的血跡,在黑色的作戰制服上蜿蜒出某種紋路,被燈光照耀之後暗沉而令人莫名心痛。

 

  「哈,伯頓上校。來來來,這應該是你第一次與沃利斯中校合作吧?」

 

  簡抿著唇,懶洋洋地看了海茵一眼,一隻胳膊正要搭上海茵的肩膀,沒有人看清楚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肖巖看見的是簡被狠狠按壓在高登少將的辦公桌上,半邊臉幾乎變形,胳膊扭曲地折在身後,絕對斷了。果決、利落、沒有絲毫多餘的猶豫,這就是海茵•伯頓。

 

  高登少將聳著肩膀看著眼前的一切,良久才回過神來。

 

  「那個……這樣的開頭可不怎麼美好,呵呵……」

 

  而簡的另一隻胳膊撐住桌面,驟然發力,瞬間脫離了海茵的掣肘。他緩緩活動自己被擰斷的手臂,骨頭癒合時發出毛骨悚然的聲響,而他臉上的笑容由始至終沒有任何改變。

 

  海茵流露出令人無從靠近的氣勢,肖巖不得不別過臉去。

 

  「伯頓上校還是老樣子啊,不喜歡任何人碰到你。」簡摸了摸下巴,不以為意地繼續說,「如果你真的要和我動手……」

 

  「如果你們真的要動手,我的特殊任務部隊總部只怕得徹底完蛋。麻煩二位不要低估你們自己的破壞能力。」高登少將按著腦門一副苦惱的樣子,但肖巖總覺得對方巴不得這兩個人打起來。

 

  簡輕笑一聲,傾向海茵,用只有他們彼此能聽見的聲音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麼。」

 

  海茵只是側過臉,目光冰冷地掃過簡。

 

  「你趁著他睡著的時候侵入終端進入了他的潛意識,你以為在那個地方無論你對他做什麼都不會造成傷害,但你有沒有想過,一切在潛意識中發生的事情都會對他的認知造成影響。他會產生『愛上你』的錯覺。」簡扯起唇角,一向玩世不恭的笑容裡多了幾分殘忍的意味。

 

  「同樣的,他也可以毫無顧忌地表達他最真實的想法。另外,沃利斯中校,你並沒有保護好他。」海茵低著頭,垂落的眼簾間是無窮的壓力,彷彿與眼瞼相碰時能將世界碾碎。

 

  「我承認自己的失敗,那麼你呢,伯頓上校——他頸部的傷口已經癒合了你卻捨不得推開他,其實你內心深處盼望著他對你上癮,對吧。」

 

  肖巖皺起眉頭,很想上前聽清楚他們在議論什麼。

 

  「你讓他夢遺,讓他傻傻地叫著你的名字,讓他無法抵抗你帶給他的X病毒,你比我更可怕,海茵•伯頓。」簡的笑容越來越冷。

 

  空氣中有什麼即將崩裂開來。

 

  肖巖按耐不住,三兩步來到這兩人之間,可就在此時,海茵與簡的交談卻驟然結束。

 

  「閣下。」簡若有深意地看了肖巖一眼,卻轉頭看向高登少將的方向,他抱著胳膊搖了搖頭,「閣下,我對貝裡那傢伙可一點都不感冒。這傢伙的意志力太薄弱了,上次差點被阻斷者入侵大腦取走數據的就是他吧?可別看見喪屍就一副屁滾尿流的傻樣!我說閣下,你還是派一個更有實戰經驗的人給我們吧?不求他發揮多大的作用,只求他別在關鍵時刻痛哭尖叫。」

 

  簡的表情是極為諷刺的。

 

  高登少將托著下巴,目光巡視過簡還有海茵,最後停留在肖巖身上,緩緩地說:「那麼我派肖巖代替貝裡少校吧。」

 

  「這個主意不錯!我可以親自看著他了!還能享受大腦介入三億兆速的技術服務!」簡露出大大的笑臉,一把攬上呆滯的肖巖。

 

  而海茵看向高登少將的目光卻有一股近乎警告和逼迫的意味。

 

  什麼什麼?那個高風險兩個精英戰隊出動的任務竟然讓他這只菜鳥同行?高登少將瘋了嗎?

 

  他才在夏爾裡逍遙了幾天啊!他還有一大堆的研究沒有完成呢!

 

  前幾次的驚險經歷湧入腦海,死裡逃生不是次次都能這麼好運!

 

  「肖巖的資歷不如貝裡少校,他只是個學員。」海茵的目光沉斂,一字一句地對高登少將說。

 

  第一次,肖巖覺得海茵是那麼的令人尊敬,簡直就是神的典範。這傢伙也受夠了他這只菜鳥一直拖後腿了吧?肖巖回憶起每一次被這傢伙扛在肩膀上的經歷就覺得吃不下飯!

 

  「學員?他可是跟著你執行了兩次任務吧?那次你們被潮湧伏擊,也是肖巖通過平台發送了求救信號給十四號基地,如果沒有他,瑪亞少校已經死了。」

 

  簡的視線轉向肖巖,唇上的笑容有幾分玩味。

 

  「發送求救信號是所有技術兵的基礎技能。」海茵的回答仍舊毫無動搖。

 

  「但是沃利斯中校的意思是希望能派出有實戰經驗的技術兵,現在在技術領域有能力又有實戰經驗的技術兵幾乎沒有了。肖巖的大腦介入速度是三億兆速,這一點沒有任何研究員能比得上。」

 

  「那麼他應該待在夏爾接受保護。」

 

  「別這麼說,肖巖可不是那種沒有能力的人。」簡•沃利斯揉了揉肖巖的腦袋,一副誘惑性的表情,「是吧,是吧!跟我走吧,外面的世界很有趣哦!」

 

  有趣個鬼!

 

  肖巖抬手擋開對方。

 

  「閣下,請你考慮清楚。」由始至終,海茵的目光沒有片刻停留在肖巖的臉上。

 

  而一直慶幸海茵否決高登少將提議的肖巖的心頭忽然泛起一絲莫名的苦味。在這個男人的心裡,他肖巖是不值得被信賴的吧。軟弱,無能,任何一隻普通喪屍都能要他的命。可這樣一直被否決的感覺,肖巖忽然覺得自己真的一點都不男人,所有的自尊都被剝離,儘管肖巖從沒把自尊當一回事。

 

  「我考慮的很清楚了。你們是夏爾最為精英的部隊,如果在你們的身邊肖巖也不能保住性命的話,就算他留在夏爾,前一段時間中央科學院發生的事件重演,他未必能活著。」高登少將起身,端著他的茶杯來到海茵的面前,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海茵,只有當一個人一次又一次臨近死亡的時候,他才會真正成長。」

 

  海茵沒有多說任何話,只是來到肖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說:「帶上所有能保住你性命的東西。」

 

  「是,上校。」肖巖嚥下口水。

 

  高登少將對肖巖點了點頭,「你和沃利斯中校去準備一下吧。」

 

  說完,簡繞過肖巖的脖頸,帶著他離開了高登少將的辦公室。

 

  偌大的空間,只剩下高登少將與海茵。

 

  「這一次的行動,你失控了。你沒有按照上級下達的指令追捕交通部和中央科學院中的潮湧臥底,而是離開了你的小隊,單獨行動。」高登少將撐著下巴,抬著眼看著眼前的男子,「這是第一次,我想知道怎麼回事。」

 

  他以為能等來一個解釋,但他沒想到的是海茵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雙手自然地垂落在身側,只是那一刻眼中的冷銳劃破高登少將的眼球,狠狠刺入思維深處。

 

  「閣下,這個任務的危險係數超出你的預料。你是否想過,如果肖巖真的死在潮湧手上呢,這對於你來說不過是決策失誤而已,對於我卻是滅頂之災。」

 

  「……什麼?」高登少將愣住了,海茵的話明明直白,他卻無法理解更深層次的意義。

 

  「您不該再拿他的性命去冒險。」海茵轉身離去時,目光中的警告意味令高登少將肩膀一顫。

 

  當滑門關閉時,高登少將終於呼出一口氣來。

 

  而此時,簡已經將肖巖送到了研究室門前。

 

  「啊……這個傢伙很討厭吧?」簡低下頭來笑著說,「眼高於頂的壞毛病就算地球毀滅了也不會改。」。

 

  「嗯……是啊……」肖巖苦笑了笑,隨即沉斂了自己的心緒。

 

  「我的部隊需要集結,一會兒見。」

 

  簡朝肖巖眨了眨眼睛,轉身離開,肖巖追了上去。

 

  「嘿!沃利斯中校!」

 

  簡的雙手插在口袋裡,回過頭來一臉囂張的笑意,「你要是再稱呼我的軍銜,我會擰斷你的脖子。」

 

  「我知道骨頭碎裂的時候很疼。」

 

  簡揚起眉梢,這才反應過來肖巖指的是他們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

 

  「哦,就算摔裂了,也不會死。」簡無所謂地回答,他可以靠近肖巖,眨了眨眼睛,「外面的世界很有趣,也很危險,記得躲進我的懷裡。」

 

  肖巖只是笑,沒有再往下說,他知道,像簡這樣的人,早就習慣了疼痛。

 

  「還有,你不需要對我說謝謝,我知道死亡來臨有多恐怖。」簡第一次在肖巖面前收斂起所有的笑意,不是為了殺戮,他的手指在肖巖的額頭上輕輕一彈,「下一次,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範圍。」

 

  「聽起來,我真的很無能。」肖巖低頭一笑,「我應該給自己也注射一記X病毒。」

 

  「你在胡說什麼?那是你最不需要的東西。」簡的手掌按壓在肖巖的頭頂,聲音極為低沉,這是他最為認真的一段話,「你的時間,越是長久才越有意義。」

 

  簡頭也不回的離去了,而肖巖卻發現自己的心臟更加沉重。

 

  其實肖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帶上的有什麼。軍需官已經為他送來了技術兵專用的移動中斷連接器,通過這個終端,肖巖能即時對現場採樣進行分析並且隨時與最鄰近的基地保持聯繫。這套中斷連接器,是整個夏爾造價最昂貴也是技術含量最高的設備之一。

 

  他閉上眼睛,回想著前幾次與海茵出任務的情形,然後打開研究室的儲藏器,將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帶上身。

 

  「你準備好了嗎。」微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專心致志的肖巖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時,看見海茵就站在自己的身後。

 

  「……我……應該準備好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肖巖壓根一點底氣都沒有。

 

  海茵來到肖巖的身邊,伸長了手臂繞過肖巖的肩膀,從儲藏器中取出幾隻透明的封閉小瓶,「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一個研究項目,它們是未完成品……」

 

  「把它們帶上。」海茵的聲音很淡,隨後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一把配槍,「還有這個,你也帶上。」

 

  肖巖接過它,槍柄上還留有屬於海茵的溫度。當初肖巖曾經用這把槍救過瑪亞。這一次,是海茵親自將他的配槍交到肖巖的手上。

 

  「你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嗎?」海茵的目光太深,肖巖無法理解其中的意味。

 

  「與基地保持聯繫,還有……為你們提供技術支持?」

 

  「這些都不是。」

 

  那是什麼?

 

  這樣的話肖巖是無法問出口的。一個技術兵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任務到底是什麼,本來就是件很荒謬的事情。

 

  「保護好你自己。」海茵的手指伸了過來,肖巖還未來得及後退,對方的指節輕輕掠過他的眉梢,那一刻海茵的目光柔軟到令肖巖覺得不真實。

 

  海茵的臉微微側過,光影緩慢轉移,肖巖的心臟躍動了起來。海茵的手掌來到肖巖的頸間,溫熱的掌心覆上曾經受傷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只要多一秒,可能誰都救不了你了。」

 

  肖巖皺起了眉頭,他一次又一次地瀕臨死亡,但他知道海茵不可能每一次都剛好趕到。

 

  海茵的手掌微微用力,肖巖的額頭抵入海茵的懷中,那一刻肖巖驚訝到難以置信。而海茵的手掌轉而按住肖巖的後腦,並不是十分用力,卻令人萬分安心。

 

  肖巖能聽見對方從胸腔中呼出的那一口氣,漫長而沉重,隱忍到令人無法猜透深度。

 

  這樣安心的力度,肖巖閉上眼睛,只想永遠停住。

 

  此時,滑門再度打開,馬克的聲音傳來。

 

  「頭兒,我們要出發了。」

 

  「哦,是!」肖巖慌亂地掙脫了海茵的懷抱,海茵有那片刻的怔然。

 

  當肖巖吸一口氣時,海茵沉冷著走出研究室,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肖巖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無所謂了,自己關於海茵的錯覺實在太多。

 

  研究室外通道裡是兩隻完整的特殊任務部隊,這讓肖巖心臟猛地一顫。馬克和麗芙靠著牆,朝肖巖十分熟稔地揮了揮手。之前曾負責營救過肖巖的雪倫准校向肖巖眨了眨眼睛。

 

  「許久沒見了,菜鳥。」

 

  雪倫的話音剛落,就引來馬克的反感。

 

  「喂!你別搞錯了!現在肖巖可不再是菜鳥了!你不知道他多厲害!」

 

  「哦,哦!」雪倫准校無奈地點了點頭。

 

  肖巖摸了摸鼻子,馬克的那句「他多厲害」無論怎麼聽都像是自家的菜鳥別人沒權利評說,反正關上飛行器的艙門,馬克還是會菜鳥菜鳥地叫著肖巖。

 

  海茵走過自己的部隊來到最前沿,輕輕說了聲:「出發」,所有人快步跟在他的身後。

 

  簡摸了摸鼻子,笑著對肖巖小聲說:「啊呀,又被這傢伙搶了台詞了。」

 

  

 

  ☆、43

 

  肖巖的速度不如簡,當簡伸手過來要接過肖巖的裝備時,肖巖卻拒絕了他。

 

  「我的裝備我自己可以背。」說完,肖巖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試圖追上海茵的部隊。

 

  「中校,您這是被拒絕的先兆啊!」雪倫准校曖昧地笑著路過簡的身邊。

 

  來到研究院外,幾架飛行器已經停在那裡,引擎正在運轉著,掀起一陣有一陣的旋風。肖巖瞇著眼睛,隱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立在一架飛行器前正朝他們揮手。

 

  「瑪亞——」肖巖快步跑上前去。

 

  瑪亞將他引以為傲的長髮束於腦後,幾縷碎發在風中飄揚著,唇上扯出一抹笑。

 

  「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瑪亞搖了搖頭,「別傻了!危險係數這麼高的任務,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態簡直就是去送死。而且被技術兵救第二次,我會丟盡特殊任務部隊的臉面的。」

 

  肖巖頓時滿臉黑線,就算使用的是義肢,瑪亞的戰鬥力不知道是肖巖的多少倍,可這傢伙都說自己去就是送死,那麼肖巖的存活幾率不是更低了?

 

  「我來,是為了給你送行。」瑪亞哥倆好地攬過肖巖的肩膀,就在這個時候海茵利落地一步跨入駕駛艙,麗芙與馬克也跟著進入。兩三秒而已,就只剩下肖巖和瑪亞站在飛行器外。

 

  瑪亞給了肖巖一個擁抱,覆在他的耳邊十分認真地說:「兄弟,聽好了,無論發生什麼,你只需要相信一個人,那就是伯頓上校。無論他對你下達怎樣的指令,不近人情也好或者你覺得自己根本做不到也罷,你都要盡力去做。」

 

  肖巖皺起眉頭,悶著聲回答:「我知道。」

 

  「很好,去吧。」瑪亞的力氣依舊很大,輕鬆就將肖巖推入了飛行器。

 

  馬克迫不及待地替肖巖將安全裝置放下來,就在拉上艙門的瞬間,瑪亞高喊了一聲:「回來一起喝啤酒!」

 

  肖巖做了一個「收到」的手勢,飛行器起飛。肖巖吸了一口氣,他的對面坐著麗芙,身旁是馬克,這個座位和上一次執行任務時一模一樣。

 

  「嘿,菜鳥,好久沒和你一起出任務了!要乖乖聽話不要到處亂跑,明白嗎?」馬克的胳膊伸過來,將肖巖的頭髮揉了個亂七八糟。

 

  剛才雪倫准校喊自己菜鳥的時候,這傢伙還義正言辭地反駁呢。

 

  肖巖呼出一口氣,這才想起自己連這次的任務到底怎麼回事都沒弄清楚呢!

 

  「麗芙,我們要去哪裡?」

 

  「某個洞穴。」麗芙沒有賣關子,而是繼續說了下去,「肖巖,記得你曾經提交過一份關於Level1的數據分析報告嗎?」

 

  「記得。」

 

  那次他們在巖山頂上,一隻Level1爬上來竟然沒有被特種兵注意到,還好海茵反應快,否則肖巖已經死了。肖巖懷疑這只Level1是被刻意進行了基因改造,並將自己的懷疑形成報告上交至中央科學院,只是科學院對這份報告不予置評,肖巖還以為根本無人關注,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

 

  「中央科學院的艾維爾中將對這份報告十分看重,派遣了部隊進行偵查,終於找到了這個洞穴,它是潮湧組織的秘密培育基地。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搗毀這個基地,並且得到所有他們的研究數據。」

 

  肖巖低下頭,眉頭緊皺了起來,這個任務比自己想像中要險惡的多。既然這是潮湧組織用於研究的基地,基地裡的殺手自然不用說,最未知的便是潮湧到底研究出了什麼怪物。之前行動悄無聲息的Level1已經讓肖巖覺得擔憂,而潮湧的這個研究基地裡,絕對不僅僅只有Level1

 

  「喂!肖巖,有件事問清楚你!」馬克的大嗓門打斷了肖巖的沉思。

 

  「啊……什麼?」肖巖覺得奇怪,馬克的神經直來直往,他也會思考什麼問題嗎?

 

  「你被簡•沃利斯監管了一段時間吧?那傢伙有沒有對你怎麼樣!」馬克的大嗓門一喊,機艙裡所有特種兵都望了過來。

 

  「……他能對我怎麼樣?」肖巖尷尬了起來,簡•沃利斯的聲名狼藉連累了他。

 

  「當然是說你的……你的小菊花!」馬克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

 

  不止麗芙,就連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肖巖的臉徹底漲紅了,「你的小菊花才被簡•沃利斯捅了呢!」

 

  眾人笑得更誇張了。

 

  就在這個時候,肖巖的聯絡器震了震,全息影像彈了出來,是簡•沃利斯的笑臉。

 

  「親愛的,你還好嗎?」

 

  那一聲「親愛的」讓肖巖真想從飛行器上跳下去。他收斂自己的心神,冷著臉回答:「我很好,中校,您不用擔心。目的地見。」

 

  說完,肖巖就將通訊關閉了。馬克用一種審問的目光看著他,其他特種兵則低頭憋笑。肖巖避開馬克的視線,望向窗外。

 

  經過幾個小時的飛行,他們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飛行器來到南太平洋的某片巖洞群,肖巖透過玻璃窗望見身下那個巨大幽深的洞穴,吞噬了一切光線,週身湧起陰森恐怖的感覺。飛行器停在了那個巨大洞穴的側面,特種兵們離開飛行器來到洞穴邊。

 

  肖巖在距離洞穴邊緣兩三米的地方微微踮起腳,向下望去,目光被拖拽而下,那一瞬間的失重錯覺令他心驚膽寒。

 

  「……你們確定……潮湧組織把研究基地設在這個洞穴裡?」

 

  忽然,一股力量將肖巖猛地向前一推,他嚇得差點失聲大叫,但牙關卻緊閉,就在他差點飛出去的瞬間,又被狠狠拽了回去,某個人用力地摟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上,說話時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邊,「親愛的,是我。」

 

  肖巖驚魂未定,當心跳恢復平靜時,他恨不能將簡•沃利斯的腦袋打爛。

 

  「沃利斯中校!你覺得這樣好玩嗎?」

 

  「你覺得我的懷抱安心嗎?」簡笑著問肖巖。

 

  馬克極為不滿地衝了上來,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說:「中校,我們正在執行任務!如果您覺得有任何交流感情的必要,麻煩改日。」

 

  簡唇上仍舊噙著笑容,鼻尖在肖巖的耳廓上蹭了蹭,看向馬克的目光玩味。

 

  「沃利斯中校,請放開我。」肖巖皺起了眉頭。

 

  「馬克,走了。」冷冷的男性嗓音響起,是海茵。肖巖的背脊下意識拱了起來。

 

  「是,頭兒!」嘴巴上這麼答應,馬克腳下卻一動不動,仍舊瞪著簡。

 

  簡發出一聲輕笑,驟然瞥見海茵•伯頓壓低的眼簾,降至絕對零度的殺意在空氣中蔓延,彷彿要將呼吸凍結。

 

  肖巖更加用力地掙扎了起來,掰開簡的胳膊,當然如果不是簡願意放開他,以他的力量也是掙脫不了的。他瞥向不遠處的海茵,這個男人正好回過頭去。

 

  海茵將自己的部隊分為兩支,一支將和他一起潛入,另一支則留守負責支援。馬克拽著肖巖回到海茵的身邊,「頭兒!菜鳥也要跟我們一起下去嗎?」

 

  肖巖本以為在對方心裡自己屬於拖後退的範疇,應該會被留在洞外,但沒想到海茵卻冷聲回答說:「他留在洞穴外分析樣本嗎。」

 

  馬克摸了摸鼻子,拍了拍肖巖的肩膀說:「別擔心,跟好我們!我會罩著你的!」

 

  肖巖在心中苦笑,下面有什麼誰都不知道,連你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你要如何罩著我?

 

  簡•沃利斯也對自己的部隊做出部署,前鋒部隊來到了崖洞邊緣,隨時準備潛入。

 

  現在處於洞穴的枯水期,不需要潛水就能到達潮湧組織的基地入口。

 

  肖巖換上作戰服,戴上了氧氣置換裝置。這個裝置很小,卻能在水中持續供氧二十四小時。將終端連接裝置與大腦接合,肖巖的腦海中出現了來自基地的數據信號。

 

  簡朝肖巖伸出手,「我帶你下去。」

 

  肖巖還沒來得及思考,一隻胳膊繞過肖巖的腰際將他帶起,一步猛地跨向那片黑暗。

 

  啊——啊——

 

  肖巖在心底狂吼,急速的失重感令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光線迅速抽離,他的眼中除了黑暗再也看不見其他事物。

 

  就在他以為這陣墜落將永不停止時,摟住他的手臂驟然收緊,下墜的趨勢在那瞬間停止。肖巖甚至不敢呼吸,他甚至不知道帶著他的人是誰。

 

  身體靜止在半空中,隔了十幾秒,肖巖才開始呼吸。耳邊是什麼滑落的聲音,應該是其他特種兵下降到了他們的深度。肖巖的恐懼成倍遞增,只要身邊的人一鬆手,他就會粉身碎骨。

 

  肖巖嚥下口水,冰冷而沉穩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戴上你的目鏡。」

 

  那一刻,肖巖惶恐的心跳總算平復了下來。是海茵•伯頓,這個男人還是和從前一揚,囂張而不容拒絕。

 

  「目鏡。」

 

  肖巖沒有任何反應,海茵再度提醒他。肖巖這才慌亂地想起自己的目鏡還掛在左臂上,他摸索著,因為被海茵夾著,他的手背是不是蹭過海因的腰側,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他的目鏡,戴上眼鏡時迅速與他的面部貼合,終於,肖巖能看見東西了。這是他第一次通過目鏡看到海茵,褪去了所有的顏色,只留下五官最初的輪廓,優雅而充滿力度。

 

  當肖巖看著海茵時,海茵也正低頭看著他,那是一種寂靜得毫無遮掩的凝視,彷彿比腳下的深淵更深邃。

 

  思維隨著對方的目光不斷上湧,即將拖拽住身體,那一刻肖巖意識到自己的無禮,迅速別過頭去,他現在應該做的是查看洞內環境!

 

  巖洞的內壁是經過水流沖刷的鐘乳石,即便沒有用手去摸,肖巖也知道它們很滑,根本無法附著力量。在這片石壁上,有幾個洞,看起來天然,但肖巖知道,其中一個應該就是潮湧組織基地的入口。只是……到底是哪一個?

 

  而巖壁上,懸掛著的是一個個靜待指令的特種兵。麗芙和馬克就在距離海茵不遠的地方。十幾米外,是簡•沃利斯和他的部隊。

 

  不知是不是錯覺,肖巖總覺得巖壁上有什麼在緩慢地挪動著,十分小心,卻掩蓋不住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意。目鏡讓它們的形態愈發清晰。

 

  肖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終端的數據掃瞄告訴他,這些傢伙有著動物的形態和喪屍的基本特性,都是經過基因改造的Level1,不……根據數據庫的顯示,它們已經被定義為Level2

 

  它們從巖壁的洞穴中爬出,因為過於興奮,不斷哈氣的嘴巴裡正分泌著某種粘液,滴滴答答地沿著巖壁流淌而下,肖巖只感覺到一陣反胃。

 

  「你的鎖扣呢。」海茵的聲音再度響起,瞬間鎮壓肖巖所有不安,但肖巖知道這將會是他有史以來參與的最為凶險的任務。

 

  肖巖趕緊將腰部的鎖扣抽出來,海茵驟然鬆開胳膊,猛地一陣下降,就在肖巖以為海茵要把自己扔下去的時候,對方一把拽住了肖巖的鎖扣,將它栓在了自己的身上。

 

  嚥下口水,肖巖慶幸自己沒有叫喊出來,否則海茵說不定真會把他扔下去。

 

  特種兵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而那些喪屍也失去了蟄伏的耐性。

 

  第一隻猛地躍起,撲向雪倫准校。雪倫抽出利刃,忽然蕩起,在半空中一個大飛躍,刀刃劃過,那只喪屍發出嚎叫,背上被切出深深地傷痕,它落在巖壁的另一側,抖了抖身子,背上的傷口癒合了。

 

  肖巖的心中頓然冰涼,剛才雪倫那一擊狠辣而有力,卻沒有給那只喪屍致命的打擊,這些傢伙的肌肉強度果然高於普通Level1

 

  像是受到刺激一般,那十幾隻喪屍紛紛撲了上來。

 

  海茵大幅度砍殺,一隻喪屍撲向肖巖,海茵拽住鎖扣猛地一晃,肖巖覺得自己就似乘坐雲霄飛車一般,喪屍被砍中的粘液從肖巖耳邊飛濺而過,兩名特種兵的繩索被喪屍咬斷,墜落的瞬間被馬剋死死拽住,馬克頓時成為被圍攻的對象,麗芙艱難地為他支援。

 

  海茵微微收緊繩索,蕩向巖壁的邊緣,其間一腳將一個正在攻擊麗芙的喪屍踹落,它就這樣落入無底深淵。

 

  海茵再度夾起肖巖,猛地蹬踏在巖壁上,盡皆著騰空而起,肖巖的身體隨著他急速運動著,手臂一個旋轉,一隻喪屍的腦袋被利落地切下,海茵的腳尖踩落它軀體的瞬間借力騰起,又是一個揮臂,一個試圖咬斷馬克繩索的喪屍被斬落。

 

  肖巖再一次感覺到海茵如同神一般的作戰能力。

 

  而另一側,簡也讓他大開眼界。他懶洋洋地掛在繩索上,等著那些喪屍的攻擊。當它們躍向簡的瞬間,簡利用繩索的慣性向後退去,他的身體後仰,刀刃在半空中劃過利落的半圓,那只喪屍被攔腰砍斷,幾乎就在那一瞬,簡調轉了方向,狠狠削下一隻喪屍的頭顱。

 

  華麗而殘酷。

 

  終於,這些喪屍被斬殺殆盡,每個特種兵的身上幾乎都滿是喪屍的膿液,除了海茵與簡。

 

  海茵帶著肖巖滑到了一個洞口。落地的瞬間,肖巖的心臟狂跳了起來,剛才發生的一切比噩夢還可怕,他不知道如果繼續向前,還有什麼等待著。

 

  「頭兒,你怎麼知道入口是這個巖洞?」馬克來到海茵身邊,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簡悄無聲息地降落,輕笑一聲說:「因為只有這個巖洞沒有喪屍爬出來。」

 

  馬克輕哼了一聲別過臉去,誰都能嘲笑他的智商,但是簡•沃利斯絕對不可以。

 

  這個洞口很窄,無法容納所有特種兵進入。

 

  肖巖通過目鏡能夠看到幽深的巖洞盡頭,有一扇門。

 

  「喂,菜鳥,你能把它打開的對吧?」這一次,馬克的語氣也帶著猶豫,這畢竟是潮湧組織研究基地。

 

  肖巖吸了一口氣,如果要打開這扇門,他就要入侵這個基地的主控系統。雖然肖巖曾經入侵過夏爾的公交系統,但與這裡相比,完全是小螞蟻和哥斯拉的差距。一旦失敗就會引起警覺,他們的整個任務完全暴露。

 

  海茵半跪在肖巖的面前,手掌覆上他的臉頰,強迫他迷茫的眼神聚焦,與他冰藍的眼睛對視。

 

  「你聽好,所有系統的入侵都是從不起眼的地方開始,越是不起眼的地方它的防備就越薄弱,所謂入侵,就是從一粒沙滲透至整個世界。」

 

  海茵在教導自己,肖巖嚥下口水,他忽然記起,海茵也曾經是中央科學院的優等生。

 

  從一粒沙到一個世界嗎?

 

  他的思維必須從這個系統最為脆弱的地方瞬間發散,他必須做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

 

  肖巖苦笑了笑,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如今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

 

  他的終端開始發射無線信號,不斷尋找著可以入侵的縫隙,終於在空氣置換系統尋找到漏洞進而入侵,他的思維頃刻間在這座基地中延伸,尋找著主控,打開通道的門並不算成功,最重要的是關閉門內的應急警報。

 

  一切像是一張巨大的縱橫交錯的網,飛速馳騁卻很好地隱藏了自己的攻擊性,不知不覺覆蓋了整座基地。他的腦海中逐漸勾勒出這個基地的框架,它的研究室和樣本室的分佈,複雜的通道,層層深入的構造,當肖巖終於找到主控時,不由得感歎這個主控系統隱藏的非常巧妙,一不小心他還以為那只是普通的藥劑配比系統。

 

  馬克蹲在一旁等得有些焦急了,小聲地說:「怎麼這麼久了還沒打開?該不會打不開吧?」

 

  海茵的視線掃過去,馬克立即住嘴。簡靠著巖壁,百無聊賴地玩著手中的匕首,彷彿肖巖能不能打開這扇門都沒有關係。

 

  肖巖巧妙地關閉了警報卻又避開了主控,隨後,當那扇緊閉的門,門閥發出輕微一聲響時,肖巖睜開了眼睛,看了馬克一眼。

 

  馬克正要去打開門,肖巖卻一把拽住了他,「等一等,聽我說完。」

 

  「什麼?」

 

  肖巖吸一口氣,將自己的聯絡器與自己的無線終端連接,全息影像彈出,竟然形成了基地內部的結構圖。

 

  「研究中心在最底部,同一層的還有樣本室……他們的數據保護很精密,如果我繼續深入就會觸動他們的系統警報,但是通過監控我看見……他們真的製造出了一些比Level2還要可怕的東西……你們確定要進去嗎?」

 

  肖巖望向海茵和簡。

 

  海茵的目光沒有一絲動搖。

 

  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如果這個任務不危險,也就不用出動兩支精英部隊了。」

 

  「好吧,我們進去。」肖巖顛了顛身上的裝備,心跳如鼓。

 

  「你看見什麼,肖巖?」簡伸長了胳膊將他拉到懷裡,揉了揉他的腦袋。

 

  肖巖苦笑了笑,他只希望自己能活著將分析數據帶回夏爾。

 

  馬克第一個進入,通道內意外地明亮,肖巖仍舊保持與主控連結的狀態,屏蔽了這裡所有的監控。雖然肖巖沒有說,但海茵和簡踏上平滑金屬地面的那一刻就知道這是一個全方位感應通道,不僅僅是監控,任何重力、溫度都能被感應並且傳遞入主控。可他們已經走過了這一整條通道到達第一個節點,警報仍然沒有響起,這完全是肖巖的功勞。海茵並沒有對此有任何反應,倒是簡看向肖巖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深度。

 

  前方的道路分成了兩條,經由不同的方向但最終都能到達目的地。哪怕是肖巖也無法準確探索每條道路的前方到底有什麼。

 

  一路上,肖巖的手腕被海茵扼住,令人不由得緊張萬分,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的胳膊就被對方捏碎了。

 

  海茵與簡的部隊即將分別進入不同的通道,既然都有不可預知危險等待著他們,從不同的方向前進將增加到達主控室的成功幾率。

 

  就在肖巖理所當然地跟著海茵走向左邊通道時,忽然一把被簡拽了過去。他整個人幾乎被對方勒在懷裡,面前的海茵正用冰冷的目光看著他們。

 

  此時肖巖無比佩服自己,無論遇到多麼突然或者凶險的情況,他都能做到絕不叫喊出聲,這是何等的定力啊!

 

  「沃利斯中校。」海茵的目光中暗含殺意,濃重的警告意味。

 

  「沒有人規定肖巖必須跟著你走。」簡的聲音很低,卻有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所有人保持警戒,他們必須移動,在同一個地方待的越久就越容易被發現。

 

  「我們正在執行任務,沃利斯中校。」海茵的聲音更加冰涼了。

 

  簡笑了笑,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調子,「所以我們要盡快決定肖巖的歸屬權。」

 

  什麼歸屬權?我是一個人,不是一件工具!

 

  肖巖剛試著動了動,簡勒住他的力量瞬間成倍遞增,幾乎將他的骨頭捏碎,肖巖頓然感覺到由衷的恐懼,和簡在一起太久,忘記這傢伙也有極為瘋狂的一面。

 

  

 

  

 

  ☆、第44

 

  「簡•沃利斯。」海茵的聲音再度壓低,空氣中某種暗潮洶湧,令夾在他們二人之間的肖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是唯一的技術兵,我和你的部隊都有得到技術支持的權力。」簡輕笑著,手指向上,扼在了肖巖的脖子上,「或者我掐死他,這樣我們就公平了。」

 

  馬克與麗芙抽出背上的刀刃,走到簡的面前,氣氛更加緊張。

 

  肖巖嚥下口水,他能感覺到簡手指的力度,這個瘋子不是在開玩笑。他只是一個技術兵而已!用不用搞得這麼嚴重!

 

  雪倫准校對簡竟然沒有絲毫勸阻的意思,反而擋在了簡的面前,頗有與麗芙還有馬克爭鋒相對的意味。

 

  海茵沉默著,肖巖在他的目光中感覺到某種深刻的殺意,彷彿透過他的身體將簡•沃利斯碾碎在空氣裡。

 

  神啊!現在不是在執行一個極度危險的任務嗎?他們能不能活著離開這個基地都是問題!他跟著誰都是負擔!並不能提高任務的成功概率啊!

 

  肖巖的終端顯示,有幾個潮湧組織的人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麗芙,馬克,我們繼續。」

 

  海茵忽然轉身,帶著他的人繼續前行,進入了左側通道。

 

  肖巖愣住了,說不清是因為海茵放棄的太輕鬆又或者這麼乾脆的讓步根本不符合海茵的性格。

 

  但不管怎麼說,簡放開了肖巖,順帶捏了捏他的臉頰,「怎麼樣,嚇壞了嗎?」

 

  肖巖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這傢伙笑得彷彿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沒來由怒火中燒,但此時不是發火的時候,面對這個瘋子他也沒有發火的資本。

 

  「走吧,雪倫准校。」肖巖沒有多廢話一句,轉向右側通道。

 

  此時,跟著海茵繼續行動的馬克憋著怒氣,壓低了聲音說:「頭兒,為什麼把菜鳥交給簡•沃利斯?那傢伙一定不會保護好他!簡•沃利斯只是想跟我們搶而已!」

 

  在馬克的心中,肖巖第一次飛行器失事救了他的是他們,後來也是跟著他們去執行任務,無論發生什麼,肖巖理所當然是他們的技術兵。

 

  海茵不發一言,麗芙卻輕哼了一聲說:「如果當時頭兒真和那瘋子爭,你以為他說會擰斷肖巖的脖子是開玩笑嗎?」

 

  馬克沉默了。

 

  「反正……要是簡•沃利斯讓他出了任何事,我都要把那瘋子的腦袋卸下來。」

 

  麗芙看著海茵的背影,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週身蔓延的蕭肅氣氛,甚至壓迫得她喘不過氣來,她真不明白馬克這個傻瓜怎麼一點都感受不到還能唧唧歪歪說半天,於是她涼颼颼地說:「馬克,卸下簡•沃利斯的腦袋,你得多少年才能做到?」

 

  當肖巖和簡的部隊悄然行過通道,來到一個圓形類似樞紐的地方,下意識抬頭,簡忽然一把將肖巖拽到身後,幾名殺手從高處直墜,利刃閃過。雪倫勉強抵擋下來,其他隊員和幾名殺手開始交戰。簡卻沒有出手的意思,而是一步一步後退,他身後的肖巖被他壓在了牆上,而簡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用力向牆面擠壓,肖巖的背脊貼著牆,胸腔貼著簡的後背,就快被擠的不能呼吸。他不得不用力捶著簡的肩膀,他知道這傢伙就是故意的!

 

  刀刃相觸的聲音每時每刻都切割著心臟,而簡卻置若罔聞。

 

  「你在跟我鬧脾氣嗎?肖巖。」這傢伙的聲音裡竟然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殺手衝向簡的方向,肖巖以為這傢伙總算要出手了,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向後壓去,肖巖的胸骨差點就要擠碎,在同一刻,簡從腰間拔出配槍,當對方的刀刃距離他的腦袋不到一英吋的時候,子彈穿透了殺手的腦袋,在他的腦漿迸裂之前,簡一把將他踹了出去,他的反應能力之快,簡直不在人類的範疇。每一把配槍裡只有三發追蹤式子彈,肖巖沒想到簡竟然這樣就用掉了一發,真是囂張的浪費!

 

  「肖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簡抬起一條腿,腳跟蹭過肖巖的小腿,明明是挑逗的動作,在肖巖看來卻是危險感十足。

 

  「沒有……」肖巖用盡了力氣才擠出話來。

 

  「沒有什麼?」簡輕飄飄的聲音無比欠抽。

 

  「我……沒有和你鬧脾氣……」肖巖覺得自己是在太沒有骨氣了,只不過他也看不出骨氣這種東西有什麼好處。

 

  驟然之間,壓迫著胸腔的力量消失,簡驟然抽出雙刃,加入戰局。

 

  肖巖睜大了眼睛,根本沒來得及分辨對方的動作,簡只做了一個滑步,兩名殺手握著刀刃的手腕被切了下來,第三名殺手的腦袋直接被斬落,一切對他而言輕而易舉,每一個跳躍每一次揮刃就似經歷了幾百次的終端運算般精準到無可挑剔,儘管肖巖知道這一切都出於簡•沃利斯的本能。緊接著簡單手撐在一名隊員的肩上,忽然一個大幅度旋轉,又是兩名殺手的腦袋離開了他們的肩膀。幾十秒鐘之後,只有最後一個殺手跪在地面上,他的雙手都被切斷,而簡一隻腳踩在他的左肩上,垂下眼簾,彷彿即將降落的死神。

 

  「你們不可能到達主控室。」他笑了笑仰著頭。

 

  簡卻收起了刀刃,緩緩走向肖巖的方向,拽起他的胳膊,來到一個垂直通道前,通道下方就是基地的下一層。

 

  其他隊員紛紛走向簡。

 

  那名殺手狐疑地看著這一切,直到雪倫准校率先跳了下去。

 

  「你難道不是要殺了我嗎?」

 

  簡的唇上扯出殘酷的曲線,將肖巖用力地往自己懷裡帶了帶,笑容輕佻的欠扁,「殺了你?我還打算讓你看見我進入那個所謂的主控室呢!」

 

  說完,他向後仰倒,肖巖閉上眼睛,心想他媽的,又要再來一次。他恨死失重的感覺,更淒涼的是他已經把這感覺當做家常便飯。

 

  簡帶著肖巖在半空中調轉了方向,穩穩落地,肖巖被他夾在腋下,鬆開了胳膊,肖巖站穩了身。忽然之間,垂直通道的節點閉合,雪倫和其他人下意識望上去。

 

  「怎麼回事?肖巖,是不是你入侵主控被發現了?」

 

  此時的肖巖微微一愣,這才感受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似乎在他的腦海悄無聲息地活動著,無論如何閃避,對方都如影隨形。

 

  忽然,簡一把拽下了肖巖的中斷連接器,眼前所有數據中斷,基地的警報聲在那一瞬間響起。

 

  「頭兒!你做了什麼!」雪倫一臉不可思議。

 

  簡的表情卻冷淡的厲害,他揉了揉肖巖的腦袋,聲音裡沒有任何笑意,「他的大腦被入侵了。」

 

  肖巖喘著氣,那一瞬間獲得自由的感覺讓他幾乎站不穩身。

 

  他離開了終端意味著他對這裡的主控入侵失敗了!但如果簡不及時中斷肖巖與終端的聯繫,進入肖巖大腦的那個阻斷者很有可能闖入肖巖的潛意識,甚至混亂肖巖的大腦。

 

  果然自己的經驗還是不夠。

 

  這一層可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頭頂傳來「嘶嘶」的聲響,眾人抬頭,只見四隻喪屍肢體扭曲地在他們的頭頂爬行,完全看不出人類的形態,鮮紅的眼睛彷彿要爆裂開來。

 

  就在其中一隻落下的瞬間,簡一把將肖巖按下,利刃劃過,那只喪屍發出吱吱的聲響,在瞬間逃離,另外三隻紛紛靠攏。

 

  簡的利刃上黃綠色的粘液滴落,肖巖靜止的心臟在那瞬間開始跳動,本能地他取出腰間一個便攜式採樣儀器,將這些粘液保存了下來。從這些喪屍的形態來看,潮湧組織絕對對它們進行了改造!肖巖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但作為學者的探究欲和好奇心,他一定要知道潮湧組織對這些喪屍做了什麼!

 

  三隻喪屍同時落下,特種兵們再度開始斬殺。雪倫的刀刃切開其中一隻,它靈敏地逃離,幾乎分成兩半的身體竟然在兩三秒內迅速癒合,發出近乎挑釁的聲音。

 

  雪倫咬牙切齒,甩了甩刀刃,「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肖巖再度戴上中斷連接器,對樣本進行了分析,他不禁愣住了。這些喪屍的基因裡竟然含有狼蛛與蜥蜴的DNA

 

  這簡直是不可能!物種之間的基因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它們彼此排斥隔離,潮湧組織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簡的手指撥弄著肖巖的髮絲,肖巖抬起頭來,看見他唇上玩味而森冷的笑容。

 

  「在這裡乖乖待著,不要動。還有,照顧好你的大腦。」

 

  說完,簡握著雙刃喚了一聲雪倫的名字,猛地衝了出去。他的髮絲揚起,背部的線條醞釀出某種難以預估的爆發力。

 

  雪倫驟然朝著那些喪屍奮力砍殺起來,每一刀落下,這些喪屍正在癒合的瞬間,簡在雪倫的刀痕上無比精準地再次砍下,果決中帶著一絲瘋狂。

 

  肖巖呆傻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知道簡和海茵是完全不同的。海茵對殺戮全然的冷漠,而簡卻在其間享受。

 

  但他們又是相同的——同樣致命。

 

  當肖巖感覺有什麼已經貼近他的脖頸時,簡驟然來到他的身側,一手托著劍身,另一手猛地敲擊劍柄,利刃刺穿了肖巖身後那只喪屍的腦袋。嘩啦一聲,它如同爛泥般倒下,臉上仍舊保持著癲狂的表情。

 

  「乖孩子。」簡的嘴唇開合之間,彷彿來自地獄的魔咒。

 

  肖巖吸了一口氣,簡扣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前進。肖巖憑借記憶,選擇了那個去往下一層的通道。

 

  就在他們全部進入的瞬間,身後的節點驟然關閉,牆壁被全息影像所覆蓋,曼森教授的臉龐出現在畫面上。

 

  「歡迎來到我的洞穴,祝你們探險愉快。」

 

  肖巖有一瞬間被曼森教授的臉所迷惑,很快就明白這不過是潮湧組織極為惡劣的玩笑罷了。

 

  前方的節點開啟,那一刻所有人停下了腳步。簡完全擋在了肖巖的面前。

 

  「嘿,前面還有什麼?」雪倫半開玩笑地問,但肖巖知道她有多嚴肅。

 

  「混血怪物。」肖巖低聲回答。

 

  他知道當初自己就算死也不該逆來順受接受這個該死的任務,但現在後悔已經毫無疑義了,至少那些研究員們連見識這些怪物的機會都沒有。

 

  他如果死了,名字大概會被刻在中央廣場的紀念碑上吧。千萬不要刻到太高的位置,這樣別人會看不到。凱西那傢伙大概會站在他的名字前,數落他一輩子。想想,肖巖就覺得頭疼。

 

  簡並沒有急著上前,節點的另一面是漆黑一片。潮湧組織既然已經知道他們的到來,前方不可能是豐盛可口的下午茶,更何況這裡沒有人喜歡紅茶和甜點。肖巖知道,他們已經成為了潮湧組織實驗那些混血喪屍殺傷力的小白鼠。他只能寄希望於簡•沃利斯和他的部隊能撐到最後。

 

  簡釋放了發光器,前方的整個空間驟然明亮。那是一面弧形的牆壁,牆壁上如同書架一樣是一排一排的高密度鈦門,門上有編號。作為技術兵,肖巖頓時明白這些門的後面隱藏著什麼。

 

  簡正要上前,肖巖一把拽住了他。

 

  「怎麼了?」簡過頭來。

 

  「那是……這個基地的樣本室……有很多他們製造的怪物。」肖巖十分認真地提示。

 

  簡的手指刮過肖巖的鼻頭,他輕浮的笑容裡竟然有幾分認真的意味,「傻瓜,我也是怪物。」

 

  說完,簡邁入了第一步。就在那一瞬間,地面感應到簡的存在,竟然亮了起來,所有人這才看清楚,地面上的是潮湧組織的十字標誌。

 

  肖巖剛要跟上去,簡卻抬起了手腕,而雪倫則按住了肖巖的肩膀。

 

  簡微仰著頭,視線掃過那一排一排的門,正面對他的那扇門忽然開啟,有什麼東西猛地衝了出來,直撲向簡。

 

  肖巖下意識後退了半步,眼睜睜看著那只猙獰的怪物張開無比恐懼的嘴咬向簡的腦袋,如同幻覺一般,簡的身體一晃,猛然躍起,忽然來到怪物的身後,膝蓋狠狠頂中怪物的後頸。

 

  這隻怪物的頭部明顯有著喪屍的基本特徵,但身體的體積卻是普通喪屍數倍。

 

  它發出一聲悶哼,龐大的身體並沒有妨礙它敏捷的運動能力。

 

  這隻怪物的身體恢復能力太過迅速,殺死它最有效的方式只有砍下它的頭顱。

 

  這傢伙伸出爪子拍向簡的背脊,簡卻踩踏在它的胳膊上一躍而起,在空中轉變了方向,將雙刃狠狠刺進它的頸部。怪物試圖將簡甩落,簡抽出利刃,靈敏地落地。怪物喘著氣,頸子上的傷口又在癒合。

 

  簡扯起唇角,忽然猛地將右手中的利刃擲出,怪物的爪子拍開利刃,同一時刻,簡一個箭步滑了過去,手中的另一把利刃由下而上從怪物的下巴貫穿了它的腦袋。

 

  在肖巖看來,這是極為驚險的一擊,雖然對於簡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這傢伙氣不喘心不跳。但肖巖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看見得意的神色,他抬手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完全戒備」。

 

  就在同一時刻,那些門全部打開,肖巖的心臟瞬間被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無數形態各異的怪物衝了出來!

 

  雪倫一把拽起肖巖,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被動地被這些怪物追趕。原本覺得寬闊的空間忽然緊張了起來。雪倫剛帶著肖巖避開一隻怪物,另一隻怪物又近在眼前。就在它張大了嘴巴肖巖的臉上能清楚地感覺到這傢伙噴出的氣息時,簡驟然踩踏在那傢伙的腦袋上,狠狠從它的頭頂刺進去,這傢伙閃躲的太快,簡只削下了它的耳朵。

 

  一片混戰之中,肖巖只感覺到陣陣耳鳴,怪物的嘶吼,特種兵揮舞的利刃,他辨識不清方向。一個特種兵的手臂被怪物撕扯下來,戰鬥力減弱的瞬間,另一隻怪獸將他攔腰咬住,兩隻怪獸瞬間將他撕裂。

 

  肖巖張大了嘴巴卻無法發出一聲。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特種兵死的如此慘烈,

 

  「肖巖!你在發什麼呆!」簡猛地將他拽進懷裡,一隻怪物撲了個空。

 

  微微抬起眼,他在簡的臉上沒有看見任何對部下犧牲的傷感,這種多餘的情緒只會令他們判斷失准甚至於喪命。這才是真正的戰鬥,殘酷到讓人忘記所有屬於人類的感情,包括恐懼。

 

  瞬間兩隻怪物將肖巖和簡逼到了牆角,簡極有耐心地保護著肖巖並且擋下怪獸一次又一次的攻擊。這場戰鬥拖的越久簡的部隊將傷亡越大。

 

  肖巖抬起小腿,掏出了別在那裡的一把槍,抬起了手,儘管他的手指抖的厲害。

 

  「它們的本質還是喪屍!你開槍對它們一點用都沒有!」簡無奈地提醒肖巖。

 

  「沃利斯中校,這一次看看我和你到底有沒有默契。」肖巖咬緊牙關手指不再顫抖。

 

  簡不置可否,淡然一笑,單手隔開一隻怪物的瞬間,另一隻怪物的腦袋猛地竄了上來。肖巖猛地扣下扳機,空氣的密度驟然增加,溫度急降,發出類似龜裂的聲響,怪獸的行動迅速減慢,定格在了肖巖的面前,張大的嘴巴裡粘液凝固,血紅的眼球瞬間黯淡,簡轉身用劍柄在它的腦袋上一敲,它瞬間碎裂開來。

 

  另一隻怪物再度逼近,簡從肖巖的手中取過那支槍,扣下扳機,怪物試圖閃避,但它的半邊身體被凍住,簡毫不猶豫地將它劈成兩半。

 

  少了兩隻怪物,整個活動的空間變得更有餘裕,特種們的斬殺更為得力。

 

  「你這傢伙竟然將冷凝槍研究成功了?」簡對這種新式武器很有把玩的興趣。

 

  「不,它的動力裝置我還沒……」

 

  簡向著另一隻怪物扣下第三槍,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手中的冷凝槍碎裂開來,還好他的反應迅速,刀刃刺入了怪物的咽喉,怪物躲開。簡回頭看著肖巖,「喂,這是怎麼回事?」

 

  「我剛才就要告訴你,這槍雖然不會像之前那樣把使用者凍傷但是它只能開兩槍!」

 

  就在那一刻,他們腳下的地面迅速收縮,特種兵們紛紛彈出繩索,肖巖卻和那些怪物一起墜落。

 

  「肖巖——」簡鬆開了繩索,雪倫也追著簡墜落下去。

 

  呼呼風聲從肖巖耳邊掠過,眼前是一片黑暗,他狠狠閉上眼睛。

 

  有什麼東西猛地將他撐住,墜落的速度驟減,意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他能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音,但不是他自己的。

 

  肖巖睜開了眼睛,面前是冷峻的容顏。

 

  「伯頓上校!」肖巖這才發現對方竟然是海茵•伯頓!

 

  此時,簡和雪倫降落在肖巖的身邊。

 

  發光器照亮了這一片空間,跌落在地的怪物們爬起,再度攻擊。

 

  海茵放下肖巖,猛地揮下手臂,面前的怪物前爪被砍斷,戰鬥再度開始。海茵與簡彷彿暗自較勁一般斬殺著這些怪物,海茵沒有一次性解決的怪物,簡刻意將其斬殺。偷襲簡的怪物又被海茵刺穿大腦。

 

  肖巖被麗芙還有馬克保護著,兩人配合默契,再加上雪倫,雖然吃力,但他們還是消滅了兩隻怪物。

 

  當最後一隻怪物被海茵砍下腦袋,一切終於趨於寧靜。

 

  肖巖嚥下口水,這才發覺海茵的身上有幾道已經乾涸的怪物粘液,麗芙與馬克的作戰制服也有些狼狽,集結在這個地方屬於海茵的部隊人數明顯少了幾個人,肖巖猜想海茵他們能到達這個地方,也付出了十分沉重的代價。

 

  這一層已經是基地的主控所在,前方黑暗的通道中彷彿有什麼噩夢正無限延伸。

 

  

 

  ☆、第45

 

  海茵將肖巖拽到了自己的身後,通過目鏡,肖巖能看見前方似乎有和怪物體積相似的東西正爬出來。身旁的馬克已然握緊了兵器,指骨發出咯咯的聲響。肖巖的呼吸憋在喉間,這一路奔波躲避,他已經十分疲憊。

 

  忽然有什麼從通道裡彈射了出來,海茵拽起肖巖躲開,那是一種粘液,他們身後的特種兵被粘液噴中,迅速以利刃將粘液斬斷,一隻雙頭喪屍忽然衝了出來,猛地咬向那個特種兵,馬克衝了過去,將他拽開的瞬間肩膀被那只喪屍狠狠咬住,暴喝一聲將它甩開。

 

  最初,肖巖以為這是一隻畸形喪屍,它的肩膀上延伸出兩個脖頸,兩個頭顱面向不同的方向,背上也生長著兩隻手臂,但它只有一雙腿。但這只喪屍的速度太快,前一刻它剛出現在馬克身邊,後一刻就竄至雪倫面前,雪倫側身劃過它的喉嚨,這傢伙卻咬住了雪倫的劍!

 

  雪倫抽劍而出的瞬間,它的獠牙碎裂,但很快又長了出來。

 

  「馬克,麗芙,這裡交給你們。」海茵果斷地下令,他們必須前進。

 

  肖巖吸了一口氣,馬克和麗芙將那只喪屍攔下,其他人緊跟在海茵身後進入了通道。通道的盡頭傳來猙獰的聲響,肖巖被眼前的場景震住了。

 

  一個巨大的金屬籠子裡,關著幾十隻和剛才一樣的畸形喪屍,它們掙扎著滿臉莫名的期待,試圖從籠中擠出來。肖巖一眼就看出這牢籠使用的是高密度鈦金,是目前提煉出密度最大最為堅硬的金屬,可就是這樣堅固的牢籠在這些喪屍的掙扎之下竟然晃動了起來。

 

  一直沒什麼危機意識的簡眉頭也皺了起來,不動聲色靠向肖巖,低沉著嗓音問海茵:「我感覺很快這些傢伙們就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牢籠開啟,那些喪屍爭先恐後地衝了出來。所有人陷入苦戰。

 

  海茵沒有絲毫戀戰的意思,帶著肖巖大肆揮砍,對所有阻擋他的事物一一砍殺,他們衝向更裡面,簡和雪倫緊跟其後,不知道那些留下來斷後的特種兵最後有多少能離開。

 

  肖巖知道,高登少將失算了。他根本沒有料到這個基地不僅僅是危機四伏這麼簡單。再繼續向前,他們很有可能全軍覆沒。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面前出現一個巨大的全息影像,無數曼森教授的臉孔出現在屏幕上,各種表情,令人眼花繚亂,但都說著同一句話。

 

  「這是最後一道門,你們確定要進來?」

 

  肖巖吸了一口氣,他作為一個沒有戰鬥力的菜鳥,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奇跡。他有些後悔過早使用冷凝槍了,也許他應該將最後一發冷凝彈留給自己。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想拖累任何人,但與其被這些怪物殺掉他寧願變成速凍菜鳥技術兵。

 

  有人扣住了肖巖的手,修長的手指沒入肖巖的指縫之間,十指緊扣的那一刻,肖巖的心臟瘋狂地躍動了起來。那是海茵的手。

 

  「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這一次你的任務是什麼嗎?」

 

  沉冷的嗓音席捲了肖巖一切思維,他無法開口說任何話。

 

  「一定要活著。」

 

  說完,海茵鬆開了肖巖的手。

 

  面前的門緩緩開啟,又是無數變異喪屍衝了出來。

 

  肖巖知道,他絕不能成為海茵和簡的負擔,這再不是玩笑。猛地取出別在腰間的微型注射槍,用力地扎向自己的大腿。

 

  這是未經人體實驗的藥劑,肖巖自己也不知道它進入他的身體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但他已經不能再猶豫了。

 

  海茵與簡齊齊回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肖巖,下一秒他們被喪屍淹沒。海茵與簡奮力地擠向肖巖的方向,海茵剛伸出手指尖觸上肖巖的肩膀,喪屍又將他們隔開。

 

  肖巖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喪屍不斷從他的身邊經過,它們撞開他,卻始終沒有一隻喪屍對他展開攻擊。

 

  肖巖緩緩睜開眼睛,難以置信,他向前走去,在喪屍之中形同無物。

 

  這就是標記病毒,讓喪屍將他當做自己的同類,從而免受喪屍的攻擊。但這種病毒十分不穩定,根據研究分析,頂多在體內停留二十分鐘就會被完全代謝。

 

  但二十分鐘,足夠海茵或者簡這樣的高手做很多事情了。

 

  距離他最近的是海茵,肖巖試圖靠近海茵,就在那一刻,雪倫猛地摔倒在肖巖面前,喪屍即將咬下她的腦袋,另外幾隻喪屍蜂擁而至。

 

  沒有猶豫的機會,肖巖抬起手腕將注射槍頂在了雪倫的胳膊上,將剩餘的標記病毒注射進去。霎時,瘋狂的喪屍彷彿找不到目標一般,轉而攻擊簡和海茵。

 

  雪倫呆坐在地,所有喪屍對她視而不見。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要浪費時間,在藥效結束之前快解決它們!」肖巖一把拽起雪倫。

 

  無暇多想,在雪倫的幫助下,一隻一隻喪屍被砍倒,無論雪倫如何攻擊喪屍,喪屍卻對她毫無反應。終於所有喪屍被消滅,滿地狼藉。

 

  他們踩踏在喪屍的屍骸之上,向著前方走去。

 

  「肖巖,他們還有多少怪物?」簡拎著刀刃,懶洋洋地問。

 

  「你喜歡怪物,還是殺手?」肖巖無奈地扯起唇角。

 

  「有什麼區別?」

 

  就在門開啟的瞬間,他們看見了十幾名殺手手持利刃恭候多時。

 

  「啊……」簡發出一聲輕歎,「至少他們比喪屍要乾淨多了。」

 

  殺手們衝了出來,肖巖在人群的縫隙中看見了一個身著白色研究外掛的男人,他別過頭走進一道滑門,根據肖巖的分析,滑門的另一端應該就是這個基地的主控室。

 

  但他們卻被攔截在外。刀光閃現,肖巖能感覺到它們貼著自己的髮絲和脖子劃過,海茵與簡不斷應付著這些殺手還要保護肖巖。雪倫也將支撐不住。

 

  就在這個時候,麗芙與馬克趕來了,不說二話加入戰局。

 

  海茵一路披荊斬棘,將肖巖推到了通道口。殺手再度蜂擁而至,海茵的髮絲揚起,背脊和肩膀形成極有張力的線條。

 

  無論有任何人試圖接近肖巖,都被攔在了海茵的刃下。

 

  肖巖皺起眉頭,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而他能做的事情,就在那道滑門內。

 

  就在這個時候,簡一把將雪倫推出了戰局。

 

  「我和海茵擋在這裡!你去保護肖巖!」

 

  肖巖看向海茵。

 

  「麗芙。」海茵喊出麗芙的名字,麗芙在馬克的掩護下殺出重圍來到海茵身旁。

 

  「頭兒!」

 

  「你和雪倫一起去。」

 

  麗芙點了點頭,「肖巖!我們走!」

 

  肖巖在麗芙和雪倫的護送下來到了滑門前。肖巖再度與中斷連接,他鎮定下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最大的缺點在於沒有絲毫抵抗阻斷者的經驗,而他的優點卻是三億兆的大腦介入速度。

 

  如果想要入侵我,不如試一試你能不能跟得上我!

 

  肖巖的思維在瞬間無限發散,囂張地如同瘋狂的潮湧,不斷佔據著這間實驗室的主控。任何試圖阻擋他的力量都被他狠狠衝擊成粉末。

 

  在思維的世界裡,這是幾十秒甚至幾分鐘,但在現實中不過轉瞬。

 

  滑門開啟,肖巖睜開了眼睛。

 

  雪倫很驚訝,她從來沒有見過任何技術兵能以這樣的速度入侵一個極度複雜的系統。麗芙卻淡定得多。她擋在肖巖面前,小心翼翼地跨入滑門。

 

  這是一個巨大的研究室,其研究設備比起凱西的研究室有過之而無不及。無數數據在全息屏幕上奔馳,每一瞬都變化多端,肖巖關閉了所有正在運轉中的分析,整個研究室驟然空曠起來。他們能看見無數培養皿,靜止在其中的喪屍處於沉睡狀態。

 

  他在一個巨大的儀器前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麗芙問。

 

  「是基因融合器。他們就是用這個合成了那些怪物一般的喪屍。」

 

  基因融合,需要極度複雜的運算,哪怕成功,合成體也大多會因為免疫方面的問題死亡。肖巖很想知道潮湧組織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他的思維進入基因融合數據庫,將其中所有的數據和研究資料全部抽離。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閃過他們的頭頂,麗芙與雪倫齊齊抽出刀刃抵擋,對方穩健地彈開,落在了幾米之外。

 

  肖巖認出了這個身著作戰服的傢伙,他就是剛才自己看見的研究員。

 

  「偷別人的東西可不是好孩子。」男人扯出一抹笑,「這在學術領域裡可就是抄襲了。」

 

  看這傢伙的身手,他給自己也注射了X病毒。

 

  「你叫什麼名字,夏爾的技術兵?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入侵我的系統,剛才快到我都無法追上你。」

 

  肖巖抿著唇不說話,基因融合的技術信息他已經全部獲取,通過終端的解讀,他發現這些被進行改造的喪屍之所以成功是因為它們體內的彗星病毒不斷修復因為基因融合而造成的生物隔離,但這種修復並不能維持長效。彗星病毒同樣會透支這些喪屍的體力,只需要三天時間,它們就會衰竭死亡。

 

  「在問別人名字之前,不是應該先自我介紹嗎?」肖巖冷冷地開口。

 

  「我叫迪蘭。老實說我真的沒有想夏爾的人竟然能進到這個研究室裡來。」男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看不出是諷刺還是讚美,「你的名字呢?」

 

  肖巖正要開口,麗芙卻以眼神制止了他。她不希望肖巖的名字被潮湧組織知道,這樣很有可能會使他成為被潮湧獵捕的對象。

 

  「哎呀,看來是個乖孩子被媽媽管著呢。」迪蘭呵呵笑了起來,「但我已經知道你的名字了,肖巖。你的同伴是這麼稱呼你的。」

 

  肖巖覺得這個男人超級無聊,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呢?

 

  「我給你自我介紹的機會,是希望當我把你的大腦取出來之後,可以按照你的自我介紹進行備註。有了你的大腦,我的研究進展應該會更快吧?」

 

  迪蘭揚起刀刃,麗芙出手攔截,但沒想到那是一個佯攻,迪蘭忽然靠向雪倫,雪倫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右臂。

 

  迪蘭猛地向後,血液滴滴答答落下,但很快他的傷處就癒合了。

 

  「哎呀……哎呀……」迪蘭發出感歎,「這是要做義肢接駁手術了啊!你們可真討厭。」

 

  驀地,肖巖身旁的雪倫倒了下去,刀刃跌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

 

  「雪倫!」肖巖伸手去扶她,但雪倫彷彿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她身體顫抖,呼吸十分用力,雙臂垂落,一向強悍的特種兵彷彿驟然間失去了所有生氣。

 

  「你幹了什麼!」麗芙衝上前去,只剩下一隻手的迪蘭根本不是麗芙的對手。

 

  不到半分鐘,麗芙將他的左臂也砍了下來,刀刃架在了他的後頸之上。迪蘭抿著唇笑意滿滿,目光投注在虛弱的雪倫身上。

 

  「雪倫!雪倫!」肖巖發覺雪倫試圖按壓著自己的手臂,看向另一個方向,肖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才發覺迪蘭的斷臂旁有一隻微型注射器。

 

  「你給雪倫注射了什麼?」肖巖朝著迪蘭暴喝一聲。

 

  「X病毒加速劑啊。」迪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肖巖,你有三億兆的大腦介入速度,而這裡有最先進的研究設備,甚至比夏爾的更加精良。不如試一試,你能不能救她啊!」

 

  「X病毒加速劑……」麗芙呆呆地看向肖巖的方向,似乎在向他確認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這種東西。

 

  肖巖臉色沒入冰霜之中,猛地衝到這間研究室的終端前,迅速介入。

 

  原本被關閉的數據再度顯現,不斷閃動跳躍,形成另一個世界。

 

  加速劑提高了雪倫體內X病毒的複製能力,它們呈指數倍遞增將迅速消耗雪倫的體力和養分,造成全身臟器和機能衰竭。在雪倫被X病毒殺死之前,肖巖是不可能研究出完整的中和劑的。他只能製作出某種藥劑緩和這種加速,將雪倫的情況穩定,然後把她帶回夏爾,那裡人才濟濟,還有凱西在,一定能研究出完整的中和劑。

 

  肖巖分析著雪倫的血樣和身體的所有體征,解析極度活躍的X病毒。他的思維無比專注,縝密而迅速,不容任何事物中斷和阻撓。

 

  麗芙按住迪蘭的腦袋,狠狠撞向牆壁,「說!中和劑在哪裡!」

 

  血液從迪蘭的頭頂留下來,X病毒令他的傷口迅速癒合,他扯起唇角,不緊不慢地回答:「親愛的,我就是不知道配製中和劑,所以才把這個艱難的項目交給肖巖試一試啊!」

 

  「下一次,我會撞爛你的腦袋!」麗芙抓起迪蘭的頭髮,露出無比狠戾的表情。

 

  迪蘭看向肖巖的方向,「他已經涉取了這裡所有的信息,如果我真的研究出了中和劑,肖巖早就看到了,不是嗎?」

 

  迪蘭說的沒有錯,這裡有許多關於中和劑的研究,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肖巖分析了所有的數據,從另一個角度出發,感謝迪蘭的這些研究,否則他根本沒有時間配製出藥劑。肖巖配製出將雪倫體內病毒複製速度降低百分之六十的藥劑,如果要再進行提純只怕雪倫撐不了那麼久了!

 

  肖巖取下了中斷連接器,拿著一支注射槍,奔跑著來到雪倫的面前。

 

  此時的雪倫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她微睜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焦距,面容是一片蒼白,全息屏幕上她的生命體征已經成為了一道沒有生氣的直線。

 

  藥劑注入雪倫的體內,肖巖的呼吸停滯在喉間。

 

  醒過來,雪倫!醒過來,雪倫!

 

  肖巖盯著屏幕,那裡仍舊是一道直線。她的眼睛宛如死水。

 

  肖巖奔跑著回到終端,再度配製出藥劑,注入雪倫的體內,來回數十次,雪倫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是我哪裡計算錯誤了?是我哪裡想錯了?為什麼會沒有反應?

 

  肖巖不斷責問著自己,整個研究室所有終端在那一刻被帶起,狂躁地運轉著。麗芙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到由衷的恐懼。

 

  「肖巖——肖巖——」

 

  當她衝到肖巖的面前時,所有超負荷運轉的儀器驟然停止,數據崩裂成細碎的火花,研究室陷入黑暗。

 

  麗芙釋放發光器,整個空間再度恢復了明亮。

 

  只看見肖巖呆呆地坐在原處,眼睛看著雪倫的方向。

 

  「停下來吧,肖巖。雪倫已經死了。」麗芙伸手摘下與肖巖連接的終端。

 

  他仍舊沒有回過神來。

 

  「我的計算一定是哪裡錯了……一定是因為我太笨了!如果是凱西在這裡……如果……」

 

  麗芙一把將肖巖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上,拍著他的背脊。

 

  「你哪裡都沒錯,你也不笨。就算凱西在這裡,你能做到的他未必能做到。」

 

  一直靜靜看著這一切的迪蘭淡然開口說:「確實……你哪裡都沒有錯,你的思維甚至快到這裡的終端都負荷不起。只是你始終沒有趕上X病毒的速度。」

 

  肖巖的肩膀一顫。

 

  麗芙驟然轉身,刀刃在空氣中一個迴旋,迪蘭的腦袋被切了下來。她冷著臉,拎著迪蘭的腦袋,走到肖巖的身邊坐下。

 

  這是肖巖第一次見識到麗芙的殘忍。

 

  麗芙始終保持沉默,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為肖巖臉上的迷茫神色是麗芙從未見過的,於是她只能安靜地坐在他的身邊,她知道自己無法分擔此肖巖的孤獨。因為某個領域,只屬於肖巖,其他人都無從探究也無法去到他的深度。

 

  這個年輕人會懶洋洋地摘一片樹葉沉思一整天,也會和他們一起喝著啤酒然後醉到不省人事,他最有情緒起伏的時候就是被馬克拎著衣領說要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很恐懼但從沒有哭天搶地地拒絕。可現在的肖巖,麗芙甚至不敢伸手觸碰他,彷彿他隨時會碎裂在空氣裡。

 

  「不要苛責自己,你不是神,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良久,麗芙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肖巖仍舊望著雪倫的方向。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雪倫,她利落地從飛行器上一躍而下,當時的自己只能傻傻地仰望。

 

  「看你難過的樣子。按道理我應該比你更傷心不是嗎?她和我是同期生,我們在訓練的時候甚至被分配到同一個寢室。她一直比我優秀,進入特殊任務部隊的第二年就成為了中尉,第三年成為了上尉,第四年就是准校了。」

 

  按照規程,麗芙應該帶著肖巖迅速撤離,就算迪蘭已經死了,也不代表這裡就沒有危險了。說不定下一秒某個試驗樣本就會衝出來。但肖巖累了,麗芙也累了。

 

  忽然之間,麗芙就想與肖巖這樣安靜地坐著,聽著自己的呼吸,哪怕死亡將他們吞沒。

 

  「這是雪倫接受X病毒的第幾年?」肖巖淡淡地問。

 

  「第六年。其實很多特種兵都沒有活到第六年。因為X病毒的突然活躍,又或者因為任務。」麗芙頓了頓,「肖巖,無線終端還能運作,把所有數據傳遞給基地吧。如果我們再發生什麼意外,只要我們的人接到這些信息,所有的犧牲就不算白費。」

 

  肖巖默默取回自己的無線終端,將所有數據發送了出去。

 

  發光器逐漸變暗。

 

  此時的肖巖對黑暗沒有了最初的恐懼,只是麻木地坐著。

 

  直到有人進入了這裡。

 

  另一隻發光器再度照亮整個空間,是海茵和簡。

 

  簡看見地面上血跡的瞬間奔至肖巖的面前,發現他神情呆滯,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的視線聚焦。

 

  「肖巖!肖巖!你有沒有哪裡受傷!發生了什麼!」簡第一次在肖巖面前收斂了所有笑容,這讓肖巖恍然如夢。

 

  肖巖以為自己會想要逃避簡的問題,但他最終卻面對簡一字一句地回答:「我已經成功得到了這裡所有的研究數據並且發送到了附近的基地。但是雪倫准校為了保護我,被敵人注射了X病毒加速劑,導致衰竭死亡。」

 

  

 

  ☆、第46

 

  肖巖的視線越過簡的肩膀停留在雪倫的身上。

 

  簡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來,他的臉上分辨不出任何悲痛的情緒,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回頭看向雪倫的方向。

 

  「她是怎麼死的?」簡的聲音裡沒有起伏。

 

  「因為X病毒加速劑……病毒複製得太快,消耗了她的生命。」麗芙回答。

 

  「哦。」簡輕聲應了一句,垂下眼簾手中把玩著一隻銀翼,「這是所有特種兵的宿命,只是雪倫的來得快了一點。她痛苦嗎?」

 

  「她去的很快。」麗芙只能這麼回答,至於她是否痛苦,只有她本人知道。

 

  馬克帶著剩餘的人趕到了這裡,看到雪倫的屍體和肖巖頹然的表情,他們的惋惜與痛苦都隱藏在平靜之下。

 

  這個任務令海茵與簡的部隊折損率高達百分之三十六。

 

  「準備撤離。」海茵下令。

 

  肖巖站了起來,沒有說話,而是連入這裡的主控,將撤離道路上所有的隱患一一排查,關閉所有樣本庫。由始至終,他沒有看海茵一眼。

 

  就算雪倫不屬於海茵的部隊,但在肖巖心中她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死。如果他擁有強悍的戰鬥力哪怕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雪倫不需要擋在他的面前,也不會因為加速劑而死。他想要將自己的無能藏起來,但海茵卻一絲不漏地看進眼底。肖巖害怕接觸海茵的目光,他知道自己會沉重到抬不起頭來。

 

  簡的部下將雪倫抱起,一行人順利離開了潮湧組織的基地。

 

  當他們離開通道時,簡拉緊了繩索,看向身後的肖巖,淺笑著說:「我帶你上去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臂繞過肖巖,向後退了兩步猛然間向前衝入黑暗,急速上升。

 

  這樣的力度肖巖再熟悉不過,他終於抬起頭,看見的是海茵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表情。這個男人仍舊沒有任何情感波動,只是肖巖覺得自己似乎被對方的目光包裹著,於是最初的驚恐消失不見,肖巖發現再沒有什麼會令他害怕了。

 

  順著海茵向上望去,能看見閉著眼睛的雪倫和戰友一起向著光亮的地方而去。她的髮絲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散落,柔軟地鋪散開來享受空氣的撫摸,頭頂的光亮越來越清晰,在她的身上留下柔潤的色彩。

 

  他們乘坐飛行器離開,肖巖隔著機艙玻璃望向那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就像人類無止境的恐懼。

 

  又也許更接近人類無止境的希望,引導著這個物種走向未知的方向。

 

  他們首先降落在最近的第十三號基地,因為這個任務實在太沉重,即便是特種兵也需要修整。肖巖被分配到了一個臨時公寓。

 

  當軍需官離開,整個空間安靜了下來。

 

  肖巖覺得很累,但他偏偏不想睡下,不想淋浴,不想吃東西,甚至於不想呼吸。

 

  手腕上的聯絡器與基地中的信號相接駁,正在一閃一閃,他知道除了凱西大概沒人會關心他了,但肖巖真的沒有力氣說任何話。

 

  肖巖只想讓一切都停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午夜降至。

 

  他仍舊麻木地坐著,直到滑門開啟的聲音響起。他甚至不想抬眼去看到底是誰。

 

  對方拉過一張椅子,端坐在肖巖的面前,修長的雙腿被作戰制服包裹著,安靜中卻勁力十足。

 

  肖巖這才意識到對方不可能是軍需官也不是聯絡官,他的目光順著對方的長腿向上,停留在那張精緻而富有深度的面容上。

 

  海因•伯頓金棕色的髮絲將他的俊美襯托到了極致,冰藍色的眼眸讓肖巖產生一種錯覺,彷彿他是一隻破敗的風帆在汪洋中流浪。

 

  「伯頓上校。」肖巖用盡力氣才喚出了對方的名字。

 

  「嗯。」海茵的手指伸了過來,肖巖的背脊僵直,直到對方的手指掠上他的髮梢,輕輕揉捏著。

 

  肖巖的呼吸憋在喉間,海茵有潔癖,但自己到現在還沒有淋浴過,他的頭髮很髒。

 

  「你沒有吃晚餐。」海茵的聲音淡淡的,特別的音質輕輕敲擊著肖巖的神經。

 

  「我不餓。」

 

  「但是你有問題要問我。」

 

  肖巖一頓,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因為什麼而困惑,卻被海茵輕而易舉地看穿。彷彿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永遠無法掩飾。

 

  「我是不是拖了你們的後腿?」

 

  肖巖仰著頭,十分認真地問。

 

  這是他第一次和海茵這樣面對面地坐著,如果他有任何問題,他知道海茵•伯頓會給他答案。而這個答案會將他撐起他的世界,剝落他所有的軟弱。

 

  「沒有。準確地說,如果不是你,這個任務不可能完成。」

 

  「您在安慰我嗎,上校。這不像你。」肖巖扯起唇角,手掌撐著床褥仰起頭,「如果是凱西的話,他潛入主控之後不會那麼容易被迪蘭發現,你們會一路平安地到達潮湧組織基地的核心。凱西對X病毒的研究登峰造極,目前在整個夏爾還無人能超越。他一定可以在當時就製造出中和劑,雪倫也就不會死。」

 

  「你有沒有想過潮湧設置這個基地的目的是什麼。」

 

  海茵的話令肖巖漂浮著的思維從四面八方歸位,經歷過的一切湧入腦海,當經過和結果串聯起來,起因也就不那麼難分析了。

 

  「這是一個陷阱,潮湧組織的目的就是將特殊任務部隊的精英引誘到這個基地,然後利用這些怪物……就算不能將你們全部殺死也能極大地打擊你們的作戰力!」肖巖回答。

 

  「是的。所以從我們接到這個任務開始,無論跟去的技術兵是凱西中校還是你,那些怪物都會被釋放。你的報告裡指出這些怪獸的生存時間不會太長,但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它們卻偏偏處於戰鬥力最為旺盛的時間,這說明潮湧的人很清楚我們什麼時候到達,也許是夏爾中仍然有他們的間諜,又也許是因為潮湧追蹤了我們的飛行器。無論他們做了什麼也無論我們付出怎樣的代價,結果都不可動搖——你得到了潮湧組織所有的研究資料。凱西中校的大腦介入速度是二億七千萬兆速,他不可能比你更快。」

 

  海茵平緩而沒有起伏的語調,一切在他的口中成為既定的事實,肖巖所有的思慮都出成為多餘。

 

  「你真正揮之不去的,是迪蘭的那一句你無法思考的比X病毒更快吧。」

 

  肖巖愣住了,他隨即明白這一定是因為刑訊部隊解讀了迪蘭的大腦。

 

  「是的……他說的沒錯,我無法思考的比X病毒更快。他說的是事實。」肖巖的手指扣緊了床單,收攏,拳頭因為太過用力顫抖了起來。

 

  「錯。你知道雪倫死之前,她腦海中的遺言是什麼嗎?」

 

  肖巖睜大了眼睛,雪倫最後的遺言是什麼?肖巖甚至難以想像。

 

  「她說『肖巖,你會改變所有的一切』。」

 

  「什麼?」肖巖愣了兩秒,忽然笑出聲來,他的手按住自己的額頭,「我改變不了任何事!」

 

  「但是雪倫是這麼相信的。」

 

  「上校,請你告訴我,當你面對瑪亞失去左臂和左腿的事實,當你看著自己的部下被那些怪物撕裂,請告訴我,你是如何應對這一切的?」肖巖仰起頭,他想要堅定想要像海茵那樣無懈可擊,他急切地盼望著能從海茵那裡得到答案。

 

  「我記住他們,然後繼續向前。」海茵的話天經地義。

 

  「就這麼簡單?」

 

  「是的,就這麼簡單。聽著,有一天當你在研究室裡繼續你的研究,也許有一天你會聽到一個消息,某個特種兵在任務中殉職,這個人也許是麗芙,是馬克,還有可能是我。」

 

  肖巖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海茵會死嗎?這個無往不勝的男人會死嗎?

 

  他當然會,只是所有人將他視作傳奇卻忘記了他成為傳奇的原因。

 

  X病毒創造了傳奇,也會毀掉傳奇。

 

  「當那天到來,你需要做到的只有一件事。」

 

  海茵•伯頓站起身來,肖巖抬起頭仰望著他。這個男人永遠站在那裡,用一種極為鮮明深刻的方式闖入他的生活,在他的大腦深處刻下印記,那裡沒有風沙的侵蝕,時間越久就越是清晰。

 

  「什麼?」

 

  「繼續你的研究。肖巖,你知道蝴蝶效應嗎?」

 

  「一隻亞馬遜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地球的另一面引發一場龍捲風。」

 

  「一個微小的機制,經過正確的指引和努力,將會產生轟動,那就是『革命』。」海茵的膝蓋輕輕壓上床沿,肖巖在他的目光中下意識向後傾倒,「成為那只蝴蝶,肖巖。」

 

  所以,他無法超越的從來不是X病毒,而是死亡。因為那是萬物的歸宿,包括雪倫在內。

 

  一股力量從心底最深處不斷向上奔湧,在不可自已的那一刻,海茵的臉側了過去,無與倫比的俊美。他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鼻骨與臉頰形成的陰影還有他優雅地垂落的睫毛。這個冷硬的男人將他的眼球戳破,無數溫暖的細流湧出,悄然蔓延這個空間。

 

  肖巖的嘴唇被對方含住。

 

  那是一個極為小心翼翼的抿吻,對方的舌尖滑過他的上唇卻始終沒有進入唇縫之間。

 

  這是幻覺,肖巖對自己說。

 

  可是如此真實的觸感,甚至於對方的手指扣住他的手腕壓在耳邊的力度也這樣不可掙脫,海茵覆在肖巖的身上,但是他感到的卻不是壓迫而是一種被隔絕在某個安全地帶全然的放鬆。

 

  他被擁抱著,這是和前幾次幻覺全然不同的感受,海茵閉著眼睛睫毛甚至在顫動,不斷以不同的角度含吻著他,他的手腕在不知不覺間得到了自由,海茵的手掌沿著肖巖的腰際緩緩下滑,隔著他的軍褲揉捏著那兩片飽滿,不斷按壓向海茵的腰際,緊緊地貼合在一起。肖巖沉浸在他的抿吻中,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沒有不可收拾的慾念,沒有瘋狂到失去理智,他知道這個清冷的男人在吻他。

 

  肖巖下意識回吻了上去,對方流露出來的溫柔就像迷藥,肖巖控制不住內心深處的湧動。他含上對方的唇,就像他親吻自己曾經交往的對象一樣試圖將他的舌送進去,但海茵的唇縫卻是他難以深入的地方。對方一動不動,彷彿無聲的拒絕。就在肖巖為自己的大膽而背脊發涼的時候,海茵的吻再度壓了下來,只是這一次他吻的是他的額頭他的眼睛他的臉頰,海茵的手掌掠起肖巖額前的碎發,按住他的眼睛,肖巖什麼也看不見,卻更加清晰地感覺著這個男人的親吻。他能感受到那個戳在自己小腹上的東西有多麼賁張和滾燙,彷彿要在他的身上打下烙印,它不斷磨蹭著,彷彿要衝破一切束縛撞入他的身體,毀掉他所有的一切,可偏偏它的主人將所有的欲望和熱情死死壓抑。

 

  他知道只要再繼續下去,一切理智將蕩然無存,但這個親吻太過誘人,肖巖心底有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渴望。如果真的無法逃脫死亡,他寧願被這個男人毀掉。

 

  就在他以為這個親吻永遠不會結束的時候,所有他體會到的重量和壓力消失了。

 

  肖巖睜開眼睛,坐起身,發覺海茵•伯頓已經站在他的房門口,正要離開。

 

  「明天不要忘記吃早餐。」

 

  當滑門關閉,這個房間裡又只剩下肖巖,他長久地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回憶著剛才的一切。

 

  那是什麼?那到底是什麼?

 

  鼻間還留有海茵的氣息,抬起手腕還能隱隱看見剛才被對方扼住的痕跡。

 

  海茵•伯頓不會吻任何人,也不會那樣小心翼翼對待任何人。

 

  肖巖按住的眼睛,不是的……不是的,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他是個研究員,他不會否認事實。他想要抓住他問他答案。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可不用開口他就已經知道答案,這個男人只會依舊孤傲地將目光瞥過他,望著其他方向。

 

  而他卻已經對他上癮了。他必須在海茵的目光中找到方向,在海茵的力量中褪去軟弱。

 

  肖巖伸出手,手指隨意地動了動,光線在地面上留下陰影,他的影子彷彿要脫離地面的束縛振翅而去。

 

  如果你希望我成為一隻蝴蝶,那麼我會。

 

  就算我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總會改變現有的一切,無論是否微不足道。

 

  第二天,肖巖乘坐飛行器返回夏爾。這裡的生活依舊,巨大的全息廣告屏幕,談笑風生的普通市民,不斷越過頭頂的磁懸浮車,這裡繁華而喧鬧,彷彿肖巖所經歷的一切不過一場恐怖電影。

 

  海茵和簡走在通道中,他們去向高登少將的辦公室覆命。

 

  肖巖跟在他們的身後。

 

  當他們進入辦公室時,聯絡官卻將肖巖攔在了門外,「高登少將想要單獨和你談一談。」

 

  海茵頭也不回地邁入了辦公室,簡回頭向肖巖眨了眨眼睛。

 

  比起第一次見到高登少將的忐忑,這一次肖巖平靜許多。

 

  半個小時之後,海茵與簡走了出來,聯絡官向肖巖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與海茵擦肩而過的一瞬,肖巖感受著對方的髮絲隨著步伐輕微地揚起,心跳斐然。

 

  海茵的背影越來越遠,沒有任何側目哪怕回頭的跡象。肖巖第一次覺得自己傻的好笑。

 

  高登少將的辦公桌前是一個茶杯,茶水已經沒有了溫度。他背對著肖巖,腰脊輕輕抵著辦公桌。

 

  「老實說,你讓我大吃一驚,肖巖。」

 

  「能活著回到夏爾,我自己也很吃驚。」

 

  高登少將低笑了一聲,終於轉過身來,他很仔細地看著肖巖的眼睛。

 

  「你和離開夏爾的時候不一樣了。果然,讓你去執行這個任務雖然冒險,但卻是正確的選擇。」

 

  不同?我的不同在哪裡?

 

  肖巖沒有問出來,只是用狐疑的目光望著對方。

 

  「你比從前更加沉穩了。你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要做什麼,也知道自己的方向。」

 

  「是的,這個任務讓我徹底見識到外面的世界有多殘酷。也許我會永遠縮在夏爾裡。」

 

  高登少將搖了搖頭,低頭手指輕輕點在被子的邊緣,「像你這樣的人,天生嚮往自由。而你心裡很清楚明白地知道,夏爾絕不是人類溫暖的避風港。某一天,某一刻,頭頂虛假的天空會墜落。你一定會覺得我很殘忍,明明知道潮湧組織的陰謀卻仍然讓伯頓上校還有沃利斯中校帶著他們的部隊去送死。但每一次通往自由的道路都是鮮血淋漓的。當你有夢想,就要承擔代價。」

 

  肖巖盯著高登少將,良久,開口問:「我從潮湧的基地帶回來的信息,是否值得這些鮮血?」

 

  「當然值得。它讓夏爾對彗星病毒的研究邁入了新的階段。」

 

  「這樣就好。」肖巖壓抑著眼睛裡的酸楚。

 

  「你研究出的標記病毒也因為這個任務而揚名了。中央科學院表示會以你的名字來命名這個病毒。」

 

  「不,我希望這個病毒的名字是雪倫。被刻在中央廣場的紀念碑上有幾個人會真正去看雪倫的名字?我要每一個研究標記病毒的人將這個名字放在心裡。」肖巖十分認真地回答。

 

  高登少將點了點頭說:「這是你研究出的病毒,你可以給它取任何名字。不過我要提醒你,你的大腦介入速度已經引起了潮湧組織的注意,他們很可能會潛入夏爾……」

 

  「取走我的大腦嗎?」肖巖的心中一陣冰寒。

 

  「是的,這種可能性比你出任務之前增加了很多。你需要特別保護。中央科學院不是安全的地方,準確的說,是中央科學院中所有的核心研究員將被留在特殊任務部隊,接受特種兵的24小時保護。」

 

  肖巖皺了皺眉,這是必然的結果。而且與特種兵在一起,可以實時採集X病毒樣本,分析特種兵的生物機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高登少將笑了,「希望你在特殊任務部隊中過得愉快。」

 

  肖巖走出高登少將的辦公室,通道外是兩名特種兵,他們跟在肖巖的身後,每一步肖巖的心臟都沉重無比。

 

  當他來到通道的節點,看見簡抱著胳膊倚著牆,側過臉來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嘿——又被看管起來了?」

 

  肖巖苦笑了笑說:「是啊。」

 

  「真的很想在夏爾多待幾天,不過我又有任務了。高登那傢伙就是想要在我死之前把我搾乾吧。」

 

  雖然簡一直沒有提起過任何關於雪倫的事情,但不提起不代表不曾發生,肖巖還是按耐不住開口了:「對不起。」

 

  「什麼?」簡一副不明就以的樣子。

 

  「對不起。你和雪倫很有默契,但是……」

 

  「這次做我副手的人,可比雪倫還要厲害。他和你一樣是個亞裔,名字是凌霄,還是個少校呢!」簡的腦袋探到肖巖的面前,故意側過臉一副要吻上去的樣子,「如果你真的心懷歉意,不如吻我一下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猛然擋在了肖巖的面前。

 

  「哈,沃利斯中校還是老樣子,獵艷的時候可不管時間和地點。」

 

  簡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興致缺缺地摸了摸鼻子。

 

  「瑪亞少校,是不是因為我從來沒有追求過你,所以你內心感到極大的不平衡啊?」

 

  「瑪亞!」

 

  肖巖正要上前卻被瑪亞攔在了身後,他能感覺到瑪亞對簡的敵意。

 

  「這裡是特殊任務部隊總部,奉勸你換一個地方引誘獵物。」

 

  「你不是也想得到他嗎?少校,你不是我的對手,以前不是,現在就更不可能了。」簡的臉色從剛才的玩世不恭瞬間變得沉冷起來。

 

  而經常和肖巖開著玩笑的瑪亞也一臉嚴肅,完全的備戰狀態。

 

  「你可以試一試。」瑪亞微微揚起下巴。

 

  幾乎就在那一瞬間,簡一把掐住瑪亞的喉嚨將他壓在了牆壁上,而瑪亞手中的匕首正好抵著簡的咽喉。

 

  「哈,看不出來瑪亞少校的身手進步了許多啊。要不我們比一比,是我先擰斷你的喉嚨,還是你先用這把匕首削下我的腦袋?」

 

  簡瞇起了眼睛,肖巖太熟悉這種感覺,這個瘋子不是在開玩笑。

 

  他驀地抽出腰間的配槍,指向簡的方向。

 

  「放開瑪亞。」

 

  

 

  ☆、第47

 

  簡側過頭來,看著肖巖的眼睛,他的目光堅定不可動搖,完全和從前抬起槍手指都會抖的菜鳥研究員不一樣。

 

  「你確定要開槍?」簡一步一步靠近。

 

  肖巖身後的兩名特種兵就要上前,但簡卻做了一個手勢,他們停在了肖巖的身後。

 

  「我會。」

 

  「你那麼喜歡這個小子?」簡依舊在笑,唇線劃出完美的弧度,目光裡的力度幾乎要將肖巖碾碎。

 

  「我沒有太多的朋友。瑪亞少校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中十分重要的一個。我不止會為他開槍,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為他開槍。」肖巖手中的是冷凝槍,他在基地修整時製作的另一個樣品。

 

  簡看著肖巖,目光越來越森冷,但最終他還是放開了瑪亞

 

  信步走到肖巖的面前,簡刻意讓自己的胸膛抵在槍口上,輕鬆地掰開了肖巖的手指,將這把冷凝槍別在了自己的腰間。他低下頭來,覆在肖巖的耳邊,輕聲說:「別讓我發現他對你而言不只是朋友。否則,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他的語調極度緩慢,肖巖呆立在那裡不得動彈。

 

  直到簡•沃利斯走遠,瑪亞才一把將肖巖拽了過來,「喂!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才有沒有事呢!你怎麼會突然出現!好端端和那瘋子爭什麼!」肖巖狠狠捶了瑪亞一拳。

 

  「什麼瘋子?那傢伙就是一變態!他剛才要親你!」瑪亞怒氣騰騰,瞪向他身後的兩名特種兵,「你們就這樣保護他!是不是沃利斯中校把他摁上床你們也在旁邊看著!」

 

  兩名特種兵面不改色,但眼中明顯尷尬。

 

  「你差點被那傢伙給殺了!」肖巖怒斥,看見瑪亞倒在血泊裡他的神經已經受夠了刺擊,如今再來一次,他一定會心臟衰弱!

 

  「那我也不能容忍他碰你!我答應過……」

 

  「你答應過什麼?」肖巖歪過頭來。

 

  「我答應過一個人,會看好你。」

 

  「誰?」

 

  「關你什麼事!」瑪亞生氣地轉過身去,用力向前走去。

 

  肖巖趕緊追上去,雙手從後面搭上他的肩膀,「怎麼不關我的事啊!你那麼帥氣地要保護我!別生氣啦!我請你喝啤酒好不好!」

 

  「你還能去喝啤酒嗎?你已經徹底監管,連特殊任務部隊總部都出不去!」

 

  「要不這樣,我出錢,你去買啤酒怎麼樣?我們喝個爽快!」

 

  「少來,你喝個十幾瓶就倒了,又是說胡話又是到處亂吐!」

 

  「那不然怎樣……一起去餐廳吃飯?」

 

  「還是吃飯吧。」瑪亞小聲嘟囔著,「不然把你灌醉了頭兒一定會找我麻煩。」

 

  「哈?什麼?」

 

  「沒什麼!我說我要吃牛排!」

 

  兩人坐在餐桌前,牛排的裝盤一如特殊任務部隊般簡潔到沒有任何美感,口味也是幾十年如一日毫無創新。

 

  「喂,你這傢伙最近還在對麗芙產生幻想嗎?」瑪亞狀似隨意地一問,肖巖差點沒嗆死自己。

 

  「哈?什麼?對麗芙……」肖巖這才想起曾經和瑪亞探討過自己腦海中會產生幻覺的原因,當時對方誤認為自己的幻想對象是麗芙。

 

  瑪亞好笑地撐著下巴,略微前傾,「其實麗芙很不錯啊!她處處護著你,擺明對你有好感。」

 

  肖巖沉默了。

 

  他不想去看心理醫生,不想去看大腦專家,也不想和凱西談起自己的那些錯覺和幻想,因為他知道自己將會被凱西一頓狂轟亂炸並且以後的日子也不會消停。

 

  但是瑪亞不一樣。無論他表面上看起來多麼大大咧咧,他心思縝密否則不可能在殘酷的戰場上活到現在,他也有軍人的責任感,肖巖至今還記得他拚死保護自己的情景。他是一個值得信任並且守得住秘密的傢伙。

 

  「其實,我的幻想對像不是麗芙。」

 

  「啊?難道是雪倫……你喜歡雪倫……哦,天啊,對不起,我不該提起這件事……」瑪亞立即露出抱歉的表情。

 

  「我很尊敬雪倫。我的幻想對象也不是她。」

 

  「那還能有誰?你認識的女性特種兵只有她們兩個啊!」瑪亞皺著眉頭十分用力地思考著。

 

  「對方不是女性。」

 

  瑪亞微微一僵,「什麼?誰?」

 

  「……」肖巖張了張嘴,還是說了出來,他必須說出來,否則他遲早會神經崩潰,「是伯頓上校。」

 

  一切安靜得空曠。

 

  直到瑪亞手一晃,叉子劃過盤子,發出尖銳的聲音,還好他們來得比較早,餐廳裡幾乎沒有人。

 

  肖巖以為瑪亞會有更大的反應,但他很快將盤子撥回自己的面前,另一隻手按著額頭,十分小聲地問:「你幻想到什麼程度了?」

 

  這個問題肖巖還真不好回答了。

 

  「我甚至無法想像上校擁抱某個人的樣子,你有想像他抱緊你嗎?」

 

  「嗯。」肖巖低著頭。

 

  「接吻?」

 

  「嗯……」拜託,這種問題有什麼好問的!

 

  肖巖覺得自己就像第一次約會回來的小少年被自己的父親審問。

 

  瑪亞沉默了兩秒,將那個終極問題問出口:「你的小菊花還好吧?」

 

  「……」肖巖的耳根紅了起來。

 

  瑪亞的總結讓肖巖有了想死的衝動:「不愧是三億兆的大腦介入速度啊!就連幻想都和普通人不一樣!」

 

  「瑪亞……」肖巖很想咬死對方,「我對你說這些,就是想知道有沒有解決的辦法!那不是別人!是伯頓上校!」

 

  瑪亞的笑容卻很輕鬆,甚至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肖巖,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有這些錯覺或者幻想完全是因為頭兒想上你。」

 

  「哈……瑪亞你沒瘋吧?簡•沃利斯敲壞你的腦袋了?」這是肖巖聽過最離譜的一句話。

 

  「特種兵的慾望是常人的幾倍,越是壓抑,爆發的時候就越瘋狂。我確定頭兒那個地方沒受過傷,所以當他想要上某個人的時候,他就算能壓抑住將對方拆分入腹的衝動不代表他能壓抑本能。成百上千倍被釋放出來的荷爾蒙是無法被控制的。這些確實是你腦海中的錯覺,但它們同樣也是頭兒給你的信號,他真的想上你。」

 

  肖巖很想說服自己瑪亞此時正在編故事嚇唬他,可這兄弟的表情未免也太認真了吧!比科學院裡的教授還認真!

 

  「不……伯頓上校如果看上了誰完全可以……」

 

  「完全可以什麼?他會把你放在最安全的範圍,看住你,照顧你,用比別人高出百倍的標準來要求你,但他不會在現實中碰你。因為太珍愛,所以害怕一個衝動就把一切都毀掉。」

 

  「聽著你好像成了伯頓上校。」肖巖實在無法相信瑪亞的話。

 

  「因為我和伯頓上校有個共同點——我們都是特種兵。吸引我們的和我們所害怕的,都是一樣的。」

 

  肖巖看著瑪亞的眼睛。每個人都以為特殊任務部隊風光無限,他們可以大肆揮霍,在短暫的餘生中盡情享受,但他們的痛苦永遠包裹在作戰制服之下。

 

  「好吧,你的觀點成立的條件是當我產生錯覺和幻想的時候上校必須在我身邊,對吧。」

 

  「是啊,不然你怎麼能感受到他的荷爾蒙?」

 

  「可是我的幻覺可不僅限於啊他在我身邊的時候。」肖巖微笑著吃下最後一口牛排,緩緩起身,朝瑪亞眨了眨眼睛,「我跟你說的話如果被第二個人知道,我就跟你絕交,我還會剪掉你的頭髮!」

 

  「什麼?你還有什麼時候產生過幻覺?」瑪亞跟在肖巖身後,可肖巖卻笑而不答。

 

  「秘密。」肖巖沒有告訴瑪亞自己和凱西在終端裡聊天甚至於不小心在研究室裡睡著也曾夢見過海茵。

 

  喝完啤酒,瑪亞送肖巖回去房間,兩名特種兵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

 

  「你應該知道現在你這裡已經成為潮湧的目標了吧?」瑪亞的手指在肖巖的額頭上輕輕點了點。

 

  「喂,我一點都不想記起這件事!」肖巖按住腦門苦惱狀,他知道瑪亞時故意提起這件事。

 

  瑪亞莞爾一笑,與那兩名特種兵擦身而過,雖然只是短暫地一瞥,目光卻十分沉重,意思也很明顯:保護好他。

 

  直到瑪亞走遠了,肖巖仍舊將手覆在腦門上。

 

  瑪亞!你他媽太過分了!我已經將自己秘密的絕大部分告訴你了,不過想留點兒微小的隱私而已,你這傢伙用得著這麼嚇唬人嗎!

 

  果然,在瑪亞的精神折磨下,肖巖躺上床之後一直沒有睡著,半夢半醒之間還做了一個噩夢,嚇得全身冷汗。剛走進浴室準備沖涼,頭頂又響起一陣警報,肖巖狠狠摔了一跤。門外的特種兵不說二話衝了進來,看見的就是肖巖狼狽地坐在地上,頭頂的花灑囂張地淋在他身上的情形。

 

  顧不上自己的狼狽,肖巖站起身來,「出什麼事了!」

 

  「是特殊任務部隊備戰警報。有一支小隊在城外遭遇襲擊,今晚的備戰部隊將出去支援。」

 

  「……潮湧的人進入夏爾了嗎?」

 

  「現在還沒有。」

 

  肖巖呼出一口氣,但這並不代表他安心。見肖巖沒事,兩名特種兵退出了房間。肖巖閉著眼睛,水流從頭頂澆灌而下,他的手掌覆在牆面上,緩緩握成一個拳頭。

 

  在潮湧組織的研究基地裡遭遇的一切再度浮上心頭。

 

  被撕裂的特種兵,無數的怪物,永遠不再醒來的雪倫……

 

  這一夜,肖巖注定難以成眠。

 

  不知道凱西怎麼樣了?像他這樣的天才也是潮湧的目標吧?

 

  簡是不是已經離開夏爾了?

 

  自己待在特殊任務部隊裡是不是就真的安全了?門外的特種兵會不會就像科爾一樣其實是潮湧的潛伏者?在夏爾外徘徊的潮湧組織殺手會不會悄無聲息地潛入,即便是被嚴密防範的特殊任務部隊真的就不可攻陷嗎?說不定在睡夢中他的大腦就被取走,明天早上被人發現他冰冷的屍體留在床上……

 

  他一直是個懶人,思考是一件很費勁的事。就算天塌下來也能睡到天昏地暗,可現在的這種焦慮不安到底是怎麼回事?彷彿一直支撐著自己的信念被驟然抽空了一般。

 

  他以為自己已經不再害怕,甚至死亡沒什麼大不了。

 

  但他還是在恐懼,恐懼某一天自己思考的不再是他想要思考的,他所得出的結果他的一切成就不是為了那些他在乎的人而是傷害他們的武器。

 

  房間門被推開,肖巖的神經驟然緊繃,背脊僵硬了起來。

 

  是誰?

 

  對方越來越接近,肖巖閉上眼睛假裝熟睡。

 

  到底是監管他的特種兵進來查看,還是……潮湧組織的人?

 

  心臟跳動的厲害,肖巖就快裝不下去了。

 

  對方在他的床邊坐下,微涼的指尖劃過肖巖的眉骨,讓人莫名安心的力度。

 

  肖巖緩緩睜開眼睛,即便是無邊的黑暗之中,他也能辨識出對方深刻的輪廓。

 

  他真的以為沒有任何人能夠扯住這個男人的衣角令他駐足,即便是糾結全世界的期待也無法將他壓垮,但此時此刻,他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在視線的盡頭留下最為真實的表情。

 

  「伯頓上校!」

 

  肖巖下意識就要撐起上身。

 

  怎麼可能是海茵•伯頓?這傢伙怎麼會進來!

 

  對方的身體緩緩傾下,這樣不斷靠近的距離令肖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紛亂。

 

  他的手掌就壓在肖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流瀉在肖巖的唇間,那是一種悄無聲息的入侵,肖巖第一次感覺眼前的男人不再那麼高不可攀。他從接近天際的懸崖邊墜落,沒入了自己的眼中。

 

  「給你三分鐘的時間,如果無法睡著,我會讓你暈過去。」

 

  沒有波瀾的語調,沒有起伏的音質,命令式不容拒絕卻又天經地義的口吻,除了海茵•伯頓不會再有其他人。

 

  他的手指抬起,輕輕覆在肖巖的眼睛上,閉上他的眼簾。

 

  這個冰冷而不可一世的男人,卻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掌心是暖的。

 

  肖巖想起自己和海茵在防風洞中度過的那個夜晚,海茵也是這樣守在高燒的他身旁,好像他成為了這個男人必須守護的人。

 

  他的心中有那麼多的問題,特別是瑪亞對他說的那些話,此時一字一句敲擊著他的心臟。

 

  你是不是想擁抱我?

 

  曾經想吻我?

 

  甚至比這些更不受控制?

 

  但是肖巖知道一旦問出口,他只有兩種結果:海茵會像當初在核電站裡那樣抽出利刃毫不留情刺穿他所有的想像,又或者直接上他。但無論是怎樣的結果,肖巖知道自己還沒有強大到去接受的地步。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屬於海茵的氣息滲透入他的思維深處,在似夢非夢之間,彷彿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觸上他的嘴唇,輕輕地一抿,萬物沉淪。

 

  當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床頭的電子鐘顯示不過早晨七點三十分。肖巖洗漱之後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推開房門,果然看見兩名特種兵站在門外。

 

  「請問一下,昨天晚上有誰進入過我的房間嗎?」

 

  肖巖不明白自己滿心的期待到底是為什麼,甚至於在對方張開嘴唇的瞬間緊張了起來。

 

  「只有伯頓上校進來過。」

 

  一直按捺著的思緒終於不受控制四散開來。

 

  昨夜那個坐在床邊守著他入睡的海茵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聯絡器顯示收到一條通知:從即日,所有研究人員將進行統一的軍事化訓練。

 

  點擊聯絡器,全息影像上彈出訓練日程,從最基本的體能訓練到格鬥技巧,前三個月他們的時間基本被訓練佔據,直到考核通過之後,他們才被允許回到各自的研究崗位。以往不被考察體能及格鬥技巧的技術兵們也將和軍政部、偵訊部隊一樣經歷一個月一次的軍事評估,如果無法通過就要回到訓練營接受訓練。

 

  肖巖呼出一口氣來,一直以來軍部的武裝部隊就責怪以研究員為代表的技術兵在危急時刻缺乏戰鬥能力無法成為完成任務的助力,甚至於是負擔,他們一再要求對技術兵進行統一的軍事化訓練。而中央科學院則表示技術兵的職責在於科學研究和對武裝部隊的技術支持,如果有限的精力被分散將會降低研究效率。於是武裝部隊的提議一直沒有被通過。但從最近幾次在研究院發生的事情看來,這已經成為了必要。更不用說上一次的任務,如果自己有武裝部隊的戰鬥力,雪倫也不至於……

 

  可視電話響起,馬克那張誇張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嘿肖巖!我來給你送作戰服了!」

 

  「哦,謝謝!」

 

  肖巖打開門從馬克手中接過作戰服,手掌覆了上去,這和軍隊的制服完全不一樣的觸感,柔軟貼合,卻又能保持體溫並且防止外部傷害,除了獵殺喪屍的利刃,沒有什麼能輕易穿透它。

 

  還沒來得及和馬克攀談,廣播聲就響起。

 

  「所有研究人員請注意,所有研究人員請注意,五分鐘內前往三號訓練場集合!「

 

  「這麼快?」

 

  「趕緊把作戰服換上,要是錯過集合時間,教官一定會給你好看!」

 

  一直嬉笑的馬克收斂了笑意,催促著肖巖。

 

  急匆匆套上作戰制服,肖巖的身體被勾勒了出來。

 

  馬克摸了摸下巴看著肖巖,搖了搖頭,「你全身上下可真是一點看頭都沒有啊!」

 

  肖巖走過鏡子,尷尬地笑了笑,如果馬克是上等的牛排,那麼他只能算是乾癟的通心粉了。

 

  兩人快步行走在通道之中。

 

  馬克望著肖巖嚴肅的側臉,眨了眨眼睛,「喲,心態看起來不錯嘛,菜鳥!很多研究員聽到這個消息都一副要他們去死的表情呢!」

 

  「與其等待從天而降的拯救,不如自救。」

 

  作為一個預備役技術兵,肖巖已經厭倦了自己在喪屍面前的無力,沒有自保能力意味著他永遠沒有機會走出飛行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無論他多麼擅長思考,也只是別人的負擔。

 

  自由一旦離開強大,脆弱到不堪一擊。

 

  馬克拍了拍肖巖的肩膀,儼然把他當成自己小兄弟的架勢,「菜鳥別狂妄啊,你們的體能訓練計劃可一點都不輕鬆!不然以你這樣的身板,連一拳都挨不住!」

 

  肖巖沒有說話。

 

  無論經歷怎樣的訓練,他都無法達到馬克他們的水平,但是至少……他還記得海茵扛著自己走回二號基地時內心的不甘,也記得簡為了保護他以身體墜地全身骨裂時的脆響,甚至於麗芙為了替他引開炮火不得不暴露自己差點送命,還有永遠停止呼吸的雪倫。曾經他接受了自己的無能,只是每次海茵的視線都在提醒著他,哪怕只有一點,一點點也好,他渴望能夠更加接近海茵•伯頓的領域。

 

  當他跟著馬克來到訓練場時,看見十幾名研究員都身著作戰服站在一起交頭接耳。

 

  「搞什麼啊?如果連我們都要學什麼格鬥技術之類的,那還要特殊任務部隊做什麼?」

 

  「我們的工作不是研究嗎?」

 

  「我都快四十歲了,難道還需要出去作戰嗎?」

 

  「肖巖!」

 

  肖巖順著那聲喊望過去,看見了凱西。

 

  「凱西!」

 

  肖巖剛上前,凱西就一把將他抱住,這傢伙的力氣還是那麼大,肖巖的骨頭都快被他捏碎了。

 

  「輕點……凱西……我快喘不過氣了……」

 

  

 

  ☆、第48

 

  「你這傢伙死定了!我擔心你擔心的要命!你這傢伙連通信息都沒有!還不接通我的信號!你是不是活膩味了啊!」

 

  在肖巖差點被對方勒死之前,凱西終於鬆手,但這並不是結束,他捏著肖巖的臉,幾乎要旋轉三百六十度把他的肉掐下來。

 

  「回了夏爾也沒來向我報告!你這混蛋還記不記得我是你的研究主管!」

 

  「……」肖巖疼的眼淚橫流,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但是他知道凱西越是擔心他,手上的力氣就越大,這是要他死的架勢啊!看來他真把凱西嚇壞了。這個時候一定要態度誠懇地道歉認錯!可是他現在想認錯都做不到啊!

 

  其他研究員們極為同情的目光看著肖巖,貌似共事的這段時間,他們已經深深瞭解了凱西中校的暴力傾向。

 

  「我可擔心你了!聽說高登那傢伙竟然派你去潮湧組織的研究基地,我連著多少天沒睡著覺!」

 

  不愧是凱西,竟然能稱呼高登少將為「那傢伙」,多半少將閣下見到這位赫赫有名的研究精英也要退讓三分吧!他真該派凱西去好好凌虐潮湧組織!

 

  終於,凱西鬆了手,看著肖巖的臉腫了起來,終於洩憤完畢,糖和鞭子是他的一貫作風。果然,凱西的額頭在肖巖的胸膛上蹭了蹭,頓時肖巖對他所有的憎恨都煙消雲散了。

 

  「這一次特殊任務部隊的折損率達到有史以來的最高紀錄……我看著那一長串陣亡名單,直到最後確認沒有你的名字,才覺得終於活過來了……」

 

  肖巖的眼睛一酸,頓時覺得那個害怕凱西咆哮而不肯接通聯絡器的自己真的真的很混賬。

 

  「我沒事!伯頓上校和沃利斯中校親自保護我!」

 

  「就是簡•沃利斯才靠不住呢!快說!那傢伙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你的屁股沒事吧!」

 

  肖巖抓了抓腦袋,驟然明白凱西的意思,臉頰燒了起來,「這關我屁股什麼事?」

 

  凱西呼出一口氣,一副放心了的表情,「看來你的屁股保住了啊!」

 

  面前傳來拍手的聲音,所有議論聲和埋怨聲在瞬間寂靜下來。

 

  一個身材修長皮膚白皙少年模樣的特種兵來到他們的面前,看他的肩章已經是少校了。

 

  「諸位高級、資深的、令人尊敬的研究員們!我是你們體能訓練的教官——溫恩少校!本人隸屬於伯頓上校指揮!如果諸位覺得訓練計劃太苛刻教官太凶殘,歡迎向伯頓上校投訴!」

 

  歌劇般誇張的語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名叫溫恩的少年有著柔順的棕色半長髮,髮梢墜落在肩際,錯落有致。他看起來和凱西差不多年紀可是身高卻超過一百八十公分,作戰制服勾勒出漂亮的肌肉而五官的輪廓很柔美,一臉燦爛的笑容讓人實在想像不到這傢伙竟然是少校!要怎樣的殺戮技巧才能在這樣的年紀得到少校的軍銜?所以肖巖毫不懷疑這傢伙彈一彈手指,他們這些研究員的腦袋就要開花。

 

  「自從瑪亞少校退居二線之後,溫恩在甄選中打敗了所有參選者成為了海茵•伯頓的副官。」凱西歪了歪腦袋小聲解釋。

 

  他就是代替瑪亞的人嗎?肖巖瞇起眼睛。

 

  「什麼?還能投訴?」

 

  「瘋了吧你,向海茵•伯頓投訴他的部下,你命長啊!」

 

  一個身影緩緩行來,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的研究員們瞬間安靜下來。

 

  不需要靠近,只是那一絲不苟的步伐,肖巖就能感受到海茵•伯頓獨一無二的氣勢。

 

  他的雙手背在身後,雙腿略微分開,挺拔的身姿中凜冽之感沿著視線逆襲入肖巖的眼中。

 

  「上校!」原本一副痞樣的溫恩瞬間嚴肅了表情,十分有力地敬禮。

 

  「嗯。」海茵略微點了點頭,視線一一掃過研究員,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與之對視,「訓練開始之前,我有幾個問題請問諸位。」

 

  研究員們相互看了看,都猜不透海茵會問他們什麼問題。

 

  「第一個問題。有兩個技術兵跟著我的一個小隊前去執行一個任務,但是他們死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所有人低著頭不說話。

 

  凱西看了肖巖一眼,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用口型說「因為特殊任務部隊沒能力保護好他們。」

 

  肖巖搖了搖頭,示意凱西安分一點。

 

  馬克又開始恐嚇人了,「他們被喪屍吃掉了啊!」

 

  研究員們肩膀一顫,肖巖也吸了一口氣。

 

  馬克沿著歪歪扭扭的隊列走過去,似乎要將所有人的表情都看清楚,「可是他們為什麼會被喪屍吃掉呢?別誤會我們不願意救他們,實在是他們太不聽話了!上校對他們下達的命令是要寸步不離地跟在我的身邊,可是他們跟不上啊!跟不上就算了,我正打算回過頭去救他們,結果那兩個傢伙朝著兩個方向跑了,我就在猶豫啊!到底是救誰呢?左邊那個還是右邊那個?我還沒想到答案呢,結果他們兩個就被喪屍吃掉了。」

 

  馬克點了點肖巖的肩膀,擠了擠眼睛,帶著威脅的意味問:「嘿,菜鳥,你說如果他們能跟上我,還會死嗎?」

 

  「不會。」肖巖的眉心皺了起來,他還記得十四號基地被喪屍入侵,海茵是如何將他和莉莉帶入避難通道的。那時候的他壓根跟不上海茵,如果不是海茵回頭救他們,他們也和那兩個技術兵的下場一樣。

 

  「第二個問題,當兩名殺手進入研究院,某個研究員以生命為代價按下警報,你們之中有誰按照預警機制進行規避?」海茵平靜的陳述事實,沒有絲毫責備的意味,但無形的壓力直墜而下。

 

  肖巖驟然想起那一日自己被殺手的利刃貫穿的腹腔,疼痛感沿著每一個細胞震顫。

 

  抬起眼的剎那,肖巖與海茵的目光相觸,冰藍色的眼眸深處彷彿隨時破裂的鏡面。肖巖試圖望向別處,可他的目光就像被死死鎖住一般,錯覺油然而生,那一天疼痛的不只是肖巖,還有海茵。

 

  「第三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你們是否知道潮湧組織接二連三攻擊研究用飛行器的原因是什麼?」

 

  話音落下,所有人不約而同抬起頭來。

 

  「是你們的大腦。」

 

  一陣短暫的寂靜之後瞬間沸騰。

 

  「你說什麼?我們的大腦?」

 

  「要我們研究人員的大腦做什麼?」

 

  海茵垂下眼簾,恢復了哪怕天崩地裂都面不改色的模樣。

 

  溫恩少校拍了拍手,幸災樂禍的表情和馬克如出一轍,就連欠抽程度都不相上下。肖巖本以為這件事將一直是秘密,沒想到海茵會這樣直接的將它說出來。

 

  「我來告訴大家你們的大腦有什麼樣的功用吧。潮湧組織研究開發了一種新型的生物終端系統,他們會把你們的大腦包括完整的神經線都取出來,放在某種營養皿中保持大腦的活性,然後將大腦裡的神經元連接入這個系統,你們的大腦就要被迫不斷地思考計算著永遠不會完結的問題,無論再怎麼疲憊再怎麼想要休息都好,一旦你們的大腦不再思考了,就失去保存下來的價值,最後像是垃圾一樣被丟棄。」

 

  溫恩笑臉依舊,眼睛裡的陰鬱令人毛骨悚然。

 

  肖巖睜大了眼睛,這就是當時沈冰上校從他的潛意識裡提取到的信息嗎?

 

  軍部終於決定公開這條消息了?

 

  恐懼四下蔓延。

 

  凱西低著頭,眼睛睜的很大,肩膀不可自己地顫抖著。他是中央研究院的中校,有名的天才,那兩名殺手進入研究院除了對研究員大肆屠殺之外,真正的目標也許是凱西的大腦!

 

  肖巖輕輕扣上凱西的手腕,他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必須靠自己征服這種恐懼。

 

  「如果連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你們就只能把自己的大腦拱手讓人了。」

 

  溫恩笑著掰了掰手指,發出咯啦啦的聲響,所有人為之一顫。

 

  「所以諸位,你們是打算像對待自己的研究工作一樣完成訓練還是混混日子就算了,取決於你們自己。不過我得事先聲明,我們特殊任務部隊人手有限,職責也不是擔任諸位的保鏢,別指望你們的頭顱被打開的瞬間我們有閒工夫從天而降。諸位聽明白了嗎?」

 

  溫恩的聲音柔和得讓人回不過神來。

 

  研究員們傻愣愣地望著這個有幾分酷似女孩的少校。

 

  對方的目光驟然森冷,聲音穿刺他們的神經。

 

  「你們到底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

 

  研究員們惶恐著回答。

 

  溫恩露出滿意的笑容緩聲道:「諸位早餐吃了嗎?」

 

  沒有人回話。

 

  「吃了早餐才有東西可以吐哦!」

 

  溫恩露出大大的壞心眼的笑容,所有人不自覺為接下來的訓練擔心。

 

  馬克吹了一聲口哨,涼涼地說:「你們一定會被虐的很爽!」

 

  肖巖很忐忑,特殊任務部隊中每一個人都絕對是魔鬼。

 

  他同時更加期待,因為沒有任何人比魔鬼更出色。

 

  他們將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體能訓練,當他們的體能測試達到標準之後,特殊任務部隊才會對他們進行格鬥技巧的訓練。

 

  一群研究員繞著跑道慢跑,一開始營造的恐懼氣氛讓他們保有認真的態度,但是不過五分鐘而已,他們已經滿臉淒苦,瀕臨透支。

 

  「怎麼想怎麼覺得對他們進行訓練是純粹的浪費時間。」溫恩嘟囔了一聲,胳膊搭在馬克的肩膀上,小聲問,「馬克,頭兒怎麼還在這兒呢?」

 

  馬克回頭,海茵抱著胳膊站在跑道邊,優雅的姿態讓人想像不到這個傢伙殺戮時是多麼銳不可擋。順著海茵的視線望去,對上的是肖巖喘著氣的身影。

 

  肖巖身旁的凱西沒多久就堅持不下去了,雙手撐著膝蓋朝肖巖做了個「你先走」的姿勢。肖巖試著拉了拉他,凱西還是不肯繼續下去,堂而皇之坐在了跑道上,哀求著肖巖。

 

  「你就讓我休息……三十秒……你看……那個溫恩還有馬克正嘲笑……我們呢!你繼續!我保證……會堅持到最後!」

 

  肖巖呼出一口氣,繼續向前跑,當他路過海茵身邊的時候,沒想到他竟然跟著肖巖走動了起來。

 

  他的步伐穩健,長腿邁開是充滿力度的美感,與肖巖紊亂的呼吸和步伐相比簡直就是游刃有餘。

 

  「聽好,慢跑的目的並不是要提升你的速度,而是鍛煉你的肺部機能及呼吸調節能力,並且協調身體肌肉。你要做到的是堅持這一個小時,而非速度。」

 

  海茵很少一次性對他說這麼長的話,肖巖一直以為海茵的耐心絕不會放在他的身上。

 

  「回答明白或者不明白。」

 

  平穩的語調卻讓肖巖覺得十分嚴厲。

 

  「明……明白!」

 

  跑道邊的溫恩少校張大了嘴巴,「那傢伙是誰?頭兒竟然親自教他?」

 

  「啊……他的名字叫做蠢笨的菜鳥!那些嬌貴的研究員裡也就這傢伙還讓人看著順眼。」馬克揚了揚下巴,拍著溫恩的肩膀說,「喂,你可別欺負他!好好教他!」

 

  「……他該不會就是肖巖吧?標記病毒『雪倫I』的研究者?」

 

  「嘿嘿,是啊,他跟著我們的部隊執行了好幾次任務了,包括上一個任務。」提起那個任務,馬克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好吧,能在那個任務中活下來說明他不是弱者。我會好好操練他的!等等,你是少校還是我是少校?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少尉來對我下命令了?」溫恩一副要生氣的模樣。

 

  「嘿嘿!」馬克摸了摸腦袋。

 

  最初,肖巖以為堅持一個小時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沒想到幾分鐘之後,肖巖就已經感覺到疲憊了。而他身旁的海茵神態如故。

 

  「放慢腳步,調節呼吸。」

 

  肖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感受著脫離控制的心率正緩緩下降。

 

  「很好。」

 

  肖巖驚詫地望向海茵,這傢伙是在認可他嗎?

 

  海茵的側臉宛如刀鑿,「保持節奏,繼續。」

 

  肖巖再度回到了凱西的身邊,這傢伙慢跑的姿勢有幾分滑稽,他已經全然放棄,只是沿著跑道緩行。

 

  「跑起來啊,凱西!」肖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我正在跑……在跑……」

 

  又是十幾分鐘之後,肖巖感覺自己的雙腿沉重到就快難以抬起。

 

  「肖巖,跟著我。」

 

  海茵側過臉來,俊美的五官映入肖巖的眼中,十幾分鐘的慢跑對於海茵來說比喝一杯茶還要簡單,卻能要了肖巖的命。

 

  「調動自己的大腿,不要將重量全部壓在小腿上,膝蓋抬起來。」

 

  肖巖跟著海茵,模仿著他腿部的動作繼續向前。

 

  跑道邊幾個癱倒著的研究員看著肖巖的身影搖了搖手,「這傢伙可真厲害……跑了快半個小時了吧……」

 

  溫恩少校拍著手示意他們爬起來,冷哼了一聲,「不是這傢伙厲害,而是他知道,要活命就要付出代價!」

 

  研究員們嚥下口水,看著肖巖即將透支卻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緩慢奔跑的身影。

 

  時間逐漸變得難熬了起來,肖巖從沒有想過一個小時原來這麼漫長。

 

  「不要去想你的身體有多疲憊。」

 

  肖巖張了張嘴,除了喘氣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想一想莉莉。」

 

  肖巖身體一震,他沒有想到海茵竟然會提起莉莉,他是怎麼知道莉莉的?

 

  「在二號基地的泳池,你就是為了見她。」

 

  肖巖微微一怔,連這個海茵都知道,X病毒讓他有了讀心術嗎?

 

  「想她的身體。」

 

  肖巖嚥下口水,當他在腦海中勾勒莉莉曼妙身體線條的時候,驟然湧入的卻是海茵劃破水流衝向自己的那一刻。

 

  嘴唇被牙齒磕到劇痛,那短暫的一瞬明明肖巖已經忘記了,可現在卻驟然佔據了他的整個大腦。

 

  「既然你很喜歡那個女人,那就盡情幻想。」

 

  海茵微涼的嗓音卻伴隨著撩撥人心的氣息。

 

  肖巖想要將腦海中海茵的身影用力地趕出去,可他的幻想卻向著不受控制的方向蔓延。

 

  他想像著就在兩人水中相撞的瞬間,海茵的手掌扣著他的後腦,將他壓在溫暖的水底,毫無節制地親吻,佔有的慾望鋪天蓋地。他的一切被對方掠奪,強而有力的舌在他的口腔中攻城略地,無以抵抗。

 

  他是他的,注定只能是他的。無論如何掙扎,一切就像宿命一樣不可更改。

 

  「一個小時了!」馬克站在跑道邊揮著手。

 

  肖巖驟然恢復神智,倒抽一口氣,瞬間肺部疼痛了起來。

 

  就在他向著地面倒下的瞬間,海茵一把將他攬住。

 

  他的腦袋貼上對方的胸膛,穩健的心跳聲在他的耳邊鼓動。

 

  「別倒下去,你的心臟會受不了,跟著我走。」

 

  肖巖的下巴無力地磕在對方的肩膀上,額上髮絲間的汗水滴落在海茵的身上。

 

  他幾乎是被海茵擁抱著……不……不是擁抱,海茵只是支撐著他而已。

 

  「對不起……弄……弄髒你……」肖巖正要用手擦去海茵肩上的汗漬,卻發現自己的手上也是汗水。

 

  對方沒有絲毫猶豫,撐住他的手肘,「跟著我,走五分鐘。」

 

  此時海茵的眼簾垂下的瞬間一絲柔意游離而過。

 

  跑道邊的溫恩用力擰過馬克的手臂,惡狠狠地瞪向他,「喂!你看見沒!伯頓上校竟然抱著他!你看見沒!」

 

  「只是扶了一下……上校怎麼可能抱住任何人?溫恩你快鬆手!我要斷了……斷了啊……」

 

  「馬克,你快說!上校是不是打算招募那個傢伙?」

 

  「不是!不是!」馬克拚命地搖頭。

 

  「當初我在訓練時候昏倒,上校還狠狠踹了我一腳讓我馬上爬起來!」

 

  「哎喲……」馬克就快哭出來了,「要不你去問伯頓上校為什麼對肖巖特別吧……」

 

  溫恩哼了一聲,將馬克放開,「既然是伯頓上校看中的人選,我一定要把他訓練成傑出的特種兵!」

 

  「啊?肖巖只想做研究員不想做特種兵啊!」

 

  肖巖的身體搖搖欲墜,特別是當他停下跑步的瞬間,心臟彷彿要從胸腔裡炸裂出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當他的心跳終於平復的時候,他才發覺海茵一直握著自己的胳膊。

 

  海茵鬆開了他,看向溫恩少校,「所有人休息半個小時,繼續訓練。」

 

  「是,上校。」

 

  「肖巖,剛才你心裡想的是誰。」平鋪直述的語調,卻在瞬間撞進肖巖的心裡。

 

  倒抽一口氣,肖巖抬起眼來看著海茵,那雙冰藍色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波動,但肖巖有種自己被看穿的力度感。

 

  他張著嘴,卻無法說出一句話。

 

  海茵彷彿不曾期待過他的答案一般,轉身離去。

 

  肖巖用力按住自己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在抽痛。

 

  「菜鳥!菜鳥!你想什麼呢!」馬克的臉出現在肖巖的面前。

 

  「啊……不……沒什麼……有點累了所以走神而已……」

 

  溫恩繼續之後的訓練。

 

  他本以為自己面臨的是魔鬼式訓練,但似乎與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但這半天的訓練還未結束,如同馬克所料,肖巖吐了。

 

  他低著頭,吐到胃裡面再沒有任何東西,馬克在一旁哈哈大笑拍著肖巖的背脊,「沒關係!別介意啊!我進入特殊任務部隊的第一天訓練也吐了!」

 

  肖巖咳嗽著,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運動的能力了。

 

  這個時候溫恩手裡拿著東西蹲在肖巖的面前,「你吐了吧?難受吧!我這裡有功能飲料可以補充電解質!還有牛奶麵包!你快吃吧!」

 

  肖巖傻愣愣地看著溫恩,不知道這位少校想要做什麼。

 

  「吃吧!吃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肖巖越看溫恩越像一隻搖著尾巴等待被主人誇獎的大狗……

 

  

 

  ☆、第49

 

  恍然間,冰涼的嗓音從肖巖的頭頂落下。

 

  「如果承受不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海茵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彷彿那就是肖巖與他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還行……」

 

  每個研究員都以為這樣的長跑就是體能訓練的結束,但他們都錯了。當溫恩將他們帶到模擬巖壁前時,所有人都抬著頭露出呆傻的表情。

 

  「攀爬是所有作戰部隊最基礎的技能,不指望你們能背著裝備爬上什麼懸崖峭壁,但好歹你們得會爬。攀爬最能夠鍛煉身體協調能力以及肌肉韌性,剛才的熱身已經結束,現在進入正式的訓練。」

 

  溫恩的話音剛落,所有研究員發出瀕死的歎息,就在他們要表示抗議的時候,溫恩的手掌覆上巖壁,輕輕取下一顆岩石,瞬間將其捏碎在掌心中。當沙粒落下時,所有研究員噤聲。

 

  於是,一群研究員狼狽地被吊在半空中,溫恩歇斯底里怒吼著「不對——」,甚至有幾個研究員就著攀爬的姿勢吊在半空中睡著了,剩下的幾個無論溫恩怎麼矯正他們的姿勢都是無用功。

 

  肖巖吊在半空中,怎麼也踩踏不到合適的位置。溫恩對他特別的嚴格。

 

  「肖巖!你不是技術兵嗎?別告訴我你的所有研究和力學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然你怎麼連該如何用力都不會!」

 

  肖巖被他吼得心慌慌,真想直接鬆開繩索落下來砸他臉上。

 

  海茵順著巖壁爬了上去,輕鬆地來到了肖巖的身邊,最要命的是他連安全繩索都沒有系。利落的身姿,每當伸長手臂肩膀緊繃,長腿向上邁開,那樣充滿力度而修長的身姿令人忍不住長久矚目。

 

  他單手扣住巖壁上凸出的部分,左手托住肖巖抬起的左腿腿根,緩緩向上,直到手掌托住肖巖的膝蓋內側,他的側臉幾乎貼在肖巖的背上,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肖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宛如撫摸一般,肖巖清楚地記得海茵掌心的力度。

 

  就在他分神下墜的瞬間,海茵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將他抱在懷裡。

 

  「不要害怕墜落。」這是一個命令,簡短卻充滿力度。

 

  「明白。」

 

  但是肖巖卻覺得,自己身體裡某個部分已經落下去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被海茵這樣攬著,每一次不是急速墜落就是執行危機四伏的任務,而這個訓練終於讓他有了近距離看著海茵的機會。

 

  他的五官線條有多麼完美肖巖以為自己早就十分清楚了,可此時此刻他還是無法收回自己的視線。

 

  巖壁下的溫恩仰頭看著這一切露出極為迷惑的表情。

 

  「喂!馬克!如果你一直盯著頭兒看,會有什麼結果?」

 

  馬克蹲在地上無聊地畫著圈圈,頭也不抬地回答:「頭兒會把我的腦袋削下來。」

 

  「那為什麼肖巖還活著?」溫恩的眼睛瞪得就快爆出來,其他懸在半空中的研究員們以為教官是在以眼神訓斥他們不許偷懶,於是一個二個努力起來。

 

  溫恩沒有說出口的是,他從沒有見過伯頓上校用那樣的目光看著一個人,甚至離某個人那麼接近,幾乎就要吻上去一般。

 

  掛在半空中的研究員們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傳言中冷漠從不與人交流的伯頓上校竟然正十二萬分的耐心指導著某個研究員如何攀巖?

 

  「這個時候要靠大腿和膝蓋的力量,小腿再用力也是徒勞。」

 

  海茵的手臂繞過肖巖的腋下,微微側了側下巴示意肖巖鬆手。如果是普通研究員一定不敢就這樣把身體的重量交給對方,但這並不是肖巖第一次被海茵的胳膊夾著。

 

  在眾人緊張的情緒中,肖巖毫不害怕地鬆開了岩石,全然地信任。

 

  「把手放在我的腿上,感受一下肌肉用力的方式。」

 

  仰著頭的溫恩聽到這句話下巴差點落下來,「馬……馬克……你聽見沒有……」

 

  「聽見什麼?」馬克皺起眉頭,覺得溫恩一直在大驚小怪。

 

  「頭兒讓肖巖摸他大腿?」

 

  「……什麼摸大腿呢!明明是讓菜鳥感受大腿是怎麼用力的!」

 

  肖巖聽見那句話時,也是驚訝的,感覺所有的疲憊都在瞬間剝離。他嚥下口水,與海茵的目光相觸時,他確定那是一個命令。肖巖趕緊將手掌覆在海茵的腿部,當海茵用力向上時,肖巖能感受到整個腿部肌肉如何繃緊,在瞬間爆發力量,這種感覺很奇妙,一個簡單的動作而已,肖巖再度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強大。

 

  海茵放開了肖巖,指導他踩住著力點,貼合巖壁。肖巖下意識模仿起海茵的動作,腦海中回想起海茵施力的方式,身體自然而然跟著移動,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注意你的重心。」海茵的手掌伸過來,按在肖巖的背上。

 

  肖巖吸一口氣,調整自己的重心,動作也逐漸協調性更高。

 

  兩三個來回之後,肖巖已經不需要海茵任何語言上的指導,儘管他的動作並不熟練卻能緩慢地從底部一直爬上十幾米高的位置,直到身體的力量無法負荷,差一點摔落時一直跟隨他的海茵一把托住了他的後腰,肖巖心臟狂跳,低下頭看見的是海茵仰望自己的表情。

 

  「繼續。」

 

  那一刻,肖巖終於明白海茵那句「不要害怕墜落」是什麼意思。

 

  當一整個早晨的訓練結束,肖巖覺得自己趴在地上都能睡著。他靠著巖壁,全身酸痛,就連腦袋也停止思考,只想長睡不醒。

 

  有人一把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別煩我……讓我睡……」

 

  肖巖以為是馬克又來嘲笑自己了,揮了揮胳膊,手腕卻被對方抓住,他倒入了某個人的懷裡。

 

  「吃完午餐再睡。」

 

  不是馬克!

 

  肖巖睜開眼睛,發現竟然是海茵,頓時全身肌肉緊繃,就算搖晃著也要站直。

 

  「走吧。」

 

  海茵的腳步很慢,他們來到餐廳時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只剩下海茵和肖巖坐在餐桌前。

 

  肖巖握著叉子低著頭昏昏欲睡。

 

  「張嘴。」

 

  肖巖下意識張開唇,有什麼東西塞進了他的嘴裡,食物的馨香在舌尖蔓延,肖巖的肚子發出咕嚕一聲。

 

  他微微睜開眼睛,這才發現是海茵執著叉子在餵他吃東西。

 

  受驚一般,肖巖差點打翻餐盤從椅子上摔下去。

 

  此時,海茵的叉子又伸了到了他的唇邊,是一塊切割的整整齊齊的小牛肉。

 

  「你需要補充蛋白質。」

 

  「啊……哦……」

 

  肖巖張開嘴,小心地含住那塊牛肉,海茵緩緩將叉子抽回,嘴唇與叉子的摩擦令肖巖瞬間心跳加速,他看著海茵低下頭去,姿態優雅地切下另一塊牛肉,再度送到他的唇邊。

 

  「我……我可以自己吃……」

 

  如果被其他人看見海茵•伯頓喂自己吃東西,一定有很多人會被嚇死吧!

 

  「你可以握住叉子嗎。」

 

  肖巖試著抬起叉子,才發覺自己的手指在抖。

 

  是因為攀爬訓練。

 

  當海茵將食物再度送到他的唇邊時,他腦海中想到的卻是攀爬訓練時的場景,海茵的耐心,海茵的手掌……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肖巖終於吃完了那份牛排,也喝下去一整杯牛奶,他昏昏沉沉走在回去房間的路上,半睜著眼睛追隨著海茵的腳跟。

 

  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由分說倒進了床上。

 

  他知道耳邊有人輕輕喚著他的名字,深沉而悅耳,伴隨著溫暖的氣息。他下意識伸手抱住了對方,他能感受到對方沒有絲毫拒絕地倒在他的身上,柔軟的髮絲掠過他的臉頰,肖巖聽見自己發出慵懶的呢喃聲。片刻之後,對方挪開了他的手臂,驟然而來的空虛令肖巖惶惑,但他實在太疲憊了。

 

  迷離之間,他知道有人褪下了他的作戰服,將他抱起,送入了溫暖的水流中。那雙手輕柔地撫過他的肌膚,揉捏著他緊張的肌肉,舒服到肖巖不願意醒來。

 

  當他下意識發出一聲輕歎,他知道有人吻上了他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吮吻著他的唇角,一遍又一遍輕輕抿著,舌尖無數次舔過他唇角的凹陷,那種感覺撩撥著心臟卻又舒服得要命,可當肖巖試圖回吻對方時,對方卻毫不猶豫地避開,含吻著他的下巴,舌頭肆無忌憚地舔舐著,一路碎吻而下,有著趨於瘋狂的趨勢,他的喉間被用力地吮吸,肌膚發麻,血液似乎要滲出一般。肖巖別過頭去,伸手試圖揮開對方,對方的吻卻順勢落在他的掌心,親吻的更加用力,舌尖滑過時那獨特的觸感和溫熱令肖巖意外地享受,他絲毫不掙扎地任由對方含著他的指尖親吻他的指縫,輕輕噬咬著他的手腕……

 

  這一覺,他從中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早晨,如果不是電子鬧鐘,肖巖毫不懷疑自己會長睡不醒。

 

  全身都在酸痛,這就是經常不運動突然加大運動量的後遺症,無論人類科技有多發達都無法改變這點。

 

  肖巖咿咿呀呀地翻下床,低下頭來時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換上了乾淨的睡衣,依稀記得在餐廳裡好像是海茵•伯頓一直照顧著他,難道睡衣也是海茵幫他換的?

 

  肖巖扯了扯唇角,「你這是想死吧肖巖!海茵不踹死你就算不錯了!」

 

  當天的訓練結束,肖巖累到想死,而凱西……算了,這傢伙已經死過去了,還是被人背回房間的。當肖巖懶洋洋走出訓練室時,有人笑著向他走來。

 

  「喲——不錯嘛!聽說你是所有研究員中最有毅力的一個!」

 

  「瑪亞……」肖巖有氣無力地抬了抬手。

 

  「走吧!去吃飯!吃完飯我這個少校親自給你按摩一下怎麼樣?」

 

  瑪亞的話讓肖巖覺得聽見來自上帝的聲音。本來是有肌肉按摩儀這樣東西,但他們都無法離開特殊任務部隊總部,而特殊任務部隊最不需要的就是什麼肌肉按摩儀。肖巖酸疼的肌肉讓他倒進浴缸裡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那個疼啊,比訓練本身更要人命。

 

  不得不承認,瑪亞的按摩技術實在太高端了,甩開什麼狗屁按摩儀成百上千倍。此時肖巖躺在沙發上,瑪亞隔著浴巾替肖巖鬆弛大腿肌肉,而肖巖則瞇著眼睛發出十分舒服的聲音。

 

  「喂……能拜託你別出聲嗎?」瑪亞故意用力捏了一下,肖巖果然叫喚起來。

 

  「哎喲我的媽啊!疼死啦!為什麼不能出聲啊……我痛了這麼多天難得舒服一下!」

 

  「很曖昧好不好!你是在邀請我上你嗎?」

 

  「好啊,來吧!」肖巖破罐子破摔地動了動腿,無奈他狀態不佳擺出的姿勢一點也不誘人。

 

  瑪亞無語地搖了搖頭,小聲說了句:「要是被上校聽見,不知道死的是你還是我……」

 

  「什麼?」

 

  「沒什麼!你繼續咿咿呀呀吧!」

 

  就在肖巖快要睡著的時候,瑪亞又問:「最近……有沒有又產生那些幻覺了?」

 

  「……應該沒有吧……」肖巖想了想,他忽然隱隱記起自己被人抱進了浴缸裡,好像還被吻了,可他又不確定那是夢還是壓根連夢都不是。

 

  「哦……也是,估計你這樣子倒床上都能睡死了。」

 

  「……放心……如果再有那些錯覺……我會去看醫生的……」肖巖說完,徹底昏睡過去。

 

  瑪亞無奈地歎了口氣,小聲說:「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瓜。」

 

  兩周的時間之後,肖巖不得不驚喜地發現自己身上的贅肉已經沒有了,手臂上甚至還能隱隱看見幾分肌肉,他的身體素質已經明顯改善。

 

  第三周的攀巖訓練,肖巖已經能十分利落地爬上峭壁,雖然按照馬克的說法,這對於所有特種兵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但他的心中還是湧起了小小的成就感。

 

  「好了!大家休息十分鐘!」溫恩拍了拍手,其他研究員們如釋重負,只有凱西哭喪著臉掛在半空中。

 

  這傢伙的體能訓練一直沒什麼進步,甚至於比四十歲的研究員還要笨手笨腳。

 

  「就算是天才也有弱項啊!」肖巖站在地面上仰頭看著眼淚都快落下來的凱西。

 

  「肖巖你別得意!快把我弄下來!」

 

  「什麼?」肖巖掏了掏耳朵。

 

  「我說你快把我弄下來!」凱西的臉都憋紅了,在肖巖的眼裡別提多可愛了。天才也有無計可施的時候啊!

 

  「寶貝兒你等著,我這就把你弄下來!」

 

  肖巖故意輕浮地一笑,爬了上去。

 

  溫恩和馬克蹲在下面吹著口哨。

 

  肖巖利落地爬到了凱西的位置,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怎麼弄的,安全繩索被他擰的亂七八糟,肖巖耐心地掰過凱西的腿,拖著他的腳踏在最適合的位置上,一步一步回到了地面。

 

  溫恩瞇著眼睛一直用力地看著,馬克好奇地湊過腦袋來。

 

  「你在看什麼呢?」

 

  「我忽然覺得肖巖的背影特別性感,真想把繃在他身上的作戰服撕開。」溫恩一本正經地說。

 

  馬克的口水差點沒噴出來,「你又在發什麼神經?」

 

  「衝進他的身體裡,聽他的叫喊聲,然後爽到射不出為止……」溫恩興致勃勃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馬克直接捂上耳朵不想聽下去。

 

  兩人覺得頭頂上一片陰影籠罩,齊齊回頭時看見的是海茵泛著寒意的眼睛。

 

  「頭兒……」

 

  「頭兒……」

 

  馬克被溫恩拍了一下,差點栽倒在地。

 

  腳尖觸上地面的肖巖回過頭來,看見了身著軍裝的海茵•伯頓。

 

  筆挺的軍裝遮掩了他精壯線條優雅的肌肉,顯得更加修長挺拔,禁慾的美感。

 

  凱西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著氣。

 

  「脫掉繩索,爬上去。」海茵看著肖巖下達命令。

 

  所有正在休息中的研究員都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望了過來。

 

  累到筋疲力盡的凱西猛地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伯頓上校,你剛才說什麼?」

 

  「命令從來不會下第二遍。」

 

  海茵的目光落在肖巖身上。

 

  溫恩和馬克倒是一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表情。

 

  肖巖吸了一口氣,他明白在緊急情況下需要攀爬撤離的時候,他們的身上是不可能配備了安全繩索,更不用說這種知道自己就算掉下來也不會有事的心態了。肖巖利落地摘下了自己身上的繩索,仰面觀察這面將近二十米高的模擬峭壁,在心中規劃著落腳點。

 

  就在他準備爬上去的時候,凱西拽住了他。

 

  「你不需要滿足特殊任務部隊的所有要求。」

 

  「這不是特殊任務部隊的要求,是我應該努力要做到的事。」

 

  「你會摔下來的!你不是特種兵沒有他們那種癒合能力!」凱西著急了起來。

 

  「我不會摔下來。」

 

  肖巖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頭望向峭壁的頂端。

 

  練習的時候,心裡知道有安全繩索的存在,肖巖對於墜落並不感到恐懼。可是現實卻是險象環生的地方,伴隨著恐懼才是最真實的訓練。

 

  一步一步,肖巖爬了上去。

 

  追隨著他的,還有海茵的目光。

 

  那是一種無形的力量,承托著肖巖的背脊,無論是多麼驚險的瞬間,肖巖總是穩穩地踩踏著,每一刻都比前一刻更加高遠。

 

  「這小子做的不錯,心很穩。」溫恩仰著頭,摸了摸下巴,側目時瞥見海茵的側臉,不由得頓住。

 

  彷彿寂靜的守望者,他用目光將肖巖送向無與倫比的高度,沉默著鎮守著腳下的土地。

 

  肖巖已經爬到了一半的高度,腳下一個踉蹌,所有人發出驚呼,凱西已經閉上了眼睛。

 

  而那一刻,溫恩在海茵的眼睛裡看到了不一樣的情緒,他的腳步挪動,微微張開了雙臂,隨時準備著以最安全的懷抱接住那個墜落的身影。

 

  但是肖巖穩穩地站住了,所有人呼出一口氣來。

 

  凱西惡狠狠的瞪向海茵,咬牙切齒地說:「不要以為你是上校你說的一切我們都要遵從!如果肖巖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向軍紀處遞交報告!」

 

  「為什麼你們都恐懼著阻止他去他渴望並且可以去到的地方?」

 

  良久,海茵開口。

 

  凱西愣了愣,仰起頭來才發覺肖巖已經爬到了最頂端,他低下頭來,露出了極為滿足的笑臉。

 

  一群研究員們開始鼓掌,就連溫恩少校和馬克也在叫好。

 

  「肖巖!下來的時候慢點!」

 

  溫恩少校和馬克都密切關注著肖巖,隨時準備著接住他。

 

  這一刻,肖巖贏得了不僅僅是掌聲還有尊重。

 

  「哈哈!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肖巖來到海茵的面前,眼睛裡是躍動著的星子。

 

  「嗯。」海茵微微點了點頭,彷彿有什麼在空氣中駁裂開,縫隙之間延伸出莫名的籐蔓,悄無聲息啊地綻放,燃燒了肖巖的視覺。

 

  因為適應了訓練,肖巖沒有了以往那麼疲憊,一旦到了晚上他就像是被囚禁一樣無聊。所有研究人員都被保護在特殊任務部隊的總部裡,可這個總部沒有酒吧、沒有電影院、就連終端都無法登陸網路遊戲,肖巖無聊到快要長毛了。就在肖巖覺得自己有抑鬱症傾向時,高登少將竟然將三間研究室從科學院搬進了特殊任務部隊的總部!

 

  當肖巖在秘書官引領下來到這間和原來一模一樣的研究室時,下巴差點合不上。

 

  秘書官點開全息影像,傳達高登少將的命令。

 

  「肖巖,讓你整日在特殊任務部隊裡只是接受訓練,你的腦袋會生銹的吧?所以我特別向中央科學院申請,把你的研究室移到了這裡,我們期待著當你能在這裡完成你的研究。」

 

  通話結束了。

 

  肖巖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美其名曰監管保護,實際上他是被軟禁在這裡完成所謂的研究。他的研究成果決不能落在潮湧手上,他的大腦也是。

 

  瞇著眼睛笑了笑,他現在確實也產生了一些研究渴望。

 

  他要繼續自己未完成的研究。

 

  比起之前的日子除了訓練只有睡覺,肖巖早就覺得無聊透頂,確實到了該活動活動腦袋的時候了!

 

  進入終端,肖巖調出了自己之前的研究數據,也許是因為這段時間放下研究的關係,當再度開始思考時,他竟然可以從一個原先不曾切入的角度分析現有的數據,整個人都因為這個新想法而興奮。他不知道自己在系統裡待了多久,直到他的眼睛快要睜不開,他才意識到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打開研究室的門,原本那兩個守在門口的特種兵竟然不在,空洞幽靜的通道讓肖巖心生恐懼。

 

  發生什麼事了?

 

  肖巖下意識警戒了起來。

 

  就在那瞬間,一個身影閃過,肖巖不作他想就要按下聯絡器上的警報裝置,對方的手指猛地扣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按在了牆壁上。

 

  

 

  ☆、第50

 

  「警戒心薄弱,行動力遲緩。如果我是潮湧組織的成員,你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大腦。」

 

  冰冷的假設,壓迫性的言辭,除了海茵•伯頓再不會有第二個人。

 

  肖巖的胳膊被對方死死壓在身後,意外地他除了動彈不得之外並沒有感到疼痛。

 

  海茵緩慢地鬆開了他的胳膊,手掌緩緩向下轉而扣住他的手腕壓在了耳邊,他的胸膛幾乎壓在肖巖的背脊上,溫暖的體溫傳來,海茵的臉龐錯覺一般蹭過肖巖的耳廓,氣息時不時掠過他的側頸,這一切簡直就是折磨。

 

  「下一次,應該經由監控確認一切安全之後再走出來。明白或者不明白?」

 

  「明……明白!」

 

  海茵的聲音在肖巖耳邊徘徊,他下意識聳起了肩膀,海茵終於鬆開了他。

 

  「走吧,你該回去休息了。」

 

  為什麼守在他門外的會是海茵•伯頓?

 

  肖巖百思不得其解。

 

  海茵首先進入了肖巖的房間,確認一切安全之後才走出房門,彷彿肖巖的安全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伯頓上校……」

 

  當肖巖望著海茵的背影,緊張的心情放鬆的瞬間又下意識想要抓住什麼,可是當他喊住海茵的時候,卻發覺自己很可笑。

 

  「什麼事。」

 

  「我……我的研究需要血樣,請問你可以讓我採集5毫升的血樣嗎?」

 

  此刻的肖巖放下了面對上校的忐忑心情,而是以一個研究員的身份向對方提出請求,雖然他也可以找馬克或者麗芙幫忙。

 

  「可以。」

 

  肖巖愣了愣,待到對方離去之後,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倒在床上,露出大大的笑臉。

 

  海茵•伯頓的血樣,就連凱西都沒有得到過!據說那是病毒含量與人體機能的最完美配比!一想到此,肖巖就在床上打起滾來。

 

  但是從第二天早晨的訓練開始,肖巖就沒有再見到海茵。因為海茵不在,所以溫恩和馬克對於他們的訓練也鬆懈了許多,凱西也趁機偷起懶來。

 

  溫恩與馬克坐在跑到邊神色凝重地閒聊著,肖巖完成了一個小時的慢跑,來到他們一旁蹲下,馬克一把將他拽了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菜鳥,湊過來做什麼呢?」

 

  「今天怎麼沒看見伯頓上校?」

 

  「頭兒出任務了。」

 

  大概因為海茵親自指導過肖巖的原因,溫恩對肖巖很有好感。

 

  肖巖露出失望的神色,馬克立馬吹起了口哨,「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對頭兒有意思,還在核電站裡故意親了頭兒的嘴!沒事兒就往頭兒的懷裡鑽!你喜歡頭兒對吧!」

 

  「啊——原來是這樣!」溫恩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知道是真的還是配合馬克開玩笑,「頭兒可是有潔癖的!每次出任務只有他身上一塵不染!肖巖你果真特別,頭兒竟然讓你親他!」

 

  肖巖狠狠白了馬克一眼,「有本事到伯頓上校面前你們也這麼說!」

 

  就在肖巖準備站起身來的時候,馬克拽住了肖巖的手腕,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將梗在喉間的話說了出來,「嘿……我們特殊任務部隊並不是無所不能的,所以你要盡快學會保護自己!」

 

  瞇起眼睛,肖巖意識到馬克這番話肯定與海茵的任務有關,「喂!發生什麼事了?」

 

  馬克看了溫恩一眼,溫恩點了點頭,「跟他說也沒什麼,他本來就是研究員。說不定等到頭兒帶回來的樣本還是會交到他手上研究。」

 

  「好吧,你知道簡•沃利斯的部隊離開夏爾執行一個任務。我們有一個很重要的中轉平台被潮湧組織佔領了,沃利斯中校就是要去奪回這個平台。這本來是一個沒有難度的任務,但是沃利斯中校雖然奪回平台卻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潮湧組織研究出了一種藥劑,這種藥劑一旦隨著子彈進入特種兵的血液就會與X病毒產生反應,影響細胞造氧功能,引發窒息導致死亡。原本用於增強體能和提高癒合能力的X病毒卻成為了令特種兵窒息的殺手。沃利斯中校的部隊將暫時駐守在那個平台,而伯頓上校就是去帶回那種藥劑的樣本。」

 

  肖巖心中一驚,「那麼伯頓上校會不會有危險?」

 

  溫恩與馬克相視一笑,「這世上還沒有什麼能殺死海茵•伯頓,除了他體內的X病毒。」

 

  肖巖低下頭來沉思,馬克的腦袋湊過來,「喂!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也許潮湧組織是從標記病毒『雪倫I』中得到的靈感,製作了這種針對特種兵的生化武器,就是關於基因標記。」

 

  「那是什麼東西?」

 

  「我曾經思考過為什麼喪屍會攻擊人類卻不會攻擊自己的同類,那是因為感染它們的彗星病毒有一個獨特的基因標記用於辨識。」

 

  「我聽不懂。」馬克撓了撓腦袋,反倒是溫恩露出十分感興趣的表情。

 

  「打個比方,馬克和溫恩少校都擁有以藍眼睛為特徵的高加索血統,這是你們基因決定的。而我,是黑髮深棕色眼瞳的亞裔血統,表現這個特點的基因絕對與你們不同。當馬克決定攻擊自己種族以外的敵人時,他會以藍眼睛作為標記來進行排除,那麼溫恩少校不會被攻擊,而我沒有藍眼睛基因所以被攻擊了。同樣彗星病毒有一小段編碼複雜但卻不存在功用的基因,這就是彗星病毒的『藍眼睛』。」

 

  馬克點了點頭,他聽明白了關於藍眼睛的問題,但並沒有明白基因標記的含義。反倒是溫恩頻頻點頭,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催著肖巖繼續說下去。

 

  肖巖歎了口氣,果然自己的智商水平還是和溫恩少校交流比較順暢。

 

  「X病毒既然能夠提高特種兵的行動能力,那也意味著這種病毒一旦進入目標細胞與你們的基因結合提高了線粒體的蛋白含量,加速了你們的細胞代謝速率,同時也包括造氧供給功能。而造氧功能在X病毒的基因鏈中一定有某種體現,這一段基因鏈就是X病毒的藍眼睛。」

 

  「你的意思是潮湧組織的藥劑對X病毒的這段基因鏈進行了攻擊?」

 

  「沒錯,如果毀壞了這段基因鏈,就如同屏蔽了X病毒的造氧功能。當人體各方面的能力都飛速提升可偏偏造氧能力卻停留在普通水平,那麼整個身體的供氧就不足!」

 

  溫恩恍然大悟,看向肖巖的目光裡充滿了敬佩。

 

  肖巖頓時自信心膨脹啊,能被一個特種兵敬佩是一件多麼不得了的事情。

 

  馬克撓了撓腦袋,「雖然沒聽懂,但覺得肖巖你好像特別厲害。」

 

  「這也沒什麼。我能想到的東西,凱西也能想到。」肖巖笑著望向凱西的方向。

 

  馬克撇了撇嘴,全然地不相信,「就他那廢柴的樣子?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個小姑娘,弄半天也是個男人!」

 

  「外表可不能決定大腦哦!」

 

  這一天的訓練結束,肖巖回到自己的宿舍正要衝個澡,發現聯絡器裡有一條留言,署名是海茵•伯頓。

 

  剛喝了半口水的肖巖差點把自己嗆死,趕緊將信息點開,只有簡短的一句話:你要的東西留在研究室裡。

 

  「我要的東西?」

 

  肖巖猛然反應過來那是海茵的血樣!

 

  他猛地推開房門衝了出去,守在房門前的兩名特種兵沉默著跟上。他來到研究室打開樣本儲存器,果然發現了一排血樣,但不是他要求的五毫升,起碼有五十毫升!這大大超出肖巖的想像。

 

  海茵臨走時都沒有忘記答應過肖巖的事,這讓肖巖對這個冰冷的傢伙大為改觀。

 

  其實這傢伙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難以接近。

 

  只要得到了他的認同,就能得到他的尊重。

 

  肖巖取出血樣,急不可待地開始了他的研究。雖然知道自己也許沒有機會接觸到海茵帶回來的藥劑樣本,肖巖還是對X病毒的造氧基因產生了興趣。

 

  沉浸在思考中的肖巖馳騁於數據的海洋,他甚至不滿足於單台終端的處理能力,將研究室中的另外兩台終端連結開始了計算與分析。

 

  但這樣的負荷對於大腦來說是沉重的,肖巖經常連終端都沒有退出就睡著過去。

 

  時間彷彿倒轉,又回到那一日他被海茵壓在研究室外的牆上。

 

  只是一切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海茵掰過肖巖的下巴,沉重地親吻上他的唇,近乎暴虐的含吻,肖巖的掙扎顯得可笑而無力。

 

  一點點反抗換來的則是更加壓倒性的侵佔。

 

  肖巖沒有想過,一個人竟然可以如此用力地親吻另一個人。

 

  他的衣衫被扯開,對方灼熱地衝入他的身體,無論他如何叫喊求饒,只能被迫承受一次比一次更加兇猛的佔有。

 

  海茵的侵犯熱烈到近乎冷酷,他甚至不過肖巖的求饒,強迫他抬起左腿,使得每此衝撞都能頂入最深處。

 

  肖巖的眼淚四下蔓延,無論如何哭喊,整個通道無人回應,這裡彷彿完全成為了海茵為了侵犯他而構造的空間。

 

  「哈——」肖巖猛地睜開眼睛,喘著氣,伸手抹開額角的汗水,「我的天……」

 

  又是這樣的夢……

 

  他這時才斷開與終端的聯繫,脫下頭盔,看著自己顫抖的指尖。

 

  肖巖,你到底怎麼了?那是海茵•伯頓!

 

  嚥下口水,肖巖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褲子上濕漉漉一片……

 

  天啊,自己做夢竟然還爽到了?那些心理學家不是都說夢境反應一個人心底深處的欲望嗎?自己總是夢見被海茵侵犯,難道說這並不僅僅是夢,而是因為自己心裡渴求著海茵•伯頓?

 

  肖巖啊肖巖,你……你該不會是個抖M吧?這實在太悲劇了!

 

  一定是因為被關在這個地方太久了!

 

  ……還是因為你已經開始不習慣他沒有看著你的時間了?

 

  當他起身時,不禁想起海茵的警告,無論何時離開研究室都要確認安全。他調出監控,查看研究室外的通道,當他看見兩名特種兵神情堅毅地守在門口時,不由得呼出一口氣來。

 

  之後的數日,肖巖又將海茵的血樣與馬克還有麗芙的進行對比,發現海茵血樣中的X病毒的活躍度超出其他人不止一倍。X病毒的活躍性與爆發力速度還有癒合能力都正相關,但同時這樣的活躍度也會急速消耗海茵的機體,當某一天X病毒耗盡了海茵的一切,這也將是他命運的終結。而這樣高的病毒活性,肖巖不由得擔心那一天也許會突然到來。

 

  漸漸地,肖巖的腦袋歪到一邊,即將睡著過去的那一刻,系統顯示脫離終端,終端被取了下來。

 

  肖巖猛然驚醒,「什麼人!」

 

  他睜開眼睛,才發覺在他面前的就是海茵!

 

  這是第一次,海茵單膝跪在他的面前,與他平視。

 

  肖巖的思維彷彿從幾萬英尺的高空墜落,海茵的冰藍色的優雅雙眼瞬間將他俘獲。

 

  「你……你回來了……」

 

  「嗯。」海茵的手指掠過肖巖的黑髮,停留在他髮梢那短暫的瞬間有種近乎留戀的錯覺,他緩緩起身,「回去休息。」

 

  命令式的語調,肖巖卻沒有感覺到以往的壓迫。

 

  「是,上校。」

 

  肖巖沒有想到海茵這麼快就回到夏爾。

 

  這一次,海茵跟著肖巖進入了房間,看著他躺上床才要轉身離去。

 

  「上校,你真的帶回了那種能讓特種兵窒息的藥劑嗎?」

 

  肖巖伸手想要拽住對方,但還是忍住了這樣的衝動。

 

  「是的。」海茵意料之外地回到了肖巖的床邊,緩緩坐了下來,瞬間肖巖緊張了起來。

 

  「沒什麼……我只是……」

 

  「你覺得好奇,想要研究……」海茵依舊簡單明瞭直指核心。

 

  「是啊,不過就算要研究也是交給凱西吧。」

 

  肖巖知道雖然科學院特別分配了一間研究室給他,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研究員,與凱西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因為這種藥劑而失去性命的特種兵遺體將在三天內送到夏爾。」

 

  果然有特種兵因此而喪命了。

 

  肖巖明白海茵的意思,研究遺體的血樣也一樣可以分析出藥劑的成分。

 

  可海茵就算告訴他這些,他只怕連研究血樣的機會都沒有。

 

  「睡吧,晚安。」

 

  海茵的手指輕輕掠過肖巖的額頭,肖巖黑色的髮絲從海茵的指縫間滑過。

 

  那瞬間,肖巖睜大了眼睛,他的思維彷彿被凝結,下意識想要永遠留住對方的那聲「晚安」。

 

  他起身了,離去時沒有一絲留戀。待到一切安靜下來,肖巖有了一種近乎崩潰的頹然。他很想吼出來,上校,你就像從前一樣不屑於和我接觸,踩碎我的肩膀,折斷我的骨頭……這些傷痛終究可以復原。

 

  但是當我對你產生了不該有的希望,這才是真正的悲劇。

 

  難道我真的要走在抖M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三天之後,瑪亞和兩名特種兵護送一個恆溫樣本箱來到肖巖的研究室。

 

  「嘿!寶貝!想我了沒?」瑪亞眨了眨眼睛依舊一副不是很正經的樣子,將樣本箱推到肖巖的面前。

 

  「這……這是什麼?」

 

  「我只是奉命把這個箱子送到你的面前,至於裡面是什麼可不歸我負責。」瑪亞整了整自己的頭髮,湊到肖巖面前,「怎麼樣,有沒有覺得我的頭髮特別有光澤?新的護理技術哦!」

 

  肖巖就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如果這個樣本箱是分配給自己的,那麼箱子能自動識別他的生物信息。

 

  手指輕輕一觸,樣本箱中的一排血樣呈現在他的面前。

 

  肖巖愣了愣,望向瑪亞問:「這是……」

 

  「因為潮湧組織新研究的那種生化武器而喪命的特種兵遺體。別浪費了……為了研究,他們的遺體幾乎抽離了所有血液,簡直跟乾屍一樣。」瑪亞吸了一口氣,低下頭無奈地一笑,「如果執行任務的是我們的小隊,說不定你正在研究的就是我的血樣。」

 

  肖巖的手指微微一顫,雪倫在他面前倒下的影像驟然湧入腦海,肖巖一字一句用力地說:「那樣的事情絕對不可以發生,因為我會失去判斷力。」

 

  瑪亞在肖巖的肩膀上拍了拍,笑著說:「好了,這裡是你的領域,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瑪亞就離開了研究室。肖巖的手指點過那一排排的血樣,它們足夠做許多測試和分析了,這讓肖巖覺得自己突然成為了研究員裡的暴發戶!

 

  他迫不及待進行血樣分析,午餐只吃了半塊壓縮餅乾,這是他第一次忽略了這餅乾的坑爹口感,就連午餐之後最為睏倦的時刻,肖巖就像被注射了興奮劑一樣,無法停下思考。

 

  可是當海茵抱著胳膊站在他的面前時,肖巖還是感覺到了森森涼意。

 

  「上校……」

 

  海茵不需要說任何話,肖巖已經開始自責了。明天還有體能訓練啊,他應該保證充足的睡眠。海茵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點,整個研究室裡的全息屏幕都被關閉,肖巖也被迫離開了終端。

 

  「睡覺。」

 

  「……是,上校。」

 

  肖巖低著頭,默默跟在海茵的身後,對方的背影依舊遙遠卻又莫名地親近。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著自己做過的那些夢,肖巖的臉燥熱了起來。

 

  這真是要死的節奏啊!上校,求您不要再出現了!

 

  驀地,前面的人停下腳步,肖巖的鼻子差點撞上對方,海茵看著他,眉梢略微挑起,「怎麼了。」

 

  「沒……沒什麼……」肖巖趕緊跟上前去,打開房門倒頭就睡。

 

  體能訓練即將接近尾聲,他們的最終考核也即將到來。所有受訓的研究員們惴惴不安,特別是凱西,整個人都哭喪著臉。

 

  「我要是沒通過體能考核怎麼辦啊?這樣就不能進行格鬥技巧的訓練!格鬥訓練只需要半天,剩下的半天還能繼續我的研究項目啊!如果一直耗費在體能訓練這塊,我會死的!」

 

  肖巖陪著凱西蹲在跑道邊,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你說你抓著我的時候力氣那麼大,我還以為你體能很好呢!」

 

  「現在你得意了!」凱西狠狠瞪了肖巖一眼,那模樣可愛的要命,和做肖巖研究項目主管時的嚴肅完全兩樣,惹得肖巖不由得狠狠捏了捏他的臉頰。

 

  凱西和肖巖不一樣,這三個月基本上回到房間到頭就睡,而肖巖適應了訓練之後晚上甚至還能抽出時間繼續自己的研究。

 

  「你知道嗎,簡•沃利斯的部隊遭遇潮湧組織的襲擊,一些特種兵窒息身亡。說不定軍部會暫停我們這些研究員的狗屁訓練,趕緊投入研究找到答案才是正道!這樣我們就能從苦海中解脫了!」

 

  肖巖愣了愣,凱西的意思應該是他並沒有得到研究樣本了?可為什麼自己卻得到了?如果是保密性研究,肖巖知道自己根本不夠資格。

 

  當他側目時,對上的是站在不遠處正在聽溫恩匯報訓練情況的海茵。

 

  這個傢伙的目光太深,以至於肖巖無法揣測到絲毫對方的情緒。

 

  「頭兒,刑訊部隊的希緹少將親自派出了聯絡官來找你……說你已經一整年沒有去他那裡接受評估了。」溫恩說完這句話,憋住呼吸等待著海茵的反應。

 

  「嗯。」海茵查閱著溫恩傳送到他聯絡器裡的資料,絲毫沒有將溫恩的話放在心上的意思。

 

  溫恩嚥下口水,閉上眼睛一副準備好英勇就義的表情小聲說:「希緹少將表示……上校你再不去他那裡……他就會向上級遞交您暫時不適合戰鬥的評估報告……」

 

  「嗯。」海茵關閉了聯絡器,目光瞥過溫恩的那一刻,溫恩有一種自己骨骼被碾壓碎裂的錯覺。

 

  當肖巖的目光再度回到海茵與溫恩談話的方向時,只看見溫恩一副終於鬆了一口氣獨自站在原地,而海茵已經轉身離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某個安靜而寬敞的房間裡,一位身著少將軍服的男子坐在辦公桌上,正喝著一杯咖啡。當某個表情冷峻的金髮男子來到他的面前時,少將將咖啡杯輕輕放下,十分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許久沒見了,伯頓上校。我差一點就把你的評估報告上交了。」

 

  「你根本沒寫報告,希緹少將。」海茵站在對方的面前,冰涼的視線漠然的情緒,令他面前的希緹少將皺了皺眉。

 

 

 

  ☆、51、…

 

  「我只是對你進行『問訊』,而不是大腦刑訊,我也知道你抗拒其他人進入你大腦的原因是什麼,但我也有我的職責。即便你的大腦中住著魔鬼,我也必須同它對話。」

 

  「哪怕被它殺死嗎。」海茵的語氣始終平淡。

 

  「是的,哪怕被它殺死。」

 

  「那麼你就試著進來看看。」海茵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希緹搖了搖頭,無奈地一笑,「沒有人能進入你大腦的對流層,即便是對你進行深度催眠,你的大腦仍舊保持著極為高度的警戒。」

 

  「既然你無法進入我的大腦,也就無法進行『問訊』,我來或者不來,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我們用最原始的方式來交流,伯頓上校。一問一答。如果我問到你不想回答的問題,你可以保持沉默。」

 

  「我不一定會告訴你真實的答案。」

 

  「你會,因為你不屑撒謊。」希緹少將的指尖輕輕按摩著額角,目光中是深邃的意味,「第一個問題,你是否對高登少將派遣你和簡•沃利斯執行的任務感到質疑。」

 

  「沒有。」

 

  希緹看著海茵的眼睛,十分細緻地觀察著海茵的表情,「戰友和任務之間,你選擇戰友的安全還是不計一切代價完成任務?」

 

  「沒有任何任務能到達讓我不計一切代價的程度。」

 

  這句話對於其他特種兵而言是自負,但從海茵•伯頓的口中說出來卻沒有反駁的餘地。

 

  「時至今日,你依舊無所畏懼?」希緹吸了一口氣,可就在他以為海茵的答案將一如既往時,對方卻沉默著不曾開口。

 

  這個男人的臉上不曾有任何表情的流露,但希緹卻有了某種強烈的預感。

 

  「上校,告訴我答案。」

 

  「閣下,你說過,我可以保持沉默。」

 

  「沒有人能進入你的大腦,所以你不想說的,將永遠是秘密。但你確定你知道如何應心中的恐懼嗎?」

 

  海茵看著希緹少將,長達一個多小時沉寂到令希緹覺得疲憊時,面前的男子終於開口。

 

  「當我看見他躺在血泊裡幾乎沒有呼吸和心跳的時候,我以為我會死。」

 

  希緹眨了眨眼睛,「他?」

 

  「從那天開始,如果他沒有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我就會開始恐懼。」

 

  希緹皺起了眉頭,他知道自己聽見的對於普通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從海茵•伯頓的口中說出來,完全顛覆了希緹對這個男人的瞭解。他能夠用這樣極為平靜無瀾的語調說著內心深處最為重要的甚至於是秘密的東西。

 

  「上校,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恐懼的原因嗎?」

 

  「我恐懼失去他。」

 

  如果是其他人在希緹面前,也許會對這個問題感到尷尬甚至於沉默,但海茵•伯頓卻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答案。

 

  「上校,沒有人是生來強大的。這種恐懼會成為你的軟肋。可是當一個人義無反顧豁出一切保護一樣東西的時候,他會比以往的每一刻都更強大。」

 

  希緹隨著海茵站起身的動作抬起目光,這個男人的步伐沉穩來到門邊,停下腳步。

 

  「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結束了,少將。你問我問題,而我給了你答案。」

 

  「是的,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當海茵離開辦公室,希緹從全息屏幕上拖拽出海茵的軍事檔案,在評估欄前猶豫了許久,最終勾選了「合格」,檔案被封閉。

 

  研究員們的體能測試結束了,結果如同肖巖所預料的,他通過了,即將進入格鬥訓練的階段,而這批研究員裡通過體能測試的只有肖巖和另外兩名研究員,其他人包括凱西在內的訓練時間都延長了。

 

  儘管凱西一再表示他「度日如年」,向上級遞交報告要求終止訓練,卻意料之內地沒有被通過。中央科學院已經下定決心要提高研究人員的戰鬥能力,不可能給任何人特權。

 

  高登少將給肖巖他們幾人一天假期作為獎勵。這一天他們將被允許在特殊任務部隊指派專員的保護下離開這棟沉悶的大樓,去外面好好放鬆一下。雖然「外面」對於肖巖來說仍舊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外面,而且身旁跟著特種兵,怎麼樣也自在不起來。

 

  一覺睡到正午,肖巖慢悠悠起身,穿上平日裡的休閒襯衫和牛仔褲,這三個月的訓練讓他精壯了不少,無論是站立的姿態還是走路的步伐褪去了以往的懶散多了幾分颯爽之氣。

 

  走出房門,就看見馬克這個大傢伙朝肖巖眨了眨眼睛,「托你這傢伙的福,我也能到總部外面轉一圈了!」

 

  「馬克!是你!」肖巖歡脫地立馬和馬克勾肩搭背。

 

  「想去哪裡轉轉?」

 

  「嘿嘿,如果我沒記錯今天下午兩點開始是火星聯盟與刀鋒騎士的棒球比賽,一起去……」

 

  「現場比賽你就別想了,人太多,不方便我保護你。」

 

  「那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去百慕大酒吧看直播,還能喝啤酒!這個怎麼樣?」

 

  「好吧,我代表高登少將審核通過這項決議。」

 

  馬克一本正經的樣子把肖巖逗樂了。

 

  百慕大酒吧在夏爾之所以出名,正是因為它媲美商場廣告屏幕的全息顯示屏,實時播放比賽的時候實在爽得不得了。今天並非休息日,可是當肖巖與馬克進入酒吧時,仍舊人聲鼎沸。

 

  馬克的雙手揣在口袋裡,四下張望,肖巖知道他是在觀察環境。

 

  「馬克,只有你一個人保護我嗎?」肖巖的腦袋探向馬克,大聲在他耳邊說。

 

  「小子!你少看不起我了!我可是特殊任務部隊裡面的精英!」

 

  「那我可真是榮幸啊!竟然派出精英來保護我!」肖巖哼了哼。

 

  馬克抓了抓腦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今天溫恩還說頭兒一定會派最信任的人來保護你,沒想到選中了我,我還以為會是麗芙呢。」

 

  「……為什麼是最信任的人?」

 

  「大概……反正就是頭兒很看重你!你跟那些弱雞研究員不一樣!」

 

  這個答案讓肖巖哈哈笑了起來,馬克也是有可愛的一面。而他口中的弱雞當然是指凱西。

 

  比賽開始前五分鐘,大杯的啤酒被酒保順著吧台推過去,每個人都熟稔接住,比賽開始,肖巖的全副精力都被佔據。

 

  馬克撐著腦袋,似乎也沉浸到觀賽的氣氛中,實際上卻一直對著手腕上的聯絡器報告情況。

 

  一記全壘打之後,整個酒吧歡呼沸騰,也有人感歎唏噓,肖巖的眼睛睜得很大,喝下了三大杯啤酒。

 

  而馬克面前的啤酒卻一口都未動。

 

  球賽終於結束了,所有人在一起談論著比賽的細節。

 

  「馬克,我去趟洗手間!啤酒喝太多!」

 

  馬克不由分說跟在肖巖身後。

 

  「我說馬克,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緊張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的處境很危險!」肖巖無奈地撇尿。

 

  「職責所在,在我看來壓根就不該讓你們出來放風!這裡人太多了!」

 

  「你直接擰斷我的脖子吧。」肖巖立馬擺出哭喪的臉。

 

  隔間被推開,兩個少年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其中一個望向肖巖的方向。

 

  馬克側了側身,擋在了肖巖面前。

 

  「喂,你這傢伙是保鏢嗎?能拜託你別那麼緊張嗎?太煞風景了!這裡是洗手間!」其中一個少年不屑地努了努嘴。

 

  「撇完尿就請出去,我們沒有被人看著撇尿的習慣。」馬克臉色沉了下來。

 

  「算你狠。」另一個少年的手掌推了馬克一下,兩人悻悻然離開。

 

  馬克緊繃的肌肉才略微放鬆。

 

  「我說他們就兩個孩子而已,你根本不用緊張到這個地步。」

 

  肖巖覺得馬克有些小題大做了。

 

  就在馬克呼出一口氣的時候,肖巖忽然明白了過來。

 

  「其實根本不是讓我們這些研究員出來放鬆,而是以我們為誘餌想要看看夏爾還有沒有潮湧組織的間諜,對嗎?」

 

  馬克悶著聲沒說話。

 

  肖巖咬了咬牙,媽的,上一次就差點把命玩掉了,現在又來一次?

 

  他看了一眼馬克的聯絡器,冷聲說出自己的猜測,「其實盯著我的並不僅僅是你,剛才看棒球比賽的客人裡有幾個一直沒有用心看比賽,而是環顧四周,似乎在警惕什麼,再加上他們的身形,我估計他們也是特殊任務部隊的人。」

 

  馬克扯了扯嘴角,「你這傢伙觀察力真不錯。」

 

  就在這個時候,門的另一側傳來驚呼聲,有事情發生!

 

  「先別出去!」馬克抬起手腕聯繫潛伏在酒吧中的特種兵,但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頭兒!有情況!我帶著肖巖從洗手間離開酒吧!」

 

  說完,馬克轉過身,可就在那一刻,他頓了頓,臉色有些難看。

 

  「馬克!馬克你怎麼了!」

 

  「我沒事……」馬克試圖將肖巖扛起來,誰知道他卻忽然脫力,跪坐了下去。

 

  「馬克!」

 

  肖巖呆住了,只見馬克倒在地上,面色發青,雙手扣住自己的咽喉,瞳孔正逐漸放大,這些都是窒息的症狀。

 

  某個想法湧入肖巖的腦海,他檢查馬克剛才被那個少年推過的地方,特種兵的癒合能力是很強的,此時他的身上已經了無痕跡。

 

  肖巖立馬接通馬克的聯絡器,看見的是海茵的名字,「伯頓上校!是你嗎!」

 

  「半分鐘內趕到,保護好你自己。」

 

  聯絡中斷了。

 

  馬克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眼睛裡緩緩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馬克!挺住!你聽見了沒有,伯頓上校就要來了!」

 

  洗手間的窗外傳來飛行器低空飛行的引擎聲。

 

  一個身影站立在艙門前,髮絲被獵獵的風拖拽著,長腿一跨,穩穩落在窗前。

 

  「海茵……」

 

  海茵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特殊任務部隊已經包圍了這間酒吧,混在酒吧客人中的三名特種兵被某種子彈擊中後倒地,造成酒吧中踩踏混亂,他們出現了馬克一樣的症狀。

 

  海茵來到馬克身邊,一把將他扛上了肩膀,側目看向肖巖,「我們走!」

 

  下一刻,海茵的胳膊繞過肖巖,將他夾起,從窗台上一躍而出。

 

  他還未及驚呼,他們已經穩穩地落在了機艙中,飛行器駛往軍部醫療中心。

 

  醫療人員對馬克進行緊急救護,一切緊張到不真實。

 

  搶救室門外,溫恩與麗芙趕來。

 

  「馬克的情況怎麼樣!」

 

  「和簡•沃利斯的部隊受到的攻擊一樣嗎?」

 

  「嗯。」海恩閉上眼睛。

 

  「哦……天啊……」溫恩抱住自己的腦袋。

 

  這意味著特殊任務部隊不再是戰無不勝。

 

  同時被送入搶救室的另外三名特種兵裡,已經全部窒息身亡了。

 

  溫恩握緊了拳頭,「這群混蛋!他們果然還在夏爾!」

 

  麗芙咬著嘴唇,拳頭握的咯啦啦響,「我不能待在這裡!偵查部門已經調出了酒吧裡所有人員信息!他們之中一定有潮湧的人!我要去把這些瘋子揪出來!」

 

  麗芙轉身快步離去。

 

  海茵的表情冷肅,靠著牆,微微垂著眼簾。

 

  負責搶救馬克的醫生走了出來,告訴他們,現在只能依靠醫療儀器為馬克的血液裡注入合成氧。但自體無法供氧會使馬克的身體機能衰竭,最後的結果仍舊是死亡。

 

  「他還有多少時間!讓那些研究員找到方法救他啊!他們不是天天唧唧歪歪覺得訓練很多餘!要把時間都花在研究上嗎!」

 

  「他剩下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個小時。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身體連合成氧都無法吸收。」

 

  醫生的話讓溫恩一拳砸在了牆面上。

 

  海茵的聯絡器上傳來一條中央科學院的簡訊。

 

  溫恩立即上前,「他們怎麼說?是不是已經製作出了解毒劑?」

 

  「沒有。」

 

  海茵的回答令人絕望。

 

  溫恩點開那條信息,一直懶洋洋笑著的他暴怒了起來:「他們竟然還在研究毒素是如何對X病毒發揮作用!這樣的問題肖巖都知道!」

 

  那一刻,海茵蹙起了眉頭,望向肖巖,「你已經知道了?」

 

  「那是我的猜想……」

 

  海茵一步一步走向肖巖,沉重的壓迫感令肖巖下意識後退。

 

  「你的研究結果呢?」

 

  「我……合成了一種分解酶,它能夠分解那種毒素,但是並沒有作用於人體!」

 

  溫恩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向肖巖,「那種分解酶是不是在你的研究室裡!」

 

  「是的……你們該不會想要……」

 

  「馬克已經不到三個小時。我們需要冒險。」

 

  海茵拽過肖巖的手腕,拉著他快步行走。

 

  肖巖止住了腳步,「等一等。」

 

  溫恩著急了,「肖巖,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就算你合成的那個什麼酶救不了馬克他也不會怪你!」

 

  「我是一個研究員,我有承擔後果的勇氣。但是還有三個小時,足夠做很多事情!我需要馬克現在的血樣!」

 

  溫恩愣住了,海茵直接聯繫醫務人員,「你需要多少血樣?」

 

  「五毫升就足夠了。」

 

  五分鐘後,肖巖帶著馬克的血樣趕回研究室。他進入終端,調動研究室內三台主電腦,他知道自己在與時間賽跑。分解酶已經合成,他需要用合適的承載方法直達目標病毒。

 

  此時的高登少將扶著額頭坐在辦公桌前,面前的秘書官臉色也十分低沉。

 

  「怎麼回事?中央科學院那些傢伙都是廢物嗎?我們將毒劑樣本交到他們手上已經這麼多天,他們竟然連個解毒劑都無法合成嗎!」

 

  「……」

 

  「凱西中校呢?」

 

  「他現在已經投入到研究中了。」

 

  「但無論如何,我們躺在醫院裡的人也來不及了……對吧?」

 

  高登少將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只剩下馬克少尉了,他接觸到的毒劑量比較少,但是醫院表示情況並不樂觀……等等!少將,研究室發出警報,終端被高速連接!」

 

  「是誰!難道是潮湧組織要阻擾凱西中校進行研究?」

 

  「不……不是……對方發出終端調用申請!」

 

  「是誰?凱西嗎?」

 

  「不……ID1665!是肖巖!」

 

  「他研究室裡的三台主電腦難道不夠用嗎?」高登少將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那……那三台主電腦如今都在高速運轉!伯頓上校發來信息,希望您盡快批准肖巖的申請!」

 

  「海茵•伯頓?」高登少將不得不驚訝起來。

 

  「是的,少將。」

 

  「批准!」

 

  這一刻,肖巖的思維無比集中,整個研究室淹沒在不斷閃動變化的數據海洋裡。

 

  根據馬克的血樣,肖巖合成出了藥劑。

 

  在他脫離終端的那一刻,倒在座椅上昏厥了過去。

 

  這是他從出生到現在睡的最沉的一覺。

 

  當他醒來時,肖巖發覺自己正躺在房間裡的床上。

 

  微微側過身來,就看見海茵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我……我睡著了?」

 

  肖巖騰地起身,睏倦感還未完全散去。

 

  「嗯。」

 

  海茵的手伸過來,將他的枕頭墊起。

 

  「馬克呢?馬克怎麼樣了?」

 

  「他下午會來看你。」

 

  「馬克他沒事了?」肖巖呼出一口起來。

 

  「是的,馬克沒事了。剛才你研究出來的分解酶被送去了中央科學院,他們將用這種酶製造出解毒藥劑,現在每一個特種兵都接受了注射。」

 

  「真的是我研究出來的分解酶?」

 

  「是的。」

 

  海茵的手指掠上肖巖的眉骨,輕柔地按摩著,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指腹的力度,放鬆下來的肖巖又感覺到了睏倦。

 

  「睡吧。」

 

  「嗯。」

 

  海茵緩緩低下頭來,臉龐側過溫柔的角度,觸上肖巖的嘴唇。

 

  他閉上眼睛,停留著,彷彿感受屬於肖巖的溫度與氣息。

 

  當他關上房門,見到的是一臉嚴肅的溫恩。

 

  「提高肖巖安全級別的申請已經通過。高登少將還有中央科學院的意思是一切保密。」

 

  「只怕很難保密。」海茵的神色冰涼到徹骨,「他很快……就會成為潮湧的唯一目標。」

 

  麗芙一直在追捕當日肖巖在酒吧洗手間內遇到的那兩個少年。可是這兩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當麗芙與馬克在通道裡談論著這件事時,肖巖正走在接受格鬥技巧訓練的路上。

 

  「嘿!肖巖!」馬克一把抱住肖巖,「那天嚇壞了你這個小子吧!看!我還活著呢!」

 

  這傢伙依舊蠻力無窮,肖巖總算放心了下來。

 

  「中央科學院裡那群傢伙也不是完全沒用的!聽說他們在三個小時之內研製出了解毒劑!我忽然對他們佩服起來了!」

 

  「中央科學院?」肖巖頓了頓,雖然自己也是科學院的研究員,但是……

 

  不遠處,溫恩微笑著向肖巖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肖巖頓時明白了過來,這是軍部保護他的方式。將成功研製分解酶的光環給整個中央科學院,而不是肖巖個人。

 

  「從今天起,你的格鬥教官就是我。我是不會因為覺得你這傢伙還不錯就手下留情!」溫恩攬著肖巖進入訓練室。

 

  「什麼?你?」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一個少校還教不了你嗎?」溫恩哼了哼。

 

  「我就是覺得你來教我太浪費你的時間啊!」

 

  溫恩是不會告訴肖巖,軍部已經向他下達了命令,他必須保證在三個月的格鬥訓練之後,肖巖能具備一定的戰鬥能力,至少面對兩到三隻喪屍時能夠保護自己。如果溫恩做不到,他將會被降職。

 

  面對面與溫恩站在一起,對方十分嚴肅的表情令肖巖嚥下口水。

 

  

 

  ☆、52、…

 

  「聽好,我的課程是教你如何應對喪屍!當一個有完整能力的喪屍靠近你的時候,你要做的既不是背過身去逃跑,那樣你就把自己的後頸完全暴露!也不是呆傻著站在原處一動不動,那樣你非死不可!喪屍看起來再可怕,他們的移動速度比起我們特種兵來,差遠了!你要做到的就是在瞬間做出正確的判斷,攻擊正確的位置!」

 

  溫恩忽然大喊了一聲,「馬克——你給我滾進來!」

 

  「啊?怎麼了?」

 

  守在訓練室外的馬克衝了進來,溫恩抬手,一切發生的太快,馬克跪在地上,手臂被壓制在身後,而溫恩的右腿踩在他的後腰上,儘管馬克的身形比溫恩要高大許多,此刻卻露出扭曲的表情。

 

  「喂!溫恩你這個混蛋!又在發什麼瘋!快把我放開!」

 

  溫恩鬆開了馬克,得到自由的馬克轉身就是一拳,溫恩就似已經預料到了一般,身體後傾,輕鬆地避開。

 

  「我只是給肖巖做個示範而已。」

 

  「什麼示範!」馬克依舊氣鼓鼓的模樣。

 

  「以弱克強。」溫恩的雙手回到身後,恢復筆挺的站姿,「肖巖,論力氣和身形我遠不及馬克,但我卻將他瞬間制服,靠的並不是蠻力。」

 

  「是詭計!」馬克哼哼了起來,「要不是你突然把我叫進來讓我疏於防備,我怎麼可能……」

 

  溫恩只是向前邁出半步,一切發生的快到肖巖反應不過來,馬克發出淒慘的嚎叫聲,單膝跪在了地上,左手的手腕被溫恩幾乎擰了一周。

 

  「斷了斷了!快放鬆!溫恩你這個變態!」馬克的臉漲紅了,扯著喉嚨大喊。

 

  溫恩甩開了馬克,「這就我能成為少校而你總是個少尉的原因。」

 

  肖巖露出驚訝的表情,在心裡默默分析著溫恩的一整套動作。

 

  他首先踹上了馬克的膝蓋,迫使他的高度下降失去平衡,在馬克朝溫恩揮出拳頭的瞬間,溫恩側身避開順帶扣住了馬克的手腕然後以身體旋轉時的力度將它擰了過來,看起來行雲流水的動作其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你很聰明,肖巖。我不會對你多加廢話,只是告訴你,喪屍在沒有被彗星病毒感染之前還是人類,它們的身體構造,包括關節與骨骼都與我們一模一樣!所以人體最為脆弱的地方也是喪屍最為脆弱的地方!」

 

  溫恩講解了最基本的技巧,並且以馬克為示範進行演練,馬克一臉不願意地扮演喪屍。

 

  「這是正面遇到喪屍時,一個最基本的應對技巧,它們不具備思考能力,你只要學會這一招就能應對全部。請問你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

 

  看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卻是另一回事。

 

  「實戰是最好的老師!」

 

  這句話說完,馬克朝肖巖露出憐憫的表情。

 

  「怎……怎麼了……」肖巖思考著馬克的眼神,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溫恩冷著臉,打開了一扇門,一隻喪屍猛地衝了出來,猙獰的五官,張大了流著膿黃液體的嘴巴,飢餓了許久,見到食物那瞬間幾乎發狂的模樣。

 

  當它朝溫恩張開嘴巴時,溫恩只是略微抬起腳,聽見「砰——」地一聲,喪屍被踹飛。

 

  它發出令人噁心的聲音,搖晃著又衝向馬克。

 

  「嘿嘿!我可不是你的食物!」馬克又是一腳將它踹向肖巖的方向。

 

  肖巖下意識就要拔腿逃跑,溫恩的喊聲傳來,「你是懦夫嗎!一對一的勇氣都沒有?」

 

  是啊,他不能永遠見到喪屍就逃跑。無論再如何恐懼,如果從不曾面對,只有永遠失敗。

 

  肖巖咬緊牙關,狠狠一腳踹向喪屍的膝關節,可惜他的節奏完全不對,不僅踹了個空,喪屍的尖牙差一點觸上他的頸部,那瞬間溫恩一把扼住喪屍的喉嚨,將它扔出去,「再來!」

 

  肖巖吸一口氣,喪屍再度衝了上來,眼睛裡是嗜血的瘋狂。它撲向肖巖的動作比剛才更快,肖巖甚至做不出任何反應就摔倒在地。溫恩一把拽過喪屍胳膊,將它甩開。

 

  「肖巖!你要看準時機,不要猶豫!只要你成功了一次,就會成功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肖巖抹開額角的汗水,他就是無法把握機會,因為一切發生得太快。

 

  當喪屍再度向他撲來,肖巖努力逼迫自己的身體做出反應,只是當他好不容易踹中喪屍,自己也失去平衡向下栽倒,喪屍的臉再度來到他的面前,幾乎沒有距離,就連它呵出的腐朽氣息都如此清晰。

 

  一隻手擋在的肖巖的眼前,瞬間將他帶離喪屍的攻擊範圍。

 

  當他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經靠在某個人的懷裡。

 

  溫恩和馬克在不遠處看著他,那麼現在他在誰的懷裡?

 

  「溫恩,暫停。」彷彿從幾萬英尺墜落的冰稜,獨一無二的嗓音。

 

  肖巖抬起頭來,看見海茵的下巴。

 

  「頭兒!」溫恩一把拽住那只試圖上前的喪屍,扔向馬克。

 

  「喂!」馬克一腳將它踩在腳下,它掙扎著卻始終無法逃脫。

 

  海茵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他一點都沒有發現?

 

  「上校。」無形的壓力隨著海茵緩緩垂落的眼簾壓在肖巖的肩上。

 

  「你太著急了,溫恩。」

 

  馬克也跟著點頭,「就是啊!一上來就和喪屍對陣,什麼都沒學到倒是嚇出一身汗來。」

 

  「從最基礎的開始。」

 

  說完,海茵在肖巖面前緩緩傾下身,壓低了重心,「不要緊張,當做一種練習。我會不斷移動,而你的行動目標是我的膝關節,記住,你是要我失去平衡而不僅僅是踩中而已。」

 

  肖巖愣住了,溫恩也一臉被雷劈中的表情。

 

  海茵完全不理會他們的反應,身體開始搖晃,就連移動的模式也和喪失十分相近,「過來!」

 

  肖巖彷彿被對方牽引,隨著海茵的晃動不斷尋找機會。

 

  「角度不對!這樣的角度攻擊,在你擊碎喪屍的膝蓋之前,它已經咬斷了你的脖子!」

 

  海茵的側臉出現在肖巖的頸間,冰冷的目光似乎是在警告肖巖這不僅僅是練習,他隨時會像喪屍一樣張開獠牙刺入他的骨肉。肖巖的背脊毛骨悚然,他被對方一把按在了地上,強大的壓迫感幾乎要將他粉碎。海茵傾下身,他的鼻尖距離肖巖極為接近,平靜的眼眸中醞釀著一股力量,對於肖巖而言彷彿滅頂之災。

 

  「你沒有集中精神。」

 

  海茵的氣息掠過肖巖的唇縫,那一刻心跳加速,忘卻了一切本能。

 

  「再來!」海茵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看清楚我移動的方式!用你所知道的常識判斷怎樣施力才能讓我失去平衡!」

 

  肖巖鎮定下自己的心神,告訴自己就算面對的是海茵•伯頓也不能失去判斷力!

 

  溫恩抱著胳膊靠著牆壁,「喂馬克,就算是訓練我們的時候,頭兒也沒一次說那麼多話……」

 

  「大概因為肖巖太菜了吧……」

 

  溫恩瞥了馬克一眼,感歎地拍了拍馬克的肩膀,「我們智商上的差別也決定了你只能是個少尉而我是少校。」

 

  馬克額角上青筋突突。

 

  「你的腿難道沒有力量嗎?明天開始負重練習增強腿部力量!」

 

  海茵的目光彷彿刀刃,一片一片切割著肖巖的肢體。

 

  「如果你再跟不上我,我會擰斷你的腿!」

 

  肖巖嚥下口水,他從不懷疑海茵所說的每一句話。

 

  「你的速度呢!肖巖!喪屍不會等你喘氣!它們只想要撕裂你!」

 

  海茵幾乎可以用嚴酷來形容,肖巖的胳膊被對方擰到了身後,失重地摔倒,臉即將撞上地面的瞬間,海茵一把將他拽了起來,肖巖整個人幾乎被對方圈在懷裡。

 

  「再來。」

 

  一整個早上的訓練結束,肖巖累到說不出話來。

 

  「今天到此為止。」海茵用他獨特的嗓音說出這句話來時,肖巖如蒙大赦。

 

  他撐著膝蓋喘著氣,汗水順著髮絲一滴一滴墜地。感覺有什麼落在了他的腦袋上,是條毛巾。對方的手指隔著毛巾輕輕擦拭著肖巖的腦袋。不需要抬頭,只是看著那雙修長而盡力十足的小腿,他也知道對方是誰。

 

  明明正趨於平靜的心臟,此時此刻又失去了原有的頻率,他如同著了魔一般伸手扣住了對方按著毛巾的手指,那一刻的悸動彷彿有什麼要撐裂他的胸膛。

 

  他瘋了!他瘋了!海茵會生氣,會捏碎他的手指!

 

  但事情朝著他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海茵的手翻轉過來,反扣住肖巖的手指,他幾乎能感覺到海茵的拇指輕輕撫過自己的手背,手指帶著某種依戀離開了他的指間,然後是離開的腳步聲。

 

  直到屬於海茵的氣息完全消失,肖巖呼出一口氣來。

 

  「溫恩少校,我是不是真的很弱?」

 

  「是啊。」

 

  溫恩在他面前蹲下。

 

  「我沒有一次擊中目標……」

 

  「所以打算就這麼混著嗎?」

 

  「……」肖巖低著頭沒有回答。

 

  溫恩歎了口氣,「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剛進入特殊任務部隊的時候……連馬克都打不過呢!」

 

  「什麼叫做『連馬克都打不過』!我很弱嗎?」馬克一副火大的表情就要撲上來和溫恩拚命。

 

  肖巖看著自己的腳尖,手指還留著海茵•伯頓的肌膚觸感,那是一種特別的感覺,和莉莉那種女性特有的柔軟完全不同,但肖巖知道自己有多麼希望抓住海茵•伯頓的手。

 

  他覺得自己瘋了。

 

  「我餓了。」良久,肖巖才抬起頭來,臉上是雲淡風輕的笑容。

 

  肖巖搭上馬克的肩膀,臉上的表情全然想像不到當初的失落。

 

  「喂,我還以為你這傢伙會失落地回到自己房間咬著被子角呢!」

 

  「那是女人做的事情!肖巖就是再菜鳥也是個男人!」溫恩揉了揉肖巖的腦袋,這傢伙明明比肖巖小,卻總一副把肖巖當孩子照顧的架勢。

 

  「女人都不做這些,你們都過時了!」

 

  馬克和溫恩見肖巖沒有剛才那麼失落,放下心來。

 

  「嘿,肖巖。」溫恩用肩膀頂了頂肖巖。

 

  「嗯?」

 

  「他是海茵•伯頓,我和馬克都不曾有機會擊倒他。」

 

  「我知道。」

 

  「任何一個人站在海茵的面前,都會感覺到無能。」

 

  「嗯。」

 

  「所以不要失去信心。」

 

  「不是你說的嗎,這只是我訓練的第一天。」肖巖露出大大的笑臉。

 

  「而且上校說的沒錯,我太著急了,應該從最基礎的格鬥技巧教你。」溫恩開始自我檢討,做出了決定,「從明天開始,你就從最基本的練習開始!基礎是最重要的!」

 

  「是的,少校。」肖巖笑著回應。

 

  離開了訓練室,肖巖沒有直接回去寢室或者餐廳,而是去到了瑪亞的辦公室。這傢伙現在負責三支護衛小隊,高登少將的安全完全交託給了他,他甚至有了自己的辦公室。

 

  「嘿,肖巖!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訓練一結束你就想找個地方長睡不醒呢!」瑪亞上前給肖巖一個大大的擁抱,「怎麼,是不是需要我給你按摩啊?」

 

  「……不是……我想和你聊天,我們很久沒聊天了不是嗎?」

 

  瑪亞看向跟在肖巖身後的那兩名特種兵,好笑地說:「你們能在我的辦公室外等著嗎?還是你們覺得我會捏死他?」

 

  「是的,少校。」兩名特種兵退了出去。

 

  瑪亞拉著肖巖在沙發上坐下,向一側一倒,摟著肖巖躺了下去,手指刮過肖巖的臉蛋,笑著說:「好了,寶貝兒,遇到什麼煩心事了?是溫恩那傢伙太嚴厲了?我和他好好說說,他一向腦子短路,不用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肖巖很自在地枕著瑪亞的胳膊,一條腿不客氣地壓在他的身上,「今天訓練我的不是溫恩少校,是伯頓上校。」

 

  「哈?」瑪亞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平靜下來,「頭兒確實很嚴厲,但他不輕易教任何人。他會教你,說明你對他很重要。」

 

  「很重要」這個說法敲擊著肖巖的心臟,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是海茵無慾的俊美臉龐以及他側過臉靠向自己時那種思維脫韁的衝動。

 

  「我總是下意識看著他……現在想一想,從見到他的第一面開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瑪亞……我一直在努力,用力所能及的方式讓自己在海茵•伯頓的面前顯得有價值,我想要追上他的腳步,想要他哪怕停下一瞬間看我一眼……瑪亞,這不僅僅是我幻想他吻我或者做夢他……他是海茵•伯頓,我永遠無法追上他……」

 

  瑪亞的手指在肖巖的髮絲裡揉了揉,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緩緩開口:「傻瓜,我們每一個人都想要追上他的腳步,當我們以為自己離那個男人的領域近了一步的時候卻該死地發現他又去到更加遙遠的地方了。你一直以為頭兒離你很遙遠,為什麼不試著接近他?也許他願意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捧手送到你的面前?」

 

  「你在胡說些什麼呢?瑪亞……」肖巖失笑。

 

  「應該說你在否決什麼呢,肖巖。別告訴我,你真的天真單純地仰慕著海茵•伯頓,你想要靠近他的領域你想要被他看見僅僅是因為你想得到他的認同。就算知道他的一個擁抱就能捏碎你的骨頭,就算他的一個親吻能帶走你所有的呼吸,就算他的佔有和死亡沒有區別,你確定……你真的不想要?」

 

  瑪亞的話讓肖巖的肩膀僵直,第一次有人這樣直接地點出他內心深處一直在逃避思考的問題。

 

  「你是個研究員,是一個學者,畢生追求的是自然界的真理。怎麼這一回,你不敢應對自己內心的答案嗎?」瑪亞好笑地問,但那含著笑意的語氣卻又無比地認真。

 

  「我該怎麼做,衝到上校的面前對他說嘿,我經常在夢裡和你滾床單!」

 

  「還有更簡單的方法,給你一個接近上校的借口。」

 

  「什麼借口?」肖巖坐起身來,看著瑪亞的眼睛。

 

  「上校討厭的人,靠近他就會被一腳踹死。上校在意的人,就是再怎麼放肆,他的容忍度會超出你的想像。」

 

  「……我要怎麼放肆?」肖巖好笑地問。

 

  瑪亞起身,覆在肖巖的耳邊小聲說著什麼,唇上是一抹絕對的壞笑。肖巖朝天翻了個白眼,將瑪亞說的全部當成玩笑。

 

  兩天之後,整個特殊任務部隊熱鬧了起來,因為高登少將的生日到了。

 

  少將對每個向他致以生日祝福的部下都和藹可親地點頭回應,然後看向身後的瑪亞小聲問:「喂,去年我生日你們搞了個什麼化妝晚會,還讓我差點親上馬克的屁股!今年你們又想做什麼?」

 

  瑪亞的表情絕對認真地搖了搖手,「閣下,您想太多了!去年您玩遊戲輸了才讓您去親馬屁股,正好馬克在晚會上扮演斑馬……」

 

  「我可不聽你的解釋!你先跟我說清楚,今年你們又要鬧什麼?」高登少將的聲音裡流露出幾分威脅的意味。

 

  「脫衣舞會?」

 

  「什麼?」高登少將咬著牙槽。

 

  「放心,被脫的絕對不是您啦!」瑪亞信誓旦旦。

 

  高登少將點著瑪亞的胸膛十分認真地警告:「如果今天晚上你讓我有一丁點的不爽,我會下令減掉你的頭髮,少校。」

 

  「哈哈……您真的想太多了……晚會不是我策劃的,是您的首席聯絡官潔西卡……」

 

  「哼!」高登少將表示對瑪亞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完全不相信。

 

  這一天肖巖的訓練,是溫恩負責的。但很明顯年輕的少校不在狀態,甚至時不時看向自己手腕間的聯絡器確認時間。

 

  當訓練結束時,溫恩露出歡愉的表情,一把攬上大汗淋漓的肖巖,衝著場地邊蹲在地上無聊地畫圈圈的馬克高喊一聲:「馬克——走了!晚會要開始了!」

 

  馬克起身,有些緊張地看向溫恩說:「嘿,溫恩……真的是脫衣舞會嗎?」

 

  「當然是!別害羞了!我才不相信你不想看潔西卡的脫衣舞呢!」

 

  肖巖愣住了,下意識開口問:「什麼脫衣舞會?」

 

  「這你都不知道,肖巖!高登少將的生日,我們特殊任務部隊一年難得一次的瘋狂日子,所有沒有任務的特種兵都會在總部的餐廳裡過上沒有節操的一夜!啊,我現在已經忍不住想像除了潔西卡,還有誰會上台表演呢!難道說麗芙……」

 

  溫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馬克狠狠推了一把,對方臉紅脖子粗地吼了一聲:「麗芙才不會跳脫衣舞呢!」

 

  話音剛落,溫恩就哈哈大笑了起來,擠著眼睛說:「馬克!我就知道你這傢伙對麗芙有意思!」

 

  「你……你胡說什麼!」

 

  而肖巖完全處於外太空狀態,高登少將的生日……竟然整出個脫衣舞會,千萬別告訴他這就是瑪亞為他製造的試探伯頓上校的機會……這也太沒下限了吧?

 

  「喂!肖巖,我建議你換身衣服!我承認你穿著作戰制服在那些瘦弱的研究員裡很出彩,但是跟我們相比你太沒有看頭了,女軍官們不會喜歡你這樣的!」溫恩好意提醒著肖巖。

 

  「哈?」肖巖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是問你,你的學員制服還在不在!記得把領口的扣子解開!」

 

 

 

  ☆、53、…

 

  肖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站在鏡子前看著身著作戰制服的自己,黑色的緊身衣將他的身形完全勾勒了出來,他能看見自己正在形成的倒三角,即便不握拳,手臂上的肌肉也隱隱可見,他不再是弱雞了,但是溫恩說的沒有錯,他的身材和其他特種兵相比,根本沒有可參觀性。默默脫下作戰制服,肖巖簡單地淋浴之後,換上了久違的學員制服。站在鏡子前,整理起衣領,肖巖想了想,還是將脖頸處的紐扣扣上,手指捏了捏額前的劉海,比最初進入這裡時長了不少。算了,這不是軍部的晉陞面試,只是一個不著邊際的脫衣舞會罷了,說不定等他去到餐廳,會發現只有他是正兒八經穿著制服。

 

  吸了一口氣,肖巖來到了餐廳,整個空間都是昏暗一片,各種酒精的氣息在空氣中瀰漫,原本領餐的窗口不知何時被打點成了吧台,一杯杯泛著特別顏色的液體從窗口遞出來。

 

  所有餐桌都被挪到了靠牆的位置,有一些點心,但大多都是調酒。特殊任務部隊今日輪休的軍官只有十分之一,將特種兵、聯絡官以及正接受訓練的研究員們加在一起竟然也有近百人,優雅的藍調中帶著一絲絲撩撥心弦的曖昧。而高登少將正握著聯絡官潔西卡的手在正中央跳著舞。潔西卡幾乎貼在高登少將的懷裡,她的膝蓋時不時蹭過對方的小腿,刻意的挑逗之下高登少將面不改色地微笑著。

 

  肖巖四下張望,看見了端著酒杯一臉壞笑的溫恩以及他身邊對這些都不感興趣的馬克。直到麗芙拍了拍馬克的肩膀,這個傻大個才露出笑容來。肖巖正要上前,忽然一雙手臂從他的身後將他抱住了。對方的腦袋貼著肖巖的後背,有幾分任性又有幾分可憐的聲音說:「你這個混賬!」

 

  微微一愣,肖巖好笑地扣住對方的手,笑著說:「對不起啦,凱西!」

 

  「對不起有什麼用!我在聯絡器裡留了那麼多信息給你,你有回復過我嗎?」

 

  「別生氣了,因為太累了!我每次回到房間裡幾乎倒頭就睡!」

 

  凱西輕哼了一聲,「那怎麼沒見你回去睡覺反而來看什麼脫衣舞會了?你這傢伙就是色心難改!」

 

  「嘿嘿……」肖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卻下意識在人群中搜索,卻始終沒有看見海茵•伯頓的身影。肖巖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瑪亞失算了啊,他怎麼就沒想到這樣的活動,海茵•伯頓壓根就不會來嗎?

 

  一直緩慢的藍調忽然在瞬間換成了熱情奔放的電子音樂,轉換之快讓肖巖有些回不過神來。而周圍的軍官們已經拍著手吹起了口哨。

 

  不知道誰將一把椅子踹到了最中央,而那把椅子恰到好處地在高登少將的身後停下。

 

  潔西卡一把將少將按在了座椅上,少將露出瞭然的表情性感地扯開自己的衣領,引來周圍人一陣呼喊聲。

 

  肖巖不由得笑出聲,他沒想到一向正經的高登少將竟然這麼放得開。此時的潔西卡扭動著腰肢,和著音樂緩緩解開自己軍裝的上衣。

 

  周圍人更加瘋狂了。

 

  肖巖太過佩服高登的定力,到最後潔西卡只剩下內衣跨坐在他的身上,他依舊一副欣賞高雅歌劇的表情注視著潔西卡。

 

  一曲終了,潔西卡起身,瞬間昏暗的餐廳明亮了起來,大家盯著高登少將的褲子,發現沒有他們意想中的反應時,所有人露出失望的神色。

 

  不知道誰高喊了一聲:「原來少將喜歡男人啊——所以對潔西卡沒有反應!」

 

  大家一起跟著起哄:「少將!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啊!」

 

  「哦,我說出來,那個人會乖乖躺在床上等我嗎?」高登少將的下限深不可測。

 

  凱西與肖巖在人群外觀望,儘管肖巖很想上前看清楚少將此時的表情,但身旁的凱西拽住令肖巖使他和他們保持距離,凱西一向不喜歡肖巖去湊這種熱鬧。

 

  「是艾維爾中將!」某個軍需官喊了出來,「少將閣下沒事就喜歡去中央科學院蹭艾維爾中將的下午茶!」

 

  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卻引起其他人的應和。

 

  「走!去把中央科學院的艾維爾中將請來!」瑪亞興高采烈地呼喊。

 

  肖巖滿臉黑線,心想早知道你小子是要整這麼個東西出來,他一定把門鎖死待在房間裡不出來!

 

  「等等,那到底是艾維爾中將表演還是高登少將表演?」馬克再次展現他不同尋常的神經回路。

 

  「唉,高登少將的身材怎樣想都能想到,還是艾維爾中將比較有新奇感!」溫恩也跟著起哄。

 

  特種兵們的對話朝著更加沒有下限的方向發展。幾個研究員們面面相覷,露出窘迫的表情。

 

  「哈哈,如果你們有本事把親愛的艾維爾找來,我就有本事讓他脫衣!」高登少將優哉游哉地靠著椅背,而傑西卡風情萬種地靠著高登少將。

 

  溫恩忽然大喊一聲:「搞了半天少將閣下中意的是艾維爾中將那樣有涵養有氣質的熟男!」

 

  瞬間,整個餐廳爆笑起來。幾個研究員的窘迫變成氣憤,他們畢竟隸屬於中央科學院,而艾維爾中將是他們的領導者,堂堂中將竟然被這些特種兵拿來開有顏色的玩笑,他們身為研究員的尊嚴受到傷害,集體憤而轉身要離開這個舞會,就在他們到達餐廳門之前,卻被幾個痞笑中的特種兵給攔住了。

 

  「你……你們想要做什麼?」

 

  「這麼熱情的舞會,少了你們就沒有樂趣了!」

 

  有人在餐廳的中央擺上一排椅子,幾個研究員叫嚷著掙扎,最終卻被他們按在了椅子上。很明顯,這些特種兵們要找個機會好好玩一玩這些他們看不順眼的研究員。誰要他們平常一副正經八百眼高於頂的模樣,這一次只怕不掉一層皮這群瘋子不會善罷甘休。

 

  凱西扣住肖巖的手腕,不動聲色將他帶離人群。肖巖也很有默契地跟著後退,來到某個角落。

 

  「你們想做什麼!」

 

  「我們要去軍紀處告你們!」

 

  被強迫坐在椅子上的研究員們慌亂了起來。

 

  一個特種兵直接跨坐在了某個研究員的身上,手指掠過他的臉頰,調笑道:「擔心什麼啊!我們又不會要你的命!你們這些傢伙天天待在研究室裡,太古板守舊了,得來點新鮮的你們沒體會過的刺激一下你們閉塞的思維!」

 

  高登少將摟著傑西卡緩緩起身,傾下身來戲謔地看著幾個惶恐中的研究員,「諸位好好享受特種兵的優質服務。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他們的熱舞哦。記得向艾維爾中將傳達一下我本人對他崇高的敬意哦!」

 

  少將閣下向所有人展示了「下得了軍令也耍的起流氓」是怎樣的高端大氣。

 

  特種兵的熱舞……肖巖心想整個特殊任務部隊裡的女性根本沒幾個人,更不用說處於輪休中的。放眼望去除了麗芙沒看見別人。

 

  果然,幾個男性特種兵身著軍部制服壞笑著走向他們。

 

  肖巖在心裡默默為研究員們點蠟燭,特別是看見瑪亞臉上曖昧的表情,這傢伙玩心大起,真不知要如何收場。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退入人群準備看好戲的高登少將忽然來一句:「誒,怎麼沒看見肖巖呢?你們這麼熱烈地服務,不讓他享受一下怎麼行?」

 

  肖巖肩膀一顫,向角落裡縮了縮。

 

  天啊!高登少將,我跟你無仇無怨!為什麼這個時候你要拿我來耍!

 

  所有人回頭,四下尋找。肖巖雖然沒有軍銜,但是接連幾次和海茵•伯頓的部隊出任務最重要是還活著回來了,在特殊任務部隊裡聲名鵲起。

 

  肖巖只恨自己怎麼沒發明一種隱形藥,讓所有人都看不見他。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繞過他的腰桿,一把將他扛了起來,順帶在他的屁股上響亮地拍了兩下。

 

  「找到啦!這傢伙躲在這裡!」

 

  肖巖睜大了眼睛瞪著對方,這傢伙不是別人就是瑪亞!而瑪亞就像沒有收到肖巖憤怒的視線一般,哈哈大笑著走向餐廳的中央。

 

  「肖巖!」凱西試圖將肖巖拽下來,這小子力氣本來就大,他和瑪亞一個人拽著肖巖的胳膊,一個人拖著肖巖的腰,不把他扯成兩半不罷休。

 

  「放開他!你們特殊任務部隊的什麼脫衣舞會你們自己玩就好!為什麼非拽上我們!」凱西十分憤怒。

 

  誰知道兩外兩個特種兵上前,輕易就扯開了凱西的手。

 

  「我說凱西中校,你是不是覺得少將閣下邀請了肖巖卻沒邀請你所以感到備受冷落啊!不用著急,下一場就輪到你!」

 

  「瑪亞!你這個瘋子!肖巖不喜歡這些!你快放了他!」

 

  凱西離肖巖越來越遠,嘈雜聲和哄鬧聲越發響亮,肖巖頓時有種腦袋要被炸裂的感覺。

 

  「瑪亞,別玩了!我確實不喜歡這些!」肖巖壓低了聲音。

 

  瑪亞一把將肖巖放在了剩下的座椅上,傾下身來覆在他的耳邊,「你不是很想知道上校對你的容忍到達怎樣的程度嗎?」

 

  就在他起身的時候,肖巖一把抓住瑪亞,「他根本不在這裡!」

 

  瑪亞高深莫測地一笑,十分沒有義氣地鬆開了肖巖的手。

 

  勁爆的舞曲聲響起,隨著一聲鼓點,座椅上的研究員們齊齊聳起了肩膀,如臨大敵。那幾個身著軍部制服的特種兵隨著音樂擺動了起來。

 

  肖巖的胳膊被身旁的人緊緊抓住,研究員們屏住呼吸,甚至於低著頭閉上眼睛打定主意什麼也不看。

 

  溫恩高喊一聲:「喂!我們跳舞給你們看,你們把眼睛閉那麼緊做什麼!」

 

  所有人再次哄笑了起來。

 

  肖巖在心中咬牙切齒,瑪亞,你給我記著!我會好好照顧你的頭髮!

 

  此時,特種兵們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低著頭的肖巖被人捏起下巴強迫抬起頭來,對方故意將自己的氣息噴灑在肖巖的臉上,手指挑逗地掠過他的脖頸,勾開他的衣領。

 

  肖巖這次真的後悔了,他不該聽溫恩的屁話,穿什麼學員制服,就該穿著作戰服來,看這群傢伙怎麼把他的作戰制服扒下來!

 

  「寶貝兒,你就不能學學高登少將,淡定點兒嗎?」戲謔的聲音響起。

 

  肖巖抬起頭,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對方的長相並不出色,屬於放在人群中立馬就被忘記的類型,但肖巖記得他,他是海茵的部下之一,名字是托勒。頓時,肖巖安心了下來。海茵的部下,就算再怎麼瘋鬧,也不會超過底線。

 

  其實仔細一想,不就是個脫衣舞嗎?以前和其他同期生到酒吧去瘋的時候也不是沒見過,那時候還能興致勃勃地欣賞起哄,外加浮想聯翩,怎麼這時候就陣腳大亂了呢?看人家高登少將面不改色全然享受,而且特種兵親自表演,多麼新奇的體會,也許這輩子就再看不到了!

 

  肖巖睜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們軀體被軍官制服包裹著,雖然不像作戰制服那樣完全勾勒出身體線條,但卻有另一種禁慾的力量感。無論是手臂揮舞的動作,還是膝蓋刻意蹭著肖巖的胳膊滑落,甚至於腳下踩著的節奏,完全與傑西卡的嫵媚誘惑不同。肖巖的心臟隨著對方的節拍而躍動,眼前長相普通的男人頃刻之間變得極具魅力。視線不由自主追隨而去,放下一切矜持之後,肖巖發現自己也能像高登少將一樣灑脫地看待這一切了。

 

  托勒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鎖骨和半片胸膛,隨著節奏一個甩胯的動作,瀟灑得讓人挪不開眼。肖巖心想自己要是個女人,只怕迫不及待要奉上自己的紅唇了。

 

  果真是個學習的好機會啊!

 

  肖巖隨著節奏點著頭,他的態度引來其他特種兵的好感,所有人都到他的面前跳了一段舞,半開玩笑地扯開肖巖扣緊的領口,甚至將他拽起來一起跳,不到三分鐘,肖巖前襟的扣子已經全部被打開了,皮帶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制服的褲子鬆鬆垮垮掛在腰上搖搖欲墜,這些傢伙們雖然一直貼著肖巖,卻很有分寸,誰也沒再繼續下去。

 

  隨著肖巖成為他們的焦點,其他研究員們露出得救的表情。

 

  一曲終了,肖巖被特種兵們包圍了,這群傢伙終日在刀口上添血,執行任務的時候冷酷無情,玩起來就更加瘋脫。肖巖儼然成為人肉沙發,幾乎每個特種兵都端著酒杯來到肖巖面前,一會兒坐在他的腿上故意調侃他,再不然就勾著他的下巴把酒灌下去,肖巖被嗆了好幾口,一張臉紅得要燒起來一般。可他越是這樣,這群傢伙就越覺得他可愛。托勒將肖巖一把從椅子上橫抱而起,轉了幾個圈,肖巖頭暈腦脹,真心想吐了。

 

  「喂!下次再一起執行任務啊!」托勒哈哈笑著,十分爽朗。

 

  肖巖被另一個傢伙接了過去,摟著腰來了一場慢搖,動作越慢在外人看起來就越是性感撩人,不知不覺又是一杯混酒下肚,肖巖只覺得自己漫步雲端。

 

  而在凱西的眼中,肖巖儼然成了特種兵們即將到口的肥肉,他憤怒的叫喊聲淹沒在哄鬧聲中。高登少將摟著傑西卡來到凱西面前,好笑地低下頭來。

 

  「中校,你太嚴肅了。看看肖巖,他和大家打成一片……」

 

  「打成一片?」凱西的尾音上揚,「他們中隨便一個只要缺乏克制力,就能要掉肖巖的命!」

 

  「可是缺乏克制力的人,進不了特殊任務部隊。」高登少將的聲音在這片喧鬧之中彷彿一粒冰稜落入沸騰的火焰,清晰無比。

 

  就在這個時候,瑪亞撥開人群,將搖搖欲墜的肖巖扶起,「嘿!嘿!兄弟們!見好就收!不然這傢伙吐你們一身有你們好受!」

 

  圍著肖巖的特種兵們笑著散開了。

 

  瑪亞將肖巖抱起,馬克跟在身後喊了一句:「喂!這傢伙死要面子,你這麼抱著他走,他醒過來會跟你拚命的!」

 

  這話一出,又是一陣笑聲。

 

  「那也得他拚得過我啊!」

 

  瑪亞路過凱西的時候,朝著這位怒氣沸騰的中校眨了眨眼睛。凱西想要上前,他壓根就不相信任何特種兵,無奈卻被死死摁著,眼見就要成為第二場脫衣秀的主角。

 

  餐廳的滑門打開,絲毫沒有酒精的空氣湧入肖巖的胸腔,他抬了抬眼睛,看見的是瑪亞的下巴。雖然頭腦暈乎,但並不代表他的意識不清醒。

 

  「放我……下來……」

 

  「你確定走得動?」瑪亞調笑著問。

 

  「……好過被你橫抱……」肖巖對此十分堅持。

 

  瑪亞將肖巖放下,才剛一落地,肖巖就腿軟著差點跌倒。

 

  「喂,你看你一臉通紅,制服不整,還腿軟,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拐去滾了床單呢!」

 

  瑪亞輕鬆地將肖巖拎了起來,扶著他慢慢在通道裡走著。

 

  「這好像不是回去……我房間的方向……」肖巖皺起了眉頭。

 

  「呵呵,看來應該再多灌你幾杯。」

 

  肖巖想要轉身,卻被瑪亞按住肩膀繼續向前走。

 

  「我想吐了……」肖巖的胃部翻江倒海,摀住自己的嘴巴。

 

  「忍著,前面訓練室裡有洗手間,你可以大吐特吐。」

 

  瑪亞加快了腳步,來到了一間訓練室的門口。滑門打開的瞬間,肖巖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了進去,沒想到這竟然是一間射擊訓練室,和肖巖一直訓練的地方格局有所不同,他跌跌撞撞,怎麼也找不見洗手間,於是一口吐了出來。

 

  「喂——你這傢伙!」瑪亞拎著肖巖的衣領,將他拉向洗手間的方向。

 

  肖巖低下頭,將胃裡所有的存貨都吐了出來,人也清醒了不少。

 

  「怎麼回事。」冰涼的嗓音沿著空氣用入大腦深處。

 

  肖巖的肩膀微微一僵,半跪在他身旁的瑪亞轉過身,應了一句:「頭兒,你還在這裡呢?」

 

  此時的海茵•伯頓戴著射擊專用的目鏡,髮絲被梳至腦後,露出光潔而優雅的額頭,他的手中拎著配槍,站在門口,神情中一如既往的漠然。

 

  「呵呵……肖巖在高登少將的生日晚會上喝多了。」瑪亞將肖巖拉起來,肖巖踉蹌了兩步,十分認真地站穩。

 

  海茵盯著瑪亞一動不動,忽然之間肖巖佩服起瑪亞的定力來,要是普通人被海茵這麼看著,只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那個……他喝醉之後完全分不清方向,走到訓練室這邊來了,正好他忍不住要吐……所以……」

 

  肖巖在心裡把瑪亞揍成了豬頭,我分不清方向?我往訓練室這邊走?難道你還攔不住我嗎?肖巖第二次後悔自己沒有研究什麼隱形藥,哪怕針尖一樣大小的地方,他都想要躲進去。

 

  「清理乾淨。」海茵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到了射擊靶位前。

 

  一直備受壓迫的氣氛得到緩解,肖巖呼出一口氣,抬腳踹了瑪亞一下。

 

  「喂,你吐的東西你自己收拾。」

 

  「我動不了……」肖巖直接靠著洗手間的牆坐下,目光裡的潛台詞是「上校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瑪亞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取出清潔機器,捏著鼻子將肖巖吐出來的東西清理了。此時的海茵仍舊握著槍,模擬射擊的成績無懈可擊。這時候瑪亞的聯絡器響了,是聯絡官潔西卡,對方催促著瑪亞趕緊回去餐廳,別忘記他的職責是保護少將。瑪亞為難地看向海茵,對方正在調整模擬環境設置,絲毫沒有移動腳步的趨勢。

 

  揉了揉鼻子,瑪亞來到洗手間,在靠著牆昏昏欲睡的肖巖面前蹲下,小聲說:「嘿,兄弟,洗手間可不是睡覺的好地方。」

 

  肖巖輕輕哼了一聲。

 

  瑪亞歎了口氣起身,來到海茵的身後,不過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對方又完成了一次模擬測試。

 

  「那個,頭兒……潔西卡催我回去……」

 

  海茵將配槍收回原處,轉過身來,「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些錯誤?」

 

  瑪亞微微愣了愣,隨即收起了對一切都無所謂的表情。

 

  「我知道。」

 

  「說。」

 

 

 

  ☆、54、…

 

  「第一,我身為警備人員卻離開了高登少將的身邊。」瑪亞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海茵的眼睛。

 

  海茵沉默。

 

  「第二,肖巖屬於被監管人員,我在沒有任何特種兵跟隨的情況下將他帶離了餐廳使其脫離了監管。」

 

  海茵的目光落在瑪亞的身上,年輕的少校不自覺吞嚥下口水。

 

  「第三,我不應該縱容肖巖喝醉,酒精會降低他自身的判斷能力,一旦出現突發情況,會使他陷入危險境地。」

 

  「嗯。」海茵輕輕應了一聲。

 

  瑪亞站在原地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是將肖巖送回他的房間還是回到高登少將的身邊。

 

  「回去少將身邊。」

 

  簡單的一句話讓瑪亞愣住了,他回答了一聲「是的,上校」,立馬轉身離開了訓練室。

 

  跨出門外時,瑪亞的唇上不由得扯出一抹笑。

 

  海茵再度調整系統設置,有條不紊地繼續自己的射擊訓練。直到半個多小時之後,再沒有其他場景設置可供調配時,海茵關閉了系統。

 

  緩緩走進洗手間,海茵來到肖巖的面前單膝跪下。此時的肖巖低著頭,雙手垂落在身側,完全敞開的制服衣領間是整片的肌膚,雙腿大喇喇地攤開,褲子很有危機感地掛在胯部,露出一截底褲。

 

  「醒醒。」

 

  肖巖咂了咂嘴,睜開了眼睛,看見那張冷峻面容的瞬間,就像應激反應一般整個人彈了起來。

 

  「伯頓上校!」

 

  可惜酒精的力量並沒有過去,肖巖站起來的瞬間踩中了褲腳,褲腰瞬間落下,半截大腿露了出來。肖巖狼狽地扯起自己的褲子,站直了身子。

 

  當然,只是他以為自己站直了而已,在海茵的眼中他正前後左右小幅度搖晃著。

 

  「你的軍褲皮帶呢。」海茵也跟著直起身來。

 

  「啊?」肖巖歪著腦袋想了想,可是此刻他發現自己的腦袋好像不怎麼好使,腦海中浮現出特種兵們熱舞中的身姿以及一杯一杯遞送到他面前的調製酒,可偏偏就是記不清楚自己的皮帶是什麼時候沒有的。

 

  沒有等到答案,海茵的下一個問題已然到來。

 

  「你能走嗎。」

 

  肖巖嚥下口水,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我……能走,上校。」

 

  「走吧。」

 

  肖巖愣了半天,這才明白海茵的意思應該是送他回去自己的房間。於是有些窘迫的一幕發生了,那就是肖巖拎著自己的褲子,搖搖晃晃走在通道裡,而伯頓上校一言不發跟在他的身後,無論肖巖走的有多慢,海茵始終保持與他一臂之隔的距離。肖巖的腦袋有些發蒙,他來到宿舍門前,將手指按向識別區,但沒想到這扇門紋絲不動。

 

  「嗯?」肖巖瞇著眼睛盯著識別區看了很久,用另外一隻手指按上去,還是沒有反應。很快肖巖的十根手指都試了一遍,這扇門沒有任何滑開的跡象。

 

  海茵•伯頓一言不發站在肖巖的身後,這讓肖巖的窘迫感成百倍遞增。

 

  他點開自己的聯絡器,對軍需官開口說:「我是肖巖……學員ID1665……我的門打不……」

 

  下一刻,身後的海茵扣住了肖巖的手腕,關閉了他的聯絡器。就在肖巖回頭的瞬間,海茵的手繞過肖巖的胳膊,手指觸上識別區的瞬間,滑門打開了。

 

  肖巖愣了愣,笑了起來:「伯頓上校竟然可以打開我的房門呢!這真是太方便了!」

 

  也許是因為回到自己的房間,肖巖有一種全然放鬆的感覺,他趴倒在沙發上,懶洋洋瞇起了眼睛,再也不想動了。眼皮沉重的很,不到半分鐘,有規律的呼吸聲傳來。身旁的沙發墊餡了下去,肖巖卻沒有睜眼去看的欲望。他知道有人坐在了他的身邊,對方的手掌覆在他的後腦上,輕輕撫摸著,恰到好處的力度令肖巖更加意興闌珊。

 

  當對方離開的時候,肖巖下意識皺起了眉頭。很快,他的下巴被托起,水杯的邊緣來到他的唇間,肖巖抿了一口清涼的水,睜開眼睛看見了海茵就在他的身旁。

 

  「海茵……海茵•伯頓……」

 

  「不錯,你還認得我。」對方的聲音冷冷淡淡。

 

  對,就是這樣的表情!就是這種說話的語調!讓人他媽的要多惱火就有多惱火!

 

  「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你!」

 

  「嗯。」對方將水杯按進肖巖的手中,「把水喝完。」

 

  肖巖眼中的海茵,再度只剩下背影。

 

  彷彿被針扎中一般,肖巖猛地站起身來。

 

  「我討厭看見你的背影。」儘管神態迷離,但他的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

 

  他以為海茵會像從前一樣毫不猶豫地遠去,但這一次對方頓住了,然後轉過身來。

 

  「為什麼?」

 

  「因為好像怎麼努力也追不上一樣!我可以研究出生化武器的中和劑,我可以研究出標記病毒,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也能完成X-!但我知道到了那天你絕對還他媽的給我看你的背影!反正我打不過你!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只能拖後腿!所以你不會看著我,你不會像信任馬克或者麗芙那樣信任我……因為我連你的膝蓋都踩不中……」

 

  肖巖站在那裡,搖晃著,褲子再度滑了再去,正好掛在臀上,他只要再上前走一步絕對掉下來。

 

  海茵的身姿沒有絲毫動搖。

 

  肖巖自嘲地一笑,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回沙發上,他懊惱著自己喝那麼多酒做什麼,好像一切都不經過大腦了一般。通常情況下,海茵會對他完全無視。

 

  只是這一次,這個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緩緩開口:「我一直看著你。」

 

  空氣彷彿被劃破,有什麼源源不斷湧了進來。

 

  「哈?」肖巖抬起頭,海茵說了什麼?

 

  「也沒有人能踩中我的膝蓋。」

 

  肖巖這才意識到海茵正十分認真地回應著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等到你完成了X-,我會抱你。就算你哭著求我停下來,我也不會停。」

 

  肖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來。什麼抱?什麼不會停?為什麼他的大腦就是運轉不起來?

 

  海茵的手在肖巖的腦袋上按了按,十分輕柔的力度,似乎在安慰一個孩子一般。

 

  你不想知道上校對你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少嗎?

 

  瑪亞的話在肖巖的耳邊響起。

 

  反正以後他也沒這樣的勇氣了,再大不了就是被海茵踩碎肩膀折斷手臂,還能怎樣?如果永遠這樣患得患失缺少破釜沉中的勇氣就永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肖巖的雙手猛地按住對方的肩膀,海茵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但肖巖並不氣餒。他的臉撞了上去,不顧一切的架勢。那一瞬間他在這個男人的眼中看見類似驚愕的情緒,萬年冰山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第一次海茵失去了重心,向後倒了下去,而肖巖趴在他的身上,嘴唇撞在了海茵的顴骨上。還好海茵伸手按住了肖巖的額頭,否則他的嘴唇必然會疼的眼冒金星。

 

  「你在做什麼!」海茵的眉心意料之外皺了起來。

 

  肖巖有史以來第一次得意,他確定那些潮湧組織的高級殺手也無法令這個男人動容。

 

  我親了你啊!你不是有潔癖嗎!噁心到你了嗎!你打算殺了我嗎?

 

  「我問你在做什麼!」海茵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他的雙手扣著肖巖的胳膊,肖巖已經聽見自己的骨頭在咯咯作響。

 

  我在做蠢事唄!

 

  就算海茵的臉上怒氣沸騰彷彿隨時要殺了他一般,肖巖仍舊覺得心跳的飛快,他正騎坐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他現在還活著,這簡直就像奇跡一般。

 

  肖巖盯著海茵,就是不回話。

 

  「起來!」海茵鬆開了肖巖的胳膊,可就在那一刻肖巖就像不要命一樣再度低下頭來。

 

  海茵下意識伸手去擋,肖巖吻上了他的掌心,發出輕微的「啵」聲。

 

  瞬間,有什麼斷裂了一般,被肖巖吻中的掌心翻轉過來扣住他的後腦,猛地將他壓了下來。

 

  海茵•伯頓瘋狂的親吻落在肖巖的臉頰上,鼻尖上,快而用力,彷彿要將他吃下去一般。肖巖被對方親到疼痛,下意識伸手去推海茵的肩膀。那一瞬間的拒絕令對方更加用力地扣住他的後腦,他的下巴被海茵十分用力地含吻著,頜骨幾乎要脫離血肉的束縛被對方吸出來一般。肖巖緊張得張不開口說話。一陣天翻地覆,肖巖被壓在了海茵的身下,這個男人看著他的目光用力到將他刺穿,而肖巖只是瞪大了眼睛,一切完全朝著肖巖意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他努力地想要說什麼,可惜大腦裡一片空白。這又是他的錯覺嗎?

 

  下一秒,頸部的疼痛令他全身肌肉驟然緊繃,海茵吮吻著他的頸窩,力道之大肌膚接近破裂。還沒來得及驚呼,對方的舌尖舔過他的鎖骨,狠狠咬了下去,肖巖疼到發顫,所有酒精帶給他的衝動在這一瞬間驟然清醒。此時的海茵,他的手掌近乎凌虐地隔著軍褲揉捏著肖巖的臀部,疼得肖巖下意識拱起了後背,但很快被對方鎮壓了回去。

 

  「說!誰教你的這些!」

 

  忽然之間,海茵扣住肖巖的手腕按壓在他的腦邊,肖巖在海茵的眼睛裡看見了無與倫比的慍怒,要將這個房間炸裂開一般。

 

  「……」肖巖僵在那裡,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海茵,一口就能將他吞沒。

 

  「你要是再不說我就上你!」

 

  海茵的手指勾住肖巖軍褲的褲腰,猛地一扯,它就被拽落。海茵的左膝向上,將肖巖的右腿頂了起來,這樣蓄勢待發的姿態,肖巖完全傻了。

 

  「是不是瑪亞!」

 

  肖巖肩膀一顫,下意識點了點頭,當他反應過來瑪亞只怕要死定了的時候,趕緊搖頭,可惜為時已晚。

 

  「肖巖,你真的以為自己承受得了嗎?你是不是太自負了。」

 

  海茵抓著肖巖的右手,向下探去,隔著作戰制服,那個挺立的地方清晰得讓人害怕,手掌觸上的瞬間,燙得肖巖倒抽一口氣。海茵強迫肖巖彎曲手指覆上那個部位,血脈湧動著粗壯到囂張,簡直要爆裂開來。

 

  「下一次,你再對任何一個特種兵玩這樣的遊戲,我保證做死你。」

 

  海茵的眼睛裡雖然不是殺意,卻震懾著肖巖,他傻傻地點了點頭,緊接著海茵從他的身上起身,要將他的骨頭碾碎的壓迫感驟然遠離,肖巖憋在胸腔裡的那口氣終於呼了出來。

 

  「去睡覺。」海茵的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肖巖點了點頭,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到了床上,扯起被子,將自己完全裹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膽戰心驚是為什麼。

 

  那一刻,鼻間蔓延開一種沉穩而內斂的氣息,陌生而又無比熟悉。肖巖想要慶幸,無奈體內的酒精開始作祟,睡意再度蔓延,迷糊之間他只知道有人坐在了他的身邊,很久很久卻沒有一點動靜。

 

  「……我是不是真的很菜鳥?」肖巖迷糊著小聲地問,儘管說完之後他幾乎記不清自己問的什麼問題。

 

  「不是。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領域。」

 

  「……所以這不是我的領域……我沒辦法像特種兵那樣厲害。」肖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困的厲害可就是不肯放任自己睡著,而剛才還怕得要命這會兒有莫名地覺得安心。

 

  「如果你是指X病毒,我不允許你付出那樣的代價。」

 

  「為什麼……啊……」

 

  對方沒有回答他,只是用手輕輕撥開罩著肖巖頭頂的被子,肖巖知道有什麼觸上了他的唇。

 

  肖巖下意識用舌尖舔了對方一下,他發覺自己就像被牽引一般無法任由對方離開,於是追著吻了上去。

 

  對方的胳膊繞過了他的肩膀,輕易地就將他抱了過去,他知道自己趴在對方的身上,而對方一隻手摟著他的腰,而另一隻手輕輕扣著他的後腦。

 

  「嗯……」肖巖在對方的臉頰上蹭了蹭,然後對方輕輕抿吻上他的耳垂。

 

  這樣的感覺令肖巖覺得眷戀不已,沒過多久睡著了過去。

 

  而抱著他的男人卻始終睜著眼睛,他的手指僵直十分用力地忍耐著某種衝動。

 

  許久之後,這個男人終於緩緩將肖巖放到了身邊,起身離開這間房間。凌晨兩點,餐廳的脫衣舞會終於結束,特種兵們意猶未盡地離開,幾名研究員一臉菜色被灌得根本起不了身。麗芙面帶責備地看了一直起哄的馬克和溫恩,將不省人事的凱西扶起離開。

 

  高登少將走在通道裡,身後是瑪亞以及傑西卡。

 

  「我覺得這個脫衣舞會比去年那個化妝舞會要有意思得多。」高登少將摸著下巴十分肯定潔西卡和瑪亞的組織能力。

 

  將少將送回房間並安排好一切事宜之後,瑪亞走在回去自己房間的路上。

 

  打開房門所有燈光亮起的瞬間,長期的作戰令他對危險和殺意有著超常的預感,只是瑪亞還未來得及閃避,對方迅速而狠絕地扣住他的脖頸,將他狠狠按壓在了牆壁之上。

 

  瑪亞試圖捏碎對方的腕骨,但沒想一記膝擊令瑪亞差點沒把內臟吐出來。

 

  這樣連貫到無法應對的攻擊,瑪亞只能聯想到一個人。他摀住自己的腹部,低著頭,「頭兒……」

 

  「你覺得自己設計的遊戲很有趣嗎。」

 

  冰冷而殘酷的聲音響起,明明是質問,卻沒有絲毫語調的起伏,空氣被壓抑著無法進入肺腔,瑪亞用力地嚥下口水。

 

  「……頭兒……我只是以為……」後半句話他根本無法說出來。

 

  「以為什麼?」

 

  「以為……你想要他……」

 

  世界驟然陷入寂靜。海茵鬆開了瑪亞,站立在原處。瑪亞低下頭來,大口地喘著氣,他知道只要海茵一個用力擰斷他的脖子,他就真的死了。

 

  即便呼吸恢復,瑪亞暫時也沒有抬頭看向海茵的勇氣。但也許避開對方的目光,他才有勇氣將憋在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

 

  「頭兒!你想要他!我確定!僅僅是因為他是個有天賦的技術兵所以你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救他?甚至要我看住他?如果我們想要的不是應該死死捏在手裡就算捏碎了也必須是我們的嗎?」

 

  海茵捏住瑪亞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與自己對視。

 

  「我要的是完整的他,輕易就碎了的東西我不需要。」

 

  「……頭兒?」瑪亞呆愣著,眼前的海茵他完全不懂。

 

  「還有,他是我的,所以由我來決定什麼時候上他。」

 

  海茵鬆開了瑪亞,對方脫力一般靠著牆跌坐下去。海茵轉身走到了門口,略微停下了腳步。

 

  「你該得到一點教訓,瑪亞。」

 

  瑪亞逐漸露出悲催的表情。

 

  肖巖這一覺睡到中午才醒來,不是睡醒,而是餓醒。腦袋嗡嗡作響,捶了捶額頭,肖巖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被一群特種兵灌醉的畫面。

 

  天殺的這些傢伙,是想要他的命嗎?

 

  肖巖掀開被子準備起身,那瞬間他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手掌覆在被單上,雖然整個特殊任務部隊裡所有的寢具都是統一配置的,但……

 

  是氣息!肖巖將被子放在鼻間,那氣味……瞬間肖巖想到當喪屍來襲海茵一把將他按進懷裡的情景。他記得海茵的氣息,安心的沉斂的不可逃脫的。

 

  猛地想起自己酒醉之後似乎是被海茵送回去的!

 

  他站起身來四下張望,鞋子被整齊地放在床邊,自己身上還穿著皺巴巴的制服,而兩條腿光溜溜的褲子不知道去哪裡了。

 

  還有他桌子上的寄居蟹哪裡去了?怎麼變成一整排紙質書了?

 

  肖巖走上前,下意識取出一本書,輕輕翻了翻,不由得一愣。紙頁雖然已經泛黃,但很明顯經過隔氧處理之後被保存的很好,紙質書在夏爾幾乎消失了,而他手中拿著的這本書很明顯屬於古董級別的。

 

  就在那一刻,肖巖意識到,這裡根本不是他的房間!

 

  「你醒了。」滑門打開,一個男子站立在門口。

 

  肖巖的肩膀微微一顫,這個聲音是……

 

  「伯頓上校?」

 

  對方不緊不慢地走進來,坐在沙發上,略微向後靠著,即便是閒散的姿態,海茵•伯頓彷彿醞釀著某種爆發力。

 

  肖巖猛然間意識到自己沒穿褲子,頓時手忙腳亂了起來。

 

  「你的軍褲在衣櫃第三格。」海茵出聲提醒。

 

  肖巖趕緊點開了衣櫃,自己的軍褲果然被掛在裡面,並排掛著的還有一套軍裝制服。肖巖猛然間想起特種兵的脫衣舞,耳朵頓時一陣潮紅,如果海茵也去了那個脫衣舞會,是不是也會穿著軍部的制服呢?驀地,意識到此時的海茵正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肖巖趕緊將長褲穿上,可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自己的皮帶。

 

  這時候,肖巖不得不回憶起自己拎著褲子搖搖晃晃走在通道裡……他的皮帶好像落在餐廳裡了……真是要命啊!

 

  一直靜坐著的海茵忽然起身,來到肖巖的身旁,勾過衣櫃裡那套軍裝上的皮帶,將它穿過肖巖的褲腰,利落地將搭扣扣緊。

 

  肖巖低著頭,連呼吸都屏住。這樣的姿勢,他幾乎被海茵圈在手臂之間。

 

  「還記得昨晚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肖巖一怔,昨晚的話?

 

  隨著記憶逆流回腦海,肖巖驟然想起自己按壓在海茵的身上親吻對方的畫面……以及海茵反壓回來然後……

 

  「如果下一次你再和任何一個特種兵玩這種遊戲,我會做死你。」海茵原封不動將這句話複述一遍。

 

  做死我?怎麼做……

 

 

 

 

  ☆、第55

 

 

 

  肖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海茵,他驟然記起昨晚這個男人按壓住自己親吻的力度,他下意識伸手去觸摸自己的頸間,那裡的肌膚一陣疼痛,這不是幻覺,不是做夢,是真的。

 

 

 

  「去餐廳吃午餐。」這是一個命令。

 

 

 

  肖巖就像逃命一般離開了這間房間。走出門他才想起自己昨天完全走錯路了,酒醉的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是從訓練室回去而非餐廳,所以方向完全不對啊!

 

 

 

  按開滑門的好像是海茵,也就是說這間房間是海茵的?而自己不僅僅走錯房間還在對方的床上睡了一晚!

 

 

 

  那不是別人的床……是海茵……

 

 

 

  不知不覺,肖巖已經來到了餐廳,他在領餐的時候,幾個特種兵過來調侃了一番。特別是托勒這傢伙,不知道怎麼的一直往肖巖的脖頸邊湊。肖巖低下頭看了看,才發覺自己脖子上青紫一片。

 

 

 

  那是昨天夜晚海茵親吻自己的證據。

 

 

 

  天啊,上校吻了自己!上校真的吻了自己!這是怎麼回事?自己要如何理解這一切!

 

 

 

  肖巖倒抽一口氣,腦袋凌亂無比,他下意識將自己的衣領扣緊,整件學員制服已經皺巴巴的。

 

 

 

  溫恩這傢伙還嫌他不夠窘迫,來到他的身邊摟著他的肩膀笑著說:「喲,肖巖,你還活著呢?瑪亞這傢伙也太過分了,親這麼用力,都快流血了吧?」

 

 

 

  他伸手去勾肖巖的衣領,肖巖趕緊摀住領口,「不是瑪亞!」

 

 

 

  「不是瑪亞?別告訴我是你的好朋友凱西中校親的?難道是潔西卡,她一直陪在少將身邊不可能跟你滾床單!哦……該不會是麗芙吧?馬克會殺了你的!」

 

 

 

  肖巖有種連解釋都徒勞的感覺。

 

 

 

  有人將餐盤放到了肖巖的對面,翹著腿,懶洋洋地說:「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溫恩少校。」

 

 

 

  「瑪亞!」肖巖抬頭看著對方的瞬間愣住了。

 

 

 

  眼前俊挺的青年一頭利落的短髮,配上這一身緊身作戰制服,吸引了來往不少人的視線。

 

 

 

  「……瑪亞,你的頭髮呢?」溫恩差點沒把喝進口裡的湯噴出來。

 

 

 

  「剪了。」瑪亞一臉無所謂地將食物送進嘴裡。

 

 

 

  「為什麼剪了?」溫恩仍舊不敢置信的表情。

 

 

 

  「打理起來太麻煩。」瑪亞扯起嘴唇,這樣的理由就是打死溫恩他也不會相信的。

 

 

 

  肖巖沒有說話,他知道瑪亞的頭髮只怕和海茵有關。

 

 

 

  在詭異的氣氛中午餐結束了,肖巖剛回到房間,瑪亞就來了。

 

 

 

  老實說,肖巖真的看不習慣瑪亞的短髮,於是開門的瞬間還傻傻抬著眼睛看著對方。

 

 

 

  「我知道你們都嫉妒我的長髮!現在我剪掉了,你不至於這樣盯著我看吧?」瑪亞關上滑門,大喇喇坐在沙發上。

 

 

 

  「其實我一直想說,你短髮的樣子比較有男人味一點,兄弟,我從沒覺得你這麼帥過!」

 

 

 

  瑪亞捶了捶身邊的位置,肖巖坐下,瑪亞撐著下巴問:「嘿,昨天晚上上校送你回去了嗎?」

 

 

 

  「……算是吧……」這個問題真不好回答。

 

 

 

  「喂,我因為你連頭髮都剪了,你不是應該對我實話實說嗎?」

 

 

 

  「你頭髮會被剪掉不是因為得罪了伯頓上校嗎?」肖巖反問,他還沒責怪瑪亞的餿主意讓他昨晚所做的一切是多麼慘不忍睹。

 

 

 

  「我得罪伯頓上校難道不是為了讓你試探他的底線順帶摸清楚你自己的心意?」

 

 

 

  瑪亞的話讓肖巖愣住了。

 

 

 

  上校的底線和我的心意?我的心意是什麼?

 

 

 

  「說吧,昨晚你到底在哪裡睡的。」瑪亞似乎已經知道了什麼,肖巖再掩藏下去就太沒意思了。

 

 

 

  「好像是上校的房間……我走回去的時候沒弄清楚方向,誤把上校的房間當成自己的了。而且……每間房間的配置都一樣,我也沒分辨出來……」

 

 

 

  肖巖以為瑪亞聽到這個消息會有很大的反應,但是沒想到他只是很淡定地歎了一口氣。

 

 

 

  「你在上校的房間裡發生了什麼嗎?」瑪亞盯著肖巖的脖頸,意思是說什麼都別瞞著他,很多東西看都能看出來,比如肖巖身上的吻痕。

 

 

 

  肖巖吸了一口氣,比起自己明擺著瑪亞應該更瞭解海茵•伯頓。

 

 

 

  「……我,親了伯頓上校。」這句話說出來肖巖都覺得好笑,他等著瑪亞的嘲笑聲,但沒想到對方意料之外的平靜。

 

 

 

  「頭兒呢?」

 

 

 

  一時之間,肖巖忽然不知道怎麼去形容海茵的反應。瑪亞發出一聲輕笑,「好吧,看你身上的印子就知道結果了。你想一想,如果是馬克親了頭兒,會有怎樣的後果?」

 

 

 

  肖巖閉上眼睛,回想起在核電站裡自己的嘴唇不小心蹭到海茵的下場,後背都涼了起來,「就算不被殺死,大概也會被擰斷手腳吧……」

 

 

 

  「可是你的命還在,一根頭髮都沒掉。」瑪亞若有深意地看著肖巖,「你應該知道,如果頭兒真的對你做什麼的話,你多半不會死,但只怕已經進了加護病房了。」

 

 

 

  肖巖脖頸上的那片淤青再度疼痛了起來。

 

 

 

  「可是你會因此想要遠離頭兒嗎?還是你仍舊想要靠近他呢?」瑪亞直視向肖巖,那一刻肖巖有一種被對方完全看穿無處隱藏的感覺。

 

 

 

  肖巖愣住了,即便昨天晚上海茵對他做了那樣近乎危險的事情,他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恐懼過,哪怕是海茵握著他的手覆上那個能要掉肖巖性命的部位,他內心深處對這個男人的追逐仍舊沒有停止。

 

 

 

  「這真的只是你對他的崇拜嗎?這真的只是你對強者的憧憬嗎?」瑪亞的手掌伸過來,覆在肖巖的胸口上,「肖巖,你是個男人,你要有擔當。這個擔當包括你要正視自己的心。」

 

 

 

  肖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回想起海茵壓制著他用力親吻的畫面,肖巖知道自己本能地恐懼,可這樣的恐懼卻沒有讓他對海茵產生絲毫的恨意,他記得自己吻上海茵那一刻的奮不顧身,他甚至想過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擰斷他的手腳他會不會輕鬆許多?去親吻一個比自己強悍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一個自己總是捉摸不透心思的男人,肖巖第一次開始反省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海茵•伯頓就像一個冰冷的火種,落入肖巖平靜而慵懶的世界,悄無聲息地燃燒起來,等到他反應過來時,早就鋪天蓋地了。

 

 

 

  「我是不是完蛋了,瑪亞……我以為我喜歡的是莉莉那樣的女人……再不然,麗芙也真的很不錯……為什麼會是他?」肖巖傻愣愣地看向瑪亞的方向。

 

 

 

  瑪亞歎了一口氣,伸出手來將肖巖的腦袋按進自己的胸膛裡,「你這個傢伙,有時候聰明到人神共憤,連中央科學院那些骨灰級研究員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到你這裡根本不算什麼……可有時候你又真的蠢到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現在已經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該怎麼做,衝到海茵面前說「嘿,上校,我喜歡上你了,你看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別說跟男人表白了,那傢伙是海茵•伯頓,特殊任務部隊裡不可超越的神話。

 

 

 

  「肖巖,你要醞釀力量,你要去到更高更遠的地方。頭兒一直看著你,等著你走到和他比肩的地方,然後他會給你那個答案。」

 

 

 

  肖巖握緊拳頭,雖然他不確定瑪亞所指的答案是什麼,但是他知道他必須要變強。

 

 

 

  「嘿,瑪亞,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雖然效果我不怎麼喜歡。」

 

 

 

  「……我的頭髮被剪了。」

 

 

 

  「剪掉比較帥。不信你問潔西卡。」

 

 

 

  「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這個下午,肖巖回到了研究室。

 

 

 

  他知道,海茵的強大不僅僅是因為X病毒,還包括戰鬥的經驗以及多次與危險擦身而過的反應力。肖巖知道自己缺少的同樣也是經驗,而這些經驗是溫恩甚至於海茵都無法教給他的。每個人成長的方式都有所不同,肖巖相信他也有屬於自己的方式。

 

 

 

  一想起海茵,肖巖的心臟不由得亂了節奏,他用力捶了捶自己胸膛。

 

 

 

  集中精力,肖巖!集中!否則你的效率將大大下降!

 

 

 

  肖巖調出了所有關於喪屍行動能力的資料,設計了一套特別的軟件,真實在腦海中模擬喪屍進攻的場景,而肖巖則以此練習自己的反應能力。

 

 

 

  反應,需要大腦成千上萬次地處於某個場景成功應對威脅形成經驗。身體的行動力需要鍛煉,大腦的反應能力同樣也是。

 

 

 

  第二天,肖巖的訓練日程已經完全被基礎練習所替代。

 

 

 

  溫恩開始訓練肖巖各種角度的揮拳、擒拿與反擒拿,甚至於殺傷性技巧。

 

 

 

  而馬克是肖巖的陪練。但馬克這傢伙塊頭實在太大,肖巖在他面前簡直螞蟻撼大象,就算拼進力氣擊打在馬克的身上也沒有絲毫效果,但肖巖始終認真地揮出每一拳,漸漸地,馬克被肖巖的氣勢感染,對肖巖的攻擊回應,這個大傢伙明明不懂得控制力量,卻仍舊小心翼翼地擋開肖巖的拳頭。

 

 

 

  十幾天的練習之後,溫恩和馬克忽然把肖巖叫到了一個房間門口。

 

 

 

  「嘿,兄弟,聽說曾經有幾個軍政處的人揍過你?」馬克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

 

 

 

  「哈?」肖巖這才想起是當初丹澤爾少校因為莉莉對肖巖有好感而找了幾個軍政處的人把肖巖狠揍了一頓。

 

 

 

  溫恩眨了眨眼睛,「我和馬克把那幾個小寶貝兒請到裡面去了,讓你好好練練身手啊!我們得為你樹立自信心!」

 

 

 

  「什麼?」

 

 

 

  溫恩按著肖巖的肩膀,將他推入那間訓練室,「好好享受哦!」

 

 

 

  肖巖踉蹌著進入,就看見軍紀處那三個傢伙一臉憤恨盯著他看。

 

 

 

  廣播裡傳來溫恩歡快的聲音,「嘿,軍政處的菜鳥,你們要是不能把這個正直勇敢可愛善良的研究員打到爬不起來,我們就會一一擰斷你們的手腳,掛在軍政處的大樓上!」

 

 

 

  這簡直就是恐嚇!看來溫恩是想要肖巖被狠狠修理!

 

 

 

  軍政處的傢伙果然惡狠狠衝了上來,肖巖下意識躲過第一拳,馬克又吼了出來,「喂!菜鳥!別手下留情!得對得起我這麼多天陪著你練習!」

 

 

 

  肖巖扯起唇角,他早就想好好收拾這幾個傢伙了。

 

 

 

  又是一拳砸向肖巖的鼻樑,他側過身仰起頭剛好避過,抬起右拳狠狠砸在對方的下巴上。

 

 

 

  「唔——」對方捂著下巴向後退,張開嘴吐出斷了的牙齒,狼狽的可笑。

 

 

 

  剩下的兩個傢伙又要故技重施,一個試圖從後面圈住肖巖遏制他的行動,肖巖洞悉他的意圖,一個手肘頂在對方胸膛,接下來狠狠踹在另一個傢伙的膝蓋上,委身一拳揍在他的胸膛。

 

 

 

  廣播裡傳來馬克的口哨聲,而溫恩則冷颼颼地說:「你們這三個廢物!」

 

 

 

  果然,三個軍政部的露出惶恐的表情,一起衝了上來往死裡圍攻肖巖,恐懼也使得他們失去理智,相反肖巖的回擊更加有條不紊,不到十分鐘,三個傢伙就倒地不起。

 

 

 

  肖巖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此時此刻他才感覺到自己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溫恩與馬克相視一笑。

 

 

 

  「這傢伙的進步速度比我想像中快太多了!如果他進入特殊任務部隊,一定比你有前途!」溫恩半開玩笑地說。

 

 

 

  「哈哈,如果接受X病毒,這傢伙一定會是個厲害的角色!」溫恩回頭時發覺海茵就站在身後。

 

 

 

  冰冷的表情,審視性的目光,令溫恩和馬克緊張起來。

 

 

 

  「上……上校!」

 

 

 

  「他還差的很遠。」

 

 

 

  廣播沒有關閉,這句話直落落傳入了肖巖的耳中。

 

 

 

  我總是差你很遠。

 

 

 

  但一定會有那麼一天,你俯瞰時找不到我的身影,因為我已經站在你的身後。

 

 

 

  到了那個時候,你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日復一日的訓練之後,肖巖都會回到研究室裡用模擬系統進行腦內模擬對戰,也許身體反應仍舊跟不上,但瞬間判斷能力卻日漸提升,而肖巖也逐漸發現自己如果還想要進步,就需要一個高超的模仿對象。

 

 

 

  他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海茵,隨即他又搖了搖頭。然後他想到了馬克,但這位力量型選手明顯不是肖巖最適合的模仿對象。腦海中浮現出溫恩迅速果敢地將馬克制服的情形,肖巖不由得感慨,這才是適合他的風格啊。

 

 

 

  當肖巖找到溫恩的時候,溫恩正在指導幾個新加入的特種兵。同樣的訓練室裡,溫恩朝那幾名新兵招了招手,扯著唇角說:「別浪費時間,一起上!」

 

 

 

  三個新兵毫不猶豫衝了上來,他們都接受了X病毒,無論速度還是力度都非同尋常,但溫恩卻游刃有餘地避開每個人的攻擊,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刻擊中對方的要害,不到三十秒,三名新兵一個被踹了出去,一個被溫恩反扭手臂動彈不得,另外一個摔倒在地,而溫恩的腳狠狠踩在對方的臉上。

 

 

 

  和第一次見到溫恩修理馬克不同,經過一段時間訓練,肖巖已經能夠清楚地分辨他的動作,那不僅僅是快而已,每一擊看似果斷其實是經歷過無數次實戰之後形成的反射。

 

 

 

  「你們應該慶幸,這不是實戰,否則我會挨個擰下你們的腦袋!不要以為自己進入特殊任務部隊就得意起來,潮湧組織的成員比我有手段的比比皆是。」

 

 

 

  與訓練研究員時的慵懶和玩笑式的威脅性語言不同,他的聲音沉冷眼中的壓力讓那幾個新兵抬不起頭來。

 

 

 

  肖巖知道,溫恩的少校頭銜也絕對經歷過無法想像的血雨腥風。

 

 

 

  溫恩回頭的剎那,看見站在訓練室門口的肖巖,臉上的表情轉變的快到讓人接受不了,「誒,肖巖!你來觀摩特種兵訓練嗎!」

 

 

 

  「我是來請你幫我一個忙的!」

 

 

 

  溫恩是除了海茵之外唯一一個知道肖巖才是分解酶真正的研製者,這種酶的合成不僅僅救了馬克的性命,更加消除了籠罩著特殊任務部隊的陰影,所以一向對研究員沒有好感的溫恩卻和馬克一樣把肖巖當做自己的兄弟。

 

 

 

  「說吧,除了不能娶你之外,其他忙都行!」

 

 

 

  既然他這麼爽快,肖巖也將自己打算告訴了他。

 

 

 

  肖巖將在溫恩身上放置傳感器收集他與喪屍對戰的數據錄入軟件,從而使這套大腦模擬對戰系統得到提升完善。

 

 

 

  「肖巖,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掰開看看裡面到底裝著什麼,你怎麼會有這麼多奇特的想法?大腦模擬對戰系統?我和馬克還在奇怪你進步的怎麼那麼快呢!」

 

 

 

  「其實這套系統的想法來自網路遊戲,唯一不同的是,我的這套系統可以讓登陸者帶入角色,所有的發生的一切來自於現實數據全部仿真,所以大腦做出的反應和現實是一樣的。」

 

 

 

  「要我幫你可以,但是你得通過一個測試。」溫恩抱著胳膊低下頭,酷似女孩子的面容一直很有欺騙性。

 

 

 

  「什麼測試?」

 

 

 

  「呵呵。你不覺得總是在大腦裡模擬對戰殭屍的情形非常理論,是時候回到實踐中了嗎?你得向我證明,你那個所謂大腦模擬對戰系統真的有意義。」

 

 

 

  「沒問題。」肖巖扯起唇角,和最初的惶恐不同,他現在躍躍欲試。

 

 

 

  「喂,菜鳥們!」溫恩來到那三個新兵面前,「現在特殊任務部隊的地位正在下降,知道為什麼嗎?」

 

 

 

  三個新兵搖了搖頭,他們根本沒有聽過類似的傳聞。

 

 

 

  「因為那些我們看不起的研究員們都能殺死喪屍了!」

 

 

 

  「不可能吧!」新兵們完全不相信。

 

 

 

  「那你們就好好看著!」

 

 

 

  新兵們退到了訓練場地外,他們好奇地打量著肖巖。

 

 

 

  肖巖在研究院裡待了一段時間,自然而然也培養出了幾分斯文的學者氣質,更不用說他現在的身形看起來確實不錯,但比起特種兵肌肉線條中醞釀的爆發力還差得遠。

 

 

 

  溫恩輸入指令,一扇門緩緩打開,一隻喪屍趴在門邊,赤紅色的雙眼緩緩顯露出來,它瞪著肖巖,越來越沉重地喘息聲表明它飢餓到瘋狂。

 

 

 

  此時的肖巖,心境比從前平靜許多。

 

 

 

  那只喪屍猛地衝了出來,騰空而起,張開嘴巴撲了過來。

 

 

 

  三個新兵正準備上前,畢竟真的有研究員在這裡出事將會引起特殊任務部隊和中央科學院之間的矛盾。

 

 

 

  溫恩卻擋在了他們面前,「不需要。」

 

 

 

  就在那一瞬,肖巖驟然壓低了重心,側過身,手肘猛地擊中喪屍的側頸,喪屍倒在了他的身邊。

 

 

 

  新兵們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有想到一個研究員竟有這樣的反應能力。

 

 

 

  但是肖巖的力量遠不如特種兵,這一擊雖然迅速果斷卻沒有使喪屍的脖頸斷裂,眼看著它就要爬起,肖巖幾乎不作二想,膝蓋頂在喪屍的背脊上,右臂按壓住它的額頭,左臂繞過它的肩膀,只聽見「喀喇」一聲,喪屍仍舊睜著大而空洞的眼睛,表情扭曲而誇張,但僅此而已了。

 

 

 

  肖巖呼出一口氣,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喪屍,緩緩側過頭來看向溫恩。

 

 

 

  鼓掌聲響起,溫恩朝他張開懷抱,「寶貝,我真是愛死你了!要知道你可是第一個徒手殺死喪屍的研究員!我要是女人一定跟你滾床單!」

 

 

 

  肖巖被溫恩勒的快要吐出來。

 

 

 

  你要真是個女的我還承受不起呢!

 

 

 

  溫恩瞥了一眼新兵,「看見了沒?如果這傢伙也接受了X病毒,秒殺你們不成問題。」

 

 

 

  「喂!溫恩!你答應我的事情可要說話算話!」肖巖趕緊提醒對方履行承諾。

 

 

 

  「沒問題!」

 

 

 

  那天晚上,肖巖在溫恩身上裝上傳感器,進入了一間十幾個喪屍的訓練室。

 

 

 

  

 

 

 

  ☆、第56

 

 

 

  肖巖進入終端,將溫恩對付喪屍的整個過程錄入系統,溫恩只用了一分鐘,這些喪屍就全部被解決了。肖巖輸入預先設計好的代碼,完成了設置。

 

 

 

  從這一刻起,肖巖就可以通過系統來模擬溫恩的戰鬥模式了,每一個動作每一刻的反應都將在系統內分厘不差地再現。

 

 

 

  又是半個之後,溫恩特別挑選了幾個還沒有正式進入特殊任務部隊的武裝部隊士兵作為肖巖的格鬥練習對象。

 

 

 

  「肖巖,一直以來你面對的都是我和馬克,但你知道我們跟你是不同的,無論速度還有反應力以你的身體都不可能達到我們的程度……」

 

 

 

  「所以你和馬克不得不放慢速度來配合我的練習,還要謹慎小心地避免不要傷害我。」

 

 

 

  溫恩並不想將事實說的太過直接,但肖巖卻坦然的讓他意外。

 

 

 

  「確實,軍部對我們研究員的要求也只是在應對單個或者幾個喪屍的時候能夠保護自己而已。不過我也想看看,現在的自己和其他武裝部隊的差距有多少。」肖巖擰了擰手腕,發出磕啦啦的聲響,一臉躍躍欲試。

 

 

 

  溫恩笑了起來,「差距會很大。」

 

 

 

  「那當然,我只接受了幾個月的訓練而已。」

 

 

 

  但顯然溫恩的「差距很大」與肖巖想像中完全相反。

 

 

 

  一個上午,肖巖單挑武裝部隊的十二名士兵,大獲全勝,除了眼眶被打到淤青,嘴角也吃了一拳之外,他為自己的戰績感到不可思議。

 

 

 

  不少特種兵都圍過來觀望,紛紛議論著還以為肖巖是即將被溫恩招募入特殊任務部隊的新兵。

 

 

 

  「這傢伙挺厲害的,以後不知道分到哪個小隊!」

 

 

 

  「是溫恩少校看中他的呢!說不定能像馬克還有麗芙那樣跟在伯頓上校身邊!」

 

 

 

  「誒……不是吧……我怎麼記得他是中央科學院的研究員啊!沒聽說過技術兵會願意加入特殊任務部隊的……」

 

 

 

  溫恩露出得意的笑容,肖巖可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啊。

 

 

 

  離了場,肖巖看著自己的手掌也覺得不可思議。

 

 

 

  「你能有今天的戰績主要有三個原因。」溫恩伸出手指。

 

 

 

  「哪三個原因?」

 

 

 

  「第一,訓練你的是特殊任務部隊精英里的精英。」

 

 

 

  肖巖笑了,「確實,且不說馬克在我這裡花了很多心思,我每天晚上還是以溫恩少校你作為模擬對像在大腦中進行練習,就連……」

 

 

 

  就連海茵•伯頓也曾親自指導過他。

 

 

 

  「我要說的第二點,就是你有著非常聰明的腦袋。經驗、反應能力這些要素,只要你待在夏爾裡就永遠無法獲得。但是你為自己設計了那個……怎麼說呢,十分不可思議的系統,在大腦內進行了實戰模擬,雖然你的拳頭無論力量還有速度都比不上那些武裝部隊出身的士兵,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說,你比他們更有經驗。」

 

 

 

  「謝謝你對我作品的肯定。那麼第三點呢?」

 

 

 

  「最後一點,也是最俗套的一點……你從來沒有放棄過。」溫恩攬上肖巖的肩膀,低下頭來眼睛裡是全然的認同,「我從沒有敬佩過任何一個技術兵,他們都自視過高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用他們不切實際的標準衡量一切。肖巖……我有預感,你會走到比他們更高更遠的地方去,只是我希望你一直能像現在這樣,不會被成功所改變。」

 

 

 

  「我會不會成功,以後會怎樣我不知道。但你是我的老師和兄弟,這點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溫恩揉了揉鼻子,這位年輕的少校總算有了幾分符合他年紀的表情,「走吧!餓死我了!去好好吃一頓。」

 

 

 

  那天晚上,肖巖在研究室裡又待到了很晚。

 

 

 

  當他退出終端摘下終端連接器時,端坐在他面前的男子令他倒抽一口氣。

 

 

 

  「伯頓……上校……」

 

 

 

  遭了,海茵•伯頓對於作息時間的要求很高,為了保證訓練質量,他並不支持肖巖熬夜。

 

 

 

  此刻,他的目光冰冷到空氣中似乎傳來磕啦啦被凍結的聲響,雙眸暗沉著俘虜肖巖一切思考能力,不斷擠壓著他的心跳,直到肖巖承受不住,視線快要被對方的氣壓折斷。

 

 

 

  「你的臉怎麼回事。」

 

 

 

  「啊……」肖巖伸手觸上唇角,這才反應過來,「是早晨和武裝部隊幾個士兵……」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海茵了,肖巖拚命壓抑著向溫恩詢問關於海茵近況的衝動,他用訓練和研究來將所有時間填滿,可是當對方驟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時,那種血液躍動的感覺清晰到肖巖無法壓抑。

 

 

 

  海茵的手指伸了過來,指節觸上他下巴的那一刻,肖巖的眼睛裡是海茵緩緩靠近的側臉。

 

 

 

  溫潤的眉眼,如同蟬翼般墜落的眼睫,光影交織之間形成靜謐的美感。

 

 

 

  當肖巖的上唇被抿住,對方的舌尖緩慢進入,肖巖的呼吸驟然收緊。

 

 

 

  他的舌被捲住,隨著力道的增加,肖巖下意識抬起頭來,吞嚥著對方的津液,全身細胞震顫,所有感覺神經被調動,肖巖下意識渴望起眼前的男子。

 

 

 

  儘管對方這一吻如同機械般充滿禁慾的氣息,肖巖卻感受到某種熱烈的衝動,不斷壓抑著如果得不到回應就會將自己毀滅。

 

 

 

  被一股力量所牽引,肖巖下意識站起身來,手掌扣住海茵的臉頰,彷彿乾渴多時終於找到了水源,失去理智不斷攝取,可是越是得到就越發乾渴。他用力地親吻著對方,不斷吮吸著要從海茵的口腔裡得到一切。

 

 

 

  海茵一步一步後退,而肖巖卻瘋狂地含吻著,直到海茵的背脊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肖巖的親吻越發用力,幾乎將海茵的後腦摁壓在牆上。

 

 

 

  肖巖的手臂繞過海茵的肩膀,海茵只是略微側過臉想要結束這一切,肖巖便緊隨而至,彷彿海茵的口腔是他的領地,片刻都不肯放棄。

 

 

 

  海茵的眉頭緩緩蹙起,平靜地垂落的手臂拳頭逐漸握緊,就在某一刻,他抬手扣住肖巖的肩膀,猛地將他推開。

 

 

 

  肖巖喘著氣,奔湧著的思緒漸漸回歸原位,當他抬起頭來對上海茵的雙眼時,如同被雷電劈中。

 

 

 

  他做了什麼!

 

 

 

  「對……對不起……」

 

 

 

  天啊,他竟然親吻海茵•伯頓!酒醉的那一次他只是親在對方的臉頰和手掌上,可這一次他……他把自己的舌頭放進去……還攪合了半天!

 

 

 

  但此刻,肖巖的內心卻並不害怕,他不再像從前擔心海茵會折斷他的手臂,他更忐忑這個男人會有怎樣的反應。

 

 

 

  海茵鬆開了肖巖的肩膀。

 

 

 

  這時候,肖巖才想起開始這一吻的人是海茵並不是自己。

 

 

 

  他唇角的疼痛已經消失,就連眼部淤青處的腫脹也感受不到了。

 

 

 

  原來這一切就像當初自己被殺手差點殺死時一樣,海茵•伯頓只不過是用體內的X病毒增強他的癒合能力而已。肖巖承認自己的心中有那麼點……難以解釋的失落……

 

 

 

  「我沒事了。」

 

 

 

  「你應該休息了。」

 

 

 

  「是的,上校。」

 

 

 

  肖巖如同遊魂一般跟在海茵的身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他躺在床上時,卻清醒了起來。

 

 

 

  自己會那樣失控甚至於連被海茵殺死都不怕,是因為X病毒成倍擴大了他的感官。但是海茵卻是清醒的,他為什不阻止自己?任由他那樣放肆地……

 

 

 

  按住額頭歎了一口氣,肖巖發覺自己越來越讀不懂海茵•伯頓了。肖巖確定,這已經不是自己第一次踩中海茵的底線,但正如同瑪亞所說的,海茵對他的容忍度完全超出了肖巖所認知的範圍。肖巖相信,這不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肖巖側過身,瞥見桌上的寄居蟹,它小小地安靜地趴在原處。忽然之間,肖巖明白了過來。

 

 

 

  他的手背抬起,擋在眼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歸根結底,在海茵的心裡,他就像那只寄居蟹一樣,只能躲在脆弱的殼裡,被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就算這個看起來強悍只能仰望的男人想要握住他,更害怕會捏碎他吧。

 

 

 

  肖巖,你不能期待自己能找到堅硬的外殼,必須真正強大起來。

 

 

 

  思維不斷離散,迷離之間,肖巖產生了另一個想法,如果能設計出一種模仿人體的機制來對X病毒進行代謝衰減,再將衰減之後的病毒注入人體,說不定既能夠保留X病毒的超強功效,又能降低對人體的傷害。但是保留在海茵體內的X病毒活性卻非常高,可是為什麼只有體液中的病毒被衰減強度了呢?

 

 

 

  帶著這樣的問題,肖巖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肖巖再度找到了溫恩,他需要對溫恩的格鬥數據進行重新採集,加大難度係數。溫恩看出肖巖急切地想要提升自己能力的渴望,於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只是他沒想到肖巖竟然誇張地在訓練室中釋放了二十隻喪屍。

 

 

 

  「兄弟,你是不是太過火了一點?」

 

 

 

  「既然您被稱為少校,我相信您的實力。」

 

 

 

  不可否認肖巖還是帶著幾分陰暗心理的,他想要知道溫恩作為一個少校水平到底到達了怎樣的程度。

 

 

 

  沒有任何利器,完全徒手,這些對於常人來說活動迅速不可預測的喪屍在溫恩面前卻十分笨拙。不到三分鐘,所有的喪屍都被溫恩擰斷了腦袋。

 

 

 

  年輕的少校悠閒地靠著牆,向肖巖的方向拋了一個飛吻,一臉明媚。

 

 

 

  可惜不是美女,不然肖巖早就撲上去了。

 

 

 

  「都記錄下來了嗎?我可是把我最精彩的格鬥技術都展現出來了哦!」

 

 

 

  肖巖笑著將所有數據錄入系統進行編輯,確實,短短三分鐘,溫恩折斷每一隻喪屍的胳膊甚至於殺死它們的方式都不相同,這對模式的建立至關重要。肖巖必須經過成千上萬次的模擬,他的大腦才得以跟上溫恩的速度,以溫恩的經驗來判斷和採取行動。

 

 

 

  在這之後的訓練,肖巖的格鬥對像已經全部是喪屍,甚至於同時面對兩隻喪屍肖巖也能夠獲勝。

 

 

 

  就連馬克也不得不感慨,「我怎麼覺得都不好意思再稱呼他為菜鳥了?」

 

 

 

  溫恩冷哼了一聲,「也不看是誰教他!」

 

 

 

  「是啊,看見他用手肘壓斷那只喪屍脖子的架勢嗎?跟你可真夠想像的!」

 

 

 

  溫恩露出得意的表情,隨即又開始沉思。

 

 

 

  「怎麼了?」馬克的手肘抵了抵溫恩。

 

 

 

  「我……只是覺得這些研究員們很可怕。明明我們要經歷無數場戰役甚至於以生命為代價獲得的經驗,他們卻能用毫無風險的方式更有效率地獲取……」

 

 

 

  「是所有研究員都可怕,還是這傢伙?」馬克嬉笑的表情也沉穩了下來。

 

 

 

  「……誰知道呢?也許,肖巖也好或者眾多研究員中的一個也好,總有一個能夠揭開X病毒的面紗。」

 

 

 

  此時,肖巖呼出一口氣,別過臉瞥見門邊一個身影抱著胳膊冷冷的望著他。

 

 

 

  「上校?」

 

 

 

  溫恩和馬克這才回頭。

 

 

 

  海茵緩緩離開了倚靠的牆面,「下周他就要參加結業測試。」

 

 

 

  「肖巖沒有問題。」溫恩十分自信。

 

 

 

  海茵來到肖巖面前,右手做了一個「過來」的姿勢。

 

 

 

  這是海茵•伯頓對自己的測試?

 

 

 

  肖巖頓時緊張了起來。

 

 

 

  溫恩朝肖巖點了點頭。

 

 

 

  肖巖瞇起眼睛,他知道自己不是海茵的對手,但是能與海茵交手的機會實在珍貴,通常情況這傢伙不屑於和肖巖這樣的菜鳥交手。

 

 

 

  他鼓足勇氣,衝向海茵,每一步都感覺自己正接近一座高不可攀的冰峰,他一拳揮了過去,卻在半空中收拳,側身以手肘擊向海茵的側頸。

 

 

 

  海茵只是微微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肘,猛然向上抬起,瞬間將肖巖轉向。

 

 

 

  「唔……」肖巖吃痛,海茵緩緩鬆開了他。

 

 

 

  「再來。」

 

 

 

  肖巖甩了甩肩膀,海茵的力道控制的十分完美,沒有傷到肖巖分毫。

 

 

 

  下一擊肖巖的膝蓋襲向海茵的小腹,海茵卻側身反手折過肖巖的大腿,瞬間將他掀翻在地,肖巖動彈不得,因為海茵的膝蓋壓在了他的腰上,他的手腕被擰至身後。

 

 

 

  肖巖的臉壓在地上,微微抬眼就看見馬克蹲在地上笑的蕩漾。

 

 

 

  混蛋馬克!總有一天我也會讓你嘗嘗這滋味!

 

 

 

  海茵鬆開了他,和剛才一樣緩緩放下的手腕,再將他拉了起來。

 

 

 

  這讓肖巖有一種錯覺,對方很怕他受到傷害,包括疼痛。否則如此果決、迅速並且致命的攻擊,肖巖怎麼會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果然,自己對他而言就是輕鬆可以捏碎的寄居蟹……

 

 

 

  「再來。」

 

 

 

  只是他的表情沉凝,讓肖巖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一次,肖巖的腦袋被海茵控制在雙手之間,肖巖回想海茵的動作時除了驚訝之外再找不到其他的形容,一切與速度和力量無關,海茵的每一個動作深思熟慮卻又瞬間反應,就像計算精準的終端,總能在肖巖肌肉發力的剎那又或者在肖巖行動之前就預測了軌跡。

 

 

 

  「如果我是潮湧組織的人,你的腦袋已經被擰斷了。」

 

 

 

  肖巖的呼吸停留在胸腔,感覺到海茵說話時的氣息滑過他的耳際,一切既讓人渴望靠的更近又不由自主想要逃離。他甚至有種錯覺,自己脖頸上曾經被對方吮吻到淤青的地方又在隱隱作痛了。

 

 

 

  海茵放開了肖巖,「你還有很多要學。」

 

 

 

  如同每一次一樣,海茵帶著所有人的目光離開。

 

 

 

  肖巖低下頭,海茵每一次制服他的技巧都不相同,每一刻轉瞬即逝,以至於肖巖理清一切時產生一種急切地想要跟上海茵的慾望。

 

 

 

  「你真運氣,頭兒很少親自教誰。」溫恩望著海茵的背影露出極為羨慕的表情,「要知道剛才的那幾下,對於其他特種兵都是求之不得的經驗。」

 

 

 

  肖巖承認自己心中的驚訝,他本以為海茵應該會經常指點其他的特種兵,但是溫恩的表情告訴他不要懷疑海茵對其他人的疏離。

 

 

 

  他必須勇敢地邁進一步。至少能站在同樣的角度來看待還有理解海茵對自己的指點。

 

 

 

  那天夜晚,肖巖坐在研究室裡,他並沒有進入模擬系統,而是在手中把玩著一瓶溶液。

 

 

 

  這瓶溶液,是他從第一次接觸病毒學到經歷過無數次與喪屍交鋒甚至於無數次對X病毒進行剖析之後的結晶。它不是最完美的,它甚至只是另一個探索的開端而已,一直以來肖巖不斷懷疑,但此刻他有了必須前進的勇氣。

 

 

 

  彷彿下定了決心,肖巖將溶液置入注射槍,戴上傳感裝置,走向訓練室。

 

 

 

  兩名特種兵跟隨在他的身後,這一次,肖巖讓他們在訓練室門外等候。

 

 

 

  將注射槍的槍口頂住自己的大腿,肖巖閉上眼睛,扣下了扳機,他的心臟跳的很快,如果失敗門外的特種兵根本來不及救他,可是如果告訴他們自己在做一項危險的實驗,他們一定會阻止他。

 

 

 

  睜開眼睛,肖巖的表情堅毅而冰冷,他按下開關,五、六隻喪屍從門裡衝了出來。

 

 

 

  他的大腦在那瞬間清晰無比,微小的聲音被成倍放大,握拳時他甚至感覺到血液從心臟流淌至指尖。

 

 

 

  他重複著海茵的動作,這些喪屍霎時脆弱無比,肖巖能迅速地折斷它們的四肢,擰下它們的頭顱。

 

 

 

  看了看計時器,殺死這六隻喪屍,他只用了三十六秒,這是從前想都不敢想的速度。

 

 

 

  就在他呼出一口氣的剎那,有人猛地將他推到了牆面上,凶狠到近乎殺戮的氣勢,肖巖全身骨骼幾乎要被嵌入牆體。

 

 

 

  冰藍色的眼眸中是極度憤怒的情緒。

 

 

 

  「你幹了什麼。」

 

 

 

  平述的口吻卻壓抑到極致隨時迸發的語調響起。

 

 

 

  肖巖的衣領被揪起,他被對方高高拽起,低下頭來他的視線落入對方沸騰的眼中,彷彿要被殺死一般。

 

 

 

  「我……」

 

 

 

  「說話。」

 

 

 

  儘管沒有赤紅的雙眼咬牙切齒的表情,但面前的這個男人正處於憤怒之中。

 

 

 

  而最不可能產生這樣情緒的卻恰恰就是面前的這個男人——海茵•伯頓。

 

 

 

  肖巖睜大了眼睛,喉間卻無法擠出一個字來。

 

 

 

  對一切都漠然的海茵此時此刻的憤怒又是因為什麼?

 

 

 

  「我……我只是想試一試……」

 

 

 

  「試什麼?X病毒嗎?」

 

 

 

  「X病毒?」肖巖看向那些被自己結果的喪屍,這才明白海茵以為自己超乎常人的作戰能力是因為X病毒,當然任何人都會這麼想。

 

 

 

  可就算他真的為自己注射了X病毒,海茵為什麼要這樣憤怒?

 

 

 

  「你是個研究員,告訴我,接受X病毒之後還剩下多久的壽命。」

 

 

 

  「十年。」

 

 

 

  「看來你知道答案,卻還是對自己使用這種病毒。在你心裡覺得能殺死喪屍才是唯一光榮的事情嗎?」

 

 

 

  他在質問他,在肖巖的記憶力海茵永遠冰冷地用陳述事實的語調說著每一件事,他很少有疑問,哪怕是反問。

 

 

 

  海茵眼中冰藍色的鏡面裡彷彿醞釀著一隻瘋狂的野獸,隨時按捺不住要將肖巖咬碎撕裂。

 

 

 

  良久,肖巖才開口問:「你不想我們這些技術兵變得強大起來嗎……以後的任務我就不再給你們添麻煩……遇到危險情況也能自己解決,這樣不好嗎?」

 

 

 

  「那些技術兵怎麼樣都可以,但是你不能。」

 

 

 

  低沉到令肖巖無法呼吸的聲音,海茵的目光讓肖巖感覺到了疼痛,而這個永遠無法動搖的男人終於在他面前駁裂開堅硬冷漠的外殼,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

 

 

 

  他還想再看一點,再看他這樣失控,甚至於……惶恐。

 

 

 

  「為什麼我不能?」

 

 

 

  

 

 

 

  ☆、第57

 

 

 

  「你不是孩子,十年不夠你做出任何一個有深度的研究,不夠你愛上一個人,甚至不夠你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你在乎嗎?」

 

 

 

  肖巖不知道為什麼要繼續問下去,彷彿不趁著這個機會讓這個對於任何事物都盡在掌握的男人全然失控就不肯罷休。

 

 

 

  海茵看著他,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肖巖的衣領被鬆開,海茵退後了半步,他恢復了冰冷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的甚至於是失望。

 

 

 

  這是肖巖最不願意從這個男人眼裡看見的情緒。

 

 

 

  「我給自己注射的不是X病毒。」

 

 

 

  海茵停下了離去的腳步,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肖巖,彷彿寂靜的深海,隨時浪濤奔湧毀滅一切,又或者此刻的海茵•伯頓已經在毀滅的邊緣。

 

 

 

  「是X-2。」

 

 

 

  肖巖嚥下口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說下去。畢竟凱西一直致力於研究X-2,卻始終沒有進展。而肖巖,一個沒有軍銜的研究員卻合成了X-2病毒,有誰能相信?

 

 

 

  但是海茵的視線中沒有絲毫的懷疑。

 

 

 

  「但……卻不是完全成功的X-2。它的效力只能持續很短的一段時間。」

 

 

 

  「你在拿你自己做實驗。」

 

 

 

  海茵的聲音沉了下去。

 

 

 

  病毒是千變萬化的也是兇猛的,萬一控制不當或者培養過程中有任何一點疏忽就與當初設定的病毒天差地別,無害與致命不過一線之隔。

 

 

 

  「要驗證這個病毒的效力只有人體才是最終的目標受體……讓別人承受我的實驗結果不如我自己來承受!而且我有自信這個病毒在體內一定會被代謝!研究X-2,我也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和你們一樣離開夏爾,走出飛行器……」

 

 

 

  「那麼做到兩件事。」海茵驀然開口。

 

 

 

  「什麼?」

 

 

 

  「第一,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合成了X-2。」

 

 

 

  「……是。」

 

 

 

  肖巖驟然明白海茵的顧慮,如果被潮湧組織知道,哪怕是不完全成功的X-2,他也會成為他們的目標。他不止一次恐懼著大腦脫離身體收藏於營養皿中並且與終端連接被迫思考到完全失去活性為止。所以海茵提出的這一點要求他將百分之百遵守。

 

 

 

  「第二,你必須在我的監管下才能進行類似實驗。」

 

 

 

  「是!」

 

 

 

  肖巖揚起笑臉,實驗過程中沒有特種兵看護他,萬一病毒失效可是肖巖還沒有殺死所有喪屍,這將會非常危險。

 

 

 

  海茵的話意味著他認可了自己所做的一切。而這個研究也成為他和海茵之間的小秘密,這種共同的秘密讓肖巖莫名地感覺到與海茵之間的距離更加接近了。

 

 

 

  一周之後的結業測試,肖巖在這個自己曾經練習過無數次的訓練室裡心中充滿了忐忑。

 

 

 

  並不是因為即將從門後釋放出來的喪屍,幾十名特種兵都趕來看熱鬧了。馬克竟然用肖巖和其他特種兵打起賭來。就連其他被監管中的研究員也暫停訓練來到了場邊。

 

 

 

  「肖巖!加油!」凱西朝著肖巖揮了揮拳頭。

 

 

 

  這傢伙經過了半年的體能訓練還是沒有畢業,但現在看他明顯強壯了許多,還長高了不少,眼睛裡都是神采奕奕。

 

 

 

  高登少將作為測評官來到肖巖面前,微笑著說:「你準備好了嗎?如果沒有,這一次的測試可以延後。」

 

 

 

  「我準備好了,少將。」

 

 

 

  肖巖已經無數次在這裡殺死喪屍,他清楚自己能做到。

 

 

 

  「很好,勇於面對從不逃避,無論今天的結果如何,你已經成功了一半。」

 

 

 

  高登少將按下了按鈕,一隻喪屍飛快衝了出來。

 

 

 

  它被捕獲不超過三天,十分活躍。外面的世界難得見到活生生的人類,此刻的它卻被人類環繞,興奮到雙眼佈滿血絲。

 

 

 

  第一個成為攻擊對象的,就是離它最為接近的高登少將。

 

 

 

  它張開嘴,泛黃的利齒襲向高登少將的肩膀,而少將卻站立著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全然相信肖巖能夠解決它。

 

 

 

  下一刻,肖巖的手掌摁在它的腦門上,將它推離高登少將,緊接著肖巖側身,膝蓋狠狠撞擊在喪屍的腰脊,只聽見磕啦一聲。

 

 

 

  幾個性急的特種兵高喊了起來,「動作快!不然它就恢復了!」

 

 

 

  肖巖壓低了重心,在喪屍回頭的瞬間,猛然一拳打在它的下巴上,喪屍發出唔啞的聲音,剛露出被激怒的神情,肖巖靈敏地繞到了它的身後,趁著它揚高下巴的瞬間,磕啦一聲,擰斷了他的脖子。

 

 

 

  向後退了兩步,肖巖看著喪屍脫力栽倒,再也沒有爬起來的跡象。

 

 

 

  高登少將看了看時間,「二十六秒,比你平常訓練時還快了六秒,不錯。」

 

 

 

  片刻的沉靜之後,圍觀的特種兵都鼓起掌來,包括測評官高登少將。

 

 

 

  肖巖呼出一口氣,雖然通過測試完全在自己的預料之內,他心中仍舊按耐不住感到欣喜。

 

 

 

  「肖巖,幹的不錯。作為獎勵,我決定……」

 

 

 

  肖巖的眉頭抽搐了起來,這傢伙可千萬別說什麼決定放他一天假之類的……上一次的經歷已經讓他受夠了。

 

 

 

  「代表中央科學院的艾維爾中將正式宣佈,學員肖巖,此時此刻作為一個合格的研究員,你已經從中央科學院榮譽畢業。軍部正式授予你少尉軍銜!」

 

 

 

  高登少將來到肖巖的面前,他的表情鄭重,手指點在肖巖的眉心:「希望你永遠保有軍人的熱血心性!在屬於你的領域不斷追求,成為我們特殊任務部隊最堅實的後盾!」

 

 

 

  肖巖在高登少將的眼睛裡看到太多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東西,他環顧四周,肩膀是沉重的,腦海中卻是茫然。

 

 

 

  他不再是個預備役技術兵了,而是一個有研究能力和戰鬥能力並且被寄予希望的技術兵!

 

 

 

  就在此刻,所有圍觀中的特種兵齊齊向他行禮,彷彿一柄一柄利刃,挺拔不屈。

 

 

 

  溫恩少校向他微微點了點頭,他為了肖巖付出了很多精力。馬克眨了眨眼睛,口型說的是「小子你真行」。而麗芙也真心為他感到驕傲。

 

 

 

  高登少將的身邊,是海茵•伯頓。

 

 

 

  他的目光深遠,而肖巖卻是他的終點。

 

 

 

  這個強悍到不真實的男人,他的手指繃直指尖抵著額角,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神,但是肖巖知道他終於認同了他。

 

 

 

  當高登少將放下敬禮的手,馬克迫不及待地衝了過來,將肖巖舉上肩膀。

 

 

 

  「小子!你真行!」

 

 

 

  「怎麼不叫我菜鳥了?」

 

 

 

  「哈哈,你確實還是一隻菜鳥,只是沒有從前那麼蠢笨了!」

 

 

 

  「走!去餐廳好好慶祝一番!我已經提前預定了十公升的啤酒!」麗芙揚了揚手。

 

 

 

  「十公升?」肖巖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

 

 

 

  「嘿!你以為只有我們幾個嗎?作為軍部第一個通過特殊任務部隊訓練的技術兵,你將被載入史冊!」麗芙笑道。

 

 

 

  雖然沒有麗芙「載入史冊」那麼誇張,但是肖巖的成功肯定了這些日子以來諸多負責訓練研究員的技術兵的心血,即便不是為了肖巖,他們也值得為自己暢飲。

 

 

 

  進入餐廳,凱西便來到他的身邊緊緊將肖巖抱住,「你真是太棒了!總算讓我們技術兵在特種兵面前驕傲了一回!你都不知道我的教官說我什麼!」

 

 

 

  「說了你什麼?」肖巖用力地捏著凱西的臉頰。

 

 

 

  「說我這輩子都要待在這裡做體能訓練……」

 

 

 

  「哈哈!怎麼辦,我也覺得是這樣!」

 

 

 

  「肖巖!你死定了!」

 

 

 

  凱西正要去抓肖巖的肩膀,卻沒想到被肖巖反扭過手腕,肖巖壞笑著在凱西的臉上響亮地親了一下,「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肖巖了,可沒那麼容易被你欺負哦!」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凱西大力掙扎了起來,而肖巖卻覺得他紅著臉炸毛的模樣可愛的要命。

 

 

 

  「我等著你讓我死定啊!」

 

 

 

  肖巖刻意將鼻子湊到凱西面前,凱西只能狠狠瞪著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肖巖總覺得有一陣目光壓迫著他,他與凱西越是熱絡,沉重感就越是強烈。

 

 

 

  回過頭去,肖巖看見了抱著胳膊靠著牆的海茵•伯頓,他正在和溫恩說著什麼,當他的目光轉移而來,肖巖趕緊挪開自己的視線。

 

 

 

  好險……

 

 

 

  馬克將一大杯啤酒頓在肖巖面前,「好了!這傢伙好歹是個中校!小心他以後找你麻煩!」

 

 

 

  肖巖愣了愣意識到馬克口中的「這個傢伙」是凱西。

 

 

 

  「你會找我麻煩嗎?」肖巖假裝十分認真地模樣問凱西。

 

 

 

  「你等著瞧!」

 

 

 

  幾個研究員圍了上來,向肖巖表示慶賀。

 

 

 

  肖巖一一回敬,眼睛的餘光環顧四周,卻沒發現海茵•伯頓已經離開了。

 

 

 

  像是這樣的場合,不適合海茵•伯頓吧。

 

 

 

  肖巖覺得這個男人將永遠保持清醒與冷銳,漠然地遠離任何誘惑,包括酒精。

 

 

 

  當啤酒被消耗殆盡,所有人紛紛離開。肖巖獨自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他沒有醉,只是這一刻他享受喧囂散去的寧靜。

 

 

 

  馬克拍了拍肖巖的肩膀,「嘿,走了,兄弟!」

 

 

 

  肖巖緩緩起身,馬克將他送回了房間門口。

 

 

 

  「嘿,聽說從明天開始,你就要待在研究室裡做……那些我聽不懂的研究了。忽然覺得寂寞起來。」馬克抓了抓後腦勺。

 

 

 

  「所以有任務的時候,別忘記編個借口帶上我。」

 

 

 

  「那當然!」

 

 

 

  所有的訓練終於結束了。

 

 

 

  肖巖抿起唇角,他的追求還沒有結束。他會不斷地完善X-2,讓它的持續時間越來越長久,終有一日他會站在和海茵•伯頓一樣的高度!

 

 

 

  深夜裡,躺在床上的凱西百無聊賴地打開了聯絡器,發出了一條簡訊:嘿,你什麼時候回來夏爾,你心愛的小寵物已經是少尉了哦!

 

 

 

  不到兩秒,對方的簡訊傳回:很快。

 

 

 

  凱西的唇角在黑暗中緩緩勾起。

 

 

 

  完全投入研究的肖巖,對X-2進行了第二輪改造。

 

 

 

  但是進展卻並不明顯,無論是病毒的衰減係數還是效力。

 

 

 

  在中午的餐廳裡,肖巖見到了精疲力竭的凱西。這傢伙就快倒進餐盤裡了。

 

 

 

  肖巖故意坐在他的身邊,用手指杵了杵他的胳膊,凱西閉著眼睛悶悶地說:「等我睡飽了,一定要你好看!」

 

 

 

  「你說要我好看已經很多遍了。」

 

 

 

  凱西的表情立即變得委屈了起來,窩進肖巖的懷裡,「我不想做什麼訓練了……我想回去研究室……」

 

 

 

  低下頭,肖巖正好看見他眼角的淤青,這傢伙終於告別體能訓練進入了格鬥訓練,不過第一天就掛了點彩。

 

 

 

  肖巖的手指揉了揉凱西的髮絲。

 

 

 

  「最近在做什麼研究呢?」凱西的額頭蹭了蹭肖巖,露出嚮往的表情。

 

 

 

  肖巖差點開口說出自己的成果,但想起自己對海茵的承諾,再加上如果被凱西知道自己合成了X-2,這傢伙就更加按捺不住了。

 

 

 

  「我正試圖合成某種病毒,但總是達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你想達成怎樣的效果?」凱西一臉好奇。

 

 

 

  肖巖露出壞笑,「就是增強那方面的強度啊!」

 

 

 

  「哪方面的強度?」凱西露出完全不解的表情。

 

 

 

  肖巖的手掌順著凱西的側腰向下,在他的臀部上拍了拍,「你說哪方面?」

 

 

 

  凱西果然怒了,還好他現在沒什麼力氣,否則一定把肖巖的腦袋擰下來,「你怎麼這麼無聊!不想說就算了!」

 

 

 

  肖巖故意做出委屈的表情,「我沒騙你啊,是增強那方面能力啊……我覺得這研究很有意義啊!」

 

 

 

  凱西露出一抹壞笑,撐起上身,微微仰著頭,細密捲翹的睫毛莫名地撩人,眼簾下碧綠的眸子充滿了狡黠,吸引著肖巖的視線。

 

 

 

  「就算不使用任何病毒,我那方面的能力也能讓你求饒,要不要試一試?」

 

 

 

  「哈?」

 

 

 

  肖巖還沒來得及多想,凱西就像一隻慵懶的貓,窩回肖巖的腿上。

 

 

 

  他哼了一聲,閉上眼睛低聲道:「所有的病毒都像一個密封箱,這個密封箱裡裝著的就是『變異』。有些變異能讓人體致癌。有些能讓人體能增強,比如X病毒。又有些能讓人成為喪屍,比如彗星。這些密封箱必須經過正確的途徑到達它的目的地,打開的瞬間釋放『變異』,改變人體。所以除了這個『變異』是你想要的,更重要的是這個病毒進入人體的途徑是否合適呢?」

 

 

 

  肖巖愣住了,良久他低下頭來感歎道:「凱西!怪不得別人都說你是天才!」

 

 

 

  凱西真是攬著肖巖的腰,「別再說話了,讓我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肖巖揉了揉他的腦袋,小聲道:「你這麼聰明,格鬥訓練什麼的絕對難不住你。」

 

 

 

  「嗯。」

 

 

 

  那天下午,回到研究室的肖巖改變了自己的研究方向,經過半個月的時間,肖巖合成了新的病毒。

 

 

 

  手指捏著透明容器,肖巖瞇著眼睛觀察著其中盈亮的液體,最終還是將它安裝入了注射槍內。

 

 

 

  他吸了一口氣,點開聯絡器,選中了那個名字。

 

 

 

  「您好,上校。」

 

 

 

  全息屏幕上的男子靠坐在床前,修長的雙腿交疊。這是肖巖第一次看見他沒有穿作戰服或者軍裝的樣子。簡單到毫無款式的白色休閒衣,領口顯露出他優雅的脖頸,雙手放在小腹上,沒有了蓄勢待發的銳利,但冷靜的壓迫感依舊透過屏幕顯像滲入肖巖的腦海。

 

 

 

  「五分鐘後002訓練室見。」

 

 

 

  肖巖還沒有說出口,海茵已經明白了肖巖的要求。

 

 

 

  002訓練室?

 

 

 

  在肖巖的印象裡,凡是零字頭的訓練室都是少校以上特種兵專用的訓練室。

 

 

 

  肖巖通過了三道安全門,才找到了這間訓練室。

 

 

 

  當訓練室的門緩緩滑開,肖巖看到了一個和平常兩倍大小的空間,接近日光的光線從頭頂垂落,而每一腳當他踩下去,地面就顯示出重量與力度。

 

 

 

  海茵站在中央,金棕色的髮絲間彷彿有光線在流動。他仍舊穿著那件白色休閒衣,寬大的領口露出些許性感而富有力度的鎖骨,週身氣場仍舊劃分出一片領域,不容進犯。

 

 

 

  他總是如同神祇一般,只容遠觀。

 

 

 

  「這間訓練室會自動記錄你所有的活動,數據你也可以帶走。你在這裡的一切數據都會被加密,只有我能夠調閱。」

 

 

 

  肖巖點了點頭,這都是為了保護他,不讓他任何數據外洩。

 

 

 

  「這裡沒有喪屍,你唯一的對手是我。」

 

 

 

  海茵的雙手自然地垂落在腿邊,這樣閒適的姿態反而讓肖巖更加緊張。

 

 

 

  「開始吧。」

 

 

 

  提起注射槍,聽見「啪——」地一聲,肖巖閉上眼睛感覺到血液中一股力量在流淌,不斷延伸著湧入每一個細胞。

 

 

 

  計時開始!

 

 

 

  肖巖猛地衝向海茵,他的速度是以往的雙倍,一拳直衝海茵的面門。

 

 

 

  他知道自己的拳頭不可能命中對方,只想試一試現在的海茵是不是還像之前那樣游刃有餘。

 

 

 

  海茵的手背沉穩地隔開肖巖的拳頭,就在他轉動手腕要將肖巖擰過去的時候,肖巖卻順著他的方向繞到了他的身後,一個騰空手肘狠狠擊向海茵的脊柱。

 

 

 

  彷彿早就料到了他的行動,海茵側身一手扣住肖巖的小臂,另一手頂住肖巖的手肘,一個用力,肖巖的胳膊被折到了身後,海茵強迫他彎下腰來,他只能倔強地抬著頭看向對方。

 

 

 

  「做的不錯,可惜嫩了點。」

 

 

 

  海茵隨手一推,肖巖踉蹌著離開了攻擊距離。

 

 

 

  這一次,肖巖騰空而起,以身體的力量壓在自己的肘關節上,試圖命中海茵的肩膀。他知道這樣的速度海茵一定可以避開,墜落的瞬間卻收回了胳膊,一個側踢襲向海茵的腰際。

 

 

 

  沒想到海茵卻箭步向前,一把抱住了肖巖,腰部被對方死死扼住,猛地向後栽倒。

 

 

 

  完了!他的頸椎!

 

 

 

  肖巖睜大了眼睛,就在他的後腦即將觸上地面的瞬間,以手掌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而海茵卻在那一刻抬起腿將肖巖的後脊撐住,緩緩將他放下。

 

 

 

  「攻擊之前你想的太多。沒有任何進攻是能被完美地設計出來,只有果斷地做出判斷才能救你的命。」

 

 

 

  海茵的手掌托著肖巖的後頸,帶著他緩緩站起身。

 

 

 

  肖巖感覺對方的手掌從他的頸間沿著脊椎滑到腰際,鬆開那瞬間,肖巖下意識呼出一口氣來。

 

 

 

  「再來。」

 

 

 

  怪不得每次自己攻擊海茵之前,他都一動不動,因為在那短暫到視覺無法跟隨的瞬間,他都在分析著肖巖,並且毫無猶豫地做出應對和反擊。

 

 

 

  這一次,肖巖只是走到了距離海茵一臂之隔的地方,迅猛地以膝蓋襲擊對方的小腹,海茵的手掌按壓住肖巖膝蓋的瞬間,手掌形成刀面切向他的頸動脈,肖巖向後仰倒,騰空而起,另一腿的膝蓋頂向海茵的下巴。

 

 

 

  這樣複雜的攻擊之下,海茵仍舊閃避而過,他的手肘抬起即將砸碎肖巖的胸腔,可就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改變了動作伸出手一把將肖巖抱住。

 

 

 

  兩人摔在了地上。

 

 

 

  肖巖睜大了眼睛,傻傻盯著明亮的燈光,直到海茵的面容出現在他的眼前。

 

 

 

  「有沒有受傷!」

 

 

 

  海茵的手掌覆上肖巖的臉頰,因為得不到回應,眉心竟然皺了起來。

 

 

 

  肖巖試著動了動手指,緩緩弓起腿,他的膝蓋蹭過海茵的小腿,不知是不是錯覺,覆在自己身上的男子顫了顫。

 

 

 

  「我……我沒事。好像是病毒的效力過去了……」

 

 

 

  如果那一刻海茵的手肘擊落,自己的下場將會很慘烈,胸骨會刺入肺部壓迫心臟,光是想像就冷汗直流。

 

 

 

  只是……海茵是如何判斷出來在那一刻他體內的病毒失效了呢?

 

 

 

  海茵抬眼看了看計時器,「三分一十二秒。」

 

 

 

  此刻肖巖全然忘記了自己的研究,他只是看著海茵線條明快的下巴還有仰起時被拉伸出流暢線條的脖頸。

 

 

 

  海茵撐起上身,單膝跪在肖巖的身邊,將他一把拉了起來。

 

 

 

  數據顯示,病毒代謝之後,肖巖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很正常。

 

 

 

  海茵十分認真地看著這些數據,當最後一組數據顯示病毒並沒有對肖巖的身體造成任何損害之後,他才關閉了全息顯示。

 

 

 

  「回去休息吧。」

 

 

 

  海茵正要打開訓練室的門,肖巖卻一把扣住了對方的手腕。

 

 

 

  「等等!」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會讓海茵不悅,肖巖趕緊收回了自己的手。

 

 

 

  「什麼事。」

 

 

 

  「教我……你是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預測對手的行動……」

 

 

 

  肖巖知道這樣的要求十分唐突。

 

 

 

  

 

 

 

  ☆、第58

 

 

 

  「可以。但這並不是朝夕之間就能學會的。」

 

 

 

  海茵的答案讓肖巖產生一種期待,是不是無論自己向這個男人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會滿足?

 

 

 

  「沒有任何事情是朝夕之間就能做到的。請相信我的誠意。」

 

 

 

  海茵來到肖巖的面前,他握住肖巖的手,拉向自己,那一刻肖巖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

 

 

 

  「這是關於可能性的判斷。假設當你的拳頭來到我的面前,我會在腦海中過濾掉所有不可能的行動,你的拳頭越是接近,我過濾掉的信息越多,做出的反應也將更加準確。對於我而言,這是經驗的積累。而你缺少的就是這種經驗。做出判斷很容易,但下定決心卻很難。」

 

 

 

  肖巖明白海茵的意思,設想出的可能性越多就越發難以做出取捨。

 

 

 

  「我會向你攻擊,現在由你來試著阻止我。」

 

 

 

  肖巖還沒準備好,海茵已經扣住肖巖的肩膀將他壓向地面,「專心。」

 

 

 

  是啊,難得在特殊任務部隊中擁有不敗神話的海茵•伯頓親自教導,每分每秒都必須集中精力。

 

 

 

  海茵的動作刻意放慢,像是為了將所有的瞬間拆解開讓肖巖看清楚一般,每當肖巖以為對方的攻擊不可能再改變了,海茵總能顛覆肖巖的想像。

 

 

 

  也許是一個小時,又或者兩個小時之後,海茵停了下來。

 

 

 

  肖巖低著頭喘著氣,汗水滴滴答答從額頭上墜落,這一切就像個嬰兒在與大師較量,如果是從前,肖巖的自信早就崩潰。

 

 

 

  他知道,自己在海茵面前越是不值得一提,就越代表對方毫無保留將自己的一切展示給他。

 

 

 

  「今天就到這裡。」

 

 

 

  海茵轉過身去,按開了訓練室的門,兩名負責監管肖巖的特種兵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送他回去。」

 

 

 

  「是,上校。」

 

 

 

  肖巖和海茵走在通道裡不同的方向。

 

 

 

  三分一十二秒,與第一次的實驗結果相比簡直就是突飛猛進,但這遠遠不夠。

 

 

 

  他一定要讓X-2病毒的持續時間更加長久。

 

 

 

  回到自己的房間,儘管身體疲累,肖巖的思緒卻如同潮水般沸騰。房間裡的終端無法進行複雜的數據處理,但卻可以進行談話聯絡。他尋找到了仍舊在線的凱西。

 

 

 

  「嘿,凱西,我以為你已經睡了呢。」

 

 

 

  「訓練結束我就倒在床上睡到現在。哪像你這傢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現在終於不用受那些特種兵的氣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肖巖低下頭來笑了笑,他知道只要凱西認真去做,沒有什麼能難道他,只是這傢伙對體能還有格鬥之類的東西十分反感。

 

 

 

  「你在嘲笑我嗎!搞清楚!你所有表情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不是嘲笑你,只是覺得你真的是個天才。還記得半個月之前你給我的建議嗎,我調整了那個病毒,它在實驗體中發揮作用的時長從三十六秒提升到了三分一十二秒,但我現在沒有頭緒怎樣再度延長這個時間。」

 

 

 

  凱西扯起唇角,揚了揚下巴,那是只有探討專業領域時他才會露出的驕傲神態,「親愛的,你想要的不是它的時間持續更長,而是永久。」

 

 

 

  肖巖愣了愣,「那麼……我要怎樣才能讓它永久?」

 

 

 

  「當這種病毒不僅僅存在於實驗體,而是徹底改變實驗體的基因。」

 

 

 

  「……」肖巖皺著眉頭,「徹底改變……這可能嗎?」

 

 

 

  凱西聳了聳肩,「如果你覺得不可能,那麼就繼續改造這種病毒,病毒進入人體的方式就像在迷宮中遊走,別讓它走太多的彎路,想像一下還有什麼方式讓它能夠更加直接地進入你設定的目的地。」

 

 

 

  「更加直接麼……」

 

 

 

  肖巖思索了起來。

 

 

 

  凱西卻打了個哈切,「親愛的,我要睡了……明天又是讓人鬱悶的一天。」

 

 

 

  系統傳來提示聲:「您的好友已離線。」

 

 

 

  肖巖卻絲毫沒有反應,怎樣才能更直接呢?

 

 

 

  不知不覺,頭頂的燈光越發明亮,肖巖發覺自己竟然躺在那個訓練室裡。

 

 

 

  而海茵正覆在自己的身上,他的手臂撐在自己的耳邊,這樣近距離的姿態,當海茵的髮絲垂下,彷彿無數星子從黑色的夜空中墜落。

 

 

 

  肖巖扯起了唇角,天啊……又來了……

 

 

 

  「是因為你曾經進入過我的潛意識,所以我總是無法克制自己幻想你的存在嗎?」

 

 

 

  「你那麼希望這是幻想嗎?」海茵的面容無比真實。

 

 

 

  對方優雅的眼睫垂落,俊鋌而冷漠的鼻骨透露出別樣的柔和。

 

 

 

  果然是幻想,因為現實中的海茵•伯頓,不會問任何問題,他的心中永遠沒有疑問。

 

 

 

  肖巖扯出略帶囂張的笑容,「如果是幻想,我就可以為所欲為……」

 

 

 

  每一次都是這個傢伙以壓倒性的氣勢親吻自己,怎麼樣也想要贏回來。

 

 

 

  略微撐起上身,肖巖猛地親吻上海茵的嘴唇。

 

 

 

  他以為對方會阻止他,反正如果是幻想自己根本不用擔心疼痛或者死亡……儘管每一種感覺在大腦裡都那麼清晰。

 

 

 

  他記得對方是如何挑開自己的唇縫肆無忌憚地親吻,這一次肖巖完全照著海茵的方式霸道地進入海茵的口腔,翻了個身將騎坐在了海茵的身上。

 

 

 

  剎那間一切像是著了火,海茵猛地捧起肖巖的臉頰,發瘋般地狂吻,肖巖被那股力量逼迫到失去重心,雙手狼狽地撐在對方的肩膀上。

 

 

 

  海茵十分輕鬆地坐起身來,手指撩起肖巖上衣下擺,極具佔有意味地撫過他的身體,來到他的臀口,更加放肆地揉捏,沿著褲腰伸了進去,手指掰開那縫隙的力度彷彿要將所有阻礙他們接觸的東西全部隔絕開。灼熱的硬口擠開束縛狠狠衝入肖巖身體最深處,真實到連心臟都停跳的疼痛令肖巖掙扎起來,而對方只是更加用力地將他壓回原處。

 

 

 

  「這就是我為什麼總是進入你思維深處的原因,你會疼痛,也會清楚地知道被我佔有,但當你從這個世界脫離,你會仍舊完整。」

 

 

 

  肖巖睜大了眼睛,在對方的臉上看見欲口侵襲的瘋狂,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延伸出一種力量,將肖巖狠狠鎮壓。

 

 

 

  大力地進出,沉重的拍擊,肖巖彷彿被四分五裂,他扣住海茵的肩頭企圖起身,但這一切就像一條不歸路,對方扣緊了他的腰身,沒有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

 

 

 

  肖巖的身體隨著對方的進攻而上下起伏,每一次被頂到至高點,痛苦與某種快感交織而上,這個男人難以被包容的欲口在他的身體內兇猛地進出,肖巖的感覺無法從那無與倫比的衝擊中解脫,他只能從喉中擠出聲音來。

 

 

 

  「……上校……停下上校……」

 

 

 

  肖巖迷離地看著海茵,他敬畏著這個男人卻又難以自已地追逐著他,而這個男人眼中翻滾的浪潮肖巖確定那是因為什麼。

 

 

 

  海茵伸出手一把壓下肖巖的後腦,一陣瘋狂的親吻之後便翻身壓在肖巖的身上,將他的雙腿高高抬起,緊接著壓向他的肩膀,兇猛的進犯並未結束,這一切持續了太久太久。

 

 

 

  對於肖巖來說,這並不是一場噩夢。

 

 

 

  他因為對方的強悍而疼痛,因為對方的執著而沉淪,因為無法逃脫的信賴所以即便是這樣毀掉自己的力量他還是無法恨他。

 

 

 

  「我想要在現實中抱你。」

 

 

 

  低垂的眼睛裡流瀉出的並不僅僅是慾望,肖巖看著對方,傻傻問:「為什麼?」

 

 

 

  「……因為我想擁有你。」

 

 

 

  海茵的唇抿上肖巖的鼻尖,牙齒輕輕咬了咬,他的髮梢掃過肖巖的臉頰,那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親暱動作。

 

 

 

  身體猛地一陣失重感,肖巖睜開眼睛,明亮的光線轉為柔和的燈光,他喘著氣,發覺自己回到了現實。

 

 

 

  「哈……」

 

 

 

  猛地摘掉終端連接器,肖巖低著頭,他的心臟還在狂跳,下意識抱住自己的胳膊,親吻的力度似乎還留在唇間。

 

 

 

  剛才,是海茵入侵自己的大腦了嗎?

 

 

 

  肖巖盯著終端連接器,他記得海茵曾經是中央科學院的翹楚,自己從前的那些幻覺……依稀記得好幾次自己正好與終端連接。

 

 

 

  這是海茵給自己的答案嗎?

 

 

 

  「我想要擁有你……」肖巖忍不住念起那句話,心臟頓時狂跳起來。

 

 

 

  因為幻覺中的海茵太特別,不再那麼遙不可及,不再那麼冰冷到無法接近。

 

 

 

  他的力度,他的溫度,都那麼清晰而直接。

 

 

 

  但是肖巖不由得想起那一次自己被鎖在潛意識中也是海茵進入喚醒了自己。一個人一旦進入另一個人的潛意識,就會對對方的思想造成影響,這種影響可能很微小,也可能影響以後的一切。

 

 

 

  「我愛上海茵•伯頓了。」肖巖皺著眉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正因為此,他也不得不懷疑,如果腦海中的海茵不是幻覺而是因為自己壓根就期盼著被對方佔有呢?

 

 

 

  肖巖呼出一口氣,好想變得更加強大……

 

 

 

  自己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這個如同懸崖般的男人吸引啊。

 

 

 

  記得父親曾經說過,人走在懸崖下總是下意識沿著懸崖向上望去,因為懸崖延伸的方向是天空。

 

 

 

  「好吧,伯頓上校。」肖巖握緊了拳頭,瞇起了眼睛,「既然你在我的大腦中挑戰我對你的容忍度,那麼在現實裡,也讓我看看到底被我逼迫到怎樣的地步,你才會說出那個答案!」

 

 

 

  這是屬於他肖巖的決心!

 

 

 

  肖巖不斷提升著病毒的持續時間,一個月之後,它的時效達到六分鐘。

 

 

 

  這已經數不清是多少次被海茵制服,肖巖的一隻胳膊被海茵壓在背後,而海茵的另一隻手則掐在他的後頸上,如果是實戰,肖巖的頸骨已經碎了。

 

 

 

  汗水從髮梢垂落,海茵放開肖巖的那瞬間,他因為脫力差點摔在地上,而海茵的手掌卻一把將他托了起來,肖巖的背脊靠入海茵的懷中。

 

 

 

  「謝謝……」

 

 

 

  肖巖故意向後仰起頭,對上海茵的眼睛,這個男人果然低頭看著自己,儘管掩藏的很好,但肖巖還是在他的眼中看見了小心翼翼。肖巖知道自己很壞,他可以仰起自己的下巴,讓自己的唇蹭上海茵的側臉,幾乎就在那一刻,海茵別過頭去,按住肖巖的肩膀,站穩了身體。

 

 

 

  「嗯。」雖然只是單音節,卻有幾分低沉的黯啞。

 

 

 

  肖巖的心中掠起一抹笑,隨即活動了一下手指,感覺到病毒還沒有完全被代謝,他猛地回身,一拳揮向海茵的小腹,另一隻手卻襲向海茵的側臉,在那瞬間按住他的臉頰收回拳頭更加用力地襲擊他的心臟,所有攻擊一氣呵成,但海茵還是扣住了肖巖的手腕,一腳抬起將肖巖踹趴下。

 

 

 

  下巴磕在地面上的瞬間,一隻手托住了他的肩膀。

 

 

 

  肖巖抬起眼,發覺海茵單膝跪在他的面前,傾下身。

 

 

 

  「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

 

 

 

  海茵是怎麼做到的,明明踹出那腳的人是他,這傢伙卻又能在下一個轉瞬托住他。

 

 

 

  彷彿這樣的千鈞一髮只是為了不讓肖巖受傷。

 

 

 

  肖巖盯著海茵,下意識回憶起那天腦海中那個瘋狂失去理智的海茵,也許那才是真正的他。現實中的他,太患得患失了,總是害怕自己會受到傷害。肖巖緩緩靠向對方,他忽然很想吻他,至少讓他知道自己讀懂了這個男人對他近乎過分的保護。

 

 

 

  可海茵卻皺著眉站起身來。

 

 

 

  肖巖為自己瞬間的衝動紅透了耳朵。搞什麼啊!搞了半天伯頓上校根本沒那個意思!

 

 

 

  撐著地面爬起身來,肖巖感覺到病毒的效力已經過去了。

 

 

 

  「有誰能向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充滿怒意的聲音響起。

 

 

 

  肖巖回頭,看見一個身影緩緩走來,一雙淬了冰的眸子瞪視著海茵。

 

 

 

  白皙如月的臉龐,精緻典雅的面容,只是沒有了以往的慵懶以及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態度,空氣中浮動著嗜血的殺意。

 

 

 

  「海茵•伯頓——你竟然對他使用X病毒!」

 

 

 

  從齒縫中擠出來的都是陰狠的戾氣。

 

 

 

  他已經半年沒有見到這個男人了,以前乾淨而令人著迷的氣質蕩然無存,危險感壓迫著肖巖的視覺神經。

 

 

 

  「簡……你回來了……」

 

 

 

  簡•沃利斯將肖巖拽到自己的身後,揚起下巴瞪視著海茵。

 

 

 

  「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不是給他注射了X病毒!」

 

 

 

  「這裡是我的訓練室,你沒有進入的權限。」

 

 

 

  「如果我不進來,就沒有人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麼!我還在奇怪離開夏爾之前為什麼你會親自要求把肖巖移交給你!原來是為了這個!」

 

 

 

  肖巖還沒來得及解釋,簡一拳襲向海茵的臉。

 

 

 

  無論速度還是力度,肖巖見過的任何一個特種兵都無法相匹。

 

 

 

  而海茵伸出了手,將對方的攻擊毫無餘地地攔截。

 

 

 

  氣壓驟然降低,肖巖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他們的搏鬥速度太快,簡騰空而起,肘擊的角度精準無比,後一刻肖巖看見的卻是海茵掐著簡的脖子將他按壓在地。

 

 

 

  「你還他嫩了,沃利斯中校。」

 

 

 

  「你太天真了,伯頓上校——」

 

 

 

  簡的膝蓋一個側撞,緊接著手指狠狠掐入海茵的肩膀,迫使他不得不鬆手。

 

 

 

  這是特殊任務部隊中最高水準的格鬥,但肖巖沒有絲毫觀摩的心情。

 

 

 

  「住手!沃利斯中校——你聽我說——」

 

 

 

  海茵的手掌一把摀住肖巖的嘴,將他拉了過去,冰涼的嗓音在他的耳邊沉浮,「什麼都別解釋。」

 

 

 

  而簡踹過來的腿在踢中肖巖的瞬間硬生生僵在半空。

 

 

 

  他皺著眉,緩緩放下了腿,猛地上前一把將肖巖從海茵的懷裡拽了出去。

 

 

 

  「沃利斯中校!」

 

 

 

  海茵的目光如同從天際奔瀉而下的浪潮,瞬間將肖巖壓垮,令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會將這一切報告高登少將。你這個瘋子!」

 

 

 

  肖巖踉蹌著被簡拽了出去。

 

 

 

  剛離開這扇門,肖巖便被簡狠狠按在牆上,「說!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做出這個決定!」

 

 

 

  這是簡第一次對著肖巖發怒,大多數時候眼前的男子總是一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模樣恣意地笑著,而不是此時此刻幾乎要將肖巖放在牙齒間咬碎。

 

 

 

  「……我沒有被注射X病毒。」

 

 

 

  肖巖很認真地看向對方。

 

 

 

  「你沒有被注射X病毒?你當我是傻瓜嗎?海茵•伯頓指導你格鬥技巧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那個訓練室時只有校級以上特種兵才能進入的,明顯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你的事!剛才你的速度力度很明顯遠遠高過常人!你知不知道X病毒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做個技術兵嗎!」

 

 

 

  「你也很清楚地知道X病毒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可你還是選擇進入特殊任務部隊。」

 

 

 

  「別跟我說這些!你跟我不一樣!」簡按在肖巖耳邊的手掌收攏,握緊的拳頭指節泛白。

 

 

 

  「什麼不一樣?」

 

 

 

  肖巖好笑地問,他忽然很好奇自己在簡的心中是怎樣的。

 

 

 

  簡的手掌緩緩覆上肖巖的臉頰,想要用力卻又不得不小心害怕弄碎什麼脆弱的東西。

 

 

 

  「這裡……跟我還有海茵都不一樣。」

 

 

 

  肖巖搖了搖頭,「我們都是一樣的。」

 

 

 

  「哈……」簡無奈地將額頭抵在肖巖的肩膀上,「我不應該去執行那個什麼該死的任務……應該好好看著你!」

 

 

 

  肖巖仰著頭,感受到簡的顫抖,這個傢伙真的很在乎自己,否則當初也不會毫不吝嗇摔碎自己全身的骨頭來保護他。

 

 

 

  「我真的沒有被注射X病毒,相信我。」

 

 

 

  簡緊緊握住的拳頭仍舊沒有鬆開。

 

 

 

  肖巖拍了拍他的後背,「此刻的我,連捏碎一隻玻璃杯的力氣都沒有。」

 

 

 

  「那你如何解釋你的與海茵•伯頓的格鬥?別告訴我短短半年的訓練就讓你有了媲美特種兵的作戰能力!」

 

 

 

  肖巖剛張開嘴,海茵向他們走來。

 

 

 

  路過時,他的視線瞥過肖巖,一如既往的漠然之中肖巖感覺到了警示的意味。

 

 

 

  他答應過海茵,決不把自己的研究告訴其他人。

 

 

 

  直到海茵走遠了,肖巖才呼出一口氣來。

 

 

 

  「你就這麼害怕他?」簡扳正肖巖的臉,皺起了眉頭。

 

 

 

  這樣嚴肅的表情不適合他。

 

 

 

  「我不害怕他,我只是尊重他。他救過我很多次,如果沒有他,我甚至沒有機會見到你。」肖巖拍了拍簡的手背,示意他放開自己。

 

 

 

  「所以你對他惟命是從?X病毒不是你想像中那種……」

 

 

 

  「簡!」

 

 

 

  這次換肖巖捧住他的臉頰,對上那雙勾人心弦的眼眸。

 

 

 

  「我知道X病毒不是想像中那麼強大還有不可攻陷……相反它是我一直想要征服的目標!」

 

 

 

  「你不斷地重複告訴我你沒有接受X病毒,可是你卻始終對你自己剛才的表現閉口不提。」簡輕笑了一聲,聳起了肩膀,「好吧……既然你說那不是X病毒,我相信你。」

 

 

 

  說完,簡頭也不回地離去。

 

 

 

  肖巖按住自己的額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三兩步追了上去。

 

 

 

  「沃利斯中校!」

 

 

 

  就在肖巖正要拽住對方的瞬間,簡回過頭來,不耐煩地說:「我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聽你連著姓氏和軍銜稱呼我!」

 

 

 

  「好吧……好吧……」肖巖舉起雙手,「我只是想請你喝一杯。我們很久沒見過面了。」

 

 

 

  簡抱著胳膊輕哼了一聲,「得了吧,你屬於被特殊任務部隊監管的研究員,根本出不了總部大樓,你想到哪裡請我喝一杯?」

 

 

 

  「……餐廳?馬克和麗芙有在餐廳裡請我喝過啤酒……」肖巖不是很確定地看著簡。

 

 

 

  他瞭解簡的生活品質。

 

 

 

  果然,提起啤酒這傢伙就皺起了眉頭。

 

 

 

  「……很多時候重要的不是喝的是什麼,而是與誰一起喝……對吧……」

 

 

 

  肖巖乾笑著看著簡,對方一把拽過他的衣領,幾乎拎著他走在通道裡。

 

 

 

  「好吧!看在是你這個貧窮的研究員請我喝一杯的份上,啤酒就勉強接受了。」

 

 

 

  肖巖呼出一口氣來,他知道簡仍舊在生氣,因為自己沒有完全對他坦誠,但是簡卻用這種方式表達了他的妥協。

 

 

 

  

 

 

 

  ☆、第59

 

 

 

  兩人來到餐桌前,肖巖點了一份蘋果派和炸薯條,這些東西也不是簡喜歡吃的。

 

 

 

  這傢伙討厭任何由終端程序設計製作出來的食物,因為它們的味道一成不變。

 

 

 

  將啤酒推到簡額面前,這傢伙只抿了一口就露出了嫌惡的表情,無聊地撐著下巴,卻不看肖巖的眼睛。

 

 

 

  「喂!別生氣了!等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也請你不要將看到的一切告訴任何人!」

 

 

 

  「你是不是不想我向高登少將報告這件事?高登少將是我的上級,我有義務和責任將你的事情上報。我不管是X病毒還是其他什麼東西讓你獲得力量,一旦這種東西對你的身體造成傷害的話……」

 

 

 

  肖巖趕緊伸手按住了簡的嘴巴,雖然這個時間餐廳裡只零星坐著幾個人,但肖巖知道以特種兵的聽力完全能將簡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聽著,這件事情一旦被洩露出去……潮湧可能會不惜一切代價取走我的腦袋。」

 

 

 

  簡歎了一口氣,十分認真地看著肖巖說:「所以我更應該向上級報告,如果你覺得無法向我和盤托出一切,那麼向高登少將報告吧。這不僅僅是滿足你的個人願望。肖巖,你的性命不僅僅對夏爾,包括對於我個人來說,也十分重要。」

 

 

 

  瞇起眼睛沉思了一會兒,肖巖回答:「如果你一定要上報……那麼給我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簡盯著肖巖,他的表情沉穩充滿警戒,「不可能!你知道三個月能發生多少事情嗎?高登少將當初給我的命令就是守住某個平台三個月,而這三個月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部下!」

 

 

 

  肖巖愣了愣,這才想起當初潮湧組織研究出的那個令特種兵失去呼吸機能的生化武器。

 

 

 

  雖然知道他們犧牲了很多特種兵,但沒想到竟然有三分之一這麼多,更不用說簡的部隊一定是精英配置。

 

 

 

  簡之所以對自己的反應這麼大,也是因為不想再失去他。

 

 

 

  「一個月……一個月也不行嗎?」

 

 

 

  簡閉上眼睛,別過頭去,算是默許。

 

 

 

  「謝謝你!」

 

 

 

  「那就真的謝謝我。」

 

 

 

  「啊?」

 

 

 

  肖巖發愣的瞬間,簡的手指勾過他的下巴,緩緩靠近。

 

 

 

  簡一手撐在桌面,另一手還舉著啤酒,肖巖愣在當場。簡的側臉十分美好,他本就擁有勾動人心的氣質,肖巖的心臟猛的一陣下沉。

 

 

 

  當他的舌尖觸上自己的剎那,肖巖的背脊不自覺僵直,簡還未來得及真正親下去,肖巖皺緊眉頭用力地擺過頭去,下意識以手肘抵住簡的肩膀,緊接著回身的瞬間,簡一隻手按住肖巖的肩膀,另一手手扣住肖巖的後腦,輕易地化解了他的攻擊。簡的手指嵌入他的髮絲,不斷收緊的懷抱終於令肖巖失去了呼吸的力量。由始至終,肖巖用力地抿住自己的嘴唇,而簡卻只是低著頭看著他的眉心。

 

 

 

  「你是不是愛上了海茵•伯頓?」

 

 

 

  他掙脫了簡的懷抱,又或者說是簡終於放開了他。

 

 

 

  「你說……什麼?」肖巖瞪著簡,他握緊的拳頭憤怒不已,他以為簡就像瑪亞一樣,在經歷了無數危險的瞬間之後,這個男人能將他當成兄弟當成戰友,而不是一個被看不起的隨時能拿來開玩笑的菜鳥研究員,如果自己手上有藥劑,他毫不懷疑會給自己來一針,然後給簡•沃利斯一點顏色!

 

 

 

  「他救了你很多次,不是嗎?你崇拜他。甚至於比崇拜更近一步,你被他吸引了。就連試圖擺脫我的手法也和那傢伙很像。」

 

 

 

  肖巖活躍的思維在那一刻驟然凝結,心跳被扼制了節拍。

 

 

 

  他看著簡的眼睛,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簡•沃利斯,這個和他幾乎半年沒有見面的傢伙卻輕鬆地點破了他內心深處的秘密。

 

 

 

  「很難有人不被他吸引。」

 

 

 

  肖巖不打算在簡面前掩飾,因為一旦掩飾,這傢伙將會更加囂張地揭穿自己。

 

 

 

  「也有人說過,很難不被我吸引。可你就像天生免疫一樣,對我無動於衷。」

 

 

 

  簡放下啤酒起身,頷首微笑時的風度令人心緒蕩漾。

 

 

 

  「海茵•伯頓讓你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剛才差一點吻了你。」

 

 

 

  肖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本來要對這傢伙發怒的,可這傢伙一提起海茵,自己就什麼都忘了。

 

 

 

  此刻,簡的雙手揣在軍裝的口袋裡離去了,站在餐廳門口,他緩緩轉身,扯起唇角一貫慵懶的笑意:「下一次你再用海茵•伯頓教你的東西來對付我,我保證會擰斷你的胳膊。」

 

 

 

  肖巖抿起嘴唇揉了揉腦袋,這傢伙……為什麼總要到他這裡來驗證自己的魅力值呢?

 

 

 

  就算我被海茵吸引了,但是你對我而言仍然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我永遠都記得你骨頭脆裂的聲響,也許對你而言微不足道,但每次我想起就覺得疼痛。

 

 

 

  只有對於X-2的研究能讓肖巖集中精力,如果研究成功,當他告訴簡不用再把每天都當做末日來揮霍時,也許這傢伙會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那一瞬間,某個靈光閃過肖巖的腦海——X病毒能適應人體,而X-2卻做不到,很有可能是自己去除了某段保持穩定性的基因鏈,自己必須將它找回來,並加以改造。

 

 

 

  心中有了想法,肖巖十分興奮地向自己的研究室走去。在通道裡,肖巖發覺有特種兵正在調動,雖然不是海茵的部隊,但他隱隱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也許是平靜的日子過得太久,肖巖已經忘記這個世界並不安全,哪怕是在密不透風的夏爾城內。

 

 

 

  迎面有一支護衛小隊走向他,最前列的正是瑪亞。這個傢伙的臉色凝重,絲毫不見以往沒心沒肺的笑容。

 

 

 

  「瑪亞?」肖巖在他面前頓住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瑪亞安撫式地一笑,手掌在肖巖的肩膀上拍了拍,「沒什麼,潮湧組織一向都不安分。不用擔心。」

 

 

 

  儘管這樣,肖巖隱隱感覺得到,特殊任務部隊的氣氛比前幾日要緊張得多。但無論發生什麼,他的首先要做的是完成自己的研究。

 

 

 

  兩分鐘後,海茵•伯頓走進了高登少將的辦公室。一向喜歡端著一杯紅茶享受悠閒時光的少將閣下沒有多餘的寒暄,直入主題。

 

 

 

  「伯頓上校,我們在南極的基地遭遇了潮湧組織的圍攻。」

 

 

 

  高登少將背對著海茵靠著辦公桌,雖然看不見表情,但低沉的語調表示這件事非同小可。而近日特殊任務部隊中的頻繁調動就是為了對其他幾個研究基地加固防守。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南極的基地是極為特殊的存在。極地因為低溫,是地球上唯一沒有喪屍出沒的地方。而最原始的彗星病毒就沉睡在南極冰原之下。為了對彗星病毒進行監控,夏爾在南極建立了高端科研基地,並且有兩支特殊任務部隊常年駐守,一支除了夏爾之外最為精尖的科研團隊在南極基地從事了幾十年的研究,並且源源不斷將十分珍貴的數據傳輸回夏爾。

 

 

 

  「因為南極擁有的是最原始未經變異的彗星病毒,對於研製完整的X病毒具有至關重要的參考價值。」

 

 

 

  「但是夏爾必須放棄南極基地了。它距離夏爾太過遙遠,防守和補給難度都相當巨大,只要潮湧持續攻擊,南極的基地遲早是保不住的。你認為呢?」

 

 

 

  「從戰略上來說,南極基地不具備任何價值。但從對病毒研究的角度來說,它就像一塊雞肋,死死防守代價太大但卻沒有創造出相應的價值,貿然放棄就等於放棄了不可預知的研究潛力。」

 

 

 

  高登少將點了點頭,「根據南極基地指揮官路德上校的匯報,潮湧組織的下一次進攻將會發生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們必須在基地被攻陷之前,撤離所有駐守人員並且獲取足夠的彗星病毒樣本。軍部以及中央科學院進行了一次會談,南極基地的歷史甚至比夏爾還要久遠,我們對彗星病毒的發源地進行了這麼多年的研究,所有有價值的信息都已經掌握了,而潮湧需要彗星病毒不外乎也想研製完整的X病毒,死守對於我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

 

 

 

  「閣下,請您直說我的任務是什麼。」如此重大的決定沒有讓海茵的表情有半分動搖,就是這樣的沉穩從容,讓高登少將始終將海茵•伯頓放在最信任的位置上。

 

 

 

  「這一次,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南極基地的部隊成功撤離。另外……南極的環境是微妙的,能數萬年使彗星病毒保持穩定狀態這簡直就是自然界的奇跡。艾維爾中將的意思是,他要派出一名夏爾的研究員,在僅剩下的時間內,對穩定狀態的彗星病毒做最後的實地研究。你覺得凱西中校怎麼樣?」

 

 

 

  「閣下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說明您並不放心凱西中校前往。」

 

 

 

  高登少將輕笑了一聲,「凱西中校確實擁有強悍的研究能力,但是他沒有任何離開夏爾實地考察的經驗,對於不可預料的危險沒有任何應變能力。當然,我也知道無論中央科學院派出哪個研究員,你都能保護好他。只是時間有限,我們選擇的必須是能在最短時間內作出最具有廣泛性和深度性研究的人,這個人很可能將左右夏爾的未來。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告訴我,你心目中的人選。」

 

 

 

  「肖巖。」說出這個名字,海茵根本沒有思考過。

 

 

 

  所謂「三秒」實則多餘。

 

 

 

  高登少將點了點頭,「我會告訴艾維爾那傢伙,只有肖巖少尉能將這次任務的效率發揮到最大。去吧,海茵。」

 

 

 

  「是的,閣下。」海茵敬了一個軍禮,信步離開了辦公室。

 

 

 

  此時的肖巖因為研究沒有進展而感到頹然。他有一種深刻的預感,那就是要研究出穩定的X-2必須有另一個穩定的同源病毒提供參數。而真正最具有參考價值的就是沉睡在南極冰原下的「彗星」。

 

 

 

  思路閉塞的肖巖在自己的研究室裡進行冷凝槍的試射。當然,將冷凝槍研究作為大腦疲憊時消遣的整個科學院恐怕也只有肖巖一人。

 

 

 

  之前研製的是手槍,現在他很有興趣將冷凝槍改裝成狙擊槍甚至於火力更加兇猛的槍種。他對各種槍械的構造進行了探究,設計出幾款槍支之後在系統中進行試射。冷凝劑的成本一向很高,還好軍部對他他的研究室頗為看重,所謂的「不計一切代價」支持他的研究也包括成本。

 

 

 

  模擬系統顯示他設計的一款組裝式狙擊槍的精準度已經達到軍用槍使用標準。

 

 

 

  唇上扯起一抹笑,肖巖正要繼續研究的時候,終端卻顯示脫離狀態。

 

 

 

  「怎麼回事?」

 

 

 

  取下中斷連接器,肖巖這才發覺海茵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從容不迫的表情,全副武裝的狀態。

 

 

 

  「……你要出任務了嗎?」

 

 

 

  「是我們要出任務了。」

 

 

 

  海茵對肖巖的研究室構造瞭若指掌,甚至於對他進行了哪些研究都一清二楚。打開陳列器,海茵利落地取出了肖巖剛剛研製的狙擊槍,迅速地拆分,別上身。

 

 

 

  「喂……那是試驗品!」

 

 

 

  「只有實戰才能檢驗它們。」

 

 

 

  海茵說完,將所有X-2的樣本全部取出,把肖巖從座位上拽起。

 

 

 

  「換上作戰制服。」

 

 

 

  「我要和你一起執行任務?」肖巖睜大了眼睛,不似從前的恐懼與勉強,他的心中湧起一陣躍躍欲試的衝動。

 

 

 

  「是的。你有三分鐘時間準備。」海茵抬起手腕看著聯絡器上的電子時間。

 

 

 

  肖巖二話不說,將身上的研究員長褂脫下來扔到一邊,利落地脫下身上的軍裝制服。

 

 

 

  和去年相比,肖巖的身形有了很大的變化。他的背脊挺拔,腰部沒有絲毫贅肉,線條延伸出富有力度的美感,特別是臀部的肌肉,當他抬起腿的瞬間,線條起伏,直到作戰制服覆蓋上他的身體。

 

 

 

  肖巖回頭的瞬間對上海茵的視線,心中一悸,對方的視線卻無所動搖,信步走到他的面前。

 

 

 

  他略微低下頭,將配槍別上肖巖的腰,隨即在他的腿部收緊縛帶,將藥劑盒配入,這樣肖巖隨時可以抽取藥劑為自己注射。短短三十秒而已,肖巖全身的裝備和普通特種兵一模一樣,除了背上背著的不是雙刃而是技術兵專門的終端設備。肖巖所擁有的比起一般特種兵要更加巧妙精良。

 

 

 

  「準備好了嗎,少尉。」海茵抬起頭來,他距離肖巖十分接近,溫熱的氣息掠過肖巖的唇縫,堅定而從容。

 

 

 

  「是的,上校。」

 

 

 

  肖巖毫無猶豫地與海茵的目光相交,海茵的手指靠近,指節輕緩地蹭過肖巖的臉頰,似乎在確定什麼。

 

 

 

  側過的臉龐,對方俊美的五官近在眼前,肖巖有一種即將親吻上的衝動,他仍舊記得酒醉時海茵近乎壓迫性的親吻,簡直要將自己碾碎。

 

 

 

  「出發。」

 

 

 

  冰涼的聲音將一切幻想帶回現實。肖巖倒抽一口氣,頓覺自己白癡至極。

 

 

 

  海茵已經轉身,滑門敞開的瞬間,馬克和麗芙以及其他特種兵正在走廊上待命。當海茵邁開長腿的瞬間,肖巖快步跟了上去。

 

 

 

  和從前的許多次不同,肖巖並沒有覺得身上的設備沉重,他靠自己的力量跟上了整支部隊。他的眼前是海茵挺拔的背影,和之前數次出任務的心態不同,肖巖第一次有了不在乎目的地也不在乎去做什麼,單純只是想要跟隨這個男人的衝動。

 

 

 

  走出特殊任務部隊總部,飛行器前的瑪亞朝著肖巖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早該想到了,除了你,頭兒不會要其他的技術兵!」

 

 

 

  上一次離開夏爾,是瑪亞將肖巖推上飛行器,而這一次,肖巖帥氣地跨了上去。

 

 

 

  低下頭的瞬間,看見的是瑪亞驚訝的表情。

 

 

 

  「你和從前不一樣了,肖巖!」

 

 

 

  瑪亞的短髮被飛行器引擎產生的旋風拖拽著,他習慣性地撥弄自己的頭髮,然後悻悻然放下手。

 

 

 

  「哪裡不一樣?」

 

 

 

  瑪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高聲道:「做其他研究員都做不到的事情吧!」

 

 

 

  機艙門關閉,肖巖放下安全裝置,他深深呼出一口氣,這一次只有海茵的部隊出動,但肖巖並沒有掉以輕心。只要是海茵執行的,就沒有不危險的任務。

 

 

 

  「嘿,少尉,不擔心自己小命嗎?」

 

 

 

  這是馬克第一次稱呼肖巖「少尉」。

 

 

 

  肖巖很誠實地點了點頭,鄭重地說:「一定要讓我活著哦!」

 

 

 

  坐在對面的麗芙露出爽朗的笑容,「你一定會活著,也必須活著。」

 

 

 

  「唉……南極啊……除了特訓,我就再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了!」馬克仰頭發出一聲感歎。

 

 

 

  「什麼?我們執行任務的地方是南極?」肖巖睜大了眼睛,他以為只是某個潮湧組織的基地,但是南極……彗星病毒的發源地,肖巖以為自己一生都沒有機會去那個地方。

 

 

 

  「你那是什麼表情?連任務都不知道就跟著來了?」馬克將肖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這架勢可越來越像個特種兵了啊!」

 

 

 

  肖巖的心跳亂了一拍,忽然間想起海茵為自己整理裝備的情景。他對自己的習慣瞭若指掌,無論是藥劑還是配槍都知道放在什麼位置自己用起來最得心應手。以及最後的最後,他的指節蹭過自己臉頰的感覺,宛如心臟被輕輕吹了一口氣。

 

 

 

  「可能因為時間緊迫所以上校沒有向你介紹此次的行動,就由我來向你說明吧。」

 

 

 

  麗芙的聲音使肖巖回過神來。

 

 

 

  「這一次我們主要負責南極基地的撤離工作。」

 

 

 

  「什麼?我們要放棄南極基地?」肖巖完全驚訝,南極基地是所有病毒學家夢寐以求的地方,雖然近年來已經沒有更具有價值的數據傳回夏爾,但就這麼放棄……

 

 

 

  「是的,因為潮湧組織。南極基地在六個小時之前成功阻止了潮湧的襲擊,在之後的十八個小時內,潮湧很可能對基地再度發起攻擊,根據指揮官路德上校的消息,潮湧很可能會對基地所在冰原發射『消融彈』。」

 

 

 

  消融彈,並不是攻擊性武器,而是專門對冰川進行深度消融的研究型武器。一般情況下只能進行局部消融,但以潮湧組織的瘋狂程度,如果足夠劑量的消融彈攻擊基地所在冰原,造成冰體融化,基地將崩塌不復存在。

 

 

 

  肖巖的眉心緊蹙,沉聲說:「如果是這樣,我們對彗星病毒的研究就要終止了!就算迫不得已要放棄南極基地,至少要派出科學院裡的研究精英對彗星病毒進行最後的環境研究!」

 

 

 

  麗芙的手指在肖巖的胸口上點了點,「這個人就是你。」

 

 

 

  肖巖全然的難以置信,「你說什麼?我?」

 

 

 

  麗芙點了點頭,「盡情地思考吧。」

 

 

 

  那一刻,躍躍欲試的興奮感充斥著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閉上眼睛,肖巖默默地思考著自己想要解決的問題,整理思路,他知道自己接觸「彗星」的時間極為短暫,他必須讓這短暫的時間發揮最大的功用!

 

 

 

  馬克還想說什麼,被麗芙以眼神警告。整個機艙陷入一片安靜,所有特種兵們十分有默契地為肖巖創造最佳思考環境。

 

 

 

  半個小時之後,肖巖望向窗外,他們已經進入寒帶,氣候趨於寒冷,氣溫下降,窗上凝結出一層白霧。

 

 

 

  「嘿,肖巖,等到了南極無論遇到什麼你都不能哭鼻子哦!」馬克大聲提醒。

 

 

 

  「為什麼?」

 

 

 

  「因為眼淚會在臉上結成冰。」麗芙笑著解釋。

 

 

 

  終於他們來到了南極圈,這是一個純淨潔白的世界,一塵不染。南極大陸周圍的海洋,漂浮著大量的冰山,冰川在日光之下折射出切片般的光澤,這片白色大陸看起來聖潔宛而孤獨。它完全地與世隔絕,哪怕是整個地球陷入喪屍危機時,作為末日危機的真正源頭,它仍舊靜靜地沉睡著,絲毫未曾受到侵擾。

 

 

 

  

 

☆、第60

 

 

 

  肖巖知道無論眼前的景色有多麼美好,當他離開機艙的瞬間,面臨的將是殘酷的極地環境。這裡的平均風速可達18/秒,最低氣溫甚至能達到零下88攝氏度。而在冰面上行走要特別注意冰裂,每走出一步都有可能是生命的最後一步。

 

 

 

  穿越冰川地帶,來到一片無垠的冰原,而冰原之上則是夏爾建立的南極基地。只是這座基地明顯受到攻擊,部分基體毀損嚴重,南側塔台炮樓完全失去功用。

 

 

 

  肖巖不禁呼出一口氣,看來潮湧組織果真對這座基地勢在必得。

 

 

 

  停機通道被炸毀,飛行器只能在基地上方徘徊。海茵發出離艙指令,馬克第一個抬起安全裝置來到機艙門邊,艙門開啟的瞬間,冷風倒灌而入,發出呼啦啦的聲響,肖巖的臉都快被吹皺,進入鼻腔的冷空氣彷彿要將他的呼吸凍結。

 

 

 

  麗芙從大腿的裝備中抽出一支藥劑,在肖巖的臉上一陣猛噴。頓時臉部肌膚被凍結的感覺得到緩解。

 

 

 

  這是為武裝部隊研製的恆溫劑,能夠為肌膚暫時隔絕低溫及高溫的損害。

 

 

 

  麗芙狡黠地一笑,「凍壞了你的臉,該有人心疼了。」

 

 

 

  「什麼?」此時肖巖已經來到了艙門邊,確認了滑繩正準備跳落。

 

 

 

  麗芙搖了搖頭。

 

 

 

  肖巖吸一口氣,按照訓練一躍而下。耳邊風聲肆虐,墜落的速度令人心跳停止,當他到達某個高度時,果斷地調整滑繩固結,加大摩擦力減弱下墜速度,沉穩落地。

 

 

 

  而海茵,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上校。」肖巖承認自己有些緊張,以往的每一次都是海茵帶著他離開飛行器。

 

 

 

  「嗯。」海茵點了點頭,轉身進入通道。

 

 

 

  基地的地面部分已經失去功能,海茵的部隊進入基地的地下。迎接他們的是指揮官路德上校,他的年紀比沈冰年長,亞麻色的短髮,膚色是近乎病態的蒼白。

 

 

 

  他向海茵敬禮,目光掃過所有特種兵,「伯頓上校,我基地所有人員已經做好撤離準備,所有研究數據均已加密抽取,『彗星』病毒的最後採樣也已經完成。請問艾維爾中將派出的研究團隊在哪裡?我會親自帶領他們做最後的實地分析。」

 

 

 

  「肖巖少尉。」海茵向肖巖做了一個手勢。

 

 

 

  肖巖上前,向路德上校敬禮,「上校,我是中央科學院的肖巖少尉,將對彗星病毒進行綜合分析!」

 

 

 

  路德上校愣住了,他盯著眼前的年輕軍官,隨即憤怒起來,「伯頓上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是對彗星病毒進行最後實地分析的機會!夏爾派出的應該是一整支科研團隊!就算不是一支團隊,至少也應該是校級以上精英!怎麼可能是一個少尉!」

 

 

 

  面對路德上校的怒意,肖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他是不是沒有機會接觸「彗星」了?

 

 

 

  「我只保護有用的人來這裡。」

 

 

 

  海茵的表情沉冷,聲音中沒有一絲語調起伏,卻莫名有一種震懾感。

 

 

 

  路德愣住了,他咬緊牙槽,看向肖巖的目光裡充滿了審視的意味,「跟我來吧,少尉。距離撤離倒計時只剩下三個小時,但願你不會浪費這最後的機會。」

 

 

 

  肖巖沒有說任何話,現在無論做什麼樣的解釋都是多餘。

 

 

 

  這個基地比起肖巖去過的二號以及十四號基地完全不同,幾乎沒有任何生活設施,有限的空間都設置成研究室,冰冷、簡潔、缺乏生氣。就算對病毒研究抱有極大的熱忱,肖巖沒有自信自己能像路德上校以及他的團隊那樣長期駐守在這裡。肖巖不是那種只專注於科學研究的狂人,他的生活還包括在酒吧裡與同期生暢談,健身以及癡迷於各種球類比賽。此時此刻,肖巖看著路德上校的背影,欽佩起這個心無旁騖的男人來。

 

 

 

  路德帶著肖巖和海茵進入這個基地的最深一層。南極基地為縱深結構,它的面積並不大,但深度卻是所有基地之最。隔著玻璃,肖巖看見了最原始的彗星病毒。其實也不算看見,它們只是冰而已。

 

 

 

  路德授權開通了一部終端,一旁的海茵再度開口:「開通所有終端。」

 

 

 

  路德不解地看向海茵,但對方沒有再給他多餘的解釋。時間已經不多,路德不想為不必要的事情再和海茵討論,他索性授權開通了所有終端。

 

 

 

  肖巖坐了下來,與主控終端連接,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他人生中僅有一次的機會,就和出生與死亡一樣獨一無二,一旦錯過就是永遠的遺憾。

 

 

 

  他不可以有任何的疏漏。

 

 

 

  思維湧入系統中,瞬間所有終端同時啟動。

 

 

 

  路德看著全息屏幕上顯示的速率露出極為驚訝的表情。這個基地的研究系統正以臨界速度進行高速分析處理,僅僅三秒鐘而已,這個年輕的研究員就獲取了之前所有的研究成果,並且在此基礎上對整個冰原環境、冰層流向,甚至追溯萬年之前的病毒數據。

 

 

 

  「這……這簡直……」路德按住自己的額頭,發出感歎,「這真的是人類的大腦嗎?」

 

 

 

  海茵不發一言,抱著胳膊靠著牆,靜靜凝視著肖巖的背影。

 

 

 

  肖巖的精力完全集中,在研究X-2的過程中,他產生了太多的疑問,而這些疑問只有彗星病毒能夠給他答案。

 

 

 

  路德仰面深深呼出一口氣,「真想進入終端探索他的思路跟著他一起分析數據……如果是他被派遣到這裡,也許我們早就有了突破性進展……」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基地一震劇烈顫動,路德上校一個踉蹌扶住牆壁,海茵來到了肖巖身後,而肖巖全然專注根本感覺不到發生什麼。

 

 

 

  「是消融彈!沒想到潮湧竟然在短時間內就製作出了如此大劑量的消融彈!伯頓上校,我們必須馬上撤離!否則……這裡一旦融化我們就會被淹死!」

 

 

 

  海茵抬手看了一眼聯絡器上的時間,他們所處的空間正搖晃著,雖然不劇烈,但他們所處的位置極深,需要一定的時間離開。

 

 

 

  「馬克,麗芙,你們帶領所有人員撤離。」海茵發出指令,他看向路德,「路德上校,你先離開。」

 

 

 

  「我?離開?可是你們還在這裡……」

 

 

 

  「我會保護肖巖少尉堅持到最後一刻。」

 

 

 

  「我知道以他的大腦速度每一秒鐘都極為寶貴,可是……」

 

 

 

  「沒有可是,上校,我無法在保護肖巖的同時保護你。」

 

 

 

  路德瞬間明瞭,他果斷地離開。

 

 

 

  海茵仰起頭,感受著頭頂的晃動,十幾分鐘之後,滴滴答答的水落下來,滴在全息影像中,發出嗤嗤的聲響。他快步來到肖巖面前,手指觸上他的終端連接器。

 

 

 

  「少尉,我數三下,你必須即將所有數據儲存在大腦中。」

 

 

 

  肖巖的眉心略微蹙起,他聽見了海茵的話。

 

 

 

  「一……二……三!」

 

 

 

  海茵取下了終端連接器,肖巖猛地睜開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宛如從一場大夢中醒來。

 

 

 

  「我們走!少尉!」

 

 

 

  水流壓迫著牆壁,不斷從縫隙間湧入,主控發出警報,冰原正在融化。

 

 

 

  海茵一把將肖巖拽入垂直通道,基地的電路已經中斷,只剩下這條通道的備用電源仍舊運轉。

 

 

 

  肖巖忐忑不安,他能感覺到垂直上升過程中廂體震盪,是受到消融彈攻擊的原因。不知道廂體能夠堅持多久。

 

 

 

  海茵將肖巖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肖巖感受著海茵掌心的溫度以及指尖的力量。

 

 

 

  「不用擔心。」

 

 

 

  那一刻,所有忐忑遠去。肖巖的心中湧起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全感,他會離開這個基地,他會平安無事!

 

 

 

  漸漸地,冰涼的水滲入,在他們的腳下匯聚成流,他們上升的速度也越加緩慢,肖巖知道機廂即將崩潰。

 

 

 

  就在水流湧入的瞬間,海茵將鎖扣扣在了肖巖的腰上,他們並沒有到達基地表層,如果冰原融化,按照上升的速度和時間,他們應該已經接近水面。灌入的水越來越多,作戰制服隔絕了冰冷的溫度。

 

 

 

  又是十幾秒之後,上升的速度越來越緩慢,最終停了下來。

 

 

 

  「準備好了嗎?」海茵垂下眼。

 

 

 

  廂體發出類似悲鳴的嗡鳴聲。

 

 

 

  肖巖戴上目鏡及氧氣置換裝置,朝海茵點頭說:「我準備好了,上校。」

 

 

 

  轟地一聲,巨大的水流從頭頂湧入,幾秒鐘之後漫過了他們的頭頂,一切驟然陷入黑暗。

 

 

 

  海茵取出了發光器,淺黃色的光線將海茵的五官從黑暗中顯現出來。髮絲隨著他的動作蕩起,修長的身體劃破水流向上而去,肖巖仰視,直到男子垂下眼,朝肖巖揚了揚下巴,年輕的少尉才回過神來,跟著海茵離開了廂體。他們仍舊處於基地的垂直通道中,距離通道出口仍有十幾米的距離,必須在整個基地沉入水下前離開,否則他們將永遠被困在其中。

 

 

 

  海茵游動的速度相當快,連結兩人之間的繩索不斷拖拽著肖巖。海茵的雙腿在通道出口的邊緣,一個借力向上而去。就在這個時候,幾個身著潛水服的身影不斷靠近。

 

 

 

  本以為是海茵的部隊下來營救他們,可這幾個傢伙的身形卻十分陌生,肖巖的心中湧起危險的預感,而海茵抽出利刃時,刀刃在海水中微弱的反光劃在肖巖的心臟上。

 

 

 

  他們是潮湧組織的殺手!這些傢伙果然不會輕易放他們離開!

 

 

 

  海水中的搏鬥與陸地上完全不同。

 

 

 

  海茵迅速收緊繩索試圖拉近自己與肖巖的距離,但其中一個殺手迅速斬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繫。水中無法使用冷凝槍,肖巖只得取出配槍,果決地發射,海水中的規避不如陸地上敏捷,但子彈的追蹤定位功能在水流中的影響很小,一名殺手的腦袋被擊中,血漿瞬間在海水中蔓延。

 

 

 

  但肖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名殺手已然繞至他的身側,刀刃沿著他的腰擦過,在這樣冰冷的海水中,一旦作戰制服破裂,意味著失去恆溫保護,肖巖將完全失去行動能力,甚至在一分鐘內因為低溫而死亡。在千鈞一髮之際肖巖避開了對方的利刃,而海茵的情勢也相當危險。一名殺手的利刃被海茵挑開,對方索性勒住了他的雙臂,另一名殺手的刀刃砍向海茵,海茵一個側身姿勢極為扭曲地將對方踹開。

 

 

 

  肖巖取出束在大腿上的藥劑,注射槍還未觸上自己的身體,被敵人挑落,藥劑盒也離開了身體。肖巖心中大驚,轉身去追逐那支藥劑,而對方一把將他拽了過來,一隻手從身後扣住他的下巴,只要用力就能擰斷他的脖子。

 

 

 

  肖巖的心臟幾乎炸裂開,他知道自己這次死定了!

 

 

 

  還沒有來得及想太多,扼住肖巖的手臂失去了力量,肖巖用力蹬腿將對方踹開,當他回過神來,才發覺是海茵將對方的腦袋砍了下來,瞬間某個尖銳的物體刺穿海茵的胸膛,紅色的液體迅速蔓延,肖巖的瞳孔在瞬間擴張到幾欲爆裂。

 

 

 

  海茵的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毫不猶豫地手指扣住刺穿自己的利刃,對方果斷地揮起另一柄利刃,海茵的右手瞬間轉換握刃的姿勢,刀刃向後,一個格擋,砍斷了殺手的右手。他向後踹開了殺手,刺穿他的刀刃也隨著對方離開。海茵回頭猛地將手中的利刃擲了出去,它劃破海水,極速貫穿了那名殺手的腦袋。

 

 

 

  肖巖鬆了一口氣,但隨即想到海茵的作戰制服破裂了。低溫不僅僅會讓彗星病毒失去活性,也包括與彗星病毒同宗的X病毒。必須盡早讓海茵脫離這樣的低溫環境。

 

 

 

  但是海茵卻轉身,朝著海水深處游去。

 

 

 

  他想要幹什麼!

 

 

 

  肖巖艱難地跟在海茵的身後,海茵卻推了他一把,阻止他的跟隨。

 

 

 

  海茵伸長了手指,費力地下潛,似乎要抓住什麼東西。

 

 

 

  肖巖這才明白是自己的藥劑盒。

 

 

 

  那個傻瓜!藥劑什麼的他還能重新配製!如果海茵出了什麼事,他……

 

 

 

  海茵猛地一把抓住了藥盒,游回來的途中,順帶取回了注射槍。他來到肖巖面前,不由分說將注射槍對準他的脖頸,注射了進去。

 

 

 

  疲倦乏力的身體瞬間被一股力量所充盈支配,肖巖的視覺與聽覺無比敏銳,他甚至能清楚地聽見海茵沉穩地心跳。海茵的手掌伸過來,扣住肖巖的後腦,隔著冰涼的海水,發光器逐漸減弱的光線之下,海茵的唇在肖巖的鼻尖上輕輕碰了碰,動作太輕太快,以至於肖巖始終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

 

 

 

  驀地,水流中似乎有什麼正在接近。

 

 

 

  又是兩名殺手。這些傢伙真是陰魂不散!

 

 

 

  肖巖在心中狠狠咒罵了一聲。

 

 

 

  海茵朝肖巖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一人解決一個」。

 

 

 

  肖巖頓時興奮了起來,這表明海茵將他當做可以信賴的戰友。兩人極有默契地背靠背,互相一個借力朝著殺手的方向而去。

 

 

 

  殺手很顯然看輕了肖巖,刀刃揮過直落落襲向肖巖的脖頸,早有準備的肖巖抬手扣住利刃,他的動作受到海水的阻力沒有訓練中的利落,於是他乾脆順著對方的刀刃刺出的方向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手肘猛地砸向對方的胸骨。殺手一震劇烈地咳嗽,肖巖再接再厲,一個反身擰過對方的刀刃,膝蓋抬起襲向對方的下巴,這一擊的力量被海水減弱的力量,對方躲了過去,而肖巖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果斷地用手中的刀刃刺穿了對方的腹部,緊接著勒住他的咽喉,咬緊牙關猛地用力,殺手的頸椎裂開,肖巖鬆開手,他的身體無力地彈開,緩緩下沉。

 

 

 

  肖巖趕緊望向海茵的方向,他早就解決了自己的對手,劃開水流朝著肖巖的方向而來。忽然想起自己在恆溫泳池裡海茵撞上自己嘴唇的情景,肖巖的心臟在那一刻狂跳了起來。當海茵停留在他面前的瞬間,肖巖迫不及待扣住了海茵的肩膀,海茵的鼻尖停在自己的眼前,就在那一刻,海茵的手掌托住肖巖的腋下,帶著他向上而去。

 

 

 

  海茵仰著頭,目光所及之處是海水與空氣相交的界面。

 

 

 

  當他們湧出水面時,頭頂幾架飛行器正在徘徊。

 

 

 

  肖巖四下張望,這才發覺原本的那一片冰原已消失不見,原本冰白色的世界陷落在一片海藍之中,耳邊是冰川不斷滑入海水中的聲響。海茵一手托住肖巖的手掌,另一手拽下滑繩,將它扣在肖巖腰間的繩結上,瞬間肖巖就從海水中騰起,脫離了水的浮力,驟然襲來的沉重感令肖巖下意識抓緊繩索,而海茵已經拽著另一道繩索與肖巖並行,兩人齊齊跨入機艙。

 

 

 

  「頭兒!」馬克看他們倆平安無事放下心來。

 

 

 

  「撤離。」海茵冷冷下達命令。

 

 

 

  幾架飛行器全速離開,引擎的動力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X-2的效力已經衰退,肖巖的身體正逐漸感覺疲憊。

 

 

 

  海茵坐在肖巖的對面,他的腿很長,以至於飛行器迴環飛行時,所有人向一側傾倒,而海茵的膝蓋正好蹭在肖巖的腿上。肖巖望向海茵的方向,他閉著眼睛,眼簾垂下,即便沒有絲毫表情他依舊吸引著肖巖的視線。

 

 

 

  而他的腹部被殺手穿刺的地方,肖巖無法確定是否癒合。

 

 

 

  「我沒事。」一直沉默的海茵忽然開口。

 

 

 

  肖巖沒想到海茵竟然猜到他在想什麼,又或者說海茵竟然會在乎他的感受。

 

 

 

  肖巖忍不住伸長了手,手掌覆在海茵的腹部,掌心傳來屬於海茵的體溫。確定那個地方已經癒合,肖巖這才要將自己的手收回,而海茵卻扣住了他的手腕。

 

 

 

  「就算你接受了和特種兵一樣的訓練,但你和特種兵的體能是不一樣的。你有只屬於你而其他特種兵無法插足的戰場。」

 

 

 

  海茵的話讓肖巖的心緒顫動得厲害。

 

 

 

  馬克斜著眼睛看著這兩人,一旁的特種兵撞了他一下,馬克這才萬分不捨地回過頭去,他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所有人都用眼神警告他「閉嘴」。

 

 

 

  儘管機艙裡十分溫暖,但肖巖的疲倦感卻更加沉重。一來對於「彗星」病毒的分析極大地耗費了他的精神力,而X-2也透支了他的體力。肖巖取出壓縮餅乾,不管它的口感多麼天怒人怨,但它的營養成分卻是濃縮之後的精華。低著頭,勉強將第一塊餅乾嚥下去,肖巖仍舊感覺飢餓。

 

 

 

  海茵伸長了手臂,在機艙裡某個部位按下指紋,頭頂上一個狹小的隔間被打開,他取下一支類似能量棒的東西,肖巖知道那東西是巧克力口味的,與壓縮餅乾不同,它的蛋白質含量很高。海茵不緊不慢地拆開外包裝,將它遞到了肖巖的面前。

 

 

 

  「吃完之後就睡覺。」

 

 

 

  肖巖沒有多說話,三兩口就將能量棒吃完了,口腔裡還殘留著巧克力的甜味,肖巖歪過腦袋靠著安全裝置睡著了過去。

 

 

 

  希望當他一覺醒來,自己就已經回到了夏爾。

 

 

 

  迷糊之間,肖巖感覺到身體一陣失重。

 

 

 

  「肖巖!醒過來!」海茵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肖巖猛地睜開眼睛,機艙內所有特種兵正處於備戰狀態,飛行器的軌跡凌亂而狼狽,肖巖瞬間明白他們一定是遭遇潮湧組織的追擊了!

 

 

 

  南極基地人員加上海茵的部隊,飛行器的數量超過十架,如此龐大的目標潮湧組織根本不可能輕易放棄,更不用說這些研究員的大腦以及幾十年來的研究資料。

 

 

 

  「肖巖,你準備好我們可能隨時會把你從安全艙裡彈出去!」馬克對肖巖說。

 

 

 

  但沒想到海茵卻上前打開了肖巖的安全裝置,扣著他的手腕將他扯向駕駛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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