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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因為訂閱的關系情緒低落,沒有心情碼字,所以調整了一天。順便調整了一下思路,加快進度,早點讓諺非上位吧。
那一晚,沈諺非遲遲無法入眠,他的腕間始終感受到沈思博壓制自己的力量,那與他的冷漠截然相反的瘋狂親吻,他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侵略性。
他知道如果繼續思考為什麼沈思博會愛上自己是無意義的,而他真正渴望的是沈思博成為他的兄長,他的沉穩理智一直是沈諺非期望的方向。
手機震動了一下,沈諺非點開一看,是沈靜雲的短信。
晚安。
沈諺非笑了,都十二點多了還晚安呢。我要是真的睡著了就又被你吵醒了。
窗外月桂樹的香氛隨著晚風游走入臥室之中,聞著那個味道,沈諺非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一家人坐在餐桌前,沈仲秋問沈諺非學校怎麼樣,母親在一旁微笑著。對面的沈思博漠然喝著咖啡吃著早餐,沈靜雲則用不爽的眼神瞥過沈諺非低頭笑著的臉。
如果可以,回到那樣的過去也沒什麼不好。
第二天,叫醒沈諺非的不是歐陽管家,而是沈洛纓。當然,一般情況下,歐陽管家不到午餐時間是不會叫醒他的。
“起來了!起來了!你這個懶鬼!都中午了!”
沈洛纓的聲音傳進耳朵裡,沈諺非皺著眉頭掙扎著爬起。
“洛纓……你怎麼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沈洛纓用力捏了捏沈諺非的臉頰,“快點吃無法啦,下午一起去騎馬!”
“騎馬?”沈諺非愣住了。思博和靜雲還有洛纓都是騎馬的好手,當然他們是沈家培養出來的上流社會的少爺小姐,而自己有一次過生日,沈仲秋送給自己一匹棗紅色的新西蘭小馬,沈諺非騎上去還沒有三步就摔下來了,被沈靜雲嘲笑了很久,於是他就再沒去騎過那匹馬了,不知道那匹馬現在怎麼樣了。
“一起去吧,大哥要和美國知名華商張立夫談一個合同,約在馳騁CLUB了,我好久沒騎馬了,你也一起去吧,陪著我!”
“啊,我……沒有騎裝啊……”沈諺非話音剛落,沈洛纓就打了個響指,歐陽管家笑著將一套騎裝送了過來。
“我今早就打電話叫人送來了,你快點試一試,不合適的話還能換!”
就這樣,沈諺非還沒來得及洗漱,就被逼著換上了騎裝,修身的上衣,馬靴,戴上手套和帽子,沈洛纓良久沒有說話。
“嘿,怎麼了?”沈諺非被他看的毛骨悚然,難道自己真的不適合騎裝?
沈洛纓嘖了一聲,“看不出你全身上下沒幾兩肉,穿上騎裝這麼帥氣。”
“啊,真的啊,嘿嘿……”沈諺非抓了抓後腦,“可是我不會騎馬。”
“不會沒關系啊,我教你唄。快點刷牙洗臉啊!”沈洛纓將沈諺非轟進洗手間裡。
午飯時沈諺非走下樓,看見沈思博早已經坐在了餐桌前。沈諺非忐忑了起來,手腕被死死扼住的禁窒感再度來襲。
為了遠離這尷尬的氣氛,沈諺非草草吃完飯正要離席,沈思博竟然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吃的那麼快干什麼?把湯喝了吧。”
一旁的沈洛纓哈哈笑了起來:“大哥,你比洪水猛獸還可怕啦!我和你一起吃飯總會消化不良!”
沈諺非也跟著傻笑,舀了湯趕緊就往嘴裡送。沈思博的手掌伸過來擋在了沈諺非的唇邊。
“很燙。”
沈諺非咽下口水將碗放下,坐等湯涼下來。
“大哥,這次是和張立夫討論合作投資科技生態園的項目嗎?”
“嗯。”沈思博淡淡地回應。
“哦……那你們要談很久吧……”沈洛纓悻悻然,“還好有諺非陪我……”
沈諺非只是盯著那碗湯,待到微涼便一口氣喝下去,“我吃飽了,先回房!”
“誒,諺非,你怎麼喝湯跟喝中藥似得!”沈洛纓瞥過沈思博,揣測著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一起去馳騁CLUB的時候,阿志剛把車開出來,沈諺非就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從後視鏡裡剛好可以看到沈思博的表情。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沉冷,沈思博的眉目間卻有幾分落寞。
沈諺非的心髒隱隱疼痛了起來。但是一旦他心軟了去靠近那個男子,也許就會被焚燒殆盡,他有多冷漠他的感情就有多執著。
車子在CLUB停了下來,一排排馬廄,被專人打理照顧的馬匹,雖然沈諺非不懂馬,但是看那些馬匹的姿態和鬃毛,他知道每一匹都價值不菲。
當沈思博換上騎裝的時候,沈諺非承認自己的視線被撞了一下。他的知性與野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伸手握住馬鞭的一端,信步而來。
沈諺非下意識後退,直到沈思博按住了他的肩膀。
“別躲著我,我沒有那麼可怕。”
沈諺非點了點頭。
沈思博的唇角微陷,淡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沈諺非忽然覺得疏遠他的自己那樣罪大惡極。
“一會兒我沒空看著你和洛纓,你自己小心一點。”沈思博指向一匹棗紅色的馬,“那是你的馬,你還記得嗎?”
“我的馬?你是說父親送給我的那匹?”
“嗯。”
“啊?它長這麼大了?”沈諺非跑過去,想要摸又不敢摸,就怕它忽然咬自己,“我記得它沒有這麼高大啊!”
“那是你的馬,我一直有安排人照顧它。現在它十五歲了,正值壯年。”
“摔下來也一定會很疼。”沈諺非仰著頭看著它的眼睛。
“你要慢慢熟悉它,撫摸它,和它一起散步,陪它吃草,等到它熟悉你了認同你了,就不會把你摔下來。”
“好,我試一試。”
沈思博的話總有令人深信的力度。
張立夫已經來了,他的年紀和沈仲秋差不多,看起來很有精神,笑容中是成熟男人歷經沉澱之後的魅力。
“啊,你就是那個在訂婚宴上說要把女兒嫁給靜雲的人!”沈諺非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失言了。
張立夫呵呵笑起來,“沒錯,我就是那個張立夫。不過有件事我要聲明一下,其實我的女兒幾年前已經結婚了!那天只是為了試一試沈靜雲那小子罷了!”
沈諺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張立夫抱著胳膊很有興趣的模樣,“你是沈家最小的那個兒子沈諺非對吧!外面都在說你是凱勒雷文諾的學生,也許很多人會以此為榮,因為雷文諾是商場上的常勝將軍。但是我不希望你變成他那樣的人,為了得到而不擇手段。”
“看來他的名聲真的是爛透了。”沈諺非抿起一抹笑,“我有我自己的處事原則,請您放心。”
隨後,張立夫與沈思博則騎著馬在一望無際的操場上緩緩散步,刻意朝著沒什麼人的方向行去。沈諺非牽著馬跟在沈洛纓的身旁,她騎在馬上,頗有幾分英姿颯爽。
“我沒想到這匹馬還在。”
“哦,這匹馬啊……”沈洛纓仰著頭回憶著什麼,“當初你進監獄……很多人都說要把你名下所有父親留給你的財產都處理掉。其實父親幾乎也沒留給你什麼,只有你母親的花房而已,再來就是這匹被你這個主人遺忘的馬。大哥說你的東西別人都不可以動,所以花房留在那裡,這匹馬他也一直有雇人照料。”
沈諺非側過臉去。在獄中,沈思博一次都沒有來看過自己,沈諺非曾經覺得這個大哥果真冷漠至極,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他的心是溫熱的,是柔軟的,只是不輕易表露。
“你要不要上馬?你不會打算真的牽著馬遛一個上午吧。”
沈諺非摸了摸他的棗紅馬,它已經沒像剛開始那樣有些抵觸他了,反而會隨著沈諺非的撫摸靠得更近。
“那我真上來了,你可得看住我了!”
“放心啦!你可是大哥的心頭肉,要是讓你摔到了我怎麼跟大哥交代?”沈洛纓揚了揚下巴,示意他不要再磨磨蹭蹭了。
沈諺非跨上馬背,緊張著不由得夾緊腿。
“別那麼用力夾著馬肚子,會讓馬不舒服的,抓著韁繩,你不會掉下來的啦!”沈洛纓好笑地說。
沈諺非試著放松自己,但總覺得自己在馬鞍上左右搖晃。
“放松啦!讓你自己與馬合為一體!特別是運動的幅度!”
在沈諺非看來,沈洛纓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因為她說話太抽象,自己理解不了。
另一面,張立夫與沈思博騎在馬上緩緩而行,悠揚的風迎面而來,一切愜意自然。
“沈仲秋最失敗的地方就是他把兩個兒子都培育的過分優秀。”張立夫淡然一笑。
“靜雲……他會回到沈氏的。”
“哈?”張立夫側目望向沈思博,無從思索他話中的意思。留在沈氏受制於人,毫無疑問並不能使得沈靜雲的能力得到完全的施展,而華天卻提供了他平台。如今就算沈靜雲離開華天,無論去到哪裡想要他的集團和公司比比皆是,沈氏早就不是他的選擇了。
“張伯伯,我的父親說過在這個世界上他的合作者有許多,但是真正的朋友就只有您一個。”
“能被沈仲秋說成是朋友,也是我張立夫三生有幸。”張立夫露出懷念的笑容,“我至今還記得你父親曾經也和靜雲一樣,迫切地想要離開沈氏創造自己的金融帝國,隨著時間推移人的想法和渴望也在不斷地變化,他最後的歸屬仍舊是沈氏。”
“我知道,DYNAMIC的創始人其實是您和我父親,在我父親離開DYNAMIC之後,您仍舊將這個公司拓展壯大,直到它成為在美國華人所創立的最有影響力的上市公司。”
“哈哈,你知道我經常會設想,假若你父親也在DYNAMIC,這個公司會不會比現在還要聲勢浩大?”張立夫露出玩味的表情,目光深遠。
“父親之所以退出DYNAMIC除了是要回到沈氏之外,還因為在他的心裡,DYNAMIC比起您和他之間的友誼微不足道。你們倆共同經營一個公司,將會遇到許多意見上的分歧,那甚至會傷害到你們之間的感情,他擔心你們原本牢固的友誼會因為DYNAMI而分道揚鑣。而且一個公司的經營需要一個方向而不是因為意見不同而左右搖擺。他相信他在沈氏,而您在DYNAMIC,你們能夠首尾相顧,誰也不能擊敗你們。”
“說的好!”張立夫的聲音堅定了起來,“我和你父親聯手,誰也不能擊敗我們。”
“那麼請您答應我,您會一如既往的支持沈氏,無論以後坐在董事長那個位置上的是沈家的誰。”沈思博向張立夫伸出手來。
張立夫看向眼前的年輕人,是的對於他來說沈思博是年輕的,就像當年意氣風發卻又沉斂冷靜的沈仲秋。他明白沈思博對自己說的這番話並不僅僅是與沈氏聯合抵御梅迪奇,一定還有更深沉的用意。
“好。”張立夫握住了沈思博的手。
此時,草坡的另一面傳來沈洛纓的驚叫聲,“啊——啊——諺非!快來人啊!來人啊!”
沈思博拉緊韁繩驟然轉身飛奔而去,他的身體前傾,背脊繃直,如同乘風破浪沖過草坡看見了那匹狂奔中的棗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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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背上的沈諺非左搖右晃收緊了韁繩卻無法拉住馬,再要一會兒他一定會跌落下去。.]箭懸一發,心髒被死死捏住根本無法呼吸。
“諺非!”沈思博沖過去,與沈諺非並排而行,“趴在馬背上!放低你的中心!不要去拉韁繩了,抱住馬脖子!”
沈諺非早就嚇的臉色鐵青六神無主,可就在沈思博來到他身旁的那一瞬,他的神經歸位。沈思博的眉頭緊皺,側身試圖扯過沈諺非的韁繩但是距離不夠,如果兩匹馬靠的更近,棗紅馬則會愈發緊張。
而沈諺非則按照沈思博說的,抱住了馬脖子。他不明白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匹馬怎麼被沈洛纓玩笑般抽了一鞭子就狂奔起來?那一鞭的力氣根本不大啊!
棗紅馬為了甩掉沈思博,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
瞬間,沈思博利落地翻身來到馬的一側,猛地一把拽過韁繩。
沈諺非被他那個動作嚇到當場喊了出來。
沈思博再一個翻身上馬,果決地拉緊韁繩,棗紅馬仰頭鳴叫著,沈思博的胳膊越發用力,硬生生將棗紅馬停了下來。
沈諺非仍舊趴在馬背上,緩緩開始喘氣。
沈思博騎到他的身邊,將他一把拽到自己的馬上。
那一刻,他進入了沈思博的懷抱中。他的氣息,他臂膀的力度如此清晰,沈諺非呆愣著看著一片無際的綠野,心中的忐忑與惶恐逐漸平息。
“大哥……”沈諺非咽下口水。
沈思博沒有說話,只是從後面抱緊了他,很緊很緊,要將他的骨頭都捏碎。
“大哥……”沈諺非扣住對方的胳膊,沈思博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沈諺非甚至能從他緊貼著自己背脊的胸腔感覺到對方狂跳的心髒。
“我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沈思博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沈諺非頓了頓,他第一次覺得沈思博很恨自己,因為他讓他如此無奈。
“哪怕一刻也好,我想要你只看著我,腦袋裡面只有我。但即便是生死一線,你的心裡裝著的還是沈靜雲對嗎?”
沈諺非張了張嘴唇,卻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遠處,沈洛纓騎著馬趕了過來。
“大哥——諺非——你們怎麼樣了!”
沈思博緩緩松開了手,沈諺非回頭的時候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任何表情,他還是像從前將自己所有的心緒都死死掩藏。
“我……剛才真的把我嚇死了!我也不知道只是輕輕抽它一下它怎麼就狂奔起來了!我跟在諺非後面……但是跟不上……”沈洛纓眼中泛著淚光,聲音裡也是哭腔。.]
“回去再說。”沈思博帶著沈諺非朝馬廄的方向走去。
他下馬之後張開手臂,沈諺非撐住他的肩膀很輕松地下了馬。
“你和洛纓就在這裡坐一會兒,你別再騎馬了。”
說完沈思博走向遠處,張立夫還在等待著他。
沈洛纓見沈諺非沒事,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下來。她坐在陽傘下悠然自得地喝著下午茶。
CLUB裡的人將棗紅馬遷回去,沈諺非站在馬廄前看著工作人員正在討論著什麼。
“怎麼了?”沈諺非走過去問,他們臉上遺憾的表情令沈諺非感覺很不好。
“啊……沒……沒什麼……”一直負責照顧那匹馬的女孩一邊說著沒什麼,眼睛裡卻噙著眼淚。
“你的樣子可不像是沒什麼,是不是和這匹馬有關?”
“戴娜,沈先生問你了,你就回答啊!如果還想救它你就說出來吧!”她的同事搖著她的肩膀勸她說出來。
戴娜的眼淚落下來,“沈……沈思博先生還有沈小姐都說這匹馬太烈了,差點摔死您,要把它安樂死啊……”
“什麼?”沈諺非眉頭一揚,“你們別讓人傷害它!我這就去找我大哥!”
沈諺非跑出去,正好路過在喝飲料乘涼的沈洛纓。
“洛纓姐!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了它?”
“它?”沈洛纓望著沈諺非氣喘吁吁的樣子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那匹馬嗎?它差點摔死你,大哥說這樣的馬留著也沒什麼意義了。你沒看他氣成那個樣子,我哪敢反對啊!不就是一匹馬嗎?你要是喜歡,過幾天就給你買過一匹更好更溫順的!”
“那是我的馬!我又沒被摔死!我去找大哥!”沈諺非又跑向不遠處,沈洛纓本想拽住他卻還是沒來得及。
沈洛纓站起身來望著沈諺非的背影蹙起眉頭。
“大哥!”沈諺非跑到沈思博的面前,他和張立夫正在談著什麼。
“諺非?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和洛纓一起休息一下嗎?”沈思博的手指觸上他的額角,掠過他的汗水。
“不要殺那匹馬!”沈諺非喊出聲來。
“它差點摔死你。”沈思博原本溫柔的聲音成冷下來。
“但是它沒摔死我!就因為這樣殺了它會不會太武斷了?你不是為了我請人照顧那匹馬這麼多年嗎?”
“我照顧它這麼多年不是為了今天讓它傷到你。”沈思博側過頭去,意思是不想再與沈諺非討論這個話題。
“大哥!那是你為我照顧的馬,對我很珍貴!而且沒有任何檢查都不知道它為什麼受驚,為什麼一開始那麼溫順會忽然驚恐,這些都沒弄清楚就要讓它死嗎?”沈諺非直落落望進沈思博的雙眼中。
張立夫笑了,“思博,諺非說的沒錯啊。要知道馬從來不會傷人,只有人才會傷人。”
簡單的一句話,沈思博的肩膀卻僵住了,他拿出手機告訴CLUB的管理人員不要傷害那匹馬,繼續照顧它。
沈諺非這才松了一口氣。
張立夫望向沈諺非,目光中有一些懷念,“諺非,你剛才的樣子真像是仲秋年輕的時候。”
“啊……我像父親?”
張立夫應該知道自己並不是沈仲秋的親生兒子啊!
“當年我和仲秋在美國留學的時候也曾經在馬術俱樂部裡打工,他一直照顧的一匹馬因為傷病要安樂死了,那天他就像你一樣一路奔跑追上馬的主人懇求他讓那匹馬活著。”
原來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沈仲秋也有心地柔軟的時候。
張立夫講了許多沈仲秋年輕時候的事情,那些令人不敢相信的純粹甚至於幼稚情感,原來沈仲秋都曾有過。
一整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他們回到了沈宅。
一路上,沈洛纓靠著車窗睡著,車窗映出來她的表情,沈諺非覺得她在不安什麼。一回家她就說自己不大舒服上樓回到了房間。
沈諺非也累了,沖了個澡躺在床上與沈靜雲發了一會兒短信。他正在與新加坡的商界巨頭談論關於梅迪奇的事情,沈諺非原本以為他會沒有時間,誰知道只是一個下午沒看手機而已,自己的信箱都快被他的短信塞滿,甚至還有十幾通未接來電。
聊了一會兒,沈諺非與他說晚安打算美美睡上一覺,沒想到短信又響了,是沈思博發來的:到院子裡的梧桐樹下。
沈諺非咽下口水,這麼晚了還要到院子裡去?他知道沈思博對自己的感情不只是兄弟之情,但是在沈家的院子裡沈思博是不會對自己做什麼的。
沈諺非隨手披上一件衣服來到院子裡,那棵梧桐樹下,沈思博仍舊穿著白天去馳騁CLUB的那身衣服。
“大哥……怎麼不睡啊?”沈諺非來到他的面前,沈思博的表情沉斂,沈諺非知道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
“我讓人檢查了一下你那匹馬,在馬的身上找到了一根針。”
“啊……”沈諺非愣住了,隨即明白了過來。有機會把那根針扎在馬身上的只有沈洛纓。他一向知道沈氏這樣的家族中兄弟姐妹之間爭端不斷,但是他沒想到他一直從不涉及沈氏權利斗爭卻還是被洛纓忌憚了。
“是……因為凌少白說我是他的學生嗎?”沈諺非明白凌少白那麼說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抬高自己在商界的認知度,而是為了讓他在沈氏被孤立。一旦凌少白對付沈氏,有誰會相信他的學生會一心一意為幫助沈氏呢?
“諺非,相信一個人並不是基於你與這個人生活了多久,或者他是否與你有血緣關系,而是你了解他有多少。”沈思博按住沈諺非的肩膀。
也就是說沈思博也認為是沈洛纓做的了……
“她到底是有多討厭我?恨到要非殺了我不可的地步?”沈諺非向後退去,靠著梧桐樹的樹干,他與洛纓沒什麼深厚的感情,但是那一刻還是有針扎般的疼痛。
因為她是他的家人。
“她想要的,她並不適合得到。父親正是很了解她的性格,所以從來有刻意去嚴格要求她將她往商界發展。父親想要給她的不是壓力和權勢,而是快樂。只是她自己已經不記得什麼是快樂了。”
沈諺非沉默了。
“你要快點長大,諺非。成熟到能夠面對讓你失望的現實。這樣我才可以放心。”
沈思博的聲音很輕,似乎刻意不想讓沈諺非感覺到一絲沉重。
“大哥?”
這樣的感性不適合沈思博。
“今晚的月桂樹香味怎麼這麼濃?”沈思博抬起頭,他的眼睛看著那輪明月,沈諺非卻覺得他的視線飄向更遠的地方。
“晚安,諺非。”沈思博走在月光下,他一直是那樣篤定的男子,知道自己的方向。
但是第二天,令人驚訝的消息傳入了沈諺非的耳中。
那就是沈思博在會議中忽然昏厥被送進了搶救室。
沈諺非與沈洛纓打車來到了手術室外,而遠在新加坡的沈靜雲聽到這個消息也第一時間趕了回來。
沈思博入院甚至到手術的地步,會對亞洲的商界和金融界造成怎樣的影響。不僅僅是沈靜雲已經著手穩定華天的股價和針對沈思博入院造成的波動進行應對,LKD航運的方笑儀也開始調控,梅迪奇財團又在蠢蠢欲動,而沈氏內部將掀起巨大的風波。
沈洛纓在手術室外握緊了拳頭,醫生來告訴他們沈思博的腦部長有腫瘤,這個腫瘤一直壓迫著沈思博的視覺神經,從而引起眩暈、頭疼以及失去平衡感。現在這個腫瘤已經相當危險,他們要在它還沒有破裂之前將它從沈思博的大腦中取出來。
林肅和林錦吟也趕來了,一直被CANDY的事情忙到焦頭爛額的王振坤也買了當天的機票從馬來西亞回國。
一時之間醫院的走廊裡擠滿了沈氏最具實力的幾位股東。
沈諺非靜坐在椅子上,牙齒因為用力而咯咯作響。沈思博早就病了,也許就是因為病了想要時刻有人陪伴所以才會要求自己搬回沈氏,他曾經差點在院子裡摔倒也曾經在辦公室裡眩暈一整天,還有他昨晚說的那一席話,這都表明他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自己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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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博到底怎麼樣了?聽說是開顱手術,情況如何?”林肅來到沈洛纓的面前,其他人也圍了過來。
“你們別圍著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沈洛纓搖著頭。自從沈仲秋死後,沈思博就是沈氏的頂梁柱,如今他垮了,無形的重量全部壓在了沈洛纓的身上,她覺得手足無措,快要被卷走淹沒。
林錦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圍著沈洛纓,而是來到了沈諺非的身旁坐下,看著他低著頭非常懊惱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諺非,別這樣。你大哥的個性就是這樣,無論出了什麼樣的事情他都不會告訴別人。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大家知道思博到底怎麼樣?醫生有沒有說病情如何手術成功機會有多大。沈氏投資的許多公司都是上市公司,思博這一入院,股票市場震蕩很厲害,華天和LKD都受到很大的影響……”
沈諺非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鎮定。除了鎮定還是鎮定。要小心林錦吟,不要著了他的道。大哥交代自己的都要牢牢記住。
“別擔心,既然大哥知道自己病了,那麼他就一定料想到萬一自己要做手術該怎麼辦。我相信他一切都安排好了。”沈諺非的聲音沒有絲毫顫抖,沉穩而冷銳,那一刻他的側臉就和沈思博一模一樣。
林錦吟的目光停駐,他忽然覺得很不可思議,是因為和什麼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就會和那個人越來越相似嗎?為什麼此刻沈諺非就像擁有了沈思博的力量?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眾人紛紛回頭露出驚訝的表情。
是沈靜雲,他剛從新加坡趕回來,一身行頭還沒有換過,囂張的墨鏡,修長的腿一步一步邁過來,給人以莫名的壓迫感。
“衛子熙呢?”沈靜雲一來就高聲叫出了沈思博的心腹衛子熙。
“啊,二少爺來了啊。”衛子熙還是一副□□的模樣,西裝穿起來就像風衣,他早就等在了走廊裡,靠著牆冷眼看著這一出大戲。
“是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不馬上控制媒體?等到他們把你老板寫死了,我不知道沈思博還怎麼從棺材裡爬起來。”
“誒,不是我老板真的死了,你才最開心嗎?”衛子熙說著諷刺的話,走到沈靜雲的面前,“操作媒體是華天最擅長的,我可不怎麼精通。”
“那麼我教你吧。”沈靜雲勾起一抹笑,身體前傾與衛子熙對峙,然後說出了好幾個金融報紙雜志的名字和主編,甚至於連要對方報道的內容是什麼都准備好了,“要讓社會知道,沈思博對於沈氏來說很重要,但即使他睡在那裡,沈氏也照常運轉。”
衛子熙聽完沈靜雲的話沉默了,三秒鍾之後他快步離開了這裡拿起手機聯絡沈靜雲說的那些主編。
沈諺非站起來,他的手掌動了動忍住了上前與沈靜雲擁抱的沖動。
“靜雲來了,這下子大家就不用擔心了。”林錦吟一副安心的樣子,但是沈諺非聽出來他是想要試探沈靜雲是否要趁機掌握沈氏大權。
“你們還是繼續你們的擔心吧,我來只看看諺非。”沈靜雲插著口袋走到沈諺非的面前,對方仰著腦袋看著他。沈靜雲的眼睛在墨鏡之下分辨不出溫柔還是冷漠。他只是伸出手在沈諺非的頭頂揉了揉。
那一剎那,沈諺非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了下來。
“傻瓜,這樣就哭了?思博會生病又不是你害的。”
他坐在沈諺非的身邊,輕輕扣住他的手腕。
這場手術持續了幾個小時,有人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也有人焦躁地打著電話。等待的時間是一場無尚折磨。
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主刀醫生走出來的瞬間一群人圍了上去。
“醫生,沈先生他怎麼樣了!”
“他什麼時候能醒?”
“手術成功嗎!”
醫生示意所有人安靜下來,用疲憊的聲音說:“沈先生的手術很成功,腫瘤也被成功地摘除。未來的四十八小時是關鍵,我們會給他最精細的照顧。由於大腦是非常精密的,在做了這樣手術的前提下,我們不能保證會對沈先生有什麼樣的影響,一切要等沈先生醒來之後才知道。”
“什麼?他會不會醒不過來?”
“還有後遺症?”
眾人再度議論紛紛,沈諺非卻覺得頭疼的厲害。沈靜雲用手將他靠在自己的肩上。
沈靜雲身上淡淡須後水的味道令沈諺非安心起來。
隨後,沈思博被推出了手術室,沈靜雲站起身來。
“諸位,思博需要休息,如果他醒過來或者有任何情況的話,沈家都會第一時間通知諸位,請各位世伯和朋友們都先回去吧。”
在這樣的場合,沈靜雲的話有莫名的重量,就連林肅和王振坤這樣的有分量的人物都不得不告辭離開。
醫院忽然安靜了下來,沈洛纓仍舊坐在椅子上。
“洛纓姐……”沈諺非本想扶起她,卻被她甩開手。
“不用你管我!反正無論大哥還是二哥關心的都只有你而已!”沈洛纓在奔跑著沖出了醫院大門。
“洛纓姐!”沈諺非剛要追上去就被沈靜雲一把拽回來。
“你干嘛攔著我!她就這樣跑出去多危險!”
“怎麼會危險?阿志已經跟上去了。”沈靜雲的聲音冷靜異常,“如果你追上去她只會拿你出氣罷了,你沒辦法令她冷靜,反而更加刺激她。走吧,去看看思博怎麼樣了。”
確實,既然有阿志跟在沈洛纓的身邊,現在最重要的是沈思博。
來到加護病房外,隔著玻璃窗沈思博躺在那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諺非始終覺得他仍然蹙著眉頭,即使是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他的鼻梁看起來更高,眼睛凹陷的深度令人心疼。
“他瘦了好多……”沈諺非的雙手覆在玻璃上。
沈靜雲垂下眼簾,歎了一口氣,“沈氏就像個腐朽的機械,老舊的都快走不動了,他卻還想要憑著一己之力讓它轉動。”
“其實是你選擇了比較輕松的道路,對嗎?真正背負沉重的人是大哥。”
“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確實比他怯懦的多。”沈靜雲吸了一口氣,“要不要回去休息?如果思博醒了醫院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的。”
“我想在這裡等著他醒過來。”
“好吧,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一路奔跑著的沈洛纓奔出了醫院大門,在快要沖上馬路的時候被身後的阿志一把拽了回去。
“洛纓小姐!你不要這樣!思博少爺的手術不是很成功嗎?”
“對!手術是成功了!但是失敗的是我!我打賭大哥會以幫助LKD為條件要沈諺非回來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病了!他要他陪在他身邊!那麼我呢?我又算是什麼?為什麼我會不知道如何是好而他沈諺非卻能那麼淡定?說不定思博連發生這樣的事情該怎麼應對都教他了!”沈洛纓低著頭,她受傷了,從沈諺非出獄開始,她在這個家裡就像是隱形了一般。她去歐洲十幾日,沈思博也好沈靜雲也好可以對她不聞不問。但是沈諺非卻不一樣,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於他去什麼地方實習了,沈思博和沈靜雲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您想的太多了!您才是思博少爺的親妹妹啊!”阿志不知道如何安慰沈洛纓,他也不知道正是自己的這句話令沈洛纓更加難受了。
“對!我才是他們的親妹妹!可是他們記得嗎?他們根本不記得!”沈洛纓還是跑了出去,阿志追上去時差點被迎面而來的摩托車撞傷。
“我去追她!”
阿志一回頭就看見林錦吟從車流之間驚險的穿過去,跟在沈洛纓的身後。
又跑了兩分鍾,沈洛纓踩著的高跟鞋一拐,差點撲到在地上,還好林錦吟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進懷裡。
“洛纓!冷靜!你太失態了!”
“我怎麼不失態?”沈洛纓的牙關顫動著,越是要掙脫林錦吟的懷抱,對方就抱的越緊。
“如果你恨他們對你的忽視,那就讓他們後悔!”林錦吟擺正她的臉,“你也是姓沈的,你也有頭腦有手段,從前你只是不知道你可以與他們爭,但是現在我要你知道,你也能贏他們!”
“……你……想干什麼?”沈洛纓僵在那裡。
林錦吟是一個黑洞,吸附她的思想……她的靈魂。
“你說呢?”林錦吟的笑容高深莫測,執起沈洛纓的手輕吻在她的指間。
病房外,沈諺非真的困了,他靠在沈靜雲的肩膀上睡著了過去。
沈靜雲輕揉了揉他的頭頂,吻在他的額頭上。
“傻瓜……”
走廊上傳來悠閒的腳步聲,沈靜雲側目,看見凌少白穿著深棕色的西裝信步而來,他的指間夾著香煙,唇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不知道醫院裡不能抽煙嗎?”沈靜雲淡淡地問。
“知道,所以我把煙掐滅了才進來的。”凌少白來到他們面前,垂下眼簾看著沈諺非的頭頂,“他曾經也這樣在我的肩頭睡著。”
“如果你是來向我炫耀的我只能很抱歉告訴您我並不感覺妒忌。”
沈諺非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睛,“我怎麼好像聽到凌少白的聲音了?”
“不是好像,而是現實。”凌少白的手指刮過沈諺非的鼻尖,這令他徹底醒過神來。
沈靜雲的眉梢挑起,表情裡是毫不遮掩的不悅。
“凌……凌少白……你來干什麼?”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如果我說真話,那就是我想看看沈思博怎麼樣了,而你會評論我是貓哭耗子。如果我回答假話,你又會說我是來落井下石。”
“你來當然不只是為了看望大哥這麼簡單!”
從前凌少白那悠閒的說話語調總令沈諺非感覺到安心,而今卻是折磨他的神經。
“我是來向你伸出橄欖枝的。諺非,你要不要跟我走呢?”
沈諺非睜大了眼睛,凌少白的笑容如舊,他唇線的弧度唇角的深度都那樣魅力深邃,但是卻又令人恐懼。
“我不會跟你走。”即使恐懼,沈諺非還是堅定自己的答案。
“你又讓我傷心了,這世上大概只有你讓我一次又一次地覺得心痛。”凌少白回頭看一眼玻璃窗另一面的沈思博,“其實就這麼一直睡著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醒來時,說不定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了。”
說完,凌少白將那支只剩下一半的香煙利落地按進了走廊上的垃圾桶裡。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盡頭,沈靜雲將沈諺非摟的更緊了,“你在害怕什麼?”
“……他……要對沈氏下手了……”沈諺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凌少白的可怕。這個家伙能輕易得到他人的信任,能潛移默化地將一個人變成他想要的樣子,也能在瞬間將一個人推入地獄。
作者有話要說:我對這篇文的訂閱算是徹底絕望了。一章連五百的點擊都沒有,在晉江寫了四年的文章,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真不知如何是好。
64
沈靜雲卻輕笑出聲。
“諺非,你太不了解思博了。”
“啊?”沈諺非側目。
“他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病了,也知道梅迪奇在虎視眈眈,他更不會輕視凌少白的能力,所以他一定做足了准備。”沈靜雲扯起唇角,“你困了諺非,應該好好睡一覺了。如果你真的打算同凌少白開戰,你就不能讓自己垮掉。
“我有什麼本錢與凌少白開戰?”沈諺非自嘲地一笑。
那天晚上,跑走的沈洛纓回到了醫院,還帶來了林姐熬的粥。
“洛纓!你來了!我還以為你還在生氣呢!阿志說你回去了,我以為你需要好好休息,沒想到你竟然來……”沈諺非喜出望外。
“我知道自己一直任性不懂事,只是如果現在還任性的話那我就真是個糟糕透頂的大小姐了。下午的時候我只是被那麼多人圍著情緒失控罷了,讓你擔心真是對不起啊!”沈洛纓誠懇地說。
沈諺非松了一口氣,倒是沈靜雲笑了笑仍舊坐在原處。
“靜雲,你也一直守在這裡啊。”沈洛纓將粥端到他們倆的面前,“快點吃吧,林姐熬了許久。”
“嗯,真的很香!”一直沒什麼感覺,直到聞到蟲草花雞肉粥的香味,沈諺非饑腸轆轆。
“靜雲,現在大哥就算醒過來,幾個月以內只怕也無法處理沈氏的事務了。你……是不是回來比較好?”沈洛纓用試探的語氣問。
“那就等思博醒過來,看他自己有什麼打算。如果他找到其他人暫代董事長的位置,我沒必要來鳩占鵲巢。”沈靜雲將粥吹涼了推到沈諺非的面前。
沈洛纓別過臉去,握緊了拳頭,然後緩緩松開。
“哦……可是等到大哥醒過來說不定就晚了。”
“那就聽候上帝安排。”沈靜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讓人看不出深淺。
終於,凌晨三點多沈思博醒過來了。
他的手指顫了顫,因為太久沒有進食喉嚨干啞咳嗽了兩聲。
沈諺非驟然驚醒,看著沈思博緩緩睜開眼睛驚叫著,“醫生,醫生!我大哥他醒過來了!”
一旁小憩的沈靜雲也抬起頭來。
沈思博雖然醒了,但是情況卻沒有沈諺非想象中樂觀。
“我在……哪裡?”沈思博張了張嘴唇,說話很吃力。
“你在醫院裡,你忽然昏倒了被送進了手術室,醫生將你大腦裡的腫瘤切除了!”
沈思博吸了一口氣,眉頭仍舊沒有松弛下來,“怎麼不開燈?”
沈諺非愣住了,沈洛纓驚訝著開口說:“大哥,你怎麼了?燈是開著的啊!”
“……怎麼沒有光?”
沈諺非這才發覺他的雙眼沒有焦距,醫生趕來了,將燈光掃過他的瞳孔卻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腫瘤不是被切除了嗎?我大哥怎麼還是看不見!”沈諺非焦急萬分,身後的沈靜雲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冷靜下來。
沈洛纓也著急了,“不是說手術很成功的嗎?怎麼會這樣!”
“人腦是很復雜的東西。手術是很成功沒錯,我們也很小心,但仍有可能傷害到他的視覺神經。為什麼會看不見,我們可能要做一系列的檢查才能得到答案。”
整個病房裡,最安靜的就是沈思博。
“腫瘤被成功摘除,那就意味著沒有在我大腦中破裂的危險了。我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沈思博一如既往的沉穩,雖然失明的原因以及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都沒有弄清楚,他卻沒有露出絲毫無措的表情。
“大哥!你的眼睛要是真的看不見!沈氏該怎麼辦!”沈洛纓啜泣了起來。
“看不見就看不見,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其他的感覺反而更敏銳。而且沈氏又不是我沈思博一個人的天下。”
沈洛纓和沈諺非下意識回頭看向不發一言的沈靜雲。
他只是聳了聳肩膀,“思博看來你還活著,那麼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華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一步了。”
他轉身的時候,沈諺非下意識拉住了他。
沈靜雲淡然一笑,反手扣住沈諺非的手腕將他拉出了病房。
“靜雲!”沈諺非壓低的嗓音同他走在走廊上,“大哥的意思不就是讓你回沈氏嗎?你怎麼還那麼對他說話!”
沈靜雲驟然回身吻住了沈諺非,舌尖那樣炙熱,充滿了思念和想要死死占有的念想。
沈諺非受驚般向後退了兩步卻被沈靜雲拉住了。
“你干什麼啊!這裡是醫院!”
沈靜雲卻按住了沈諺非的肩膀,額頭與他抵在一起,“因為我妒忌了。你現在滿腦子都是思博。”
“什麼啊!大哥剛做完手術!還有凌少白不知道要干些什麼!你到底怎麼想的,沈靜雲!你告訴我!”
“如果要幫沈氏,讓我回來未必是最好的選擇。”沈靜雲的手指在沈諺非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安撫之中更多的是溺愛,“現在我是華天的CEO,對華天有著別人沒有的影響力。如果沈氏想要應對梅迪奇孤身奮戰將會很危險。”
沈諺非頓時為自己的狹隘感到羞愧。也許幾年前,沈靜雲會為了贏過沈思博而不擇手段,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很多東西看的已經沒有從前那麼重了。在他的心底,對於沈氏還是有深深的依戀。無論去到哪裡,他知道他姓沈。沈氏也許不是他的命運,但卻是他的起點。
“諺非,這幾天你還要住在沈家嗎?”沈靜雲問。
沈諺非知道他想自己回到他的身邊,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如果我去你那裡的話,整個沈家就剩下洛纓一個了。”
沈靜雲的唇角緩緩勾起,“嗯,是啊。你要看好洛纓。”
“那是當然,大哥的眼睛看不見她也不好過啊。”
“我是說……不要讓她走錯路。”沈靜雲說完便又迅速在沈諺非的唇上親了一下,趁著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轉身揚了揚手臂瀟灑地離開。
不要讓她走錯路嗎?
沈諺非皺起眉頭,想起那晚沈思博告訴自己讓馬受驚差一點摔傷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沈洛纓。
沈諺非的手機震了一下,打開一看,是沈靜雲的短信:不要以為我真的不在意,真的好想一直抱著你。
沈思博醒過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其他股東的耳朵裡,甚至於早晨七點不到,林肅和王振坤就來了,沒過多久沈思博的病房內就擠滿了人。
“請你們不要這樣!病人需要休息!”值班護士無奈地想要將他們請出去,但是林肅的保鏢直接將她趕出了病房。
王振坤滿眼懷疑,向林肅使了個眼色。
“思博啊,你的手術不是很成功嗎?怎麼會看不見呢?你可別跟幾位伯伯開玩笑啊,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林肅的手掌在沈思博的眼前晃了晃。
“這是事實。”沈思博沒有多做辯解。
就在瞬間,林肅忽然抓起小護士留下推車中的鑷子刺向沈思博的眼睛。
沈諺非驚嚇地喘不過氣,對方的動作太快自己連邁出腿的時間都沒有。
但是鑷子在距離沈思博眼球極近的位置停了下來,沈思博端坐在那裡,呆滯的目光,眼皮連眨都沒有眨一下。
林肅緩緩將鑷子放回推車裡,按住沈思博的肩膀說:“唉,醫生也說過未必就不能康復,你就好好休息吧。”
沈諺非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懸著的心髒開始跳動。林肅真是瘋了!
“是的,我確實打算好好休息,大家不用擔心,我已經選好了代理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哦——”林肅點了點頭,“當然要選一個代理人,只是不知道你選擇的是誰?”
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個人應該是沈思博的心腹衛子熙。
衛子熙這個人能力很強,對於全局的把控,業內的人脈,甚至於經常另辟蹊徑的想法都令人嘖嘖稱奇,但是他背後既沒有大的家族靠山,又與沈氏沒有半點關系,如果是他作為代理人一定有很多人不服。
“既然是代理沈氏的董事長,那麼他一定要是沈家的人。”
“啊……那就不是衛子熙了……”一個股東不小心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趕緊閉上嘴巴。
“當然不是衛子熙。他有能力也有魄力,但是責任心不夠。”
“難道是……”王振坤心想大敵當前,也許沈思博要擯棄前嫌請回沈靜雲了。
現在這個關頭,無論是王振坤也好還是林肅也罷,都想著趁機掌握沈氏最重要的那個位置,如果是把沈靜雲請回來,以他的能力他們想要擴大勢力只怕不可能。
“是諺非。”
沈思博話音剛落,頓時一片嘩然。眾人紛紛回頭看向被擠在角落裡的年輕人。
他是姓沈,但是他卻不是沈仲秋的親生兒子,而且從來不受重視甚至於沒在沈氏裡待過。
“思博,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林肅沉下聲音,這個結果在他的意料之外,“我對諺非這個孩子沒意見,他很善良,能為了你不惜去坐牢,對沈氏也很忠誠。但是他太年輕了!對沈氏一點都不了解!”
“可我卻覺得他對沈氏的了解足夠了。正是因為他沒有長期待在沈氏,所以沒有被沈氏一向的思路所禁錮。上次的並購方案,林家得到了不少分紅吧。那個方案是諺非提出修改意見然後才實施的。碧水雲天能夠轉虧為盈,也得益於諺非的眼光。甚至於我們沈氏交給迅馳的年終決算的審計,實際上也是諺非做的。他已經掌握了我們沈氏的財務,這是連我都做不好也做不到的事情,我不知道把我的位置交給他有什麼不安心。”
沈諺非愣在那裡,他還是沒反應過來沈思博剛才說了什麼。
讓他代理沈氏董事長的位置?這怎麼可能?
沈諺非看著沈思博那無瀾的雙眼,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只是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從自己回到沈家之後雖然並未進入沈氏,但是沈思博經常會拿沈氏的並購案、市場策略、甚至於資金周轉計劃詢問沈諺非的意見,而且討論的非常深刻。
這一切都是沈思博為今天所做的准備。
“好吧,我承認諺非有著廣闊的空間,也有著比同齡人更加優秀的能力。但是他太年輕了,未必能頂住壓力。更不用說他現在面對的是梅迪奇財團!”林肅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說,“大家都知道,凱勒雷文諾說過,諺非是他的學生!這樣一層特殊關系在裡面,凱勒雷文諾了解諺非,知道怎樣攻克他怎樣利用他!你叫在座的諸位怎麼能放心諺非來做董事長這個位置呢?”
65
“我們誰都對凱勒雷文諾沒有了解。只知道他不擇手段,他的策略一向囂張,他對對手沒有絲毫余地。但是諺非卻不一樣,他比我們任何人都了解凱勒雷文諾的思考方式。”沈思博輕笑一聲,“能在監獄裡熬上兩年,能成為‘魔鬼代言人’的學生,諺非早就不是孩子了。他比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淡定和敏銳。我說過,代理我的人一定要是沈家的人,這個人一定得是諺非。”
沈思博的話在情在理,王振坤張了張嘴本想說沈洛纓也是沈家的人,但是想到她只是在沈氏掛了一個位置,沈氏的各個領域中她只怕對服裝和化妝品一類感興趣,雖然她更好控制,但是要過沈思博這關基本不可能。
“諺非就諺非吧。”一位年過八十的老股東點了點頭,“思博成為沈氏的掌舵人之後,他的決策從來沒有錯過。這一次我相信也不會錯。時間如此緊迫,如果還在為代理董事長的人選爭論不休的話,只怕等到比諺非更合適的人選出來時,沈氏已經完了。”
元老級別的股東都開口了,其他人再說什麼就顯得有私心在其中。
在王振坤的心裡,沈諺非就是沈思博的提線木偶。其實只要沈思博還在,他的眼睛看見或者看不見,沈氏都牢牢掌握在他的手中。
“我決定,明天召開董事大會,我將正式把這個位置交給諺非。”沈思博主意已定,林肅和王振坤自然是不滿意的,其他股東雖然惴惴不安,他們要的只是一個答案。
“我累了,如果還有什麼問題需要討論,請在明天的董事會上提出來吧。”沈思博簡單的一句話就令一直僵在病房裡的股東們離開了。
臨走時,林肅看向坐在角落沒醒過神來的沈諺非,輕笑了一聲。
終於,一切安靜下來。
沈思博在空氣中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諺非……你在哪裡?”
一把握住他的手,沈諺非停滯的思維終於流動了起來,“我在這裡,大哥。”
沈思博呼出一口氣來,“怎麼,被我的決定嚇著了。你放心,我早就打點好一切,你會在那個位置上穩若泰山。”
沈思博的自信令沈諺非感到不可思議。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說“我怕”,或者“我不行”了。沈思博交給他的不是千斤重擔,而是信任。
而他也應該信任沈思博。
“諺非,我困了,想睡一會兒。你在這裡陪著我吧。”
“好。”
他扶著沈思博躺下去,看著他閉上沒有焦距的眼睛。那一直微微蹙著的眉頭放松下來。
當沈思博放松一切,沈諺非的呼吸也跟著平緩拉長。
雖然沈思博和沈靜雲的性格截然不同,他們的表情說話的語氣都沒有絲毫相似,可是當沈思博睡著的時候,他眉眼低垂,鼻骨與臉頰的陰影都與睡著時的沈靜雲那樣相像。
他們是兄弟,骨血中一脈相承,這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那天下午,沈諺非沒有回去沈家而是一直陪在沈思博的身邊。他閉著眼睛,用簡潔而平緩地語調向沈諺非說了很多有關沈氏的事情。從沈仲秋開始堅持的發展規劃,到沈思博的傳承與改變,明明有些枯燥的家族史,沈思博的聲音令沈諺非一點睡意都沒有。
晚餐還是沈洛纓帶來的。林姐特地燉了湯。
面對她,沈諺非的心情非常復雜。他知道沈洛纓才是真正的沈家人,自己甚至有一種把她的位置搶走了的錯覺。
沈洛纓雖然沒有生氣的表情,但明顯沉默了許多。
沈諺非原本以為沈思博會說些什麼,但是直到用完晚餐,沈思博才開口說:“諺非,今晚你不用守在這裡了,回去沈家好好休息。一定要保證明天的精力。”
“哦……知道了。”沈諺非點了點頭。
他是和沈洛纓坐在同一部車裡回去的,開車人是阿志。
關上車門的瞬間,沈洛纓朝他無奈地一笑:“我果然還是不行啊。大概連大哥也覺得我只會燒錢吧。”
“當然不是這樣!”沈諺非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明天的董事會……你要加油,不要丟我們沈家的臉哦。”沈洛纓吸了一口氣,擠出一抹笑容。
疲憊了多日的沈諺非,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歐陽管家將沈諺非的西裝燙好,非常認真地將它掛起來。
第二天清早,沈諺非換上西裝,打上領帶,衛子熙親自開車將他送到了沈氏大樓。
在那個巨大的會議室裡,明亮的燈光,光潔的會議桌面,還有那些正襟危坐的董事會成員們,這都讓沈諺非心髒狂跳,難以平復緊張的情緒。這裡不是迅馳,給他一張桌子一台電腦一對資料就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從今天起,他必須從高處俯視這個龐大的運轉多年的機器。
只是當所有董事會成員都到齊的時候,沈思博卻一直沒有到。
距離會議開始時間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以沈思博一向嚴謹的態度來看,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衛子熙打了數十通電話給沈思博都沒有接通,就連負責去接沈思博的阿志手機也關機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會議室裡議論紛紛,董事們紛紛詢問衛子熙到底怎麼回事。
沈諺非忐忑不安,他知道沈思博一定是出事了。
“唉,思博都不見了,這場董事會還怎麼開下去?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思博吧!”王振坤趁勢發表意見。
“是啊!董事長不見了是大事!諺非,你還是趕緊報警吧!找到思博要緊!他眼睛看不見,出了什麼事也沒辦法自己照顧自己!”林肅一副真心為沈思博著想的模樣。
他們倆一發話,其他人自然附和,眼看一場董事大會就要作鳥獸散了。
“誰說沒有董事長的董事會開不下去的?昨天在醫院裡,沈思博不是已經清清楚楚告訴諸位,沈諺非就是你們的董事長了嗎?”
眾人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沈靜雲雙手揣在口袋裡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如同刀刃掃過在場所有人,林肅和王振坤撞上他的目光,大腦深處都在顫抖。
“如果我沒記錯,靜雲,你已經離開了沈氏。在這個董事大會裡,你沒有發言的權利。”林肅刻意強調這點,議論聲停了下來,大家都看向沈靜雲。
就算沈靜雲不再是沈家的人,只是比起沈諺非,董事們都知道沈靜雲無論是手腕還是經驗都更令人信服。
“我來這裡,是代表沈氏的合作伙伴華天。”沈靜雲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文件隨手扔在了桌上,“林先生和王先生要不要看一看合作內容?”
他稱呼他們為先生而不是世伯,完全公事公辦的口吻。
林肅狐疑著拿過文件打開,一旁的王振坤探過頭去,當他們看清楚合約內容的時候不由得呆住了。這份合約是關於沈氏與華天聯合起來開采海底石油的項目,耗資巨大但是利潤空間無法想象。
“當初找我們華天來談這個項目的是沈思博。而我親耳聽見沈思博要由沈諺非來接替董事長的位置,甚至連法律文件都已經簽字了,那麼沈諺非作為沈氏董事長是合法的。如果諸位董事會成員們一致反對沈諺非接替董事長,那就意味著沈氏內部出現了極大的問題。我們華天是不可能冒險同一個散沙般的沈氏合作的。”沈靜雲拉開椅子坐下,他的姿勢隨意而慵懶,唇角的笑容銳利地挑開所有人的視線。
那些要跟在林肅和王振坤屁股後面的董事們彼此使著眼色,董事長是誰做都好,最重要就是大家都有錢賺。林肅和王振坤是有實力,但是還不至於能為他們拿下與華天這麼大單子。如今面對梅迪奇,沈氏能和華天聯合起來,當然比孤身奮戰要更有利。
林肅和王振坤的臉色極度難看。
“哦……我還聽說沈思博將他名下所有LKD的股份也轉讓給了沈諺非,那就意味著,沈諺非成為了LKD的三大股東之一。”
沈靜雲的言下之意清晰明了,沈諺非如果當上董事長,那麼華天和LKD都是盟友。
此時,會議室的大門再度打開。穿著休閒衫的張立夫走了進來。
“哦,我在外面等了好久,不就是宣布諺非要成為董事長了嗎?怎麼這麼久都沒結束呢?”
張立夫的到來令林肅與王振坤大吃一驚。
“張先生,你怎麼來了?”
林肅親自起身迎接,張立夫雖然不是沈氏的人,但是沈氏在歐美的市場全部由張立夫的DYNAMIC鼎力護航,誰不知道張立夫是沈仲秋的拜把兄弟,他一句話比別人說十句都有分量。得罪了他,沈氏將損失歐美市場的利潤。
沈靜雲一改剛才高傲的姿態,起身迎接,極為尊重有禮地拉開身旁的椅子請張立夫坐下,“張伯伯,您請坐。”
“唉,聽說思博失蹤了?”
“是啊,所以大家這才想著先把董事大會放一放,找到思博再說。”林肅解釋說。
“就因為思博不在,就搞的你們的董事大會成了笑話了?”張立夫搖了搖頭,他也拿出一份文件,那是沈思博轉讓資產的文件副本,“這些文件不是清清楚楚嗎?多少人也親耳聽見思博說要讓諺非來接替自己的位子。我說在現在這個關頭還要為不重要的名利去爭斗,小心別被梅迪奇鑽了空子哦!”
林肅和王振坤當然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
“哈哈,張先生真是說笑。從現在開始諺非就是沈氏的董事長了,大家要通力合作摒棄前嫌抵擋梅迪奇!”林肅趕緊附和,要是再繼續反對沈諺非估計張立夫就要直接說他覬覦董事長的位置了。
王振坤也表態說:“以後諺非就是我們的董事長了!還請華天和張先生與我們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啊!”
張立夫點頭笑了笑,“那是當然!”
董事大會終於進入了正題,討論了許多實質性的規劃和策略以及高管的平行調動等,這場董事大會終於結束了,沈諺非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他望向沈靜雲,對方淡然一笑,瞬間沈諺非紛亂的心緒沉澱了下來。
走出會議廳,衛子熙將沈諺非帶去了沈思博的辦公室,辦公室裡只留下了他們四個人。
“真沒想到思博不見了。我想你們應該已經報警了,如果是綁架的話,今天之內會收到對方的電話。但是我擔心對方的目標恐怕只是阻止諺非成為董事長。”
“到底是誰干的?我剛才已經看過醫院的錄像了,顯示是阿志將沈先生帶離醫院,怎麼會莫名其妙就不見了!”一向玩世不恭的衛子熙此刻顯得焦躁起來。
沈靜雲卻沉默不語。
衛子熙望向沈諺非,“四少爺,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有想過是林肅或者王振坤干的。這是他們擴大勢力的最好時機……”
“也許不是他們倆呢?”沈靜雲開口道,“他們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思博出了事他們是最先被懷疑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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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猜測這些沒有用。”張立夫拍了拍手,以節奏振奮沈諺非的精神,“思博的事情,沈氏必然派出人去找了,警察也在搜索,如果有消息你自然會知道,如果沒有消息,諺非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繼續貫徹思博留下的計劃,絕對不能讓沈氏垮掉。”
“我明白!”沈諺非點頭。
他的心是堅定的,同時也是惴惴不安的。
沈諺非繼任沈氏董事長的消息被低調地發布了。
下午三、四點,某座豪宅的露天陽台上,一名男子正悠閒地喝著下午茶。
他的身旁是戴著黑框眼鏡的秘書。
“老板,沈諺非已經代替沈思博坐上沈氏董事長的位置了。”JANE將報紙推到正准備將英式松餅送到嘴邊的凌少白面前。
“哦……不得不承認沈思博這招棋下的也算是別無選擇了。沈氏已經沒有其他人可以代替他坐上那把被燙紅的椅子了。”凌少白瞥了一眼報紙,抱怨道,“怎麼版面這麼小?害我連諺非的臉都看不清楚。”
“如果您想看清楚的話,不妨到沈氏登門拜訪啊。”JANE白了他一眼,“沈諺非太年輕了,他做的了沈氏的掌舵人嗎?”
凌少白摸了摸下巴,“這和年輕還是年老有什麼關系?又不是選誰活的更久。諺非的話,他不沖動,遇事也看的開,就是因為這樣我反而找不到突破口。再加上華天必然鼎力相助,現在就連張立夫都站在他們那一邊了,要把沈氏擠到我們的路線之外,還真不是容易事情呢。”
“怎麼辦?”
“那就好好給他們沉重的打擊吧。目前在亞洲市場,沈氏不是對他們的電訊產品得意洋洋嗎?”凌少白的唇角扯起。
“明白了,老板。”JANE點了點頭,“希望沈氏的律師也夠強悍。”
當晚,沈諺非回到沈氏,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精力那麼有限,沈思博到底是怎樣做到的?就算沒有事必躬親,仍然有大堆的事情等待他處理,一個簽名下去,盈利和損失都上千萬。
今天的董事會,沈洛纓並沒有去。她也沒有出去瘋狂的購物,而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沈諺非回來。
“諺非……林姐煲了湯,你要不要喝一點再回房?”
“啊……不用了……我的眼睛實在睜不開了。”沈諺非抱歉地一笑,走上樓去。
“我幫不了你嗎?”沈洛纓高聲道,“大哥失蹤了,沈氏的千斤重擔你打算一個人抗下嗎?你不打算給一點機會給我,讓我為自己的家族做一點事嗎?”
沈諺非頓住了,是的,現在的情況是沈洛纓完全被架空了。按道理,她才是沈氏名正言順的大小姐,如果她能站在自己身邊,自己在那些股東面前也會更有分量。
只是……
沈諺非始終記得沈思博對自己的警告,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正是因為血緣、親情這些東西看似珍貴所以才最有欺騙性。他能否駕馭沈洛纓呢?這個女子的心機也許比他想象中要深沉的多。他已經不是入獄前那個白紙一張的少年了,無論是凌少白還是方笑儀,他們都以現實教會他許多。
就在這個時候,客廳的大門打開了,歐陽管家站在門邊畢恭畢敬地敬禮。
“靜雲少爺,您回來了。”
沈諺非與沈洛纓齊齊回頭,只見沈靜雲的肩上背著一個行李包走了過來。
“怎麼一副那麼驚訝的樣子?我離開沈氏不代表我離開沈家吧?”沈靜雲眉眼含笑,唇角的凹陷吸引著沈諺非的目光。沒有了天之驕子的鋒芒,沈靜雲優雅的令人挪不開眼。
呆愣在一旁的傭人快步接過他的行李送上樓去。
沈靜雲大喇喇坐在沙發上,伸了一個懶腰,“啊哈,好久沒回來過這裡了。什麼都沒變啊,就連歐陽管家你還是那麼年輕英俊。”
歐陽管家淡然一笑,“靜雲少爺的房間也沒有動過,我讓人換一下床單您就可以休息了。”
“二……二哥……你是要回來住嗎?”沈洛纓開口問。
“當然。”沈靜雲起身走到沈洛纓的面前,與她雙目對視,“還是說你不希望我出現在這裡?”
“怎麼會!如果我們兄妹幾個能團聚是最好的!只是你都沒通知我一聲,害的我都沒准備……”
“需要什麼准備?歐陽管家不是說了嗎?我的房間還在。”沈靜雲一步一步走上樓去,手掌在沈諺非的肩頭拍了拍,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放心,我會撐住你的。”
簡單的一句話而已,沈諺非沉甸甸的心髒像是羽毛一樣漂浮起來。
明明疲憊不堪,回到房間裡的沈諺非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是成堆的文件,滿眼的方案、策劃、報表,將他的思維淹沒,原本松弛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
翻來覆去,他完全沒了睡意,反而頭疼的厲害。
大哥現在到底在哪裡?明明靜雲和張立夫都跟他說找到大哥的事情交給他們就好,自己只需要掌握好沈氏的方向。沈諺非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沈氏的董事長,又或者他現在其實就在夢裡?等他醒過來,他就發覺自己躺在冰冷的監獄中,沈靜雲的溫度不再,一切停留在原點。
如果這一切不是夢,那麼說不定自己站在沈氏的至高點,無論多麼努力費盡心機,沈思博卻回不來了。那麼他將如何面對生活中的一切?這些是拿沈思博的性命換來的嗎?原來,淡定的自己也這麼糾結。
輕輕的叩門聲響起,這麼晚了有誰會來找自己?
一定不是洛纓,那麼……
沈諺非頓時期待起什麼來,光著腳快步打開門,果然是沈靜雲站在門外。
“靜雲……”沈諺非剛張開嘴,對方驟然含住了他的唇,濃烈的親吻天地倒轉。
沈諺非被對方緊摟著,迷蒙間聽見房門上鎖的聲音,對方急切地帶著他走向身後的那張床,睡衣的衣領被拽開,沈靜雲的手掌伸進去用力地撫摸著他的肩膀,轟然將他按倒在床上。他的親吻過分地用力,決絕而篤定。
“唔……唔……”沈諺非用力地撇過頭去,沈靜雲身上熟悉的氣味令他安心,甚至於那種屬於成熟男子的魅力完全將沈諺非壓制。但是他喘不過氣來,只能掙扎著想要留出一點余地。
沈靜雲並沒有因為沈諺非的掙扎而慍怒,相反他放開沈諺非抬起頭來。
側著腦袋,沈諺非大口地喘著氣。
“看來我真的太久沒吻過你了,你連用嘴巴呼吸都不記得了。”
沈靜雲的聲音壓抑著**卻又隱含笑意。
沈諺非正視對方,這才發覺沈靜雲的雙眼幽深。
“我知道你一定會睡不著,而我也睡不著。”
“睡不著?為什麼?”
“你呢,是因為沈氏因為沈思博所以睡不著。而我,因為知道你就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我卻還沒抱你,所以睡不著。”沈靜雲眉梢一挑,沈諺非的心髒也被高高勾起。
緩緩閉上眼睛,沈諺非呼出一口氣,“那……就用力一點……讓我睡著。”
……和諧……
“靜雲……你進來算了……”
“傻瓜,你明天還要在辦公桌前坐上一天。”
…………
“你再擴張下去,天就亮了。”沈諺非顫著聲音悶悶地說。
這句話讓沈靜雲低聲笑了起來,“從來沒見你這麼著急過。”
“廢話。”
……和諧……
兩人喘著氣,沈諺非還有些迷茫。
“疼嗎?”
“……不疼……”只是有點脹而已。
沈靜雲趴在沈諺非的身上伸長手臂扯過床頭櫃上的紙巾,將留在沈諺非臀縫間的濁液擦去。
“睡吧。”
“嗯……”
沈諺非確實覺得困了。
就著趴著的姿勢,他睡著了過去。
第二天的早晨,沈諺非是被衛子熙的電話驚醒的。
“四少!你快醒來!我們得到消息說凌少白要在我們電訊產品上做手腳了!”
“哈?”沈諺非轟然從被子裡坐起,昨晚被進入的地方還在腫脹著微痛,“做什麼手腳?”
“他們派出律師團就那項專利要與我們打官司!梅迪奇旗下的歐洲第一大電訊公司艾凡赫准備控訴我們侵犯其專利權!”
“什麼——”沈諺非拉長了嗓音,“是智能手機的專利權嗎?”
這個專利權是沈氏從華天的手中奪過來的,難道說這一次凌少白也想要?
“我馬上就回去沈氏!”
當沈諺非急匆匆沖下樓的時候,沈洛纓睡眼朦朧地走下樓來。
“諺非,怎麼了?”
“……有些事要趕回去,早餐不吃了!”
衛子熙是一個很有效率的人,他能在第一時間從凌少白那裡得到這個消息,其能力遠遠超過沈諺非的預料之外。此時,衛子熙的奔馳停在沈家門前,沈諺非一開門就沖進他的車裡,“我們走!”
衛子熙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衣衫凌亂,頭發也有幾縷翹起,說不慌亂是不可能的。
“你的大哥,一向泰山崩於前而不亂,他從來不會衣冠不整地參加董事會。”
沈諺非明白對方的意思,如果自己顯得慌亂了,那麼董事會的人對他就更不會有信任感了。調整呼吸,沈諺非有條不紊地整理自己的衣領、領帶和袖口,務必讓自己看起來有條不紊。
“害怕嗎?在這個臨時召開的會議上,林肅和王振坤一定會為難你,會上的其他高管也在等著看你的笑話。這個會議上沒有二少也沒有張立夫,只有你自己。”衛子熙淡淡地說。
“我人生中最害怕的時光已經過去了。”沈諺非抿唇一笑。
那一日,站在法庭上背出那些數據,從舌頭到腳尖的顫抖,他永遠不會忘記。
67
當他們來到沈氏樓下,緊張的壓迫感迎面而來。來到電梯門前,正好遇上了林錦吟。
“啊,諺非……”林錦吟頓了頓,“我該稱呼你沈總才是啊!第一次來參加這種應急會議,衛子熙有沒有將具體情況給你將清楚啊?”
“放心。”沈諺非沒有多余的話也沒有公式化的笑容。
林錦吟摸了摸鼻子看著沈諺非的側臉,“你現在看起來真像沈思博。我很好奇,你對於梅迪奇的正面出擊有什麼應對的策略。”
沈諺非勾起唇角,“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電梯門打開,沈諺非邁步走了出去,衛子熙緊隨其後。林錦吟瞇著眼睛盯著他的背影,那種平穩中透露出久經沙場的淡定,但是怎麼可能呢?他還只是個初出商場的新手而已。
進入會議室,果然除了林肅和王振坤這樣有分量的董事之外,公關部、戰略運營部等等各大部門的總監都已經到了。他們的神態緊張,目光緊隨沈諺非的身影。
落座之後,沈諺非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然後微微一笑:“梅迪奇財團派出了十二人的律師團來打這個官司,大有不把我們告到爬不起來不罷休的氣勢,不知道在座的諸位除了覺得很煩惱很擔心之外,還有沒有其他的想法?”
所有人頓住了,他們本以為沈諺非會像他們一樣感到緊張和如臨大敵,但是沈諺非的表現卻顯得成竹在胸了。
“還能怎麼樣,自然是和政府溝通好然後派出我們的精英律師團隊和梅迪奇一較高下了!”王振坤輕哼一聲,在他心裡只覺得沈諺非是在虛張聲勢。
沈諺非並沒有被激怒,而是看向戰略運營部的總監艾利克斯白瑞,用流利地英語問道:“白瑞先生呢?您有什麼看法?”
“沈氏旗下的電訊企業在國內處於龍頭地位,而梅迪奇恰恰也很看重這方面的市場,更不用說現在已經是信息時代了,他們避開國內盈利最大卻也最泡沫的房地產直指電訊行業,當然要先將沈氏從王座上推落。這場專利戰,我們一定要贏!”
沈諺非點了點頭,望向財務總監趙書穎,“趙總的想法呢?”
“我只怕這場專利戰帶給沈氏的影響還不僅僅是智能手機條線,因為現在的智能技術並不僅僅局限於手機,還包含掌上電腦、電視甚至於還將延伸到汽車的智能系統等等。我們為此投入了大量的經費,從研發到專利的申請。一旦專利權被梅迪奇拿走了,我們的損失將延伸到其他各個條線,所以無論花費多少資金,我們都要贏過梅迪奇。”
林肅倒是沒有王振坤那麼焦慮,“董事長,不知道您有什麼見解呢?您可是被沈思博先生成為‘最了解凱勒雷文諾的人’。”
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沈諺非的身上,好奇的、期待的、等著看笑話的,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如果是一般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只怕已經被溺斃了。
可是他是沈諺非。
“如果僅僅是費盡力氣打贏這場官司,我看不出來有什麼意義。”沈諺非攤了攤手。
“什麼?你是要放棄專利權嗎?”王振坤睜大了眼睛,智能手機的研發王氏投入了不少資金,他這麼緊張在沈諺非預料之內。
“我不是說放棄,而是說專利權本來就在我們這裡。梅迪奇的真正目的根本就不是專利權。在座的諸位可以想一想,如果梅迪奇真的是想要將沈氏趕出市場然後代替沈氏的位置,他們的產品呢?在他們與沈氏打專利戰的這段時間有多少其他品牌的智能手機等著趁虛而入呢?如果梅迪奇是真的想要借由專利權來擊敗沈氏,那麼他們應該早將自己的產品准備好了吧?在與沈氏交戰的同時推出他們的手機這才是最有實效的做法。可是他們的手機呢?他們把系統調到適合國人使用的版本了嗎?他們怎麼還沒有准備鋪貨呢?為什麼歐洲媒體聚焦的只是專利戰卻半點沒有提及梅迪奇沖擊我國市場的產品是怎樣的呢?”沈諺非的一系列提問令在場所有人都頓住了。
他們只想到專利權,只覺得梅迪奇想要從沈氏奪走什麼,但其實凌少白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麼梅迪奇拉開這場專利戰的目的是什麼?”林肅饒有興趣地看著沈諺非,既然眼前這個年輕人能夠想到梅迪奇的目的不在專利權,他自然知道對方真正的意圖是什麼,甚至於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方法。
“目的?當然是要讓諸位包括我在內花巨大的精力來應對專利權的戰爭,而且這場戰爭很有可能會無休止,梅迪奇會將它拉的很長很長,給我們沈氏的電訊企業足夠的媒體曝光,花費足夠的金錢物力,想想那些代理商他們會意識到代理我們智能手機的風險在增大,電訊企業的股票會下跌,這場官司將會像黑洞一樣無限擴大,然後把沈氏在電訊領域建立起來的實力一點一點拖垮。所以這場官司我們要打,至少別讓梅迪奇覺得我們不在乎他們的戰書。”沈諺非的分析一針見血。
“那麼您的對策呢?”衛子熙開口問。
“首先,我們的律師團不要太貪心了。梅迪奇想要智能手機系統的專利權,我們就給他們。但是只有現在這款市面上的智能手機。從市場角度來說這款手機已經成為街機了,本來就在計劃要生產升級版,即使將市面上的一代全部回收對於我們所承受的損失也遠遠小於和梅迪奇硬碰硬的耗費。梅迪奇在我們的地盤上放了一把火,我們也不妨在他們的地盤上回敬一點顏色。”沈諺非笑著看向在場的所有人,“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樣的野心。”
“回敬……梅迪奇?”王振坤呆住了。
“是啊,回敬他們。”沈諺非點了點頭。
“怎麼回敬?”林肅的雙眼沉靜起來。
“秘密。”沈諺非晦默深沉地一笑,站起身來,“現在若是說出來被凱勒雷文諾先生知道的話,就麻煩了。請大家給我三天,三天之後我會把回敬梅迪奇的方案全盤告知諸位。”
其他董事和股東們面面相覷,敵人已經殺上門了,他們的董事長卻還要等三天?
“好!”林肅忽然拍桌而起,“三天就三天!但是這三天以內我們的律師團還是要做足准備!在董事長沒有告知確切的方案之前,我們的目標還是贏得專利權。”
“沒問題!”沈諺非與其擊掌。
這場臨時會議結束了,很顯然在場所有人對新任董事長有了不同於以往的看法。
白瑞與衛子熙並肩而行,“你說……沈先生雖然看清楚了雷文諾的目的但其實根本沒想到應對的方案吧?”
“白瑞,不要小看他。”
“只是……回收手機的損失真的會比打官司還要小嗎?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趙書穎搖了搖頭,“他甚至連關於智能手機的財務報告都沒有看過。”
“他看過了,在車上。他是一個對數字敏感的人,而且……他還在迅馳參與過沈氏的季末審計。”衛子熙輕笑一聲,“他做的賬目,連迅馳的掌門人殷振軒都找不出問題。你知道的,多少名企CEO都是出身會計師,我們想東想西還不如靜下來等待他給我們一個答案。”
沈氏門外,王振坤將車子擋在了林肅面前,搖下車窗,他暴脾氣毫不遮掩發洩出來,“我說你怎麼回事!那個小子明顯就是亂來!你竟然還相信他!”
林肅老神在在,“我說王振坤,你也不想想沈思博選了他來坐自己的位子,沈諺非會沒有兩把刷子?現在可不是內訌的時候,無論你想要什麼,也得等贏了梅迪奇之後。”
王振坤呼出一口氣,“但願他不會讓我王家賠掉老本。”
行駛在回去沈家的路上,沈諺非的太陽穴疼的厲害。
離開沈氏大樓之前,他將衛子熙帶到安靜的角落詢問他有沒有沈思博的消息,對方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就快把這個城市翻過來了,但就是沒有沈總的消息。如果真的是綁架的話,這會兒應該來談條件了。”提起沈思博,衛子熙也明顯焦躁。
沈諺非仰起頭瞇起眼睛,“那就替我密切注意林肅和王振坤。”
“他們?”衛子熙頓了頓,很有默契地明白沈諺非的意圖。
綁匪到現在都沒聯系沈氏,他們的目的就不是勒索金錢。現在沈氏正處於與梅迪奇對峙的階段,現在將沈諺非拉下馬,對沈氏有企圖的其他勢力未必就有戰勝梅迪奇的本事。但是一旦沈諺非真的扛下一切,就是內訌的開始。如果誰有沈思博在手,那麼沈諺非就完全被動過了。而這些不安分的勢力中,最有可能的莫過於王振坤和林肅。
回到沈家正好是中午,這幾天沈洛纓很安分地一直待在家裡。沈靜雲還在華天,餐桌上只有沈諺非與沈洛纓兩個人。
湯盛上來,沈諺非卻沒什麼食欲,用手撐著下巴疲憊地垂著眼簾。
“你看起來糟透了。”沈洛纓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於專利戰,你真的有戰勝梅迪奇的方案了嗎?”
沈諺非扯起唇角,會議才剛結束她就知道自己在會上說了什麼,看來在與會人中一定有沈洛纓的人,不然從會議結束到現在沈洛纓沒機會和當場任何人見面,有人第一時間就通知她了。
沈諺非搖了搖頭,“有方案,但未必能贏。不過我現在最煩心的還是大哥的安危。他才剛做完手術,如果綁架他的人沒給他周到的醫療照顧,我怕他的眼睛……”
沈洛纓眉頭皺起,不再說話。
用過午飯,沈諺非只是倒在自己的床上便昏睡了過去,他不想爬起,也沒有力氣再去思考什麼了。不知何時,有溫柔的手指輕輕伸進他的發絲間,緩緩揉捏著。沈諺非原本緊蹙的眉頭放松下來,呼吸逐漸拉長,一直下墜的思維仿佛落進綿軟的環抱中,安心的味道在他的鼻息間蔓延開來。
沈靜雲側坐在床邊,輕輕歎了一口氣。
“如果是我……怎麼忍心讓你這麼疲憊。但是我知道,你也想要證明你自己。”
沈諺非是被衛子熙的電話叫醒的,對方告訴他前往美國紐約的飛機票已經訂好了。沈諺非迅速收拾好行李,走進洗手間裡用冷水潑了潑臉。閉著眼睛垂下頭的瞬間,他隱隱想起自己熟睡的時候應該是有人坐在自己的床邊。
是靜雲……
沈諺非疲憊的心有一種被填滿的感覺。
這一次前往紐約,沈諺非孤身前往。他不想帶沈氏中任何人同行,因為他不知道誰值得相信。而衛子熙必須留下,在沈諺非離開的這三天,如果沒有人留守的話只怕沈氏要翻天。
一想到長途飛行的孤獨感,沈諺非閉上眼睛緊靠著椅背。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而今卻要去到地球的另一面。電影中的高樓林立商業繁華並不足以令他放下緊張感。
衛子熙為他訂的是頭等艙,但實際上他更喜歡經濟艙那種人與人彼此靠近的感覺。
鼻頭被輕輕刮過,沈諺非睜開眼睛,眨了眨,懷疑自己在做夢。
68
“靜雲?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你一個人去紐約,我怎麼放心?”沈靜雲優雅地在他身旁坐下,唇角那一點笑容將沈諺非的視線勾住。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紐約?”自己去紐約的事情只和衛子熙說過,那家伙……
“當然是衛子熙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吧。”沈靜雲隨手拿起報紙翻了翻,他的手指修長,側臉的輪廓像是被深深的逼離勾勒出的傑作,“放心,他並沒有告訴我你去紐約干什麼或者要見什麼人。”
沈諺非好笑地別過頭去,“到頭來我還是被你當做小孩了?”
“哈哈,你可不是小孩,而是沈氏的年輕才俊。”沈靜雲略顯落寞地呼出一口氣來,“應該說是一旦你離開我的視線范圍,我會擔心到無法集中精力。”
沈諺非曾經懷疑過對方到底對自己有多深刻,而此刻他相信沈靜雲說的每一句話。
“連你都離開了,華天怎麼辦?”
“我交給嚴賦了。沈思博有自己的心腹,我當然也有。”
“你不怪我一聲招呼不打,就去紐約嗎?把你都蒙在鼓裡?”
“這說明你真的變成熟了,商場如戰場,你能藏得住心事就有贏過別人的資本。”沈靜雲的語氣平淡。
沈諺非的心髒微微一顫,他曾經以為沈靜雲是一個高傲自負容不下失敗的男人,他對贏的執著令他只看見自己的目標。但是今天簡單的一句話,沈諺非知道這個男人有著比他想象中更加寬廣的胸襟。
“在歐美並不是只有梅迪奇。”沈諺非說。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那麼多,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沈靜雲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而且我明白圍魏救趙是什麼意思。”
沈諺非看著沈靜雲,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思。
伸手扯過沈靜雲的領帶,沈諺非含住了他的嘴唇,絲毫不顧及不遠處的其他乘客。
機艙裡響起飛機即將起飛的廣播,沈諺非用力地吮吸著對方的舌,而沈靜雲低著頭眼睛裡滿是驚訝的神色。
他從來沒想過沈諺非會這樣狂熱地親吻自己,就在他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卻已經結束了這一吻,正好廣播提醒旅客們檢查安全帶。
“要飛了哦。”沈諺非靠回自己的椅子。
沈靜雲低笑一聲,“你這個混蛋。”
於是他們直上雲霄。
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正好是沈諺非完全放空自己休息的時機。蓋上毛毯戴上眼罩,也許是因為沈靜雲就在自己身邊,原本侵蝕自己的孤獨感一掃而光。一旁的沈靜雲也伸出手來握住他,十指相扣時,沈諺非知道沒有什麼還能令他動搖。
某棟別墅裡,阿志端著一壺咖啡走進房間,當他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的時候不禁慌了神。咖啡壺摔在地上,他沖到微敞的窗前只看見一片樹林和樹林外的盤山馬路。
“思博少爺!思博少爺!”阿志就差沒有從窗口跳下去了,但是不到十秒他就冷靜了下來,回過身來環顧房間,“思博少爺,您不用躲了,我知道您就在這房間裡。您的眼睛看不見,是不可能跳窗離開的。”
房間裡安靜得只能聽見風掠過窗沿的聲音。
阿志忽然意識到什麼,猛然沖出門去,果然看見一個身影搖晃著走過拐角。
“思博少爺!”
他越是追,對方走的越快,直到聽見砰——地一聲,阿志奔至樓梯口,看見沈思博摔落下去,阿志三兩步飛奔而下,將沈思博扶起。
“思博少爺!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傷哪裡!”
沈思博揮開阿志的手,撐起自己搖晃著站了起來。
他的表情冷漠,唇線看不出一絲喜樂。他執著地伸出雙手,朝著門的方向走去。
阿志三兩步繞過他,將門鎖上了。
“思博少爺……我不能讓您出去。”
“讓開!”沈思博開口,猛地將阿志拽到一邊。
對方沒有站穩,摔下時腦袋磕在桌角,隨著嘩啦一聲,桌子上的茶杯跌落下來,碎了一地。阿志的額頭也流出血來,頗為狼狽。
“沒有用的,思博少爺。”阿志歎了一口氣,沈思博身手了得,自己就算硬來也只會被揍的更慘,他從口袋裡拿出電擊器猛地按在沈思博的後頸上,對方如同他所料栽倒,阿志拉過沈思博的肩膀將他扶上了樓,只是這一次他將沈思博的手腕拷在了床沿上。
阿志一邊收拾樓下的殘局一邊聽著新聞播報。今天,沈氏與梅迪奇的智能手機專利案正式開始打響,不少記者們簇擁在法院門口等待了解今天的庭上情況。
飛機上的沈諺非咂了咂嘴,他並不知道從他開始睡覺沈靜雲就一直側目望著他。他翻了個身,背靠著沈靜雲。這讓對方不滿地伸長手勾過他的臉,指尖掠過他的眉梢。
“嗯……嗯……”
沈靜雲的手指滑過他的唇縫,來到唇角淺淺的凹陷點了點。
機艙裡安靜得只剩下引擎的聲音。
當飛機乘務人員送上這次旅程的晚餐時,沈諺非聞到空氣中食物的香氣,肚子發出咕嚕一聲,一旁的沈靜雲呵呵笑了起來。
揉了揉眼睛,沈諺非起身舔了舔發干的嘴唇,“啊……吃飯了……”
頭等艙的晚餐自然豐盛別致,雖然比不上豪華五星級酒店,在沈諺非看來這已經是饕餮盛宴了。
“慢點吃,吃得這麼急等會遇上氣流你會吐的。”沈靜雲的聲音輕柔,沈諺非卻抿唇一笑。
“吐掉了就再把你的吃掉。”
沈靜雲笑的更開了。
“睡飽了嗎?”
“其實我還能睡哦。”沈諺非想了想又問,“是不是我一直睡讓你覺得無聊了?”
“你就在我身邊我怎麼會覺得無聊?”
“靜雲……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甜言蜜語也是你的專長。”
但是沈諺非還是很有良心的沒有繼續睡覺,陪著沈靜雲一起研究橋牌。如同他預料的,沈靜雲很擅長打牌,這和他縝密的邏輯和觀察能力也有關。
原本以為會漫長而枯燥的飛行時間卻因為沈靜雲變得活躍而有趣,當沈諺非興致勃勃的時候,沈靜雲卻打了個哈切說:“不玩了,我困了。”
“哈?你困了?”
“嗯……眼睛發花了……”沈靜雲拉過被子閉上眼睛。
“喂……那我怎麼辦?”
“你可以睡覺,如果睡不著你可以看著我啊……”沈靜雲後半句話還真有那麼點自戀的意味。
沈諺非無奈地躺回原處,一側臉就能看見沈靜雲的鼻骨和輕垂的眼簾,確實看著他也是一種享受。沈諺非的手指伸過去,掠過對方的睫毛,沈靜雲的唇角輕輕翹起。
“我真的累了,不要再挑逗我了。”
沈諺非悻悻然收回自己的手。
當一切安靜下來,紛繁的思緒再度湧入他的腦中。
沈思博下落不明,紐約之行前途難料。
但是還好……有沈靜雲一路同行。
飛機降落時,正值紐約的清晨。走出艙門,輕柔的日光洋洋灑灑地落下。
天氣比國內要冷,沈諺非離開機艙時不由得搓了搓手,一件風衣披在了他的肩上。
“看來衛子熙的工作還不夠細致,竟然沒告訴你現在紐約是深秋。”沈靜雲發絲輕揚從沈諺非的身邊走過,貴族的優雅。
當他們乘坐出租車行駛在這片鋼鐵花園之中時,沈諺非第一次感覺自己進入了電影世界。他們入住市區內的一家豪華酒店,沈諺非將自己的西裝掛進衣櫃裡,而沈靜雲則坐在床邊悠閒地看著沈諺非的背影。
“你打算讓給戴文馬爾基諾一個怎樣的登場?”
沈諺非頓住了,回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是要見他?”
“我猜的。”沈靜雲笑了笑,商場風雲他都經歷過,“你讓衛子熙告訴沈氏裡的人你是要去紐約見一個最擅長打專利案的律師唐納德,如果不是對你的了解,一般人也猜不到你是要見美國電子產品巨頭馬爾基諾。在沈氏面對梅迪奇財團風雨飄搖的時候,你卻不遠萬裡跑到美國來。”
“你能猜到……也許凌少白也猜到了。”沈諺非露出凝重的表情。
“嗯……”沈靜雲搖了搖頭,“他未必能猜到。而且我也確實為你約了唐納德律師,雖然他並不是你的真正目的。”
“就算這樣……我要如何避過凌少白的眼線見到馬爾基諾?”沈諺非頭疼了。
“當然可以。”沈靜雲仰著頭細細欣賞著沈諺非,似乎怎麼看也看不夠一般。
“你有辦法?”沈諺非的眼睛亮了。
沈靜雲身體前傾,聲音拉長,“你知不知道馬爾基諾最喜歡什麼?”
這個問題把沈諺非給問住了。
“馬爾基諾是你的對手,你需要的是征服他,前提是必須了解他。”
“看來你已經替我做好功課了。”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想和你參加化妝舞會,在那麼多戴著面具的華麗裝飾中,我還是會一眼認出你。”沈靜雲笑著從掏出一張請帖,“只可惜這場舞會上,你才是主角。”
“哈?”沈諺非接過請帖,看見化妝舞會舉辦者的名字時,頓時明白了沈靜雲的用意。
莉莉馬爾基諾,她是馬爾基諾家唯一的繼承人,戴文馬爾基諾的掌上明珠。她雖然沒有其他富豪小姐揮金如土,但是她每年生日的化妝舞會卻極盡奢華。
“為什麼只有一份請帖?你呢?”沈諺非愣住了。
“我怕你知道這份請帖的由來之後,會對我大發雷霆。”沈靜雲眉梢一挑,唇角那一絲笑容裡的風流令人心跳漏了一拍。
“啊哈……我現在覺得這份請帖的由來大有文章。”沈諺非一手拿過請帖,一手勾過沈靜雲的下巴,眼睛裡滿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意味。
“唉……這是我出賣色相得來的。”沈靜雲揉了揉自己的後腦,一副很沒面子的模樣。
“是嗎?我忽然好奇了,你沈靜雲竟然出賣色相?”沈諺非完全不相信。
“華天有意涉足時尚界,所以我去紐約時裝周逛了一圈,碰上了一位富豪千金。其實歐美的女人很少喜歡東方男人,但是她獨獨對我深感興趣,甚至還邀請我參加她的化妝舞會。”沈靜雲按摩著額頭,看來他被莉莉馬爾基諾纏的夠嗆。
“那為什麼請帖上是我的名字。”沈諺非可不吃他這一套,一定要把實話問出來。
69
“她問我名字是什麼的時候,我就說我叫SHENYANFEI。她說我的名字聽起來悅耳,我就告訴她,這是我最愛的名字。”
明明是他的惡作劇,卻被當做情話說出來,沈諺非別過頭去,“我都不知道我們是來度蜜月,還是來辦正事的。”
“等戴文馬爾基諾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之後,我們就可以在這裡度蜜月了。”
“你就那麼自信馬爾基諾會同我合作?也許他會把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掃地出局。”
“不,他不會。”沈靜雲的回答很堅定。
“為什麼?”
沈靜雲側過臉來,輕柔的一吻落在沈諺非的唇上,“因為我為你著迷。這世上沒有比我更把持的住的男人了。”
“自戀。”沈諺非歎了一口氣,“如果我沒猜錯,凌少白的人說不定一直就盯著我們,一旦我去參加這個化妝舞會了,他一定會第一時間知道。”
“所以我們的目標就是不讓他知道。”沈靜雲的手指撥弄著沈諺非耳邊的碎發,“化妝舞會的話,你穿成什麼樣子比較好呢?”
“我忽然變成了你的芭比娃娃。”沈諺非好笑地說。
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沈靜雲其實很疲憊了,他側身躺在床上撐著腦袋,目光時不時掠過沈諺非的背脊,“嗯……雖然看不見你的臉,但卻要馬爾基諾永遠記住你的氣質。”
第二天下午三點,兩人穿戴整齊地離開酒店房間。既然他們要去見紐約知名律師唐納德,自然也在穿著上講究了一番,沈靜雲租了一輛豪車,囂張地開向他們與唐納德約見的地方。
車子在格蘭德商務會所門前停下,這裡有不少隱秘的貴賓室,許多商界人士喜歡在這裡洽談商務。
打開車門之前,沈靜雲忽然摟過沈諺非的後腦,在他的唇上用力地一吻。
“喂!你干什麼啊!”
沈諺非怒了,沈靜雲做這些事情之前也不看看場合嗎?
“當然是為了讓凌少白知道。”沈靜雲勾起唇角,惡劣的很。
當他們走入商務會所之後,這裡無論是誰前來跟蹤也不可能拍照了。沈諺非和沈靜雲走入了不同的房間。
沈靜雲的唇上是那抹自信而極有風度的笑容,他愜意地坐在沙發上,悠然地看著紐約商報。兩分鍾之後,唐納德被侍應領入了這間房間。
“您好,唐納德先生。本來打算約您早上見面的,但是您的秘書告訴我您只有從下午開始才有時間,說不定我們會一直談到深夜。”
四十二歲的唐納德是律師界的風雲人物,他的目光冷銳,高挺的鼻梁與眉骨的陰影間流露出謹慎的氣質。
“您好,沈先生。”唐納德坐下的時候目光掃過這間房間。
“您在找誰呢?”沈靜雲微笑著問。
“我以為真正需要我的人是另外一位沈先生。”唐納德是一個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人。
“不,需要您的人就是我。”沈靜雲將准備好的材料拿出來,“這是一份價值連城的聘用合同,我們華天想要邀請您成為我們的法律顧問。就像沒有一個歐美財團會滿足於自己的市場一樣,我們華天也不會永遠被局限在亞洲。”
唐納德狐疑著接過合同,翻閱了起來。他以為自己被邀請來是因為沈氏與梅迪奇之間的專利戰,但沒想到來和自己談的卻是代表華天的沈靜雲。
另一間房間裡,沈諺非脫□上正統的西裝,找出事先在房間裡准備好的侍應生的服裝,快速換上走出房間直下電梯來到停車場,在這裡找到那輛不顯眼的豐田車,戴上褐色的墨鏡,沈諺非開車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格蘭德商務會所。
車子並沒有開回他們原先下榻的奢華酒店,而是在另一家酒店停下。沈諺非穿著侍應生的服裝走到門童那裡,對他們說了些什麼然後給了一百美金的小費之後走入酒店。
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正在與沈靜雲交談的唐納德絲毫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沈靜雲的見解以及他對華天進入歐美市場開誠布公地計劃說明都令唐納德感覺到這位亞洲商界驕子的誠意。
“我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很多人都對我說華天的CEO是一個恃才傲物的人。”
沈靜雲很有風度地笑了,“恃才傲物,如果坐在我對面的人才華不如我,我當然有驕傲的資本。但是如果對方是像唐納德先生這樣在某些領域裡的王者,我必須以對您的尊敬來贏回我驕傲的資本。”
晚上六點整,一輛馬薩蒂尼停在了酒店門前,門童拉開門,只看見一個身著純黑色晚禮服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優雅地坐入了豪車之中。他的臉上戴著一面銀色的面具,明明不如歐美人壯碩的身材卻在那套黑色晚禮服的襯托下流露出神秘而高貴的氣息。
化妝舞會是在馬爾基諾家的豪宅舉行,才走到門口,沈諺非就從紅酒的香氛中聞出來那是二十年以上的佳釀。來到入口處,沈諺非掏出自己的邀請函,對方注視了他一眼,做出“請進”的手勢。
“那好像是個東方人?”待到沈諺非走遠了,門口的侍者才小聲議論。
“是東方人……但是他剛才對我淺笑的時候,真的很迷人。”
走入庭院,路過被修剪出優流暢線條的灌木,映入他眼簾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奢華。
這裡所有人都戴著面具,但是沒有人打扮成超人或者貓女這一類角色,相反除了臉被面具遮住,賓客們都穿著得體高雅的長裙及禮服,像是童話中睡美人的城堡。
沈諺非輕笑一聲,他忽然明白沈靜雲為什麼會對莉莉馬爾基諾那麼不耐煩了,因為他不喜歡滿腦子幻想的女人。
沈諺非知道自己的時間有限,他必須盡快吸引戴文馬爾基諾的注意力,但是這裡那麼多富賈名流,自己要如何找到機會?
低眉頷首的一刻,他吸引了一位紅衣女子的注意。
對方的酒杯輕輕與他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看你的膚色應該是東方人,莉莉很少邀請東方人參加化妝舞會,因為他們太拘束了。”她稱呼馬爾基諾小姐為莉莉,應該是和馬爾基諾家相熟的人。
“我在你眼中也很拘束嗎?”沈諺非靠著廊柱淺笑著問。
“是的,有點拘束。但是你的拘束並不讓人討厭。”對方伸出雙手覆上他的面具,“從你進門開始我就忍不住看著你了,很想把你的面具摘下來,一睹真顏。”
“也許你會失望。我不是什麼美男子。”沈諺非莞爾一笑,正是那一笑中的深度與莞爾,令對方愈發好奇。
“和我跳一支舞,怎麼樣?”女子勾起沈諺非的下巴,半帶誘惑地說。
“那取決於跳什麼舞了。”
“對於女士的邀請還半推半就,你真沒有紳士風度。下一曲節奏歡快,弗朗明哥怎麼樣?”她的眼睛裡閃爍著戲謔的光芒,她猜想眼前保守的東方男子應該不擅長跳熱情奔放的弗朗明哥,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要看他為難的樣子。
沈諺非笑了,優雅地踩上歐式回廊的矮牆,寬度差不多只有兩雙鞋子。他紳士地向對方伸出手,“別害怕,我不會讓你摔下來。”
女子呆愣著伸手走上了和沈諺非同樣的高度。
當音樂響起,沈諺非引領著她翩翩起舞,熱情奔放卻又節奏分明。在那樣狹窄的歐式回廊上,沈諺非的從容與淡定反而綻放出令人迷醉的風度。
女子隨著他的步伐旋轉,她的每一步就似被他計算好一般牢牢地踩在回廊上。
化妝舞會上的賓客們紛紛看了過去,他們有的露出驚歎的表情,有的則干脆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哦……那位年輕人是誰?莉莉的朋友裡有這樣的人嗎?”
“真……漂亮……”
“漂亮?你是說黛絲還是那個年輕人?”
“當然是那個年輕人!”
“用漂亮來形容男人不對吧!不過真的是讓人挪不開眼!”
此時化妝舞會的女主角莉莉從高處緩緩走下來,路過亮光盈盈的噴泉來到歐式回廊前近距離欣賞沈諺非的身影。她的目光無法從他唇角的凹陷挪開,那樣純粹的歡樂,化妝舞會成了他的游樂場。
“寶貝,我不知道你的客人裡還有這樣風度翩翩光彩四溢的年輕人。”戴文馬爾基諾穿著深黑色的西裝走到莉莉的身邊,因為年近六十體態已經發福了,再加上馬爾基諾家傳承下來獨有的金發,即使戴著面具人們都能猜出他就是莉莉的父親。
“我真的記不起自己見過他……”莉莉看著沈諺非抬高手腕像是要將黛絲放飛,黛絲的裙擺飛揚旋轉著離開最後卻又回到了沈諺非的懷中。
“他是東方人,這樣的朋友應該不多吧。”
莉莉忽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啊……我知道了,他是SHEN!我在紐約時裝周上見過的朋友!可是……那天我見到的SHEN看起來比現在要高啊……五官似乎還要更立體……”
莉莉迷惑了。
“你對他很有好感不是嗎?”戴文馬爾基諾看人的眼光要高過莉莉,這個年輕人穿著一身純黑色,如同夜的使者,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度都表示他收到過良好的教養和上流社會中的那些紈褲子弟完全不同。
一曲終了,沈諺非托著黛絲的手低頭行禮,牽著她走下回廊。
“你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你在紐約時裝周上見到的年輕人嗎?”戴文饒有興趣的抬手叫來適應覆在對方耳邊說了幾句話,再度寵溺地看著女兒,“那麼我就替你摘下他的面具。”
“爸爸!”莉莉想要跟上去,戴文馬爾基諾卻按住了女兒的肩膀。
“今天你才是主角,待在這裡和大家好好玩,一會兒爸爸會告訴你結果。”戴文馬爾基諾富有深意地笑著走入宅邸之中。
沈諺非呼出一口氣來,仰面自嘲地一笑。
就連弗朗明哥……都是凌少白在監獄裡教他的。那個家伙總是無聊的讓人無語。他教了沈諺非國標、探戈還有佛朗明哥。那時候沈諺非還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不干脆連拉丁一起教我得了。”
那個混蛋非常認真地回答:“我怕你跳拉丁的樣子太性感,我會忍不住上你。”
到現在,沈諺非還是不知道那句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因為凌少白根本不會拉丁。
他曾經對他無比依賴。也許人總要依賴什麼才能活著吧,但是沈諺非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他,正如同他對自己也總是有所保留一樣。
“先生,馬爾基諾先生請您到書房品嘗他收藏的紅酒。”一位侍者來到沈諺非的身邊,將他從回憶帶到現實。
心髒漏了一拍,沈諺非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的手指輕顫起來,胸腔裡氧氣無法進出。一切似乎回到了幾年前他站上法庭的那一刻。
“先生?先生?”
“我沒事,只是有點驚訝罷了,請您帶路吧。”
70
馬爾基諾的宅邸內部十分豪華,金碧輝煌宛若凡爾賽宮。這和馬爾基諾家族的發家史也有關,一戰和二戰成就了不少靠軍火而發家的大家族,但是馬爾基諾家族靠的卻是金礦。這也是為什麼馬爾基諾家族一向華麗的原因。
走入書房,當他看著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的戴文馬爾基諾時,緊張的壓迫感覆上了神經。即便這樣,沈諺非知道自己必須從容不迫。在沈家也許他從來不被沈仲秋寄予厚望,但是沈仲秋的沉穩、沈思博的深不可測以及沈靜雲那恰到好處的自信與張揚,他都看在眼裡。
“您好,馬爾基諾先生。非常感謝您來邀請我品酒。”
戴文馬爾基諾笑著點了點頭,“我只是好奇像是你這樣神采飛揚的年輕人,懂不懂紅酒呢?紅酒就像人生,要耐得住寂寞經得住時間,慢慢沉澱,最後那一點回味才是最值得體會的。”
耐得住寂寞,經得住時間嗎……
沈靜雲無奈地一笑。
“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笑容?看起來經歷過很多。”戴文馬爾基諾戴上手套,將酒架上已經開瓶的紅酒拿下來,悠然地倒入杯中,“不如說來聽一聽?”
“我的故事在馬爾基諾先生面前只怕遜色太多了。”
“但是我很想聽。你很從容淡定,這跟你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不相配。因為他們大多太浮躁了。但是你的眼睛卻依舊明澈,一般經歷太多的人的目光都會變得……怎麼說呢,褒義的說法就是‘成熟’而貶義的形容則是‘世故’。”
沈諺非輕柔地晃杯,手腕柔和,“忽然覺得無從說起。我從沒覺得自己的人生會長風萬裡扶搖直上,我以為我會平淡地過完這一生。”
“但是平淡過完一生的人,不會有你這樣的氣質。”
“我有兩個兄長,他們很優秀,在我看來我的父親是不可能讓我進入家族的核心。但是一切都變了,從我的二哥離開開始……”沈諺非將自己經歷的一切娓娓道來,包括自己為了沈思博入獄,以及在監獄中遇上凌少白甚至後來自己成為沈氏的董事長都像是回憶錄一般說了出來。
戴文馬爾基諾很有耐心,他閉著眼睛聽著沈諺非的聲音,那樣圓潤的美式英語想不到他竟然沒有在美國待過。
沈諺非說到最後,輕抿了一口紅酒,那一刻酸澀的感覺流過舌尖,回味卻又有淡淡的清甜,發酵之後留下的余韻在口腔中蕩漾起來。
“這是法國萊爾丹莊園的頂級紅酒,年份在1853年左右。”
這支酒,他曾經坐在監獄的窗台上與凌少白一起喝過,對方還嘲笑他什麼都不懂。
只是現在,他是他必須戰勝的敵人。
戴文馬爾基諾勾起一抹笑,“很少有人能夠品出來。因為很少有人有機會喝到這種酒。看來凱勒雷文諾真的教了你許多。”
沈諺非愣住了,他由始至終沒有提過自己到底是來自亞洲的哪個家族,畢竟馬來西亞和新加坡還有好幾個古老的華商世家。
“哈哈,別露出那麼驚訝的表情。你如此華麗地出現在我的面前,那不是因為巧合或者命運,而是你需要我注意到你。我的女兒說過,你姓SHEN,在亞洲只有這個姓氏會讓我刮目相看。你會來找我,說明你需要我幫你對付梅迪奇。”
沈諺非沒想到就連自己的來意都被對方知曉了。
“為什麼不能說我們一起戰勝梅迪奇呢?”
“哈哈哈!好大的口氣。凱勒雷文諾可是我見過最棘手的對手。我可不想卷入亞洲的漩渦中。”
“不需要去到亞洲,您只需牢牢扼住歐美市場就好了。”沈諺非的身體略微前傾,唇角的那一抹笑是勢在彼得的自信,“我們有完整的技術,而您有口碑和市場。”
戴文馬爾基諾停頓了兩秒,忽然側身哈哈笑了起來,“你是想要幫助馬爾基諾占領梅迪奇在歐美的市場,這樣梅迪奇就不得不趕緊放下在亞洲的計劃回來救火了,非常有想法!年輕人,你是沈諺非,我想起來了,凱勒雷文諾曾今說過,你是他的學生!”
“是的,至今我感激他教給我的一切。”沈諺非緩緩起身,將自己的名片放在了酒杯的杯口上,“馬爾基諾先生,成功很多時候在於選擇。不知道您這一次是否願意選擇沈氏。”
“如果我沒有選擇你呢?”戴文馬爾基諾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問。
“那麼我還有其他的選擇。晚安,馬爾基諾先生。”沈諺非抿唇一笑,自信地離開。他知道對方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像是馬爾基諾這樣如此歷史悠久的家族怎麼會甘願永遠在梅迪奇面前低一頭呢?
戴文馬爾基諾瞇著眼睛看著沈諺非的背影,當一切陷入安靜就連化妝舞會的喧囂都遠去時,他的唇上掠起一抹笑容。
“瓊斯,我要你擬定一份合約。這份合約交出去的時間和地址一定要隱秘,我不想除了我和我的合作者之外還有第三方知道。”
“明白,馬爾基諾先生。”
沈諺非換下了那身黑色禮服,換上侍應的服裝,回到格蘭德商務酒店再換回自己那套商務西裝。當沈靜雲與唐納德離開洽談室的時候,沈諺非走上前去。
“靜雲,你們談了很久啊。”
流暢的英語沒有任何違和感。
“能和唐納德先生達成共識,我覺得花多長時間都值得。”沈靜雲風度翩翩。
倒是唐納德露出奇怪的表情,“這位先生是……”
“他是我的弟弟,沈氏現任的董事長。現在已經過了午夜了,大家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一起用早餐如何?我弟弟也很欣賞唐納德先生,正如您所預料的,關於沈氏與梅迪奇的專利戰,他也確實有很多想要向您請教。”沈靜雲完全謙遜的語調,對於唐納德這種自尊心極強的人簡直就要把他捧到天上去了。
若是再將三人一起吃早餐的畫面傳送到凌少白那裡去,他的戒心應該會更低吧。
而此刻,凌少白的電腦中已經收到了幾十張照片,他輕笑一聲點開來,從沈諺非離開機場沈靜雲伸手拎過他行李的照片到兩人在車中接吻的照片再到一起進入格蘭德商務會所的背影,一旁的JANE看了這些照片都覺得沈諺非此去紐約的目標就是唐納德。
“老板,智能手機在未來的幾年內將會產生巨額利潤,沈諺非想要贏得專利戰這並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唐納德律師是個中翹楚,如果他真的能找來唐納德的話,只怕……”JANE皺著眉頭等待著凌少白說出他的想法。
“我們本來的目標就不是要告倒沈氏,只是拉鋸戰罷了,諺非又怎麼會看不出來?找唐納德來打贏官司是最直接也是效率最低的辦法。他們贏得了專利,我還可以用其他的官司來拖著沈氏。唐納德不是他的目標。”凌少白按著自己的下巴,畫面停留在沈靜雲在車中擁吻沈諺非的那一幕。
那樣毫無防備地睜大眼睛,很明顯沈靜雲是偷吻成功的。但即便是那樣,沈諺非的手還是搭在沈靜雲的肩上,沒有絲毫生氣或者拒絕的意味。
凌少白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下一刻沈諺非一定是輕輕閉上眼睛,體會著對方的嘴唇和吮吸的力度。
JANE自然看到凌少白皺起的眉頭了,這是第一次她的老板忘記用玩世不恭來掩飾自己的情緒。
凌少白側著臉,目光沉冷到幾乎聽到冰面碎裂的聲響。
“JANE,我不止一次地設想……他和沈靜雲□的時候會露出怎樣的表情。然後我會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我不能找人殺了沈靜雲?”
JANE輕輕歎了一口氣,“因為你想他愛你,不想他恨你。”
凌少白輕笑一聲,筆記本的屏幕蓋上。
“老板,為什麼當初要放開他呢?”
凌少白愣住了。
“也許……是因為我太自負了。又或者,我清楚地知道他會無比的依賴我,卻很難愛上我吧。”
第二天早晨九點,沈諺非和沈靜雲與唐納德一起用了一頓悠閒的早餐。沈諺非與唐納德談論那個專利案的時候並沒有露出十分迫切和倍感壓力的表情,處之泰然地仿佛那是他人生必須經歷的過程。甚至於他自身對這場專利案的簡介和突破口都令唐納德頻頻點頭。
“如果我要拉長這場專利戰,不知道唐納德先生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到我?”沈諺非問。
“拉長專利戰?”唐納德有些詫異,但是在與沈諺非交流的這短暫的兩個小時內,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思維與眾不同。
“是的,我需要拉長專利戰。”沈諺非非常堅定地回答。
“好吧,我可以介紹一個中國留學生,這是他的聯系方式。許多大型企業財團喜歡聘用成名的律師,但是名望的由來需要時間的累積,而這些時間也恰好令這些本來富有開拓思維的年輕人變成固守舊成的庸才。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膽量試用他。”
沈諺非接過唐納德先生遞來的名片,鄭重地說了一聲謝謝。
兩人踏上了回國的飛機。
“馬爾基諾會用什麼方式來聯絡我呢?會不會我這麼一回國……他……”沈諺非不斷地歎氣和呼氣,“是不是我在他的面前太自負了?”
“為什麼要對自己有這麼多的懷疑?盡人事聽天命吧。”沈靜雲攬著沈諺非的肩膀絲毫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馬爾基諾……他一定會用一種隱蔽的方式,將合同送來。”
沈靜雲的唇角微微翹起,在淺薄的日光下有著炫目的神采。
“相信我嗎?”
“當然相信。”
坐上返程的飛機,沈諺非全無睡意。明明來的時候幾乎一路昏睡,回去的時候卻絲毫沒有倦意。
“靜雲,我們打橋牌吧。”
“諺非,陪我□吧。”沈靜雲一臉認真地說。
“去死吧。”沈諺非干脆戴上眼罩不搭理他。
當他們飛行了幾個小時之後,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到了晚餐的時間了。
空中小姐彬彬有禮地將頭等艙客人點的食物送到他們的身邊。
“沈先生,這是您點的澳洲小牛排七成熟還有萊爾丹莊園的紅酒。您上飛機時曾經說過對凱裡恩珠寶很感興趣,要買來送給您的姐姐,這是凱裡恩珠寶的宣傳雜志,希望您能選到中意的珠寶。”
凱裡恩珠寶?他什麼時候說過對珠寶感興趣了?
沈諺非看向沈靜雲,畢竟他也是“沈先生”。可是沈靜雲寸步不離地陪在自己身邊,沒聽他說對珠寶感興趣啊?
瞬間,他明白過來什麼,紳士風度地向對方一笑,接過那本雜志,“謝謝。”
71
沈靜雲瞥了他一眼,唇上勾起一抹笑,已經了然。
兩人悠閒地吃完了晚餐,甚至沒忘記互相調侃幾句。
結束了晚餐,沈諺非緩緩打開那本雜志,果然除了封面和前幾頁的珠寶照片之外,後面將近七十多頁都是馬爾基諾送來的合同。
看來馬爾基諾也知道凌少白一定派了人來跟著自己啊!
沈諺非表情悠閒的看著“雜志”,實際上卻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審閱著這份合同。
翻到最後,他用胳膊肘頂了頂沈靜雲,“你看一下啦,送洛纓哪一款比較好。我怕我的品味跟她相差太多。”
“應該說她的品味沒有你好吧。”沈靜雲接過雜志狀似隨意地翻看著,然後指著某一頁說,“這個很合適。”
沈諺非湊過頭去看,那裡是簽字頁,沈諺非頓時放下心來,雖然只有他們兩人看過這份合同,但是沈諺非已經不可能把合同再拿回去給沈氏的律師看了,因為他們未必值得信任而這份合同最大的價值就在於出其不意,如果弄到人盡皆知必然對付不了凌少白。時間上也要求他要果斷地下決定。
這份合同的各個風險點沈諺非確定自己都已經考慮過了,分潤方式上馬爾基諾算是公道,對於他而言生意不能只做一次,更不用說他還是很欣賞沈諺非這個合作者的,價碼自然不會太離譜了。
沈諺非將合同翻到最後一頁,那是紅蠟燙出來的屬於馬爾基諾家的家徽,也是這個家徽證明了這份合同確實出自戴文馬爾基諾。
沈諺非放心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微笑著將雜志還給了原先的那位空中小姐,順帶簽了一張支票,表示自己要購買其中的一塊鑽石手表。
就這樣,沈諺非回到了國內。一下飛機面對的就是衛子熙快要爆炸的臉。
“老板,你終於回來了!沈氏就快亂套了!王振坤和林肅差點沖到沈家問你再這樣關鍵的時刻干什麼去了!”
“當然是想辦法讓他們不破產了!”沈諺非嗤笑一聲。
“你恐怕沒有時間回去洗臉刷牙,只能風塵僕僕地去參加董事會了。”
“又開會!這幫老東西不干實事就喜歡開會嗎?”沈諺非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後腦。
“這是我為什麼要離開沈氏的原因。”沈靜雲半帶嘲諷地一笑。
“還有……我們已經找到思博了!就等你回來下決定。”衛子熙的語氣裡有一種莫名其妙地小心翼翼。
“找到了大哥?那你還猶豫什麼?當然是趕緊把他救回來!”什麼狗屁董事會完全被沈諺非扔到腦後,“馬上!我跟你去把大哥帶回來!”
衛子熙一把拽住沈諺非,低聲道:“是沈洛纓。”
“哈?你說什麼?”
“思博在沈洛纓名下的一處樓盤裡,阿志就是綁架他的人,這也是為什麼阿志一直沒有回來的原因。他不是在綁匪那裡遭到了不測,他就是綁匪。”衛子熙一字一句地說,就是為了給沈諺非反應的時間。
“哈?你說什麼?這不可能?”沈諺非向後退了一步,沈靜雲穩住了他的肩膀。
“這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洛纓手上有大哥,等到梅迪奇的風波平定之後,她一定會以大哥作為籌碼要求你讓出沈氏的控制權。”
“為什麼你這麼平靜,她是你的妹妹,卻綁架了你的大哥……”沈諺非頓住了,他從沈靜雲的眼睛裡看到了一抹悲哀。
“豪門無兄弟。”沈靜雲側過臉去看著機場那寬大的落地玻璃。
沈家沒有兄弟,也沒有兄妹。
“我們去把大哥帶回來。”沈諺非上前拽住沈靜雲的手腕,看向衛子熙,“現在就走!”
衛子熙帶著他們飛速行駛在機場高速上,“已經通知警方了,他們會第一時間趕到那裡。”
“洛纓呢,她知道你已經發現了嗎?”沈靜雲問。
“應該還沒有。”衛子熙皺起眉頭,“不過通知警方的話,洛纓小姐就一定要坐牢了。”
“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即使她姓沈也不例外。”沈靜雲冰涼的嗓音響起,“而且這一次,她太過了。”
車子停到了豪宅門口,警方已經將那裡圍住,衛子熙的車子一停下,警隊的隊長就趕了過來。
“怎麼樣,找到沈先生了嗎!”
“很抱歉衛先生!我們來晚了一步!在這裡我們發現了醫院開給沈先生的處方藥,也很明顯這棟房子裡一定有人住過,但是……”
“但是你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了。”沈靜雲關上車門,仰頭看了一眼那棟別墅,“那就逮捕沈洛纓吧。這棟房子應該是在她名下的,不是嗎?”
衛子熙看向沈諺非,用眼神詢問是否真的要這麼做。
“逮捕她。”沈諺非冷冷地回答。
她曾經是沈仲秋的掌上明珠,沈思博對她一向照顧有加甚至於她挪用沈氏資金私下購買房產沈思博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做到綁架大哥的地步如果不給她當頭棒喝,她是永遠都醒不過來的。
此刻,沈洛纓驚慌失措地來到某個高級會所的VIP室門前,大力敲著門,“錦吟!快開門啊錦吟!”
“怎麼了?”林錦吟打開門走出來一把捂住沈洛纓的嘴巴,“不要這麼失態,裡面有很多我的朋友。”
林錦吟將沈洛纓帶到了走廊的另一端,壓低嗓音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們查到了!他們查到了是我們從醫院弄走了大哥!警察都已經去到那棟房子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沈洛纓已然驚慌失措,
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林錦吟一把按住沈洛纓的肩膀,“你現在這副樣子算什麼!就算他們在你的那棟房子裡找到沈思博了又怎麼樣?房子是你的不代表人是你綁架的!阿志本來就有你名下好幾處房產的鑰匙,你只要記住這一切都是阿志干的就行了!他那麼喜歡你,一定會把一切都扛上身!而且你根本就沒在沈思博面前出現過,他被綁架之後沒聽過你的聲音,他都指證不了你,你怕什麼!”
就在此時,遠遠傳來了警笛的聲音。
很快就聽到警察行走在走廊上的聲響。沈洛纓瑟瑟發抖起來。
“鎮定!記住我跟你說的話。要麼從高處摔下來,要麼穩穩地站在原處。”
林錦吟的話宛若催眠一般,令沈洛纓的呼吸平穩起來。
“沈小姐,我們有證人看見失蹤的令兄長沈思博的司機在你名下的一處豪宅出現,甚至於在那幢豪宅內部也發現了屬於沈思博先生的處方藥,我們希望沈小姐你現在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沈洛纓咽下口水,她的腰上是林錦吟的手掌。
“只是協助調查,當然沒關系。”林錦吟微微一笑,“走吧,洛纓。思博竟然在你名下的豪宅裡,我想你也希望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沈洛纓按照林錦吟教她的,死不承認自己和沈思博的失蹤有關。警方沒有絕對的證據,而沈洛纓的律師又極為強勢,加上案件的敏感性,別說四十八小時了,不過三個多小時沈洛纓就離開了警局。
現在的沈靜雲和沈諺非已經在懷疑她了,回到沈宅她也將如坐針氈。林錦吟索性替她在林氏旗下的高端酒店訂了一周的客房。
“為什麼不接我去你們家。”沈洛纓冷冷地問,“你是想要跟我撇清關系嗎?”
“別傻了,我們倆是一條船上的蚱蜢。誰不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如果你真的綁架自己的大哥,還會沒我的份嗎。讓你暫時住到酒店是不想讓我父親為難,他在董事會上還得和沈諺非面對面呢。”
“警方說他們到那棟別墅的時候,阿志已經人去樓空了。我打了很多個電話給他,他都不接,你說他到底把大哥帶到哪裡去了!”沈洛纓想起這點再度焦躁不安。
林錦吟開著車,一臉深思,“會不會是沈諺非的計策?比如假裝沒有找到沈思博,就是為了看我和你的反應。”
“我們的反應?”沈洛纓仰面,“我忽然發覺自己對沈家每一個人都不了解。我不了解大哥為什麼會把董事長的位置交給沈諺非!我不明白二哥為什麼要離開沈氏!我更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都會對沈諺非抱有那種感情!我接受不了我受不了!我更受不了的是沈諺非現在壓在我的頭上!”
此時,董事大會因為沈思博的關系已經取消了。
沈氏的客廳裡,沈諺非和沈靜雲面對面地坐著。
“大哥會去哪裡?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怎麼又忽然不見了?”沈諺非低著頭,雙手握成拳頭,“無論是誰,如果傷害他,我不會放過他!”
沈諺非的情緒是激動的,沈靜雲將他摟進自己的懷裡,下巴輕輕蹭著他的頭頂,“冷靜,冷靜下來,我們一起想想到底如何應對。”
深深吸一口氣,還好有靜雲在自己身邊,沈諺非知道失去思考能力的自己會處於被動的地位。
“阿志是不可能帶著大哥憑空消失的,如果說綁架大哥是洛纓指使的,那麼林家一定有份。會不會是林錦吟看事跡敗露所以轉移走大哥?”
“這是一個可能,覬覦沈氏當家位置的人很多,王振坤也有可能上演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為什麼會這樣?他們都為沈氏出過力!就不能同舟共濟嗎?”沈諺非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很天真,卻還是忍不住說出來,“因為沈氏是姓沈的,所以他們總覺得芒刺在喉!”
“你現在暫時可以放心,如果真的是王振坤,那就一定會等到梅迪奇財團被逼退他才會發難。但是如果是……”
“如果是誰?”
“如果是凱勒雷文諾呢?”
沈諺非的瞳孔陡然擴張,“你說凌少白?”
如果是他,他會在沈氏與梅迪奇交戰到最關鍵的時刻亮出這張王牌。那個時候他該怎麼辦?凌少白骨子裡就是個瘋子,他一定會極盡所能來傷害沈思博的!
“諺非,有句話我雖然很不樂意,但是如果思博真的在凌少白的手上,我想我告訴你會比較好。”沈靜雲的眉梢挑起,臉上是略帶不耐煩的神色,看來他是真的不想說。
“什麼?”沈諺非仰起頭來,嘴唇剛好蹭過對方的下巴。
“雷文諾……或者說是凌少白……他真的喜歡你,所以他絕對不會做傷害沈思博的事情。”沈靜雲頓了頓,“因為他不會想要你永遠恨他。”
“他喜歡我?你說真的喜歡我?”沈諺非發出一聲嗤笑,“我對於他而言就是一只被丟棄的寵物,現在他想重新養這只寵物了,可惜寵物已經野了。”
“不管是誰,我們都會贏。”沈靜雲笑著咬住沈諺非的鼻子,轉而是一個吻,沒有太多的□,完全安撫的意味。
而沈諺非很喜歡他那句“我們”。
警察尋找了整整半個月,卻還是沒有沈思博的消息。
沈氏的董事大會終究還是開了,會上王振坤和林肅緊緊咬住沈諺非,一定要他說出消失的三天去哪裡了,到底有什麼樣的策略來應對專利案。
沈諺非一直靜靜坐著,任由那些董事們七嘴八舌,他抱著胳膊冷冷看著他們。
直到林肅抬起手臂,瞬間安靜下來。
“董事長,事到如今您必須要說明白您的對策吧?在你去美國請律師的這段時間,我們在法庭辯論上一直處於劣勢,但是僅僅是請一個唐納德來打專利案,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你能贏。而我們的損失卻是以億來計算。”林肅的語氣聽起來很理智,殺傷力卻很強。
“嗯,而且我也沒請到唐納德,因為他被華天簽約做他們的法律顧問了。”沈諺非老神在在,但是此話一出會議室裡又是一片嘩然。
“華天到底什麼意思?明明知道我們需要唐納德卻還要同我們爭?”
“難道沈家兩兄弟又開始起內訌了?”
林肅盯著沈諺非,以沈諺非現在的表情是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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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的智能手機市場呢?要放棄了嗎?梅迪奇拿下沈氏,遲早也能壟斷整個亞洲市場。”
“所以我們的眼光不能只放在亞洲。”沈諺非朝林肅一笑,對方意識到什麼愣住了。
“你想進軍歐美嗎?那裡比亞洲競爭更加激烈!”
“這取決於我們在歐美市場的盟友是誰,選對合作伙伴是關鍵。”
“那麼你找到盟友了嗎?”林肅笑了,他在嘲笑沈諺非不知道天高地厚,要得到實力與梅迪奇匹敵的盟友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沈諺非拿出手機翻了翻網頁,看到一則全英文消息之後,唇上的笑容更大了,“當然找到了。如果大家用的是可以上網的智能手機,就應該能看到馬爾基諾財團旗下的電子產品巨頭MC發表聲明與我們沈氏進行技術合作,開拓歐美市場。他們有成熟的市場,但是智能手機這一塊卻很薄弱,而我們擁有技術和市場思路,一個專利被梅迪奇拿走算什麼?我們就放棄它,研發新的手機。而且本來智能手機市場的更新換代就很快,就在梅迪奇覬覦的技術時,我們另一個項目不是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二了嗎?馬爾基諾財團也將斥資我們的研究團隊,也就是說我們的研究效率將大幅提升,科技部很有信心在一個月內技術完成,兩個月內測試完成,三個月內可以投放生產,而且通過馬爾基諾的幫助,我們申請專利的資料已經被擺在案上,現在要的就是速度,而我們已經占領了天時、地利、人和。”
“等等……你說什麼……馬爾基諾財團?你說的是紐約的馬爾基諾家族嗎?”王振坤呆住了,短短幾天時間沈諺非就和馬爾基諾搭上線了?這怎麼可能?
“是啊。如果諸位想要看一看合同的話也可以。”沈諺非抬了抬手,衛子熙輕笑一聲將燙著馬爾基諾家徽的合同送到了桌上。
王振坤瞠目結舌,林肅的眼中也滿是驚詫。
“大家現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嗎?在手機完全被生產出來之前,媒體已經在關注,微薄熱議,追求電子科技的年輕人也在翹首以待。如果梅迪奇也生產同樣的手機,哪怕偷竊我們的技術,他們也只是市場跟隨者,而我們已經先聲奪人了。”沈諺非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過我不希望我們的技術出任何問題,也決不允許任何商業間諜進入研發團隊。我希望在座的諸位明白,如果這個項目成功,你們能得到的比你們想象中多的多。”
沈諺非已經將在場所有人的利益捆在一起,他不希望他們內部有任何人會被凌少白收買。凌少白這種人最擅長的就是腐化其他人。
“那麼現在的這個技術呢?就這樣白白讓給梅迪奇嗎?”林肅看進沈諺非的眼睛裡,這一次他真正明白當初在高爾夫球場見到沈諺非時為什麼林錦吟會說“一不小心他就會像那個吊兒郎當的衛子熙一樣成為沈思博的左膀右臂”。
而且,他不僅僅是左膀右臂,他有著不遜於沈思博的頭腦和實踐力。
這世上有想法的年輕人太多,但是真正做到的卻少之又少。
“當然不是白讓。”沈諺非的手指在太陽穴劃了個小圈,牽扯著所有人的神經,“既然在梅迪奇的後院放了火,他們當然會想要盡快集中力量應對。而我們要在這裡拖住梅迪奇,給馬爾基諾爭取足夠多的時間,也就是為我們爭取更多的利益。”
“你到底想怎麼做?”林肅皺起眉頭,他知道和馬爾基諾家聯手林氏的利益也將最大化,但是他更想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
“等我找到我需要的人,我會將下一步的計劃告知大家。今天不如就說到這裡吧,大家擔心緊張了這麼久,不如回家用輕松的心情看看這場鬧劇般的專利戰。”沈諺非起身,悠閒地拍了拍自己的西裝衣角走了出去。
眾人目光緊隨。
當會議室空蕩起來,只剩下王振坤和林肅坐在那裡。
“我忽然覺得就算等到梅迪奇的威脅過去了,我們要把這小子拉下馬也很有難度。”王振坤撇著嘴巴。
“何止有難度,要是沈思博也被找回來坐鎮,沈氏是不可能改朝換代了。”林肅嗤笑一聲,“不過至少你和我都有錢賺。”
此時的凌少白坐在電腦前看著那則新聞,唇上掠起笑意。
而JANE則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老板,歐洲那邊快把我們的電話打爆了!一旦MC的智能手機進入市場,我們只會被擠出去!那邊的意思是讓您先暫時放下沈氏,回去應對馬爾基諾。”
“應對馬爾基諾?怎麼應對?沈氏有標新立異的構思和技術,MC只要生產、造勢、賣出就好了。等到我們的智能手機推出,那只是跟風罷了。”凌少白吸了一口氣,“這一仗,諺非贏的很漂亮。”
“老板?你不回去嗎?”JANE一副“你瘋了”的表情。
“急著回去干什麼?我還沒有完全輸。”凌少白慵懶地端起喝了一半的紅酒,抿了一口,“JANE,你知道[www.【當小說 DangXiaoShuo.com 免費TXT手機電子書下載】]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我怎麼知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我們要不要辦個慈善晚宴什麼的,這樣我才能見到諺非。我忽然很想他了。”
JANE朝天翻了個白眼,“您有什麼時候不在想他嗎?”
“特別是今天知道自己被他擺了一道……我想吻他,想蹂躪他,想聽他求我的聲音……”
“停!停!停!”JANE捂住耳朵,“我最近還不想去看心理醫生,所以你的變態想法根本不用告訴我!”
沈諺非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成堆的方案和文件快要將他壓垮。
太陽穴快要爆開的時候,他提起電話撥給沈靜雲。
對方正在會議中,震動的手機屏幕上閃爍著“諺非”兩個字,沈靜雲直接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怎麼了?”
“你說這麼多的事情你是怎麼做完的?又要開會,又要出席亂七八糟的活動,又要去見這個政要那個合作伙伴!”沈諺非幾乎是吼出來的。
沈靜雲抿起唇線,笑道:“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所以我不會事必躬親。你需要找到自己值得相信的人。”
沈諺非呼出一口氣,語言一緩和了起來。
“除了你,還有衛子熙……我不知道可以信任誰。”
沈靜雲的笑容更加明顯。
“會有的,別著急。”
“你有時間嗎?我在考慮去找一個人。”
“我知道,我會抽時間。這邊還有個會議,等會議開完了我們再聊。”
“好。”沈諺非掛了電話,趴在桌上,用手指不斷去彈靠著筆筒的那個小丑娃娃的鼻子。沈思博的辦公室太過刻板,唯一的兩亮點就是沈靜雲來看自己時隨手放在桌上的小丑娃娃。
找出唐納德交給他的那張名片,上面簡單地寫著姓名和聯系電話及地址。
梁揚之三個字特別有力。
能被唐納德認同卻在法律界聲名狼藉的家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忽然按著眼睛笑起來,自己不用說出想要找誰沈靜雲就能猜到,這家伙什麼時候開始這麼了解他了?
而沈靜雲掛了電話用眼神示意會議繼續的時候才發覺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剛才他說話的語氣柔和完全沒有凌厲的氣勢,令人忍不住揣測電話那端的人到底是誰。
只有嚴賦,微微抬了抬眼鏡。
夜晚七點多,街道上仍舊車水馬龍,沈諺非穿著休閒褲和寬松的T恤,而站在他身邊的沈靜雲則是格子襯衫和牛仔褲,完全的英倫打扮。
兩人上了公交車,沈諺非投幣,沈靜雲跟在他的身後,緊蹙著眉頭,一副非常受不了別人靠過來的表情。
“公交車就是這樣。”
“我們不能開車去嗎?”
“開著你那輛跑車?低調點吧,而且我很久沒坐公交了。相信我,去那個地方公交車會比較方便。”
車廂裡嘈雜的可以,高峰時間沒有座位,兩人吊著扶手。沈諺非要覆在沈靜雲的耳邊對方才能聽見他在說什麼。
“怎麼不干脆說你自己就是懷念平民生活呢。”沈靜雲刻意將腦袋湊向沈諺非,裝作是為了方便和他說話,其實他只是喜歡沈諺非身上的味道。
“你用的什麼洗發水?”沈靜雲深深地嗅了嗅,就差沒親在沈諺非的頭發上了。
沒好氣地側開,沈諺非簡潔地回答:“海飛絲。”
“啊……聽說過……”
公交車一個轉彎,眾人隨著轉彎的方向倒去,沈諺非拉緊吊環,半個身子倒進沈靜雲的懷裡,對方堂而皇之地抱住他,乘客們抱怨著司機轉彎太急,沈諺非卻看見沈靜雲的壞笑。
一幫高中生擠上了車,嘰嘰喳喳談論著什麼。
其中一個女孩小聲指著沈靜雲的方向,其他女孩也看了過來,發出歎息聲,甚至掏出手機拍照。
“她們也太不尊重我的肖像權了吧?”沈靜雲小聲說。
“你不是最注意風度的嗎?”沈諺非笑著用胳膊肘頂了頂對方。
“是啊,我應該很有風度地展現我最好的一面給她們。”沈靜雲很認真地說。
“什麼最好的一面?”沈諺非一回頭,嘴唇便被對方吻住了。
那是一個比電視劇裡更加糾纏的吻,沈諺非想要回頭卻被沈靜雲扣住了後腦,隨著公交車偏移,兩人向一個方向倒去。
車廂裡安靜一片,只是那幾個女高中生興奮地尖叫了起來。
沈諺非簡直沒臉見人,狠狠一拳打在沈靜雲的肚子上,卻又被對方按住了拳頭。
到站停車,沈諺非低著頭掙開沈靜雲的手,冷著臉在眾人的目光中擠下車。
沈靜雲撥開人群緊跟在他身後。
“你剛才干什麼啊!如果那些女高中生把你照片放到網上去怎麼辦?”沈諺非的臉都氣紅了。
“那又怎麼樣?有誰相信我們會乘公交車?又有誰相信我們會在公交車上接吻?”
“那你也不能隨時隨地發情!”
“我不是發情,應該說我很久沒抱過你了。”
沈諺非這才意識到,自己一門心思撲在沈氏上,忽略了沈靜雲。而沈靜雲卻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正事先。”沈諺非低著頭走過沈靜雲的身邊,手指卻扣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沈靜雲頓了頓,沈諺非的力氣大的可以,拉著他一個踉蹌,但是唇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
他們面前是一條小街,街邊是各種各樣的小商小販,這樣的道路別說公交車了,自行車騎進來都很困難。如果沈靜雲開著跑車過來,根本沒有停車的地方。而街邊則是幾十年的老樓,破舊不已。一個中年人扛著煤氣罐走上樓去,這裡連天然氣都沒有嗎?
“梁揚之住在這種地方,不至於吧?”沈諺非呼出一口氣,怎麼樣對方曾經在紐約也小有名氣,能夠出國學習法律,家底應該也算殷實。
“大隱隱於市嘛。”沈靜雲邁開長腿走上樓去。
“以前我住過類似的地方,房租便宜。”沈諺非回想起那段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日子,那個時候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沈氏這樣一個古老華商家族的董事長。
“嗯,我去過那裡。暗黃的燈,沒有暖氣,沒有空調,地板踩在上面還會吱呀呀的響,天花板偶爾還會漏水。”沈靜雲自顧自地說。
“你怎麼知道?”
73
“因為……我去過。”沈靜雲回頭,輕笑一聲。他的眉眼帶著幾分心疼的味道,俊逸的五官和這樣老舊的樓就像電影中的畫面。
“你怎麼會去那種地方?”沈諺非不解地問。沈靜雲是有潔癖的,他喜歡干淨明亮的地方。
沈靜雲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與沈諺非面對面,“有一次在餐桌上你向父親說起你以前的生活,感謝他照顧你和你母親。我那個時候看你還有點不順眼,覺得你是在誇大其詞向父親裝可憐,於是我就去了你住過的地方。”
“所以當你看到那個房子的時候,覺得我是真的可憐了?”
“不……”沈靜雲歎了一口氣,“我覺得我應該對你好一點。等到我發覺自己不可控制地在乎你的時候,我想成為世上對你最好的人。”
“沈靜雲,你真會甜言蜜語。”沈諺非走過他的身邊,在他的肩上敲了一下,“不過,我相信。”
他們來到六樓,一扇破舊的鐵門,門那端傳來電風扇吱呀呀的聲響。
沈諺非本想敲門,沈靜雲卻直落落將鐵門拉開了。
“喂……”沈諺非示意對方這樣的行為有些不禮貌,但是沈靜雲卻像沒看見他的表情徑自走了進去,沈諺非只好跟在他的身後。
一進屋,沈靜雲的眉頭就沒有松開。
因為這裡“髒亂差”,就差沒有蒼蠅蟑螂聚做一堆了。
走了沒兩步,沈靜雲的腳尖就踢到一條內褲,他快要發怒的瞬間沈諺非趕緊按住了他。
那台破舊的電風扇像是垂死掙扎般緩慢旋轉著。電風扇的對面是一把木頭椅子,一個穿著邋遢的男子向後靠著椅背呼呼大睡,下巴上滿是胡茬,身前是一堆酒瓶。
“這就是你要找的人嗎?他已經完全廢掉了。”如果可以,沈靜雲估計連呼吸都想省去。
“他應該就是我要找的人。”沈諺非來到對方的面前,仔細看著那張容顏,他在網絡上有搜索過梁揚之這個人,雖然比起照片上落魄不少,但是確實是梁揚之沒有錯。
“梁先生,不知道您何時酒醒?”沈諺非正聲問道。
椅子上的男人發出一聲呢喃,砸了砸嘴巴偏過頭繼續睡著。
“與其說您是自暴自棄了,我更相信您是在蟄伏等待機會。”
男子的唇線緩緩彎起,懶洋洋地說:“好話並不能說動我。因為好話我曾經聽的夠多了。”
沈諺非側目看向沈靜雲,沈靜雲的手指插在口袋裡,四下打量著這間房間。
“原來不是臥薪藏膽只是徹底沉淪了啊。真是浪費時間。我們回去吧,諺非。”沈靜雲去拉沈諺非,但是沈諺非卻紋絲不動。
“只要請的動他就不是浪費時間。”
“好吧,好吧,”沈靜雲走到梁揚之的身邊,“我說,骨子裡是獅子的人,永遠做不了綿羊。你是想繼續假裝綿羊在這裡喝酒養蟑螂,還是做回一只獅子幫我們還擊梅迪奇呢?”
“梅迪奇”三個字令梁揚之的眼皮顫了顫,而沈諺非將這個反應收進眼底。
“梅迪奇的CEO凱勒雷文諾想要用專利戰拖垮我們的一個商業條線。”
“哦,你想要我幫你贏專利戰?”梁揚之仍舊閉著眼睛,唇上卻是不屑的笑意。
沈諺非卻知道他並不是真的不屑,如果不在乎的話大可以繼續睡覺,而且在國內不是任何律師有機會能和梅迪奇的律師團正面交鋒。
沈諺非直接將吱呀呀的電風扇給關了。
“我不要你贏專利戰,我要你一直拖下去,要他們想結束都結束不了,要他們主動認輸退出。”沈諺非抱著胳膊笑道。
“哦——”梁揚之睜開了眼睛,目光依舊渙散,“你這招真夠損的。但世上能用這麼損的招數來反擊梅迪奇的,你一定是凱勒雷文諾的學生沈諺非。”
沈諺非驚訝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凌少白學生的事情已經傳的這麼開,連梁揚之這種足不出戶的人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你的答案呢?”
“我沒有答案,只有建議。”梁揚之終於坐起身,只是背脊仍舊弓著,他傾向前方看進沈諺非的眼睛裡,“我的建議是你雇傭其他人吧,我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你是指美國三大藥品制造商之一羅迪集團因為你出庭指證他們的產品有問題而瀕臨破產嗎?”
“是啊,羅迪集團現在一落千丈,市場份額和業內的領先地位都瞬間被取代了。”梁揚之撇了撇嘴巴,“如果我替沈氏工作,我怕我忍不住像當時對待羅迪一樣到法庭上曝光你們沈氏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梁揚之的表情裡有幾分玩味,更有幾分得意洋洋,他以威脅沈諺非為樂。
沈諺非看向一旁的沈靜雲,對方的雙手仍舊撐在口袋裡,無所謂地一笑。沈諺非卻能從他的笑容裡讀懂很多東西。
“那麼我求之不得,梁先生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說的那樣正直,就會對我直言相諫,而那些想要蛀空沈氏的人在你的眼睛下面也不敢胡為。”
“現在你需要我,好聽的話誰都會說。等以後你不需要我了,再把我一腳踢走。我是不會有機會接觸到沈氏的核心機密的。”梁揚之伸了個懶腰,表示沈諺非說的話對他沒有誘惑力。
這家伙可真是難纏。
沈諺非不是一個擅長說服別人的人。
“誰說諺非只是讓你打這個專利戰的?”沈靜雲悠閒地用腳尖踢著那些啤酒罐,唇上的笑容卻充滿深意,“如果不想讓你進入沈氏的核心,我們根本不需要來找你。沈氏要的就是一個麥田裡的守望者。這樣一個古老冗繁的家族,裡面勢力紛雜,人人想著的都是一定要站在最有實力的陣營裡,他們已經不在乎這個家族會怎樣,與這個家族相關的企業會怎樣,沈氏還能走多遠?他們要的只是權力罷了。”
“哦——那麼我呢?你們要我干什麼?”
“我們要你撇開沈家和其他家族的利益,我們想要沈氏走在它應該走的軌跡上。所謂的心腹,都有他們自己的考量和立場,這也使得這些人無法客觀的判斷局勢,所以我們需要你。你大可以覺得這番話很虛偽,但是虛偽又怎麼樣,你為什麼不試一試?因為在這裡,甚至於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其他人不在乎你的立場只在乎你的能力了。”沈靜雲停下腳尖的動作。
“那麼你今天來到這裡的立場呢,沈靜雲先生?你可是華天的CEO。”
“我今天的立場是某個人的情夫。”沈靜雲平靜地說出這句話,但是梁揚之卻愣了愣。應該說所有人知道這個消息都會呆住。
“這可是丑聞,你想用這個丑聞來收買我。”
“不是收買,而是試探我和你評判一件事物的標准是否相近。我不認為這是丑聞,只是難以被世人接受。你覺得這是丑聞嗎?”沈靜雲笑容不減,那份坦然令他耀眼。
“忽然覺得有意思了。不過我跟任何律師團都合不來,說不定你們沈氏的律師團會迫不及待將我踢出局。”
“放心,沈氏的律師團只應對現在正在打的這場專利案,而我要你幫我的是起訴梅迪奇旗下智能手機系統對沈氏的侵權。”
“哈……”梁揚之點了點頭,唇上的笑容十分惡劣,“你這是要把戰火燒到歐美,梅迪奇只怕騰不出手在亞洲與沈氏較勁了。你想要這場官司打多久?”
“越長越好,最好等到馬爾基諾將智能手機的產品鋪滿所有渠道。”
梁揚之拍了拍手,“不求打勝只求夠久,這CASS有意思,我接了。希望沈氏不會讓我覺得無聊,而你們也不會因為我而頭疼。”
此時,某酒店的豪華套房內,凌少白撐著腦袋看著眼前的沉默男子,露出乏味的神色。
“為什麼你不問我是誰?也不問我為什麼把你弄到這裡來?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擔心?”
面前的男子雙眼沒有焦距,冷峻而刻骨的輪廓在沉默中隱隱散發出一種壓力,即使他一句話不說也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你是凱勒雷文諾。知道這點,其他的一切就都有答案了。”男子漠然開口。
“啊哈,只是在王振坤的晚宴上聽過一次我的聲音就記下了,是不是我太有魅力了?”凌少白換了個姿勢,唇上的笑容帶著惡劣的意味,“還是我讓你覺得失敗。諺非在監獄裡的那兩年,你全然不知他和我的關系。我和他睡在一張床上,只要側個頭就能看見的鼻尖眉梢,他的呼吸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起,甚至於他仰慕和信任我的眼神現在想起都覺得美好。”
“所以說,美好的事物都是用來懷念的,因為它們屬於過去。”
這個男子就是沈思博。當警察到達沈洛纓的別墅之前,他就被凌少白派去的人帶走了,阿志也被軟禁了起來。
今天已經不是沈思博困在這裡的第一天。最開始他以為將他劫持的人很可能是王振坤或者林肅,但是當凌少白這麼多天之後第一次出現時,他明白情勢與他料想的差了很多。
“真是什麼都不能讓你發怒啊。不過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讓你選擇諺非代替你的位置。他沒有經驗,過分善良,心腸也軟,太重感情,這些都是商場上的大忌。”
“那麼是什麼讓你選擇在監獄裡做了他兩年的導師?”
“因為無聊。”
“我也是因為無聊。”沈思博的坐姿由始至終都沒有換過。
這個人沉得住氣,情緒始終由他自己掌控,凌少白忽然欽佩起他了。
“你不擔心沈氏現在的情況嗎?”
“不擔心。你會把我帶來這裡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威脅諺非。要用到這樣的伎倆,說明諺非做的很好,給了你很大的壓力。”
凌少白摸了摸下巴,“聽起來你在洋洋得意?”
“我確實在得意。”
“沈思博,你真是誠實的令人討厭。”凌少白起身走向書桌,“不過依照你對諺非的了解,他下一步會怎麼走?”
“我只是一直關注著他,不代表我足夠了解他。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了。”
“啊哈,再一次表示我對你深深的敬意和厭惡。”
回到沈家,沈諺非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沈靜雲在他身邊坐下,托起他的後腦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你還在煩惱什麼?”
“當然是如果梁揚之不肯接受我的邀請,我到哪裡去找比他更合適的律師?”沈諺非伸手玩弄著沈靜雲的衣領。
對方扣住了他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他一定會來。”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沈諺非撐起上身,縮短了自己與沈靜雲之間的距離。
“我就是肯定。”說完,沈靜雲便含住了沈諺非的唇。
這是有些意外的吻,來的突然卻不魯莽。沈靜雲極有耐心地吮吻著沈諺非的唇瓣,緩緩深入,一切變得濃郁而熱烈起來。
兩人拉開一些距離,沈諺非因為太久沒有接吻而氣喘時,沈靜雲卻將他扛上肩膀站起來,快步走上樓去。
“喂!你干什麼啊!”沈諺非壓低聲音,就怕把歐陽管家給引過來。
“□啊!”沈靜雲笑的燦爛,將沈諺非放倒在床上,便是鋪天蓋地的狂吻。
沈諺非被對方吻的喘不過氣來,但是他卻並不討厭,相反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這段時間明明我們住在同一個地方,我卻不能肆意擁抱你,你知不知道我滿腦子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快把腦袋撐爆了。”
沈靜雲的這個比喻和他的風格大相近庭,但是沈諺非卻覺得此刻他那郁悶中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十分可愛。
他的目光熱烈,那並不僅僅是欲火,還有對眼前的沈諺非無法放棄和割捨的愛戀。
沈諺非在他的鼻尖上輕吻了一下,勾住沈靜雲的肩膀,“說來聽聽,你有怎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以為你猜得到。”
話音剛落,沈靜雲就被對方反壓在了床上,沈諺非跨坐在他的腰上,緩慢地解開他的衣領,傾□來學著沈靜雲一貫吻他的方式吻著沈靜雲的下巴和脖頸。
對方發出輕輕的歎息,……
壞笑了一下,沈諺非向後挪了挪,用慢到折磨人的速度褪下對方的牛仔褲,剛要俯□去,沈靜雲卻撐住了他的肩膀。
“不用了……反正你也含不下去……”
聽起來像是沈靜雲在誇獎自己那裡尺寸雄偉,但其實他只是不想沈諺非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說我那裡尺寸小,你很輕松就含住了是嗎?”沈諺非的臉臭了,撐著上身低下來,他的發絲掃過沈靜雲的根部,那種細膩的刺擊幾乎讓沈靜雲當場提槍上陣。
……
“唔……”
沈靜雲按耐不住挺動了一下,沈諺非難受得趕緊退出來。
“看吧,我說了。”沈靜雲伸手扣住沈諺非的臀部,揉捏著,他掌心的溫度燙的驚人,“還是我幫你好好……”
…………
一整個下午,沈靜雲埋在沈諺非的身體裡,瘋狂占有這個多年來令他神魂顛倒的男子。
他看著他從青澀的少年一點一點轉變,而今他不再是那個能被任何人掌控的善良到懦弱的男孩,他也變得愈加地愛戀著他。
黃昏到來時,沈靜雲趴在沈諺非的頸間,任由橘黃色的日光滑過窗沿落在他的背上,沈靜雲仍然沒有從沈諺非的身體裡退出,他享受被他包裹著的觸感。
“如果你沒有選擇我,我在想我現在會是怎樣?”
“你會是怎樣?”沈諺非的雙腿在對方的腰兩側,相觸著正好能體會到彼此的體溫。
“大概正發著瘋吧。然後將你越逼越遠。”沈靜雲輕吻了一下對方的臉頰,“有時候我很佩服沈思博,明明那麼想要得到,他卻能忍耐。而忍耐是一件虐待自己的事情,我總是對自己不夠狠。”
“靜雲,這世上只有一個沈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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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沈靜雲的手指揉捏著沈諺非的發絲,“所以我總是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三天之後,沈氏的內部會議上,衛子熙發了一條簡訊給沈諺非,沈諺非看了看內容露出一抹笑意。
“哦,今天討論的事項很多,但是有最重要的一項忘記說了。我准備聘用梁揚之先生加入沈氏的律師團,作為獨立律師處理沈氏與梅迪奇的侵權糾紛。”
“梁揚之?誰?”王振坤皺著眉還沒反應過來。
林肅的腦袋卻轉的很快,“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在美國有名的被吊銷律師執照的YeatsLeung吧?”
“是他,不過三年之後他又取得了律師執照,對於他的執業資格諸位不用擔心。”沈諺非老神在在,他之前的好幾個決斷都證明是正確的,在場大多董事會成員對他倍感信心。
“哼,你不知道托他的福,美國藥業巨頭羅迪集團到現在還沒重新站起呢!你就不擔心他反咬你一口?”這次的決定,林肅感到擔心。
“如果他能反咬我一口,那就說明我做的不夠完美,還能被人抓到把柄,不是嗎?”沈諺非整了整衣領,“不過我沈諺非行的正坐得直,相信在座的諸位也是,如果是這樣還怕一個梁揚之嗎?”
整個會議室裡一片安靜。
大門打開,只見一個身著深灰色西裝的男子信步走了進來。
沈諺非微微愣住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梁揚之竟然剃了胡子將自己收拾的如此體面干練。
梁揚之的唇角帶著笑容,他的淺笑中是淡淡的嘲諷和冷意,行步之間利落得沒有絲毫多余動作。囂張地拉開椅子坐在會議桌距離沈諺非最遠的地方,梁揚之直視沈諺非。
“那些歡迎你加入沈氏的客套話我就不說了,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梅迪奇知道我們沈氏的厲害。”
“如君所願。”梁揚之的回答簡潔明了。
一周之後,梅迪奇在美國的電子產品企業遭遇沈氏的侵權控訴,一時之間沸沸揚揚。而代表沈氏的律師團中的首席律師竟然是在律師界銷聲匿跡三年多的梁揚之。梁揚之帶動了媒體目光,令美國的商界廣泛關注起這起侵權案。
而就在侵權案炒的沸沸揚揚之時,馬爾基諾抓緊時間將新款智能手機上線。這款智能手機的操作系統簡潔,功能強大,內存充沛,處理速度快捷,未上市就有不少人笑稱這款手機橫空出世代表著手機與電腦的完美融合,不僅僅是追求時尚的年輕人趨之若鶩,就連經常出差旅行的商界人士都表示帶著這款手機他們不再需要攜帶厚重的筆記本電腦了。
這也意味著梅迪奇再怎麼追趕,智能手機這塊超乎想象的利潤勢必拱手讓給了馬爾基諾。
馬爾基諾看著鋪天蓋地關於侵權案的新聞,瞇著眼睛抽著雪茄,唇上的笑意若隱若現。他的女兒莉莉依偎在他的身邊,親暱地問:“爸爸,是什麼讓你的心情這麼好?”
馬爾基諾先生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點了點她的鼻尖,“親愛的莉莉,你要記住,選男人其實和選合作伙伴是一樣的。選對了,對方會讓你輕松地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甚至還會期待著下一次的合作。”
即便這樣,凌少白還是沒有動身回去紐約的打算。而JANE則一副頭發都快急掉的模樣。
“我說老大,您的腦袋真的沒問題嗎?梅迪奇的董事會要你馬上回到紐約!你要是再賴在這裡,我怕那群魔鬼們就要換代言人了!”
“很有趣的比喻嘛!”凌少白悠哉地吸了一口煙,那和他在監獄裡抽的是同一個牌子,就連位置都選在窗邊,“不過現在回去又怎麼樣?商場上沒有奇跡,只有步步為營。沈諺非想在我之前,行動也在我之前,就這點來說我輸給了他。即便回到紐約想要在智能手機市場上與馬爾基諾一爭長短也已經晚了,不如想想其他可以侵吞的市場。”
“看著馬爾基諾家旗下的股票一路飄紅,他們怎麼可能忍受的了?”
“我讓你准備的慈善晚宴籌備的如何?”
“你現在還有心情想什麼慈善晚宴?”JANE一副眼睛都快掉下來的模樣。
“有啊,想到可以見到諺非,我就心潮澎湃。”凌少白很認真地說。
“晚宴在這周末舉行,我以為你是想把這場晚宴作為你的亞洲告別宴,看來不是。你真打算在晚宴上告訴沈諺非……他的大哥在你手上?”
“是啊。你猜他會有怎樣的反應?”凌少白興致勃勃地問。
“我對你的惡劣趣味不發表任何評論。不過有沈思博在手,至少可以威脅沈諺非停下侵權案。”
“但是你猜沈思博是怎麼說的?”凌少白扯起唇角,傾向JANE,“他說‘諺非雖然善良,但並不軟弱’。只是善良從來不是軟弱的近義詞。JANE,我們來打個賭吧,你說諺非是否會被我威脅?”
“我賭會。他是個對情義看的很重的人,否則不會用自己的人生來換沈思博的自由。他當初不肯跟你走,我覺得很大程度也是因為你辜負了他對你的期待。這種期待也是他對你的情義。”JANE認真地分析。
“我賭不會,因為……他已經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了。”凌少白仰面一笑,“而他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也是因為我的雕琢。”
“如果我賭贏了,你要馬上回到紐約。”
“那如果我贏了呢?”
“隨便你怎麼折騰。”
“成交。”凌少白與JANE擊掌,然後又倒回沙發上恢復懶洋洋的模樣。
在沈氏的下一季度發展會議上,沈諺非將汽車研發和生產提到了桌面上。
“我知道在座諸位都開慣了蘭博基尼或者布加迪,但是這些奢侈名車能夠在市場中獲得的盈利並沒有到‘巨額’的地步,因為能夠買得起它們的是金字塔頂端的少數人。因此被日系和美系轎車所壟斷的家用車市場,才是真正的利潤所在。這裡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能設計研發出沖擊歐美市場的手機,我就不相信我們造不出被國人認同的汽車!”沈諺非的聲音並不大,但是擲地有聲。與馬爾基諾家的合作令沈諺非在沈氏中的威望倍增,加上細致的報告研究財務上分析出的可行性以及預測的投資回報比率都令在場的許多董事躍躍欲試。
“但是觀念卻是很大的問題。”林肅涼涼地開口。
“沒錯!”王振坤也跟著點頭,他們作為商界的前輩一直被這個晚輩牽著鼻子走感到非常沒面子,“我可不想現在豪情壯志,最後只能生產出廉價低質的汽車!要是那樣子還不如學華天好好做房地產!”
王振坤說出許多人的心聲,原本雀躍的氣氛冷靜了下來。
沈諺非垂眉一笑,“看來王總很欣賞華天的發展方向啊!不過華天也有朝著汽車制造業發展的野心。要知道汽車市場可是少數幾個我們華商沒有壟斷的市場。”
話音一落,不少董事開始竊竊私語。既然華天也想要在汽車制造業瓜分市場,沈氏沒理由落人之後。
而且華天的CEO是沈靜雲,如果沈諺非這麼說的話消息來源應當很可靠。
“不過大家也不用太焦心。事實上擺在我們沈氏面前的有三個選擇。”沈諺非伸出手指,唇上的笑容志在必得,“第一,諸位如果覺得汽車制造業研發時間過長,資金回籠過久,風險系數超過諸位能承受的范圍,我們可以把沖鋒陷陣的特權送給華天。第二,我們與華天競爭這個市場,反正與華天的較勁也不是一天兩天,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嘛!”
“和華天競爭?”
“又要斗個頭破血流嗎?”
“這段時間不是才和華天緩和下來聯手對付梅迪奇?事實也證明我們聯合起來盈利空間更大啊!”
林肅與王振坤看著沈諺非,他們等著他說出第三個選擇。
“第三個選擇就是這份合約。”沈諺非揮了揮手,秘書將印刷好的合約分發到在場所有人手中,“我本人的設想,是沈氏、華天還有張立夫先生的DYNAMIC公司共同投資成立一個新的汽車制造企業。我們沈氏最擅長的就是產品線研究和技術研發制造,華天則在亞洲市場的營銷能力和媒體造勢上無人可及。林總和王總也擔心過我們的汽車生產出來能不能被國人接受這個問題,那就要看華天的本事。他們如何扭轉公眾的觀念,如何給他們移植和灌輸對國產汽車的新觀點,我本人很期待。而DYNAMIC的資金雄厚,他們一旦注資,就能非常大程度的減輕沈氏的資金運轉負擔。現在華天和DYNAMIC都向沈氏伸出了橄欖枝,大家是接受?還是拒絕?”
沈諺非攤了攤手,明明很簡單的動作卻極具煽動性。
“天啊,和華天還有DYNAMIC的強強聯合!”
“沒錯,無論是華天也好,張立夫也好,想要靠一己之力在汽車制造業站穩腳跟都很艱難,但是三家聯合起來就不一樣了!”
“天時地利人和,這是最好的選擇!”
林肅和王振坤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他們真的已經完全認不出沈諺非了。
當初,他只是一個有些怯懦對商場法則一無所知甚至為了沒有血緣的大哥賠上未來的傻瓜,而現在,他自信滿滿眼界驚人。
林肅瞇起了眼睛,他知道僅憑借沈諺非與沈靜雲是一家人就能說服華天與沈氏合作那絕對不可能,因為沈靜雲也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這一定經過了精密的部署,而且進軍汽車制造業這樣的想法絕對不是一天兩天,也許在沈諺非還未有進入沈氏之前他就已經在醞釀這一切了。這將是冗舊而龐大沈氏家族變革的伊始,林肅知道自己可能再無法阻止齒輪的旋轉。
沈諺非能令他在沈氏中獲得越來越多的投資回報,同時……也讓他離那個至高點越來越遠。
“好,那就三方詳談,合約一定要謹慎,畢竟成立一個企業不比投資一個項目。”林肅認同了沈諺非的想法。他要權利,但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林肅松口了,王振坤也不會在繼續為難沈諺非。
成立汽車制造企業的三方會議秘密進行,媒體並沒有得到太多風聲。公眾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是塵埃落定之時。
疲憊地回到家,沈諺非坐在餐桌前撐著腦袋也能睡著。
他無比懷念起從前的日子,沈思博和沈洛纓都在,還有沈靜雲一起。他就像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們四個圍坐在桌前,像是普通人家一樣聊天吃飯。
有人從後面抱住了他,輕輕吻在他的頭頂。
“傻瓜,要是累了就先吃飯早點上去睡啊,不用特地等我的。”
沈靜雲的聲音幽幽然,安撫著沈諺非的神經。
“你不在的話吃飯也挺沒意思的。”沈諺非歎了一口氣,“靜雲……洛纓還在外面住著嗎?我們能把她接回來嗎?”
沈靜雲淡然一笑,手指在沈諺非的鼻尖上一彈,“傻瓜。還沒到讓她回來的時候。一個人如果做錯事情,而且還是我的妹妹,我是不可能讓她連悔過都沒有就回來,因為那樣她不會珍惜我們,也不會明白我們對她的心意。”
“大哥呢……還是沒消息嗎?不是已經派人盯著王振坤和林肅了,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沈諺非的眉頭皺起,對他而言什麼都比不上找回沈思博。他的眼睛怎麼樣了?還是看不見嗎?他是否平安?
沈靜雲歎了一口氣,撐著腦袋,“事到如今,你還想象不到沈思博在誰的手上嗎?”
“……凌少白……”沈諺非咽下口水,“這周末他籌備了一個慈善晚宴,還無聊的把晚宴弄成假面舞會,真是惡劣的愛好。他還給我發了請帖。”
75
“那家伙就喜歡華而不實的排場。他現在被你逼到這個地步,應該要亮出王牌了。一旦你妥協,就會被他步步緊逼,他會掏空你的一切。”
“我知道……所以即使他拿大哥來威脅我,我也不會妥協。”
沈靜雲笑了,“強硬的你真的很性感。”
當天晚上沈諺非就收到了凌少白發來的簡訊:期待你穿著純黑色西裝和銀色面具來見我。
看來他已經知道自己借由莉莉的化妝晚會接近馬爾基諾的經過了。
門被敲開,沈靜雲走了進來,掀開被子躺在他的身邊。
“是那個家伙騷擾你了嗎?”沈靜雲靠向沈諺非,輕吻著他的下巴。
“是啊。對了,你沒收到請帖嗎?”
“沒有,那個混蛋當然不想我去破壞你們獨處的時間。”沈靜雲露出悻悻然的表情,“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把你帶到他的別墅裡對你做的事情……”
“你不想我去,但是你知道我必須去。”沈諺非回吻對方,輕輕撫弄著他的額發,將它們撥到腦後。沈靜雲的額頭有著優雅的弧度,令人忍不住長久注視。
“如果那家伙再對你做什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沈諺非了。”
沈諺非枕在沈靜雲的胳膊上,兩人相依偎著。
一周之後,凌少白的慈善化妝舞會吸引了不少名流。如果僅僅打著慈善的名號,沒人會有多余的興趣,化妝舞會的話倒是迎合了不少上流名媛的幻想。
沈諺非並沒有穿上那日去見馬爾基諾的禮服,而是換上了一身純白色的西裝,領口是銀灰色方巾,折射著舞會現場的燈光。他戴著金色的面具,額前的發絲被略微梳到腦後,面部輪廓的立體感呈現出來,偏偏又被面具遮擋,引人遐思。
而這場假面舞會沒有人有過分的裝扮,上流社會的內斂與典雅被那一張張的面具體現出來。不少人看起來都相當眼熟,但沈諺非卻無法在第一時刻認出他們。
“你變了很多,雖然走路的姿勢告訴我你是誰,但是你的舉止和風度真的和沈家人越來越相似了。”
沈諺非側目,那是一個穿著一襲深藍色禮服戴著珠寶鑲嵌面具的女子。
“笑儀姐。”沈諺非莞爾,“我也認不出你了,如果你不開口說話。你說我越來越像沈家的人,這是貶義還是褒獎?”
方笑儀的笑容更大了,“你的淡定從容像思博,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的自信和典雅又和靜雲相似。以前你是一只軟軟的毛毛蟲,好像別人怎麼揉捏都不會有脾氣,總是躲在人少的地方害怕不小心被人踩到。”
“原來我在笑儀姐心中的形象是這樣的啊……”沈諺非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了,還沒有他的消息嗎?”方笑儀壓低了嗓音問。
“還沒有。”雖然沈氏對外宣稱沈思博是因為手術之後還未恢復所以在療養,但是他失蹤的消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如果方笑儀都知道了,沈諺非不得不考慮必須給凌少白更大的壓力讓他放回沈思博。
音樂響起,在場的男女已經攜手開始了緩慢的舞步。燈光刻意被調暗,就是為了制造神秘氣息。
方笑儀無奈地向沈諺非伸出手,“我們跳一曲吧。”
“好啊。”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牽起對方的手,就有人按住他的肩膀將他向後一扯,背脊撞進某個人的懷裡,沈諺非不用回頭也知道對方是誰。
他和他在同一張床上躺了兩年,彼此的氣息都十分熟悉。
“不好意思這位方小姐,我和諺非還有些事情要談。”
對方不止認出了方笑儀,還認出了沈諺非。
這樣無禮的舉動,沈諺非卻沒有拒絕對方,只是扯起唇角回過頭來。
眼前的男子穿著純黑色的西裝,密不透風就像他的心思,厚重沉悶的黑色甚至被他穿出輕佻的感覺。
他扣住沈諺非的手腕,一步一步後退,穿過起舞的賓客們,來到了宴廳的邊緣。
沈諺非不發一言,看進對方的眼睛裡。
“為什麼不打扮得和那天一樣了?我很想看到的。”凌少白的唇角漾起一抹笑。
“我所有的一切,並不是為了你存在。”
“那是為了誰?沈思博還是沈靜雲?”
沈諺非抬起手腕,隨手拿起侍者托盤中的香檳,“是為了我自己。”
“你是故意的,我說我想看你穿純黑色,你偏偏穿了一襲純白。這裡有你的新娘嗎?”
“凌少白,為什麼我們不省去那些細枝末節浪費時間的修辭,直逼主題呢?”沈諺非西裝的衣領敞開,內斂中仿佛有什麼浪潮奔湧而出,這是屬於沈諺非的囂張。
“你真是越來越沒有情調和耐心了。”凌少白扯起唇角。
一對對戴著面具的男女旋轉著從他們面前經過,像是無法停止的輪回。
“我大哥在你手上,對吧。我在想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不然你怎麼按耐得住沒有得意洋洋地告訴我?”沈諺非的語調輕柔,像是在和對方閒話家常。
凌少白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拉長了呼吸,雖然沒有看向沈諺非,他的表情卻顯得鄭重:“諺非,要不要同我去歐洲?”
沈諺非別過頭去扯起唇角,“今天你這麼問我,和當初在監獄裡的心境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有不同。當初你拒絕我,我只是感覺遺憾。但是現在你再拒絕我一次,我會心痛。”凌少白唇上笑意不減,令人猜不透這是玩笑還是真心話。
“那麼明明知道會傷心還要問我這個問題,凌少白……你真無聊。”沈諺非與他碰杯,短暫的接觸之後瀟灑地分開,“你打算怎麼對我的大哥?如果我繼續和馬爾基諾合作,你要砍掉他的手指寄給我還是直接殺了他?”
“我不會傷害他,那樣會令你恨我,會令你更加鄙視我。但是我會讓你永遠都再見不到他,而你會時時刻刻記著,沈思博因為你被軟禁在這世上不知名的角落。他看不見了,又沒了自由,剩下的就只有孤獨。”
“謝謝你的許諾。如果你一直不把他還回沈家,我就會一直做下去,我不會滿足於區區手機市場的,我的目標也不會僅滿足於賺錢。說不定明天你就會看到報紙上說梅迪奇旗下公司生產的家用汽車安全隱患和技術故障導致的事故。我忽然發覺自己的腦袋裡有很多好點子,我會跟你一直較量下去,凌少白。”
“所以說你不打算退讓了?”凌少白微微一笑,“你就不怕我真的把沈思博的屍體放在行李箱裡寄回給你?”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不會恨你,我只會無視你。”沈諺非挑起眉梢,晚宴柔和的燈光款款落在他的面具上,沒有人看清楚他的表情,只覺得炫目。
就在沈諺非面對著凌少白一步一步即將退入舞池之中,凌少白三兩步向前一把將沈諺非拽了過來。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眼神中與其說是冷漠不如說他根本不知道用什麼樣的目光才能捕捉對方。
沈諺非踉蹌著差點栽進凌少白的懷裡,對方粗魯地扣住他的後腦撞上他的嘴唇。
近乎蹂躪地親吻,像是在懲罰沈諺非總是試圖掙脫他為他撒下的網。
沈諺非向後退,凌少白則一個轉身將他壓在了牆上。
他會這麼放肆地吻他,似乎就是因為彼此臉上的面具。沒有人會關注他們是誰,而凌少白也能放下自己所執著的一切。
沈諺非猛地推開了他,甚至於一拳揮出去打在凌少白的臉上。
他的面具掉落下來。
“你想干什麼?”沈諺非歪著臉,目光如同刀鋒。
翩翩起舞的賓客們看了過來,凌少白卻扯起沈諺非的胳膊將他拽離。
“如果你想知道關於沈思博的事情,最好不要在這裡讓我為難。”
本想掙脫的沈諺非僵住了,不情願地被對方拽離舞會。
方笑儀遠遠地看著,不禁皺起眉來。
沈諺非被對方帶入了舞會旁邊的休息室,凌少白一個用力,沈諺非被他摔在了地上,下巴磕在地毯上,沈諺非惱怒地翻過身,正欲爬起凌少白卻坐在了他的腰上,狠狠將他按回地上。
他當然不是想揍他,沈諺非知道這家伙想干什麼。
“如果我真的想,兩年前你就是我的了,你知不知道!”凌少白暴怒的表情,沈諺非第一次看見。
“如果是兩年前……我對你不是必須的。”沈諺非並沒有露出害怕的情緒,毫不反抗地躺著,“你改變了我,凌少白。然後我改變了我自己。我所有的期待,都是為了我自己,不再是為了你。”
“也許是因為這樣,我才忽然開始迷戀你了。”凌少白的手指勾住自己的領結,扯開,垂下頭來,明明是溫柔的姿勢,他的親吻卻如此凶狠。
沈諺非找准機會膝蓋猛然屈起頂在凌少白的小腹,對方驚愕著撐著上身咳嗽起來,而沈諺非卻趁勢離開他的禁錮,站起身來。
“你是在自討苦吃。”沈諺非冷冷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角,站起來。他走到門前,打開門時卻愣住了。門外站著的是兩名黑衣保鏢,一看就是歐洲人,表情嚴肅地將沈諺非攔住了。
凌少白緩緩站起,冷笑了一聲。
“與其扣住沈思博,我不如牢牢將你攥在手中。”凌少白扯起唇角,“今天你來到這裡,我就沒打算放你回去。”
“你想怎麼樣?讓他們拿槍指著我的額頭嗎?”沈諺非暗自揣測著凌少白的真實想法,但是一如兩年前,他還是看不透他。
凌少白的唇上掠起殘酷的笑意,“是啊,被他們指著額頭,還是跟我走呢?”
沒想到那兩名保鏢真的從腰間掏出槍來,指向沈諺非。
沈諺非下意識後退,凌少白則抱著胳膊看著他。
“諺非,還是跟我走吧。如果跟我走,我就再沒有執著於沈氏的理由了。”
沈諺非一步一步後退,抵在了牆邊,他的身後就是窗台,側身望下去的瞬間他愣住了。
“諺非……”凌少白的目光始終沒有從他身上挪走,這麼多年來,凌少白也許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著某個人。
“我不會跟你走的,而且我會贏你。”沈諺非說著,一條腿已經跨上了窗台。
“沈諺非!你要干什麼!”凌少白頓時心驚肉跳,飛奔而去,背脊被拉扯得幾欲斷裂,但是他還是沒有抓住沈諺非。
他就那樣跳了下去,沒有一絲留戀和恐懼。
因為窗台下正好是下一層的露台,而露台上那個男子早已經張開雙臂等待著他。
沈諺非撞進了他的懷裡,對方緊緊摟著他向後栽倒。
他們抱在一起,仿佛就這樣死去也沒什麼大不了。
凌少白愣在窗前,瞳孔像是要被撐裂一般。
76
沈諺非覺得自己就像一顆流星,不顧一切地在宇宙中奔馳,這一瞬終於找到了燃燒自己的理由。
接住他的男子發出悶哼聲向後栽倒。
“靜雲!你沒事吧!”沈諺非爬起來,眼前的男子仰起頭淡然一笑,他的面容像是要被群星淹沒。
“我們走。”沈靜雲爬起來,拽起沈諺非的手,快步走向露台出口。
他們就這樣離開了。
凌少白站在窗台上,低下頭便看見露台的地面上有什麼在月光下閃爍,那是沈諺非的面具。
直至上了車,沈諺非才緩過神來,“靜雲!讓我看看你的手腕!”
沈諺非跳落下來時的沖擊力令沈靜雲摔倒時不得不用手腕撐住,他一定受傷了。
沈靜雲的表情是森冷的,“告訴我,他對你做了什麼?”
看著他的側臉,沈諺非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暖意。
“他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對我做。”沈諺非歎了一口氣,覆上沈靜雲的手,這才感覺到他手背冰涼,手腕部分已經腫起來。
“我來開車!現在馬上送你去醫院!”
沈靜雲默不作聲讓出了駕駛席,車子一路狂奔,夜燈一片一片掠過車窗。
“我如果沒有來,你會怎麼辦?”沈靜雲開口問。
“如果你沒有來,我是不會考慮跳下去的。”
“你會跟凌少白走嗎?”
“他可以打昏我電暈我或者怎樣都好,只要我還有自己的意識,沒有人能夠左右我的決定。我不會跟任何人走,只有我沈諺非自己決定願意與誰在一起。”
“所以你是願意和我在一起的。”
“廢話。”沈諺非歎了一口氣,卻在剎那看見沈靜雲唇上綻開的笑容。
那樣隱晦和內斂,卻有著不可掩飾的狂喜。
沈靜雲的手腕骨折了,當晚就被上了夾板。由於受傷的是右手,晚上刷牙洗臉都是沈諺非替他做的。
“大哥真的在他手上……”沈諺非一為他刷牙一邊故自說。
沈靜雲刷完牙,左手接過毛巾擦著臉,“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我已經把我下一步的計劃告知凌少白了。就按照那個計劃來做,否則他不會明白那是我在向他示威。”沈諺非輕哼了一聲。
“好吧,我會讓華天也全力配合。”沈靜雲側過臉吻在沈諺非的唇上,繾綣而緩慢,“諺非,今天真的把我嚇壞了。”
“就算凌少白綁架了我,你也會想辦法把我找回來的,對吧?”沈諺非忽然想到什麼,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知道我被凌少白帶到那個房間去了?”
“方笑儀告訴我的,她看你和凌少白似乎起了沖突,所以就打了個電話給我。”
“那你怎麼趕來的這麼快?難道你其實一直就在附近?”
“是啊,我本想接你回家的。”沈靜雲回到臥室裡。
沈諺非知道他的內心深處,但凡自己和凌少白多待一秒,他都不安心。
衛子熙的效率一向很高,更不用說這個計劃沈諺非本就籌備多時。
梅迪奇旗下的私家車在國內占據了很大的市場,特別是中產階級家庭,性價比高,款式時尚,但就在那天中午,發生了一起車禍,車禍原因是剎車系統失靈,而這輛車正是梅迪奇最為暢銷的那個系列。
這起車禍引起媒體的深入挖掘,一個驚人的消息浮出台面,那就是梅迪奇進入國內的家用車型配件特別是剎車使用配件和歐美原裝在質量上有著相當大的區別,特別在雨天以及濕漉的地面上行駛極易發生危險。
為此經受損失的家庭聯合起來正式向梅迪奇提出訴訟。
幾大保險公司也因此蒙受損失,也向梅迪奇發出了律師信。
凌少白坐在窗台上,一邊抽著煙,一邊瞇著眼睛看著報紙。
JANE歎了一口氣,“除了智能手機,現在就連家用車也被沈氏攻擊了嗎?”
“哦?你看得出來這是沈氏在搞鬼?”
JANE輕笑了一聲,“我又不是白癡。聽說沈氏本就有意壯大他們自身的汽車制造業,要發展,歐美和日韓車都是沈氏必須跨越的對手。這個點子很精彩,但是媒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對這些問題有如此深入的了解,一定是因為華天在背後操控。沈靜雲最擅長的就是媒體策略,而且華天對各種媒體都有所滲透。”
“另外,這幾家保險公司不是有華天的控股就是被張立夫投資,他們當然要趁機對梅迪奇窮追猛打。”凌少白摸了摸下巴,露出贊賞的笑容,“有點子有盟友並不算厲害,真正厲害的還是沈諺非的執行力,昨晚上告訴我今早他就執行了。他想要用這種方法對付我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真是沉得住氣啊。”
JANE輕哼了一聲,“而且這行事風格真得你的真傳。”
“嗯!嗯!”凌少白點了點頭,“真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啊’!”
“為什麼你不說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呢?他的這些伎倆還不是你教的!”JANE沒好氣地說。
“哎呀哎呀……在這麼僵持下去也沒意思了啊……”凌少白撐著腦袋望著天,“其實我真不想那麼對他……”
JANE好奇了,“您想怎麼對他?”
此時,凌少白的手機響了,他看著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露出一抹笑意,接電話的聲音也是慵懶而柔和,“諺非啊,沒想到你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別這麼說,你是我的老師,我當然要和你多加溝通。”沈諺非的聲音聽起來對凌少白非常尊重。
“如果我不打算把沈思博交還給你,你打算怎麼做?”
“這樣啊,大概過不了多久會通過增收歐美車系關稅的消息了吧!”
凌少吧閉上眼睛發出一聲笑,“好吧,好吧,我把沈思博還給你。關稅戰還是算了,沒必要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如果我今天能和我大哥一起吃晚飯,關稅戰什麼的我也不想花那麼大人情動用政府關系,您說呢?”
“諺非……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為什麼會選擇沈靜雲?”
沈諺非歎了一口氣,“凌少白,這是我很難完全信任你的原因。因為你把這世上的一切都總結為選擇,但其實很多時候,人的心別無選擇。”
“或者他對你的感情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純粹。”
“凌少白,愛上一個人其實很容易。但是很愛很愛一個人卻很難。我曾經為你而心動過,但是我做不到毫無保留地愛上你。”
說完,沈諺非就將電話掛斷了。
“老板,你真的要把沈思博送回去嗎?”JANE小心翼翼地問。
只是凌少白握著手機,長久地沉默。
沈諺非來到廚房,對正在忙碌中的林姐說:“林姐,晚上多做兩個菜,最好是大哥愛吃的那種。”
林姐露出驚喜的表情,“是大少爺要回來了嗎?”
沈諺非淡淡地一笑,“也許吧。”
沈思博一如既往坐在沙發上,他的眉眼微垂,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凌少白緩緩走進這間房間,在他的面前坐下,“我說,你為什麼能如此安靜地待上一天又一天?我聽說以前你是一個工作狂,一般人從這種緊張的環境中脫離出來會產生不安全感,但是你沒有。你也不曾為自己失去視覺而產生任何情緒,沈思博,你真是處之泰然寵辱不驚啊!”
“你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回去?”沈思博緩緩開口道。
凌少白愣了愣,苦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哎呀,果然跟你說的一樣,沒辦法用你來威脅諺非啊!反而被他越逼越緊了。”
沈思博的表情仍舊沒有變化。
凌少白盯著他看了半分鍾,最後還是無聊地別過臉去,“沈思博,你真的愛上諺非了嗎?如果是,你怎麼忍受他和沈靜雲在一起?你是故意弄瞎自己的嗎?因為不想看到他們親吻擁抱的樣子?”
沈思博的沉默令凌少白無法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他只能拍了拍手,兩名穿著西裝的保鏢走進來扶起沈思博。
“再見,沈先生。”凌少白揮了揮手,盡管沈思博看不見。
沈思博被送上了一輛SUV,車子開到了沈宅門口,車上的保鏢便將沈思博扶到門前後離開。
沈思博伸長手,摸索著鐵門上的按鈕。
歐陽管家的聲音響起。
沈思博直接開口說:“歐陽,是我。”
門很快開了,沈諺非和歐陽管家幾乎是沖出來的。
“大哥!”沈諺非一把抱住了站在那裡的沈思博,“你總算回來了!”
沈思博反應不過來這個用力抱緊自己的人就是沈諺非,良久才緩緩抬起手來觸上對方的背脊。那個溫度和觸感,沈思博當即收緊了手臂。
沈諺非再說不出話來。這些日子對沈思博的擔心就快淹沒他,他只能拼命工作讓自己疲憊,否則連覺都睡不著。
他真的害怕,如果就算進行關稅戰,凌少白也不肯放了沈思博,那麼沈諺非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了。
“諺非……”沈思博的胳膊勒的越發用力,幾乎要將沈諺非嵌進自己的骨頭裡。
“大哥……”沈諺非拍著沈思博的背脊,艱難地說,“我就快喘不過氣了……”
但是沈思博依然沒有放松的意思。
歐陽管家看著沈諺非臉上的表情趕緊上前阻止,“思博少爺!諺非少爺快被您勒的不能呼吸了!”
沈思博聞言,肩膀略微一顫松開了手。
沈諺非大口地喘著氣,緩緩露出笑容來,“我們回家!”
沈思博被扶進了房間裡,沈諺非第一時間打電話叫來了醫生為他進行檢查。沈思博的身體無恙,但是眼睛還是只能看見光影。
“大哥……”沈諺非握住對方的手低下頭,“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我和凌少白對著來,他就不會綁架你……
“如果不是你,我現在還回不來。”沈思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他伸長手覆上沈諺非的側臉,指尖觸過他的鼻梁,小心翼翼地感受著沈諺非的存在。
沈諺非緩緩低下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的內心狂喜,狂喜之中又似乎因為什麼而疼痛著。
“洛纓呢?”沈思博問。
“她……”沈諺非不知道如何解釋沈思博在去董事會的路上被帶走其實是沈洛纓干的。
“她干了什麼,我很清楚。”
是啊,以沈思博的敏銳又怎麼會猜不透沈洛纓做的這一切?
“但是沒有林錦吟的唆使,她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沈思博的語調沉冷下去。
其實沈諺非也知道這件事林錦吟脫不了干系。沈洛纓身邊的都是富家小姐,一個一個追求的也不過是高人一等的生活,她所熟識的人中只有林錦吟的心思復雜深沉。
“阿志呢?他沒回來嗎?”
“阿志?”沈諺非蹙起眉,“他沒有回來。我知道他也是洛纓的幫手。”
“他喜歡洛纓,從小就喜歡。但是洛纓只把他當成司機的兒子,這一次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對於阿志,我不想追究。”
“大哥?”沈諺非狐疑了,沈思博不是善良的人,別人敬他一尺他敬別人一丈。同樣招惹他的人,他也會百倍奉還。阿志的背叛觸動了沈思博的原則,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他。
“阿志的父親是因為沈家才過世的,這次就算還了人情。”
只是阿志他再不可能回到沈家了。
“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之前與凌少白交鋒,你可謂刀尖上行走。”
“沈氏還有張伯伯的DYNAMIC以及……華天打算聯手投資成立一個企業,我們的目標是振興華人的汽車制造業。”
這樣龐大而有組織的計劃,沈諺非本該自信滿滿地告訴沈思博,但是提起沈靜雲,沈諺非還是下意識地頓了頓。
“大哥,我知道你和靜雲不和。但是為了沈氏的發展,我必須與他聯手。”
“嗯。”沈思博點了點頭,“這也是我將董事長的位置交給你的原因之一。因為我知道只有你坐在這個位置上,沈靜雲才會放下一切芥蒂幫助沈氏。”
沈諺非愣住了,其實沈思博比他想象中的要理智冷靜的多,這世上也許真的沒什麼能讓他沖昏頭腦。
玄關傳來關門聲,歐陽管家站立在一旁接下對方的西裝。
“真是讓人驚訝,沈思博你活著回來了。”沈靜雲笑著走過來,在沈諺非的身邊停下,歪著腦袋看著對方,“眼睛還是看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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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諺非,我累了。你扶我上去休息吧。”沈思博的語調中聽不出喜樂,仿佛永遠沒有什麼能在他心中留下漣漪。
“哦,好!”沈諺非托住對方的手臂,帶著他走向樓梯的方向,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了沈靜雲一眼,意思是故意來刺激沈思博的沈靜雲真是幼稚到家。
沈靜雲笑著望向他的背影,直到沈諺非將沈思博送入房內,沈靜雲臉上的笑容逐漸隱沒。
“大哥,你要睡一下嗎?”
“嗯。你能在房裡陪我坐一會嗎?”
“可以啊。”沈諺非扶對方躺下,在他的床邊坐下。
盡管他很想問沈思博在凌少白那裡有沒有發生什麼,比如凌少白對他[www.【當小說 DangXiaoShuo.com 免費TXT手機電子書下載】]說過些什麼話。
但是沈思博卻眉眼沉靜,似乎真的要睡著了。
“大哥,你不跟我說些什麼嗎?”沈諺非還是忍不住輕聲問。
“有,但是我要說的話你心裡早就知道了。一定要提防凌少白,他不會這麼簡單就罷手。肯放我回來,不是為了讓你掉以輕心,就是為了卸掉你的斗志。因為你不是那種在商場上爾虞我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但是如果我還在他的手上,你就會不惜一切代價贏他。”
沈諺非頓住了,確實得知沈思博回來自己放心不少,甚至於在想董事長的位置就能還給沈思博了,他甚至覺得沈氏與其他兩家的聯合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細想之下凌少白如果要搞事也絕不是沒有縫隙。
“我會小心的。”
“嗯。”沈思博的手指摸索著扣住沈諺非的手腕,緩緩與他十指交疊。他睡著了,也許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真正安心睡著。他的表情就似沉入霧靄中的遠山,寧靜平穩,無論霧氣多麼深沉,撥開遮擋眼睛的這一切,沈思博仍舊在那裡沒有絲毫動搖。
直到晚餐時分,沈諺非才叫醒他。
當他們走下樓梯時,沈靜雲已經坐在餐桌前了。
自從沈靜雲離開沈家之後,這是第一次他們兄弟二人同桌吃飯。
“今天的飯菜可都是你愛吃的,搞的我都有點妒忌了。”沈靜雲故意用悻悻然的聲音說。
“我也沒想到回來之後你竟然還待在沈家。”
“那當然了。諺非是一定會留在這裡照顧你的。而且我的房間還在,真該感謝你沒把它改成儲物間。”
“你的房間當然還在,那是父親留給你的,我沒有權利動它。”
一頓晚餐,三人之間的談話不冷不熱,但是沈諺非已經很慶幸了,至少沈靜雲沒有在餐桌上唇槍舌劍。
晚餐之後,沈諺非本要扶沈思博回房間,沒想到他竟然開口說:“靜雲,你陪我去院子裡走一走吧。”
沈諺非本擔心沈靜雲會拒絕,但他只是了然地走過來將沈思博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走吧。”
看著他們的背影,沈諺非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同。
已經是秋天,月桂樹的味道早就消弭,就連庭院中央的那棵梧桐樹下也滿是落葉,踩在上面發出喳喳的聲響,夜風微涼卻有著清爽的味道。
“我有感覺,凌少白的下一步就是對付諺非。凌少白是一個既感性又理性的人。他對諺非動了感情,那麼他就不會希望諺非擋在他的道路前。”
“凌少白的想法確實難以估量。”
“你會保護好他的,如果你做不到,我會殺了你。”沈思博的語氣平淡,但卻又有千斤重壓落下來,“別以為他選擇了你,你就贏了。”
“哈,我以為你會和我爭到底。這世上在你和我之間,什麼都可以讓,只有諺非我和你誰都不會放棄。”
“你以為我放棄了嗎?”沈思博輕哼了一聲,“你可以試試看。”
沈靜雲的唇角掠起一抹笑,兩人靠在梧桐樹下,沈靜雲仰著頭看著樹杈之間的星子,“忽然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愛上他的了。我以為我只是下意識地無法忽略他,等到發覺的時候,惴惴不安起來,總是害怕被父親知道我心裡那種不可為人道的心思時,會對諺非做什麼。這一生,我只為他恐懼過。”
“你掩飾的不夠好。”
“是嗎?”
“你望著他在葡萄架下面睡覺時的眼神,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厭惡他。”
“一個眼神你就能看出來?我才不相信。”
“因為,我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
“如果……我們不是愛上了同一個人,說不定我不會離開沈家?”
“不,我們現在一定斗到頭破血流,兩敗俱傷。”
沈諺非遠遠站在窗台上,他聽不見他們到底說了什麼,但是那樣平靜的姿態,沈諺非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當沈思博出現在董事會上的時候,引起了一片嘩然。
林肅和王振坤滿眼驚訝地看著沈諺非扶著沈思博坐在董事長的位置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沈思博的雙眼仍舊沒有焦距,他微張了張嘴唇,整個會議室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
“如同大家所見,修養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之後,我的眼睛仍然看不見。”沈思博的氣場完全不像是失明,在場所有人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所以,董事長這個位置,還是繼續由諺非來擔任,他這段時間做的很好,我相信諸位前輩和叔伯們應該覺得很滿意吧!”沈思博頓了頓,明明看不見眼神卻犀利地掃過在場所有人,“況且,沈氏的掌舵人也不一定非要是我沈思博。你們說呢,林世伯還有王世伯?”
“哈哈,只要是沈家的人,誰做董事長我們意見不大!況且諺非的能力有目共睹!”林肅笑著說。
於是,今日金融類報紙新聞的頭條就是沈思博繼手術之後第一次出席董事會,年輕的沈諺非繼續代理董事長。
凌少白一邊喝著馬丁尼一邊頭疼的樣子按著太陽穴。
“JANE,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他做不了沈氏的董事長。”
“怎麼,你要收買王振坤和林肅嗎?”
“不,我們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也許一切回到原點,會更好呢?”凌少白玩味地一笑。
兩天之後,沈諺非的辦公室裡來了幾位不速之客,他們是金融犯罪科的高級干探。
“什麼?洗黑錢?這怎麼可能!”衛子熙被他們的來意給震住了,“開什麼國際玩笑!這裡是沈氏!沈諺非是沈氏的董事長,沈氏的財產多到連他自己都數不清楚,他根本不用去洗黑錢!”
坐在辦公桌前的沈諺非卻很冷靜,“子熙,通知在美國的梁揚之先把那邊的侵權案放一放,趕回來。還有大哥那邊,你也通知一下,要他提早應對,萬一有什麼對我不利,我不想林家和王家落井下石。我跟幾位警員走一趟。”
衛子熙用力地歎了一口氣,“這是凌少白搞出來的陰謀,對不對!”
沈諺非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不是他的陰謀,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原來,沈諺非的賬戶裡出現了幾筆巨額匯款,分散轉入的特點吸引了金融檢測機構反洗黑錢部門的注意。而這幾筆匯款均是境外匯款,且找不到來源。
沈諺非的賬戶裡整整多出了一億美元的資金。
“這是有人制造了虛擬賬戶向我匯款,目的就是為了給我扣上洗黑錢的帽子。”沈諺非皺起眉頭,一億美金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凌少白果然財大氣粗。
“一億美金?沈先生,你不是開玩笑吧,竟然有人用一億美金來陷害你?要知道一億美金可是真真實實進入到您的賬戶裡了!我們都知道您的解釋行不通。”
如果可以,沈諺非真的很想掐死凌少白,
雖說一億美元對於梅迪奇來說九牛一毛,但是以本傷人下手還這麼痛快,只有凌少白這個瘋子敢這麼干。但是沈諺非偏偏沒有證據說這件事是凌少白干的。
“沈先生,為了洗清洗黑錢的嫌疑,我奉勸您還是盡早向我們坦白這一億美元的由來。”
按照沈氏的勢力,政府機構沒有誰敢這樣堂而皇之把他沈諺非請來喝茶,看來凌少白為了對付自己除了那一億美元之外還花了很大的功夫。
“我的律師不在,我是一句話都不會說的。”沈諺非表情沉冷。
“沈先生,你這樣不合作的態度對你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
沈諺非輕笑一聲,“那麼你們打算對我做什麼?老虎凳還是上夾板?告訴你們的領導,不管是想要揚名樹立威信向上爬還是希望錢包鼓鼓都好,把主意打到沈氏,那可是自掘墳墓。”
對方愣住了。他們也知道沈氏是多麼龐大的財團,上面一句話說把沈諺非請過來,他們照做了,但是內心深處卻在打鼓,不知道得罪這樣的權貴會有怎樣的下場。
一時之間一切安靜了下來。負責筆錄和審問的人都沉默了,沈諺非也不說話,手指尖輕輕敲著桌面,看似在消磨時間,實際上卻在心中思慮著凌少白的下一步到底打算怎麼做。
梁揚之來了,如同沈諺非所料自己不會在這裡待多久。
坐在回去沈家的路上,沈諺非歎了一口氣,“凌少白收買了不少政要吧?不然怎麼可能一個招呼都不打就來找我了。”
“嗯,現在情勢有些不利。不過據我所知這些當官的正好合了王振坤和林肅的意,他們也想把你弄下來。於是裡外勾結,我估摸著你的日子不會好過了。”梁揚之扯了扯唇角,“可能凌少白不用多久就會把這件事鬧上法庭了。”
沈諺非吸了一口氣,撥了個電話給衛子熙,“關於洗黑錢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媒體知道。一但被凌少白找到擴大事態的機會,即使是偏向沈氏的政要也會不得不顧及輿論影響,到時候很有可能棄車保帥。”
棄車保帥,沈諺非就是車,而沈氏就是帥。對於那些政要和沈氏的股東們來說,董事長並不是非沈諺非不可,畢竟沈思博已經回來了。
“但是……”衛子熙在電話那端頓了頓,“網絡上已經流傳開了……現在就算想要控制也控制不了……”
沈諺非的眉頭蹙起,低頭按住額頭。
凌少白果然早就計算好了,他沈諺非不過被找過去喝杯茶的時間一切就到控制之外了。
“那就收緊媒體的聲音!”沈諺非知道這些都來不及了,凌少白不借助這一億美金將他整下馬是不可能了。
沈諺非勾起唇角笑了笑。
“你在笑什麼?要知道我們誰都說不出這一億美金是怎麼來的,現在要到國外設置空殼公司也來不及了,真的到法庭上對決,我沒有必勝的把握。”梁揚之撐著腦袋好奇地望著沈諺非,“外加一句,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在洗黑錢。”
“我笑,是因為我一點都不怕蹲監獄。說實在的,我還有點懷念監獄裡的時光。不用去想,不用去顧及這個那個,比起所謂自由的世界,要簡單的多。”
如果可以,他沈諺非也會坐在窗邊,抽根煙,看看藍天白雲什麼的。
剛走進沈家大門,沈諺非就看見沈靜雲坐在沙發上,那樣凌厲的氣勢盯著沈諺非,他不得不想自己一沒有移情別戀二沒有的罪過他,對方怎麼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樣子?
“喂,我現在滿頭包,你還一副也要打我一頓的模樣,我真的會承受不起的!”沈諺非半開玩笑地走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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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驟然將他拉過去,抬著頭望進他的眼睛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卻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的。你是不相信我嗎?還是覺得你足夠堅強不需要我?”
沈諺非平靜地笑著,低下頭來吻上對方的額頭,“我是不想把你拉下水。如果你也被卷進來了,那就沒有人能把我從漩渦裡拉上來了。”
沈靜雲歎了一口氣,“我早就在漩渦裡了。凌少白是一個睚眥必較的人,他最恨的不是你而是我。”
“所以我更不想你卷進來。你聽著,現在大哥的眼睛不方便,但是他的判斷力是毫無疑問的,加上有衛子熙在一旁協助,我相信他重新擔任沈氏的董事長並不是什麼難事,林肅和王振坤掀不起什麼風浪來。而華天現在是沈氏最重要的盟友,兩者之間合作無間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你對兩邊都很了解。一旦你出了什麼事,沈氏就很有可能失去華天的幫助,我不想這樣的情況發生,你明白嗎?”
“我也決不允許你犧牲你自己。”
“放心,我不會犧牲我自己的。再大不了也就是去監獄裡度假,凌少白能把我怎麼樣?”沈諺非笑著靠坐在沈靜雲的身邊,腦袋側靠在他的肩上。
沈靜雲的手指輕輕插入對方的發絲中,緩慢揉捏著。他的目光沉練,良久才側過頭來吻在沈諺非的頭頂。
他們的身後,是被歐陽管家扶下樓來的沈思博。他將他們全部的談話內容聽入耳中,歐陽管家本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他捏緊了胳膊示意沉默。
晚餐之後,沈靜雲便離開了沈家。
“喂,這麼晚了,你去哪裡?”沈諺非一把拽住他。
“我有些事情要和嚴賦談一談,凌少白動作這麼大,華天也要警惕。”沈靜雲將風衣披上肩,瀟灑地離開。
沈諺非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一旁靜坐在沙發上的沈思博開口道:“別擔心,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和自己的心腹商量對策。”
“嗯……”沈諺非擔心的是如果沈靜雲去並不僅僅是商量對策呢?
沈靜雲的跑車一路飛奔,風呼啦啦從他的耳邊呼嘯而過,來到嚴賦的公寓前,對方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拉開門,嚴賦坐進副駕駛的位置。
“用海外空殼公司是最好解釋著一億美元的方法。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買到這樣規模的公司,就算買到也很難作假將購買時間調整到一億美元入賬之前。”嚴賦將一些資料送到沈靜雲的面前。
對方的眉頭緊蹙,良久才歎了一口氣,“我名下有一個,那是當初莫小北進入沈氏時候為了方便和我的賬務往來而購買的。”
“什麼?那個公司?確實規模夠大,說它能擠出一億美元來還有可能!但是……”
“沒有但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周諺非一定會被推上法庭。我要你在這段時間內把所有文件資料賬務往來明細全部准備好!”
“那麼華天的董事會呢?你怎麼交代?”嚴賦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沈靜雲將一張紙條放到嚴賦的面前,“這上面是華天裡面我確認可以相信的人。其他之外的都有可能被凌少白收買或者成為他的盟友,我希望你記住這些人的名字。”
“沈總?”
“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沈靜雲拍了拍嚴賦的肩膀,“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一定要越早完成越好!”
嚴賦離開了,沈靜雲的胳膊搭在車窗沿上吸了一根煙。煙圈裊繞而上,緩緩融化在空氣裡。
如同沈靜雲所料,不過五天,就有人來到沈氏將沈諺非帶走,表示有足夠的證據起訴他洗黑錢,一旦罪名成立,一億美金他只怕要將牢底坐穿。
沈諺非才剛來到沈氏大樓下,就看見烏泱泱一大片記者舉著相機和話筒像是要將他壓垮淹沒。玻璃窗上方,林肅和王振坤向下看著這一切,彼此看了對方一眼。
衛子熙沖過來想要對他說什麼,卻被帶走沈諺非執法人員攔住,只能遠遠看著。
沈諺非回頭朝他做了個手勢,要對方放心。
“沈先生!請問您是不是真的從事了洗錢活動!”
“您賬戶裡的一億美元由來到底是什麼?”
“沈氏累積資產這麼多,是不是許多都是來自境外洗錢收入!”
“沈先生……”
沈諺非面無表情地被帶入車內,警務人員將所有記者攔開所有車子才得以同行。
但是當沈諺非側目望見靜坐在車廂裡的人時,心髒像是被敲了一下。
“凌少白?”
凌少白很欣賞沈諺非驚訝的模樣,換了一個有些嬉皮的姿勢問:“最近有沒有想念過我啊?”
沈諺非輕笑一聲別過頭去,“竟然連執法機關的車子你都能坐,看來就連法庭宣判的結果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你不是也做好准備了嗎?前兩天才批了個文件任命衛子熙為CEO,好幾個大CASE都交給了他,你知道自己很難逃過這一劫了,不是嗎?”凌少白勾過沈諺非的下巴,“也許去回味一下監獄生活,未必那麼差。”
“是啊,我也這麼想。”沈諺非的臉上沒有任何怒氣,淡定至極,“不過就算把我整下來,沈氏依然還在那裡,我大哥的眼睛看不見,他的心不瞎。”
凌少白搖了搖頭,“傻瓜。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太了解我了,我不想要一個這麼了解我的人做我的對手。”
“凌少白,其實當初你教我這些東西,是為了讓我跟你走然後幫你對付沈氏,是嗎?因為你知道我和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你知道只要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我就會跟他們反目成仇,你不僅僅是因為好心和無聊,對嗎?”沈諺非笑著問。
“但是我並沒有刻意去挑撥你和沈氏之間的關系。”
“對,這才是我覺得最奇怪的地方。按照你的計劃,我應該出獄之後對沈氏仇深似海才對。凌少白,我想聽真話。”沈諺非吸了一口氣,“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就是永遠不會對我說真話,你的關愛中夾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所以我和你之間總有距離。”
“那如果我告訴你為什麼,你會相信嗎?”凌少白的聲音緩慢而柔軟,帶著試探的意味。
“我相信。因為懷疑是一件很疲憊的事情。我想讓自己放松一下,所以這一次你最好真的對我說實話,因為離開這輛車,我未必會再相信你說的話了。”
“因為我覺得仇恨不適合你。我寧願你依賴我,也不想你去恨任何人。你一直在恨我把你送回普通牢房然後回去歐洲,那個時候我也在奇怪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也想知道為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失去我的依靠,你會不會崩潰。我對你是不是無可替代,我是不是你的一切?我想要知道,在你的心裡我是不是你的全世界。”
“沒有誰能主宰我的世界。”沈諺非的唇角上揚。
“我知道,你說過沒有誰能給你選擇。”凌少白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有幾分苦澀的味道,“我厭倦了與你的戰爭。盡管這就像貓和老鼠的游戲,玩的時候很有快感,總在猜想期待著你的下一步,可是每走一步我都知道我離你越來越遠。”
車子停了下來,沈諺非下車之前背對著凌少白輕聲道:“再見,凌少白。”
凌少白用手按住自己的眼睛,無聲地笑了起來。
手機在震動,是JANE打來的。
“老板,你確定要做的這麼絕嗎?”
凌少白吸了一口氣,笑道:“當然要絕。既然他們叫我魔鬼代言人,我就必須做魔鬼做的事情。至於監獄裡……我會讓他過的像度假一樣,不會讓他吃一點苦頭。”
“但是這一次再進監獄和上一次就不一樣了。會鬧到人盡皆知,不可能像之前那樣洗白他的案底……你真的要毀掉他嗎?”
“沒有人能毀掉他。他會冷眼看著我和其他人你爭我奪自得其樂。”
由於涉案金額巨大,梁揚之無法保釋沈諺非。
在看守所的會面室裡,梁揚之、沈思博和衛子熙都來了。
“我覺得不用大費周章要打贏這場官司了,依照凌少白的行事作風,他一定已經准備好了一個海外空殼公司給控方,這樣我黑錢的來源就有了,想不進監獄裡住都難。但是他不會傷害我,我估計會像度假一樣爽吧。”沈諺非看見梁揚之一臉不爽,笑問,“梁大律師,其實我更希望你將重心放在沈氏與馬爾基諾在歐美市場的合作上,絕對不能給梅迪奇可乘之機。”
“諺非,你不需要為沈氏想那麼多,還有我在。”沈思博緩緩開口道,“沈靜雲呢?他沒有來看過你嗎?”
“還沒有,我的事情一出,華天作為沈氏的合作伙伴股票一定下跌的厲害,靜雲他會很忙。”沈諺非又對衛子熙交代了許多東西和自己未實現的計劃。
沈思博一直很沉默,他的背脊僵直,沈諺非卻看出了他的心思。伸長手臂,他覆上沈思博微涼的手背,“即便你的眼睛看得見,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也是始料未及的。凌少白這一次贏就贏在他夠快沒有先兆也沒有留下任何時間給我們准備。”
“我不會放過凌少白。”沈思博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但是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沈諺非第一次在他這裡聽到了恨意。
“大哥,我最恨你的忍耐力。因為這樣的忍耐力讓我在最渴望被你關心的時候一點感覺不到你關心我。我也最敬佩你的忍耐力,因為這樣的忍耐力讓沈氏穩若泰山,讓跟隨你的人心無搖擺。要贏過凌少白,就不能被他的挑釁所動搖,即便他的目標是我。”沈諺非很認真地說。他明白沈思博的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和感情就會比從前更敏感,包括恨。
“放心,就算看不見了,我還是沈思博。”
梁揚之向沈諺非講了一些上庭之後的抗辯策略和注意事項之後就都離開了。周圍靜悄悄的,但是沈諺非的心情卻是完全放松,他沒有滿腦子模擬法庭上控方律師會說些什麼,也沒有去糾結凌少白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自從擔任沈氏的董事長之後,他實在太累了。
幽暗的走廊中響起腳步聲,沈諺非熟悉這個節奏和步伐的力度,唇角不自覺掠起一抹笑容來,他坐起身笑著望向來人,“靜雲,我還在想你不會真的不來看我吧?”
隔著鐵欄桿,沈靜雲修長的身影站立在那裡。
他們忽然像是被隔絕到兩個世界。
“嗯,因為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我總感覺忙不過來,時間不夠用。”沈靜雲苦笑著將手伸進來,輕輕揉捏著沈諺非的發角,“凌少白的動作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
“嗯,效率也是成功的要素之一。”沈諺非的手指隔著鐵欄按摩著沈靜雲的太陽穴為他舒緩疲勞,“不在會客室卻選在這裡見我,你是故意要看我深陷囚牢的模樣嗎?”
“是啊,我想看看坐在鐵欄裡的你會是怎樣的表情,沒想到你這麼悠閒自在。”沈靜雲的額頭貼在鐵欄上,“諺非……你跟我在一起,讓我覺得幸福得像是踏在雲端上,軟綿綿的隨時會掉下來。”
沈諺非隱隱知道沈靜雲心中一直有一種不安,而此刻他忽然能體會到這種不安的原因了。
“靜雲,你不會掉下來的。”沈諺非很認真地說。
沈諺非的洗錢案審理當日,法院外記者雲集等待著審理結果。
觀眾席上,沈思博早早地到了。凌少白也換了一身西裝走進來,故意坐在沈思博的身邊。
“聽說您又重新擔任董事長了啊。”凌少白涼涼地說。
沈思博的眉頭沒有皺一下,仿佛根本沒聽見凌少白說什麼。
“明明那麼愛他,卻要看著他跟別的人在一起,而在他危難的時候又無法幫忙,你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吧?”
沈思博仍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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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不喜歡我坐在你的身邊呢?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坐到離你遠一點的地方去哦。”凌少白的臉上掛著“我真的是個好人”的笑容。
沈思博身旁的助理本想要扶起沈思博,但是沈思博卻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凌少白了然一笑,“看來你已經准備以平常心來應對我了。這樣才有趣,如果被憤怒沖昏頭腦的沈思博是無法駕馭沈氏的,失去理智的對手就算摧毀了也不會讓人有成就感。不過已經快開庭了,怎麼還沒有見到沈靜雲呢?”
沈思博仍舊沒有回答的意思。
隨著開庭時間到來,所有人各就各位,法官宣布此案審理開始。
沈諺非身著黑色西裝,表情淡定。
凌少白故意向他搖了搖手,唇上是慵懶的笑容,這場庭審的結果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諺非瞥過他看見一旁的沈思博,但是到處都見不到沈靜雲,是因為華天太忙了嗎?
庭上抗辯的過程一如沈諺非料想一般對自己不利,控方咄咄逼人,梁揚之都一一拆解,但是當對方拿出凌少白事先准備好的黑錢來源公司的賬務資料時,梁揚之只能就這個公司是否和沈諺非有關展開辯論,無奈凌少白的材料准備的太精細了,梁揚之根本無法完全否定這些所謂的“證據”。
沈諺非由始至終都很平靜,他早就接受了結果。
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梁揚之緊皺眉頭之後決定傳召另一位重要證人。
控方理所當然反對,因為這位證人不在本案最初證人之列,控方並沒有做好充分的准備。但是梁揚之表示將要出庭的證人將左右此案的審判結果,對沈諺非的審判公平公正息息相關,法官同意了證人出庭。
沈諺非看向梁揚之,這個新證人是誰?他什麼時候找來的證人?
在沈諺非睜大的眼睛裡,沈靜雲沉穩地掠過所有人的目光走向證人席。
凌少白摸了摸下巴,“真有趣,事到如今他出庭作證還能說些什麼呢?”
得知是沈靜雲出庭,沈思博的手指微微握緊。
沈諺非的角度只能看見沈靜雲的側臉,他的表情淡然,仿佛沒有任何負擔一般的輕松,這讓沈諺非的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
靜雲……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例行宣誓之後,梁揚之開始問話。
“沈靜雲先生,您認識本案的被告沈諺非先生嗎?”
“認識。”
“能向法官及在座諸位陪審員描述一下您與被告的關系嗎?”
“我和沈諺非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沈靜雲看了沈諺非一眼,盡管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卻安撫著沈諺非,要他放心。
但是沈諺非的心卻亂了,他怕沈靜雲做任何傻事。此刻他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看著對方。明明不過幾米的距離,卻那麼遙遠不可逾越。
“能再解釋一下您和沈諺非的職位嗎?”
“我是現任華天集團的CEO,而沈諺非則是沈氏集團的代理董事長。”
“那麼現在華天集團與沈氏之間是什麼關系?”
“合作關系,准備與美國一家公司進行三方投資成立一個汽車制造公司。”
“也就是說沈氏現在和華天是有賬務往來的?”
“是的。”
賬務往來幾個字令沈諺非隱隱能猜到沈靜雲接下來要說些什麼。沈諺非的拳頭握緊,死死盯著沈靜雲。
他的眉眼沒有起伏,這樣的平靜令沈諺非惴惴不安。
“沈靜雲先生,你知道被告沈諺非賬戶裡那一億美金的由來嗎?”梁揚之一字一句就是為了讓在場所有人聽清楚。
“我知道。那筆錢是我匯的。”
沈靜雲的話音剛落,全場一片嘩然。凌少白摸了摸下巴唇上露出一抹笑容,一副期待沈靜雲要怎麼編纂這一億由來的模樣。沈思博的肩膀不自覺僵硬,一旁的助理小聲問:“沈先生?您知道這件事嗎?”
沈思博沉默不語。
法官要求全場肅靜,法庭終於恢復安靜。
梁揚之笑了笑,“根據對你個人淨資產的盤點,您確實有足夠的能力支出這一億美金。”
到了控方盤問,對方露出了笑容,看來他剛得到了什麼有用的資料。
“雖然沈靜雲先生您完全有能力支出一億美金,但是這筆資金是從境外匯出的。對此,我有兩個疑問。第一個疑問是您能夠拿出證據證明您的境外收入達到一億美元嗎?”
“當然有。”
一份資料被送到了法官、控方以及陪審團的手中。
“由於辯方的新證人出現,對本案的審理造成很大的影響,為了使陪審團有足夠的時間理解新的證據,本庭宣布休庭三日。”
沈諺非愣愣地被帶離,在走廊上見到沈靜雲的時候,他緊張地要上前,卻被庭警架住。現在他是他的證人,在本案結束之前他們不能有任何的交流。
你遞交的證據是什麼?你要怎麼證明那一億美金是你的資產?
靜雲……不要做傻事……不要被凌少白抓住把柄!
不斷地回頭,沈諺非蹙緊眉頭用力地看著對方。
沈靜雲只是站在那裡,微笑著,那樣意味深長。他將他映在自己的眼中。
沈諺非第一次害怕,他害怕自己是沈靜雲的一切,那樣的話……這個男人什麼都會為自己做……
平靜的心緒蕩然無存,沈諺非手足無措起來。
沈思博和梁揚之來看他,沈諺非一把拽住梁揚之,“告訴我!靜雲要怎麼證明那一億美金是他的!”
“你放心,他的賬目天衣無縫。”
“在凌少白那裡,沒有什麼是天衣無縫!你馬上給我看!否則我會要求換掉你這個律師!”沈諺非吼道。
“你當然可以換掉我。到現在這個地步,換個菜鳥法官和陪審團也不能定你有罪。”梁揚之輕笑一聲。
“什麼?是我雇傭了你,不是沈靜雲!”沈諺非用力地按住桌子站起來死死盯著梁揚之的眼睛。
梁揚之不為所動,而沈諺非則更為煩躁。
沈思博伸出手,摸索著扣住沈諺非的手腕。
“冷靜,諺非。你要相信靜雲。你覺得靜雲的腦子比不上凌少白嗎?”沈思博的話令沈諺非放松了少許。
“大哥,你也知道靜雲的計劃嗎?”
“我不知道,所以在庭上我也很驚訝。但是靜雲不會做愚蠢的事情,他看似張揚但是論冷靜並不遜於我。不要想那麼多,靜雲是固執的人。他不想你知道他的計劃,那麼除非審判結束,你是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麼的,不如靜觀其變。”
沈諺非沉默了,他很想見到沈靜雲,發瘋般地想。
沈思博和梁揚之離開看守所,來到大門外,在車上等待他們的人正是沈靜雲。
“他還好嗎?”沈靜雲一邊開著一邊問。
“你知道他不會好。沈靜雲,你真的很狡猾。”
“我哪裡狡猾?要論老謀深算,我永遠比不上大哥你。”沈靜雲笑了。
“你狡猾在於你為他做了那麼多。你知道他愛你,但是無論他愛上誰都會有所保留,因為他不相信我們會毫無保留地愛他。你用這樣絕對的方式告訴他,他會把他預留給自己保護自己的那些情感全部都給你。”
“那麼我這一輩子也沒什麼遺憾了。”沈靜雲歎了一口氣,“大哥……無論是誰我都不會放心,除了你。請你保護他,支撐他。”
“你不說我也會。我只是沒想到,你叫我大哥,是在這樣的場景。”
“忽然想起老爸說的那句話,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雖然很土,但也不一定過時。”沈靜雲爽朗地一笑。
沈思博也輕笑了一聲。
“如果我們沒有愛上同一個人,大概不會斗得像現在這麼凶吧。”
“我可不這麼認為,如果不是因為諺非,我不會低聲下氣地求你,不會叫你大哥。”沈靜雲頓了頓,有瞇著眼睛問,“我說你的眼睛是真的瞎了還是假的瞎了?”
“我覺得看不見挺好,這樣自己不想看見的都不用看見了。”
與沈思博並排坐在後座的梁揚之看見身旁的男子露出釋然的笑容。
別墅的窗口大開,凌少白站在窗前任由風呼啦啦灌進來。JANE抱著胳膊站在他的身後,盯著他的背影。
“你打算怎麼辦?我看了沈靜雲提供的那份賬戶資料,找不到任何漏洞。沈諺非一定會無罪開釋。”
凌少白揚起下巴,嗤笑一聲,“他們這是拆了東牆補西牆。諺非沒事就沒事吧,沈靜雲卻一定會被拉下水。”
“沒錯,他在海外的那個空殼公司是用來與莫小北過賬的。而莫小北是他安插在沈氏裡的商業間諜,這個空殼公司就算不能告他洗黑錢也能讓他因為商業詐騙而入獄。在監獄裡度假之後出來,沈氏容不下他,華天也回不去,沒有任何企業敢雇他做CEO,他這輩子算是完了。”JANE扯起唇角。
“然後……他會更恨我……”凌少白低下頭,撐著窗,“我做這些,只是不想與他繼續對立,但結果卻是給了他更多與我開戰的理由。”
“因為你做不到。”JANE冷冷地說。
“我做不到什麼?”
“做不到放下一切去愛他。所以你輸給了沈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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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雲笑而不答,指了指等著他的那幾個警員,“我現在要去做奉公守法的好市民了。”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沈諺非拉住對方的胳膊。
“記住,千萬不要失去理智,不要去恨任何人,那會讓你聰明的腦袋陷入僵局。”沈靜雲拿開了他的手,轉身離去。
沈諺非傻傻跟在他的身後,直到看著他上了警車。
風很涼,沈諺非覺得冷的要命。
“恭喜你無罪開釋。”
慵懶的聲音響起,煙圈在耳邊徘徊。
不需要側目,沈諺非也知道對方是誰。
“你會緊咬著他不放,不推他下地獄誓不罷休,對嗎?”
“不要把我想的那麼沒風度。”凌少白將煙頭捻滅。
“你什麼時候有過風度嗎?”
此時,沈思博的車停在了門前,沈諺非漠然走上前去打開車門,車子絕塵而去。
與沈諺非被起訴時鬧得滿城風雨不同,沈靜雲被控洗錢以及不正當商業競爭的案子似乎被媒體一帶而過。庭審時,梁揚之做足了准備,加上沈思博的配合,洗錢的罪名不成立,這一億美金被巧妙地轉化為沈靜雲從沈仲秋那裡繼承的外匯遺產,但是利用境外空殼公司過賬以及和莫小北串通進行非正當商業競爭的罪名是事實,由於沈靜雲認罪態度良好,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梁揚之早就做好了苦戰的准備,對沈靜雲影響最大的罪名就是洗黑錢,一億美元巨額資金一旦罪名成立沈靜雲很有可能牢底坐穿。沈思博肯配合不代表凌少白不會將這西洋鏡拆穿,但是意外的是,凌少白沒有任何行動。
沈靜雲對庭審結果沒有異議,不打算上訴。
沈諺非坐在觀眾席上,他從沒想過會在這個位置這個角度看著眼前的男子。他曾經恨過他,難以原諒他,也曾今逃避他想要遠離他,而今沈諺非知道其實他從沒有了解過真正的他。
華天的股價隨著沈靜雲的審判結果出現震蕩,梅迪奇本欲趁虛而入大肆購買華天股份,但是沈氏、DYNAMIC甚至於LKD航運以及其他華商實業家紛紛注資穩定華天股價,金融市場沒有出現太大的波瀾。
由於沈氏和DYNAMIC對華天的影響力,華天董事會決定任命嚴賦為CEO,而嚴賦則會貫徹沈靜雲先前制定的計劃,繼續與沈氏和DYNAMIC發展汽車制造企業。
凌少白近期動作頻繁,他並沒有回到紐約,而是拉攏了馬爾基諾家的競爭對手,在馬爾基諾家的原油市場給與強烈反擊,導致資金周轉鏈出現問題,為了繼續智能手機的歐美市場拓展,沈氏不得不投入更多的資金。
沈諺非來到市立第三監獄看望沈靜雲。
他穿著橘色的囚服來到探視窗前,頭發被剪得很短。他的長相和氣質與這個監獄甚至於那身囚服格格不入,沈諺非的眼睛被刺傷般疼痛。
沈靜雲微笑著坐下拿起聽筒,“怎麼那樣的表情?三年很快就能過去,而且我相信自己表現良好,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假釋了。”
離得近了,沈諺非這才看清楚沈靜雲唇角的淤青,心髒被猛地提了起來,不自覺倚向玻璃,“怎麼回事?”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凌少白的人在監獄裡找沈靜雲的麻煩。
沈靜雲愣了愣隨即明白了沈諺非在想什麼,於是笑了起來,連眼睛都彎著,他從來沒有笑成這樣過。
“不是有人找我麻煩!是我不習慣這裡的房間,太狹窄了,半夜裡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www.【當小說 DangXiaoShuo.com 免費TXT手機電子書下載】],磕到了唇角。”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凌少白雖然混蛋,但是不會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沈靜雲半開玩笑地說,“你要是不相信我就把衣服脫了讓你看看,我身上沒其他傷痕。”
沈諺非呼出一口氣,總算略微放心了。
“裡面……很無聊吧。”沈諺非扯起唇角,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凌少白,自己也應該會覺得監獄生活百無聊賴。
“不會……”沈靜雲搖了搖頭,“這幾天我在看《街角的秘密》。以前我還嘲笑過你喜歡看散文,多愁善感像個女人,現在終於有時間可以看看了。真的很好看,找回了許多我已經失去了的東西。也忽然覺得更加了解你的心境和你追求的生活。”
“靜雲……”沈諺非伸手按在玻璃上。
“怎麼了?”沈靜雲也覆在相同的地方。
“我……我很愛你。”
沈諺非低下頭,有什麼東西很重很重,要從眼球中抽離。那是他靈魂的一部分,他是那麼害怕它的墜落。
“我一直都知道。”
探視時間很短,沈諺非不得不離開監獄,他站在大門前長久地仰望。
回到家,沈思博已經坐在餐桌前等待他。
“大哥……”
“靜雲還好嗎?”
沈諺非微微愣了愣,自從沈靜雲離開沈家,大多數時候沈思博都是連名帶姓地稱呼他,很少只叫他的名字。
“還好。我本以為這一切的落差會讓他難受,但是他比我想象中平靜。”
“你以為他很執著名利和成功嗎?其實他比很多人都放的開。因為在商場上太執著的人是看不清局勢的,靜雲懂得放下,所以才能如魚得水。”
“嗯……”
此時,歐陽管家急沖沖走了過來,本要張口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話就說。”沈諺非開口道。
“那個……洛纓小姐被送進醫院了……”
“什麼?為什麼?”沈諺非蹙起眉頭,沈洛纓不是一直住在林氏旗下的酒店裡嗎?
“是流產……”歐陽管家看著沈諺非驚訝的表情,頓了頓還是繼續說下去,“聽說是林先生最近和晟敏實業的繼承人王若琳小姐走的很近,有一次他們在酒吧裡聊天的時候,洛纓小姐跟去了,正好看見林先生和王小姐很親密的樣子,就上前去質問林先生,結果林先生推了洛纓小姐一下,又說了一些刺激她的話,所以……”
最近林氏確實一直在拉幫結派想要壯大實力,這些沈諺非都看在眼裡,不是不想讓他們安分,只是一時找不到機會。
沈洛纓在沈氏早就失勢了,林錦吟之所以沒有做絕也不過是想留個後路。
“攘外必先安內。”沈思博說。
“我知道。”
現在沈氏面對梅迪奇的連番攻勢,稍不留神就會留下空隙給對方,沈諺非實在無暇再去顧忌沈洛纓了。但是林氏……沈諺非絕對無法讓他們好過。
當天下午,晟敏實業的王若琳就收到了一大束風信子,潔白純美,點綴在一片淡黃色的小花中。王若琳感覺好奇,做為上流名媛,她收到過法國空運的百合和價值連城的變種玫瑰,但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她風信子。
花束中插著一張藝術畫廊的入場券,這令王若琳露出一抹笑容。她以為這是林錦吟投其所好,但是卡片上留下的聯系電話卻並不是屬於林錦吟的。好奇地她撥通了那個電話。接電話的卻是一位秘書小姐。
“您好,我收到了一束花,請問是誰送的?”
“請問是王若琳小姐嗎?”
“是的。”
“這束花是總經理親自為你選的,希望您喜歡。”
“總經理?請問您所說的總經理是誰?”
“明天您去藝術畫廊的時候就知道我所說的總經理是誰了。”
接線秘書的口風很嚴,這令王若玲更加感覺到好奇。她本來可以去查閱這個電話號碼屬於哪個公司,但是她忍住了。對方邀請她去藝術畫廊想必對她已經有了一番了解,沒有送她那些庸俗昂貴的花束顯得很有品味也花了心思,王若琳的心中隱隱有了期待。
此時,衛子熙坐在辦公桌前一臉郁悶地看著沈諺非。
“不會吧?你叫我去?我喜歡辣妹,不喜歡大小姐。那些大小姐需要被捧到天上,我沒有那樣的耐性。”
沈諺非托著下巴腹黑地看著對方,“又不是讓你去約會,只是讓你接近她而已。你有著媲美電影明星的長相,別浪費了這張臉。”
“說白了就是要讓我去□嗎?我像是和林錦吟走同一個路線的人嗎?”
沈諺非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讓你去畫廊見王若琳是因為我相信,你比林錦吟更有魅力。”
衛子熙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吧,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如果王若琳看不上我反而覺得受到侮辱,你可別怪我。”
“其實你也該改改了,別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會折壽的。”沈諺非眨了眨眼睛。
畫展當天,衛子熙第一次將西裝穿得服服帖帖,身子筆挺,一改雅痞作風,進入了畫廊。而沈諺非則穿著休閒襯衫戴上黑框眼鏡,□是牛仔褲,一副藝術家的打扮在衛子熙進入之後也跟了進去。
王若琳的妝容清雅,所有的配飾都很簡約,和沈洛纓完全是兩種風格。進入畫廊之後,她並沒有四下張望而是靜靜地欣賞畫作。
衛子熙緩緩來到她的身邊,與她比肩而立,微笑著看向她欣賞的畫,“喜歡我送給你的風信子嗎?”
王若琳側過臉來,露出一抹笑容,“原來那花是你送的。”
“看來你並不是很喜歡我送的花,因為來到這裡之後,你並沒有想要找到我的**。”
“我有,但是我知道,送我花的人一定會親自找上我,所以我不需要刻意來找你。”王若琳狡黠地一笑,眉梢輕挑,“我只是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沈氏的衛子熙,你可是花名在外。我相信你會想到送我花卻故意不留名,也能想到請我來畫廊,但是送我風信子……這不是你這種人的品味,你總是想要快速上手,但是送我花的人,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而且這個人也不是你的秘書。”
衛子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松了松衣領,“我為了來見你差點被這條領帶勒斷脖子,沒想到還是穿幫了啊!本來以為你是哪種頭腦簡單的女人,沒想到觀察入微分析能力也強。”
“現在我真的好奇送我風信子的人是誰了。”王若琳抱著手臂。
衛子熙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向不遠處一個穿著襯衫和牛仔褲的男子,“沈總,我已經穿幫了,在王小姐的面前,您還是坦白從寬吧。”
沈諺非抬了抬黑框眼鏡,狠狠瞪了衛子熙一眼,然後抿起笑容走向王若琳。
“王小姐你好,我是沈氏的現任董事長沈諺非。”
王若玲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竟然這副打扮?我都沒有認出你!我還以為你只是來這裡參觀的藝術系大學生或者什麼新銳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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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認出我?那麼王小姐你見過嗎?”
“見過,不過是一些財經雜志上的驚鴻一瞥。你沒有接受過什麼采訪也很少出席公共場合,老實說我對你也很好奇。你比我還小一歲,卻已經挑起了沈氏的大梁。我認識的很多人都說你太年輕,但是又很有眼界,早就想要面對面和你說話,因為同樣作為晟敏實業的繼承人,我似乎遠遠沒有你優秀。”
“王小姐過譽了……”
王若琳忽然上前,引得沈諺非不自覺退後一步。對方摘下了他的黑框眼鏡,唇上笑意點點,“為什麼要將自己的臉遮起來?為什麼送了花給我卻又不承認?難不成這其實是一場相親,你要在一旁觀察覺得我是美女才會親自出馬?”
沈諺非莞爾一笑,“我確實是為了在一旁觀察,但是我觀察的要點不是您的長相,而是您是真心想要為晟敏實業做點什麼還是說您只是安於大小姐的身份以後衣食無憂。”
“哦,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只花瓶。現在呢?我在你的心中是什麼形象?”
沈諺非笑而不答。
王若玲卻依舊等待著他的回答。
“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我不會片面地評價別人。從前我覺得漠視我的人,反而是最關心我的人。從前我下意識去依賴的人卻不見得是完全對我真心的人。而從前那麼厭惡我的人,恰恰是最愛我的人,對於王小姐,我想只有當我對你了解越多的時候,我才有資格說你在我心中是怎樣的形象。”
王若玲對沈諺非的興趣更深了,她沒有再繼續關於形象的話題,反而和沈諺非在畫廊裡欣賞起現代畫作,而且聊得頗為投機。
半個月之後的某一天,林錦吟走進了晟敏實業。門口的接待趕緊撥打了王若琳的電話,林錦吟直落落來到王若琳的門口,甚至連門都沒敲就走了進去。
王若琳坐在辦公桌前,抱著胳膊看著林錦吟,“我以為你知道最基本的禮節,但是貌似你不知道。”
“比起禮節,我更想要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林錦吟將一份合同按在桌上。
“哦——那個鑽礦啊!不是你們林氏投資的嗎?”
“為什麼晟敏實業臨時撤資?現在林氏有一大筆錢都套在那個鑽礦上了!”林錦吟雙手撐著桌面皺起眉頭,一副心痛的表情,“若琳,是我有什麼做的不對嗎?這半個月,每次約你都被你找借口推拒,我們連十句話都沒有說上……”
“不要把公事和我們的私交扯到一起。”王若琳拿出一份文件來推到林錦吟的面前,“你不如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個鑽礦已經被開采了五分之四。剩下五分之一值得我們晟敏實業投資那麼多錢下去嗎?還是說這個鑽礦只是你們林氏用來套現晟敏實業的空殼?”
林錦吟睜大眼睛萬分驚訝的模樣,“你說什麼?鑽礦被開采了五分之四?”
王若琳失去耐心地搖了搖頭,“林錦吟,你別在我這裡裝模作樣了。這樣的伎倆你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若琳!如果我知道這個鑽礦不值得大額資金投資,又怎麼會讓林氏投入那麼多錢進去?為了套住晟敏實業我把林氏套住了,我又沒發瘋!”
“鑽礦本來就是你們林氏的,你不過是用個空殼公司買了這個鑽礦,再用林氏的名義從這個空殼公司手中把鑽礦買來,一切也只是從林氏把錢從左邊的口袋掏到右邊的口袋,資金這麼已轉移還能省下一大筆稅,林錦吟,你未免算的也太好了吧?怎麼都不虧!”王若琳攤開手揭穿了林錦吟。
林錦吟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是誰並不重要。不過林錦吟,你實在太高看了你自己。你確實很能迷惑女人,無論從外表還是從心機上。但是你缺少打動人心的魅力,我還沒有被你迷的暈頭轉向。”王若琳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睛裡是審視的意味,“如果你把我當成那種被花言巧語鮮花和燭光晚餐就能征服的女人,你也太小看我了。”
林錦吟直落落看進王若琳的眼睛裡,唇上扯出一抹笑,“你裝的很好,一副漂亮臉蛋沒有大腦的樣子,就是為了降低我的防備心。”
“不是為了降低防備心,而是為了看清你。”王若琳揚了揚下巴,“我覺得你可以離開了,而且如果不是必要,我們也不用再見面了。”
林錦吟離開了,王若琳笑著撥通一個電話。
“喂,是諺非嗎?我已經把合同送過去了,你們那邊應該會召開董事會討論與我們晟敏實業合作到底是賺是虧吧?”
“賺還是虧,答案已經很明顯了。”沈諺非淺笑著回答。
“明天有空嗎?約你出來一起吃個飯。”
“對不起,明天我已經有約了。”
“有約?不會是和女朋友去約會吧?王若琳調笑著問。
“不是女朋友,是愛人。”
王若琳的指尖一顫,聲音卻仍舊輕揚,“不會吧,從沒聽過哪家媒體曝光說你有女朋友或者結婚了啊?該不會是為了拒絕我而找的借口吧?”
“不是借口。我不是經常能看見他,所以能和他見面的時候就越發覺得珍貴。”
“那她是怎樣的?你不是那種看重外表的人,所以她應該不是那種在視覺上很有沖擊力的類型,但是應該很知性很有氣質。”
“用美來形容他確實不合適,但是無論走到哪裡他都你能吸引所有人。以前我覺得他是一個驕傲又囂張的家伙,但真正的他拿得起放得下。”沈諺非淺笑著說。
“即使看不到你的表情,我能從你的聲音裡感覺到你提起他的時候覺得很幸福。”
“謝謝。”沈諺非輕聲說。
他感受到王若琳對她的期待,但是在她之前,已經有一個人將他的世界撐的滿滿的。
這天的日光剛剛好,沈諺非獨自開車來到市立第三監獄。
沈靜雲在玻璃窗的另一頭悠閒地撐著腦袋看著他,“我覺得在我進來之前,你沒有這麼頻繁地想念過我。難道這真的是距離產生美?”
沈諺非輕哼了一聲,“早知道你這麼得意,我就不來了。”
“因為你來了,我會心癢。”
“心癢什麼?”
“我想吻你。吻你的眼睛,輕輕咬你的鼻子,然後再狠狠地吻你的唇,抱你,占有你。”沈靜雲扯著唇角,每一個字都是溫柔的,卻又敲擊在沈諺非的心上。
“你是個混蛋。”
“是啊,我是個混蛋。不過我這個混蛋聽說你給了林錦吟一個下馬威?”沈靜雲饒有興趣地問,他眼睛的輪廓從那個角度看過去十分富有美感,此時的沈諺非不想說話,只想這樣看著他。
“嗯,因為想要他安分一點。凌少白最近沒有太大的動靜,但是根據我對他的了解,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我不想在與凌少白對戰的時候,林錦吟在我的後院放火。”
回想起今天在電梯裡遇見林錦吟的畫面,對方依舊笑意盈盈,他是一個不會輕易將喜怒擺在臉上的人,即使被晟敏實業的王若琳拆穿西洋鏡,他也沒有任何顯山露水。
“啊,沈總。”林錦吟彬彬有禮地與沈諺非打招呼,“要去頂樓的辦公室嗎?”
“是的。”沈諺非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哦,本來林氏和晟敏實業的鑽礦我還有點興趣想私人投資一下,所以就做了做調查,沒想到做調查的人回來告訴我說那個鑽礦已經被開采的快沒有投資價值了啊。”
林錦吟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看來最近沈總和晟敏實業的王小姐走的很近啊。”
“嗯,是啊,公事上交流比較多,因為沈氏最近和晟敏實業有好幾個大案子,如果合作成功的話,你們林家也能獲利不少啊。比起林大少你單槍匹馬搞什麼鑽礦要穩妥的多啊。”
林錦吟不著痕跡咽下口水。
沈諺非看著林錦吟的側臉露出苦惱的神色,“其實最近讓我疲累的也不只是和晟敏實業合作的案子,還有那些老家伙們一直嚷嚷著說我大哥回來了就應該讓他繼續做董事長。大哥的眼睛不方便,有什麼事情我也會詢問了他的意見之後再做啊。而且沈氏的董事長只能是姓沈的,這個原則我也沒打破啊,你說呢?”
林錦吟用力地扯起唇角,“那是當然。沈氏的董事長當然是要姓沈。”
聽著沈諺非描述這段對話,沈靜雲笑得發絲輕顫,“林錦吟竟然親口這麼說,他大概很想吞掉自己的舌頭吧。”
沈諺非不回話,只是看著沈靜雲。
“以前沒見你這麼喜歡看著我,現在只要見到我就是傻愣愣盯著我看。我現在穿著這土的掉渣的囚服還有這個寸頭,真不知道你在看什麼?”
“我以前就喜歡看你,只是你總擺出不屑的樣子,所以每當你看過來的時候,我都要馬上挪開視線。但是現在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討厭我了,我當然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沈靜雲笑著別過臉去,“我連做夢都想象不出你對我說這些話。”
“我忽然覺得把你關在這裡也不錯。這裡就像一個盒子,把你鎖在裡面了。”
“你越來越會哄人了,讓我覺得坐牢都成了幸福的事情。”
“因為我想你幸福。”
“諺非,”沈靜雲的聲音沉了下來,“我聽說洛纓的事情了。如果可以,把她接回沈家吧。”
“啊?”沈諺非沒想到沈靜雲會這麼說。
“我們每個人都有迷失方向的時候,包括我在內。當初和大哥爭成那樣,才會讓你在這裡待了兩年,到現在我還在後悔。現在……在這裡,一切安靜了之後再回想父親說過的話,他應該很希望我們沈家的兄妹四人能夠真正成為一家人吧。洛纓……老實說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和大哥對她一直以來的忽略也是原因之一。人只有真的做錯了,才知道什麼是對的。”
“好。”沈諺非點了點頭,“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兄妹四人一定是完整的。”
“嗯。”
離開第三監獄,沈諺非去到了沈洛纓住院的地方。流產對她身體上的傷害比不上精神上的打擊,她已經無處可去了,即使可以出院,她還是寧願躺在醫院裡。
這裡只是普通病房,沈諺非抱著一大束滿天星來到沈洛纓的窗前。她側身躺著,背對著門口,不想見到任何人的姿態。
“洛纓,你還好嗎?”
沈洛纓的肩膀僵住,冷冷地說:“如果你是來同情我,或者嘲笑我的話,你現在可以走了!我知道你現在風光的很!沈思博把董事長的位置交給你了,你也做的風生水起!”
“我不是來同情你或者嘲笑你的,大哥把董事長的位置交給我是事實,我做的算不上風生水起但是及格分應該是有的。最重要的是,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接我回家?你別假惺惺了!”沈洛纓坐起身來,“你們沒抓我進監獄只是顧忌沈家的名聲罷了!我哪裡還有家?”
“你當然有家,只是你還願不願意把它當成是你的家罷了。”沈諺非將那束花捧到沈洛纓的面前,“靜雲本來說要親自接你回家,你也知道他現在沒有自由,不過他一直記得你最喜歡的花是滿天星,叫我接你的時候一定要帶上。他說小的時候他告訴你滿天星的英文名字是嬰兒的呼吸,你覺得這個名字很輕柔很美,從此就愛上這種花了。他讓我問你,你還記得那種喜歡的感覺嗎?”
沈洛纓抿起嘴唇,不說話。
“回家吧,洛纓。”
“大哥……不會原諒我的……”沈洛纓的聲音顫動。
“如果你真的在乎大哥對你的想法,那就去堂堂正正地向他道歉,請求他的原諒。只要你真的覺得後悔,總有一天他會原諒你的。因為我們是一家人。”
“我好怕……我怕看見他的表情……我怕他討厭我……”沈洛纓哭泣的更加厲害了。
“害怕有什麼意義?難道你不想知道大哥是不是真的討厭你嗎?”沈諺非用力將沈洛纓從床上拉起來,開始替她准備東西,她就像是提線木偶般被她拽出了病房。
一路上,沈洛纓安靜極了。她看著窗外,沈諺非知道她在不安。
來到沈家門口,沈洛纓頓住了。她躊躇著不知如何上前,還是沈諺非摟住她的肩膀笑著說:“到家了,洛纓姐。”
沈洛纓咽下口水,緩緩走入玄關。
一進門,沙發上沈思博就坐在那裡,歐陽管家站在一旁為他讀報,因為沈洛纓的歐陽管家停了下來。
“怎麼了?是諺非回來了?”盡管看不見,沈思博還是望向進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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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無法祈求你的原諒,但是我必須跟你說對不起。”臉上明明火辣辣地疼痛著,沈洛纓的眉頭卻沒有皺一下。
“現在你告訴我,你懂得珍惜了嗎?”沈思博開口問。
“是的,大哥。”
沈洛纓的話音剛落,沈思博就站起來抱住了她。
“你這個傻孩子,都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現在才長大呢?”
沈思博充滿安全感的懷抱和沉斂的嗓音令沈洛纓武裝起的堅強迅速崩潰,她第一次在兄長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徹底地告別了她的過去。
夜晚,沈諺非照例為沈思博拉上被子,坐在床邊陪他說上幾句話。
“諺非,謝謝你。”沈思博輕聲道。
“你和我之間,永遠不需要說謝謝這兩個字。而且接洛纓回來,也是我和靜雲的心願。”
“靜雲嗎……”沈思博似乎在思考什麼,隨即笑了起來,“他果然是個令人妒忌的家伙。”
“啊?”沈諺非不明白他所謂“妒忌”的意思,是指自己選擇了靜雲嗎?
“他不是長子,從小父親就沒有要求他要穩重內斂,相反,他比我要外放和恣意得多。他想要離開沈氏就離開了,他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可以不顧一切都愛著你,他可以只把你裝進他的世界裡顧自幸福。還有,他能讓你愛上他,這一點是我最妒忌的地方,妒忌到我甚至想要殺了他。”沈思博揚起下巴,像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情,“有一天凌少白問我,要不要同他合作把靜雲踹下地獄。我的心髒蠢蠢欲動,我真想脫口而出說好,我要沈靜雲死的很慘。但最終我還是沉默。”
沈諺非沒有說話,如果沈思博想要將心底深處的話說出來,他會靜靜地聆聽,並且珍惜他的這種心情。
“大概是我知道,他能給你的幸福比起我能給的要多得多吧。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即使你對我抱有的情感同我所期待地差太多。”
“大哥……”沈諺非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他都無法回應沈思博,他只能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他。
“我珍惜現在你與我之間的感情,沒有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但是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邊。我和靜雲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妥協,否則你就不會快樂。”
沈諺非的喉頭哽咽起來,他明白沈思博這句話的意思。
“謝謝你……大哥……”
沈思博笑了,“剛才你不是說,我和你之間永遠不需要說謝謝嗎?”
這天晚上,兩人靠著床頭聊了許久。
沈思博是個預想能力很強的人,他將自己最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美國很有可能會因為次級貸款造成經濟崩盤。DYNAMIC的主體就在美國,我擔心在很有可能來臨的經濟風暴中,張立夫會受到很大的打擊。他自己也是預見到了這點,所以緩慢將DYNAMIC的戰略重心移向東南亞這邊。”
“可是這場危機只怕來臨的速度會比張立夫預想的快得多。聽說美國那邊有些金融機構特別是銀行已然陷入債務危機了。不過在張立夫受到打擊的同時,梅迪奇也肯定會被影響,雖然凌少白這個家伙一定做好了准備。”
“這一次的經濟危機,一方面我們要扶持張立夫的DYNAMIC,因為他也是成風制造的三大股東之一,一旦DYNAMIC出現股價下跌,成風制造也會受到影響。另一方面,這也是我們打擊梅迪奇,徹底將它趕出亞洲市場的機會。”沈思博拍了拍沈諺非的手背。
夜風從窗沿邊侵襲而入,沈諺非的目光深遠。
“真正的決戰,拼的也許不是那些計謀,而是沈氏與梅迪奇的真正實力了。”
由沈氏、華天和DYNAMIC共同投資成立的汽車制造企業成風制造的股價一路飄紅,加上華天采取的媒體策略得當,在公眾的心目中掀起了對成風制造的國產汽車的期待。一直以來,國產汽車備受詬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只擅長模仿有沒有過硬的質量,但是成風制造卻是完完全全的中國設計,但是質量把關卻又是來自德國、英國、瑞士的質量檢測團隊。
年底,成風制造舉行了一個晚宴來慶祝,除了自身的股東之外,還邀請了各行各業的商界翹楚。由於沈思博退居幕後,沈諺非已經完全成為了上流社會的寵兒。
英挺的容姿,幽默的談吐,他被那些名媛淑女們所期待著。
凌少白也在邀請之列,盡管他知道這不過沈諺非的禮儀而已。
他身旁的JANE身著水色長裙,挽著凌少白的手臂。
“你期待嗎?”
“太久沒見到他,我真的很想他了。”凌少白誇張地歎了一口氣,“離開第三監獄到再度見到他,其實我並沒有真正地特別想要見到他。反而是再度遇見他之後,我才發覺原來自己開始不能控制地在乎他了。我愛上的是蛻變之後的他,但是讓他蛻變的卻不是我。”
“嗯,難得你這麼謙遜。”JANE揚了揚下巴,這次晚宴的主角挽著一位氣質高雅的女子走了進來。
“聽說他和晟敏實業的王若琳走的很近,沒想到女伴卻是別的女人。”
“你再看清楚那是誰。”凌少白揚起一抹笑。
“哈?沈洛纓?那個女人不是因為綁架沈思博被趕出沈家大門了嗎?”
感到驚訝的何止JANE,還有在場的許多來賓。雖然並沒有正式的消息傳出,但是商界早就傳遍了沈洛纓被沈思博逐出沈家。雖然現在沈氏是沈諺非在當家作主,但是依照他對大哥的敬重程度,不可能還和沈洛纓這麼親近啊。
遠處的林錦吟執著酒杯愣在那裡,滿眼的狐疑。
今晚的沈洛纓和以往的完全不同,她的發絲自然地挽在腦後,用了一串鑲著碎鑽的發飾盤緊,幾縷碎發自然地垂落頸間,脖子上僅有一個簡單的圓環形項鏈,素色的長裙直到裙擺的地方是淡金色的花紋,明明簡單甚至令人聯想不到“華麗”這個字眼,卻總令人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我還在想諺非不讓我做她的女伴是不是要帶他心愛的女朋友出場啊,原來是帶自己的姐姐,害的我白妒忌了。”王若琳笑著迎上去。
沈諺非有禮地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王若琳小姐。這是我的三姐洛纓,她對時尚很有研究,今天的妝容和衣著打扮都是她自己搞定的,我覺得你們倆會很有話題。”
晚宴開始,沈諺非作為成風制造的董事長致辭。他的聲音響徹會場,沒有過分的霸氣卻很自然地挑起所有人對成風制造的期待,舉手投足牽扯著視線。
“以前在監獄見到他的時候,我從沒有想過他會像今天這樣迷人。”JANE發出感慨。
“嗯,所以我們要多買一點成風制造的股份。”
“放心,已經安排了好幾個代理公司了,不過我估計以沈諺非的能力,不會看不出來,所以成風制造故意限制了外界購買的股票份額,導致現在市場上流通的股票不斷升值。要再買,只怕得下血本了。”
“貴,也要買。”凌少白扯起唇角,目光灼灼望著沈諺非的身影。
晚宴間,沈諺非被不同的人圍住攀談,要是從前他會覺得這一切要溺斃自己,但是現在他的耐心倍增,游刃有余。從一開始,他就注意到凌少白一直看著自己,而他卻總是刻意忽略,直到晚宴進行到十一點,一些賓客離場,凌少白終於來到了沈諺非的身邊。
“不知道你是否考慮過留一點時間給我?”凌少白笑意盎然。
沈諺非揚了揚下巴,兩人走到晚宴的角落。
“你買了不少成風制造的股份,不怕經濟危機到來,梅迪奇沒有足夠的資金周轉嗎?”沈諺非直來直往,在凌少白面前繞彎只會增加溝通時浪費的時間。
“梅迪奇財團的實力,我比你更清楚。”凌少白將酒杯伸到沈諺非的面前,示意與他碰杯,“在商場上一場戰爭進行到最後,勝負往往不再是雙方領導者的頭腦戰爭,而是這兩個對手之間本身實力的碰撞。你覺得沈氏和梅迪奇,誰比較財大氣粗?”
沈諺非笑而不答。
“不過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沉得住氣啊。”凌少白身體前傾,他側過臉靠向沈諺非。
沈諺非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沒想到對方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頭。
方才晚宴致辭的時候肩膀上留下了從高空噴落的金粉。
“這世上,被你允許吻你的人,是不是只剩下沈靜雲了?你是愛著這個人,還是愛一個信念?因為他為你豁出一切所以你要對他從一而終,像個貞潔烈婦?”凌少白用開玩笑的語氣問。
“我說不出自己愛上沈靜雲的原因是什麼。正是因為我想不出原因,所以我愈發肯定我真的很愛他。”沈諺非勾過凌少白的領帶,雙眼中的狠戾像是要將對方絕地砍殺,“我會為了他跟你拼到最後。我也警告你,不要再對他動任何心思。”
說完,沈諺非松開了對方,彬彬有禮地與凌少白碰杯,“凱勒雷文諾,你被稱為魔鬼代言人。能與魔鬼為敵,是我沈諺非的榮幸。”
凌少白的笑容依舊,沈諺非則轉身信步走向沈洛纓的方向。
此時的沈洛纓身邊站著的是林錦吟。來這裡之前,沈諺非就問過她,如果再遇到林錦吟是否能夠應付得了,沈洛纓給的是肯定的回答。
“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都沒有認出來,你比從前變了很多。”林錦吟一副很懷念的樣子走到沈洛纓的身邊。
“變得蒼老了嗎?”沈洛纓自嘲地問。
83
坐在回去的車上,沈諺非的手指不斷按著下巴,不知道思考著什麼。
“怎麼了,諺非?”沈洛纓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纓姐,我們沈氏有多少年歷史了?”
“要說多少年歷史……我也不知道。只是從清朝開始,沈家祖祖輩輩就是商人了。清末的時候,我們也是洋務派中的先驅,到了辛亥革命之後沈家的發展也沒有因此受挫,而是在時代中尋找機會不斷壯大……”
“也就是我們沉積了百余年了。”
“是啊。”
沈諺非瞇起眼睛,沈洛纓卻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了。
幾個月之後,美國次貸危機的影響全面擴大,德國工業銀行宣布盈利預警,貝爾斯登宣布旗下兩只基金倒閉,法國巴黎銀行宣布凍結旗下三只基金,沈氏在美國的盟友馬爾基諾家族自然也有了風雨飄搖的征兆,而梅迪奇財團因為其投資分散,雖然受損程度不低,但是在房地產市場上的損失自然也是巨額,只是幾個財閥聯合起來實力雄厚,其損失比例與其他競爭對手相比要小的多。
張立夫的DYNAMIC立足紐約,近幾年的戰略中心轉型十分成功,但是其股價也創下歷史最低點。也就在這段時間,梅迪奇財團分散購入,令張立夫頭疼不已。事實上DYNAMIC除了張立夫之外,有很大一部分股權是屬於沈仲秋個人的,因為DYNAMIC是他年輕時與張立夫一手創建的。
沈氏自然不能看到DYNAMIC深陷困境,與梅迪奇展開激烈的競爭,原本梅迪奇可以收購DYNAMIC將近八分之一的股份,由於沈氏的介入,最後它也只是占領了不到十分之一。但此時沈諺非的神經已然完全繃緊,因為華天屬於跨國企業,他們在美國的房地產業有著巨額投資,這一次的次貸危機導致華天的股票也處於下滑過程中,雖然由於其主力產業在國內,但再繼續保持下跌趨勢的話,梅迪奇就一定會趁虛而入。與沈諺非的糾結相反,凌少白坐在窗台前抽著煙,偶爾哼上幾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其實你真正的目標是華天,你知道華天的股價一定會不斷下跌,你假意購買DYNAMIC,就是為了調動沈氏的資金,等到華天出現危機的時候,沈諺非就難以抽身去救華天,等到華天岌岌可危之時,很小一件事情就能讓華天崩潰,到時候梅迪奇就能收購華天了。”
“不知道監獄裡面的沈靜雲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凌少白的笑容越發得意。
“你可真是惡趣味。沈思博你不恨,沈靜雲你卻恨得牙癢癢?”JANE將一疊照片拿出來在凌少白的眼前晃了晃,照片上是沈諺非周末陪著沈思博散步的情景,平靜中略帶親暱,而且從沈諺非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對沈思博的信賴和敬重。
凌少白只是瞟了一眼就笑著說,“在他的心裡沈思博就是大哥,既然是他的兄長我當然也要把他當做兄長供起來,但是沈靜雲卻是情敵,肯定要拼個你死我活。”
“沈諺非是一個對感情很執著的人,他愛上了沈靜雲就會一直執著地愛著他。既然知道結局,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看不開嗎?”
“他是我凌少白第一次發覺可以用‘愛’這個字眼來形容的人,你要我如何看得開?”凌少白莞爾一笑,看不出是自嘲還是玩笑。
沈諺非固定地每周一定要去看沈靜雲一次,這並不是例行公事,而是看不到沈靜雲,他的內心就會焦躁,仿佛有什麼地方會垮掉一樣。
“你看起來很煩躁,這一點都不像你。”沈靜雲淺笑著望著沈諺非,用視線描摹著他五官的每一絲起伏。
“華天的危機越來越明顯了!我怕沈氏沒有足夠的資金為華天抬高股價了。”
“因為華天是成風制造的三大股東之一,你怕如果華天對成風撤資的話,成風制造會垮掉,是嗎?”
“這是一個擔心,另外華天垮掉,DYNAMIC又自顧不暇,變成沈氏與梅迪奇一對一的話,我怕……”
“不要怕。”沈靜雲淡然開口,明明隔著玻璃只能用聽筒交流,他的聲音卻沉厚地安撫著沈諺非的神經,“害怕會讓你給自己留太多的後路。後路留得多了,就會質疑自己的決定,失去義無反顧的勇氣。諺非,我做過很多決定,我在做的時候從來沒有動搖和後悔過。”
沈諺非吸了一口氣,露出一抹笑容,“看來我要和大哥好好談一談了。我相信有一件事情他並沒有完全告訴我。”
“哦,是什麼?”沈靜雲好奇地撐著下巴。
“不告訴你。而且我來看你,如果一直說公事的話,就很無趣了。”沈諺非也故意模仿沈靜雲的模樣撐著下巴,“你的頭發長長一些了,比剛進來的時候好看。”
“嗯,偶爾放風的時候,有不少人盯著我看。”沈靜雲挑起眉梢,似乎在說“你擔不擔心啊?”
“啊——”沈諺非拉長了嗓音,興致勃勃地調侃,“是啊,你的腰身線條那麼好,臀部的手感想必也不錯,臉蛋也吸引人,要保護好自己啊,我親愛的二哥。你的屁股可是我的。”
沈靜雲將腦袋靠向沈諺非,瞇起了眼睛,那一刻的風情令沈諺非心跳不已。
“少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這句話說完,沈諺非就哈哈笑了起來。
探視時間結束之後,沈諺非與監獄負責人碰了個面。
他坐在桌前,面無表情。而對方卻殷勤地倒上咖啡,一直不停說著“招呼不周”。
“這裡是監獄,您當然沒什麼能拿來招呼我的了。”沈諺非扯起唇角冷笑著將咖啡杯推開,“我最近腸胃不舒服,喝不了咖啡。”
“哎呀,是我疏忽……”
“這算什麼疏忽啊,要是我的二哥在這裡發生了什麼,那才叫疏忽啊。”
“這個……您過分擔心了,沈先生在我們這裡那是享受了最好的照顧,吃穿住行都是我一手操辦不會有問題的。”對方一再保證,臉上滿是誠懇。
“我就這麼說吧,我不喜歡有人帶著亂七八糟的心思看著他,不想有人對他有不干不淨的想法,他就算坐牢了也是我們沈家的人,誰要是滿腦子對他有什麼幻想,我就要他在這世上活不下去。”沈諺非懶洋洋聳了聳肩膀,“聽說您去年收獲很多啊,還賣了一棟三層樓的別墅。我就奇了怪了,怎麼公務員的薪水待遇這麼好?”
對方的臉色變了,“沈先生,人活一輩子就圖個享受。您二哥那是天之驕子突然來到我們這兒心裡肯定是有落差的,是我們不好沒給您二哥最周到的照顧。不如您提點一下,我們怎麼做才好?”
“首先,我二哥放風的時候,我不喜歡操場上有任何人。如果他無聊了,就讓你的人陪他打球,其他人一概不允許出現。其次,我二哥去餐廳用餐的時候,也不允許有其他任何人在餐廳裡。總之,你只要奉行一個原則,那就是所有這個監獄裡的囚犯都必須生活在我二哥看不見的地方,你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對方點頭如搗蒜。
於是當天晚上的晚餐,當沈靜雲來到餐廳看見空蕩蕩一片時,愣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為了給沈先生安靜的用餐環境,監獄裡其他犯人的用餐時間都推遲了半個小時。以後您每次去晨練或者散步前只要告訴我們一聲,我們會為您安排不受打擾的環境。”
“哈?”沈靜雲回不過神來。他在這座監獄裡已經像是度假一樣了,甚至囚室裡還配了獨立淋浴,現在這些獄警對他說的話,是上演哪一出戲?
回到家的沈諺非卻失眠了,翻來覆去閉上眼睛就被沈靜雲的雙眼勾走了心神。身下脹痛的不得了,沈諺非低咒一聲將手伸進去。
他記得那時候沈靜雲披著浴巾從健身房裡走過來揉亂自己頭發的樣子。
他也記得沈靜雲被□征服時臉上的表情。
這一切都在撩撥他的心緒。
“該死的!你做什麼牢!真是添亂!”
好不容易發洩了出來,沈諺非看著旋轉著的天花板,忽然很想沖到那家伙的面前,擁抱他親吻他,還有占有他。
第二天,更令沈靜雲誇張的事情發生了。那就是他的囚室被換到了這所監獄的最高點。這簡直就是這所監獄的總統套房,只是他不知道這是沈諺非和凌少白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為什麼……要把我換來這裡?”沈靜雲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
“好吧,至少這裡住著很舒服。”
“那個沈先生,從今天起您的放風時間沒有了。”
“啊?”
“還有,以後您的三餐我們會送到房間裡來。”
“你們玩什麼啊?”沈靜雲的眉頭皺起,不能放風他就不能鍛煉身體了,也不能曬到陽光,這可不有利於身體健康啊!
“這個……是沈先生要求的,我們也沒辦法……”
瞬時,沈靜雲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了起來,他總算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坐在辦公室裡聽衛子熙做簡報的沈諺非接到一個電話。
“喂,諺非啊,我覺得自己就要變成高塔裡的長辮子姑娘了,你什麼時候來解救我啊?”沈靜雲的聲音裡聽不出被限制自由的郁悶,反而語調輕揚心情不錯。
“如果你怕無聊的話我會買一些健身器材送給你的。”沈諺非知道不讓沈靜雲去放風,這家伙一定會有覺得自己不可理喻,雖然他確實不可理喻。
“那你能再給我修一個游泳池嗎?”
“做夢!”沈諺非眉頭皺起,游泳池一定會修到其他人能看見的地方,這家伙還想穿著泳褲顯擺自己身材好嗎?
“你不會當真了吧?”沈靜雲失笑,“我上次跟你說的都是玩笑話。你想啊,我穿著橘色的囚服,松松垮垮的,別人哪裡看得到我身材有多好?”
“你那張臉還不夠嗆!”沈諺非抬高了音調,惹得一旁的衛子熙露出玩味的表情。他不得不離開辦公桌,來到落地窗前,一手撐著玻璃,漫不經心望著腳下的世界。
“哦,你這是正面承認我長的不錯咯?謝謝啦。不過我自認為自己還是很有魄力的,不會有誰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的。你還是恢復我的娛樂時間吧。”
“不好。”
電話裡的沈靜雲聲音很悅耳,雖然他還想要多聽一聽,但是再繼續下去,這家伙搞不好真的要自己給他修泳池了,“我還有事情和衛子熙討論,有話下次再說。”
沈諺非把電話掛掉了。
沈靜雲在電話那端抓了抓腦袋,發出一聲歎息,“怎麼覺得這些霸道的事情我來做會更合適呢?”
但不管怎樣,沈靜雲唇上的笑容是遮掩不了的。
掛了電話,沈諺非收斂了所有的表情回到桌前,而衛子熙也很識趣地決口不問電話那端的人是誰。
“華天的股價已經到達歷史最低點了,就連他們內部的股東都在觀望,如果持續低迷的話,他們也會減持股票。”
“嚴賦是個很聰明的人,他不會讓梅迪奇有機會購買到能影響到董事長位置的股票份額。”沈諺非皺起眉頭,“而我最擔心的是凌少白會出陰招,讓華天的聲譽受損進而陷入債務危機……”
“確實。我會和嚴賦保持聯絡,隨時注意凌少白的動向。”
“嗯。”
當晚,沈諺非將公司的簡報念給坐在沙發上的沈思博聽。
簡報念完了,沈諺非只是沉默著並沒有扶著沈思博回房的意思。
“你有話對我說,是嗎?”沈思博問。
“大哥……我想要你幫我。”抿起嘴唇,沈諺非低聲道。
“你現在做的很好,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幫到你。是因為華天的股票狂瀉,你擔心萬一再出什麼事情將華天逼到破產邊緣,凌少白再趁虛而入收購華天,到時候亞洲市場就徹底被梅迪奇撕開缺口,他們將長驅直入,沈氏也岌岌可危。”
沈思博點破了沈諺非的擔心。
“是的,所以我需要大筆的資金。而且我相信,除了沈氏集團放在台面上的資產,我們沈家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巨額資金,對嗎?”
84.完結
“如果有,你打算用這筆錢來哄抬華天的股價,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沈思博冷冷道。
“不,我要哄抬的不是華天的股價。”沈諺非看進沈思博的眼睛裡,堅定不可動搖。
沈思博的眉頭皺起,忽然有緩緩放松了,“你真的長大了諺非,知道和凌少白硬碰硬只會魚死網破。不過如果真的要動用這筆資金,光我同意是沒有用的。”
“要怎樣才行?”
“必須我們沈家的人都同意才行。”
“意思是說你,靜雲還有……洛纓嗎?”
“還包括你在內。這就是沈家一直以來的規矩,大敵當前要用到這資金的時候沈家人必須是團結一致的。”沈思博似乎明白了沈諺非的計策,“要贏凌少白,就必須讓他估量不到我們沈家的真正實力。所以只有當你確認要用到這資金的時候,才能告知洛纓和靜雲,要殺就殺凌少白出其不意。”
沈諺非緩緩勾起了唇角,沈思博的話令他充滿了信心。正如同凌少白當初所說的,當沈氏與梅迪奇的戰爭走到最後,就不再是沈諺非與凌少白頭腦的較量,而是實力的比拼。
華天的崩潰比沈諺非預想的要更早來臨。
某天早晨,沈諺非坐在餐桌前看著報紙,商報的頭條令他睜大了眼睛。那就是華天的第二大的股東潘競峰挪用了華天1.2個億的資金用於賭博並且完全虧空,而且十余年間緩慢將華天的資金轉入國外,累積數字更是令人乍舌。就在這次沈氏股價不斷下滑的過程中,由於沈氏開始內部清算被迅馳的會計師發現了這個疑點,而潘競峰索性直接跑去了英國。
沈諺非打開手機再看看華天的股價,眉頭緊皺,用力按住自己的眼睛。
“華天是不是不行了?”沈思博問。
“是的……不知道凌少白那邊會有怎樣的動靜。”
就在這個時候,凌少白撥通了沈諺非的手機,聲音裡是懶洋洋的味道。
“諺非,華天恐怕不行了哦。昨天晚上他們知道潘競峰的事情之後,好幾個董事會成員都來找我,說會在董事會上同意讓我收購華天,現在就只剩下他們的董事長在苦苦支撐了。要不這樣,我把收購華天的機會讓給你,怎麼樣?”
“你真是個混蛋。”沈諺非冷冷地回答。
“啊啊啊……我忘記了,沈氏為了DYNAMIC已經被套住了,哪裡還有資金來收購華天啊,那就對不起了,華天我就收下了。”凌少白笑著說。
沈諺非沉默了。
“諺非,等這次金融危機過去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美國?”凌少白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又讓[www.【當小說 DangXiaoShuo.com 免費TXT手機電子書下載】]人有種錯覺,那就是他不想被沈諺非拒絕,於是用這樣無所謂的語調。
沈諺非閉上眼睛,直接按掉了電話。
不到三天,梅迪奇就派了董事會成員和收購團隊前來和華天商談了。
華天到今天這部,內部已經蛀空,如果不接受收購,很快就要申請破產。
華天董事長最後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梅迪奇必須一次性拿出收購資金的百分之五十確保華天原始股東的利益,穩定華天股價。華天被收購後作為梅迪奇的一部分仍然保留原先的名字,不得對員工進行裁員及換水。
百分之五十是巨額資金,凌少白本來想將它壓到本分之三十,可就在這個時候馬爾基諾家和幾個仍舊留存實力的公司打算聯合起來收購華天。凌少白知道,這一定是沈諺非所做的最後努力。華天與其掌握在梅迪奇的手中,還不如被馬爾基諾家收購,畢竟他們才是沈氏的盟友。而馬爾基諾家竟然答應了預付百分之五十收購資金的要求,但是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來准備。凌少白瞇著眼睛看著梅迪奇的財務報表,決定賣出一定量的股份來套取流動資金。
最終,華天還是與梅迪奇簽訂了收購案。
看著報紙上那則新聞,沈諺非瞇起了眼睛,然後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大哥,應該是時候和靜雲還有洛纓談一談了。”
沈思博點了點頭。
那天下午,沈諺非、沈思博和沈洛纓前往第三監獄看望沈靜雲,同行的還有梁揚之。
當沈靜雲翻開那份授權書的時候,他撐著太陽穴笑了起來。
“這只怕這輩子唯一一次我們所有人的名字出現在同一頁紙上。”
“你支持我的決定嗎?靜雲……”
沈諺非開口問。
“當然。”沈靜雲低下頭,爽利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半個月之後,次貸危機的影響擴張到美國政府無法收拾的地步。美聯儲一天三次向銀行注資,美元貶值。梅迪奇的三個股東因為承擔不起損失開始大量拋售股票,其股價也跌入谷底。
凌少白出動積極策略,將股價穩定在現時最低點。由於其策略帶來了樂觀的市場預期,起股價在緩慢回升中,即將接近在低迷情況下的穩定值。其流入市場的百分之十五的股票都已經被認購,這是凌少白意想不到的積極情況。
“果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看來所有人都還是相信梅迪奇會再度雄起啊。”JANE拿著報表數據一副終於安心了的表情。
“什麼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會用比喻就不要瞎用。”凌少白搖了搖頭,隨即眉頭又緩緩皺起,他內心深處隱隱在擔心,“上一次我們對沈氏的資產評估報告顯示,他們絕對沒有余力購買我們梅迪奇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對嗎?”
“別說百分之十了,最多百分之五。//**//”JANE一副不明白凌少白在擔心什麼的表情,“所以我們才拋出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來融資,無論是馬爾基諾家還是其他競爭對手,都沒有能力吞下這百分之十十五。我覺得你想太多了,明天就是梅迪奇收購華天的新聞發布會了,你可要好好打扮打扮自己。”
這次的收購新聞發布會舉辦的隆重而宏大,畢竟在經濟萎靡的時段,梅迪奇收購華天是最振奮商界和金融界的消息,也讓梅迪奇的股價有了小幅的上揚。
凌少白提前一個小時就來到了會場,秘書將發言稿送到他的面前做最後的確定,凌少白只是瀟灑地將它扔進了垃圾桶裡。很多時候激動人心的演講是虛無,只有現實才是真理。
JANE大步走進了休息室,將手機遞到凌少白的面前,眉頭緊蹙,臉上的表情凝重,“老板,紐約來的電話,出問題了。”
凌少白的指尖略微一顫,會出怎樣的問題他並不知道,但他早有這樣的預感。接電話的過程中,凌少白原本略帶笑意的唇角緩緩收攏,目光沉暗。掛上電話的那一刻,他低下頭,按著太陽穴。
“老板……怎麼了?”JANE還是第一次見到凌少白露出這樣的表情。
凌少白沒有回話。
JANE不再說什麼,只是站在凌少白的身邊。
這種沉默是復雜的,像是有許多難以言喻的情緒,又似乎簡單得只是沉默而已。
新聞發布會即將開始,工作人員敲開休息室的門提醒凌少白該登場了。
“將今天的發布會後移三天。”凌少白終於抬起頭來。
“原因呢?”JANE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她只是好奇紐約那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能令凌少白有這樣的反應。
“就說我們三天後可能會有一個更加重要的決定同時發布。”凌少白仍舊閉著眼睛,忽然聳起肩膀大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在休息室裡徘徊,JANE咽下口水,她剎那覺得凌少白是不是瘋了?
這個人一向癲狂,但始終清醒的要命。
只有此時此刻,JANE覺得他真的瘋了。
“替我預約沈氏的董事長沈諺非,我要代表梅迪奇與他進行商務會談。”凌少白的聲音冷冽,完全公式化的口吻,這和他平常提起沈諺非的神態和心情天差地別。
“我明白了。”
沈諺非靜坐在辦公桌前,微微低著頭,雙手合十指尖抵在眉心。他面前的電腦屏幕紐約股指正在不斷浮動。
衛子熙走了進來,低聲道:“還要持續買進嗎?你是打算讓梅迪奇江山易主?現在梅迪奇應該坐立難安,只要再多買入百分之五,沈氏就要成為梅迪奇的核心董事會成員了,對於梅迪奇的所有決定都有否決權。”
“那就買到臨界點,我要凌少白沒有跟我談判的籌碼。”沈諺非扯起唇角,“那幫習慣了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的金融大鱷們,也到了嘗一嘗芒刺在喉的感覺。他們是不會允許交出控制權的。”
“誰要他們低估了沈家?”衛子熙坐下,翹著腿,聲音裡是看好戲的意味,“梅迪奇已經派了人過來,凌少白要求和沈氏會談。”
沈諺非露出淡淡的笑容,“終於到了這一天了。”
“要謝謝次貸危機,不然即便沈氏有購買梅迪奇百分之二十股份的實力他們也不會放出這麼多的股票來。”
“會談打算什麼時候進行?”
“明天早晨九點開始。”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明天早晨?”沈諺非別過頭去嗤笑一聲,“這麼緊迫?”
“我打賭凌少白是希望有更多時間能夠做足准備再來談判,但是梅迪奇卻不想給沈氏更多的時間。他們需要融資,不可能暫停股票交易。”
“不,凌少白根本不需要任何准備。只是我們都知道這一天已經到了,不需要多做拖沓。”沈諺非揚起眉梢,“我要梅迪奇的預估財務報表,明天要完敗他們。”
第二日的清早,沈氏與梅迪奇的秘密會談展開,地點是沈氏大樓的會議室。梅迪奇派出的是十二人的代表團,他們分別代表梅迪奇財團下十二個財閥。凌少白身著正統的西裝,就連發絲都一絲不苟地梳至腦後,唇線堅毅,這是沈諺非第一次見到他認真的模樣。
梅迪奇財團的翻譯正要說什麼,凌少白搖了搖手,“不用多此一舉,他聽得懂英語、法語、德語。”
今天的沈諺非身著深色西裝,修長的身線被襯托出來。他的年輕超乎梅迪奇所有人的想象,但是言談之間的果決與深睿又令所有人不敢小覷。
他開門見山地指出次貸危機雖然梅迪奇表面上屹立不倒,但是資金鏈條已經被拉緊,而拉緊這鏈條的一方就是沈氏,一旦沈氏松開鏈條,梅迪奇面臨的就很有可能是大廈傾頹。
“沈氏答應與梅迪奇會面,不是為了談判,只是為了說出我們自己的條件而已。”沈諺非攤開手掌,所謂的談判是在雙方都有余地的情況下,而此刻,梅迪奇已經對沈氏無可奈何了。
梅迪奇的代表沒有想到沈諺非竟然這樣狂傲,露出不悅的神色互相討論著。
凌少白只是坐在談判桌的一頭目視著另一頭的沈諺非。
此時窗外陰雨綿綿,細細的水流沿著落地窗不斷向下,那是某種不可逆轉的趨勢。
他們長久的對視,空氣裡沒有任何對峙的火花,只是借由看著彼此來消磨時光。
沈諺非的秘書走了進來,覆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只見沈諺非唇上的笑意更大了。
“你又購入了百分之二的股票是嗎?距離核心董事會成員還差三個點。”凌少白開口說話了,他說這些不是為了向沈諺非確認,而是告知代表團,他們只要再遲疑下去,沈氏的壓制性地位將越來越明顯。
代表團終於停下了彼此間的討論,事到如今他們已經別無選擇。
“說出你的條件。”代表團中一個很有發言權的人開口,所有人安靜下來。
沈諺非沒有任何雀躍的表情,相反他沉穩的就似早知道這個結果。
“第一,梅迪奇撤出亞洲市場,我不希望看見這裡的任何一個華人企業成為梅迪奇的甜點。”
“可以。”凌少白同意了,雖然其他人不甘心卻無法說“不”。
“第二,沈氏現所買下的梅迪奇的股票在近期將不會拋售,但是我們也將不再繼續購入。”
“可以。”凌少白點頭。
百分之十八的持股對於梅迪奇來說仍然是個定時炸彈,現階段沈氏的持股可以威懾梅迪奇,但是總有一天美國經濟復蘇,梅迪奇自然會有辦法將沈氏擠出資金鏈的核心,到那個時候,沈諺非應該會果斷的放棄持股,所以凌少白並不擔心,但是梅迪奇的人卻惴惴不安。
“最後一個條件,對於華天我要你們從收購變為合作。如今你們也是騎虎難下了,合作的投資可比收購要小的多。依照華天的底蘊,即便不被收購,它也還有再度崛起的可能。”
“雖然肉痛,但是我不得不答應。確實合作比起收購更能讓華天與梅迪奇雙贏。”凌少白露出一抹淺笑,“希望這周以內我們能簽訂合約。”
沈諺非也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沿,身體前傾,“也希望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雙方相安無事。”
會談結束了,比想象中要快,衛子熙甚至半開玩笑地說,他還沒來得及抽完一根煙。
三天之後的新聞發布會,凌少白宣布了與華天合作共同度過經濟危機低谷的決定,這個決定比起之前的收購更具積極意義。凌少白表示梅迪奇將會幫助華天進行資產重組清算不良負債制定新的戰略方向。
這樣的決定引起一片嘩然。
沈思博和沈洛纓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這則新聞。
而沈氏內部的董事會剛剛結束,沈諺非對沈氏已經產生了絕對的控制權。
電梯裡,沈諺非與林錦吟再度碰面。
“董事會上,你父親一直很沉默,這是難得一見的場景。”沈諺非整了整袖口,愜意地說。
“那是因為父親完全被你的能力折服了。”林錦吟笑著回答。
“知道我還將你和你父親留在沈氏的原因嗎?”沈諺非眉梢一挑,林錦吟震在了那裡。沈諺非的意思很明顯,他手上握有很多林家的把柄。
林錦吟扯起唇角,笑的很難看,“董事長在說笑啊。”
“我是為了提醒自己,要時刻警惕。”
電梯門開了,沈諺非信步走了出去,留下林錦吟呆在原處無法挪動腳步。
今天結束了連日以來的陰雨天氣,凌少白靠在窗台上照例吸了一支煙。這是他在市立第三監獄養成的習慣,只是他沒有告訴沈諺非,離開監獄之後每每當他靠在窗台上抽煙的時候,他想到的總是他,帶著一種輕松的玩味的心態,以及連自己都沒想到的對那段時光的還念。
“喂!凌少白!”
清朗的男性嗓音,聲音的尾調中帶著幾分成熟味道。
凌少白回過頭來,看見了沈諺非。他並沒有上前也沒有做任何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你比起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變了太多了。我忽然有些認不出你了。”凌少白慵懶地吐著煙圈。
“而你,和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沒什麼區別。”沈諺非的雙手揣在口袋裡,歪著腦袋走到他的面前。
“你變得越來越像沈靜雲了。臉上的表情像,行事的作風也像。你就那麼喜歡他,喜歡到連自己都變得和他相像了?”凌少白的聲音淡淡的,卻又有著控訴和不滿的意味。
“哈?”沈諺非揚起下巴,來到凌少白的身邊,和他一起倚在窗台上,“那你一定想象不到從小開始我有多少次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後來我才明白,我會為大哥頂罪,並不僅僅是為了沈伯伯的臨終遺言和我對大哥的情義,而是我不想靜雲在那條道路上越走越遠。”
“你是想向我炫耀,你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他了嗎?”凌少白摸了摸鼻子,一副自己虧了的模樣。
“比起這個,我更想問你,你是不是真心愛上我了?”沈諺非伸長腦袋用調侃的語調問。
“這輩子從沒有過這麼真心。”
“那好吧,我相信你。”沈諺非仰面看著窗外的藍天。
“為什麼忽然相信了?”
“因為……以你的能力和性格,一定還有更加黑暗的方式來對付我對付沈氏,而我絕對不是那樣的你的對手。你沒有用對待普通對手那樣推我下地獄,是因為你真的愛上我了,所以你做不到。”沈諺非扯起唇角,有幾分得意。
凌少白釋然地一笑,“所以你就跑到我這裡來得瑟了?”
“不,我是來謝謝你的。我看你行李都收拾好了,作為你的弟子,總要來跟你道別對吧?”沈諺非向凌少白伸出手來,“謝謝你教給我的一切。”
凌少白握住了他的手,指間的力度有種萬分珍惜的感覺,“有空來紐約看我吧。我們可以喝杯咖啡打打高爾夫,你也可以跟我說說商場上的事情,畢竟你還太嫩了,我還有很多可以教你。”
於是,兩人安靜地靠著窗,凌少白抽煙,沈諺非吹風。
離開的那天,凌少白將那個幾乎沒裝什麼東西的行李箱拎上車,他沒有直接去機場,而是去了第三監獄。
看著玻璃那頭的沈靜雲,凌少白發出一聲嗤笑,“真想不到這世上還真有把囚服穿出貴族味道的人。”
沈靜雲也笑了笑,“我把這個當成是你的褒獎。不過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現在梅迪奇要退出亞洲市場,你也沒有來向我耀武揚威的本錢了。”
“我來只是為了確認一件事情,是你故意揭發潘競峰讓華天股價狂瀉,就是為了讓我挪出資金來購買華天股票好牽住梅迪奇的流動資金,對吧?”凌少白目光銳利地看進沈靜雲的雙眼裡。
“你憑什麼覺得我有這樣的膽量?萬一你真的收購華天成功了呢?”沈靜雲笑著問。
“和諺非不同,你從小在沈仲秋的身邊長大,你知道沈家這近一個世紀以來的積蓄,這是令沈家東山再起的資本,這筆超乎想象的巨額資金是梅迪奇無法抽出來與之抗衡的。你就是瞄准了這一點也很有默契地知道了諺非的策略,才會這樣對華天下狠手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沈靜雲沒有正面回答那個問題,只是意味深沉地笑了笑。
“你真的很愛他。”凌少白搖了搖頭,“你會不惜毀掉華天來幫助他,你真的對自己也夠狠。這一點,你和他真的很像。”
“因為我除了他,就什麼都沒有了,也什麼都不想擁有了。”沈靜雲的笑容裡雲淡風輕,無所牽絆,那是真正從名利中解脫出來的笑容,令凌少白妒忌了起來。
“下次再見面,說不定就是對手了。”凌少白起身離開,“恭喜你,還有兩周就能提前出獄了。”
“也祝你回到紐約之後一帆風順。”
凌少白起身離開,他只是揮了揮手示意道別。他的征程還沒有結束,只是這段時間是他永遠難以忘懷的體驗。
兩周之後,沈諺非站在鏡子前整理著自己的衣領。
沈洛纓敲了敲門進來,好笑地說:“嘿!至於嗎?又不是襯衫和西裝!”
“洛纓姐,我看起來怎樣?”沈諺非有些緊張,今天就是靜雲出獄的日子,
“很完美了!又陽光又自然!”沈洛纓走過來按住沈諺非的肩膀將他推出房門,“快走吧,大哥都在樓下等了你很久了!”
一路上,沈諺非的心中既忐忑又興奮。他想念著沈靜雲的體溫,他懷抱的力度,以及他頸間發梢那若有若無的味道。
當他們一行來到監獄時,得到的消息卻大跌眼鏡。
那就是沈靜雲早就離開了,甚至於嚴賦還來給他送了個行李箱。
“什麼啊!二哥搞什麼!難得我們一家人都來接他!”沈洛纓非常之不滿。
“諺非,打個電話給嚴賦確認一下,靜雲到底想干什麼。”沈思博開口道。
沈諺非也是怒火中燒,有一種明明滿懷期待卻被對方耍了的感覺。只是剛拿出手機來,就接到了沈靜雲的電話。
“你到底跑哪裡去了!”沈諺非只看到號碼就吼了出來。
“我現在在機場啊。”沈靜雲的聲音優哉游哉波動著沈諺非的心弦。
“機場——”沈諺非壓低了聲音但是怒氣不減,“你跑到機場做什麼?你想去哪裡?洛纓和大哥都來接你了你卻搞事?”
“我想去旅行,你要不要一起來?”沈靜雲的聲音還是滿懷笑意。
“哈?”
“你會一直很忙很忙,而我只想你做回自己。”
簡單的一句話,沈諺非的怒意被沁涼的溫柔所淹沒。
“你想去哪裡?”
“還沒決定,最好是一個安靜的地方。想要無所顧忌的吻你,擁有你。”
“混蛋……”沈諺非笑了,“我來找你。”
“那你快點,說不定我一時沖動搭上某班飛機就走了。”
“那你等著我絕對不讓你好過!”
沈諺非顧不上整理行李,開車狂飆到了機場。
這個世界很小,一架航班十幾個小時就能到。
這個世界很大,哪怕近在眼前也會錯失。
沈諺非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流,有人到來有人離去。他四下張望著尋找那個自己看過無數次的身影。
廣播在繼續,電子屏幕上的航班在翻動跳躍。沈諺非撥打著對方的電話可就是無人接聽。他知道他在做什麼,不是任性也不是發瘋。他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有沒有找到他的能力。
終於,他看見了他。
沈靜雲太耀眼了,即便穿著卡其色的外衣和深色的牛仔褲,如此簡單的裝束淹沒在人群中,沈諺非還是看見了他。
他正無聊地用手指戳著玻璃,略微低著頭,唇角是淡淡的笑意。
那瞬間,沈諺非的心髒滿溢,這個世界要被他的身影撐開。
他朝著他飛奔而去,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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