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落突然和總監結婚了

 

文案:

小職員陳淮和公司總監王知諍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了

在出差的時候

但是在此之前,陳淮和王知諍幾乎沒怎麼接觸過,更別說談戀愛

回國後,王知諍若無其事

陳淮覺得大概是自己做夢了

然後王知諍:“是你搬來我家還是我搬去你家?”

 

女職員:“王總監真帥,要是能和他結婚就好了。”

女客戶:“王總監真帥,要是能和他結婚就好了。”

陳淮翻白眼。

都是套路啊。

 

陳淮聽過很多先結婚後戀愛的故事

問題是,兩個男人的婚姻到底是不是婚姻

而這個光環無限的男人,又是否真的能夠和自己相守一生?

 

【沒去過美國,賭城的結婚政策都是度娘來的,有bug歡迎指正】

【這是一個互相毒舌的搞笑溫馨小甜文】

 

 

001莫名結婚

 

“王總監,您回來啦。”

辦公室裡的同事們紛紛打著招呼,陳淮連忙抬頭,眼神熱切地看向眾人目光齊聚的地方。

王知諍西裝筆挺,一身精英氣息表露無遺,正得體地向辦公室的人點頭回禮,正巧碰上陳淮的目光,便也順勢點了一下。

和對其他人的表情一模一樣!

陳淮愣了一下,不對吧!

不應該啊!

難道是自己眼神不夠明顯?

於是他趕緊眨了幾下眼,努力擺出一個“你懂的”的眼神來。

王總笑笑,一言不發地走回自己辦公室。

和平時一模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問題是,明明就不同了啊!

而且還是一個非同小可的不同啊!

陳淮捶桌。

陳淮是太倉集團業務支持部的員工,這個部門的成員主要是人事業務夥伴、財務和法務等,主要是支持各個業務部門的專案工作,他就剛剛從王知諍的專案中回來。

就在上周,王知諍在專案的收尾階段,帶著他管理的國際事業部專案組的人到美國出差,陳淮作為協助的項目小組成員自然也跟了去。

項目很順利,比預期行程提前一天完成,於是一行人又飛到了拉斯維加斯慶功。

在賭城嘛,自然是聲色犬馬。

陳淮跟著一幫業務人員,也不例外地喝多了,就在他醉醺醺的時候,王知諍突然就帶著他去了教堂。

結婚了。

陳淮當時雖然處在醉酒的狀態下,但整個人依然是懵的,直覺王知諍是不是帶錯人了。

他是男的啊!

不對,他和王知諍根本不熟啊,雖然是一個項目組的,但陳淮只是臨時成員,在此之前,他和王知諍壓根沒怎麼接觸過。

王知諍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相貌俊逸,身材挺拔,事業有成,是業內出名的鑽石單身漢,公司不知道多少女同事私底下一直嗷嗷叫著要撲倒他。

然而陳淮的性取向在公司是秘密,他也不打算在公司談戀愛,因此雖然也覺得王知諍很優秀,但他之前確實沒怎麼關注過。

他還一直覺得王知諍是直男呢。

沒想到直男王總一出手就是大招,直接把陳淮嚇趴了。

不過王知諍顯然比他清醒得多,對自己在做的事情也沒有任何誤會與遲疑。

他認真和陳淮解釋自己是真的要和他——陳淮,結婚沒有錯。

如果這會是個女的要和他結婚,陳淮肯定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可是對象是王知諍。

他在認真地向自己求婚。

單身二十六年的陳淮覺得感覺自己即將把持不住。

賭城的氛圍本來就瘋狂而放縱,加上陳淮當時的腦袋已經被酒精侵蝕了。

於是稀裡糊塗地就結了婚拿了證。

直到坐在回程的飛機上,陳淮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怎麼樣的事情。

不會是做夢吧!

可惜王知諍坐在商務艙,與擠在經濟艙的陳淮隔著階級上的距離,無法向他求證。

下了飛機王知諍又馬不停蹄地趕去開會。

結果就是,一直到週一上班之前,陳淮都沒能和王知諍見上一面。

這會好不容易終於見到了王知諍,陳淮還指望他能給自己一個不一樣的眼神來證明些什麼了。

結果王總就這麼若無其事地走過去了。

所以這婚到底是結了還是沒結呢?

行李箱裡的結婚證明可是事實存在的。

陳淮一手托著下巴,思考著這是一場惡作劇的可能性。

“啊,王總還是那麼帥,我要暈過去了!”辦公室裡出名的追星狗吳蒂琳夢幻地捧住自己的下巴,“要是能嫁給他,讓我放棄我後宮七十八位美男我都願意。”

七十八位……

陳淮汗涔涔地扭過頭去,一周不見,她的後宮人數又擴充了。

“首先,你要真的有後宮給你放棄。”設計師喬星一本正經地接話。

“你滾!”吳蒂琳扔了個橡皮過去。

陳淮認真思考要不要直接去王知諍辦公室問個清楚。

“陳淮,開會。”與他同部門的李舒沐沖他抬了個下巴。

“哦。”陳淮只能打消去找王知諍的念頭。

陳淮隸屬的太倉集團業務支持部是一個很機動的部門,成員要準備隨時調配到各個專案組進行支持,比如這次陳淮就是被調到國際事業部協助他們處理法務相關工作的。

在沒有大專案的時候,他們的工作通常比較清閒,因此養成了一個極具部門特色的行為——無止境地開會。

陳淮在他們以前的同學群裡有個響亮的外號——會長。

今天這場會也是一開一天。

這對於急著搞清楚自己婚姻情況的陳淮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下班,部門經理說出的“散會”兩字對陳淮來說猶如天籟,當即起身飛出了會議室。

王總我來了!

王總下班了……

陳淮在王知諍辦公室外徘徊了幾圈,確定王知諍確實已經走了,頓時感到不忿——

堂堂一個事業部總監,居然走得這麼早,萬惡的資本家!

陳淮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打卡下班。

結果他一出公司,就見王知諍站在公司大樓門口。

陳淮神色一亮,但是很快又看到他身側的人,李舒沐。

和陳淮同部門的法務李舒沐,在公司有“太倉之花”的美譽,外表氣質都是沒話說的,此時和形象氣質同樣出眾的王知諍站在一起,簡直是俊男美女的最佳演繹。

我靠,他們看起來也太般配了!

陳淮不得不悲憤地承認,像王知諍這樣的帥哥,旁邊就應該搭配李舒沐這樣的美女才合理啊!

“王總,你剛從美國回來,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吃頓飯為你接風……“李舒沐神情嬌俏。

司馬昭之心啊!

陳淮鄙視,李大美人對著他的時候明明高冷得不行,幾時有過這麼明媚又溫柔的樣子。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可憐的小員工陳淮,又一次深刻認識到自己和王總之間的差距。

那個結婚證明應該是假的吧。

陳淮摸摸下巴,暗暗下了結論,決定直接回家了。

 

002這就回家

 

“陳淮。”王知諍叫住本來準備偷偷走過去的陳淮。

陳淮莫名其妙地回頭,就見王知諍正笑盈盈地看著他:“我在這呢,你往哪去啊。”

說罷又轉向李舒沐:“不好意思,我已經約了陳淮談專案上的事情,先走一步。”

我什麼時候和你約了!你就瞎說吧!

陳淮想吐槽又不敢吐,他算是看出來了,王總對李大美人的秋波沒有興趣,自己就是個擋箭牌而已。

想通此節,陳淮只能換上諂媚的笑容:“王總,我正找你呢。”結果一抬頭,就看到李舒沐略帶不甘的眼神。

幸好自己是個男的,這要是個妹子,李舒沐絕對能把自己懟死。

陳淮暗自慶倖,然而想到自己和王知諍那不知真假的婚姻……

如果爆出去的話,想懟自己的應該不止李舒沐一個了。

陳淮下意識地感到背脊發涼,王知諍已經把車開了過來,搖下車窗:“上車。”

一路上,陳淮坐立難安。

到底要不要向王知諍求證呢?

陳淮內心糾結不已,倒是王知諍先開口了:“去你家還是我家?”

“啊?”陳淮不明所以地發出疑問。

王知諍輕輕一笑,語調不變:“都結婚了,一起回家不是很正常嗎?”

陳淮瞬間石化。

王知諍見他久久都沒有反應,興味盎然:“你這是什麼反應?”

陳淮肅穆道:“顯然是被雷劈到的反應啊!”

王知諍見他表情著實悲壯,還是自己做了決定:“算了,送你回家吧。”

陳淮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王知諍補充:“放心,只是送你回去。”

陳淮機械地報了位址。

到了他家樓下之後,王知諍卻又拉著他去了對面的超市。

陳淮見他西裝革履地站在超市的蔬菜區,一手拿著一顆花椰菜一手拿著一捆小青菜認真挑選的樣子,神色恍然:“王總,你不會是……要做飯吧?”

跟王總叱吒商界的精英畫風實在是有些不搭啊!

王知諍回頭挑了一下眉:“我買菜,你做飯。”

陳淮:“……”

默默跑到旁邊的貨櫃買了幾桶速食麵。

最後還是王知諍做了飯。

陳淮誠惶誠恐地吃著王總做的飯……居然很好吃。

誠惶誠恐個屁,吃飽再說。

“我去,太好吃了!”陳淮當即放開了大吃。

王知諍:“……”

“王總別客氣,多吃點啊!”陳淮熱情地給王知諍夾了一筷子蝦棗。

王知諍:“……謝謝。”

“不客氣。”陳淮燦爛一笑,繼續狂吃。

半小時後,陳淮敞著肚子癱在凳子上。

王知諍放下筷子,舊事重提:“怎麼樣,想好了嗎?”

“想好什麼?”陳淮此時肚子飽飽,腦袋空空,根本反應不過來。

“你搬去我那裡住還是我搬來你這裡住?”王知諍身體往前一靠,目光炯炯。

陳淮當場就毛了:“我正想問你這事呢!”

“嗯?”

“我們怎麼就結婚了?”陳淮神色耿耿於懷。

王知諍托腮:“我提議結婚,你沒有反對。”

“我喝醉了。”陳淮炸毛。

“嗯。”王知諍點點頭,一臉關切,“以後出門在外,沒有我在身邊的話,不要多喝。”

陳淮被噎了一下:“喂喂喂,這不是小事,能正經回答嗎?”

王知諍笑笑,神色飄忽了起來,沉默了一陣方道:“就是想結婚了,我是gay,你也是。”

陳淮這下是真的無語了,這能算理由了?

……也能。

問題是,這根本答非所問。

陳淮也是沉默了半天,終於決定不再跟著王知諍的思路跑,徒勞地揮揮手:“算了,我也有錯,我們找時間去美國把婚離了吧。”

“你想離婚?”王知諍挑挑眉。

“不然呢?”陳淮嘴角抽抽,“這件事情這麼荒唐……難道還真的結婚不成?”

“難道你覺得這是假結婚?”王知諍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陳淮噎住。

他們當然不是假結婚,他們根本就不應該結婚。

可是此時此刻,他居然反駁不出口。

就像王知諍說的,他提議結婚,而自己答應了。

如果不願意結婚,應該從一開始就拒絕。

陳淮有些心虛,他當時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可是他是在理智不清的情況下做的決定,但是王知諍呢?

王知諍見他遲疑,沉默了一下,又:“專門再去一趟美國挺麻煩的,你有沒有想過……乾脆試試?”

第一次聽說結婚還能試的。

王總不愧是事事料人先機的事業部老大,結婚思想都這麼先進。

“嗯——”陳淮意味深長地眯起了眼,“王總,你不會是……”

王知諍看他。

“偷偷暗戀我很久了吧?”陳淮想起狗血電視劇裡的情節,總覺得王知諍這番作為非常像是小言劇本裡的套路。

霸道總裁偷偷暗戀草根女主,於是找個機會和女主來個霸王硬上弓,先結婚後戀愛什麼的。

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經歷這種劇情的一天。

陳淮感到非常唏噓,再怎麼說,自己也應該是男主的角色才合理啊。

王知諍見陳淮已經陷入了自己的腦補,輕輕一笑,也不作解釋,只道:“你不如好好考慮一下,試一試也沒什麼影響,如果最後還是覺得不能接受,我們再去離婚也不遲。”

他這話說得倒也不無道理,婚結都結了,關鍵美國也不是說去就去的,趁著這段時間相處一下,似乎對大家也都不虧。

陳淮琢磨著王知諍這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

“作為結婚對象,我覺得我條件還算不錯的。”王知諍見陳淮不為所動的樣子,居然又為自己賣起了安利,“據我說知,我應該是公司女同事票選最想結婚的物件。”

潛臺詞是——你賺到了。

陳淮:“……”

能要點臉嗎?

雖然這話是事實沒錯,但是王總如此坦然地自己說出來,只讓陳淮感到一股深深的鄙視!

居然偷偷關注這種無聊的票選活動。

太不符合你一貫對外營造的高冷形象了吧!

陳淮非常想找機會在女同事面前拆穿王知諍這種自戀的行為!

“先洗碗先洗碗。”陳淮無奈地轉移話題。

“你洗。”王知諍理由很充分,“互相分擔一下家務。”

 

003再次合作

 

陳淮很快就悲催地發現,不管他主觀上是不是接受王知諍的建議,客觀上來說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王知諍很快又接到新的項目,起碼近期內,他們是不可能再去美國的了。

“我要不要乾脆趁此機會抱住他大腿算了呢!”陳淮猥瑣地琢磨了起來。

不行,太沒志氣了。

有志青年陳淮很快把這個念頭打了回去。

“這次國際事業部的專案也需要我們派出一位元法務的同事進行支援。”部門經理敲了敲桌子。

神游九天的陳淮這才回過神了。

都怪王知諍,害他在部門難得有重要事情的會議上居然走神了。

至於國際事業部的項目……

陳淮想起上一次協助他們的專案回來,自己就莫名成了已婚身份。

再想想王知諍臭不要臉的自我安利和提議……

不行,絕對不能在同一個坑摔倒兩次。

陳淮默默地往後縮去,以儘量減少自己在經理面前的曝光。

倒是同部門的李舒沐顯得積極得多:“經理,國際事業部的專案對外語要求都比較高,我覺得我來協助會比較合適。”

胡說,明明就是想泡王知諍!

陳淮一眼看穿李舒沐的小九九,就昨天在公司門口撞到的情景,李舒沐那熾熱的眼神,說她是純粹想接這個項目,恐怕要瞎子才會相信。

不過她這話倒也無可挑剔,李大美女學歷出眾,雙學位出身,除了法學,還修了一個英語專業。

真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陳淮想了想,王知諍果然是最受歡迎王老五——雖然現在已經是已婚人士了。

同為曾經的單身男同事,雖然現在不幸互為已婚人,但還是備受打擊。

不料部門經理立刻否決了李舒沐的自薦:“王總那邊已經指定了人選,說上次專案陳淮的配合讓他很滿意,這次還是讓陳淮協助就行了。”

“什麼?”李美人自薦還從來沒有被拒絕過,立刻面色不善地轉向陳淮,“王總不和別人合作,怎麼知道沒有更好的呢?”

陳淮原本聽到經理的話頓感晴天霹靂,心裡正想著用什麼姿勢拒絕沒那麼明顯呢。

沒想到李舒沐就這麼赤裸裸地把自己的不屑給表現出來了。

陳淮也不是包子,當下嘻嘻一笑:“王總眼光很不錯,這項目我接了。”

李舒沐氣結,還想再說些什麼,部門經理連忙打圓場:“好了,這是王總本人的決定,我們支持部要做的就是儘量配合他們,這事就這麼定了。陳淮,你這就去國際事業部報導。”

陳淮磨磨蹭蹭到了王知諍辦公室.

“王總,聽說你指定我來負責新專案的法務工作?”如今和王知諍的關係處在曖昧不明的尷尬階段,但在公司裡陳淮還是表現出對一個高管應有的尊重,說話態度十分恭敬。

王知諍正在回復郵件,聞言抬起頭,眼裡帶著笑:“是啊,你上回的工作表現我十分滿意。”

陳淮猶猶豫豫地開口:“王總,你不會是欣賞我的工作能力才和我結婚的吧?”

王知諍:“……”

陳淮見他沉默的樣子,頓時震驚,不會是真的吧?

王知諍很是無語了一陣,才神色複雜地開口:“按照你這個邏輯……大老闆應該老早就和我求婚了才合理吧。”

那這次的專案指派就是濫用職權製造相處機會咯!

“唉——”陳淮歎氣,“王總你何必呢,強扭的瓜不甜。”

“不怕,我可以調整口味。”王知諍一臉認真地回道。

陳•苦命的瓜•淮:“……”

王知諍見他一臉苦逼的樣子,輕輕一笑:“你想太多了,我是純粹從工作角度考慮,你和國際部的配合很不錯。”

他頓了一下,又意味深長地說道:“……還是說,你對你自己的工作不滿意?”

那當然必須滿意啊!

但問題是他對國際部的老大不滿意啊。

“王總……”陳淮略有些艱難地開口,“你真的不是趁機泡我嗎?”

“怎麼可能!”王知諍正氣凜然,“我很顯然就是在泡你啊,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王總如此義正言辭,陳淮頓時目瞪口呆。

你堂堂一個事業部總監,把這麼猥瑣的事情用這麼偉光正的態度說出來真的好嗎?

陳淮有槽無處吐,只能認栽。

正要跪安,恰巧有人敲了敲門,卻是李舒沐來了。

李舒沐一進門就見陳淮也在,而王知諍笑盈盈的樣子,似乎心情不錯,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王總。”李舒沐直接無視了陳淮,對著王知諍嫣然一笑,“我想和您談一些事情。”

這話顯然是暗示陳淮識趣點自動出去了。

陳淮當然能猜出李舒沐找王知諍說什麼,其實他本人倒是不想接這個項目,要是李舒沐能接過去,對他來說不失為一件好事。

壞就壞在李舒沐姿態實在太高高在上,完全不把陳淮放在眼裡,搞得陳淮很不爽,所以剛剛開會的時候故意讓她難受,不過現在自己找王知諍私了失敗,只能寄希望于李舒沐能把王知諍拿下,便也懶得計較她的態度,配合地說道:“那我先出去了。”

說罷就起身要走。

“著急什麼。”王知諍若無其事地叫住他,“就一會功夫,坐這等著就是了。”

說完轉向李舒沐,一臉客套地睜眼說瞎話:“不巧,我和陳淮正要去供應商那裡拜訪,你有什麼事長話短說吧。”

媽蛋,又拿我當擋箭牌。

陳淮感覺自己這兩天宛如箭靶子轉世,身上插滿了李大美人射過來的箭。

但是王總說的話,他哪敢否認,當即又坐了回去,露出一臉乖巧的笑:“好的王總。”

李舒沐臉上的笑差點掛不住,就差沒給陳淮一個白眼,不過她到底還是重視自己的形象,勉力hold住了自己的甜美笑容,向王知諍道:“王總,我是來自薦做新項目的法務負責人的,這次的項目與我之前學習的理論有很多契合之處,我一直希望能有機會實踐一下,而且我認為我的專業能力和語言能力都能讓我更好地協助這個項目的順利開展,所以,希望你能重新考慮一下法務的人選。”

居然當著已經定下的項目人選自薦,這個李美女還真是高傲得驚人,王知諍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陳淮。

不料陳淮根本不在意李舒沐說了什麼,已經自顧自玩起了手機。

王知諍內心無奈地搖了搖頭,面子上已經功力深厚地打起了太極來:“舒沐的專業能力我當然不懷疑,不過這次人選是項目組集體投票選出來的,大家認為陳淮上回的項目和項目組相處得很好,可以省去磨合的時間,我恐怕沒有更改人選的權力。”

王知諍這套太極拳看起來軟綿綿的,但是招招都打在要害上,果然李舒沐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最終也只能悻悻說道:“那實在太遺憾了。”

王知諍風度翩翩地下逐客令:“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和陳淮去拜訪供應商了。”

 

004真實情緒

 

陳淮不情不願地跟著王知諍去到地下車庫,眼見王知諍打開了車門,頓時苦了一張臉道:“王總,你不會真的要我和你去見供應商吧?”

王知諍回過頭看他:“不然呢?”

陳淮嘴角抽抽:“我記得法務是不用去見供應商的。”

王知諍:“本來是的,不過我剛剛都這麼和李舒沐說了,做戲總要做全套,要不然你回去見到她要怎麼說?”

說到李舒沐陳淮雙眼頓時又八卦了起來,道:“話說回來,李大美人堂堂集團之花,王總這麼不為所動,這要傳了出去,肯定要說王總高風亮節,人品高尚啊。”

王知諍無語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忘記什麼事了?”

陳淮:“???”

王知諍翻了個白眼:“我跟你一樣,都是gay,對女的沒有興趣。”

陳淮默然,自己怎麼老忘記這茬呢?

說起來,主要還是因為王知諍實在太像直男了吧。

陳淮灰溜溜地坐到副駕駛上,忍了半晌,終於沒忍住:“王總,這事情不能怪我啊。”

王知諍斜眼看他,眼神裡的意思很清楚:不怪你,難道怪我。

“全公司就沒人知道你是gay啊!”陳淮終於把槽吐了出來,“又不是我一個人瞎!”

王知諍語氣有些冷了:“問題是,別的人都沒有和我結婚。”

“對啊,為什麼你不是和別的人結婚呢?”陳淮疑惑。

“你很希望我和別人結婚嗎?”

希望啊!

要是時光能夠重來我說不定真的會這麼建議的。

問題是我不敢說。

陳淮:“……”默默往旁邊縮了縮。

“還有,我們現在還是婚姻關係,你這種為我和別人創造機會的行為,我希望不要再發生了。”王知諍這句話的語氣更冷。

王總氣場太盛,陳淮不敢再說話了,但是內心的吐槽依然是不停的。

這個婚結得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又荒誕不經,陳淮根本還沒有適應自己的已婚身份,王總到底是懷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如此一本正經地對待法律上的另一半的呢?

陳淮抱胸。

不解,十分不解。

“呃,這次的供應商是嘉耶製造?“

由於被王知諍的氣場所震,陳淮一路都誠惶誠恐,沒怎麼注意王知諍的行車路線,一直到在嘉耶製造的大樓前停了下來,他才發現他們居然到了這裡。

“嗯。”王知諍似乎還在生陳淮的氣,態度不冷不熱。

陳淮也沒介意他的態度,只是靜靜看著眼前的大樓,心情很有些複雜。

“怎麼了?”王知諍這下終於注意到他的反常。

“哦哦,沒什麼。”陳淮連忙搖頭,“進去吧。”

嘉耶製造總部這麼大一棟樓,上萬人規模,兩個人要碰面哪有那麼容易。

陳淮給自己做了足夠的心理暗示,這才走了進去。

嘉耶製造是目前g市最大的集團性製造企業之一,旗下業務涉及多個生產領域,涵括了日化品、化妝品、食品和紡織等業務,可以說是g市的標誌性企業。

不過嘉耶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不僅僅是其突出的產能和出色的行銷能力,還因為它是這種規模的大型企業中少有的家族式企業,現今的董事長陸威賀已經是企業的第三代繼承人,而據傳言,陸威賀的兒子,嘉耶製造的太子爺陸玉歌也早在兩年前就已經進入集團鍛煉,為繼承祖業做準備。

太倉集團國際事業部主要負責外貿業務,擁有龐大的供應商體系,嘉耶作為他們的主要供應商之一,雙方一直都保持著緊密的合作。

只是之前法務主要負責法律風險評估和合同審核,卻是從來沒有到訪過供應商這邊的。

陳淮沒想到自己剛和國際事業部合作兩個回合,就這麼榮幸開了個先例。

明明知道王知諍就是個坑,自己卻也只能閉著眼睛再摔倒一次。

真是頭破血流都沒有人同情。

陳淮一邊撫著胸口一邊和王知諍走到嘉耶製造的前臺,前臺小妹瞭解了資訊之後,就把他們帶到會議室。

會議室裡卻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知諍,好久不見。”一位身穿黑裙,盤著頭髮,氣質出眾的美女迎了出來,和王知諍握了握手。

“久違,思秀。”王知諍和這位元大客戶部的負責人梅思秀已經合作許久,倒是少了不必要的客套。

不過梅思秀卻有些驚奇地看著他身旁的生面孔:“這位是?”

王知諍道:“這是我們的法務陳淮。”

隨即也向陳淮介紹了梅思秀。

陳淮雖然是被硬拖著過來的,不過他的職業素養那是沒得挑剔的,內心還在吐血,面子上的姿態已然非常專業,微笑著向梅思秀致意:“梅經理,您好。”

梅思秀有些不解地笑笑:“知諍,你這也太謹慎了吧,我們都合作多長時間,還需要專門帶法務過來?”

王知諍一本正經地說瞎話:“你不知道,我們這位法務責任心特別強,說什麼都要一起過來瞭解一下業務,畢竟是新項目嘛,加深對業務的瞭解才能提前防範各種風險,我也很認可他這種精益求精的態度。”

陳淮聽到這胡說八道幾乎要當場心梗,不過臉上的表情分毫未變,笑得十分專業:“是王總過獎了,我只是做好我的分內事。”

梅思秀聞言倒是表現出了讚賞:“陳先生果然專業,知諍有了陳先生協助,看來如虎添翼啊。”

王知諍笑容不變:“何止。”

何止……

王總這話還真是不含蓄,然而知曉內情的陳淮只覺得自己又要心肌炎了。

這個何止後面的含義,恐怕指的並不是工作上的。

寒暄過後,梅思秀才帶著他們二人進入會議室坐下,開始談起正事。

這次太倉集團和嘉耶製造談的合作是一個全新的電商平臺專案,這兩年海淘的強勢崛起,讓一貫在傳統貿易領域強勢的太倉集團也不得不重視,因此便由國際事業部主導,準備開發自己的海淘電商平臺,將自己的貿易優勢和新興行業結合起來。

而一旦電商平臺搭建完成開始運作,和供應商的合作方式自然也要改變。

王知諍此次正是為此而來。

 

005霸道總裁

 

王知諍和梅思秀那是合作了多年的關係,彼此之間有交情有默契,談起新的合作條款倒也沒有太多矛盾,反而被硬拉著來的陳淮在此過程中點出了好幾個法律風險並給出了相應的解決建議,此舉讓一開始就對他頗有好感的梅思秀另眼相看,談完正事後又把陳淮誇了一翻。

只不過剛見面時候的誇獎是客套,這會的讚賞卻是真心實意的。

王知諍對陳淮的專業表現也有些意外,雖然在上一個項目裡陳淮的表現也可圈可點,幫專案解決了不少麻煩,但是畢竟今天陳淮可以說純粹是被他坑著過來的。

這種情況下他還能保持著高度的配合,即便是不論專業水準,他的職業素養也足夠令王知諍刮目相看了。

王知諍對自己的選人眼光很滿意,內心火速給自己點了個贊。

真是英明神武的決定!

剛談完大致的合作方式,梅思秀又接了個電話,似乎是重要的人物,她態度客氣地應了幾聲“是”之後,便掛了電話,對王知諍道:“知諍,我們小陸總現在負責公司的國際物流業務,知道你們在做的電商項目,也想和你談一下。”

“那敢情好。”王知諍道,新的合作也部分涉及到倉儲和貨運的問題,如果嘉耶製造能在這方面給出更好的合作方案,他也是樂意之至。

而全程保持著專業微笑的陳淮在聽到梅思秀的話語之後卻是臉色一變,但是他很快恢復了正常,倒是沒有讓在場兩人看出異樣來。

他狀若不經意地問道:“梅經理,請問您說的小陸總是哪位啊?”

梅思秀半開玩笑地說道:“陳先生這話問得可就不怎麼專業了,小陸總當然就是我們集團未來的繼承人,陸玉歌先生。”

陳淮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準備,聽到這話表情卻還是沒有撐住,塌了一下。

幸好這時陸玉歌剛好帶著人進來,王知諍和梅思秀起身迎接,恰恰忽略了他的神色變化。

陸玉歌那是一生下來就被欽定要接任嘉耶製造的人選,從小接受的就是精英培養,身上沒有一般富二代的紈絝之氣,加上他本人容貌出眾,此時西裝革履,帶著兩名部下進門,派頭十足。

王知諍沒有陸玉歌的顯赫出身,不過也是自己奮鬥出來的富一代,氣場絲毫不輸,也是不卑不亢,十分精英地向陸玉歌致意。

陸玉歌向他打過招呼,隨即目光落到了他身側的人身上。

這一眼過去,神色頓時一變,竟是當場愣了一下。

此時陳淮已經收起自己的不自在,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小陸總,您好。”陳淮公事公辦地表達出自己的職業態度。

陸玉歌這才回過神來,隨即也恢復了神色,向陳淮致意。

梅思秀沒有注意到這短短一瞬的不自然,向雙方作了介紹,又開始新一輪的談判會議。

不過這一場談判小陸總有些不在狀況,談得不是很順利,而上一場表現出色的陳淮,在一場也是全程緘默,宛如透明人。

談判磕磕絆絆進行了兩小時,才把基本合作框架敲定下來,當然只是前期意向,後續的合作細節還有漫長的拉鋸戰。

等幾人站起身來時,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梅思秀當即提議出去吃飯。

客戶和供應商的飯局那是最基本的社交活動了,王知諍自然沒理由拒絕,不料沉默了一路的陳淮卻開口了:“不好意思,我有點不舒服,恐怕不能一起去了。”

王知諍眉毛挑了一下。

陸玉歌也是眼神複雜地看向他。

反而是梅思秀第一個表達了關切:“原來這樣,難怪剛剛陳先生都不怎麼說話呢,如此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合適,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陳淮臉色確實不怎麼好,不過還是拒絕了梅思秀的好意:“不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

說罷還笑笑看向王知諍:“車費王總可以給我報銷的吧。”

王知諍只是看了看他,笑得十分官方:“當然沒問題。”

陳淮幾乎是懷著越獄的心情逃出嘉耶製造的。

這是怎麼樣的一種緣分啊,這麼大一棟樓,這麼多的人,合作這麼久都沒陸玉歌什麼事的供應商。

自己一來就給碰上了。

陳淮十分後悔早上出門前沒順手買張彩票。

王知諍這坑,自己簡直是摔了又摔,差不多都要摔成粉碎性骨折了。

陳•坑王•淮仰天流淚,這就是傳說中的八字不合嗎?難怪古人結婚前合八字,還是祖宗有智慧啊!

這婚得離,果斷地離。

他握了握拳頭,給自己下了個決心,然後攔了輛車,回家了。

沒心情吃飯。

陳淮難得胃口不好,葛優狀癱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都幾年了,沒想到陸玉歌不僅沒變肥變醜,反而更加出色了。

自己當年的詛咒看來是沒發揮作用。

陳淮就這麼胡思亂想了半天,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最後迷迷糊糊地在沙發上就眯了過去,直到被一陣頗有節奏的敲門聲驚醒。

“屋裡沒人。”陳淮有氣無力地喊道。

不想起。

不想見人。

不想說話。

“是我。”王知諍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辨識度絲毫沒有打折。

陳淮一躍而起,磨磨蹭蹭地過去開門,就見王知諍提著外賣站在門口。

“謝謝王總。”陳淮內心感動,然後伸手搶過王知諍手上的外賣,順手就要把門關上。

王知諍長腿一伸,卡住了他的動作,自顧自推門走了進去。

“王總,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回去吧。”陳淮話雖這麼說,不過也知道王知諍根本不是會聽他話的主,也沒有強求,邊走邊打開外賣就吃了起來。

“婚都結了,睡覺哪裡還需要分開睡。”王知諍熟門熟路地在沙發上坐下。

“咳咳~~”陳淮差點沒給噎死,連忙喝了口水順氣,偏偏想反駁都找不出話來。

王知諍說的可都是事實tt

“王總,我們還是趕緊把婚離了吧。”陳淮苦著臉說道。

“等我有時間再說。”王知諍雖然這麼說,臉上卻擺出明顯要賴皮的表情。

陳淮無語:“外面好男人那麼多,王總其實可以考慮一下其他人的。”

王知諍看他:“我今天在車上和你說什麼了?”

他的神色很冷,冷得讓陳淮立刻想起了他說的那句話——

你這種為我和別人創造機會的行為,我希望不要再發生了。

陳淮悲歎,這種霸道總裁的畫風,在小說裡看還挺爽的,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只想打人好嗎!

人他是不敢打,話也不敢再說。

陳淮乾脆悶頭吃東西。

等他吃完了飯,王知諍這才神色認真地問道:“你和陸玉歌,是什麼關係?”

 

006無根之果

 

陳淮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靠,真是一貫的卑鄙。

每次都趁著自己吃飽飯,腦袋遲鈍的時候出大招。

不過這回陳淮沒給他唬住,往沙發上一癱,想著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道假裝睡過去的話有沒有用呢?

陳淮回想自己與王知諍打交道的經驗,最後得出結論——沒用。

“王總,你堂堂一個總監,不需要這麼關心同事的私人生活的。”陳淮皮笑肉不笑地打太極。

“是啊,王總對員工的生活一點興趣都沒有。”王知諍欺身過來,“現在是我私人在瞭解我另一半的事情……”

另一半……

陳淮差點沒當場噴出來,王知諍可真敢說。

他生怕王知諍說出更勁爆的詞語來,不敢再繼續兜圈子,翻著白眼道:“他是我大學同學。”

“就這樣?”王知諍顯然不信。

陳淮當然清楚自己唬不過這個人精,不過以他和王知諍少數打過的幾次交道來看,對方也不是那種會亂說話的人,何況現在兩人還有這不清不楚的關係……

陳淮腦中一瞬間已經把關係分析清楚,於是沒怎麼掙扎就自我放棄了:“他還是我前男友。”

“……”王知諍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這個答案不能說意料之外,當他在嘉耶製造見到陳淮的異常時,心中也有過計較,不過聽到他親自證實,卻還是有些驚訝。

嘉耶製造的繼承人竟然是gay.

不知道如果以固執出名的嘉耶董事長陸威賀知道的話,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更讓他驚訝的是,陳淮居然和陸玉歌交往過。

倒不是說陳淮條件不夠好,而是他在公司行事十分低調,看起來對自己的性取向保密十分謹慎,王知諍還以為他以前沒有談過戀愛呢。

沒想到他不止談過,對象還是全行業聞名的大人物。

“為什麼會分手?”王知諍問道,雖然陳淮現在看不出傷心的樣子,但也絕對算不上平靜,這場分手,估計不是你情我願的和平分手。

“我大三的時候被一個同學爆出了性取向,他怕被我連累跟著曝光,就分手了。”陳淮輕描淡寫地說道。

王知諍默然。

陸玉歌作為集團繼承人,如果性取向被爆出來,對現在已經比較開放的社會來說,不一定會成為多大的黑點,但是對他的父親陸威賀來說,絕對稱得上驚天醜聞。

起碼一直到現在,整個行業都沒有人知道他的性取向秘密。

他不敢出櫃,倒也很好理解。

只是在陳淮的性取向被爆的時候選擇分手,這種犧牲男友保全自己的行為,即便陳淮現在表現得如此輕描淡寫,王知諍大概也能感受到,他那時候的心寒。

如果真的不介意,今天在嘉耶的時候他又怎麼會那麼失態。

王知諍輕蔑地笑了笑:“他倒是挺沒用的。”

陳淮反倒很平靜,道:“也不能怪他吧,畢竟這種關係,一開始就註定不會有結果。”

從在一起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做好了分手的準備。

陸玉歌的身份擺在那裡,奢求結果,才是最不成熟的體現。

只是沒有想到,最後會是這樣收場。

“什麼叫這種關係,什麼叫不會有結果?”王知諍顯然對陳淮的話很是不滿,整個人往前靠了靠,直直地看著他——

“我們不就是結果嗎?”

陳淮一愣。

如果結婚是一段感情的結果,那麼無疑他現在已經擁有了一個結果。

可是這個結果對他來說,是那麼的飄搖不定,他們沒有過去,就好像一顆果實,沒有根莖。

他甚至不敢去嘗試一下,這顆果實是什麼樣的味道。

從一開始,他對這段莫名得近乎荒唐的婚姻就充滿了抗拒,然而此時,在王知諍認真的眼神下,他卻生出了一種類似感動的情緒來。

從他知道自己的性取向開始,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社會的窺探,甚至做好了也許一輩子都不能擁有一段穩定而長久的關係的準備。

陸玉歌為了前程與他分手的決定更讓他認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於是他更加謹慎,把自己縮在了更小的空間裡。

不再嘗試,就不會再一次受傷。

然而即便已經做好準備接受這樣的現實,他的內心深處,依然是渴望能像普通人一樣,擁有自己的愛情和婚姻家庭的。

直到這一刻,他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拉斯維加斯的瘋狂,並不僅僅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和王知諍的煽動,還有一直深埋在他內心深處的,作為一個邊緣群體,希望能夠被社會接納,擁有屬於自己的婚姻和家庭的念頭的驅動。

如果自己一輩子都不能擁有婚姻,那麼即使只能擁有一次儀式,也可以減少一些遺憾。

他是在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情況下選擇了結婚的。

只是,在他結婚的那一刹那,他已經做好了,這不會是一段長久的婚姻的準備。

那麼王知諍呢?

他的眼神是那麼認真,幾乎讓陳淮就要相信,他是帶著愛向他求婚的。

陳淮心中一動,幾乎是無意識地就靠了上去。

吻住王知諍的雙唇。

王知諍一愣,隨即一手按住他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這是他們第一次擁有親密的舉動,而在此之前,陳淮還一直認為,他和王知諍,還是“不熟”的關係。

等王知諍鬆開了按住他的手,兩人的的氣息已經明顯紊亂。

陳淮啞著聲音道:“去我房裡?”

王知諍卻往後退了開去,道:“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做。”

陳淮抬眼看他,眼裡的激情稍稍褪去。

王知諍繼續說道:“我不想利用你的情緒,等你冷靜下來再說。”

頓了頓又道:“選個黃道吉日。”

陳淮:“……”

他自然感動王知諍在這個時候還能為他著想,然而這種蹭蹭不進來的行為……

該不會是不舉吧?

陳淮內心陰暗地腦補出十萬種可能。

不過他確實也是一時衝動,王知諍一退卻,他反而冷靜不少,索性往沙發上一癱:“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就這麼放棄了,以後後悔了別找我哭。”

王知諍笑笑:“機會還有很多。”

陳淮當即毛了:“你想得美,你以為機會是菜市場批發的啊!”

王知諍倒是淡定:“機會可以是人創造出來的。”

陳淮懶得和他鬥嘴,翻了個白眼:“既然不滾床單了,那你滾蛋吧。”

 

007登堂入室

 

王知諍無語地看著他:“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麼嗎?”

陳淮疑惑抬眼,下意識說:“不用告訴我。”

王知諍顯然並沒有聽取他的意見,施施然道:“拔、屌、無、情。”

陳淮:“……”

你倒是插了再說啊!

插都沒插拔個屁啊!

堂堂太倉集團女性職員票選第一的鑽石王老五,行業精英王知諍此刻在陳淮心目中的形象是完全崩壞的。

王總沒理會陳淮內心的波濤洶湧,往沙發一倒:“我不走,我是你老公,我今晚就睡這了。”

陳淮鄙視:“你剛剛不是說不做嗎?”

王知諍斜眼瞄他:“你別那麼饑渴行不,我說睡這,又不是睡你。”

要臉嗎?

死皮賴臉睡人家裡,不搞一下還那麼理直氣壯!

陳淮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懷疑王知諍是不是ed.

當然這種懷疑他只敢放在心裡吐槽。

陳淮:“……我只有一個房間。”

王知諍:“……我睡沙發。”

陳淮意識到自己在無賴這條路上,始終沒跑過王知諍。

精英不愧是精英,無恥都領先別人一步。

陳淮歎了口氣:“你說你要是趁機睡了我就算了,你苦哈哈就睡個沙發圖什麼啊?”

王知諍聞言無語了一陣:“你能不能不要把睡你這件事說得這麼自然坦蕩?”

陳淮無所謂地聳肩:“大家婚都結了,不用那麼含蓄。”

這下輪到王知諍被噎住了。

陳淮見他無話可說的樣子,內心有點暗爽,這才施施然起身,從房裡拿出來一床被子,往王知諍身上一扔:“枕頭沒有多的了,你自己拿衣服墊一下。”

王知諍接過被子,道:“再拿條乾淨的內褲給我。”

陳淮==||:“都是我穿過的。”

王•人設崩得如同泥石流•知諍攤手:“只要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陳淮:“……走,出去買內褲。”

陳淮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又和堂堂太倉高管王總監一起逛、超、市。

王總依然一身正式的西服,推著小推車神色自若地在貨架間走來走去。

陳淮說道:“王總,就買條內褲,不用推著個車子吧。”

王知諍扭頭看他:“叫王總多生疏啊,私下叫我名字就好了。”

陳淮:“……老王?”

王知諍明顯呆滯了一下,隨後淡定地聳聳肩:“你喜歡就好,小淮。”

陳淮渾身一抖:“我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

王知諍摸摸下巴:“小陳?”

陳淮點頭:“好點。”

王知諍攤手,顯然並沒有要聽取意見的意思:“可惜我不喜歡。”

陳淮:“……”那你幹嘛裝出一副給人選擇的樣子?

“買條內褲還推個車子也太誇張了吧?”陳淮決定把話題兜回來。

“再買套洗漱用品,買個枕頭什麼的。”王知諍一邊回答一邊果然開始挑起了牙刷和毛巾。

陳淮暗感不妙:“你這是要長住的節奏?”

王知諍順手無比地摸摸他的頭,一臉的理所當然:“這不是早晚的事嗎?”

“我現在覺得吧……”陳淮十分感慨地說道,“我做人要是能像你這麼理直氣壯的話,現在估計也能做到支持部的總監了吧?”

王知諍聞言居然還認真地思索了一下,隨後下結論:“說實話,有點難,畢竟我是靠實力坐到這個位置的,性格只是加了一點點的分。”

要點臉啊王大大!

陳淮氣結,開嘲諷:“我覺得你應該完全是靠實力走到今天的。”

性格拖了一下後腿比較合理。

“小淮對我的能力很認可嘛。”王知諍表示意外。

陳淮無聲敗退,王總總是這麼不以為恥。

王知諍接著又道:“你的話再過兩年還是有機會的,你的水準我還是很看好的。”

陳淮沒脾氣了:“謝謝王總認可啊。”

“不客氣。”王知諍邪魅一笑,“不過你要是真的對總監的位置有興趣,我倒是可以幫你潛規則一下。”

陳淮雙目放光,猥瑣地搓了搓手:“這麼好?”

“嗯!”王知諍認真點頭,“等過兩年你能力達到總監水準了,申請升職的時候我肯定投你一票。”

陳淮:“……那還不是靠我自己?”

王知諍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畢竟我還沒真的睡到你啊。”

陳淮錘貨架,剛剛有機會睡你不睡,現在裝什麼裝!

當然陳淮本來只是想占一下口舌便宜,真要潛規則他還不肯呢,沒想到最後便宜沒占到,自己又給涮了一下。

說起來,自己一個搞法務的,以前打口水戰還沒輸過呢,怎麼到了王知諍這裡,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摔坑裡呢?

陳淮深深地自我反思。

看來要再好好地提升一下業務能力才行啊!

“哦,這套不錯。”

陳淮還在進行著自我鞭策,就聽到王知諍的注意力又轉到貨品上了,他一抬頭,只見對方正拿著一套洗漱套裝笑眯眯地看著他。

陳淮莫名其妙:“看我幹嘛?你喜歡就買啊。”

“好。”王知諍隨手就丟了兩套到推車裡。

……兩套?

陳淮總算懂了他那個笑容是什麼意思了,他嘴角抽了抽:“先說好,我不付錢的。”

王知諍下巴一台:“王總像是缺這點錢的樣子嗎?”

陳淮:“……”

王總不像缺錢的樣子,但是你現在看起來像缺心眼。

當然這句話陳淮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王知諍買好了洗漱用品,又跑到睡衣區去,刷刷選了兩套睡衣。

“嗯,這算是我們第一套情侶裝了。”王知諍邊把睡衣放到推車裡邊說道。

陳淮當場噴了。

“好了,去結帳吧。”王知諍把最後選好的枕頭一拿,豪邁地說道。

“等等。”陳淮說道,又跑去食品區,扛了一堆零食和柴米油鹽什麼的回來,笑容十分諂媚,“反正王總不缺錢,這個一起買單吧。”

“有點出息好嗎?”王知諍鄙視,“要拿也拿點貴的啊!”

陳淮一臉正派:“那怎麼行,大家才剛剛結婚,怎麼能讓老王這麼破費呢。”

……

怎麼他們兩人就一直這麼囧來囧去的呢?

王知諍摸摸下巴,覺得這個苗頭不對吧?

果不其然,王知諍一回到陳淮家裡就開始徵求他的意見:“我把你原來的牙刷杯和毛巾扔了吧,換套新的?”

陳淮在超市見他買兩套用品的時候已經有此覺悟,當下直接躺平:“你開心就好。”

王總果然開開心心地把他原來的洗漱用品扔了,換成剛買的兩套。

“不錯,統一和諧。”

王總表示很滿意。

陳淮怕他又說出情侶杯情侶毛巾之類的話來,趕緊說道:“滿意就好,你先洗澡吧。”

王知諍也沒有客氣,拿了東西就進了浴室。

陳淮怔怔地看著關起來的浴室門,內心慢慢浮起一個疑問——

明明早上還在準備和王知諍談離婚的事情,怎麼一轉眼,就讓他登堂入室了呢?

 

008禽獸不如

 

第二天一早,陳淮一出房門,就見王知諍還安安靜靜地躺在沙發上,他的容貌極為出色,此時閉著眼睛,面容沉靜,越顯得輪廓分明,陽光透過窗簾淡淡地鋪陳在他的身上,只覺得整個人都在發光一般。

“果然很帥。”陳淮想起吳蒂琳經常掛在嘴邊的王總帥飛的言論,不得不承認,追星狗的審美還是很不錯的。

再往下看,才發現王知諍雙腿微微彎了起來,他四肢修長,大長腿在公司更是領先男同事不少,擠在沙發上讓原本尺寸剛好的沙發頓時顯得擁擠可憐了起來,身上的被子已經掉了一半在地上,下半身露了出來。

陳淮瞄了一眼,頓時眼皮一跳。

只見王知諍正如正常男人早晨都會有的反應一般,此時下半身正一、柱、擎、天。

而且目測這個柱的體積非常可觀。

“功能很正常嘛。”陳淮摸著下巴,這麼看來他昨晚臨時刹車的柳下惠行為,還真是為自己的情緒考慮。

“沒想到王總居然是這種好男人!”陳淮表示很感動,默默為他點了個贊,然後忍不住想起了那個禽獸不如的笑話——

從前,有一書生與一小姐相知相戀。一日,他們相約出遊,途中遇大雨,便至一空屋避雨,留宿至夜。這屋內只有一床,二人雖是兩情相悅,卻未及於亂。那小姐憐惜公子,便含羞邀了公子共宿一床,卻在中間隔個枕頭,寫了張字條,上曰“越界者,禽獸也”。那書生卻是個君子,竟真的隱忍了一夜,未及於亂。次日清晨,那小姐醒來,竟是絕塵而去,又留一字條,上書七個大字:“汝連禽獸都不如”。

“禽獸不如啊!”陳淮看著王知諍的睡顏,很是唏噓一番,換上衣服出去買早餐了。

王知諍醒來就看到陳淮已經買好早餐等他了,挑了挑眉道:“這麼早?”

“不早啦。”陳淮一邊準備好碗筷一邊說道,“等下還要趕車呢。”

他一說完就看到王知諍已經在脫衣服,頓時一愣:“一大早的你做什麼?”

“換衣服啊。”王知諍拿起襯衫,莫名其妙地看他。

陳淮==||:“這裡還有人的好嗎,去房裡換。”

王知諍只當他的話是耳邊風:“我們結婚了。”

陳淮:“……”

其實倒不是他矯情,兩個大男人互相當面換衣服那都不是事。

他反應這麼大是因為……他發現王知諍的身材居然很好!

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

太打擊人了。

王知諍換好衣服蹭過來吃早餐:“你別等車了,等下坐我的車一起去就行了。”

陳淮瞄了他一眼:“不太好吧,讓同事看到很容易被說閒話的。”

王知諍對同事們的八卦行為表示不齒:“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說閒話的?”

“呃……”陳淮想了一下,“比如我抱你大腿之類的。”

“嗯——”王知諍想了想道,“要是有人這麼說的話,你就直接告訴他們我們結婚了不就得了!”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陳淮吃完最後一口包子,嚴肅說道:“等我想一個逼真一點的理由。”

果不其然,陳淮剛從王知諍車上下來就碰到了同事,還是老熟人吳蒂琳。

吳蒂琳等王知諍車開走了,才眼帶八卦地跑過來:“哇塞,陳淮,你居然坐王總的車來的,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陳淮早有準備,嘿嘿笑道:“就上次項目的時候,我表現實在太好了,王總忍不住被我的專業折服……所以……”

吳蒂琳無語道:“這話王總來說還合適點,怎麼你自己說出來感覺那麼不要臉呢!”

陳淮神色坦然:“我一向實話實說。”

吳蒂琳決定不和他計較,又雙眼發亮道:“你們關係這麼好,不如幫我撮合一下。”

陳淮連忙拒絕:“那不成。”

吳蒂琳怒道:“為什麼?”

居然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陳淮苦著臉說道:“因為我已經答應了王總,絕對不能幫他和別人製造機會。”

“居然這樣……”吳蒂琳大概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理由,一下子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醞釀了半天,憋出一句,“王總真是高風亮節。”

這哪裡是高風亮節!

陳淮內心默默吐槽,這分明就是威逼恐嚇!

說話間兩人已經進了辦公室,陳淮工作上十分敬業,雖然可以說是被押著接了國際事業部的項目,這會還是打開了相關資料,仔細研究了起來。

沒過多久,李舒沐也到了。

李舒沐一入公司就被江湖上送稱號“太倉之花”,一向是他們辦公室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今日這道風景線更加明豔,一身優雅的白色連衣裙,長髮微卷,襯得氣質越發出眾,連對女人一向不感興趣也不怎麼關注的陳淮都忍不住側目。

【猩猩點燈】:我靠,李舒沐今天是要去相親嗎?

陳淮的電腦桌面上彈出一個叫“小型成人聊天視頻群”的qq群來。

這個群是吳蒂琳建的,拉了一幫太倉集團的八卦狗,一開始叫“太倉八卦群”,但是管理員之一的喬星嫌這個群名毫無特色,於是充分發揮了自己作為設計師的想像力,改成了現在這個群名。

而此次發言的猩猩點燈正是喬星的qq

【滴離離離離離離】:應該不是,我沒收到風。

這個是小道消息靈通的吳蒂琳的qq

【太倉之樹】:發生什麼了發生什麼了?

這個是另一個樓層的部門的男同事,乃是太倉之花的追隨者。

【猩猩點燈】:你女神今日穿得花枝招展,恐怕是有約,你要失戀了。

【太倉之樹】:tot不會吧~~~~

【滴離離離離離離】:別急別急,等我打聽一下,女神反常必有因。

【熊貓的墨鏡】:甭打聽了,我知道原因。

【猩猩點燈】:快說快說![敲桌子]

【太倉之樹】:快說快說![敲桌子]

【滴離離離離離離】:快說快說![敲桌子]

其他人:快說快說![敲桌子]

【熊貓的墨鏡】:……

【熊貓的墨鏡】:我早上來的時候聽到行政那邊的人在說,嘉耶製造的太子爺今天要到公司來談合作。

【太倉之樹】:那關我女神啥事啊?

【熊貓的墨鏡】:我聽說那個太子爺指定這次的合作會議,負責的法務也要出席,原本這個項目負責的法務不是陳淮嘛,但是副總那邊一聽說太子爺要親自過來,立刻決定把法務換成李女神了。

【猩猩點燈】:……汗

【滴離離離離離離】:……汗

【太倉之樹】:tot這是美人計吧!

【滴離離離離離離】:顯然是……

【猩猩點燈】:陳淮,你節哀……

【熊貓的墨鏡】:看開點,這次明顯不是拼實力,純拼臉……

【淮水好喝】:……並沒有被安慰到,我的臉也是很有實力的好嘛!

【猩猩點燈】:就是,顯然是拼性別。

【熊貓的墨鏡】:……

【太倉之樹】:太過分了,怎麼能讓我女神去和親!

【代辦信用卡】:說不定是你女神特別樂意呢?

【太倉之樹】:(怒)戴信,出來打一架!

……

看著群上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偏題,陳淮卻是默默地松了口氣。

陸玉歌居然親自過來太倉開會,還莫名指定法務出席。

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然而賣什麼藥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居然重新委派了李舒沐出席。

副總英明!

陳淮從沒有一刻覺得副總的形象如此高大。

 

009舊人來訪

 

這次的合作會議因為陸玉歌親自到訪,出場的最低都是高級經理級別的,太倉集團副總裁劉霆更是親自主持會議。

而在這麼重要的一場會議裡,劉副總更是直接發話把原本的法務負責人陳淮換成了李舒沐,這個決定讓昨日主動向王知諍請纓卻折戟的李舒沐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就算王知諍不識貨,在集團眼中,自己到底是比陳淮更有價值的,不管這個價值是出於哪方面的評估。

李舒沐自然也知道劉霆讓她替代陳淮的原因,但她並沒有因此感到不舒服,相反,這個決定讓她倍感興奮,容貌也是實力的一種,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實力。

連集團副總都認可了自己在這場會議中的價值,那麼陸玉歌呢?

若能將他一舉拿下,不僅自己在集團中的地位將大大提升,在王知諍面前也能揚眉吐氣一翻。

讓他知道,他昨天拒絕了什麼。

李舒沐心中閃過許多想法,臉上卻波瀾不驚,帶著她一貫的甜美笑容走進了會議室。

劉霆對這位集團聞名的美女自然也是印象深刻,他久經商場,更加清楚這種級別的美女的在商場上的價值,不然不會作出臨時更換法務的決定,不過今日李舒沐卻又讓他眼前一亮。

這位美女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劉霆甚是滿意地向陸玉歌引薦:“小陸總,這位就是這次項目的法務負責人,李舒沐小姐。”

陸玉歌看了李舒沐一眼,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眾人預期中的驚豔之色,反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不是這位吧?昨天的那位法務呢?”

劉霆沒想到陸玉歌居然不為美女所動,對他的問題更是茫然,他看了一旁的王知諍一眼。

昨日王知諍到訪嘉耶製造的事情他已經瞭解過了,不然陸玉歌也不會突然來訪,但是他並不知道陳淮也一起去嘉耶的事情。

畢竟,正常情況下,法務是不會跟著業務上門拜訪供應商的。

王知諍倒是淡定,在幾人探尋的目光下神色不變,微微一笑,對劉霆道:“昨日是陳淮隨我一起到嘉耶那邊拜訪的。”

隨即又看向陸玉歌,四兩撥千斤:“陳淮是負責供貨專案的法務,今日談的物流項目,公司這邊敲定的負責人是李舒沐小姐,舒沐是我們集團最出色的法務之一,而且擁有法學英語雙學位,負責國際物流項目最合適不過了。”

這下倒是李舒沐感到訝異了,她沒想到昨日才毫不猶豫拒絕自己自薦的王知諍居然一下子拋棄了陳淮改為自己說話,而且句句到位。

莫非他原定陳淮真的只是出於團隊考慮?

還是說集團的決定終於讓他認識到了自己選人上的錯誤,此時想要亡羊補牢?

李舒沐到底沒能把問題想透,因為陸玉歌已經開口了,他神色淡漠,讓人看不出情緒:“原來如此,我倒是覺得昨日那位陳先生表現挺好的,物流專案本來就是基於供貨項目的合作,我看就讓他一起負責好了。”

陸玉歌的話讓除了王知諍以外的人大為吃驚,要知道,李舒沐能被劉霆親自下令負責此專案,不只是因為出色的外表,她的專業能力自然也是首屈一指的,只是因為容貌的關係,使她更容易談下別人不容易談下的條款。

像這樣專案還沒開始就被要求換人的情況,那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李舒沐內心有多惱怒,那自然不用說。

她一進太倉集團那就是被捧著的人,現在居然接二連三栽在陳淮手上。

陳淮算什麼東西?

李舒沐對陳淮,那意見可是非常大的。

同期進來的男同事,誰不是把她當成中心圍著,只有陳淮,對她可以說是看都不看一眼。

她能力和容貌出眾,一進公司就處處壓著同期員工,陳淮那也是被她踩著一腳的人,因此她內心不爽陳淮對她的冷淡,卻也不理會他。

可是現在,兩個專案,自己都已經站到會議上了,居然還被要求換人。

她內心是怎麼樣的驚濤駭浪,卻沒有人注意。

劉霆雖然驚訝,但是畢竟是商場上打滾過來的人,哪裡會因這種小事就變了神色,法務的人選在這個合作專案裡並不怎麼重要,誰來負責其實都差不多。

能用李舒沐當然是理想狀況,不過既然陸玉歌開口要求用陳淮,劉霆也沒所謂,他正要開口換回陳淮,卻見王知諍搶先一步,道:“陳淮手上工作量不小,再接這個項目恐怕兼顧不過來,我看還是舒沐更合適一些。”

王知諍這話顯然只是藉口,業務支持部的人同時支持幾個項目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陳淮手上就一個供貨項目,要說忙到無法兼顧其他,那是不太可能的。

王知諍這麼說只能解釋為在為李舒沐爭取機會,他對自己的態度為何突然大變?

李舒沐有些不懂。

陸玉歌並不是太倉集團的人員,不知其中關竅,聽王知諍這麼一說,卻也不好再堅持換人,最後沉默半晌,道:“那不如讓陳先生也一起參加吧,供貨項目和物流項目原本就是關聯項目,他要是能參與進來,我相信對兩個項目都有幫助。”

這下倒是王知諍不好再拒絕了,便微微一笑:“那自然沒問題。”

陳淮搞不明白,副總都發話讓李舒沐負責了,怎麼最後又要自己去參加會議。

他一進會議室,王知諍就指了指自己旁邊特意留出的空位:“這裡。”

陳淮:“……”

這種會議,你一個業務老大,叫法務坐你身邊合適嗎?

王總不愧是王總,眾目睽睽之下,當著副總的面,態度那叫一個自然,以至於大家一時之間都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對勁。

不過陳淮自己也不遑多讓,心中吐槽不止,臉上眼神都沒變一下,維持著微笑就走了過去。

劉霆見人員總算到齊,這才松了口氣,宣佈會議開始。

會議內容主要是把昨日王知諍和陸玉歌談過的合作方向再給細化一下,其中流程合法合規,利益分配又是重點。

王知諍聽得非常認真,還拿著筆一邊做筆記。

寫了一通,又不動聲色地把筆記本往陳淮這邊推了推。

陳淮斜著眼瞄了一下,發現王知諍專心致志的樣子壓根是裝出來的,筆記本上寫著的話是給他看的——

“你老相好動機不良啊,找藉口來找你的。”

陳淮只覺得“老相好”三個字異常礙眼,便也低下頭裝作記筆記的樣子,刷刷寫道——

“你也不攔一下。”

王知諍回復——

“攔了,沒攔住。”

陳淮面露鄙視,寫道——

“新相好不行啊!”

王知諍正要回復他,就聽劉霆問道:“知諍,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王知諍輕輕咳了一下,面不改色:“這個問題我需要再多瞭解一些資訊才能作出判斷。”

太能裝了!

陳淮內心驚歎,明明就沒聽,還能裝得這麼一本正經,托詞隨口就來,難怪年紀輕輕就坐到事業部總監之位,自己還是段數太低啊。

陳淮深刻地進行自我檢討。

結果王知諍話還沒完:“陳淮昨日屢有不錯的觀點,不妨聽聽他的。”

報復,這絕對是報復!

陳淮對王總這種小肚雞腸的行為十分憤慨。

不過陳淮到底專業過硬,剛剛一邊和王知諍打筆仗,一邊還豎著耳朵聽會,他沒有王知諍的江湖地位,這種場合,還是十分謹慎的。

因此此時雖然被王知諍殺了個突然,倒也應對得頭頭是道。

等他一講完,王知諍又寫好了一段話——

“不愧是我相好,說得很好嘛。”

 

010都是徒勞

 

不愧是我相好,說得很好嘛。

陳淮一見王知諍得了便宜還賣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腳下往邊上蹭了蹭,碰到了另外一隻腳。

他輕輕踢了一下那只腳,那只腳的主人果然輕輕踢回來一下。

不錯,是王知諍。

陳淮臉上不動聲色,腳下暗暗醞釀了一股力氣,抬腳踩下。

得手!

因為穿著皮鞋,又是踩在腳面上,這一腳並沒有發出聲響,但陳淮可是用上了平生力氣,換做任何人肯定要大叫跳腳了。

結果,王知諍一動不動,面色不改,只有偷偷關注著等他反應的陳淮發現了他眼角微微的一下抽搐,但是稍縱即逝。

厲害!太厲害了!

這都能忍住不叫出來。

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不愧是王總!

陳淮內心實在佩服,並默默告誡自己,以後沒事千萬別和王知諍作對,這種情況還能忍下來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很快到了茶歇階段,劉霆宣佈會議暫停休息,與會眾人各自起身去了隔壁的會議室,太倉的行政已經準備好茶水點心等著大家。

陳淮想到此時茶歇室肯定都是人,索性坐著不動。

王知諍也不走,一手搭在桌子上,身子轉向他,姿勢極有小學生泡妞的風範。

“小淮啊~”王總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長,讓陳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這種報復手段是極其幼稚而沒有前途的你知道嗎?”

王總現在的姿勢明明也很幼稚。

陳淮很想吐槽,不過面子上倒是十分客氣,還語帶關懷:“王總腳疼嗎?”

王知諍磨牙:“廢話!”他左右瞄了一下,確定沒人往這邊看之後,臉上才終於露出了抽搐的表情:“疼死了!”

他便說邊把椅子拉開一點,抬起腳一看,黑色的皮鞋上一個深深的灰色印子,顯示著踩的那一腳是多麼的結實。

陳淮實在是很想大笑出來,不過考慮到場合問題,終究是忍了下來,還故意擺出了一臉正經,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說道:“所以,手段還是有效果的嘛!”

王知諍眼神微微眯了起來:“一時的痛快可是會帶來慘痛的後果的。”

陳淮連忙肅容:“王總,你不去和副總他們聊聊天嗎?”

王知諍見他轉移話題,也不窮追猛打,倒是瞄了會議室另一頭一眼,意有所指:“我可不能隨便離開你身邊,有人正等著趁虛而入呢。”

他看的那一邊正是陸玉歌坐的地方,而此時陸玉歌也還沒有離開會議室。

陳淮這才知道王知諍留在這裡並不是真的找自己算帳,主要還是防著陸玉歌趁隙來找自己,他心中有些觸動,但還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係,我應付得來。”

王知諍卻靠近了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我可是你的老公,不會讓你一人面對的。”

他說完這句就退了回去,陳淮卻仿佛仍能夠感覺到他的氣息留在自己的耳畔。

一時間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段婚姻於他,至今都是不真實的。

就像走著一段路,腳卻沒有踩到實地上,因為虛浮,所以他搖擺不定。

而婚姻另一端的王知諍卻已經開始表現出一個丈夫應該有的姿態。

陳淮不懂,卻也能感受到他的認真。

可是為什麼呢?

要說王知諍早就喜歡自己,那為什麼他以前半點沒有感受到。

更準確的說法是,他們以前,根本就沒怎麼接觸過。

不過這一刻,這個問題卻似乎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王知諍的姿態,不管最初他是因為什麼原因和自己結婚,此時的他,卻真真實實帶給他,一個戀人才有的關懷和支持。

這正是陳淮一直渴望卻認定自己無法擁有的。

這一刻,若不是會議室裡還有其他人,他大概會忍不住抱住王知諍。

陳淮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不過還沒等他從這個情緒裡抽離,王知諍卻沒有辦法守住他的承諾了。

“知諍,怎麼坐著不動,出來走走透透氣啊。”劉霆叫道。

王知諍在劉霆手下工作已久,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並不是真的叫自己出去透氣,恐怕是有什麼不方便在會議上說的話要單獨找他商量。

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呢?

王知諍很是無奈。

陳淮卻是笑了出來,揶揄道:“相好,你的承諾怎麼跟沙子堆的似的,都不用風吹,沒兩步呢就散了。”

王知諍幼稚地拌了他一腳,歎道:“沒辦法,事業為重,兒女情長只能暫時放下了。”

他邊說邊起身:“他要是敢騷擾你就告訴我,我套他麻袋去!”

套麻袋……

王總堂堂精英,怎麼也應該來個天涼王破才符合他的氣質吧,說出這麼市井流氓的話來真的合適嗎?

陳淮雙眼翻白,吐槽道:“王總你不是應該說你就讓他破產才對嗎?”

“你電視劇看多了吧?”王知諍看他的神色宛如在看智障,“王總要是有這個本事,今天還能讓他上門來?”

隨後他想了想,又像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等個幾年吧,等王總再奮鬥一下,說不定以後有機會。”

陳淮:“……王總你說認真的嗎?”

王知諍再次慈愛地看他:“當然是隨便說說的。”

陳淮:“……王總,副總還在等你呢。”

“我知道。”王知諍調戲夠了陳淮,這才施施然離開會議室。

陳淮見他離開,自己也活動了一下肩膀,準備去隔壁喝杯咖啡,結果他剛起身,陸玉歌就走了過來。

陳淮倒是想當沒看到,但是陸玉歌已經開口了:“陳淮,好久不見。”

陳淮覺得自己剛剛活動過的肩膀微微僵了一下。

就算在王知諍面前裝得再不在乎,真的站到陸玉歌的面前,卻又依然難以自控。

陳淮內心深深歎了口氣,不過他掩飾得很好,臉上隨即露出客套的笑容:“不久吧,昨天才剛見過。”

陸玉歌笑了一下,也不計較他故意抖的小機靈,只道:“你現在看起來,都挺好的。”

陳淮也不故作姿態,態度很是隨意:“還行。”

“你……”陸玉歌似乎是想問些什麼,卻又問不出口。

陳淮也不反問,不好奇,就是最好的防守。

陸玉歌終究是沒問出來,只是又轉了話題:“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頓了一下,看得出他話語間的猶豫,似乎是想了一下措辭,最終出口的話卻很簡單:“我還欠你一頓飯。”

最是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卻讓陳淮心裡掀起了一陣滔天巨浪。

我還欠你一頓飯。

如果真的要算,你欠的,又何止是一頓飯?

陳淮倒是想拉著他的領子算個清楚。

可是算了又能做什麼?

這筆賬,本來就無法宣之於口,無法付諸聲討。

那麼所有的計算,最終也不過是徒勞。

是啊,都是徒勞。

正是早早認識到這一點。

當年他才毫不猶豫選擇了放手。

 

011不是外人

 

“一頓飯而已,我是那種計較的人嗎?”最終,陳淮也只是故作無謂地聳了聳肩。

一頓飯而已,但是明明並不只是因為一頓飯啊。

陸玉歌還想說些什麼,陳淮卻突然向另一側打了個招呼。

“哎喲,舒沐,來得正好,剛剛會議上有個法務的問題我正想和你請教一下呢。”

剛從茶歇室回來的李舒沐眼皮一跳,她和陳淮關係從來一般,這兩日甚至有惡化的跡象,這時候他居然還想來和自己請教?

李舒沐正想直接扭頭走人,卻看到了陳淮身邊的另外一個人。

陸玉歌居然會和陳淮站在一起,他們之間能有什麼交情?

能聊的,也就是項目相關的法務問題了吧,而明明自己才是這個項目的主要負責人。

看來是自己去茶歇的時機,給陳淮鑽了個空子。

李舒沐難免有些氣惱,想到原來陸玉歌此前還曾提議用陳淮換掉自己,要真讓陳淮給得手了,自己豈不是成了整個業務支持部的笑話。

李舒沐心下計較著,臉上已經換上熟練的笑容走了過去:“什麼問題還把你給難住了?說來我看看能解決不。”

她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淪落到要從陳淮手上搶專案的情況,不過陳淮這時候向自己請教,倒是讓她有了在陸玉歌面前展示專業和形象的機會。

李舒沐原本還防著陳淮會不會故意問一個刁鑽的問題來刁難自己,結果陳淮問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問題。

李舒沐有些疑惑,倒也給出了專業的解答,還舉一反三地附贈了幾個案例。

陳淮一邊聽一邊點頭,一臉的感謝:“受教了。”

李舒沐這下倒是疑惑上了,陳淮這個樣子,難道是真的不會,那專業也太水了,她的鄙視頓時更深了。

而站在一旁的陸玉歌似乎也是對她大為讚賞,笑道:“李小姐果然專業。”

說罷居然還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希望以後有機會繼續向李小姐請教。”

李舒沐看著陸玉歌遞過來的名片,心中一陣狂喜。

陸玉歌是什麼人,嘉耶製造是什麼地方,他們什麼樣的法務請不到,需要陸玉歌來向自己請教。

既然陸玉歌根本不需要向自己請教,那麼此時遞過來的名片就只有一個理由。

製造兩人以後見面的機會。

原本剛見面時,陸玉歌冷淡的態度還讓李舒沐覺得對方是完全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裡的,這下看來卻並不是這麼回事。

李舒沐心中閃過許多念頭,面子上卻是涓滴不漏,輕輕接過對方的名片:“好的。”

她有心趁機和陸玉歌多說兩句,奈何劉霆和王知諍卻在這時候回來了,恰好看到接名片的一幕。

“喲,小陸總不會是趁機在挖我們李大美人吧。”劉霆半真半假地調侃了一句,他也是原來看陸玉歌對李舒沐似乎毫無興趣,還以為這美人計失效了,沒想到一轉眼他居然主動遞起了名片,還是趁著自己不在的時候,看來還是個玩手段的人啊。

陸玉歌笑笑,卻是展示了嘉耶繼承人的姿態,壓根沒想要解釋:“要是真要挖的話,還要請劉總放人啊。”

劉霆立刻擺出一臉似假還真的嚴肅:“那小陸總怎麼也得開個大價錢才行。”

幾人哈哈一笑,也不追究這話的成分有幾成真假。

李舒沐再漂亮,那也是個普通職員,遠不及兩個大集團之間的專案重要,還真不至於影響到雙方的合作。

反而李舒沐因這兩人間的對話略微激動了起來,雖然是玩笑,但是陸玉歌起碼是表現出了自己的興趣。

對她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王知諍卻是看著一旁漠然的陳淮,笑得頗為意味深長:“看來讓舒沐來負責這個項目是安排對了。”

陸玉歌看了王知諍一眼,卻見對方神色坦蕩,剛剛的話似乎只是隨口一說。

大家都是一個專案幾千萬上下的人,劉霆可不想浪費口舌在一些無所謂的事情上,當即宣佈開始下半場的會議。

王知諍坐回陳淮身側,這一次,卻什麼話也沒有再說。

這會一開就是一天,會後王知諍又留下和劉霆繼續討論細節,陳淮趁著沒人注意自己,趕緊偷偷溜了。

真是身心俱疲的一天啊。

陳淮一回到家就立刻癱倒在沙發上,飯都沒胃口吃了。

他摸出手機,在相冊裡找出了一張漏氣的皮卡丘氣球的照片,發了一條朋友圈,配文——感覺身體被掏空。

想了想,朋友圈裡還有同事,又給刪了。

他就這樣躺在沙發上,呆呆看著天花板,感覺思考都沒有力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放空中的陳淮嚇了一跳。

“誰?”

“我。”門外傳來王知諍的聲音。

陳淮沒想到王知諍居然又來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引狼入室啊!

他頗有些無奈地起身過去開門。

卻見王知諍這次手裡居然還拎著大包小包。

“這些都是什麼啊?”陳淮瞪著眼睛看他手裡的東西。

“衣服,還有一些日用品。”王知諍倒是自在,自顧自走了進來,邊問,“衣服我放你衣櫃裡?”

陳淮嘴角抽搐:“你不會真要住進來吧?”

“那麼緊張幹嘛?”王知諍對陳淮防備的態度很是不滿,“又不是外人。”

陳淮吐血,他倒是很想反駁,問題是這個他還真反駁不了。

就算在他心理上,他們也就最近才熟點的同事。

可法律上,他們還真不是“外人”。

陳淮淚流滿面:“王總,你這樣我壓力很大啊!”

王知諍見他確實很緊張的樣子,也不嚇唬他了:“放心吧,就放一些備用的東西,我還住我自己那邊。”

陳淮這才松了口氣,連忙靠上去拍馬屁:“這些事怎麼能讓王總親自動手呢,我來給王總掛衣服。”

王知諍無奈地看他瞬間變臉,從自己手裡把東西接了過去。

“王總就是王總,這衣服一看就貴。”陳淮一邊把衣服抖開一邊馬屁不停。

“行了,等下再收拾吧。”王知諍過去拉了他一下,“走,吃東西去。”

“王總還沒吃?”陳淮抬頭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間,不知不覺都十點了。

王知諍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不是身體被掏空嗎?出去填一填。”

“呃……”陳淮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王知諍那都什麼眼神啊,自己那條朋友圈就發了半分鐘不到,也能給他看到。

陳淮心中嘀咕,行動上卻也不矯情,當下換了個人字拖就準備和王知諍下樓。

“你就這麼穿著出去?”王知諍看著陳淮的人字拖。

陳淮:“……不行嗎?”

要是他敢說不行陳淮保證立馬扭頭回去不帶停的,王總再怎麼顧慮形象,總不能要求別人去樓下吃個宵夜都穿得人模狗樣吧!

“太行了~”結果王知諍摸了摸下巴,“有沒有多一雙拖鞋給我?”

陳淮“噗——”的一聲噴了:“你認真的嗎?”

王知諍認真點頭:“必須啊,我們好歹是一對,應該要保持氣質上的統一,讓你達到我的層次一下子是有點困難,好在我可以稍微犧牲一下配合你……”

“行了,你別說了,我給你找鞋。”陳淮果斷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012優秀對象

 

“沒想到這裡晚上還挺熱鬧的。”王知諍看著眼前熱火朝天的街道歎道。

此時兩人各自趿拉著一雙拖鞋,姿態非常的放鬆,顯得有些痞氣。

陳淮倒還好,起碼保持了著裝風格上的一致,王知諍是一身襯衫西褲搭著這雙拖鞋,加上本身就是回頭率極高的主,這麼拉風地一站,立刻引來不少目光。

不過王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對於頻頻閃過的注視渾然不在意,反而自在地對著周圍環境發表評論。

陳淮住的社區是個中檔社區,綠化好又很安靜,這條街道距離社區不遠,居然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當然,我可是仔細考察過這附近的環境才搬過來的。”陳淮甚是得意,“走,帶你去吃這裡的夜宵之王。”

陳淮說的夜宵之王名字就真的叫夜宵之王,王知諍看著招牌上那閃閃發光的四個大字很是無語了一下,不過店裡攢動的人頭證明了這家店也是有實力的。

兩人愣是等了半小時才等到位置。

好不容易落座,已經餓得頭昏眼花的陳淮火速點了幾個小菜,一鍋粥和一盤炒粉。

王知諍看著端上來的小菜,摸著下巴道:“不錯,口味和我很合得來,看來起碼我們一起吃飯上是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陳淮:“………………………………王總,吃飯前說太多話會消化不良的。”

王知諍瞄了他一眼:“不怕,我腸胃好。”

陳淮翻了個白眼,他此時沒心情和他打嘴仗,拿了筷子就是埋頭猛吃。

王知諍也慢悠悠地吃了起來。

兩人風捲殘雲般把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

“啊~爽!”陳淮靠著椅背,又追加了一瓶啤酒,順便給王知諍點了個果汁。

“王總待會還要開車呢,酒就別喝了。”陳淮說道。

王知諍知道他這是防著自己又趁機住他家,也不點破,悠哉遊哉地喝著果汁。

陳淮喝了口啤酒,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終於是把今天最後的一絲煩悶也給帶走了,他往前靠了靠,看著王知諍:“你居然還不問我陸玉歌的事情?”

王知諍大半夜的還專門跑來他家,怎麼也不可能真的只是為了拿幾件衣服過來。

在陳淮看來,無非也還是因為陸玉歌的事情。

大概是擔心自己心情不好?

他思考過這種可能,卻不知道王知諍是怎麼打算的。

王知諍卻只是笑了笑,露出個奸詐的眼神:“那有什麼好問的,敢騷擾我物件,我已經在淘寶上買好麻袋了。”

“啊,那你可要買品質好點的。”陳淮直接忽略關於物件的話題,不過王知諍沒有追問,他倒也松了口氣,還有心情和他抬杠。

“放心吧。”王知諍露出霸道總裁的風範,“王總不差錢,買了最貴的。”

“嘖嘖嘖~”陳淮搖搖頭,“王總這種暴發戶的姿勢,真是太讓人羡慕了。”

“不過你這個前男友挺有意思的。”王知諍喝了口果汁,眼神深邃了起來,“既然是他提的分手,現在又窮追不捨圖什麼呢?”

“大概是因為像我這樣優秀的男朋友確實很少見吧。”陳淮摸著下巴,居然在認真分析。

“那倒也是!“王知諍居然還真的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一臉的慶倖,“真是羡慕我能擁有你這麼優秀的物件,還好我下手早啊!”

陳淮:“……”

怎麼又給噎住了呢,陳淮撓牆。

陳淮原本還擔心陸玉歌會沒完沒了地找上門來,不料接下來的兩日,卻是風平浪靜,別說陸玉歌,就連王知諍都忙得沒時間騷擾他了。

陳淮重新獲得安寧,工作效率火速提升,很快把專案相關的一些資料給整理好了。

好不容易到了週五,陳淮早早把工作計畫完成,看了看時間,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終於松了口氣。

這高潮迭起的一周總算要過去了,週末一定要好好宅兩天喘口氣。

他這口氣還沒喘完,qq群裡又彈出了吳蒂琳的消息——

【滴離離離離離離】:大新聞大新聞!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看到嘉耶製造的太子爺和李舒沐在樓下喝咖啡!!!!!

【太倉之樹】:(_)假的吧?

【滴離離離離離離】:千真萬確,我親眼看到的!

【代辦信用卡】:是不是看錯了啊?嘉耶太子那是什麼身份,來公司那還不得一幫人下去接駕?

【滴離離離離離離】:怎麼可能看錯!我特地進去買了杯咖啡,前後左右各個角度觀察了一遍好嗎!

陳淮默默汗了一下,吳蒂琳這八卦狗也是沒誰了。

【熊貓的墨鏡】:哎呀,難道我前兩天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滴離離離離離離】:什麼消息?消息居然不早拿出去共用!快說!

【熊貓的墨鏡】:汗,我聽說前兩天小陸總過來開會的時候,趁著茶歇給李舒沐遞名片。

【滴離離離離離離】:!!!!!

【猩猩點燈】:嘖嘖~不愧是太倉第一美人~真長臉~

【代辦信用卡】:李大美人這是要嫁入豪門的節奏?

【太倉之樹】:tot我不信我不信![呀,跌倒在鹹鹹的魚生中]

【猩猩點燈】:[摸下巴]那我們需不需要改口叫太子妃啊?

……

群上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是陸玉歌是不是真的在泡李舒沐,這邊陳淮已經直接把群消息給遮罩了。

眼不見心不煩啊。

陸玉歌一個gay,李舒沐就是長得天仙下凡一樣那也是沒用的,但是他早晚也還是會結婚的,陳淮對這一點幾乎沒有過任何懷疑。

他現在做的這些,目的又是什麼,陳淮卻是沒有心情去猜測了。

他正準備研究晚上吃什麼,電腦螢幕右下角一閃,又跳出來一條消息,這會卻是一個陌生的id

demitry】:下班等我,晚上一起去看電影。

【淮水好喝】:你誰???

demitry:……

陳淮法的那句話是下意識的,發出去的時候已經意識到這是誰的qq了。

【淮水好喝】:[]第一次收到王總資訊,有點不習慣哈哈哈哈

他加王知諍這qq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只是他們不同部門又不同級別,以前的接觸實在有限,qq還真沒聊過,也不怪陳淮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王知諍那邊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不過qq上依然淡定。

demitry】:晚上去看電影,你等下別自己跑了。

【淮水好喝】:可是我今天忙,不一定準時下班……

demitry】:忙個鬼啊,你工作都是我安排的。

一句話就讓陳淮敗下陣來。

demitry:好了,我這有點忙,你先買個票吧。

【淮水好喝】:王總想看哪部電影?

陳淮打完字就點開了購票網站。

王知諍報了一部電影名字。

陳淮一看,是自己不怎麼感興趣的題材,於是又積極向王知諍推薦了另外一部。

demitry】:不要吧,這部可是我精心挑選的,你推薦那都什麼啊!

文字是沒有聲音的,然而陳淮依然能從他的言辭間看出滿滿的鄙視,當場也是燃了。

【淮水好喝】:我去,你居然真的是為了看電影?

demitry】:不然?

【淮水好喝】:你這出場姿勢我以為你是來泡我的!

那頭許久沒有回復消息,陳淮思索著是卡機了還是終於被自己給震住了。

demitry】:……順手泡一下?

【淮水好喝】:……

陳淮淚流滿面。

天地良心,他那句話真是只是想調侃一下王知諍,誰知道又被反調戲了。

 

013真情外露

 

陳淮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他一開始提出和王知諍離婚,是因為他們兩人真的不熟,對他來說,這段婚姻,完全就是一個酒後意外。

但是婚一時離不了,王知諍又似乎是真的要和他培養感情,他倒也不是十分抗拒。

他是期待婚姻的,只是失敗的初戀讓他斷絕了這個念頭。

同性戀要走到最後結婚,在他之前看來,簡直難如登天。

可是這最難的一步,在王知諍這裡,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們是直接跨到了最後一步。

王知諍是一出手,就直接把他對同性感情中最大的顧慮給消除了。

以至於讓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但一開始茫然,卻不代表會不斷地退縮。

對方已經先走出了這一步,他也想試試看,會走出什麼樣的風景。

陳淮坐在位置上發呆。

“陳淮,你還發什麼呆啊,走啦。”喬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拍了陳淮肩膀一下。

“啊?”陳淮嚇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著喬星,“什麼事?”

“唱k啊,你沒看群啊?”喬星正說著,辦公室門口那邊又有人在叫,“喬星吳蒂琳陳淮你們快點啊。”

那正是八卦群上昵稱為“代辦信用卡”的戴信,他和陳淮他們幾個不同樓層,顯然是特地跑來叫他們的。

“就來就來。”喬星說著又跑回自己辦公位收拾東西。

陳淮連忙點開qq一看,才發現那幾個傢伙居然水了一個下午,最後還組織了今晚出去聚餐唱k

這個小群裡的人都是私底下關係還不錯的,時不時會搞些小聚會,陳淮之前也參加過這次,這次因為遮罩了群,沒及時表達意見,自然被默認為一起參加了。

“呃……”陳淮有些心虛地說道,“我今晚有事,就不去了。”

“你活不是都做得差不多了嗎?”喬星倒是對他的動態挺瞭解的,“還能有什麼事啊?”

陳淮實話實說:“我已經約人了。”

“約人了?”剛拎好包的吳蒂琳一聽到八卦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約會嗎?”

喬星聞言也探頭過來湊熱鬧:“臥槽,你什麼時候有的物件,居然不聲不響就喂我一口狗糧!”

“這個……”陳淮這下倒是無語,這個從法律上來講還真算是物件,可是約會……算不算呢?

他沒回答兩人的問題,反而自己思考了起來。

吳蒂琳又怎麼會輕易放過八卦,見他不回答正要撲過來繼續盤問,就見王知諍從自己辦公室裡走了出來,遠遠就喊道:“陳淮你好了沒,過來給我拎包走人了。”

陳淮:“……”

喬星:“……”

吳蒂琳:“……”

“哦,等我一下。”陳淮最終還是慫了,應了一聲,坐回去關電腦收東西。

他表現得淡定,吳蒂琳可不淡定了。

“啊啊啊啊啊——”吳蒂琳終於還是撲了過來,“你約的人是王總?”

“是啊。”陳淮無奈地回答,他本來還有心回避一下,沒想到王知諍這麼不講究,大庭廣眾就喊上了,叫他想低調都不行。

“我去啊,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吳蒂琳感覺真是不可思議,她和陳淮天天一個辦公室上班,真沒看出他什麼時候和王知諍培養出的交情,上回坐他的車來她還覺得說不定就是路上碰巧遇到,可是這會他們居然私下相約。

王知諍那是什麼人啊,那可是太倉集團最賺錢的國際事業部的總監,雖然他年紀也就大他們沒幾歲,但這身份可是天差地別的。

再說別說這身份差距,就王知諍那大忙人,能私人約到他的,那真的是要私交非常好才行。

陳淮攤手:“我上次和你說過啦,因為王總特別欣賞我……”

吳蒂琳痛苦地雙手抱住頭:“別說了,我腦仁疼。”

難得能把八卦狗都給說怕了,陳淮得意地吹了聲口哨:“那我走啦,你們好好玩。”說罷屁顛屁顛地跑去王知諍辦公室,樣子特別狗腿:“王總,我來拎包了。”

王知諍一挑眉,特別邪魅冷酷地把公事包遞給他:“走。”

陳淮買的電影場次是晚上八點半的,開場前還有足夠的時間吃晚飯,按照他的意思是隨便找個茶餐廳對付一下就行了,不過這個建議遭到了王總的大力反對。

王知諍神色很是嚴肅:“王總不差錢,王總追求的是生活品質。”

陳淮:“……”

他真的很想跪下來求王知諍不要總是這麼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

堂堂一個太倉集團的精英總監,整天沉迷于模仿暴發戶是什麼樣的愛好啊!

王知諍沒有聽到陳淮內心的呐喊,領著他在附近兜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一家粵菜館門前,滿意地說道:“這家不錯,就這裡了。”

陳淮忍不住嘴角抽搐,說實話這家粵菜館裝修真的非常普通,完全看不出哪一點符合王總對生活品質的要求。

他忍了又忍,沒忍住,終於還是把心聲說了出來:“這哪裡不錯了?”

“人多啊!”王知諍指著菜館前排隊的人,“這就是好吃的證明!”

陳淮:“……”

王知諍說的這話放平時是沒錯,可是他們等一下還要去看電影,要等位的餐館那恰恰是最不應該出現在選項裡的啊。

不過陳淮很快就知道了為什麼王總完全不在意等位的事情。

因為他根本沒打算自己排!

“好了,小淮你等位哈,我去轉轉。”王知諍說完居然直接跑了。

陳淮那叫一個悲憤:“尼瑪,仗著職位高欺負小職員啊!”

王知諍一轉就是半個小時,等他回來的時候,陳淮已經坐在餐館裡了。

王知諍對此很是滿意:“來來,趕緊點菜。”

陳淮面無表情:“已經點好了。”

王知諍一挑眉:“這麼快?”

“可不是。”陳淮皮笑肉不笑,“點菜這種小事哪能勞煩王總。”

陳淮其實是很少鬧脾氣的,下午以來都是王知諍在做決定他在配合他也覺得無所謂,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他並不會放在心上。

但是剛剛王知諍的行為卻讓他很是惱火了一把。

如果是當自己是公司高管,那就沒必要私下找他看電影。

如果是基於兩人之間的婚姻關係而有意要培養感情,又何必處處顯露上位者的氣派。

陳淮很生氣,雖然他覺得這樣子顯得有點不man,其實換做在平時,以他的職業素養,不管內心有多不爽,面子上的功夫還是會做到的。

可是對著王知諍,卻是不知不覺,就把真實情緒給顯露出來了。

 

014無事殷勤

 

陳淮的不爽已經明顯地表現在行為了,王知諍卻恍若未聞,反而越發愉悅起來:“不錯,小淮做事就是麻利!”

陳淮想掀桌。

但是他終究沒有掀桌,畢竟是有素質的人啊。

陳淮內心歎氣,這感情看來是培養不下去了,估計還是得離婚。

陳淮有點鬱悶,王知諍倒是胃口不錯,還心情頗佳地給陳淮剝蝦殼。

“我知道你喜歡吃蝦。”王知諍把剝好殼的蝦仁點好醬油,放到陳淮碗裡。

陳淮疑惑:“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就喜歡吃。”王知諍一本正經地繼續剝蝦,“我們就是這麼天造地設的登對。”

陳淮剛夾著蝦仁放進嘴裡的動作凝固了。

王總的推算邏輯簡直是無懈可擊堪稱完美無法反駁。

陳淮覺得他不應該進職場,尼瑪應該去算命啊。

這只蝦是吃還是不吃,真是把他難壞了。

等吃完了飯,王知諍結了賬,不知怎麼跟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拿出個精緻的絨面盒子,很是鄭重地遞到陳淮面前:“禮物。”

“啊?”陳淮愣了一下,一下子不知作何反應,居然看著那個小盒子呆住了。

“……你這什麼反應啊?”王知諍拿著盒子的手晃了幾下,終於是把陳淮的目光重新吸引了回來,“一個小禮物就把你震住了,萬一以後送房送車什麼的,你能不能承受得住啊!”

陳淮聞言原本呆滯的眼神猛然一亮,諂媚的笑容立刻就爬上了嘴角,他猥瑣地搓搓手:“王總要送房送車?什麼時候啊?我能承受住,你千萬別猶豫,放心大膽地送吧!”

王知諍歸然不動:“……你要不要先把這個收了?”

“別轉移話題啊!”陳淮甩了一個鄙視的眼神過去,“男子漢大丈夫,說送房就送房啊!”

他嘴裡占著便宜,手上倒是沒有猶豫地接過那個盒子打開:“王總這麼客氣真是讓人不習慣。”

盒子裡是一款男士手錶。

陳淮覺得這個表有點眼熟,他眼睛下意識地往王知諍手腕上瞄了瞄,果然見到一個同款。

陳淮:“……”

不用問了,八成就是個“情侶表”,他很識相地沒有就手錶發表評論,不過心中還有別的疑惑:“你怎麼突然想要送我禮物?”

王知諍一隻手揉了揉臉,很是勉強地捏出一個貌似愧疚的表情來:“我下午仔細想了你的話,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既然要泡你就應該泡得認真,泡出風采,敷衍了事那不是我的風格,所以我琢磨著光看電影不行,得送個禮物才能體現我的浪漫……”

“你……”別說了。

陳淮無力地伸出手,想要阻止王總繼續說下去。

“這禮物不錯吧。”王知諍看陳淮伸出了手,於是也很自然而然地伸手就給包住了,“瞧你給感動的。”

陳淮:“……”

王知諍這手是流氓投胎的吧!

他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看著王知諍一臉情真意切的表情,居然有點不好意思這麼幹。

“等等……”陳淮突然想起了什麼,“你下午剛想的,那你什麼時候準備的禮物啊?”

“就剛剛啊。”王知諍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像是沒發現陳淮飯前的那點小脾氣,“你排隊的時候去逛的,還好這款手錶不難找。”

陳淮默然。

所以剛剛王知諍自顧自離開是為了去買禮物……不止如此,這樣看來,王知諍從一開始就故意找人多需要排隊的飯店,就是為了空出這點時間。

什麼追求生活品質不過是一個隨口捏造的藉口罷了。

陳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剛剛自己的反應實在不怎麼大方,不過隨即他又覺得冤枉,歸根究底還是王知諍做事不地道,於是終究是沒忍住白了個眼:“你不早說,這樣子搞得我很尷尬好嗎?”

王知諍明知故問:“你怎麼就尷尬了?”

陳淮也是破罐子破摔,索性就給說開了:“你沒看我剛剛生你的氣啊!結果你這麼一個峰迴路轉,顯得我很小肚雞腸。”

王知諍終於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沒覺得你小肚雞腸。”王知諍見陳淮神色漸惱,於是識趣地見好就收,“你沒用在公司的那一套對我,我其實松了口氣。”

他神色懇切,朗星般的雙目直直看著陳淮,那目光深長悠遠,讓陳淮驀地有一絲心慌。

“畢竟,我們不止是工作上的夥伴。”良久,王知諍緩緩吐出最後一句,然後率先起身,“走吧,電影快開場了。”

陳淮有些恍惚地站了起來,手裡還拿著王知諍送的同款手錶。

直到出了菜館,他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突兀地把手錶往王知諍身前一送:“呃,這個禮物我不能收。”

王知諍略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是還想收我房子嗎?怎麼一個手錶都不敢收?”

陳淮這會已經回過神來,訕訕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就嘴上厲害,你真要送,我有點不太好意思收啊。”

王知諍見陳淮認慫認得如此乾脆俐落,倒是堵住了自己的一番說辭。

隨即陳淮又聳聳肩:“再說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既不想被奸,也不想被盜,只好不……”接受這殷勤。

陳淮說到這裡頓覺不妥,王知諍到底是一番好意,自己這詞用得有些重了,便有些不自然地停了下來。

王知諍卻不怎麼在意他的言辭,泰然自若地把手錶接了過來:“那你什麼時候覺得能給我奸或盜了,我再送吧。”

陳淮:“……”

媽的,就知道王總根本不是能給自己佔便宜的主,這不又吃口舌虧了。

王知諍狀似隨意地把手錶往兜裡一揣,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陸玉歌送過你禮物嗎?”

陳淮沉默了一下,聳聳肩道:“送過,不過分手後就被我扔了。”

王知諍意義不明地一笑:“那我就心理平衡了。”

陳淮不知怎地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在拉斯維加斯那荒唐的一夜之前,他對這個世界充滿著防備與對抗,心裡就像是裝了一扇鐵門,年久失修,鐵銹填滿門的空隙,嚴絲合縫,讓人覺得不再有開啟的可能。

而這段荒唐的婚姻就像喝醉的人稀裡糊塗之下打了一把根本不適配的鑰匙,現在王知諍卻拿著這把不適配的鑰匙,煞有介事地試圖打開這道門。

陳淮不相信王知諍不知道他手裡那把鑰匙根本沒有用,可是明知徒勞,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嘗試。

這並不是精明的王總固有的作風。

而更讓陳淮意外的是,一直覺得這道門已經和自己融為一體,深入骨血的他,此時竟然覺得,內心有些鬆動。

 

015爛俗電影

 

陳淮原本想著精英王總親自挑選的電影想必是有什麼過人之處,事實證明,確實是一部讓人非常意想不到的電影。

這部電影名字非常的小言爛俗,陳淮原本以為是一部被瞎眼名字所害,另有深意的電影佳作。

沒想到電影劇情與劇名實現了內涵上的統一——一樣的爛俗與眼瞎。

沒有絲毫的意外與驚喜。

電影一開始女主就莫名與男主分手,多年後男主功成名就,正準備與女二結婚的時候,女主千里迢迢飛奔回來,用盡各種手段要搶回男主,期間劇情各種狗血。

然而在一番狗血之後,高潮來了,原來男主和女二的婚約是假的,他自分手之後,多年來對女主念念不忘,於是和好朋友女二假結婚,實際還是為了引女主回來。

本來故事到這裡的時候陳淮已經覺得非常扯,覺得編劇腦中有黑洞。

沒想到劇情峰迴路轉,又爆出原來女主當年離開男主是因為得了不治之症,現在病情控制住了,於是回來搶回男主。

這種十年前的偶像劇梗現在還好意思拍出來騙錢?

好歹再加點神轉折之類的吧。

陳淮摸著下巴想。

結果編劇果然不負他的期望,就在他昏昏欲睡覺得差不多該大團圓結局的時候,女主的絕症復發了!

女主掛了。

陳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女主因為癌症復發吐出一口血的時候,陳淮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拍著王知諍的胳膊:“王總,想不到你喜歡這種劇情。”

癌症梗果然是常用常新,永不過時。

陳淮旁邊一個哭得稀裡嘩啦的女生轉過頭憤怒地看他。

王知諍胳膊肘拐了一下他,示意他電影院裡正有一群替主角打抱不平的少女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陳淮知道眾怒難犯,當即十分識相地把到了喉嚨的笑聲盡數咽了回去,然而抖動的肩膀還是暴露了他內心對於愚蠢劇情的無限鄙視。

直到電影散場,走出影廳的時候,陳淮還沉溺在不可抑制的笑意裡。

這部劇的爛俗簡直承包了他一年的笑點,當然更加讓他笑得不可遏制的是王總的品味。

“王總……”陳淮覺得自己應該對王知諍說些什麼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然而一看到王知諍……

“噗——”自製力再次崩潰。

太倉集團史上最年輕的總監,業界赫赫有名的精英領袖,居然有著一顆喜歡看爛俗愛情片的心。

陳淮琢磨著這麼勁爆的八卦要不要和吳蒂琳分享。

王知諍:“……”

電影院裡還未散去的人流頻頻聚集在他們身上,其中還有一些女生憤怒的眼神,顯然是剛剛一個場次裡出來的。

唉,丟人現眼。

王總一手捂住臉,拖著陳淮迅速遠離了人群中心。

出了電影院,兩人在馬路牙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走著,陳淮好不容易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笑,裝出一臉的假正經看著路上的車流人海,就是不敢直視王知諍。

他怕自己忍不住再次笑出聲來。

“其實……”王知諍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尷尬,“我本來選這片子是想和你培養感情來著……”

陳淮:“……”

“約會嘛,看看愛情片應該是不錯的選擇……”王知諍搓了一下臉,“我果然還是對國產電影瞭解得不夠深入。”

陳淮眼帶狐疑地看著他:“王總,你不會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吧?“

王知諍拍了他腦袋一下:“王總是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嗎?”

陳淮摸了摸自己被拍的腦袋,心裡嘀咕——那可說不準。

畢竟這幾日,王總的精英形象可是以雪崩之勢在他的眼前坍塌,就算私底下有這種狗血的愛好,他也不會覺得奇怪——當然笑話肯定還是要笑話的。

“唉——”王知諍仰天歎息,“國產電影誤我啊!”

陳淮:“……”

瞧王總這鍋甩得那叫一個乾淨俐落,一般人這時候都應該怪自己選電影的眼光吧,王總倒好,一下子把責任都推給了國產電影,好像國產電影是今天才爛的一樣。

陳淮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應該趁勢追擊,再好好嘲笑一番,畢竟王總的小尾巴也不是那麼容易抓到的。

但是當他抬起眼的時候,卻發現王知諍修長的身影裡,居然隱隱透出一股沮喪。

街上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王總還穿著上班的一身正裝,只是此時西裝外套早已被脫下扔在車裡,襯衫的袖子擼了起來,少了他在公司裡的那股高冷的逼人氣勢,多了一絲不那麼難以接近的生活氣息。

而此時他站在陳淮稍前的位置,微微側著身子,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陳淮從他的側後方看去,只見他的輪廓在街燈籠罩下浮出一層薄暈,薄唇抿著,只有那鼻腔輕輕漏了一聲歎息。

陳淮一下子就相信了他方才似假還真的一番說道。

想到他也許真的是精心挑選了這樣一部片名裡帶著愛情的電影,拽著不好意思明說的目的,又一次開始了自己開鎖的嘗試。

然而劇情大失水準,爛俗得主角一哭陳淮就想笑,最終氛圍並沒有朝著王知諍預期的溫情脈脈發展,整個計畫功虧一簣。

王知諍大概是真的很鬱悶吧。

陳淮又一次笑了出來。

這一次卻不再是嘲笑,只是笑完,心裡卻有點微微的發酸。

陳淮向前一步,拍了拍王知諍後背:“老王,我請你吃宵夜吧。”

“好啊。”王知諍乾脆俐落地回頭應道,他雙目灼灼,好像會發光一般,哪有半分陳淮揣測中的沮喪,“去吃那家夜宵之王吧。”

陳淮:“……我怎麼覺得王總選的這家好像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吧?”

“不是好像啊。”王知諍倒是承認得毫無壓力,十分爽快,“我顯然就是要趁機去你那過夜啊。”

陳淮被王知諍厚顏無恥的理所當然震了一下,一下子居然想不出來怎麼反駁,最後底氣不是那麼足地說道:“王總,以你我的取向老是一起過夜聽起來不是很清白吧……”

陳淮說完這句自己就後悔了,他們是什麼關係啊,那是法律承認的婚姻關係啊,這種關係還來講究清白實在沒有說服力,再說王知諍又不是沒在他那睡過……

果然王知諍直接把他的話當成了耳邊風,一把搭住他的肩膀:“行了吧,你和我現在就是太清白了,趕緊多製造點不清白的機會吧。”

陳淮反駁沒底氣,不反駁不甘心,心裡糾結來糾結去,人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已經被王知諍拖著走了。

路上車水馬龍,背景燈紅酒綠。

處處喧囂,處處熱鬧。

王知諍勾著陳淮的肩膀,慢慢地往前方走去。

“老王,你說實話,你其實就是喜歡看這種電影對不對?”

“……不是。”

“你說實話,我保證不嘲笑你……噗——對不起,我這是想到別的事情了,絕對不是因為想起你和剛才的電影的關係。”

“……”

“老王,我對天發誓,一定會為你保密,你放心大膽地釋放你的內心吧。”

“……”

“老王?”

“小淮,我必須告訴你一件慘痛的事情——你以後的工作應該會很難開展。”

“不,老王,你不能這麼對我——”

……

 

016底牌不明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王知諍熟練地在陳淮住的社區裡停好車,兩人慢悠悠地往夜宵一條街走去。

夜色沉沉,社區出來的道路昏暗而冷清,與遠處的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形成鮮明對比。

王知諍邁著一雙大長腿走在前面,陳淮心裡裝著心事,步伐也顯得沉重起來。

從拉斯維加斯回來之後,他在不解中開始了與王知諍的不斷周旋,不斷試探,不斷徘徊。

這個過程中,王知諍步步向前,而他又步步後退。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明明沒有過去,王知諍卻以盡責的態度,履行著一方在婚姻中應盡的責任。

他似乎在用自己的努力,在試圖去創造兩個人的未來。

可是陳淮能感受到他亦步亦趨的認真,卻感受不到他發自肺腑的真心。

是的,陳淮不需要很認真去思考和體會,就能清楚地分辨出那並不是愛。

王知諍也在磕磕絆絆地緩慢靠近,培養感情。

不僅僅是培養陳淮對他的感情,也是培養他自己對陳淮的感情。

不是因為喜歡對方而結婚,而是在衝動結婚之後,才帶著責任心和別的什麼去進行感情上的彌補。

別的什麼?或許是愧疚,或許是期待。

陳淮想不明白他要的是什麼?

既然不是因為感情,如果只是為了一段婚姻,以他的條件,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物件,而不是至今仍然猶豫不前的自己。

可是如果連為了婚姻的理由也算不上,那又是為了什麼?

陳淮天生取向為男,在現在的社會觀念之中想要獲取感情本就不易,偏偏在感情上並不算奔放外露,唯一談過的一次戀愛結束得算不上慘烈,卻也帶給他足夠的打擊。

他回避著世俗,又期待著未知的世界。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好不容易邁出去一隻腳又被夭折的戀情嚇得折返。

這段婚姻如同突然而至的萬鈞雷霆,將他封閉的世界炸出一道裂縫。

不速春風便從縫隙中蜂擁而至。

在那萬里封凍之中,陳淮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復蘇。

他不是不為之觸動,不是非要這樣步步後退,直退到一腳懸在懸崖邊上仍然搖擺不定。

可是這段婚姻于他如同豪賭,而他看不到對方的底牌。

看不清,想不明,便不敢將手中的砝碼豪邁擲出。

陳淮思慮悠遠,不自覺漸行漸慢,直到一隻手扣上他額頭,發出輕輕一聲脆響。

“嘶——”陳淮皺著臉呼痛,“你這手也太黑了!”

“好好走路,發什麼呆呢。”王知諍那本來彎起來扣他的手指又舒展開,摸了摸他被扣到的額頭處。

陳淮微微一怔,隨即推了王知諍一把:“吃宵夜吃宵夜。”

夜宵之王人氣依舊,兩人又是等了大半小時才等到位,好在宵夜水準不減,兩人吃得十分滿足。

這次王知諍是打定主意要賴在陳淮這,不客氣地叫了幾罐啤酒。

陳淮也沒有阻止,反倒是陪著他喝了一些。

兩人一邊喝一邊聊起了和嘉耶製造的合作專案來。

“供應項目細節和梅思秀談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能出合同,到時候你再審一下,很快就能開始操作。”王知諍一邊說道,一邊像是想起了什麼,摸出手機查看通訊軟體。

“那位梅經理挺爽快的。”陳淮想起那日在嘉耶製造和梅思秀開會的場景,梅思秀做事比他見過的許多男的都還要乾脆俐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確實是一位女中豪傑。

王知諍贊同地點點頭:“她工作能力很強,性格也很直爽,如果我要選合作物件,那首先肯定就是她。”

陳淮覺得他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奇怪:“你們現在不就是合作物件嗎?”

王知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現在是太倉和嘉耶在合作,不是我和她在合作。”

陳淮覺得他這句話似乎另有所指,但是不待他追問,王知諍又轉到另一個專案上了:“不過和陸玉歌在操作的物流項目有點麻煩,這位太子爺感覺有些心不在焉……”他邊說邊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淮一眼。

陳淮直接忽略他的話中有話,飛快地進行了閃避:“那我實在太幸運了,沒有接到這麼個麻煩的項目。”

王知諍其實也就順口一提,並沒有打算和陳淮認真討論陸玉歌的事情,見他既然不接茬,也就跳過了這個話題。

不過隨即他的眉頭又是一挑,看著手機上新閃出的資訊,語氣很有些意外:“喲,梅思秀讓我約你一起打球。”

陳淮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什麼情況?”

“我和梅思秀還有另外幾個朋友週末有時間會約一起打羽毛球,算是比較固定的球友,這周項目談成了,就約了一起打個球放鬆一下。”王知諍一邊說一邊飛快地回著資訊,“這還是她第一次讓我帶指定人選一起過去呢。”

“我和她又不熟,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叫上我?”陳淮想了想,自己和梅思秀也就上回在嘉耶見過一次,實在談不上什麼交情,神色十分狐疑,“老王,這不會又是你的藉口吧?”

想來想去,總覺得王總隨便找個藉口製造相處機會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王知諍聞言無語了一會,方才悻悻說道,“我給你的印象就那麼迫不及待嗎?”

這都恨不得灌醉自己創造過夜機會了還不夠迫不及待嗎?

陳淮心中如是想著,但實話實說有點不太給王總面子,於是斟酌了一下用詞,委婉地開口:“……稍稍有點吧。”

王知諍:“……”

對方的表情已經明確地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然而這個事情非要討個清楚就有點沒意思了。

是就是吧……

主要是王知諍轉念一想,自己的種種行為確實也和矜持靠不上邊。

王總那是什麼人啊,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商場上殺伐果斷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人,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變臉,於是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我都這麼迫不及待了,你倒是很沉得住氣~

陳淮:“……希望王總能冷靜一點。”

王知諍恍若未聞地繼續和梅思秀髮資訊。

“梅思秀說……”王知諍剛才被陳淮堵了一下都沒有變化的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她覺得你專業突出,讓她受益良多,想多點機會和你交流一下……”

陳淮有意忽略這理由的諸多槽點,表示有點苦惱:“唉,太優秀有時候也是一種麻煩!”

王知諍拇指繼續劃著手機螢幕,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陰陽怪氣的口吻說道:“嘉耶的人說話口徑倒是蠻一致的,看來文化傳承做得不錯。”

陳淮瞄了王知諍一眼,只覺得他話裡有話,一時沒鬧明白是什麼意思。

“我記得陸玉歌給李舒沐遞名片的時候也是說她‘專業突出’,想有機會交流一下……”王知諍摸著下巴,笑得意味深長,“嘉耶的人都很好學嘛,真是讓我十分慚愧。”

陳淮翻了個白眼,王知諍這話裡的酸味都快飄到鄰桌去了,不過他倒是覺得不怎麼可信:“你不會是覺得梅思秀想……泡我吧?”

王知諍斜視他,神色淡定:“是不是,去了不就知道了。”

陳淮:“……我沒說要去吧。”

王知諍攤手,把手機介面往他面前一遞:“我已經答應她了。”

陳淮表示反對:“隨便找個藉口推掉就好了。”

王知諍不說話。

陳淮琢磨著:“……比如說我拉肚子?”

“行了吧。”王知諍拍了他腦袋一下,“現在想你一起過去的不止是她,主要還是我。”

陳淮語氣悲憤:“老王,你還不承認你‘迫不及待’!”

就不能矜持點嗎!

王知諍突然往他面前一靠:“要是確定真有人喜歡你,我可要儘早斷絕後患。”

他目光灼灼,認真鄭重。

陳淮一時啞然。

 

017美色當前

 

似乎是怕醉得不夠徹底會被拒絕留宿,王知諍喝得可以說是毫無節制,等走出去宵夜之王的時候,一向精明挺拔的王總整個人已經雙目迷茫,走路也是飄著的。

陳淮雖然在王知諍的影響下也喝了不少,不過沒有他那種一定要醉的信念,此時腦袋倒還是清醒的,就是反應有些遲鈍。

他就這麼慢吞吞地拖著王知諍往自己住的社區去,一邊走一邊咕喃:“至於這麼拼嗎?”

幾乎是被他拉著走的王知諍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只是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至——於!”

陳淮:“……”

王總真是醉得話都說不好了也不能吃虧啊。

認命地把王知諍拖回家裡,往沙發上一甩,陳淮卻又犯難了。

王知諍這個樣子顯然是不能自力更生去洗漱的了,但是就這麼放著他也有些於心不忍。

陳淮看著他那麼大一坨身軀窩在沙發上,身體彎成一條煮熟的長蝦,顯得本來就不大的沙發更加擁擠了起來。

“我怎麼會惹了這麼大一個麻煩回來呢?”陳淮捫心自問,還真的站在原地認真思考了起來,不過此時他的思考能力幾乎為零,半晌後,更加茫然地晃了晃愈發混沌的腦袋,自顧自進來浴室清洗一番。

神智經過熱水沖刷之後總算是清明了一些,等他渾身清爽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卻見王知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了起來,歪歪地靠著沙發坐著。

“不會吧,這麼快就醒了?”陳淮很是吃驚,當下疑心王知諍莫非是有快速醒酒的超能力不成?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王總聽到他的聲音扭過頭來,眼神那叫一個空白。

他雖然人是坐著的,眼睛也是睜著的,但遲緩的動作和呆滯的神態充分說明了現在的王總和平時是完全不一樣的。

現在的王總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啊!

那顯然是一個可以任自己搓圓捏扁也不會反抗的時刻啊!

陳淮給王知諍口頭上欺負多了,平時一腔悲憤無處釋放,此時肚子裡壞水一冒,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報仇雪恨的最佳時機。

“王總你別動,等我來照顧你——”陳淮興奮地渾身一抖,激動地猛撲了上去。

呆滯中的王知諍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陳淮像一顆魚雷一般往自己身上一扔。

然後王總一下子又被撲倒在沙發上了,這次身上還壓了一個巨大的人體炸彈。

“噗——”饒是王知諍身體素質出眾,肌肉結實,也被壓得吐了一口氣出來。

“啊啊啊,不好意思,太激動了。”陳淮手忙腳亂地爬起來,一邊爬一邊幼稚地猛捏了對方的臉幾把,“我主要是來量量你臉皮是有多厚!”

平日裡見識了王知諍的各種油鹽不進臭不要臉,這會總算可以出一口惡氣。

陳淮甚是舒爽。

不過王總顯然厚的是那股子不要臉的氣質,實物上的臉皮和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別。

倒是手感還不錯。

陳淮捏了一會就有些不舍了。

這麼英俊帥氣輪廓深邃還兼具手感的臉真是十分少見。

陳淮情不自禁地把捏改為了摸。

“我擦!”猛然意識到自己宛如癡漢的行為,陳淮鄙視地收回自己的手,悻悻地繼續看著王知諍,心情十分糾結。

但是王知諍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依然是一臉的空白,良久才眨了眨眼:“渴。”

“等一下,我去給你倒水。”陳淮立馬屁顛屁顛地跑到廚房倒了一杯溫水,想了想,又貼心地加了兩勺蜂蜜,等他捧著這一杯蜂蜜水走出廚房的時候,頓時就淚流滿面了。

不是說好要報仇雪恨的嗎?怎麼又狗腿了起來。

自己這是被虐出慣性了吧。

陳淮一邊無聲淚流一邊又擦乾眼淚堅強地繼續給王總送水。

不過王知諍這會是真的喝大了,好不容易扶著坐起來了,卻連杯子都拿不穩,陳淮只好又苦哈哈地親自喂水,一邊喂一邊吐槽:“老王啊,我爹我都沒這麼伺候過啊,你這可是爺爺級的待遇……”

王知諍此時是接收不到陳淮話語裡的意思的,不過他喝了蜂蜜水,人舒坦了,嘴角邊便無意識地勾出一個淺淺的笑來。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以形補形?”陳淮愣愣地看著他,喝了蜂蜜水的王總笑容似乎都是甜的。

陳淮天生愛好男,王知諍長得俊秀非凡,本來就挺符合他的審美,只是平時要麼是在職場上接觸,氣勢太強,私下裡相處又……太賤,陳淮忙著和他鬥智鬥勇,倒還真的沒這麼近地仔細觀察過他。

醉酒中的王知諍眼睛黑沉沉的,沒有平日裡的銳氣,表情也是少見的放鬆,整個人顯得一派單純浪漫,嘴角這個莫名純情的笑容倒是讓陳淮有些不淡定了起來。

“不好,老王都醉成這樣了,居然還來一招美男計。”陳淮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王知諍的殺傷力,身體下意識地想要退後。

“美色當前無動於衷……有點吃虧啊!”不甘心地又向前一靠。

“偷偷親一下好了。”陳淮盤算著,“不過這樣算不算中計呢?”

陳淮思前想後,搖擺不定。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還有這麼磨嘰的一面。

“算了,趁人之危,有點卑鄙。”陳淮崇高的道德感終於是戰勝了禽獸的一面,他暗暗佩服了自己一下,又靠上前托住王知諍的後背,“來,老王,我來伺候你睡下。”

就在這時,王知諍卻不受控制地微微往前一傾,本來他們就因為陳淮上前而靠得很近,王知諍這麼一倒,整個臉就這麼朝著陳淮的臉貼了上去。

不偏不倚,兩人的雙唇就這麼碰到了一起。

陳淮:“……”

這不是狗血偶像劇裡才會有的劇情嗎?老王這是看了多少爛劇學來的橋段啊,居然流氓到喝醉了也能自動佔便宜。

因為人品高尚而沒有趁機非禮王知諍的陳淮,最終卻讓王知諍在無意識間占了個大便宜。

陳淮一臉血地想推開王知諍,對方卻一手輕輕按住了他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意外之吻。

這個吻很輕,王知諍按在他後腦勺的手也很輕,輕到陳淮可以確定他絕對還在醉酒之中,這只是他本能之下做出的一個反應。

輕到陳淮只要輕輕後退一步,就可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陳淮卻感覺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糾纏了起來。

王知諍的唇上還殘留著沒有幹去的蜂蜜水,陳淮輕輕掃過,在一片纏綿中腦裡居然跳脫地冒出一個念頭——

嗯,這個吻是甜的。

“難不成要順勢來個酒後亂x?”陳淮腦中天旋地轉,殘留的一絲清醒猛地閃過這麼一個念頭,然而事情最終沒有朝著這種狗血走向,在綿長的吻中耗盡了氧氣後,王知諍終於是失去了最後的一絲力氣,身上一軟,再一次倒在了沙發上。

“嗷——”陳淮也是再一次撲在了他的身上。

老王這是身體力行地展示著地心引力的作用嗎?

陳淮淚流滿面地吐槽,開始了第二次從王總身上爬起來的嘗試,只是這一次他一動,立刻就僵住了。

他們兩人的敏感部位居然好死不死地貼在了一起,而經過方才的一番糾纏,彼此的男性象徵也正處在半崛起的狀態——

看來大家的功能都還很正常嘛!

陳淮居然生出一絲老懷安慰的感歎。

他單身已久,與右手的關係日漸親密,此刻男色當前,激情尚有餘溫,皮膚的輕微摩擦都能給他帶來一絲顫慄,何況衝動中的敏感部位的緊密接觸。

陳淮仰天淚流,想起那個著名的笑話——我就蹭蹭,不進去。

可是他蹭都不能蹭。

為什麼醉的人不是我?

為什麼我要擁有如此高尚的人品道德?

陳淮這一刻是真想掐住王知諍把他搖清醒過來。

奈何這根本不現實。

最終他也只能捂住自己愈加堅強的部位小跑去了浴室。

 

018醉酒次日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陳淮這一晚算是被自己折騰得夠嗆,在浴室裡給自己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洗禮之後,他又心虛地給王知諍換了睡衣——雖然在浴室裡自力更生的時候,他是產生過那麼一絲放任王總去自生自滅的念頭,然而當他有些氣弱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卻又鬼使神差地拿出了王知諍留在他這裡的睡衣。

爛醉中的王知諍沉得讓陳淮差點中途痛下殺手,但是最終還是任勞任怨地換好了衣服。

等陳淮終於能去睡覺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而這一夜,他睡得並不太安穩。

可能是生理上的釋放給他帶來了精神上的波動,也可能是臥室外的人給他帶來的莫名的悸動和不安,這一他睡得迷迷糊糊,半醒半睡,有些分不清是醒著還是在夢裡。

有些場景像是在久遠的記憶中,偶爾帶著歷史的塵埃又一次滿面塵灰地出現。

有時候卻又像是近在眼前,仿佛就發生在當下這一刻。

“你喜歡男的吧?我也是哦。”

那個人疏眉朗目,天生便有一股淩駕一切的過人氣度,便是說著本應驚世駭俗的言語,依然保持著別人所沒有的從容和自信。

“做我的男朋友吧。”

他說。

他的背後是久遠記憶中有些陳舊的教學樓,遠處人來人往,是青春洋溢卻又面目模糊的學生。

那些都是他記憶中最深刻的景象和人物,那一刹那卻通通模糊成為他一人的背景。

他是那麼自信,以至於讓陳淮相信這個人可以抗擊世俗,可以抵禦風雨。

可是他沒有。

僅僅是流言乍起,他便潰不成軍。

如他這般自信強大到近乎目空一切的人,都向現實低了頭,這世間,又有誰敢直面悠悠眾口?

在陳淮迷惑、遲疑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和傷感間,景象又是一變。

眼前是一個陌生的小教堂,旁邊是面目模糊的牧師。

遠處人聲鼎沸,天空中似乎有煙火。

陳淮看到了自己,不明所以地站在教堂中間,他明明應該是主角,此時此刻,卻又像是一個旁觀者,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一切還沒有明朗的時候,就近乎衝動地向前一步。

他的身側是品種不明的繁花,耳邊是牧師含混不清的證言。

——dobeyourlay!

居然是英語的。

陳淮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不倫不類地念頭。

——ssandinhealthhshalllive?

我英語也很不錯啊,這麼長的證言我都記得!憑什麼每次有跨國專案都優先給李舒沐上!

陳淮沒意識到自己在迷迷糊糊中也能把跑題跑這麼遠。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眼前又是煙花斑斕的景象。

怎麼會有煙花呢?

陳淮又迷糊了。

然後有人輕輕地說了一聲:“ido.

那人聲音低沉,神色冷漠,他的雙目漆黑深沉如同最冷的夜色,既沒有激情,也沒有歡喜,更沒有……愛意。

他慢慢靠過來,吻住了自己。

他的唇也是冷的。

身側品種不明的花簇在一瞬間走過四季,開了又謝。

而沒有生命的煙花更加絢爛,耳邊一片滾燙,盡是巨響。

陳淮終究是沒能在夢境與記憶中探索出真相,那些景象如同走馬燈般一幕接著一幕,直到把他最後的力氣一併耗盡。

第二天自然是毫無疑問地賴床了。

陳淮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最後是給餓醒的。

等他頭昏眼花地爬起來的時候,就聞到一股飯菜香味從臥室的門縫擠了進來。

“嗷——有飯吃!”陳淮毫不矜持地尖叫一聲奔出房去,然後眼前的一幕頓時讓他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認知體系。

王知諍正一手端盤一手拿碗地從廚房裡走出來,神態自若步履從容,雖然陳淮已經見識過王總的廚藝,但是此時又有新劇情——王總身上居然穿著一件款式滑稽的卡通圍裙。

陳淮非常肯定,自己家的廚房絕對沒有這麼一條圍裙。

他一時之間震驚于堂堂精英王總監,平時氣度偏偏的王老五一言難盡的廚房審美,居然愣在當場一時無言,倒是王知諍聽到了腳步聲,抬眼一看,立刻指揮上了:“醒啦,趕緊刷牙洗臉過來搭把手。”

“哦。”陳淮進入條件反射狀態,暈乎乎地跑去刷牙洗臉。

雖然王知諍嘴上叫他來搭把手,但是等他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王總卻已經自己都準備好了。

連湯都盛好放桌子上了。

陳淮坐下來的時候,感覺還有些不真實。

眼前標準的三菜一湯,還有一道咖喱蟹,這幾道菜做法都不簡單,還有道菜是陳淮自己試圖做過最後差點引發廚房災難的。

做這一桌菜肯定是很花時間的,王知諍也不知道幾點就起來準備了。

陳淮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王知諍看他雙眼發直的樣子,很是得意地說道:“怎麼?是不是被王總的多才多藝震驚了?要表示崇拜趕緊的,我已經準備好接受的你的讚美了。”

陳淮直愣愣地看著他半晌,到了嘴邊的話溜了一圈,開口卻變了樣:“老王,沒想到你居然喜歡喜羊羊和灰太狼……”

王知諍順著陳淮複雜的眼神往下,看到了自己身上還掛著的那條滑稽的圍裙——上面的卡通圖案正是喜羊羊和灰太狼,而且還是劣質低圖元版的,透著一股子山寨的氣息。

王總頓時怒了:“還不是你家樓下的菜市場又小又破,要啥沒啥,我就隨手拿了一條圍裙哪有的選,我說你關注點還能不能好了,我辛辛苦苦做了這一桌子菜你就光顧著看圍裙了!”

“去去去,湯不給你喝了。”王知諍怒氣衝衝地把陳淮面前的湯碗拿了回去。

陳淮目瞪口呆地看著平日裡一個項目幾千萬的王總就這麼幼稚地和他計較起一碗湯來。

他一醒來就受到震懾,此時更是心情複雜,居然沒了平日裡和王知諍互懟的氣勢,一時間忘了搶回那碗湯,只下意識拿起筷子開始夾菜。

王知諍呆了一會,發現陳淮沒有奮起搶湯,像是糾結了一會,又一臉不甘心地自己把那碗湯推了出來:“光吃菜不喝湯,你幹不幹啊!”

陳淮默默地把碗拖到自己面前,埋頭喝了半碗,才稍稍抬眼看了看王知諍:“老王,你真是典型的嘴硬心軟啊!”

王知諍:“……”

半晌,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我捨不得你吃飯不喝湯,何必還要故意氣我呢?”

陳淮被肉麻地身上就是一抖:“你不去偶像劇裡演霸道總裁真是可惜了。”

王知諍一臉不屑:“我還需要演嗎?我離總裁也就差個……”

平日裡數學極佳的王總這會居然掰著指頭算了算,最後比出了兩個手指,一臉的驕傲:“就差個兩步了!”

陳淮:“……”

雖然從太倉的等級結構來說,事業部總監到總裁是只有兩個層級的差距沒有錯,但是王總此時如此幼稚的表現讓陳淮不由得對太倉的高層素質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怕王知諍又說出什麼讓自己噴飯的言論,同時懷抱著對集團未蔔前途的擔憂,陳淮化憂慮為食欲,低下頭猛吃。

王知諍顯然是花了心思的,幾道菜都是自己愛吃的,而且口味頗佳,湯還是老火豬骨湯,從骨頭的鬆軟程度,陳淮判斷起碼燉了有兩個小時了。

陳淮縱然再沒心沒肺,此時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動隨著那碗熱湯慢慢地在身體裡流淌。

飯菜明明都很合胃口,他卻漸漸地有點食不知味起來,良久,在喉嚨裡轉了幾圈的話終於出了口:“老萬,你昨晚醉得挺厲害的,還一大早起來買菜做飯的,真是辛苦了。”

王知諍略微思索了一下,道:“……買菜做飯是花了點時間,不算很辛苦,不過我覺得你應該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

陳淮後知後覺地看了一眼手機——下午三點了。

“噗——”幸好湯都已經咽下去了,不然真的要噴王知諍一臉。

陳淮第一次感受到網上流傳的那句話並不是空穴來風——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

王知諍也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我一個宿醉的人,一早醒來連口熱水都沒有,左等右等,等不到我另一半起來做飯,真不知道醉的到底是誰,唉,這婚結了跟沒結似的,別說什麼老婆孩子熱炕頭的,這跟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有什麼區別啊你說,心寒~心寒啊……”

陳淮見他越扯越遠,趕緊出聲阻止:“老王,你要是對婚姻不滿,隨時可以離婚的……”

王知諍白了他一眼,繼續自說自話:“我辛辛苦苦出去買菜做飯,不就是為了維持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嗎?沒想到先生不領情,滿腦子盡想著離婚,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他嘴上訴著苦,吃飯的速度倒是沒受影響,轉眼碗裡的飯已經不見了大半碗。

陳淮被他那個“先生”雷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地抽搐,又見他戰鬥力驚人,桌子上的菜眼見著就沒了一半,趕緊撲上去猛搶,一邊掃菜一邊說道:“好了老王,我不隨便提離婚的事了,你別這麼……肉麻兮兮的……”

王知諍雙目一彎:“算你識相。”

 

019無聲喧囂

 

兩人插科打諢間風捲殘雲般吃完了這頓飯。

陳淮肚子鼓鼓地癱在凳子上,一臉的滿足。

“老王手藝真好,能賴上你這張飯票好像也很不錯。”陳淮語帶猥瑣地盤算。

“你現在才感受到啊——”王知諍微微往前一傾,露出個略帶曖昧的笑容,“我最大的優點可不只是廚藝好……”

王知諍容貌盛極,只是平日裡常常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總是生出一股銳利的感覺,讓人自覺難以接近。

但其實他的五官線條並不鋒利,甚至可以說是偏向于俊秀清逸的那一款。

是他那種在職場上殺伐果斷,步步進取的姿態,讓人陡升寒意,連帶著對純粹的相貌評估都出了偏差。

而經過這段時日相處,陳淮漸漸察覺了王知諍身上那和緩的一面,他清雅的五官和私下裡和精英形象略有些脫節的氣質逐漸取代了原來淩厲的形象。

更加像是可以接近的人。

也更加好看。

此時他這麼往前一傾,眼中瀲灩,竟讓陳淮生出一股驚豔的感覺來。

媽蛋啊,這人明明不是桃花眼,怎麼眼裡硬是像能飄出桃花瓣來似的。

“老王你別笑得那麼猥瑣行嗎?”陳淮似假還真地抖了幾下。

實際上他剛剛內心確實沸騰了一下,幸好他現在血液全部集中在胃部,不然怕都要流到下半身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去了。

好險!

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形象總算是保住了。

陳淮內心速度給自己點了個贊。

王知諍:“……”

這個人到底還能不能好了,難道他身上就沒有荷爾蒙這種東西嗎?

王總認真思考著是不是把眼前這個不知情趣的人帶去醫院檢查一下。

陳淮面子上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實際上一隻手已經偷偷在掐自己的大腿了,同時內心還在拼命告誡第三條腿不要衝動。

王知諍看他臉上一片放空,心中升起了一股蛋蛋的不爽,一隻腳伸出去踢了踢他:“去,洗碗。”

“啊?”陳淮愣了一下,半晌冒出一句,“霸道總裁不是應該十項全能溫柔體貼,做飯兼洗碗嗎?老王你這樣子是不及格的……”

“滾吧你。”王知諍對他的迷魂湯那是半點不喝,“那是在婚前,我都得手了還有什麼好溫柔體貼的,分攤家務才是婚姻和諧的首要秘訣。”

“再說了……”王總怨念地看著他,“霸道總裁都是一夜七次,我現在一次都還沒得手,喝醉酒還要睡沙發,沒有總裁待遇那我是堅決不履行總裁的義務的……”

居然還知道霸道總裁一夜七次的傳說!

王總平時到底都在看些什麼鬼?

陳淮鄙視:“老王你這麼斤斤計較是很難成為真正的總裁的。”

王知諍無語地看著他:“……我本來也不是真正的總裁,你這種激將法是沒有用的,少廢話了,趕緊洗碗去。”

陳淮認命得挺著撐脹的肚皮,屁顛屁顛去洗碗。

別看王知諍做飯吃飯都還生龍活虎的樣子,等陳淮洗好碗出來,就見他又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圍裙都還沒摘掉。

這是和我家沙發杠上了?

陳淮覺得自己嘴角又有抽搐的跡象,隨後在看到了王知諍眼週一圈淡淡的青色的時候又默然了。

王知諍昨晚雖然看起來睡得比較早,但是實際上在醉酒的狀態裡根本很難得到很好的休息,今天還起了個早去買菜做飯。

真不知道是幾點起來的。

陳淮無奈地過去給他解下圍裙,卻見他圍裙下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

連澡都還沒有洗……

陳淮沒意識到自己心裡居然生出幾分類似心疼的情緒來。

“老王,醒醒。”陳淮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王知諍只是眯了過去,一點點風吹草動就睜開了眼:“呃,果然是飽暖思淫欲,一吃飽就想睡。”

陳淮這回沒和他打嘴仗,只是把他換下來的睡衣又遞了過去:“先去洗澡吧,洗完進我房裡睡。”

王知諍眉頭一挑,陳淮仿佛又看到幾片桃花飛了過來,那人聲音低沉,帶著根本不加掩飾的竊喜:“一起睡?”

陳淮:“……我睡眠很充足,等下我在客廳看書。”

王知諍鄙視,語氣中不無勸說:“看書有什麼意思,哪有幹點正經事來得有趣?”

陳淮不用問都知道他口中的“正經事”絕對不是什麼正經內容,便直接忽略了他的建議,眼神正直地說道:“年輕人不能整天光想著有趣,要想想自己對社會有什麼貢獻。”

說罷趁著王知諍還在風中淩亂的空當把他推進了浴室:“王總趕緊洗洗睡了。”

這一天居然不知不覺地就這麼過去了。

王知諍在房裡睡覺,陳淮坐在陽臺的小籐椅上看書。

夕陽已經下沉,餘暉也開始帶上了灰燼一般的暗色。

而他手上的書,到現在也只翻了兩頁。

好像置身在巨大的喧囂之中,無法靜下心來讀那一行行並不晦澀的文字。

可其實現在屋子是很安靜很安靜的,王知諍睡相不錯,並沒有帶來多餘的聲響。

陳淮知道,喧鬧的是自己的內心。

他獨居已久,已經習慣自己度過一個又一個無聲的週末,看夕陽一次又一次沉默不言地落下。

然後結束一個又一個不知前方何處歸期何時的日子。

這個屋子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明明只有兩個人,卻好像讓這片荒蕪之地突然間活了過來一般。

“都怪老王,現在讀書進展也不太順利了。”陳淮看著腿上攤開的書頁,心情很是矛盾。

夜色降臨後,王知諍終於睡飽醒了過來。

陳淮倒是有意表現得貼心得一點,奈何剛剛吃過王知諍做的飯,在心裡對自己的廚藝做了一番比較客觀的評估和比較之後,他決定短期之內還是不要輕易丟人現眼了。

於是兩人一起出門草草吃了個晚飯,晚上王知諍自然又賴下了。

這回他的理由十分光明正大——明日要帶著陳淮一起去找梅思秀他們打球,就費事跑來跑去了。

陳淮也沒有和他較真,睡都睡過了,一晚兩晚和三晚還有什麼區別嗎?

至於內心是不是也已經開始不再排斥王知諍接近,甚至開始期待著什麼……

這個問題陳淮還沒想明白,就睡過去了。

 

020醉翁之意

 

周日一早起來之後,陳淮終於感受到王知諍是怎麼的心機扮豬吃老虎了——在他之前拿來放這邊的衣服裡,居然有一整套的運動服。

更過分的是,居然還有一副羽毛球拍!

這分明是早有預謀啊!

熟悉的悲憤之情再一次湧上陳淮心頭,不過此時多說無用,他也就腹誹了幾句,迅速打理完畢,清清爽爽地蹭著王知諍的車一起出門了。

一路上,陳淮內心依然覺得詭異,他一手撐著下巴琢磨:“你說那位梅經理不會是真的要泡我吧?”

王司機雙目直視前方,幾不可察地翻了個白:“你這是在認真提問還是在拐彎抹角地向我炫耀?”

陳淮斜了他一眼:“毫無疑問是炫耀啊!”

王知諍冷哼一聲:“跟我表白過的人差不多可以繞太倉大樓一圈,你這種不上檔次的炫耀是沒有用的。”

陳淮立刻語帶威脅:“老王,速速把那些的花蝴蝶的名單列出來,我要逐個狙擊。”

王知諍總算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行了。”陳淮顧慮到他在開車,只是輕輕地給了他一肘子,“認真問你的呢。”

王知諍也琢磨了一下:“我跟梅思秀合作有一段時間了,她還沒從主動邀請過什麼人一起玩,也沒叫我邀請過,你是第一個,所以我估計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只是不太符合常理啊……”

“怎麼不符合了?”陳淮不解,他平日裡性格雖然不怎麼外向,但也是儀錶堂堂,工作比不上王知諍梅思秀他們,倒也是小白領羡慕的行列裡了。

實事求是來說的話,從小到大喜歡過他的人其實還是不少的。

陳淮想不出這事哪裡不符合常理了。

王知諍神色認真:“我這麼大一個優質鑽石王老五在她面前都晃悠一段時間了,她要喜歡也應該喜歡我比較合理啊……”

陳淮:“……王大大,要點臉行嗎?”

王知諍一本正經地晃了晃腦袋:“愛情,真是毫無道理可言。”

陳淮也不知道他這話是說給誰聽。

王知諍和梅思秀他們一幫人平時打球的地方在本市的中心體育館。

中心體育館外形像個巨大的貝殼,場地很大,平日裡有明星來本市開演唱會基本都定在這個地方,也算是一個地標性的建築了。

陳淮上學的時候學校裡有體育場,畢業後他又基本告別了運動,所以這個體育館他是從來知道其名,見過其形,卻從來沒有進來過。

這回和王知諍一起走進來還有點新鮮的感覺。

王知諍熟門熟路地帶著他到了羽毛球館,梅思秀和其他幾人已經等在那裡了。

“知諍,今天來得有點晚啊。”梅思秀迎上來說道。

王知諍笑笑,不見了在陳淮面前的幼稚和浪蕩,恢復往常的精英做派,四兩撥千斤:“抱歉,路上有點堵。”

明明是早上和自己搶洗手間結果搞得兩人最後都是一身濕才耽誤了時間……

陳淮吐槽無力,佯裝什麼都不知道地雙眼望天。

他有心化身透明人,梅思秀的雙目卻緊跟著他,她笑容淡雅帶著一絲難以忽略的甜美:“陳先生,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吧?”

她這話雖是問句,神色卻十分篤定。

她有自信和她相處過的人不會對她沒有印象,也是因為太倉和嘉耶的關係,王知諍不會讓他手下的人對她表現出怠慢。

陳淮的職業態度自然是沒話說的,瞬間把嘴角彎出完美的弧度:“當然記得,梅經理的專業讓我印象深刻。”

專業……

梅思秀臉上的完美笑容微微垮了一下,現在是私人場合,談專業卻很明顯是要避開私人交集的意思,她不知道陳淮這是有心還是無意。

不過這才剛剛開始,她也不急於一時,臉上的不自在稍縱即逝,笑容不變:“你平時有沒有打羽毛球?”

陳淮聳聳肩,實話實說:“沒有。”

梅思秀說道:“那正好,我打得還不錯,待會我們可以組隊。”

“我這水準怎麼好意思拖你後腿呢,要連累也是連累我們王總啊。”陳淮不動神聲色地往王知諍身邊靠了靠,“我來之前都和王總說好了,今天讓他給我指導一下。”

“我怎麼不知道知諍還有指導別人的耐心?”梅思秀看了王知諍一眼。

王知諍從善如流:“思秀說得對,我確實沒什麼耐心,小淮你今天跟著思秀學習吧。”

陳淮:“……”

不是說好今天是來撂情敵的嗎?

怎麼反而做起助攻來了?

老王你這個姿勢不太對吧?

可惜老王沒有聽到小淮心中的瘋狂腹誹,閒庭信步地往場地中間走去了。

“一起過去吧。”梅思秀說道,“那邊還有幾個朋友,一起認識下。”

陳淮還能說什麼,只能回報一個爐火純青的笑:“好啊。”

場地那邊果然已經有幾個人在那裡熱身,王知諍一過去,那幾人便靠了過來,紛紛打招呼,卻都是王總的舊識了。

不過人群中又有一張陌生面孔,是一個外形頗佳的青年,一身名牌運動服襯得倒也出色,那人站在幾人中間,也不怎麼顯眼,等其他人都打完了招呼,他才往前站了兩步,笑得十分得體:“王總您好,我是嘉耶管道銷售部的元藝倫,久仰。”

元藝倫……王知諍心中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的資訊,他記憶力很好,對行業情況也瞭解得詳細,一下子就想起了眼前這人的底細來。

嘉耶的管道銷售部是一個比較大的部門,因為人數眾多,雖然年銷售額很大,人均卻不是很高,因此雖然部門在集團內部很有權勢,但是個人的江湖地位比起梅思秀的大客戶部還是有點差距的。

這個元藝倫卻是很有一些本事,工作也就幾年時間,已經是管道部的銷售冠軍,去年剛剛升了組長。

也因此,王知諍對他還有些印象。

不過管道部的人怎麼會和大客戶部的梅思秀混在一起?

王知諍一時沒想透其中關竅,臉上的笑容倒是毫無破綻:“原來是元先生啊,我經常聽嘉耶的人提起。”

元藝倫沒想到王知諍居然知道自己,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臉上卻波瀾不驚:“這樣啊,那真是太榮幸了。”

梅思秀和陳淮正好走到跟前,聽到他們的對話,梅思秀說道:“藝倫工作能力很出色,平時和我們接觸也比較多,今天聽說我們要出來打球,就一起過來了。”

王知諍一聽頓時了然,一般業績出色的銷售往上發展就兩條路,要不就在本部門升主管,要不就調到大客戶部負責重要客戶。

元藝倫平時就和大客戶部接觸多,那看來也是為這一步做打算了。

就是不知道是他自己想跳過來還是梅思秀在挖他。

元藝倫順著梅思秀的話說道:“今日反正沒事,就跟著一起過來了,沒想到運氣這麼好,居然有幸碰到王總,要是有機會能和王總討教幾句,倒是不枉此行了。”

看來是元藝倫自己想跳到大客戶部。

王知諍下結論。

他雖然說得好像一切都是不經意般,但是對自己的討好是毋庸置疑的。

自己可不就是嘉耶最大的客戶。

他今天恐怕不是單純來打球的,而是提前來做客勤的。

如果能獲得太倉這個大客戶的認同,他想進入大客戶部,那幾乎是沒有懸念的事情。

若是在平時,王知諍可能還有心情和他客套幾番。

可惜今天他和對方一樣,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球都心不在焉,哪有心情談生意。

當下閃過對方發過來的球,笑道:“羽毛球我也就普通人水準,跟我討教還不如和你們梅經理討教呢。”

他往旁邊看了一眼,眼睛卻落在梅思秀旁邊的陳淮身上。

卻發現陳淮的臉色非常的不對勁。

 

021和誰組隊

 

陳淮雖然私下裡經常被王知諍撩撥得氣急敗壞,但他其實是一個非常沉得住氣的人。

王知諍和他合作過項目,見識過他在職場上的表現,可以說,他的職業素養是絕對的一流水準,除了和王知諍單獨相處之外,他在待人接物、情緒控制上都是數一數二的。

起碼,王知諍是從來沒有見過他在人前有過什麼失態的表現。

但此時他臉上的不自然卻是實實在在的,是那一種即將失控,卻又用力控制住的表情。

和元藝倫是舊識?而且之間必定發生過什麼。

但是即使是在嘉耶碰到陸玉歌的時候,他也沒有過這麼明顯的情緒外露。

不會又是前男友吧!

王知諍心裡頓時敲起了警鐘。

再看這個元藝倫,年紀輕輕,條件各方面也都很不錯,確實像是很會招蜂引蝶的樣子。

王知諍有點不爽。

似乎注意到王知諍疑惑的眼神,陳淮終於是生生地收起臉上的不自在,花費了好大力氣,露出一個稍顯生硬的笑容。

那邊元藝倫終於也看到了陳淮,他的眼神也是一變,意外中還帶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隱隱還有一點輕蔑,隨即先開了口:“這不是陳淮嗎?居然在這碰到你了,真是巧啊。”

王知諍眉毛一挑,果然。

梅思秀聞言也是一臉驚訝:“怎麼,你們認識?”

“校友。”元藝倫說道,又掃了陳淮一眼,“我們以前一個學院的,陳淮是我們學院的風雲人物,我可是印象深刻,就不知道陳淮還記不記得我?”

陳淮已經把面部表情調整到一個比較自然的狀態,聞言淡淡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學院人多,不太記得了。”

他這略顯直白,還有些不太給面子的回答讓現場冷了一下,元藝倫大概也沒想到陳淮回答得這麼乾脆直接,眼神閃過一絲不快,很快又笑道:“不記得我也很正常,畢竟我可沒有你這麼出名。”

這回王知諍可以確定了,元藝倫不是情敵。

他們以前認識,但估計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陳淮也沒有了往日待人的客氣,態度中帶著一股明顯的冷淡,道:“是啊,你還要多加油。”

元藝倫:“……”

梅思秀像是沒感受到兩人之間那股淡淡的火藥味,繼續和陳淮打趣道:“原來你在學校的時候還是風雲人物啊,真看不太出來呢,現在給人感覺很低調哦。”

陳淮對梅思秀態度要好一點,笑得相對真誠:“其實我以前也很低調的,奈何是金子總要發光的。”

梅思秀恍然:“啊?”

元藝倫趁機接話:“是啊,陳淮以前可不是一般的閃光。”

王知諍似乎不經意地拍了一下陳淮的腦袋,笑道:“元先生對小淮這麼印象深刻,不會是我們小淮的粉絲吧?”

元藝倫:“……”

靠,這話讓人反駁不反駁了?

雖然王知諍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是內容卻讓他生出一點尷尬,偏生他又要和對方搞好關係,不好駁對方面子,最後只能訕訕地一筆帶過:“王總見笑了。”

隨後又狀似隨意地問道:“看樣子陳淮現在是在太倉工作啊,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陳淮還沒來得急說話,王知諍倒是搶先了,鄭重其事道:“小淮是我們的法務,這次和嘉耶的合作,他功不可沒。”

“陳淮果然一直都這麼能幹。”元藝倫恭維了一句,但是眼神卻隱隱透出一絲不以為然。

任誰都知道,業務合作中,很多時候法務也就是走個過場,誰來做都差不多,能重要到哪去。

梅思秀卻對他們的話題不太感興趣,道:“真受不了你們,出來玩還聊什麼工作。”

王知諍道:“說得是,那趕緊開始吧,老規矩?”

他說的老規矩是指兩兩配對雙打,其他幾人也都是老朋友了,自然都沒什麼異議。

元藝倫看向梅思秀道:“我打球技術一般般,秀秀姐介不介意帶帶我啊?”

梅思秀擺了一下手:“我當然不介意,不過今天已經說好和陳淮組隊了,你只能等下次機會了。”

陳淮:“……”

什麼時候說好的?明明就是你和老王單方面決定的好嗎!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笑容燦爛地接話:“是啊,我們早就組好隊了,元同學總是落後一步,要多多努力啊。”

元藝倫笑得有點冷:“想不到陳淮居然先和秀秀姐組隊了,我還以為你比較喜歡和男的組隊呢?”

王知諍聞言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

陳淮淡淡地回了一句:“應該還沒有像你喜歡和女的組隊那種程度。”

梅思秀聞言接道:“哈,連陳淮都知道藝倫喜歡和女孩子組隊啊?”

元藝倫:“……”

他心裡咬牙切齒,卻不敢再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萬一把自己塑造成色狼形象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笑容不怎麼自然地轉移話題:“我就是覺得不能和秀秀姐組隊真是太遺憾了。”

“那有什麼好遺憾的。”王知諍接話,“元先生和我一組唄,我技術還不錯,等下帶你大殺四方。”

元藝倫聞言神色一亮:“那敢情好啊。”

但隨即又恍惚了起來,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剛剛王知諍可是才推說自己是普通人水準,怎麼這會又莫名自信了起來。

是他有毛病還是自己聽錯了?

元藝倫沒琢磨出來,王知諍已經拉著陳淮去熱身了。

“你跟這個元藝倫有什麼過節?”王知諍把陳淮帶到一個稍微偏點的地方,一邊開始心不在焉地壓腿一邊問道。

陳淮這種標準宅男對熱身的動作不甚瞭解,就跟著王知諍的動作假模假式地做著,聞言微微僵了一下,隨即聳聳肩:“沒什麼。”

“哦?”王知諍笑得意味深長,“你那點演技應付別人還行,對付你的老公還差點吧?”

陳淮被他的“老公”兩字寒了一下,微微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嚴肅道:“老王,你說話的時候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場合?”

王知諍驚奇道:“我剛剛說的有什麼不得體的嗎?”

陳淮一時語塞,他很清楚,這時候和他提“老公”不“老公”的問題,對方一定會拿出有力的法律事實來進行反擊。

這嘴仗,真是從基礎事實上就輸了啊。

陳淮只能淚流滿面地服軟:“你沒什麼不得體的,是我比較不好意思,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公開……咳……”

“行,不嚇你了。”王知諍也很爽快,輕輕拍了他腦袋一下,“不過你和那個姓元的怎麼回事?”

就知道這事輕易翻不了篇,陳淮臉色陰了下來,半晌,垂著腦袋說道:“真沒什麼,我以前在學校比較優秀,他可能有點妒忌我,關係就不太好。”

王知諍恍然大悟:“唉,優秀的人就是容易遭人惦記啊。”

陳淮:“……”

其實王總有時候這話睜眼瞎符合的行為也挺讓他吃不消的。

王知諍見陳淮不願意說實話,也不再為難他。

但是看陳淮的表現,他不用腦袋想都知道事情絕對不像他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陳淮不是記仇的人,平日裡為人處事都很得當,能讓他這麼怠慢反擊的,估計不止是有過節。

恐怕起碼是讓他記恨的大仇。

只是陳淮此時躲閃的態度到底是讓他歎了口氣。

名義上是結了婚,可是真的要走到真正的婚姻關係裡,看來還是任重道遠。

王知諍拍了拍陳淮肩膀:“放心,等下我給你出氣。”

陳淮無語地看著他:“不至於吧王總,這可有失身份啊。”

王知諍昂首挺胸:“王總做事能給人留下話柄嗎?”

陳淮頓時惡寒了一下,估摸著元藝倫是要倒楣了。

 

022打出水準

 

陳淮和王知諍兩人裝模作樣地熱完身,雄赳赳氣昂昂地往人群走去。

梅思秀看著兩人拿著拍子走過來的樣子,陳淮依然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低調,王知諍倒是抬頭挺胸,保持著一貫的精英氣質,可她不知怎麼的,恍惚間就覺得他們不像是要來打球的,像是組隊來打人的。

“最近真是加班加太多了,都產生錯覺了。”梅思秀充滿憐惜地撫了一下自己額頭。

元藝倫在一邊湊過來,不經意地問道:“秀秀姐,王總和陳淮的關係好像很好啊,還專門帶他來打球。”

梅思秀說道:“一般吧,他們好像也是剛合作沒多久,以前都沒聽知諍提起過陳淮,帶他過來打球還是我提議的。”

元藝倫聞言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

只要陳淮沒搭上王知諍這艘大船,對自己來說總是少了一根刺。

說話間王知諍已經走上前,看了看元藝倫,道:“元先生跟我組隊有沒有信心啊?”

元藝倫笑著應道:“跟王總組隊當然有信心。”

實際上他打球水準是十分不錯的,表面上推說自己水準不行,不過是為了捧著王知諍和梅思秀,真的組隊起來,他倒是有信心成為一個讓人滿意的夥伴。

王知諍點點頭:“那就好,我打球不喜歡輸。”

元藝倫:“……”

不知為什麼突然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相比起元藝倫的自謙,陳淮就真的是水準不太行了,不過水準不夠,自信來湊,他看著梅思秀,鬥志滿滿地說道:“梅經理,我覺得打球勝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打出氣勢,打出風采。”

梅思秀對陳淮樂觀向上的態度十分欣賞:“說得是。”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陳淮確實只能追求氣勢和風采了,勝負這種東西,大概要對手也一塌糊塗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爭取吧。

她眼睜睜看著陳淮氣勢驚人地吼了一聲沖上前去,拍子舉高用力一揮。

果然是風采過人。

可惜打了個空。

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哎呀,又沒打著。”陳淮倒是心寬,看著掉在地上的羽毛球研究了一下,“我覺得我剛剛離這顆球的距離又近了一點,下回我應該能接住它了。”

梅思秀上前誠懇地說道:“要不你控制一下你的走位,留點空間給我接球?”

其實本來梅思秀自己是可以接到球的,奈何陳淮雖然技術不行,態度卻十分積極,不僅爭先恐後,走位更加詭異莫測,在場上東跑西躥,導致她原本還不錯的水準完全沒有發揮的空間。

這就是活生生的豬隊友啊。

陳淮看了看她:“沒問題,那交給你了。”

好在他們這組雖然有陳淮這種攪屎棍,對手卻也發揮得一塌糊塗,以致于在陳淮的坑爹發揮之下,兩隊的比分居然還咬得很緊。

梅思秀這邊的問題非常明顯出在陳淮身上。

至於王知諍和元藝倫,那就是一種非常詭異的狀態了。

其實分開來說的話,他們兩人的表現都算得上可圈可點,不管是姿勢技術,經驗意識,看得出來都是個中好手。

就是配合默契……

慘不忍睹。

絕對的慘不忍睹。

元藝倫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暴走了。

他可以看的出來,王知諍打球的水準確實很高,自己的技術他也是很有信心的,可是就是怎麼都配合不好。

準確來說,是默契太好了,好到老往一邊湊。

結果要不就是兩人撞到一起,要不就是拍子拍到一起。

元藝倫都不知道自己能和別人心有靈犀到這種程度。

而最讓他鬱悶的是,這個問題,看起來好像主要是他自己的責任。

因為每次自己往一個地方跑的時候,就會發現,王知諍剛好早他那麼一點點往那個地方跑過去。

結果就變成了好像是自己老故意和王知諍湊一塊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中途還嘗試著故意換了幾次位置,結果就在他腳剛抬起,王知諍已經先一步跑過去了。

連王知諍看起來都有些難以理解的樣子了,不過他修養絕佳,雖然不太開心,倒也不至於發火,只是略有些無語地看著他道:“元先生打球挺喜歡和人湊一塊嘛。”

元藝倫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什麼叫欲哭無淚。

他乾笑兩聲:“沒想到第一次和王總打球就這麼有默契。”

王知諍不冷不熱地回道:“這種默契,我看就不需要了吧。”

元藝倫碰了顆軟釘子,當下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想想開場前王知諍還特意和自己強調了他不喜歡輸這件事情。

而自己現在明顯成了拖累的那一方……

元藝倫真有種把拍子吃下去的衝動。

奈何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想打退堂鼓已經太遲了。

元藝倫心中戰戰兢兢,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好在他們雖然打得稀爛,對手也是一塌糊塗,這一刻他居然微妙地有些感激陳淮亂七八糟的發揮。

只是他還慶倖沒多久,陳淮在梅思秀的誠懇請求之後,就收斂了自己奔放的步伐。

場面幾乎成了二打一。

聽起來作為人多一方的王知諍和元藝倫應該是占盡優勢。

奈何……

“元先生,我覺得你跟著跑過來不要緊……”王知諍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是你這麼遠專門過來踩我一腳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元藝倫自己也解釋不清了。

雖然他明明只是下意識地飛奔過來接球,並且心有餘悸地先注意了王知諍的走向,確定兩人不會撞到一起。

結果他身體剛一動,王知諍不知怎麼已經先他一步跑了過去。

而且這次好死不死,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就踩到了他的腳上。

這哪裡是撞人,分明就是撞鬼啊。

更加讓他焦慮的是,對手在陳淮終於放棄打出風采的追求之後,梅思秀穩定發揮,現在分數已經大比分領先他們。

輸就輸吧,只求趕緊把這場比賽結束掉。

這是元藝倫此時唯一的追求了。

大概是他內心的虔誠終於感動了老天,這場球如他所願火速輸掉了。

“思秀發揮得一如既往的好啊。”王知諍神態如故,輸球不輸風度,一邊擦著汗一邊走過去和梅思秀說話。

元藝倫看著自己手中的拍子,思考著如果把它吞下去能不能把場面挽回一二。

那邊陳淮臭不要臉地湊了上去:“我覺得我打得也挺不錯的。”

梅思秀:“……”

陳淮展臂對王知諍得瑟:“看,我們可是大比分打贏了你們。”

王知諍笑笑,意有所指:“說的也是,有時候不出手就是最好的幫手啊。”

元藝倫:“……”

這話絕對是在針對他!

梅思秀對今天這場詭異的球賽也有點捉摸不透,反正她心中是沒有半點贏球的感覺,只笑笑道:“承讓了。”

王知諍聳肩:“可不是承讓了嘛。”

說罷生怕刀子在元藝倫心上插得不夠深,又補充道:“這要是我單獨和你打,勝負可不好說。”

梅思秀和他打球也不是一次兩次,對他的水準自然心中有數,當下也有些無奈地說道:“今天我們的兩個隊友還真是……勢均力敵。”

她斟酌了一下才想出這麼個詞來。

陳淮倒沒什麼,元藝倫當場就自燃了。

什麼勢均力敵,陳淮那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水準,只要眼睛不瞎都說不出一句好來。

自己居然給降到和他一個水準上去,這能讓人不狂躁嗎?

奈何他心中大感冤屈,卻又辯解無門。

剛剛輸掉的那場球,責任在誰身上那是再明顯不過了。

王知諍笑笑看了他一眼,道:“元先生開場說自己水準不佳,我還以為是謙虛呢,沒想到元先生這麼實在。”

元藝倫想以頭搶地。

他有心扳回一城,急急道:“剛剛狀態有些不好,要不我們再打兩場……”

頓了頓,又謹慎地補充:“單打。”

這樣總不怕再出現剛才的情況,好證明自己絕對不是陳淮那種水貨。

王知諍特意營造出的場面,哪能輕易給他洗白的機會,當下沉吟了一下,道:“不用了吧,今天打得差不多了,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梅思秀也看得出王知諍今天這一場估計是打得不怎麼盡興,也就沒挽留,說道:“那行,下回再約。”

元藝倫恨不得撲過去扒住他再戰一場為自己正名,但是他有哪有臉面再提要求。

倒是梅思秀又看了看陳淮道:“陳淮總能留下和我們再打一會吧?”

王知諍笑道:“他那水準,你還敢繼續和他打?”

梅思秀看著陳淮:“要是他不介意,我倒是樂意再帶帶他。”

陳淮立馬大義凜然地往王知諍身邊一靠:“不太方便,我得給王總拎拍子。”

元藝倫:……怎麼有人拍馬屁能拍得這麼坦然?

梅思秀也略感無語:“……知諍,平時看不出你派頭這麼大啊。”她和王知諍也是老熟人了,口頭上揶揄一下倒是不打緊。

王知諍見自己高風亮節的名聲就這麼給玷污了,也不甚在意,聳聳肩道:“唉,今天拍子是有點重。”

然後兩人便在眾人複雜的眼神中飄然而去了。

 

023共同面對

 

陳淮這一路可真是心有戚戚焉,狗腿地蹭到某人身側道:“王總,給你拎拍子?”

王知諍輕笑一聲,二話不說地把拍子丟了過去。

陳淮誠惶誠恐地接過,道:“王總真是……殺人不見血。”

剛剛那一場球,元藝倫的眼神差不多可以用生無可戀來形容了。

“還好吧。”王知諍不以為然,“還是挺費勁的,技術要跟上,演技也不能落下。”

陳淮:“……王總看起來很有心得啊。”

就說了王知諍這人不能得罪!

看看這前車之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元藝倫這會估計只會懊惱自己表現不佳錯失抱大腿的良機,根本想不到這場面是人為造成的。

王知諍瞄了他一眼:“什麼話,王總平時那是不幹這事的好嗎?”

陳淮內心:不信!

王知諍補充:“不屑幹。”

陳淮內心:信了。

兩人已經走到車子旁邊,王知諍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斟酌些什麼,頓了一下才開口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和那個元藝倫有什麼過節,不過都過去了,以後你身邊都會有我。”

陳淮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句,一時愣了一下。

王知諍不問過去,甚至也不需要知道自己和元藝倫之間是誰是誰非,就毫不猶豫地站到了自己這一邊。

陳淮知道這並不是王知諍對他有多深刻的瞭解,而是一種毫不猶豫,毫無顧慮的信任和包容。

他突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心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捏了一把。

又酸又漲。

半晌,才喃喃說道:“其實,我自己可以處理好的……”

“我知道你自己能處理。”王知諍有些不耐地打斷他,“可是你已經不需要什麼都靠自己去處理了。”

他一隻手搭上陳淮的肩膀,微微用力。

陳淮隱隱約約察覺到,他大概是想要抱住自己,卻又怕會冒犯到自己。

他終究是克制住了,肩上的手松了開來,王知諍說道:“婚姻的意義,就是無論什麼事情,都有兩人共同去面對。”

兩個人共同面對……

這句話對陳淮來說無疑是有著巨大的力量的。

他的人生,一直是自己獨自行走,獨自面對。

他從不覺得,可以等到有人站在他身邊,與他並肩承擔的時候。

但是不敢期待不代表不期待。

正是因為不敢,當期待變成現實的時候,卻帶來了更大的震撼。

陳淮啞然良久,最終吐出一句自己都想殺死自己的話來:“老王,你認真的樣子真是十分酷炫。”

王知諍翻了個白眼:“你真是實力演繹對牛彈琴的真諦。”

陳淮輕笑了一聲,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張開雙臂。

抱住了王知諍。

王知諍身上一僵。

他們身量相差不大,但是陳淮常年宅在家裡,僅剩的二兩肌肉都是老天垂愛沒給消耗掉的,這麼一抱,居然生出幾分削瘦纖細的感覺來。

王知諍輕輕歎了口氣。

倒是王知諍看著挺瘦,抱起來很有肌肉。

陳淮簡直愛不釋手。

“唉,這倆拍子真是礙手礙腳。”陳淮鬱悶地吐槽還橫在自己手上的羽毛球拍,要不他就能上下其手占佔便宜了。

明明你這吐不出象牙的嘴巴比拍子更破壞氣氛。

王知諍撓了一把他的腦袋,這才松了開來。

這個擁抱讓他本來有些煩躁的內心沉靜了下來,他拉開車門,道:“我中午還有個飯局,先送你回去吧。”

“你要有事的話就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陳淮說道,沒上車。

王知諍看了看時間:“我今晚回我那邊住,你要不要一起去?”

陳淮一愣。

王知諍道:“我家也是你家,你偶爾來我這邊住住也是應該的吧。”

我家也是你家……

王總說得如此自然,讓陳淮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語來。

而讓他自己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內心,似乎也並不想要反駁。

陳淮想了想,道:“下週末吧,明天還要上班,我東西都沒準備,不太方便。”

“也行,那就這麼說定了。”王知諍摸摸下巴,異想天開地說道,“我們這樣,算不算傳說中的週末夫妻?”

平時各回各家,週末才住在一起。

陳淮望天:“你說算就算,反正你帥你有理。”

王知諍道:“我還要先回我那邊換衣服,既然你今天不過去,那我就不送你了?”

陳淮點點頭,把羽毛球拍扔他後座:“行,那你先把拍子帶回去吧。”

王知諍又上前抱了他一下,這一回兩人都要自然多了。

王知諍說道:“注意安全,到家和我說聲。”

陳淮:……王總真不是拿錯言情劇本了?

王知諍走了有一會了,陳淮還在停車場發呆。

他的身體還殘留著抱著王知諍的感覺。

明明也並不比自己高大多少,卻莫名地讓人感到心安。

“果然還是要練點肌肉啊。”陳淮得出結論。

不過,這就要過去他那邊住了?

想到他臨走前的約定,陳淮內心不由自主有些緊張起來。

他原來以為這段荒謬的婚姻會很快結束,卻沒想到越走越歪。

最後走到這般境況。

是意外,但是個讓人有點期待的意外。

陳淮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情似乎微妙了起來。

“咦,陳淮,你怎麼還沒走?”

陳淮一驚,回頭一看,居然是梅思秀和元藝倫過來了。

他對自己簡直充滿了鄙視,至於嗎,這是發了多久的呆,連梅思秀他們都散場了。

不過其實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呆得太久,而是他們一走,梅思秀也有些意興闌珊,便也早早離場。

元藝倫則是陪著她一起走的。

陳淮四兩撥千斤:“正準備叫車呢。”

元藝倫不懷好意地問道:“怎麼王總沒送你一程?”

原來以為他們兩個關係不錯,沒想到陳淮還真只是給王知諍拎拍子的,蹭車的機會都沒有。

元藝倫內心陡升一股快意。

梅思秀也看了過來,陳淮淡淡說道:“他還有點事情,不順路。”

元藝倫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

梅思秀雙眼一彎:“那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陳淮道:“那怎麼好意思。”

梅思秀道:“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可以請我吃個晚飯啊。”

元藝倫臉色微微一變。

他剛剛邀請梅思秀晚上一起吃飯,她可還托詞太累要回去休息。

至此,他算是明白了梅思秀今天心不在焉的原因。

一股不甘頓時漫上了他的胸口。

說起來,他今日跟著來打球,不僅是提前和王知諍做客勤,更是準備一箭雙雕,趁機和梅思秀髮展一下關係。

梅思秀年輕漂亮,又是大客戶部的負責人,能和她有所發展,那不僅是能進入大客戶部,以後不說一定平步青雲,但是資源發展總不會太差。

他相貌出色,能力過人,對自己一貫自信,今日也是躊躇而來。

沒想到在王知諍那裡失了先手,現在梅思秀這邊,居然先對陳淮表現出了興趣。

回想今日種種,梅思秀一路都對陳淮要殷勤一些。

而自己卻後知後覺。

主要還是因為從一開始就認定陳淮不可能和女人有所發展,所以失了防備吧。

思及此,元藝倫冷笑道:“我記得,陳淮好像不喜歡請女性吃飯吧。”

他意有所指,梅思秀卻解讀成陳淮小氣的意思,略有些驚奇地看向陳淮。

陳淮本來還在琢磨著怎麼拒絕梅思秀比較不明顯,聞言偷偷翻了個白眼,聳聳肩道:“是啊,美女們總是搶著為我買單,我也是很煩惱的。”

梅思秀“噗嗤”一笑:“這麼受歡迎啊,真讓人嫉妒。”

陳淮“呵呵”一笑:“過獎,還是挺不好意思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這次就讓我請你吧。”

梅思秀笑容愈發燦爛:“我應該表示榮幸嗎?”

陳淮認真地點頭:“應該。”

元藝倫臉色整個陰了下來,他倒是想揭陳淮的短。

但是他對梅思秀的性格還不甚瞭解,對陳淮現在的底牌也沒有摸清,貿然出口難免有惡意傷人之嫌。

沒摸透,就只能先忍住。

好在,陳淮性取向是不會變的,就算梅思秀有意思,總不會有什麼大的發展。

他還有時間慢慢來。

心中把利害關係分析了一翻,他才扯出個笑容:“難得陳淮請客,我怎麼也要跟著蹭一頓。”

這會是梅思秀微微皺了一眉頭,卻不好說些什麼。

電燈泡最討厭了。

反而陳淮雖然跟元藝倫不對付,但是此時更怕和梅思秀獨處,笑容難得真誠:“沒問題。”

 

024各有目的

 

三人上了車,陳淮作為請客大款,占了個副駕駛,元藝倫有些不情願地坐到後座。

他想了一下,拿出手機道:“秀秀姐,我今天還是第一次和你打球呢,來合照一張我發朋友圈紀念一下。”

他想到大客戶部的事情不是秘密,如果能在朋友圈把他和梅思秀的關係塑造得親密一點,對他的計畫不無幫助。

梅思秀也是人精,一聽他這話就明白了幾分,不過元藝倫業績突出,來大客戶部對她也不是壞事,便也沒有拒絕,反而拉過陳淮道:“行啊,一起合影唄。”

元藝倫看著被拉過來的陳淮,頓時覺得像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奈何他又不好無故拒絕,只得維持著笑容合影一張,在梅思秀的注視下飛快地發了一條朋友圈出來——

和秀秀姐一起打球吃飯,倍感榮幸~[照片]

梅思秀給他點了個贊,便啟程前往吃飯的地方去了。

他們吃飯的地方是梅思秀選的,陳淮一看,頓覺她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家店裝潢精緻,很有格調,價格卻又不貴——顯然是摸不准陳淮的消費水準,便不動聲色地選了個既照顧面子又照顧他錢包的地方。

陳淮笑笑,承了她的情:“梅經理選地方的眼光真好。”

“出來玩就別經理經理地叫了。”梅思秀道。

陳淮從善如流:“是,秀秀姐。”

梅思秀:“……”

tm要做你的姐!

只怪元藝倫先這麼叫她,陳淮作為他的同學校友,跟著這麼叫合情合理,讓她挑不出刺來。

今天元藝倫怎麼這麼礙眼呢?

半晌,她才又話中有話地說道:“我可不止選地方眼光好,有機會可以多約出來。”

陳淮假裝沒聽到她前半句,輕描淡寫了回了一句:“有機會。”

三人點好了餐,又閒聊了一會,不過梅思秀跟陳淮聊天的興致要比對元藝倫高多了。

元藝倫討了個沒趣,悻悻地拿出手機刷了起來。

他這一刷手機,頓時眼睛一亮,雙手飛快地回復了起來。

過了一會,他抬起頭紅光滿面地說道:“秀秀姐,剛剛小陸總看到我的朋友圈,問了我們地點,說順路過來看看。”

陳淮:?!!

梅思皺了皺眉頭,有些為難:“小陸總怎麼今天這麼有興致?”

她印象中陸玉歌這個人平時高冷得不行,除非工作需要,很少會和員工私下吃飯聚會,今天怎麼這麼平易近人起來。

她看了元藝倫一眼,恍然想起,好像元藝倫和陸玉歌是大學同學來著,嘉耶內部還隱隱有傳言說,當初元藝倫能進嘉耶,還是托了陸玉歌的面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今天陸玉歌還真不是來和員工吃飯,而是老同學聚會來著。

這樣反倒是自己承了元藝倫的面子。

要在平時,能有機會和小陸總一起吃飯她倒是樂意的,可怎麼偏偏是今天呢。

梅思秀有些無奈,又不好拂陸玉歌的面子。

元藝倫說道:“說來也巧,小陸總說是正好在附近,難得剛好也有空,就說一起吃個飯。”

元藝倫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有些得意,他在嘉耶也就一個小組長職位,地位不高,但是如果能趁機展示一下自己和繼承人的私人交情,不怕以後別人不賣他幾分面子。

思及此,他又看了陳淮一眼。

說起來,陳淮大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和陸玉歌關係似乎也不錯,當時還引起不少人嫉妒。

不過自從陳淮的性取向爆出來之後,他和陸玉歌就斷了來往。

想來,陸玉歌應該是不屑和同性戀有聯繫吧。

元藝倫想了想,又給陸玉歌去了條信息:小陸總,我們大學的那個陳淮也在這,你不介意吧?

要是陸玉歌覺得膈應的話,他可要提前處理好才行。

陸玉歌很快回了資訊:沒關係,都是老同學。

既然小陸總這麼說了,元藝倫當然也沒有二話,他甚至隱隱有點期待,陸玉歌會不會當場爆出陳淮的秘密來。

畢竟小陸總不比自己,做事可不需要瞻前顧後。

陳淮道:“小陸總過來的話,我在這恐怕不大方便,要不我先走了。”

元藝倫見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當初陳淮和陸玉歌肯定是不歡而散,他現在這麼不想見陸玉歌,恐怕就是怕被當場落了面子吧。

他連忙勸阻:“不會不會,剛剛我已經和小陸總說過了,小陸總說都是老同學,正好見見。”

陳淮皺眉。

梅思秀恍然:“對哦,藝倫和小陸總是同學,陳淮應該也是吧。”

她恍惚想起上回在嘉耶製造開會的時候,陳淮和陸玉歌是見過面的了,但是那次他們好像不認識一般。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現在這情況,應該不是有什麼互不見面的私仇才對。

那上回又為何一副相見不相識的樣子?

莫非是不想把同學情誼牽扯到雙方的合作裡?

梅思秀想來想去也就是這麼個可能。

若是這樣,這個小陸總和陳淮,在工作上還真是公私分明。

她一時沒想通透,不過元藝倫這麼說了,她自然不能讓陳淮跑了,便也開口勸了他一下。

這種時候陳淮若再堅持要走那才顯得有問題,他不好表現得太過,便應了下來。

陸玉歌很快過來了。

他似乎是剛從某個商務場合裡出來,身上還穿著講究的三件套,此時外套脫了下來搭在手臂上,一走進餐廳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元藝倫一直觀察著門口,一見他立刻起身迎接:“玉歌,這裡。”

他和陸玉歌以前是同學,私下裡自然是叫名字的。

不過他在嘉耶工作時日雖然不短,但是私下裡卻沒有和陸玉歌聚會過,叫他的機會少之又少,倒是平時習慣了和大家一樣口稱“小陸總”。

此時又叫了名字,有親近的意思,也有展示給梅思秀看的意思。

陸玉歌點點頭,走了過去。

梅思秀和陳淮都已經站了起來。

陸玉歌語帶歉意:“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哪裡。”梅思秀忙道,“能有機會和小陸總吃飯是我們的榮幸。”

陸玉歌看了陳淮一眼,笑道:“私底下不需要這麼拘謹。”

梅思秀點頭稱是,元藝倫接過陸玉歌手上外套掛好,幾人這才坐了下來。

陸玉歌看著陳淮:“這麼巧陳淮也在?”

陳淮笑道:“小陸總不是看了元同學的朋友圈嗎,總不是剛知道我也在吧?”

陸玉歌頓時被噎了一下。

元藝倫道:“玉歌應該是很久沒和你見面了,所以有些意外吧。”

陳淮驚奇道:“不會啊,我們前不久剛見過呢。”

元藝倫:“……”

前不久?

什麼情況?

他們不是應該沒有來往了才對嘛?

他有些淩亂。

幸好梅思秀很快給他解了惑:“是啊,上回和太倉一起開會的時候剛見過呢。”

原來如此。

元藝倫心裡咬牙切齒,這個陳淮真會扮豬吃老虎。

陸玉歌借著梅思秀的話說道:“是啊,前兩次都是在會議上見的,還沒有時間好好敘敘舊呢,今天倒是個機會。”

元藝倫接話:“是啊,我們同學也有幾年沒聚了。”

陸玉歌頓時覺得這個元藝倫有一點多話。

 

025誘惑無用

 

說話間幾人點好的餐總算都上齊了。

梅思秀拿出手機笑道:“今日難得一塊聚餐,我也要發個朋友圈紀念一下。”說罷舉著手機就對著大家拍了幾張。

陸玉歌作為公司繼承人,形象又出眾,偶有員工與他有個接觸都要在朋友圈裡炫耀一番,對此他早已習慣,自然不會說什麼,還配合地做了個正面微笑的動作。

梅思秀拍了照開始低頭編輯內容,邊打字還邊帶點玩笑性質地說:“你們都給我點贊啊。”

元藝倫已經拿出了手機:“這還用說。”

陳淮也百無聊賴地摸出手機,卻正好收到王知諍發來的資訊——

回到家了嗎?

陳淮:……王總真是體貼。

他環顧了一下現場,目光劃過陸玉歌的時候,發現陸玉歌也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對方眸色深深,臉上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與他的目光相交的時候,漆黑的眼裡驀地綻出一點光亮。

可惜陳淮並沒有給出回應,直接把臉扭走了。

陸玉歌:……

陳淮看著螢幕上的資訊,莫名有些心虛。

要不假裝沒看到好了,等晚點回去的時候再回復,這樣就不算說謊了吧。

陳淮心裡打著小算盤,並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為了給自己塑造一種真的沒有看到資訊的感覺,他收起手機,正氣凜然地說道:“大家吃飯就別玩手機了吧,多影響交流啊。”

陸玉歌附和道:“說得是,難得聚一下,先把手機放下吧。”

小陸總都開口了,其他人哪有二話。

梅思秀剛好把朋友圈資訊發了出去,便放下手機,笑道:“說起來,你們三位以前都是同學,應該有很多趣事可以拿出來分享吧。”

元藝倫順勢接道:“趣事談不上,不過玉歌在大學的時候就是風雲人物,學校裡流傳他的輝煌事蹟可就多了。”

梅思秀神色一亮:“你不是說陳淮也是風雲人物,這麼巧,今天你們學校的風雲人物都坐一桌了,真是讓我對你們的事蹟充滿了好奇啊。”

陸玉歌淡淡地掃了元藝倫一眼,道:“哪有那麼多風雲人物,元同學說話還是和以前一樣誇張。”

元藝倫以為陸玉歌是不悅自己被拿來和陳淮相提並論,連忙尷尬地澄清:“陳淮哪能和玉歌比,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情況……“

可惜話語未竟,便讓陸玉歌給打斷了:“都幾年前的事情了,有什麼好說的。”

元藝倫悻悻打住。

場面一時有些冷,陳淮兀自低頭吃飯,懶得理他們的各懷心思。

陸玉歌卻轉向了他:“陳淮最近專案做得怎麼樣了?”

陳淮有點煩,又不好置之不理,便敷衍地答道:“還行。”

他答得隨意,梅思秀可不想就這麼隨便地揭過去,這個項目嘉耶一方可是她負責的,難得小陸總主動問起,她可要趁機展現一番,便就著話道:“項目很順利,現在和太倉的合同已經擬好了,等法務通過,就可以啟動了。”

陸玉歌不知道有沒有仔細聽她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元藝倫見話題扯到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項目上去,怕他們一聊開直接把自己給忽略掉了,忙見機插話:“玉歌,你今天穿得這麼正式,週末還加班啊?”

陸玉歌:“和歐洲那邊的人在談雄鷹計畫的事情。”

元藝倫聞言有些激動。

雄鷹計畫是嘉耶製造年初提出的一個長期計畫,目的在整合整個嘉耶的資源,涉及到嘉耶未來幾年的發展,據他所知,基本上所有業務線的老大現在都削尖了腦袋想擠進計畫裡。

他琢磨著自己說不定能利用今天的機會引起陸玉歌的注意,再加上他們的校友情誼,也許未來能從項目中分一杯羹。

他越想越興奮,正斟酌著怎麼提出話題,陸玉歌又看向了陳淮:“陳淮,如果你手上的項目完成了的話,有沒有興趣到嘉耶來,雄鷹計畫是嘉耶未來五年的佈局重點,就是放眼全行業,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陳淮還沒表態,梅思秀和元藝倫先呆住了。

梅思秀倒還好,她見識過陳淮的專業,可以說,以他的能力,參加什麼項目都不會有太大問題,雖然驚訝于陸玉歌這麼隨便就提出了邀請,不過因為受邀方出色的工作能力,卻讓她很快就釋然了。

而元藝倫就真是大大吃驚了。

雄鷹計畫有多誘人的前景那是不消說的,正因如此,就是嘉耶內部的人都要競爭上崗,如他雖是管道部銷售冠軍,但要提個申請都需斟酌再三。

陳淮算個什麼東西,居然這麼隨隨便便就獲得陸玉歌的邀請。

自己在這思前想後費盡心機,憑什麼陳淮卻可以這麼輕而易舉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機會。

陸玉歌是忘記陳淮是個眾人恥笑的同性戀了嗎?

元藝倫簡直想站起來問陸玉歌腦袋是不是撞到了。

是不是失憶了。

而接下來陳淮的反應讓他更加吃驚。

陳淮放下手中的筷子,不鹹不淡地說道:“嘉耶這麼大的集團,不缺法務吧。”

不止元藝倫,連梅思秀都想不到陳淮會拒絕。

雄鷹計畫在業內甫一公佈的時候,便引來無數人關注,多少業內的資深專家想要跳槽加入都不得其門而入。

陳淮不過是一個普通職員,居然能經受住這麼大的誘惑?

還是說他根本不知道雄鷹計畫的價值?

元藝倫只能想到這麼一個可能。

陸玉歌並沒有被冒犯到的樣子,看向陳淮的眼神意味深長:“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

陳淮這下是真的笑了出來,然而也只是回了一句:“承蒙抬愛。”

陳淮的不為所動讓元藝倫覺得礙眼至極,自己求之不得的機會被看不上的人棄如敝履,他簡直想沖上去替陸玉歌揍他一頓,揭開此人虛偽的面具。

而陸玉歌對此的反應才真的讓他跌破眼鏡……如果他有眼鏡的話。

陸玉歌的眼睛沒有從陳淮身上收回,反而加重了手中的砝碼:“如果你願意過來的話……薪水可以由你自己來開。”

元藝倫終於是沒控制住自己,筷子“啪嗒”一聲掉到了桌子上。

梅思秀也整個人都呆住了。

就是現在嘉耶各個事業部的老大,也沒有人敢站到陸玉歌面前說要自己開工資。

陳淮就是再優秀,價值總不可能超越那些行業大佬。

梅思秀覺得自己完全看不懂這個劇情了。

而此時目光的中心,陳淮只是淡然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輕吐了一口氣:“小陸總,雖然你開的條件十分誘人,但是我這人別的不行,就是情操特別高尚,俗話說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所以……只能辜負你的一番好意了……”

尼瑪,這事就是純富貴,哪裡來的移和淫?

梅思秀和元藝倫同時在心中咆哮。

拒絕都拒絕得如此毫無誠意。

陸玉歌大概也沒料到都到這份上了陳淮還這麼堅決,一時之間竟也沒了對策。

氣氛微微有點僵硬。

陳淮的手機很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

陳淮瞄了一眼來電顯示——

王知諍。

方才在巨大的利益和金錢誘惑面前,保持得極為完美的高冷形象瞬間崩塌。

“我去——”陳淮居然失態地輕聲驚叫了一聲。

其他三人齊齊望過來。

陳淮連忙拿起手機,努力地維持住自己的表情。

如果掛掉電話的話,那想要假裝手機不在身邊所以沒看到資訊的藉口就穿幫了。

他有心假裝沒接到,但其他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思慮再三,還是捂著額頭按了接聽:“喂。”

電話那頭王知諍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卻讓陳淮莫名出了一身白毛汗。

“親愛的,我前腳剛走,你就給我戴綠帽,不太好吧?”

 

026各有所求

 

陳淮搓了一下臉,故作鎮定:“你在說什麼?”

王知諍沒有因為他的裝傻充愣而氣急敗壞,語氣依舊:“我看到思秀的朋友圈了,你不會要說陸玉歌是她p上去的吧?”

陳淮覺得自己衣服都要濕了,腦子一抽,哈哈道:“如果我說真的是p的話,你會相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才說道:“那可能要我沉迷在你的美色裡完全喪失了判斷力才會相信吧。”

陳淮想抽自己。

王知諍見他沒反應,頓了一下,道:“你不會真的在想怎麼色誘我吧?”

這樣的話,這波倒是不虧。

陳淮現在只想讓梅思秀刪號卸載吃手機。

他低聲說道:“只是個意外。”

王知諍也遲疑了一下,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我本不應該干涉你的自由,但是對陸玉歌……我其實是有點介意的,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

陳淮愣了一下。

王知諍又道:“如果你要見他,我希望你能提前和我說一聲,我不至於這麼……緊張。”

陳淮第一次聽到王知諍說出自己緊張的話來。

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他歎了口氣:“等我回去和你解釋。”

“等不了。”王知諍道,“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不用了吧。”陳淮有點緊張。

“我不想給陸玉歌任何機會。”王知諍語氣意外堅定。

他的堅定讓陳淮心底的緊張消散了一些。

即便前路多舛,他也不能再自私地一直看著王知諍蹣跚前進,自己卻一味地回避。

陳淮把地址報給了他。

陳淮放下手機,就見其他三人正都疑惑地看著他。

梅思秀問道:“有人要來嗎?”

陳淮點頭:“是王總。”

梅思秀懷疑自己想錯了:“王知諍?”

“嗯。”陳淮也不回避:“他忙完事情,順便送我一程。”

梅思秀默然,她怎麼不知道王知諍這麼關愛下屬?

“呃……不是都說好了我送你回去嗎?”梅思秀突然想起這茬來。

陳淮汗了一下,他自己都把這事給忘了,不過他也很快反應過來,訕笑道:“王總比較順路。”

這根本不是順路不順路的問題好嗎?

梅思秀內心狐疑,卻也不好意思窮追猛打,畢竟還沒熟到那個份上。

反倒是元藝倫顯得有些激動:“他無緣無故為什麼要接你?”

本來以他的心思之深沉,是不會說出這麼無禮的話的,奈何他今日是真的給陳淮刺激了一下,

他原來還暗自嘲笑陳淮不過是王知諍的拎包小弟,等著看他的笑話,結果一轉眼堂堂的太倉集團總監居然親自來接送他。

先是陸玉歌向他拋出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橄欖枝,然後又是自己上趕著巴結的人居然專門來接他。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人總是輕而易舉得到別人的目光、好感和喜愛,總是輕而易舉得到自己求之不得的機會。

明明自己從小到大也是光芒萬丈的主角,只要這個人一出現,自己頓時便成了可笑的背景板?

元藝倫想咆哮,但他終究沒有被憤怒衝昏頭腦,只是略有些口不擇言地問出這麼一句來。

陸玉歌也看向陳淮。

陳淮看向元藝倫的眼神像在看智障:“我不是說了嗎?因為順路。”

他說完把手伸到桌子底下“啪啪”就給王知諍去了條信息——

等下就說你是順路接我的,別穿幫了!

元藝倫被陳淮這麼不冷不熱地一堵,才驀然驚覺自己有些失態,也不敢繼續追問,拿起水杯假裝喝水,算是掩飾了過去。

陸玉歌說道:“你和那位王總監關係好像很好。”

他想起上次去太倉開會的情形,他們兩人坐在一起交頭接耳,還在紙上寫字傳來傳去,甚是親密。

王知諍他不瞭解。

但是陳淮的性取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陸玉歌放下手中的筷子,他怕繼續拿著,會不小心把筷子給掰斷了。

陳淮抹了一把臉:“沒辦法,優秀的員工總是這麼深受領導的喜愛。”

其他人:“……”

梅思秀:她之前怎麼會覺得陳淮正直又高尚?

陳淮插科打諢,其他人總算沒再繼續追問。

這頓飯默默吃到了尾聲,王知諍也總算是出現了。

他換了一身休閒款的西裝,一身挺拔又不顯冷硬,一進餐廳頓時又是引來一陣注視。

“王總。”陳淮招呼了一聲。

王知諍微微一笑,款款走了過去。

陳淮看著他那架勢十足的身姿,內心不無嫉妒地點評:風騷!

幾人都是互相認識的,王知諍打了聲招呼,隨意拉了張椅子坐到陳淮身側。

梅思秀忍不住先出聲了:“知諍,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對員工這麼好,還專門來接人。”

王知諍笑道:“以前的員工都不是小淮啊。”

陳淮在旁邊補充:“優秀的員工是很稀缺的,當然要好好珍惜。”

陸玉歌說道:“其實王總何必專門過來,我也可以送陳淮回去的。”

王知諍翩翩一笑:“那怎麼好勞煩小陸總,你和小淮又沒有什麼關係。”

陸玉歌臉色一沉。

他不知道王知諍只是隨口一說還是話裡有話,但這句話無疑是精准地往他胸口插了一刀。

梅思秀吐槽:“說得好像你們關係多特殊似的。”

在她看來,王知諍和陳淮就是同事關係,真說起來,還不如陳淮和陸玉歌的同學關係呢。

王知諍一挑眉:“我們關係怎麼不特殊了?”

陳淮緊張地偷偷扭了王知諍大腿一下,他要是就這麼當眾公開他們的“婚姻關係”的話,陳淮估摸著自己可能要連夜打包離開這個城市了。

王知諍不為所動,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緩不急地接著道:“我跟小淮差不多可以穿同一條褲子了……”

通常這句話的完整版本是“關係好得可以穿同一條褲子”。

王知諍用心險惡地截掉了前半句。

其他人一時沒察覺出什麼問題。

陳淮卻福至心靈地領悟到了他那汙得不忍直視的潛臺詞。

誰跟你穿一條褲子了!

陳淮悲憤,卻敢怒不敢言,還要皮笑肉不笑地附和:“承蒙王總厚愛。”

“要是差不多的話,我們就先走了。”王知諍拍拍陳淮的肩膀。

陳淮點頭起身:“我去買單。”

陸玉歌也起身道:“我買單吧。”

“那不成,我答應了秀秀姐請客的。”陳淮難得正眼直視陸玉歌,他眼神深邃,意有所指,“我說話算話,說了請客,就一定會做到。”

陸玉歌一時啞然。

王知諍為陳淮拉開椅子,兩人一起離開了座位。

眼見著他們買完單,並肩走出了餐廳,陸玉歌才又緩緩坐下,靠到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小陸總,我們也撤?”梅思秀問道。

陸玉歌這才想起面前還有兩人,他正了正姿勢,看了看梅思秀,又掃了一下元藝倫,突然道:“我記得藝倫和思秀好像不是一個部門的吧,關係居然這麼好。”

元藝倫見陸玉歌終於提起此事,心中暗喜機會終於來了,臉上卻還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道:“秀秀姐部門人手不夠,我對公司業務比較熟悉,有機會就過去搭把手,一來二去就熟了。”

元藝倫這話倒是不假,為了爭取跳到大客戶部,他平時對梅思秀是極為殷勤的。

陸玉歌聞言瞬間明白了元藝倫的訴求。

大客戶部缺人,而他熟悉業務,和部門關係又好,讓他調過去,自然是順理成章。

陸玉歌笑笑:“自然大客戶部人手不夠,思秀不如申請把藝倫調過來,我可以給你特批。”

元藝倫大喜,今天一天不順,在終了的時候,居然把他爭取許久的事情辦成了,堪稱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他連忙道謝。

梅思秀對此也沒什麼意見,她本來也有意思把元藝倫挖過來,不然今日不會帶他一起出來打球。

不過到底還是小陸總有魄力,看來元藝倫和他的校友關係還是作用不少,倒也讓她少費一番功夫。

陸玉歌輕輕巧巧敲定調崗,不再理會元藝倫的討好,起身道:“那就散了吧。”

 

027往事真相

 

陳淮和王知諍出了餐廳,卻沒有直接去停車場,王知諍道:“剛吃完飯,去散個步吧。”

陳淮還有些心虛,哪有二話,此時正值晌午,外面陽光刺眼,兩人便慢悠悠地往附近的商場走去了。

這個時間段人流不大,商場裡有些空落落的,就像陳淮的心。

王知諍沒有再提陸玉歌的事,反而拉著陳淮進了一家運動品牌,選了一套運動服:“我覺得這套比你身上的好看點。”

陳淮看了一下他手中的運動服款式,分明是他早上穿的那套的同款。

王總真是致力於情侶裝啊。

陳淮一時無言,情侶睡衣畢竟只出現在家裡,但是情侶外裝的話,他可以想像一定會引來一堆目光。

而他最怕的就是目光。

王知諍見他不接,也沒有勉強,把衣服掛了回去,略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不能光明正大地公開我們的關係,總是讓我有些擔心……”

陳淮看著他。

王知諍自嘲地笑著補充:“……擔心讓別人有可乘之機。”

陳淮無奈一笑:“老王,我跟你保證,你頭上絕對是烏黑烏黑的,不會長草,放心吧。”

王知諍難得地無話可說了。

他當然相信陳淮,雖然他們真正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他自認對陳淮已經有了一些瞭解。

陳淮是個快刀暫亂麻,絕不拖泥帶水的人。

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感到不安。

陳淮對陸玉歌表現得如此果斷絕情,是性格使然,也許並不是他真正的感情所向。

有時候越是深愛過,越是不願意回首。

越是放不下,越是不願意再次拿起。

王知諍覺得陳淮若是真是捨棄了與陸玉歌的過往,也許反而不會這麼避之唯恐不及。

他喉嚨有些乾澀:“你和陸玉歌……真的是他提的分手?”

看陸玉歌糾纏不休的樣子,怎麼都覺得不像。

陳淮雙眼看著遠方,像是在回想什麼:“如果開口的人才算是提分手的人……那應該算是我提的吧。”

王知諍了然。

有時候開口的人未必是真正做決定的人。

如果一方已經猶豫、逃避、後退,即使他不開口,實際上已經做了決定,那麼另一方再繼續苦苦支撐已經沒有意義,開口,是放了對方,也放了自己。

王知諍原來覺得陸玉歌沒有擔當,卻沒有想到他沒有擔當到這種程度。

連開口說分手都不願意,將這個責任推給了對方。

他看著陳淮,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想像出他當時的心情。

“我不會讓你有提分手的那天。”他說道。

陳淮望著遠處的眼光收了回來,落在王知諍的身上。

一種久違的感情終於漫上了他的心裡。

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陳淮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於是他開口了:“老王,我記得,咱們結婚第一周,我就提了離婚了吧。”

陳氣氛破壞狂淮。

這一刻,閃過離婚念頭的人居然是王知諍。

陳淮見王知諍無語的樣子,心裡一松,便開口餐廳裡的事情簡述了一遍。

“就是這樣子。”陳淮苦笑,“都怪元藝倫,這個人……真是我的剋星。”

王知諍注意到陳淮對元藝倫的形容,他倒是想細問他和元藝倫的過節,但是早上的時候陳淮已經明顯表現出不願意說的樣子。

王知諍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沒再問出口。

不過這次陳淮卻是主動說了:“話說回來,元藝倫居然在嘉耶工作,我也挺意外的,我還以為以陸玉歌的性格,絕對不會讓他進自己家的公司呢……看來我還是不夠瞭解陸玉歌啊。”

王知諍:“怎麼說?”

陳淮緩緩吐了口氣,道:“我不是說過我和陸玉歌會分手,是因為有人把我的性取向給爆了出去嗎?爆我的性取向的人……就是元藝倫。”

王知諍啞然。

這下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胸懷並不狹窄的陳淮,會這麼痛恨元藝倫。

“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陳淮聳聳肩:“不知道,我和他根本就不熟……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子吧,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莫名其妙地討厭另一個人。”

“有時候是。”王知諍道,“不過這種事在那個元藝倫身上並不成立,他那種蠅營狗苟的人,做什麼事,都是有利益目的的。”

“有就有吧。”陳淮倒是沒怎麼在意,“都過去那麼久了,沒什麼好說的了。”

當初被元藝倫爆出來的時候,他也有過不解和猜測。

可是後來隨著事件逐漸平息,他也懶得再花精力去深究。

今時今日,性取向的差異,在大學裡根本不會受到多大的歧視,當初會搞得那麼沸沸揚揚,最主要還是因為他太受歡迎。

學校裡喜歡和他玩的女生太多,向他表白的也不少,不少外院的男生都看他不順眼。

結果他的性取向一爆出來,最先憤怒的就是那些向他表白過的女生,而後就是那些看他不順眼的男生。

事情傳得那麼快那麼廣,都是受到這些憤怒的影響,傳播途中難免多了一些添油加醋無中生有的傳言。後來時間長了,這些人的情緒冷靜下來,事情也就過了。

要說真正的後果,其實就是導致了他和陸玉歌的分手以及讓他丟了一個交換生的名額。

……說起來,元藝倫當時好像也和自己申請同一個交換生名額。

陳淮恍惚記起一些事情,不過都是久遠以前的記憶,實在不值再花精力。

他晃了晃腦袋,把過往都甩開。

“倒是陸玉歌,我記得他以前挺記仇的,居然沒給元藝倫使絆子,還讓他進嘉耶。”陳淮笑了笑,“可能這件事對他來說,也沒有那麼重要吧。”

王知諍心中卻不以為然。起碼以他這段時間看來,這件事情對陸玉歌,應該很重要。

讓元藝倫進嘉耶,並不代表元藝倫就有了光明的職業前景,反而人在他的公司裡,他想做什麼,才更加方便。

王知諍看了看陳淮,伸手擼了一把他的腦袋:“行了,對前任的回憶到此為止,不然我要吃醋了。”

陸玉歌到了停車場,坐上自己的座駕,卻沒有立刻啟動。

他撥了個電話給嘉耶的人事總監:“mavis,這兩天管道部的元藝倫應該會申請調到大客戶部,不要卡他。”

mavis自然知道元藝倫這個人,當初招聘的時候,他還是陸玉歌親自放進來的。

據說是陸玉歌的校友,mavis想著興許是陸玉歌對人比較瞭解,後續也證明這人能力確實不錯,在管道部業績很好,奇怪的是,他的幾次升職申請,卻都被陸玉歌壓了下來。

難道壓著不讓升職就是為了調他去大客戶部?mavis猜測著可能性。

“我知道怎麼做的,小陸總放心吧。”mavis說道。

“調去大客戶部的話,原來管道部的資源就都讓他放出來吧。”陸玉歌說道。

“這是當然。”跨部門資源不能帶走,這是合情合理的。

“他之前沒有負責過大客戶,這些關係處理起來都很敏感,你和梅思秀說一下,先讓他負責‘家家好‘這些吧。”

mavsi聞言愣了一下。

家家好是一家本地小超市,連連鎖都算不上,這樣的客戶嘉耶是有一些,雖然歸給大客戶部管,但實際產出連管道部一些大點的單子都比不上。

難為日理萬機的小陸總居然還能記得這些客戶。

不過……讓元藝倫放掉管道部的資源,去大客戶部負責這些籮底橙。

mavis有些不解,但是她聰明地沒有問出口。

陸玉歌又道:“這些安排你和梅思秀說就行了,不需要提到我,我和元藝倫是校友,我不希望到時候公司裡有風言風語。”

“好。”mavis應道。

小陸總說得如此正義凜然,要是只聽最後一句還以為他是給校友謀劃了什麼好差事怕引來不滿呢。

 

028兩次吃飯

 

接下來的一周平淡無波,中間陳淮和王知諍吃了兩次飯。

一次在樓下的快餐廳,陳淮對此很有意見:“我們才結婚多久啊,居然就開始吃速食了,以後不會要吃糠吧……”

王知諍不為所動:“趕緊吃,下午還要兩個合同等著你審。”

陳淮神情悲愴:“不止吃不上好的,還被當成幹活的牛……”

王知諍對他拙劣的演技很是鄙視:“能擠出眼淚來不?”

陳淮用力地揉了一把眼睛,最後無奈放棄:“不能。”

“不能就別勉強了。”王知諍撥開他的手,“眼睛都揉紅了。”

“難怪大家都說,男人結了婚以後就變樣。”陳淮歎氣,看著自己吃得只剩下幾片青菜的盤子,“老王,你變了。”

“是啊。”王知諍也不由得開始回想婚前,“如果是結婚前的話,現在應該叫你給我拎包擦鞋吧。”

陳淮也回想了一下……還真是。

王知諍輕輕一笑,在陳淮第四次看著自己的燒鴨的時候,終於動筷,把唯一的燒鴨腿夾到陳淮碗裡:“不過現在是婚後了,我會保證你跟著我有肉吃。”

陳淮淚流滿目,老王真是會借花獻佛,這頓飯明明是他付的錢。

第二次吃飯的時候正好被吳蒂琳看到,她死皮賴臉要跟著去。

這次沒有工作要趕,吃飯時間比較充足,王知諍就建議到公司旁邊一家格調挺高的日料店吃飯。

吳蒂琳八卦狗本性不改,吃飯途中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我聽行政說我們這層樓的幾個部門聯合搞團建,這個月底一起去長慶島泡溫泉,王總會不會一起去啊?”

通常來說,這種團建活動大家都會希望部門老大最好沒有時間一起去,這樣大家才能放開了high.

但是王知諍不是一般的部門老大,他是太倉集團女員工票選年度鑽石王老五,女士們的夢中情人。

他的出現,不但不會降低團建的氣氛,還能直接提升女同事的幸福指數。

至於男同事們幸不幸福,那就不在吳蒂琳為代表的女士們的考慮範疇內了。

尤其這次團建還是去泡溫泉,吳蒂琳和幾位女同事私下裡已經腦補出王總肉體相關小黃文十萬字,差點飆鼻血。

因此此時吳蒂琳的眼神裡充滿了真摯的期待。

陳淮略感不爽,他也混在那個群裡,關於大家對王知諍的yy多少知道一些。

尼瑪,我都沒有看過他的肉體!

每次看到吳蒂琳在群裡轉述一些香豔的描寫,陳淮就默默產生一種盜群解散的衝動。

於是在一股不知名的情緒的驅動下,陳淮明目張膽地當著王知諍的面說謊了:“王總昨天剛說,這個月工作太忙,怕是去不了了。”

吳蒂琳殷切的眼神立刻黯淡了下來:“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王知諍看了陳淮一眼,風度翩翩地一笑:“是有點可惜,所以我決定這周多加一下班,爭取月底和大家一起去。”

吳蒂琳聞言滿血復活:“那太好了,王總,一定要加班啊!”

王總:“……”

陳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王總,精神上為你加油哦。”

王知諍一手托腮,一手輕輕點著桌面,饒有興趣地開始猜測陳淮此舉的原因。

吳蒂琳已經興高采烈地拿出手機向公司裡的戰友們更新王總的最新回復,等她發完資訊一抬頭,八卦的雙眼瞬間又亮了。

她興奮地拐了陳淮一肘子,示意他往餐廳門口處看去。

陳淮順著吳蒂琳的視線方向看去,本來就不怎麼樣的心情頓時又沉了幾分。

門口處,陸玉歌和李舒沐正一起走進來。

好巧不巧,陸玉歌的目光正好撞了過來。

陳淮瞄了一下他們桌子旁邊,正好有一張空桌。

悲劇了。

他心中默念。

果然,陸玉歌領著李舒沐直接朝著這張桌子就來了,李舒沐也注意到了他們。

隔著一段距離,隱隱傳來李舒沐有些黏膩的嗓音:“這裡人太多了,要不我們看看有沒有卡座……”

她話音未落,陸玉歌已經向王知諍打起了招呼:“王總,好巧。”

“真是有緣。”王知諍起身,落落大方地和陸玉歌握了下手,又看了一下李舒沐,咋作驚訝的樣子,“小陸總不會真的在挖我們李美人吧,這樣可不行,我要趕緊上報公司了。”

李舒沐生硬一笑:“王總太誇張了,我們就是隨便一起吃個飯。”

她與陸玉歌私下來往,其實是不願意碰到公司的人的,畢竟兩家公司在合作,她和對方的負責人交往過密,難免引起公司的防備。

但是不知為何,陸玉歌似乎沒有注意到這其中的敏感點,偏偏特別喜歡到太倉這邊來找她,他要過來,她當然不會拒絕,也不可能拒絕。

或許是陸玉歌這樣身份的人根本無需去在意別人的想法,也或許他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後路所以有恃無恐。

這樣的猜測讓李舒沐隱隱有些期待。

若是讓她在太倉的工作和陸玉歌之間做取捨,那結果不言自明。

所以明知時機並不成熟,她也從來沒有向陸玉歌提出避諱。

反而隨著時間日久,她漸漸覺得遇到同事也不錯。

太倉裡早已經在瘋傳嘉耶的小陸總在追求她的事情,她有所耳聞,又故作不知。

和陸玉歌一起如此親密的互動,不管在哪裡都會是別人羡慕的物件。

只是遇到王知諍這種級別的,還是自己之前殷勤過的物件,難免還是讓她有些尷尬。

不過等坐下來的時候,她又隱隱有些得意了起來。

她之前對王知諍的態度不可謂不明顯,可是他卻每次都拒絕得乾淨俐落不留半分餘地。

這對於從小被捧慣的她來說,絕對不是愉快的體驗。

而現在,她的身邊坐著陸玉歌。嘉耶製造的繼承人。

之前那些傳言中包含的羡慕與嫉妒帶給她的滿足感,都沒有這一刻在王知諍面前來得強烈。

陸玉歌看了陳淮一眼,也隨意答道:“嗯,隨便吃個飯。”

李舒沐心中情緒萬千,臉上卻涓滴不漏,接著柔美一笑:“王總可千萬別誤會了,我和小陸總一起吃好多次飯了,要真是要跳槽,哪能磨蹭這麼久。”

她話中有話,特意強調他們一起吃飯不是一次兩次,等著王知諍領悟。

王知諍果然很捧場,聞言立刻發了一個意味深長的音調出來:“看來小陸總不是要挖人,是要追人啊……”

李舒沐臉上微微一紅:“王總你胡說什麼呢。”

陸玉歌卻沒有接話,居然就逕自點餐去了。

李舒沐:“……”

雖然他也沒有否認,但是他的態度卻給她兜頭一盆涼水。

“吃得差不多了,買單走人吧。”陳淮無視他們的明槍暗箭,看著桌子說道。

就在這時,方才一直當著小透明的吳蒂琳突然爆發了:“我不走,我還沒吃飽,我還要再點!”

陳淮:“……”

他怎麼忘了這只八卦狗的屬性,此時公司熱議的緋聞男女主角就在眼前,估計比王知諍的肉體更讓她興奮,她哪裡能輕易離開。

陳淮恨不得拍暈她直接打包帶走。

陸玉歌卻是微微一笑:“我點個甜蝦拼盤送你們吧?”

吳蒂琳心中只有八卦,陸玉歌說的是什麼菜根本沒聽清就直接點頭了:“好啊好啊。”

李舒沐冷冷地看著吳蒂琳,王知諍三番幾次拒絕自己的邀請,結果卻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什麼眼光和品味。

 

029無聲較量

 

王知諍和陸玉歌又主動聊了幾句,兩人都是商界頂端的人物,這種交際信手拈來,一時間場面倒也和諧。

陳淮一開始不解王知諍積極主動和陸玉歌聊天的行為,不過他很快就感受到此舉的好處了,小陸總在和王總攀談的情況下,完全沒機會找他搭話,讓他省了一番功夫。

反倒是一邊的吳蒂琳雙眼熾熱,偷偷拐了陳淮一下,湊近了低聲道:“我噻,他們兩個看起來好登對,霸道總裁帥總監,簡直就是完美的強強cp範本……”

陳淮默默汗了一下,差點忘了,吳蒂琳還是個腐女,而且極其酷愛總裁傑克蘇的劇情,之前還和群裡另外幾個女的一起腦補過副總裁劉霆和王知諍的愛恨情仇,不過這個cp最終夭折了,因為劉霆年紀太大不夠美型,同時女同事們紛紛覺得自己和王總才是最登對的。

吳蒂琳“嘖嘖“表達了遺憾之情:“可憐李舒沐本來挺美的,現在看起來就像小說裡的炮灰……”

陳淮:“……”

李舒沐現在是挺像透明人的。

他看了看那兩個正端著姿態你來我往的人,心中默默得出結論——吳蒂琳應該是瞎的,帥氣精英如王總,明明和自己才是最登對的。

陸玉歌這種裝逼到飛起的人設,怎麼配得上王知諍。

陳淮憤憤地喝了一口玄米茶。

正好陸玉歌點的菜陸續上桌,一盤巨大又精美的甜蝦拼盤端上了陳淮他們的桌子。

吳蒂琳雖然心在八卦,但是看到這盤甜蝦依然大喜,連忙感謝陸玉歌。

陸玉歌笑道:“希望你們喜歡。”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經意地掃了陳淮一眼。

陳淮卻是看著這盤甜蝦發呆。

大學的時候,他就很喜歡吃日料店的甜蝦,這道菜雖然不是天價,但是對於當時只是一個窮學生的他,卻不是能夠時常吃得上的。

倒是他和陸玉歌約會的時候,陸玉歌常常會點。

那時候吃這道菜的心情,大概是和菜名一樣,帶著一些甜意。

可是此時看著這道菜,他只覺得全無胃口。

“客氣了,這家店的甜蝦確實做得不錯。”王知諍修養十足地夾起一隻甜蝦,筷子一伸,卻是放到了陳淮的碗裡,“可惜小淮海鮮過敏,不能吃多,就這一隻吧。”

陸玉歌:“……”

陳淮:“……”

尼瑪,王總這瞎話說得,敢不敢再無恥一點,就上週末是誰還做了一大盆的咖喱蟹投喂自己的。

現在轉眼就敢說他海鮮過敏。

當著眾人的面,陳淮不敢對王知諍造次,僵著臉皮笑得:“王總說得是,我還是不吃了。”

“也好,現在像你這麼有自製力的年輕人不多了。”王總一本正經地對員工表示贊善,然後筷子一拐,居然又把陳淮盤子裡的大蝦夾了回去,“那這只給我吃吧。”

陸玉歌臉色不動聲色地沉了下來。

吳蒂琳愣愣地看著眼前這莫名其妙的一幕,她不知其中內涵,只是八卦之心又給了她無窮的力量進行腦補,她略有些激動地再次靠近陳淮耳語:“我去,陳淮,王總和你也很般配啊!你彎了吧彎了吧!”

陳淮這次圓滿了,吳蒂琳的雙目總算重見光明了。

就說了王總和我最登對吧!

這頓飯除了吳蒂琳,對在場的其他四人最終都談不上有多愉快,在吳蒂琳把甜蝦掃蕩得差不多之後,王知諍終於客氣地和陸玉歌表示他們要先走了。

王總開口,吳蒂琳再八卦也不敢繼續說要留下,於是他們三人施施然離席,留下心事重重的陸玉歌和李舒沐。

回了公司,擺脫了吳蒂琳,王知諍又把陳淮堵到了無人的樓梯間裡。

“你的前任還真是叫人頭痛。”王知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就是這麼受歡迎啊。”陳淮也是無奈地擺手,“所以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王知諍:“我沒讓你失望吧?”

陳淮豎起大拇指:“老王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王知諍沒有理會他亂用詞彙,只是慢慢靠上前去。

陳淮有些不自在地往後退了兩步,直到背部已經貼到牆上。

沒得退了。

陳淮認真思考了一下如果王知諍就這麼一直壓上來親自己的話,自己是輕輕地親回去比較好,還是重重地親回去比較好。

輕一點顯得矜持又克制,重一點顯得血性有張力。

真是難以取捨。

可惜王知諍沒有按照他腦補的劇情走,而是伸出一隻手從他的耳側穿過,抵到牆上。

這個姿勢……

臥槽,這不是壁咚嗎?

陳淮:……王總果然是各種霸道總裁橋段愛好者。

此刻他深深懷疑王總家裡是不是偷偷收藏著一書櫃的小六十四開,充滿色情與暴力的總裁文口袋書。

吳蒂琳腦補的那個霸道總裁帥總監的cp不成立,應該叫總裁x總裁比較合適。

陳淮腦補得那叫一個天馬行空,王總裁也不負期待,嘴角邪魅一笑,就是臺詞和陳淮想的不太一樣。

“陸玉歌當著我的面泡我物件,不給他個下馬威,他都不知道誰是你的男人。”

幸好王總說的不是“王的男人”……

陳淮腦洞持續跑偏:“……他本來就不知道誰是我的男人。”

王知諍:“他總會知道的。”

那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陳淮沒敢這麼說,只汗涔涔道:“話說,我有個事情想告訴你。”

“嗯?”

“陸玉歌知道我吃海鮮不過敏的。”

“這樣啊——”王知諍並不感到尷尬,眼神反而更加無恥,“那他肯定更加難受了。”

陳淮無言以對,因為王知諍的猜測無疑是正確的。

陸玉歌明知道自己並不會過敏,也知道陳淮是清楚這個事情的,但是陳淮卻依然和王知諍一起當著他的面毫無顧忌地睜眼說瞎話。

這個情況,只會比自己真的過敏更讓陸玉歌感到難受。

“老王啊~”陳淮那叫一個語重心長,“你嫉妒心這麼重,對身心健康很不利啊。”

“你還知道我嫉妒啊?”王知諍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

“啊?”陳淮驀地有些心慌。

“我當然知道陸玉歌比我更清楚你的情況。”王知諍突兀地說道,他靠得更近,近得陳淮能夠感受到他呼出的溫熱,“你喜歡吃海鮮,我知道的事情,他怎麼會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有多少過往……”

陳淮敏感地注意到,王知諍的語氣中少了他私下裡對自己一貫的戲謔,有種讓他感到陌生的認真。

“可是再多的過往又怎麼樣?過往之所以是過往,就是因為再也不會重來……”

樓梯間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是有人路過。

王知諍安靜了下來,氣氛頓時有些壓抑,沉默的空氣中只剩那隔著一道門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最終消失。

“我覺得我們應該公開。”王知諍突然又開口道,“我們的合法的婚姻關係,不需要這麼避著別人。”

“你不怕對你有影響嗎?”陳淮問道。

“陸玉歌才會怕影響,我如果怕,一開始就不會和你結婚。”王知諍語氣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他的鼻尖慢慢地抵到陳淮的鼻尖上,他們的呼吸如此接近,混在一起,讓陳淮意識混沌了起來。

“你這麼好,他以前沒有抓住,現在……我不會給他機會。”最後這句擲地有聲。

陳淮決定選擇血性張力款,撲上去抱住王知諍的脖子就親了上去。

這個吻熱烈而充滿張力,牙齒嗑出輕輕的聲響,空氣中好像被放了把火,燒得他們置身烤箱中一般,身體裡和身體外都是熾熱的。

幸好這是在公司,不然自己大概會控制不住體內的獸性。

陳淮在一片混沌中還抽空感慨了一下。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兩個人都氣喘不止。

王知諍的下巴撐在陳淮的肩膀上,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激情後的嘶啞:“老是擦槍不走火的,實在太傷身體了。”

陳淮心想:可不是,自己的小夥伴差一點就要不顧場合地奮起了。

話說回來,雖然每次都是王知諍先各種姿勢各種甜言蜜語來撩,但是最後先把持不住的好像都是自己……

陳淮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比較像是更加饑渴的那個。

王總不愧是王總,撩漢都撩得如此讓人無法拒絕。

待兩人的喘息終於平穩,王知諍這才輕笑一聲,道:“為什麼不想讓我去月底的團建?”

陳淮腦袋卡殼了一下,才想起他說的是自己吃飯時和吳蒂琳扯謊的事情。

……這種激情時刻,王總的腦袋都不帶停一下的。

陳淮索性自暴自棄地攤手:“因為我嫉妒心重啊。”

王知諍:“嗯?”

陳淮無奈地把女同事們yy他肉體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

“她們倒是挺有眼光的啊……”王總感慨。

陳淮翻白眼,王總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坦然地面對自己的各種讚美。

“不過她們都沒有機會了。”王知諍笑笑,“我的肉體歸你了。”

陳淮腦補了一下他裸體的樣子,飛快地擦了一下口水:“既然這樣,先給我摸一把?”

小淮真是一點都學不會害羞啊。

王知諍:“……有的是機會給你摸個夠。”

 

30入V(三合一)

 

【淮水好喝】:老王啊……

demitry:[自動回復]您好,我現在有事不在,一會再和您聯繫。不再提醒

【淮水好喝】:t_t你居然這個時候不在。

【淮水好喝】:你好意思嗎?(#‵′)

陳淮一邊q上持續騷擾王知諍,一邊看著桌子上的檯曆,今天的日子被圈了出來。

週五。

上周他和王知諍約好了,這週一起去他那邊過週末,雖然他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到王總死皮賴臉去他家的時候那麼坦然,也就釋懷了。

結果他東西都準備好了,臨到下班,王總居然不在。

難道他忘記這事了?

陳淮摸著下巴,如果這樣的話,他可能會和王知諍大戰八百回合挽回尊嚴。

喬星和吳蒂琳他們幾個都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人了。

喬星瞄了陳淮一眼:“哎喲陳淮你怎麼背這麼大一個包,週末出去玩?”

“嗯。”陳淮有些心虛地含糊過去。

“去哪玩?”吳蒂琳湊了過來。

“就去朋友家過夜而已。”陳淮繼續打馬虎眼。

幾人一聽也沒了追問的興趣,互相道別後就各自回家了。

沒多久辦公室裡就剩陳淮一人撐著下巴繼續看著電腦螢幕。

乾脆各回各家算了?

陳淮剛閃過這個念頭,還沒開始行動,就見王知諍匆匆從門外走了進來。

“小淮。”他直接走到陳淮面前,“不好意思,我有個比較重要的會議,今晚恐怕要開到很晚……”

陳淮看他臉色匆忙,一身西裝革履一絲不苟,也知道他恐怕也是百忙抽空專門來和自己說明情況的。

剛剛那點小小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

沒有辦法,總監畢竟不像小員工可以朝九晚五準時上下班。

“沒事,那我自己先回家吧。”陳淮表示充分理解,他本來也因為要去王知諍家有點小小的心理壓力,不用去的話對他來說也是松了口氣。

“嗯,你先自己回去。”王知諍說著拿出一串鑰匙遞給他,“先吃點東西,我晚點回去,再帶你一起吃宵夜。”

陳淮看著王知諍遞過來的那串鑰匙,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這是?”

“家裡的鑰匙啊。”王知諍一臉的理所當然,看到陳淮疑惑的樣子,頓時也反應了過來,“哦對,你還不知道地址,我等下把地址發你。”

陳淮正想細問他什麼意思。

王知諍又看了一下手錶:“我得趕緊回去了,讓劉霆發現我偷溜出來不好解釋。”

說罷放下鑰匙,俯下身,輕輕地在陳淮額頭上親了一下。

“你打個車過去吧,現在公交估計有點擠。”王知諍說完,果然不再磨嘰,又匆匆沿著原路走了出去。

剩下陳淮呆若木雞。

王總,你要不要這麼理所當然啊。

他那個語氣用詞,從頭到尾,就是一副“我們家”的態度。

問題是,我去都沒去過的地方能就這麼算作“我們家”嗎?

他看著桌子上的那串鑰匙,一時心緒複雜。

王知諍這個舉動,可以說對他是毫無保留,坦坦蕩蕩。

而對方在自己家已經住了幾次,自己卻至今沒有給他鑰匙。

兩相對比之下,陳淮居然生出一點淡淡的,類似愧疚的情緒了。

他深知感情不應該是一方單獨付出,他也自覺自己做到了該有的回應。

他從自己龜縮的世界裡小心翼翼地探出來,也在盡著自己的努力往王知諍靠近。

但是王知諍總是先他一步。他從容自信,闊步前行,無視荊棘與障礙,似乎對遠方充滿了信心。他相信他會走到。他這種一往無前的態度,到底是深深地觸動了陳淮。

陳淮還沒從呆滯的狀態中晃過神來,就收到王知諍手機發來的短信。

果然是他家的地址。

陳淮看著短信。

第一眼,心情很複雜,老王這老夫老妻的作風真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眼,哎喲,這不是本市知名的高檔社區嗎?

房價五萬多一平……陳淮還記得自己當初看房子的時候在這個社區的報價下受到的暴擊。

豪宅我來了!

陳淮激動地拿起鑰匙,把剛剛的不好意思都甩在公司,火速飛向豪宅的懷抱。

高檔社區不愧是高檔社區,物業都顯得訓練有素。

陳淮在安保略帶打量的眼神中自信地刷卡進樓。

進了電梯,按下樓層,電梯門正要關上,就見一個穿得有些花俏的男青年大叫著“等等等等”飛奔而來。

陳淮按住電梯,那青年總算跑了進來,心情頗佳地說了一聲:“謝謝。”

陳淮沒在意。

“哎喲,在我樓上哦,不是吧,以前沒見過你啊?新搬來的?”那人倒是自來熟,看了一眼陳淮按的樓層就說開始個不停,“我對你那層樓很熟的,是哪戶搬走了嗎?”

陳淮不太習慣這種陌生人的熱情,斜著眼睛瞄了他一眼,發現這個人長得還不錯。

只是那人居然在滴溜溜地上下打量著自己,見到自己看過來也不帶掩飾的。

陳淮看著他的眼神,心中暗下判斷:gay.

gay.”結果卻是那人直接說出了口,還笑嘻嘻地湊過來,“巧了,我也是哦。”

尼瑪這有什麼巧不巧的……

陳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約。”

那人像是給噎了一下,鬱悶地說道:“我並沒有要約,搭訕只是我的習慣的而已。”

陳淮誠懇地建議:“這是個惡習啊……”

那人摸摸鼻子:“我到了。”然後落荒而逃。

王知諍的房子面積挺大,是小白領想都不敢想的四房兩廳,居然還有個入戶花園。

奢侈!

平頭小老百姓陳淮表示鄙視。

裝修雖然很簡約,不過也是低調的奢華,看得出來雖然不複雜,但用料設計都是十分考究的。

“有錢真好。”陳淮羡慕得淚流滿面,關上門就開始參觀了起來。

不過他是個有分寸的人,王知諍雖然一副這是他們共同的家的姿態,他卻沒有那麼理所當然,只在廳裡兜了一圈,房間這種隱私性比較高的場所,屋主沒有回來,他也不會自己打開去看。

逛完一圈後,陳淮又開始找吃的。

王知諍使用的是開放式廚房,陳淮一眼就看到廚房流理臺上擺著的一堆食物。

“……老王是豬嗎?”陳淮看著那堆東西的分量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不過陳淮很快在食物堆裡發現了一張購物小票,小票日期顯示這些都是昨晚才買的。

昨晚……難道是買來給自己吃的?

陳淮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無限接近真相。

看來老王並不是豬。

“所以他是把我當豬了?”陳淮又一次淚流滿面,不由得思考自己是怎麼給王知諍留下這種能吃的印象來著。

算了,吃飽再想。

陳淮對著一堆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思考。然後他就吃撐了。

“老王,我吃飽了。”陳淮癱在沙發上給王知諍發了條信息。

“別吃太飽,等我回來一起吃宵夜。”王知諍很快回了資訊。

“來不及了……”陳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虛。

王知諍久久沒有回復。

陳淮一時無聊,又切到他們的同學群。

他們班同學的感情不錯,群裡一直都挺熱鬧的。

陳淮人緣好,以前群裡經常有人他說話,他也比較活躍,但是自從性取向被爆出來之後,雖然班裡的同學都一如既往並沒有什麼對他不好的反應,不過他心裡始終有些疙瘩,在群裡也低調了起來。

這會他心情不錯又窮極無聊,於是又開始看起群裡的一群水軍無限制地水話題了。

週五晚上一堆曬吃曬喝曬行程的,有人一言不合還曬起了恩愛,被一群還單身的fff團團員怒掀狗糧舉火把,一時間人人喊打好不熱鬧。

眼看著群毆慘劇無法避免,被燒的姚文博同學突然心生一條毒計,決定再找個人來分攤這波怒火。

於是無辜的女同學童欣欣就被了出來。

【姚文博】:舉報,我發的狗糧是山寨偽劣產品,欣欣才是真正的優質狗糧批發商,你們應該燒她!

【童欣欣】:……姚文博你滾,你再也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陳淮】:我去文博你好意思嗎,一個學法律的賣偽劣產品還這麼理直氣壯,欣欣我挺你。

陳淮當然只是湊趣,他支持童欣欣單純是因為他們關係不錯而已。

【姚文博】:tat我申請轉作污點證人還不行嗎?我舉報欣欣,她要結婚了!

姚文博此言一出,群裡頓時炸開了。

一群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問童欣欣真假。

童欣欣也沒有打馬虎眼,發了個害羞的表情就承認了。

【童欣欣】:婚禮還在籌備,準備好就給大家發請帖。

曬恩愛會引起群體攻擊,但是真的結婚大家反而都真心地發了祝福出來。

大家發了一堆恭喜的表情,童欣欣卻已經私戳陳淮來了。

【童欣欣】:寶貝兒我下個月8號擺酒,你先把時間空出來,別衝突了哦!

【陳淮】:知道了,太后的婚禮敢不去嗎。

【童欣欣】:[得意]紅包包大點,不然我就到處去抹黑你。

【陳淮】:靠,太歹毒了,還好哥有的是錢。

童欣欣那邊又顯示了半天正在輸入中,才終於又發了一條資訊出來。

【童欣欣】:對了,你有對象了沒,有的話到時候一起來唄。

【童欣欣】:放心,就收你一人的份子錢。

陳淮猶豫了一下,童欣欣是他班裡最好的朋友,倒是讓他不好意思含糊過去。

【陳淮】:……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我問問他再說吧。

【童欣欣】:!!!!!!有對象了?

【童欣欣】:居然沒告訴我!

【童欣欣】:是誰?

【童欣欣】:帥嗎帥嗎帥嗎?

【陳淮】:……帥!

【童欣欣】:長什麼樣快發照片來我鑒定一下。

陳淮看著童欣欣開始刷屏頓時汗了一下。

【陳淮】:先不發了免得你自卑。

【童欣欣】:開玩笑本太后法務一枝花能自卑。

【陳淮】:不想打擊你但他真的很帥……比我還帥。

【童欣欣】:[震驚]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比你帥的,那本太后更要欣賞一下了。

童欣欣和陳淮平時沒事就互相吹捧滿足對方的虛榮心,此時居然有一個讓陳淮都承認比他帥的人,童欣欣大感震驚。

【陳淮】:雖然聽起來像是藉口,但是我沒有他的照片。

就算有在未經本人同意的情況下他也是不會外發的。

【童欣欣】:鄙視,你也知道聽起來像是藉口……

奈何接下來無論童欣欣怎麼坑蒙拐騙,陳淮就是不鬆口,童欣欣也只好自行敗退了。

【童欣欣】:t_t要不要把男人藏這麼緊啊,算了,反正你到時候記得過來就行了……

陳淮這回很爽快。

【陳淮】:那必須滴。

陳淮回完童欣欣資訊,正準備先看會電視,屋子的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我去,怎麼會有人過來?”陳淮有些緊張,屋主不在,自己獨自在人家屋裡,感覺不太好解釋的樣子。

不要理會好了,陳淮打定主意。

結果來客卻不死心地持續按著門鈴,隨後又是一陣拍門聲,隱約還有說話的聲音,但是因為隔音良好,陳淮沒聽清門外在說什麼。

“難道是有什麼急事?”他一邊想著一邊又給王知諍發了條短信,說明了情況。

王知諍這回很快回了資訊:“應該是鄰居,你開門吧。”

陳淮:“……那人家問起我是誰怎麼回答?”

“照實說。”

“照實?”說自己是公司的同事?哪個同事會無緣無故單獨在人家家裡的啊。

陳淮不知道怎麼吐槽。

“老公。”王知諍很快回答了他的疑惑。

陳淮果斷噴了。

“你鄰居都知道你是基佬嗎?”陳淮對他的奔放感到不可思議。

“不太清楚,不過來敲門的鄰居一定知道。”王知諍回得信心十足。

雖然精神受到一波衝擊,陳淮還是磨磨蹭蹭地起身去開門。

“來了來了。”他也有些暴躁,就在他往大門走過去的時候,門鈴又開始響了起來。

這是什麼鄰居啊這麼執著。

結果門一打開看到的卻是個熟面孔,剛才電梯裡遇到的那個自來熟小青年。

敢情那青年說的對這層樓很熟是指王知諍家?

“阿諍你怎麼那麼久……”青年話說了一半就斷掉了,驚訝地看著陳淮道,“怎麼是你?”

隨即又是大驚:“不會吧,搬走的是王知諍?”

說罷又探頭看了看屋子內部,疑惑了:“看起來沒搬啊……”

陳淮說道:“我是他同事。”

“同事?”青年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他,“他從來沒帶同事回來過啊。”

陳淮輕咳了一聲。

“阿諍人呢?”那人繼續探頭。

陳淮不動聲色地把他卡在門外:“他還沒回來,你有什麼事情嗎?”

“沒事找他聊聊天咯。”對方聳聳肩,又狐疑地看著陳淮,“你真的只是他同事?”

陳淮微微一笑:“你覺得呢?”

青年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睜大了眼睛:“你不會是他pao友吧?”

陳淮:“……”

這人思想怎麼這麼齷齪?

青年好像意識到了自己失言,趕緊又尷尬地兜回來:“我的意思是……男朋友。”

“差不多吧。”陳淮想想,結婚這麼勁爆的事情還是不要隨便說出來嚇到對方了。

對方立刻一臉的懊惱:“我去,我追了他這麼久,他怎麼突然就有男朋友了,一點徵兆都沒有啊,這也太不科學了。”

確實是一點徵兆都沒有,半個月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故事會這麼發展呢……

陳淮內心表示唏噓,隨即意識到原來這人居然是王知諍的追求者來著。

老王可以的啊!難怪說來敲門的鄰居肯定知道他性取向。

陳淮上下打量了對方一下,雖然穿得有些花哨,但是容貌十分清秀,說話雖然奔放,不過陳淮在電梯裡就已經看出來是一只有口沒牙的紙老虎了。

心裡轉了幾道彎,面子上卻裝得一本正經:“唉,他這個人就是這麼低調……”

那人此時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尷尬地呆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看來我是沒機會了。”

陳淮道:“我也覺得。”

那人悻悻:“怎麼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

“可不是。”陳淮語重心長,“所以你也要爭取做一個好男人啊。”

那人:“……你和阿諍真是般配,我服。”

“嗯?”陳淮對此話感到不解。

“說話一樣毒。”

“大哥。”陳淮表示不服,“我只是實話實說好嗎?”

“看,還一樣的喜歡狡辯。”對方補充。

打發走了情敵,陳淮立刻發資訊討伐王知諍。

“老王,你居然在樓下養了個男人,是不是準備出牆來著?”

老王回道:“你男人想出牆還需要準備嗎?分分鐘的事哪需要費那麼大勁。”

我去,這謎一般的自信,這不以為恥的姿勢。

陳淮簡直要給王知諍跪下了。

他還沒想好怎麼吐槽,王知諍又追了一條信息。

“那是樓下的鄰居,叫傳可楊,我回來給你解釋。”

“你連他名字都知道了這還不是預備出軌啊?”

王知諍顯然沒那麼容易被雷倒,施施然又回了一條。

“要不是我還沒睡到你,我差點就要相信你真的在吃醋了。”

陳淮鼓勵自己:不能輸。

“你居然沒有被騙到,你一定不是真的愛我。”

“我只是還沒有被愛情蒙蔽雙眼。”

“……你倒是挺會給自己找藉口。”

“唉,王總畢竟還是有點實力的。”

於是這一次交鋒,又是以陳淮的敗退為結局。

陳淮再一次發出感慨:能年紀輕輕坐到高管位置的人,那臉皮肯定是不能有的。

王知諍這個會議開到很晚,等他帶著一身疲憊回到的時候,陳淮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睡眠很淺,聽到鑰匙轉動聲音就醒過來了。

“老王,回來啦。”他睡眼惺忪地說了一句,喉嚨還帶著乾澀。

王知諍是第一次在深夜加班回來的時候,家裡有人亮著燈在等他。

以前他覺得這房子客廳太大,自己住總顯得空落落的,但是此時暖黃色的燈光將空蕩蕩的角落填滿,陳淮浸在燈光裡,雙腳盤著坐在沙發上,半睜著眼睛看著他。

他頓時又覺得,所有的空間都剛剛好,好像被暖光填滿的,不僅是這一屋的空曠。

“嗯。”他應了一聲,嗓子因為開了一天的會有些沙啞,他晃了晃手裡提著的外賣盒,儘量讓自己聽起來不要那麼疲憊,“我打包了宵夜。”

“好耶!”陳淮還沒清醒,憑著本能歡呼一聲,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

王知諍放下外賣,又過去拉了陳淮一把:“行了,先去洗把臉吧。”

陳淮洗完臉出來就見王知諍坐在餐桌邊上,身體微微後傾靠著椅背,是一個疲憊後放鬆的姿勢。

陳淮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十一點,年紀輕輕坐到這個位置,果然還是在背後付出了常人看不到的努力。

他見王知諍身上還穿著正裝,便走過去,扶了一下他的後背:“先把外套脫了吧。”

王知諍懶懶地舉起兩邊的手,陳淮也沒說什麼,順勢幫他把外套脫了下來,隨手搭在椅子上。

“家裡有個男人還是不一樣啊~”王知諍感慨。

陳淮:“……”

算了,看在他已經累成一隻汪的份上,就先不計較這點口舌得失了。

“什麼會啊開這麼晚?”陳淮一直跟著王知諍的專案,各方面進展順利,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讓他這麼費神。

“和嘉耶的國際物流項目唄。”王知諍也沒有隱瞞,“陸玉歌把之前談好的合作細節都推翻了,又要重新再談一次。”

陳淮剛打開的筷子頓了一下:“這麼突然?”

這個專案談了有一段時間了,乙太倉和嘉耶的合作歷史來看,就算想法上有點出入,也不至於把談好的都給推翻掉才對。

王知諍笑笑:“不是突然,是整個合作一路都這麼反復。”

他看著陳淮的眼神有點意味深長:“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知道我和你結婚的事情了。”

“不至於吧?”陳淮表示懷疑。

“是不至於。”王知諍繼續淡定吃宵夜,“畢竟我和你秀恩愛也沒有秀得特別明顯。”

明明是你單方面秀恩愛吧!

陳淮對此話不服,他覺得自己還是比較低調的。

“主要陸玉歌也不是這種衝冠一怒為藍顏的人,對他來說,利益比愛情重要。”王知諍分析了一下陸玉歌的心理,“所以只可能是他另有想法。”

“比如?”陳淮好奇。

“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我們合作這個專案之類的。”王知諍語氣也不是十分肯定。

“那他費那麼大勁幹嘛?”陳淮覺得這不像陸玉歌的風格。

“誰知道呢?”王知諍聳聳肩。

“如果真像你猜的,他根本不打算和太倉合作,那你幹嘛還花那麼大精力在這個項目上?”陳淮也有些擔憂。

王知諍笑道:“項目我肯定是要做的,不過也不是非得和嘉耶合作啊。”

陳淮聞言先是恍然,隨即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今日開的這場漫長的會議,是因為嘉耶而起,卻未必就是為了迎合嘉耶的要求新作調整。

陳淮對王知諍的洞察力,解決能力和魄力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但是他也很快意識到這個項目大概有很多在秘密進行的部分,因此雖然他也充滿了好奇,卻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桌子上的菜已經掃了大半。

陳淮又開腦洞:“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陸玉歌也許是真的因為我故意找茬的呢?”

王知諍還真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就他提出的一堆破爛事,我還真沒看出哪一點和你有關係。”

陳淮不死心:“他可能在掩飾他的內心啊。”

王知諍點頭:“那他估計不止是感情上有點問題,可能還有點腦殘。”

陳淮面無表情:“老王,你仿佛在說你自己就是腦殘。”

陸玉歌那對他還只是有點感情上的留念,眼前這位可是莫名其妙就和自己結婚了,論感情方面的腦殘程度,誰敢和他比啊。

王知諍倒是知錯就認,含情脈脈地看著陳淮,言辭懇切:“唉,為了顯得和你登對點,我也只好把智商稍微降了兩個檔次。”

“用心良苦啊,你可千萬不能辜負我。”王總表示自己犧牲很大。

陳淮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麼認輸,於是敲著桌子努力擺出一張不怎麼專業的悍婦臉:“說起來,樓下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他是樓下的鄰居,有回在電梯裡碰到了,非得跟到家裡來,後來的事情就和你見到的差不多……”王知諍交代得爽快,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我也正煩惱著呢……”

說到這臉上又流露出一絲得色:“不過今天之後,這個煩惱應該也解決了。”

陳淮這才明白王知諍為什麼會讓初到他家又是獨自一人的自己去開門,他早已知道門外會是誰,這根本就是他希望發生的事情。

本來陳淮應該有點不爽才對,可是看到老王這麼潔身自好乾脆俐落地斷了其他追求者的念想,他卻是不由自主地覺得有點開心。

感覺到自己嘴角即將不受控制地飛起來,陳淮暗道一聲不好,矜持的人設要崩,於是趕緊繼續板起臉道:“這麼近水樓臺,你就沒想過和人家發展一下……”

說實在那人長得確實不錯,以當下的審美來說,應該是一個比較受歡迎的人才對。

王知諍:“這不是還沒來得急發展就結婚了嘛……”

陳淮:……???

陳淮:“老王,我覺得我們的婚姻又一次受到了挑戰。”

王知諍哈哈一笑,一手擼了陳淮腦袋一把:“開玩笑的,我不會出軌的。”

陳淮心中一動:“那你會出櫃嗎?”

王知諍看著他:“我出不出櫃,做決定的不是我……是你。”

陳淮一愣。

“我們已經結婚了,如果要出櫃,那就不是單方面的事情。”王知諍道,他語氣很平靜,就像平時和陳淮商量工作上的事情一樣,沒有半點波瀾,單純的就事論事,“所以我會尊重你的決定,你想出櫃,或者不想,我都會配合你。”

他們結婚這麼多天來,王知諍一直在展示著他對這段婚姻的決心,他亦步亦趨的堅定,讓陳淮慢慢地走出封閉的世界。

而現在,他又讓陳淮看到,他不僅有決心,也很細心,他一路照顧陳淮的感受,堅定,卻並不逼迫對方必須跟著他表態,不會逼著對方跟他一樣一路疾跑,他自己闊步向前劈開荊棘,然後停下,等著陳淮。

“但是……”王知諍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辭,“這只是暫時的,我們是受法律保護的婚姻,理應受到所有人的祝福,所以,我也不能接受一輩子都見不得光。”

一輩子……

陳淮從來不知道,原來王知諍已經想得這麼久這麼遠。

他甚至還沒有徹底打開心扉走出去,甚至還沒有看清前路的全貌,對方卻已經把未來的藍圖描繪完畢。

不愧是王總,真是高瞻遠矚!陳淮唏噓。

“放心吧,老王。”陳淮像拍小弟一樣拍拍王知諍的肩膀,語氣鄭重,“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名分的。”

王知諍輕輕一笑,起身道:“行了,洗澡睡覺。”

王知諍起身,從儲物櫃裡拿了一套洗漱用品給陳淮:“這是你的。“

陳淮接過手。

王知諍又補充:“和我的同款,特別登對。”

陳淮對王總這種崩壞的小言畫風已經習以為常,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隨即略帶猶豫地問道:“我今晚睡哪?”

王知諍靠過去:“你覺得你應該睡哪?”

“不會是沙發吧?”陳淮鄙視,“你報復心沒那麼重吧?”

“我在你眼裡的形象怎麼就那麼陰險呢?”王知諍表示不解,“你睡主臥。”

陳淮:“……”

王知諍補充:“我睡次臥。”

陳淮:“這怎麼好意思呢——”

“就是說啊,本來我們應該進入你睡我我睡你的階段才比較合理,結果我們一對合法夫夫還要淪落到分房睡,這都是怪誰呢?”王知諍頗為憤慨。

“怪你啊!”陳淮表示這鍋不背,“上回是誰非要高風亮節堅決不來一發的?”

王知諍心塞,自己難得正人君子一次奈何對方不領情,還時常拿這事反擊自己,真是特別不值!

他推著陳淮進入主臥的浴室:“你趕緊洗澡吧。”

陳淮進了浴室,王知諍松了松領口,帶著一身疲憊坐到沙發上,準備先休息一下。

主臥門沒有關,浴室裡音樂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王知諍微微一笑,這屋子,總算是有了人氣和聲音。

以前他總是習慣一回來就打開電視,就為了讓屋子不要那麼安靜。

他不怕孤獨,但是有時候寂靜的環境總是讓人不由自主陷入回憶和不想要的情緒裡。

一開始為什麼結婚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現在是真的想要好好地保護這段婚姻。

這段本不該開始的,並不公平的婚姻。

或許,應該與陳淮開誠佈公?他會接受嗎?

他正出著神,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一看,卻是陳淮的手機,來電顯示“童太后”。

王知諍拿起手機走到浴室外敲門:“小淮,你手機響了。”

陳淮的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你先按掉,我等下回過去。”

“好。”王知諍應道,結果可能因為太累了,手一滑,卻按到了旁邊的接聽。

王知諍:“……”這真的是個意外。

他剛想眼疾手快地按掉,結果手機裡傳出一個爽朗的女聲:“喂,寶貝兒……”

王知諍:!!!

那邊的女性顯然是一個比較急躁的人,見沒人應答,立刻吼上了:“喂喂喂……聽到了嗎?”

王知諍調整了一下情緒,用自己平時在商場上慣用的低沉富有魅力的聲音道:“不好意思,陳淮在洗澡……”

那邊的女聲沉默了。

王知諍耐心地等著對方反應,果然,沒過多久,那個女聲突然尖叫了出來,不過尖叫的內容讓他頗為意外。

“啊啊啊——你是陳淮的男朋友嗎?”

王知諍眉毛挑了一下,他沒想到陳淮居然並不是完全對外隱瞞和自己的事情——看來情況比自己預估的要樂觀上不少。

王知諍心情大好:“是的,我的小淮的男朋友,他正在洗澡,等下讓他回電給你。”

“陳淮在洗澡?”對方重點似乎有點跑偏。

王知諍沒有多想,“嗯”了一聲。

對方古怪地笑了一聲,隨即說道:“不用叫他回了,你是他對象的話,跟你說也一樣,還省事。”

王知諍不明所以。

電話那邊道:“我是陳淮大學的好朋友童欣欣,我下個月結婚,本來是想讓陳淮儘快確定帶不帶家屬來參加的,我好安排席位,既然是你本人接聽了,那我就直接問你好了。”

王知諍沉吟了一下:“小淮的意思呢?”

童欣欣大大咧咧地說道:“他說要問了你再做決定啊,所以,帥哥你的意思呢?”

王知諍笑道:“如果小淮沒有意見的話,那我一定到場。”

電話那頭傳來歡呼:“太好了。”

童欣欣說完又吐槽上了:“陳淮剛還和我炫耀你多帥多帥,能來真是太好了,到時候請務必閃瞎我們全場。”

王知諍心曠神怡,不過嘴上還是十分客氣的:“小淮誇張了,新娘子肯定是婚禮上最美的焦點。”

童欣欣性格雖然外向,分寸感還是比較好的,雖然內心十分好奇陳淮這個男朋友的身份和戀愛細節,到底是沒對著不認識的人就八卦起他們的事情來。

兩人客套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陳淮擦著頭髮一出客廳,就見王知諍笑吟吟地看著他。

陳淮從來沒有見過王總笑得這麼淫蕩(?)的樣子,頓時抖了一下,往後退了兩步:“老王,你鬼上身啊?”

王知諍繼續笑:“怎麼會?”

陳淮:“那你幹嘛笑得這麼陰險?”

“陰險?”王知諍摸摸自己的嘴角,對陳淮的表情理解能力感到非常失望,“這明明是愛與理解的微笑。”

陳淮:“……”

陳淮:“老王,你書房是哪個?”

他決定去看看王知諍書房裡是不是收藏了一整櫃的霸道總裁小言文,不然王總這種時不時來一點肉麻又肉麻得不倫不類的行為簡直無法解釋。

王知諍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指了指其中的一間房:“那,怎麼了?”

陳淮正氣凜然:“沒什麼,好學。”

等王知諍去洗澡再偷偷去探索一下。

他默默計畫著。

王知諍卻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說道:“坐下來,我給你擦頭髮。”

陳淮虎軀一震,還拿著毛巾的手頓時僵住了:“老王,你認真的?”

王知諍挑眉:“當然。”

“這怎麼好意思呢——”陳淮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坐下來,“別太大力,別扯到我頭髮了,別弄濕我睡衣哈。”

沒想打有生之年居然能讓王總為自己服務,陳淮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般的得瑟。

王知諍本來聽他前半句還以為他要拒絕了,結果人家就只是口頭客氣一下,行動是半點沒帶猶豫,還得寸進尺地指揮上了。

然而已經喪失判斷能力的王總半點沒有被蹭鼻子上臉的不高興,完全盲目地覺得陳淮真是一點都不做作。特別可愛!

於是王總也屁顛屁顛地接過毛巾給陳淮擦起頭髮來,還特別細心地把陳淮的要求都記住了——

別太用力,別扯頭了,別弄濕睡衣。

真是十分的不忍直視。

 

031激情清晨

 

擦完頭髮,陳淮覺得這時候再矜持禮讓也沒啥意思,便自動自覺進了主臥準備睡覺。

王知諍主臥和房子風格統一,都是走的低調簡約風。

陳淮往床上一躺,對著正在衣櫃前拿睡衣的王知諍說道:“老王,你半夜別偷偷溜進來占我便宜哦。”

王知諍道:“你想得美,我還怕你半夜偷襲我呢。”

陳淮感慨:“我們真是想到一塊去了。”

王知諍贊同:“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天造地設!”

陳淮:“……”

老王這腦回路真是十分厲害,不管什麼話題他都能往這事上硬扯。

他決定不再回話,不給王總任何口頭上佔便宜的機會。

安靜下來他又開始滴溜溜地打量著臥室的設計,結果就發現了一個特別的地方。

王知諍的床頭櫃上擺著一個相架,但是相框裡卻沒有照片。

陳淮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相框,確定這是一個具有實用性的相框,而不是一個造型特別的藝術品。

他好奇地問道:“老王,你這相框怎麼沒有照片啊?”

如果不是藝術品的話,那這個相框就比較特殊了,一般人不會無緣無故搞一個空白相框擺在床頭,唯一的解釋是這裡本來是有照片的,現在被抽掉了。

王知諍回頭一看,四肢不可察覺地稍稍僵硬了一下,這才若無其事地說道:“原來是我前男友的照片,現在扔掉了

陳淮不知怎麼心裡慌了一下,不過面子上半分沒有變化,狀似隨意地問道:“你還有前男友啊?”

王知諍已經把情緒調整過來,聞言瞪著他道:“什麼話,你都有前男友,我怎麼不能有?”

“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啊。”一向豁達的陳淮不知怎麼總覺得有點介懷。

王知諍:“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麼好提的。”

王知諍避開了這個話題,陳淮也就沒再追問。

正如他所說,都是過去的事情,誰還沒有個過去呢。

晚上王知諍到底是沒有偷襲陳淮,陳淮一夜好眠,第二天難得起了個早。

從陌生的房裡醒過來,陳淮一時有些恍惚。

“高級的床就是不一樣啊,居然沒有做夢。”陳淮再一次表達了對有錢生活的嚮往,隨即看了看手機時間,發現居然比工作日還早。

“厲害!”他給自己點了個贊,難得週末,他於是果斷又躺了回去,打算睡個回籠。

結果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這可是非常罕見的情況啊!

不知道老王睡得怎麼樣。

“沒出息!”意識到自己回籠失敗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掛念著王知諍,陳淮忍不住狠狠地唾棄了自己一下,然後飛快地爬起來,決定偷偷去看一眼次臥。

“老王,你這麼早就起來了?”陳淮一打開主臥房門,就發現王知諍已經坐在客廳沙發裡玩平板了,身前的茶几上海擺著一盤麵包和一杯牛奶。

“要起來整理資料,週末要出報告。”王知諍邊說邊起身,“你也起得很早啊,要吃點什麼?”

陳淮愣愣地蹭著沙發邊緣坐下來:“隨便。”

“那和我一樣吧。”王知諍說著起身到廚房擺弄了一會,隨後一手托著一盤麵包一手拿著一杯牛奶走了過來,放到陳淮面前。

陳淮看了一眼,骨瓷盤子托著幾片黑麵包,角上還有幾顆帶著水珠的草莓,牛奶也是剛叮熱的。

“老王真是賢慧啊。”陳淮感慨。

“那是,你可別在外面再找野男人了。”王知諍隨口應道,繼續看著平板電腦。

陳淮:“……你剛剛有看到我的白眼嗎?”

“沒有。”

“那我再翻一次,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情。”陳淮說到做到,又翻了一次白眼,這才拿起牛奶。

“你還沒刷牙吧。”王知諍眼疾手快地搶下杯子,留下陳淮空擺著一個要喝的姿勢。

“老王啊……”陳淮悻悻起身往洗手間走,“當年我媽要是也像你這麼盡心盡力的話……”

“你就不會有蛀牙?”王知諍接道。

“我的叛逆期起碼提前十年。”陳淮哼了一聲,真心覺得親媽都沒王知諍這麼個操心法的。

他洗漱完出來,王知諍已經吃完了早餐,還拿著平板電腦,也不知在看些什麼。

陳淮坐到沙發上,拿起剛才被搶走的那杯牛奶正要喝,一旁的王知諍卻突然伸了條手臂過來,一把撈住他的腰,剛還認真看著螢幕的腦袋一側,雙唇猝不及防地貼上陳淮的。

劇情走向突然失序,陳淮沒能提前預見這一幕,剛剛洗漱過才清醒過來的腦袋“嗡——”的一聲又陷入混沌。

王知諍卻是蓄謀已久,趁著陳淮恍神之際攻城掠地,探入更深。

陳淮鼻尖繞著淡淡的沐浴露和男性荷爾蒙的味道,嘴巴裡卻有一股奶香——問題是他還沒有開始喝牛奶。

然而此時這股奶香來於何處已經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類。

他只覺得身體溫度急劇飆高,亂糟糟的腦中只剩兩個念頭——

老王真是卑鄙!

老王接吻技術真是不錯。

老王的內心想法他無法窺探,不知道是不是也如他一般不著二五,對方在一番纏綿之後,又輕輕地掃了一下他剛剛刷完的牙齒,這才慢條斯理地退出來。

難道這是老王這麼關注他刷沒刷牙的原因?

陳淮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然後就被自己囧了一下。

王知諍已經和他退開了距離,翩然一笑:“看,這就是我和你媽不同的地方。”

陳淮:“……”

自己果然想太多了,對方就是單純的報復心強而已。

陳淮對王總的小肚雞腸感到非常鄙視。

更加鄙視的是一大早就大張旗鼓來這麼激情的一吻,結果居然就這麼草草結束了。

搞得自己氣血沸騰體溫飆升,而他居然還能淡定地繼續回去看電腦。

許久沒有懷疑過王總某方面功能的陳淮忍不住又一次對王總產生了懷疑與同情。

他懷抱著無限唏噓決定把多餘的精力投入到吃早餐裡。

然而……

“靠,老王你看看你作的孽,趕緊給我舔乾淨了。”陳淮怒道。

王知諍扭頭一看。

就見陳淮拿著牛奶杯的手上一片白,顯然剛剛突如其來的激情一吻導致了他的手抖,杯裡的牛奶不幸晃了出來。

王知諍看著他手裡淌著的乳白液體,笑得很是意味深長:“你確定要我幫你……舔?”

他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個字的發音,使得本來已經不怎麼正經的一句話顯得更加不可描述。

陳淮覺得王知諍的臉皮厚度十分神奇,忍不住問道:“老王,你有沒有去量過你的臉皮?”

王總笑笑,認真回道:“量過了,偏薄。”

陳淮:“……你的計量標準和我們普通人不太一樣啊。”

王知諍點頭表示認同:“嗯,按照總監的標準量的。”

果然是厚顏無恥的資本家!

陳淮領悟到和王總比拼臉皮厚度是沒有前途的,再一次無聲敗退。

王知諍果然很忙,又坐了一會就起身進了書房,開始看資料作報告。

陳淮自覺洗好了餐具,也是慢慢地蹭進書房裡。

王知諍抬頭道:“抱歉,本來是計畫和你一起出去玩的,沒想到臨時多了這麼多工作。”

陳淮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係。”

王知諍挺過意不去:“你自己隨便看一下,玩電腦、看電視,或是看書都行……我儘快把檔處理好,下午我們出去。”

“你這是把我當外人啊?”陳淮對他的客氣十分不滿。

王知諍笑笑:“那你隨便吧,反正這也算你家,你想怎麼的都行的。”

陳淮心中一動,也不再說什麼,自顧自就在書房裡看了起來。

是時候找出霸道總裁系列書籍了。

陳淮目標非常明確,不過結果讓他比較失望,王總的書櫃非常的尋常無趣,並沒有出現他想像中那麼獵奇的書籍,最勁爆的一本書大概就是《金瓶梅》了。

陳淮意興闌珊地把那本黃皮名書抽出來一看,大感失望——居然還是刪減過的綠色和諧版。

老王果然是不行啊。

陳淮覺得自己又一次接近了真相。

王知諍工作十分緊湊,正劇情會神盯著電腦螢幕,雙手不斷敲著鍵盤,並沒有發現陳淮內心澎湃的念頭。

“太辛苦了。”陳淮看著王知諍眉頭緊鎖的樣子,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聲,感慨完才發現自己把心裡的念頭給說了出來。

“可不是。”王知諍聞言抬頭,“畢竟是有家庭的人了,要更加努力才行。”

陳淮:“……”

陳淮:“老王你這樣子說真是讓我十分慚愧。”瞬間產生了一種自己是個家庭蛀蟲的錯覺。

“有沒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

“那你幫我看個文件吧。”王總不愧是王總,使喚起人來十分的順手。

陳淮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可以讓我看的嗎?”

雖然他們是一個公司的人,但是陳淮也清楚王知諍手上還有許多資料不是自己能看的。

即使他們法律上的關係非同一般。

“可以的,這是一份基本合同條款,你看看有沒有法律漏洞。”

 

032靜謐午後

 

陳淮在工作上的專業從來不需要讓人為他操心,雖然是在非工作時間,他也很快進入狀態,認真地審核起檔資料。

期間兩人間或交流一下意見,他們合作也有些時日了,此時交流起來默契十足,倒確實讓王知諍的工作效率提高不少。

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中午。

王知諍看了看時間,道:“我估計還要一點時間才能把材料做完,我們先吃飯吧。”

陳淮也是看得脖子僵硬,直接往後一仰就不動了,由著王知諍安排。

王知諍叫了一家挺出名的日料外賣,兩人草草吃完,又賴在客廳沙發上稍作休息,陳淮更是乾脆癱成了葛優。

“老王啊——”陳淮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你和我結婚不會是為了加班不給加班費吧。”

陳淮感覺到目前為止,這個猜測是最符合邏輯的。

為了克扣點工人的血汗錢,資本家那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常常看各種合同,鑽研法律漏洞,有時候還要處理一些員工糾紛的陳淮是見慣了企業方和員工在翻臉後的各種爾虞我詐你死我活。

對資本家的心黑手狠那是深有感觸。

王知諍已經習慣這樣的工作強度,此時狀態依然飽滿,正姿勢優雅地泡著咖啡,聞言掃了陳淮一眼,道:“你可總算發現了,可惜已經太晚了。”

陳淮立刻“嘖嘖嘖”地哀歎自己有眼無珠,遇人不淑。

王知諍笑笑,放下正在攪拌咖啡的勺子,伸手搭住陳淮的肩膀,把他往下一拉:“躺著休息一會吧。”

陳淮猝不及防被他一拉,上半身往下一滑,然後腦袋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的大腿上。

王知諍在家穿得隨意,身上是一套棉質睡衣,陳淮腦袋在他的褲子上蹭了一下,隨後一隻手伸了過來,扶住他的腦袋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他以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枕在大腿上邊。

於是陳淮便以一個神奇的角度,從下往上看著王知諍的臉。

王知諍此時也正俯頭看他,兩人視線相對,都覺得有些奇妙。

“老王,你大腿不錯耶,很有彈性哦!”在度過最初那一絲微妙的尷尬之後,陳淮很快發現了王總的優點,並不吝於自己的讚美。

“那當然,王總可是有定時鍛煉的。”王知諍語氣十分的英明神武,“練腿千日,用在此時。”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撥著陳淮的額發:“非正式加班,沒法給你申請加班費,就用我的肉體補償吧。”

陳淮:“……你這買賣倒是挺划算的。”

別人要肉償那怎麼也要貢獻出上半身、下半身和色相,以及再加上點不可描述的技術才說得過去,王知諍這倒便宜,出了個大腿就算了事。

奸商,絕對的奸商。

王知諍笑笑,正要說什麼,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王知諍按了接聽:“劉總……”

來電的是副總裁劉霆,兩人簡單交流了一些項目進展,王知諍道:“我知道了,現在就看。”

說罷掛了電話,又拿起一旁的平板電腦,開始查收郵件。

陳淮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道:“你今天給我的合同資料是新的物流合作方提的合作細則吧?”

王知諍也沒有打馬虎眼,應了聲是。

陳淮想了想,道:“老實說,對方提的各方面的合作條件都不如嘉耶的好。”

雖然他對嘉耶有著私人感情上的不喜,但是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王知諍也表示認可:“嘉耶的資金實力雄厚太多,目前就本市來說,沒有哪家企業能拿出嘉耶的條件來,能和嘉耶合作當然會是我們的首選……”

王知諍沒有把話說明白,他相信陳淮已經能懂了。

不過陳淮雖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卻依然不能理解:“如果嘉耶真的另有打算,那他們最後會怎麼收場呢?”

“這個我相信陸玉歌應該早已經想好了後手。”王知諍說道,“而我要做的,就是保證不管他最終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們的項目都可以照常進行。”

他的語氣很平淡,就像他平時在會議上隨意說出的每一句話一樣。

然而陳淮卻從這平淡的話語裡意識到了這個項目中雙方的算計與博弈,也再一次領略到了王知諍的深謀遠慮和果斷冷靜。

陳淮覺得王知諍真是一個十分神奇的人,每次自己覺得以及足夠瞭解他的時候,他總是在不經意間又展示出自己的另一面。

王知諍又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劉總那邊有一些新的安排,我下午恐怕不能按時完成工作了,抱歉。”

不能完成工作,自然也陪不了他。

陳淮順手拍了他的大腿一下:“沒關係啊。”

王知諍伸手輕輕撓了一下他的下巴,像在安撫一隻小貓:“你睡一會,等下我叫你。”

陳淮被他撓得發癢,便伸手爪子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指骨節分明,皮膚乾燥又溫暖。

兩人的手抓在一起,彼此的皮膚輕輕摩挲著,王知諍小指尾又不安分地輕輕刮了刮陳淮的掌心,被陳淮抓得更緊,鎮壓了下來。

“你不怕大腿麻啊?”陳淮覺得自己還是十分體貼的。

“放心吧……”王知諍頓了一下,“就算麻我也會忍住的。”

陳淮:“……”聽他前面信心十足的三個字還以為王總是有什麼過人之處,結果解決之道如此的樸素。

“呃……”陳淮想說他要是想睡回房躺一會就行了,可是此時枕著王知諍的大腿,兩人視線一上一下交錯著,卻讓他有一絲恍惚。

真正的婚姻是不是就是這樣子的?

靜謐的午後,兩個人的空間。

一個喝著飯後飲料,繼續著未完的工作。

另一個枕著對方的大腿,稍作休息。

可以隨意聊聊共同的話題,也可以有著不需要言語的默契。

陳淮從未想像過這樣的場景。

以至於此時此刻,他竟無法準確描述自己的心情。

最終他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嗯,我就睡一下下。”他說著,微微側了一下身,把臉龐掩進王知諍的腰腹處,一隻手輕輕抓住他的睡衣衣角,慢慢地沉入睡意裡。

王知諍又拿起了他的平板電腦,也不知在看些什麼,間或撥一下陳淮的頭髮,目光流連處,是陳淮漸輕的呼吸,以及安靜得不像他日常模樣的面容。

王知諍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陳淮,一時有些新奇,不由得看出了神,漸漸地放下了手裡的平板。

桌上那杯咖啡,就這樣一直放到涼掉。

陳淮到底沒睡太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吵醒了過來。

“老王,你家怎麼那麼多客人啊?”陳淮咕噥,戀戀不捨地從人腿枕頭上爬起來。

王知諍顯然也有些疑惑:“我家很少人來,最多就是樓下的傳可楊過來串門……不會又是他吧?”

按理說,傳可楊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是有主的名草,應該不會繼續浪費時間才對了。

結果他一開門,還真又是傳可楊。

hi,阿諍~”傳可楊一邊打招呼一邊探頭進來,向陳淮也揮揮手,“你好,又見面咯。”

“你好。”陳淮微笑回禮。

“有什麼事嗎?”王知諍問道。

傳可楊撇嘴:“阿諍,你有了物件後對我的態度都變了。”

王知諍滿頭黑線:“我態度一直都這樣吧?”

說罷又轉向陳淮,無辜地做了個嘴型:“他腦補的!”

陳淮憋笑。

傳可楊沒有注意到王知諍和陳淮的眼神往來,繼續委屈道:“唉,算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

王知諍:“你直說吧。”

傳可楊這才道:“我約了幾個朋友來家裡,想邀請你們一起下去玩,人多熱鬧點。”

“抱歉,我還有工作在忙。”王知諍雖然是實話實話,不過他知道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藉口,他也沒有進一步說明的打算,傳可楊怎麼想不在他的顧慮裡。

倒是陳淮幫他解釋了一下:“不好意思,知諍真的還有工作,都忙了一上午了,今天還不知能不能忙完呢。”

“這樣啊——”傳可楊似乎沒怎麼在意,又目光炯炯地看著陳淮,“那你呢,你要是沒事的話可以一起來玩啊。”

“啊?”陳淮愣了一下,他倒是真沒事,上午把王知諍的幾份資料都審完了,估摸著剩下的工作也不是自己能幫上忙的,不過……

這位鄰居還真是自來熟啊。

他正想要婉拒,王知諍卻先一步開口了:“也好啊。”說著又走到是沙發邊把陳淮拉了起來:“小淮,我工作一時半會也做不完,要不你到可楊那玩一會,我忙完了下去找你。”

陳淮哭笑不得:“你當我小孩子啊?”

不過他也知道王知諍是為自己著想,怕自己無聊,如果他堅持留在這估計王知諍還要分心陪他。

他現在是知道了王知諍工作量有多大,哪裡還忍心再增加他的工作難度,於是也沒怎麼堅持,客氣了兩句,就換了衣服和傳可楊一起下樓了。

 

033聚會風波

 

因為只隔了一層樓,陳淮和傳可楊直接走的樓梯,陳淮一邊走一邊打趣道:“我還以為你會從此拉黑知諍呢,居然還來找他玩。”

傳可楊撇撇嘴:“我才沒那麼小氣呢,再說王知諍也只是云云備胎中的一個,沒有了就沒有了唄。”

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陳淮忍不住在心裡為他鼓掌。

陳淮:“你家裡是什麼聚會啊?”

傳可楊:“基友啊。”

陳淮:“嗯?”

“你沒參加過啊?”傳可楊看他的小眼神帶著點鄙視:“基佬、同志、gay,懂了嗎?”

“呃……”陳淮遲疑了一下,他雖然天生取向為彎,但是本人性格比較保守,在失敗的初戀之後,更加收斂了自己的感情,所以作為一個相貌英俊在生活中頗有桃花運的人,他實際上認識的活生生的gay還真沒幾個,更不用提傳說中的gay圈聚會。

陳淮一時覺得十分新鮮。

傳可楊住的房子格局和王知諍的差不多,不過裝修風格要風騷得多。

屋子裡鬧哄哄一片,一群裝束氣質各異的男人各自成群正在聊天。

陳淮剛走進門去,一屋子的人都齊齊望了過來,一個風格前衛的金髮青年尖著聲音道:“可楊,這就是你暗戀的那位鄰居啊……”

陳淮:“……”傳可楊還真是奔放,敢情全世界都知道他暗戀王知諍的事情啊。

傳可楊還沒回話,那金髮青年又補充道:“還真挺帥的。”

陳淮得出結論,這位仁兄很有眼光。

傳可楊聲音顯得有些喪氣:“不是,我那鄰居有事來不了,這是他的男朋友……”

一屋子人聞言面面相覷,金髮青年問出了大家的疑惑:“什麼意思啊?”

傳可楊聳聳肩膀:“我鄰居有男朋友了,就是他唄。”

“呃……”一屋子人沉默以對,紛紛對傳可楊報以同情的眼神。

傳可楊自己倒是挺看得開:“都是性別男愛好男,就一起玩唄,反正這位也挺帥的不是嗎?”

陳淮態度大方地打招呼:“大家好。”

其實大家也就是八卦一下,來人是誰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此時紛紛和陳淮打招呼,傳可楊也順勢給陳淮介紹了一圈。

傳可楊本人是個交際花,介紹完就丟下陳淮自己滿場飛了起來,陳淮也不在意,隨意在沙發坐了下來。

幾個人正圍在一起玩牌,其中一個叫丁澎的往陳淮身側靠了過來,語氣帶點曖昧:“要不要一起玩啊?我帶你。”

陳淮不動聲色地拉開一點距離:“不用了,謝謝。”

對面一個下巴有點尖的青年說道:“丁澎你死心吧,沒聽可楊說啊,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丁澎翻了個白眼:“你懂什麼。”

對面那人嗤笑一聲,身體半靠著他旁邊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語氣帶點討好:“來秋,你說我這回出什麼牌好啊?”

這個尖下巴叫李一韋,相貌十分清秀,看他的樣子,和這裡的人似乎都很熟悉,也比較受歡迎。

被他靠著的那個人衣著考究,姿勢卻極為吊兒郎當,這人叫魏來秋,方才傳可楊特別隆重地介紹了一下,似乎是個頗有來頭的公子哥。

李一韋靠著魏來秋,對丁澎和陳淮搭訕的行徑似乎很看不上。

魏來秋卻沒理會李一韋,反而沖著陳淮抬了一下下巴,語氣輕佻:“帥哥,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啊,我覺得你有點眼熟?”

李一韋見魏來秋居然也和陳淮搭話,頓時面露不悅:“我說魏公子,你怎麼見誰都眼熟啊?”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魏來秋振振有詞地反駁,“我明明是見到好看的才覺得眼熟。”

陳淮被魏來秋這不要臉的話震了一下,不由得感歎自己果然是見識太少了。

原來王知諍並不是唯一不要臉的人。

李一韋被魏來秋噎了一下,瞥了陳淮一眼,語氣帶酸:“哪裡好看了,我怎麼不覺得?”

魏來秋還沒應話,陳淮自己先燃了,不過他面子功夫做得很好,微微一笑道:“這位親,我覺得你有必要提高一下你的審美水準。”

李一韋臉色一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淮詫異:“看來你不止審美有問題,理解能力也很有問題啊……”

一旁的魏來秋“噗嗤”一笑,一居然鼓起掌來:“你太有趣了。”

李一韋沒想到魏來秋居然絲毫不給自己面子,頓時臉色鐵青,咬著牙道:“不就是伶牙俐齒。”

陳淮交際圈有限,見識不廣,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基佬爭風吃醋,只覺得莫名其妙。

他第一回參加這種聚會,人都不認識幾個,就莫名惹來這個李一韋的冷嘲熱諷,頓時覺得荒謬無比,反正他口頭上也沒吃虧,此時便打起了退堂鼓。

結果他還沒邁開腿,魏來秋居然搶先起身就往他身邊蹭了過來。

魏來秋隨意往陳淮身側的沙發扶手上一坐,低頭就往陳淮靠過去:“剛剛可楊介紹得太膚淺了,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重新認識一下。”

有必要靠得這麼近嗎?

陳淮伸出一隻手按住魏來秋的肩膀往後一推:“我覺得你有點近視。”

魏來秋又是一陣大笑,拍著陳淮的肩膀:“我可真喜歡你。”

陳淮嫌棄地攔住魏來秋的手:“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李一韋見魏來秋居然對陳淮大感興趣,還當著眾人的面拋下自己去粘陳淮,臉色更加難看,但他不敢對魏來秋耍脾氣,便沖著陳淮陰陽怪氣地說道:“還裝的挺清高的嘛!”

魏來秋是有身份有來頭的人,今天來這的有多少人是想趁機扒上他。

李一韋自恃相貌出眾,在圈中一向很受歡迎,魏來秋對他態度也一直很好,今天也挺給面子,對他各種親密的舉動沒怎麼抗拒,種種表現都在宣示著他和魏來秋的關係比其他人要更親密一些。

李一韋正是得意,結果這個叫陳淮的一來,就搶走魏來秋的關注,現在還裝出一副對魏來秋不屑一顧的樣子。他對這種自命清高的行為是十分的看不上。

而陳淮對他也是相當的無語,嘴角抽抽道:“你認識的人道德水準是有多低下啊,讓你對人性有這麼負面的誤解。”

他表達完對李一韋的鄙視,深感這一圈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反正面子上的和平是保不住了,他也懶得客套,直接起身就走了。

魏來秋見狀立馬跟了上去:“壯士等等我……”

陳淮再遲鈍也已經意識到魏來秋就是這場風波的起因,內心已經將他劃入洪水猛獸的禍害行列,聽到他的聲音走得更快,哪裡還會真的等他。

哪知魏來秋不依不撓,臉皮也十分堅韌,陳淮愣是沒能甩掉他。

正和人喝酒的傳可楊聞聲看了過來,見魏來秋死皮賴臉地跟著陳淮,一副了然的樣子道:“魏公子,你又一見鍾情啦?”

魏來秋立刻擺出嚴肅的樣子反駁道:“什麼叫‘又’,你可別污蔑我,我是很純情的。”

傳可楊差點把剛喝進去的那口酒噴出來。

陳淮也是一臉佩服地看著魏來秋。

魏來秋被陳淮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十分謙虛地說道:“其實我一見鍾情的次數真的不多,你深入一點瞭解我就會知道我的為人了。”

“我相信你。”陳淮言辭懇切,“求你不要再說了。”

魏來秋:“……”

傳可楊“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幸災樂禍道:“魏公子,你也有今天啊。”

魏來秋瞪了傳可楊一下:“別添亂。”

傳可楊偏偏火上添油:“你別浪費時間了,他男朋友條件可不比你差,還長得特別好看,你還是趁早死心吧。”

魏來秋不悅道:“你怎麼這麼俗氣呢,感情這種事情是看條件看外貌的嗎?我們是走心的好嗎?”

陳淮對這個魏來秋著實無語,他看得出來魏來秋壓根就不是真的對他感興趣,就是一紈絝子弟找樂子。

估計也是第一次遇到沒拜倒在他的名門光環之下的人,有些不甘心地非要證明一下。

偏偏這人還浪蕩不羈,插科打諢不著二五,陳淮都有些招架不住。

這時魏來秋又轉了過來,看著陳淮,眼神特別真誠:“你覺得我哪點不如你男朋友的,我可以改……”

陳淮:“……樣子。”

魏來秋:“……”

傳可楊:“……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好李一韋不甘心地跟了過來,聞言冷哼一聲:“膚淺。”

陳淮攤手:“確實沒你這麼深刻。”

李一韋:“……”

魏來秋猶自沉浸在打擊之中:“我覺得我長得還可以啊。”

陳淮安慰道:“也不是你醜,就是我物件真的挺帥的。”

魏來秋:“……”感覺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好嗎?

李一韋趁機道:“真會顯擺,你男朋友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說出來聽聽啊。”

他聽傳可楊說起這個暗戀的鄰居也有些時日了,聽著也不過是個工作好點的上班族,就算樣子好看又怎麼樣,還能跟魏來秋這種真正含著金湯匙出身的人相比嗎?

也因此李一韋覺得陳淮要不是惺惺作態對魏來秋欲擒故縱,就是真的沒見識撿根草就當寶一樣。

在魏來秋這樣的身份面前談樣子,有意義嗎?

陳淮對他這種無聊的挑釁很是無語,道:“你這種有點什麼好的都要往外說的才是顯擺吧?”

李一韋被陳淮這麼一奚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咬著牙道:“我看你是不敢說吧。”

陳淮覺得跟這種邏輯混亂的人說話真是十分頭痛,正想著乾脆抱頭認輸趕緊跑了算了,結果就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什麼呢?”

陳淮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得魏來秋先倒抽了一口冷氣,驚道:“諍哥。”

 

034不懼宣言

 

陳淮回頭,就見王知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

只見他換了一身休閒的裝扮,棉質襯衫的嘴上兩顆扣子解開著,袖口松松地挽了起來,頭髮也不像平時整理得服服帖帖,有些淩亂地蓬鬆著。

這麼隨意一站,整個人的氣質頓時柔和了不少,不見了在公司裡的淩厲逼人,一下子顯得年輕了不少,三張的年紀,愣是像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一般。

陳淮可以明顯感覺到四周圍的目光正在聚集過來,不由得再一次感到羡慕嫉妒,王總這得天獨厚的容貌資質啊!

幸好這美色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要屬於自己了!

陳淮一邊嫉妒一邊又忍不住在內心叉腰笑,十分精分。

此時王知諍也是意外地看著魏來秋,眉頭微微皺起:“你怎麼會在這?”

厚顏無恥的魏來秋居然看起來有些心虛,不過還是強作瀟灑:“這不是和朋友一起玩嘛。”

王知諍看向傳可楊,傳可楊像是沒有察覺場上的暗湧,露出個純情的笑容,道:“阿諍你怎麼也來了?”

王知諍看向陳淮:“工作做完了,來領我男人回去。”

四周傳來一陣輕微的抽氣聲,陳淮簡直不敢去看周圍的表情了。

傳可楊卻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明顯的不信任:“這麼快,不會是不放心你男朋友吧?”

王知諍居然沒有否認,反而直接點頭:“是的。”

傳可楊:“……”

火把呢火把呢?

快把秀恩愛的混蛋燒死!當眾虐狗的行為是要遭受唾棄的。

傳可楊內心那叫一個氣憤,頓時也是不嫌事大地指著王知諍就扯著嗓子道:“你們不是都好奇我鄰居是什麼樣嗎?這個就是了。”

本來就已經紛紛看來的眼神更加赤裸裸地打量了起來,居然還真有人應他的話:“久仰了,帥哥。”

陳淮不由得痛恨起自己為什麼要長耳朵來著,因為此時四周在打量王知諍之餘,已經開始小聲地品頭論足了起來。

陳淮本來因為和李一韋的衝突已經是目光聚集處,此時作為王知諍的陪襯,更免不了被當做添頭加入到對王知諍的評估當中。

他還隱約聽到一句“給他賺了”的話來。

尼瑪,要不要這麼勢利啊!

陳淮翻了個白眼,假裝自己是聾的。

傳可楊還繼續火上澆油,沖王知諍道:“剛剛有人讓陳淮秀一下他男朋友是什麼了不起的人,陳淮不好意思說,要不你自己介紹一下唄。”

陳淮想吐血。

站在一側的李一韋臉上更是陣青陣白的,他沒想到陳淮的男朋友會突然出現,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光彩奪目的人,一下子吸引住了全場的焦點。

李一韋作為焦點中的反派,倍感難堪,可是此時騎虎難下,他繼續嘴硬道:“你就是他的男朋友?”

王知諍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過來的時候只聽到最後一句,但是見此情況,心下也猜到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對著李一韋,刻意收起的冷冽便流露了出來,語氣淡漠:“不是。”

李一韋:“啊?”語氣中充滿缺乏掩飾的驚喜。

莫非他們是要當眾上演分手大戲?他隱隱期待著。

王知諍接著道:“我是他老公。”

陳淮:“!!!”

傳可楊:“!!!”

是可忍孰不可忍,傳可楊決定怎麼也要關門放狗燒死情侶,當場拍案而起,怒道:“王知諍你要不要這麼肉麻!單身狗不是狗啊,憑什麼這麼傷害我們!”

最討厭那些黏黏糊糊沒拿證就要叫老公的,要不要臉了!

王知諍面不改色:“我們已經結婚了,在拉斯維加斯。”

他說出前半句的時候,大家內心不約而同地閃出一個“你就吹吧”的念頭,結果話還沒出口,王知諍倒是把他們的疑惑給打消了。

拉斯維加斯,自然是允許同性戀結婚的。

問題是,要不要玩這麼大啊?

他們這個圈子,能抵抗住各種誘惑和世俗壓力一直走下去的情侶本來就非常的稀少,更不要說能夠結婚的。

畢竟他們不是一個有身份證有戶口就能結婚的群體,除了雙方要有堅定的能一起過一輩子的意志之外,還需要太多外在的附加條件。

要家庭支持,要承受住社會輿論,當然,還要有經濟方面的許可,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隨隨便便去允許同性戀結婚的地區的。

而所有的這些,又倒逼著一段婚姻的成敗與否。

所以在場的人見過形形色色的同性情侶,能一起走過多年不分手的也不是沒有,但是結婚的,還真沒見過。

陳淮看著身邊各人震驚的神色以及漸漸不加掩飾的討論以及……隱隱的羡慕之色,整個人都淚流滿面了。

老王你放大招前能不能打個招呼先啊,他可一點都不喜歡被圍觀的感覺。

陳淮並不習慣成為焦點,此時只覺得渾身僵硬,但是同時,他也更加強烈地感覺到了王知諍的堅定。

即使面對著外界的探尋、不解和懷疑,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宣告他們的婚姻。

他的語氣如此的稀鬆平常,卻愈加反襯托出內容的震撼。

陳淮這一刻猛然意識到,王知諍竟是真的已經有了一走到底的決心。

不加掩飾,不懼失敗,不肯退怯。

陳淮身上忽然一松,輕輕一笑,也學著他那隨意的語氣說道:“是啊,我們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了。”

他聲音不大,但是咬字清晰,一字一頓,清楚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

本來人聲嘈雜,小聲議論著的人群頓時都靜默了下來,面面相覷,而原本等著看笑話的李一韋更覺得自己的臉皮好像被撕出來抽打一般。

王知諍全然無視他人探尋的目光,靠近陳淮低聲道:“走嗎?”

陳淮正要回答,就聽到晃神了半天的魏來秋大叫一聲:“諍哥,你居然偷偷結婚了!”

陳淮扶額,差點忘了還有個煞風景的魏來秋。

王知諍看了魏來秋一眼:“我是光明正大地結婚。”

魏來秋被噎了一下,悻悻道:“你都沒告訴我。”

王知諍:“等我們擺酒會記得請你的。”

陳淮:“!!!”

魏來秋虎軀一震:“你還打算擺酒?”

在國內的社會環境下,同性結婚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在魏來秋的理解裡,這種事低調處理都來不及,王知諍居然還打算擺酒。

霸氣,太霸氣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魏來秋由衷讚歎。

王知諍卻並沒有如他所願給他提供更多資訊,只是擺擺手,對打醬油半天的屋主傳可楊說了一聲“我們先走了”,然後便拉著陳淮的手離開了現場。

陳淮跟著王知諍走出了大門,這才八卦地探過身去問道:“那個魏來秋是誰啊?你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王知諍無語地看著陳淮:“你不認識他?”

陳淮莫名其妙:“他很出名嗎?”為什麼要認識他?

王知諍:“我們大老闆姓什麼?”

陳淮不假思索:“魏啊……”

作為一名優秀的法務,大老闆的姓名那是必須要牢記於心的!

王知諍繼續看著他。

片刻之後…………

陳淮一臉血道:“難道他是……”

王知諍點頭:“他就是大老闆的小兒子,公司裡常常提起的那位‘魏公子’。”

陳淮繼續淚流滿面:“傳說中的魏公子不是在國外嗎?”

王知諍道:“剛回國,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很快要到公司上班了……他前幾天還來了公司一趟,你沒見到?”

陳淮是真沒見到啊,這個魏小公子一向只存在公司的八卦傳說中,認識他的人實在很少,他要是低調過來,沒有人專門介紹的話,誰會留意啊。

隨即,陳淮又想起了什麼,震驚道:“這麼說,大老闆的兒子是gay?

王知諍擺擺手:“他是直的。”

陳淮:“……”

那他為什麼會出現在gay圈聚會裡?

王知諍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說道:“來秋性子是這樣的,貪玩任性,又好新奇,大老闆也很頭痛,這次又不知道是起了什麼心思……”

陳淮後知後覺地恍然大悟,他剛剛就覺得魏來秋的搭訕不像真心,倒是玩鬧居多,果然……

尼瑪原來根本取向都不同!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魏來秋追著過來喊道:“諍哥,等等。”

“什麼事?”王知諍拉著陳淮停下腳步。

魏來秋趕了上來,風流倜儻地一個風騷站位,道:“諍哥這話生疏的,我們哥倆多久沒見了,你都不和我聊兩句就走……”

“你回國就是我去接你的。”王知諍打斷他,言下之意,要聊的都聊過了。

“唉……”魏來秋裝模作樣地歎氣,“你這一結婚,對兄弟就這麼冷淡,這是典型的重色輕友,是男人的大忌啊……”

王知諍也順著他的話說:“是啊,我老公這麼好看,很難讓人不沉迷於美色……”

陳淮:“……”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總是躺著中槍?

魏來秋也是一臉的聽不下去:“諍哥,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這個朋友的。”

王知諍無所謂地聳聳肩,讓魏來秋很受傷。

王知諍:“你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場合?終於發現自己其實愛的是男的了?”

“哪能啊——”魏來秋大大咧咧地說道,“我要是彎的早就先追你了。”

陳淮:“……”

王知諍居然還一臉理所當然地表示認同:“也是。”

我去,這兩個臉皮一個比一個厚。

陳淮覺再一次覺得自己真是太森破了。

魏來秋一臉憤慨地接著說道:“我一回國我爸就安排我相親,我去——我才不要結婚呢!”

王知諍:“所以你就來找男人了?”

陳淮:??

這是什麼邏輯?

魏來秋得意一笑:“嚇嚇我爸,他再繼續逼我,我就找個男人回去——氣死他。”

陳淮覺得自己快要無法直視這個富二代了,隨即又想到——剛剛在場那麼多巴結魏來秋的,尤其是那個明顯想要扒上他的李一韋,如果知道這個真相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王知諍意味深長道:“你就不怕魏董被你這麼一嚇,為了避免你走入‘歧途’,當機立斷讓你馬上結婚?”

魏來秋被王知諍這麼一說,立刻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臉色微微一白:“不,我寧死不屈。”

 

035同床共枕

 

魏來秋嚎了兩嗓子,顯然也不是真的在怕,沒一會又往陳淮身前湊過去:“這位我以後該怎麼稱呼?嫂子?哥夫?”

陳淮覺得自己渾身顫了一下。

王知諍不動聲色地把魏來秋擋開:“在公司裡低調點,我們還沒公開。”

魏來秋眼神一亮:“他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陳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是的,魏公子,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魏來秋一拍大腿:“我就說你看著眼熟嘛!肯定就是前幾天我去公司時那位讓我眼前一亮的帥哥……我不會看錯的!”

陳淮內心吐槽,你就吹吧,眼前一亮還能認不出來。

魏來秋說著又鄙視上了王知諍:“諍哥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說也是我們集團最有權勢的總監,居然也不為你……咳,老公以權謀私一下,升職加薪什麼的……”

陳淮:“……”

魏公子還可以再不著調一點嗎?堂堂大老闆的公子就這麼公開鼓勵員工以權謀私……

陳淮覺得王知諍說的大老闆很頭痛應該是保守的說法。

換成他要是有這麼個兒子估計能氣死。

魏來秋毫不自知,甚至開始滔滔不絕地教王知諍怎麼暗箱操作比較隱秘……

王知諍打斷他沒完沒了的話:“我會把你剛剛的建議轉達給魏董的,感謝小公子為太倉杜絕不正之風提出寶貴意見。”

魏來秋苦著臉道:“諍哥,你這樣真的會沒有朋友的……”

魏來秋見在王知諍這裡沒能挖到更多內幕,東拉西扯了幾句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一走,陳淮忙不迭開始吐槽:“你們成功人士能不能維護好自己的形象啊,這樣子我以後都沒法直視你們了。”

總監不像總監,太子不像太子。

王知諍道:“合乎身份的形象那是做給外人看的——你又不是外人。”

王總不愧是做生意的,這條舌頭真是隨時隨地抹油塗蜜。

陳淮暗暗告誡自己,這些商界精英的話聽聽就好。

然而心情還是不受控制地變得飛揚起來。

陳淮:“你工作真的都做完了?”

他記得中午劉霆還來過電話,看起來專案緊急,不像是這麼快就能完成。

“沒有。”王知諍承認得爽快,“只是做到一半,想起傳可楊的聚會大概是圈子裡的聚會,有點不放心你。”

陳淮囧:“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他雖然是第一次參加基圈聚會,不過看起來也和別的聚會沒什麼兩樣,只是大家性取向比較小眾而已,又不是打架鬥毆。

陳淮不明白王知諍有什麼好擔心的。

“嗯,確實。”王知諍從善如流,“更正一下,應該是不放心我自己。”

陳淮更加莫名其妙。

此時兩人正走到樓梯中段的拐角處,王知諍不動聲色地將他逼到角落裡,一手撐住牆面。

標準的壁咚姿勢。

又來!

陳淮看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無語凝噎。

對總裁橋段的愛好應該是深深融入到了王知諍的基因裡了吧。

陳淮一回生二回熟,很自覺地靠著牆,索性享受被王總包圍的感覺。

王知諍不負所望靠得更緊,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陳淮覺得王總的呼吸似乎不同尋常的厚重。

王知諍道:“你這麼受歡迎,我怎麼放心讓你到一個人人都有可能成為我的情敵的環境裡,所以我很擔心我自己……”

陳淮驚奇道:“我去,老王,你居然也會有不自信的時候。”

總覺得王總應該酷炫狂霸拽地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優秀的男人,自己會抱著他的大腿嚶嚶嚶求他不要拋棄自己才對吧。

王知諍一手扶住他的後頸。

陳淮敏感的頸部皮膚被那寬大溫暖的手掌握住,難以自恃地顫慄了一下。

“我並不怕你有更多的追求者,但是我要確保我是你身邊最好的人,現在我還沒有足夠的時間在你心裡建立足夠穩固的地位,所以……”

所以即使要做出顯得小家子氣,破壞霸道總裁形象的行為也在所不惜。

王知諍沒有說出後面這句話,只是湊過去,輕輕吻了一下陳淮的鼻尖:“如果你和我在乎你一樣在乎我的話,就會知道,這並不是不自信……”

不是不自信,那是什麼?

陳淮茫然地看著他,像是懂得了什麼,卻又懵懂沒有領悟得通透。

這並不是不自信,這是一種決心,清除任何可能的阻礙,斬斷讓人躊躇顧盼的退路。

你我,只能並肩向前。

陳淮沒能聽到王知諍的心聲,卻於茫然間懂得了他的堅決,他的步步為營。

“你真的很在乎我嗎?”陳淮問道。

這個問題來得突兀而尖銳。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這場開端便漫布疑霧,不明不白的婚姻,卻出乎意料地一路在正軌上高速前行。

幸福的終點似乎指日可待。

王知諍的堅持、堅定功不可沒。

可是無法知道真相,便永遠無法看清來路。

陳淮不知道這段婚姻的原貌是什麼樣子,再多的心動,也無法說服自己義無反顧奔赴前方。

王知諍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洶湧的情潮。

兩人在昏暗的角落裡動情地糾纏在一起。

直到彼此氣喘吁吁,無力為繼。

“回屋裡。”陳淮沙啞著聲音道。

王知諍將他摟在懷裡,應了聲“嗯”。

兩人裹挾著未竟的激情退出角落,王知諍的手機卻非常不識趣地響了起來。

鈴聲在寂靜的樓梯間顯得刺耳又不合時宜。

王知諍憤憤地掏出手機,對陳淮道:“你上淘寶找找有沒有信譽好的殺手,貴點沒關係,我要做掉劉霆!”

王總最終懸崖勒馬沒有走上買兇殺人的犯罪道路,而是忍辱負重地回去繼續加班。

陳淮早上起得早,一天下來沒怎麼休息,此時倒是困了,便索性回了房裡睡覺。

回房前,陳淮鄭重其事地按著王知諍肩膀道:“老王,男子漢事業為重,我理解你的。”

王知諍也是一臉的毅然決然志存高遠:“小淮,你等著老公功成名就飛黃騰達衣錦歸來……”

陳淮:“給我錢?”

王知諍:“給你睡!”

陳淮:“………………老王,我等你。”

陳淮這一覺睡得很沉,像是很久都沒有這麼踏實過,以至於等到他醒來才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王知諍主臥的窗簾很厚重,隔絕了刺眼的眼光,臥室裡昏天黑地十分適合白天補覺。

陳淮起先沒有注意到異狀,要轉身的時候才發現腰上擱了條手臂。

王知諍就面對著面躺在他的身旁,一隻手搭在他的腰上,上半身湊得很近,額頭差不多與他相抵,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綿長平穩的呼吸就在耳側,陳淮於黑暗中分辨出他的輪廓。

明明兩人還是很純潔的關係,陳淮卻恍惚間產生了一種類似“歸宿”的感覺。

他沒有起身,也沒有再睡著,只是任由王知諍抱著他,靜謐之間,終於是認清了自己的心情。

“小淮。”

不知過了多久,陳淮聽到王知諍的聲音,帶點未清醒的含混。

“嗯。”陳淮低低應了一聲。

“你什麼時候醒的?怎麼不叫醒我?”王知諍說道。

“我也剛醒。”陳淮道。

王知諍還沒完全清醒,聞言也沒有細究,而是微微往前,摟著陳淮的手臂箍得更緊,兩人的雙唇碰在一起。

陳淮沒有推拒,而是給了積極的回應,一隻手在被子下摸索了一番,順著王知諍睡衣下擺就探了進去。

王知諍的身材很好,腰線和肌肉的觸感分明。

陳淮壓抑了許久,只覺得欲望洶湧而至,把理智盡數淹沒。

兩人吻得更深,安靜的臥室中只剩下皮膚與衣服的摩挲聲和曖昧至極的口齒交纏和喘息聲。

王知諍總算在激情中清醒過來,攻勢愈烈,放在陳淮腰上的手慢慢往下滑去,探進某人的褲子裡。

“現在?”王知諍喘著氣問了一聲,身體卻已經先一步輕輕一翻,壓到了陳淮身上。

陳淮雙手還捏著他腰側的肌肉,兩人都已經半硬的部位疊在一起。

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王知諍話音剛落之際。

“咕嚕………………………………”

不合時宜的聲響在靜謐的封閉空間裡顯得尤為刺耳。

王知諍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乾脆趴到了陳淮身上,悶悶地說道:“小淮,這樣子下去,你老公真的會ed的。”

陳淮也十分不好意思,本來捏著他腰側的手順勢一環,把他緊緊抱住:“真要有這麼一天的話,我會練好技術,保證我們的x生活品質不受影響的。”

王知諍久久不能言語,半天才道:“正確的思路難道不是保護好我的技術嗎?”

陳淮:“以防萬一嘛。”

王知諍咬牙:“我不會讓萬一發生的。”

“嗯。”陳淮居然沒有反駁,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抱在一起,等著激情褪去,陳淮才道,“那……先去吃飯?”

等到兩人並肩走出大樓,站在綠化良好的社區花園裡,吹著夜風,陳淮才感慨道:“老王,當初你說要選個黃道吉日才……。“

王知諍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陳淮說的是哪次。

他剛知道陸玉歌是陳淮的前男友的時候,陳淮在情緒激動之下兩人差點擦槍走火。

而他非常正人君子地沒有趁人之危,並開玩笑地表示要找個“黃道吉日”再做。

王知諍一下子就知道陳淮是什麼意思——

一語成讖。

不外如是。

陳淮悠悠地補刀:“看來我們真的要選個黃道吉日才行啊!”

 

036燈火闌珊

 

為了彌補因生理饑餓而未能滿足另一方面的饑餓帶來的不滿,陳淮吃得很是發奮圖強。

於是走出餐館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撐得有點厲害。

“散散步吧。”王知諍道。

“好。”陳淮點點頭,把自己的手遞過去。

王知諍笑笑,握住他的手。兩人便牽著手沿著馬路慢慢地走著。

王知諍對今天的事情還耿耿於懷,語氣中不無歉意:“本來我已經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我們應該有一個完美的週末的。”

說著又是咬牙切齒:“我已經安排了殺手去取劉霆狗命了!”

陳淮:“你殺副總就算了,殺人家狗幹嘛啊,什麼時代了還搞株連。”

王知諍:“……你說得對。”

兩人繼續踱步向前,陳淮無所謂道:“我覺得這樣子也挺好的。”

對他來說,今天發生的一切其實已經超乎預期。

王知諍想了想,沒有再說什麼。所有的安排終歸都只有一個目的。

而現在其實已經殊途同歸。

過了一會。

“你今天本來安排了什麼行程?”雖然已經沒有機會重來一次,不過陳淮對王知諍原本的計畫還是挺好奇的。

“都沒有意義了。”王知諍卻對複述一次失敗的安排顯得意興闌珊,而是停下腳步,道,“好在有個行程總算沒有錯過。”

“嗯?”陳淮不明所以地停下來,看著他。

王知諍笑笑,看向別處。

他們正好經過一個廣場,這個廣場在一片高級住宅區之間,整體設計顯得很有格調,不過此時的場景也有些破壞它的格調——

一群大媽正排得整整齊齊,歡快地跳著廣場舞。

《最炫民族風》的音樂響徹全場。

王知諍的目光落處,正是這群大媽。

陳淮頓時震驚:“老王,你不會是想帶我一起跳廣場舞吧?”

王總雖然身份地位不俗,但年紀其實不大——陳淮有幸加入太倉集團最八卦的一個qq群,每年都能第一時間更新到王總的年齡資訊,他沒記錯的話,王知諍才二十九出頭,剛剛準備邁向三字頭。

一個不到三十歲的集團總監,在社會上怎麼算都是絕對的年輕有為,冉冉升起的商界明星。

怎麼看,也不應該早早染上廣場舞這麼夕陽的愛好吧!

而且還專門把廣場舞安排為一個約會的行程。陳淮此時有點心疼自己。

人家和總裁談戀愛都是逛名牌、騎馬、遊艇趴體之類的,為什麼輪到自己劇情就畫風大變了呢?

不過他想著這個愛好雖然比較難以直視,但是如果王知諍真的有此興趣的話,自己怎麼也不應該打擊他。

陳淮正糾結著想個好一點的藉口不動聲色地拒絕掉就好了,王知諍已經滿頭黑線地說道:“我很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形象?”

“啊?”陳淮良好的職業素養在緊急關頭救了他,下意識地說道,“精英,完美無瑕的精英形象!”

陳淮這話也不算說謊,在結婚之前,他對王知諍的印象只有一個——絕對高冷的精英。

然而這個形象早已在不久的相處中分崩離析,王總私下又賤又無聊的各種行為已經對陳淮的三觀造成了雪崩一般的衝擊。

“精英?”王知諍卻對陳淮的回答並不滿意,微微眯起眼睛,語氣帶了危險的氣息,“我記得我是你的老公吧——”

“是的。”陳淮堅決要把馬屁拍到底,“對此我感到特別榮幸。”

像是怕說服力不夠,陳淮信誓旦旦地補充道:“真的,我睡前都要虔誠地默念三聲老王的名字才能睡得安慰的。”

王知諍:“…………………………”

並沒有感到開心好嗎!

王知諍輕輕“哼”了一聲,雖然還是不滿,卻也沒有再追究下去,而是看了看手錶,道:“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陳淮問道,隨即他就明白了王知諍的意思。

本來聚集在廣場中間歡快跳著舞的大媽們忽然間潮水一般散去,幾個工作人員過來開始清場,偌大的廣場一下子空出了一大片地方,空地周圍也不斷開始有人聚集過來。

陳淮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切,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王知諍沒有明說,只道:“看著。”

陳淮扭過頭去。

這時廣場上的地燈突然間都亮了起來,五彩斑斕的光柱從地上升起直射天空,優美的輕音樂從隱沒在花壇裡的音響傳出,在微冷的空氣裡流淌,隨後水聲乍起——

廣場中間一道壯觀水柱淩空而起,無數道噴泉跟著射向天空,四濺的水花在彩色燈光的掩映下顯得尤為斑斕。原來此地是一個音樂噴泉。

四周圍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噴泉跟隨著音樂變換著不怎麼豐富的造型,彩色的水霧彌漫著這一大片的地方,這冰冷的水汽在光影間交錯著,一時間竟產生了極為燦爛的效果。

陳淮大感意外,本來以為王總的約會安排會更加精英范一些,沒想到卻也如此的……平民。

但是並不影響此刻的浪漫。

或許感情本身並不因人而異,所有的浪漫與愛意都隱藏在普通的日常裡。

這座噴泉就在王知諍家的附近,並不需要刻意去尋找,所有路經此處的人都可以駐足觀賞。

好看,但並不獨一無二,毫不特別。

陳淮卻有種無法宣之於口的情緒。

如果王知諍為他安排的,是更高級更獨特的行程,他也會喜歡和感動,但絕不會有此時的踏實。這是他隨時都可以經過,可以看到的一幕。

而此時,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這個噴泉只有週末的時候才會開放。”王知諍說道,他看著陳淮,斑斕的燈光倒映在他的雙眸之中,燦若星辰,“我們以後會一起度過很多的週末,如果你願意,我們都可以來看。”

陳淮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往王知諍身邊靠過去。

王知諍伸出一隻手環住他的腰,兩人依偎在一起,靜靜地看著眼前精彩斑斕的景色。

水色繽紛。

陳淮想起一句俗氣的詞句——

縱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那人……

陳淮不自覺地扭頭看著王知諍,正是燈火闌珊處。

突然之間,身後傳來一個很不友好的聲音:“媽的,怎麼哪都有同性戀啊,噁心死了。”

刺耳之極。

王知諍感到陳淮渾身一僵,正想安慰他。

卻見陳淮怒氣衝衝地轉身,對著一個明顯正對著他們翻白眼的陌生男人吼道:“異性戀了不起啊,同性戀挖你家祖墳了嗎?”

那陌生男人大約沒想到這年頭還有同性戀敢在人群之中這麼理直氣壯罵回來的,正要羞辱回去,卻感到身上一冷,只見那人旁邊的男人正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自己,那眼神極冷,讓人感到身上被刀森森割到一般。

陌生男人頓時有些畏縮,不敢再罵,只能不甘心地低聲嘀咕著什麼走開了。

陳淮看著那人走遠的身影,猶自憤憤不平,只是微微抖動的身體到底是洩露了他的底氣不足。

“我們走吧。”陳淮說道。

王知諍沒有反對,此時兩人不可能再有心情繼續欣賞噴泉。

因為陳淮那一頓吼反而吸引來了更多的目光,四周有人正偷偷摸摸地打量著他們,王知諍渾不在意,繼續拉住陳淮的手。

陳淮僵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抽回,王知諍卻拉得更緊,大大方方地穿過人群,離開了廣場。

回到家裡,陳淮還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王知諍對此有些意外,在他看來,陳淮應該是要更灑脫一些的。

王知諍給他切了一盤水果,道:“無關緊要的人的話不必放在心上。”

陳淮沉默許久,才開口問道:“你不怕被人指點嗎?”

王知諍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你怕嗎?”

王知諍雖然這樣問,但是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陳淮雖然行事低調,但是性格卻遠比他看起來的要灑脫許多,他剛才對出言不遜的人的有力反擊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知諍自認為對陳淮是有一定瞭解的,但是他此時表現出來的在卻讓他稍感意外。

陳淮應該不是這樣子的。

王知諍有些不解。

而陳淮又一次陷入沉默。怕不怕?

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他從來沒有機會去驗證怕不怕的問題。

他唯一談過戀愛的那個人,是從來不會讓他們陷入到這樣的境況中去的。

凡是在人前,絕對不會牽手,不會有任何親密的舉動。

人群聚集的地方,也不會出現在約會地點的考慮範圍內。

回首自己的初戀,在最飛揚激烈的年紀裡,居然談得那麼小心翼翼,步步維艱。

以至於直到分手的時候,居然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以至於給陳淮留下了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同性戀情便應該處處低調,見不得光。

陳淮未能驗證自己怕不怕,但是現在回想,陸玉歌應該是很怕的。

怕戀情曝光,怕被人指點,怕家人指責,怕身敗名裂。

他說愛他,卻把自己的利益得失早已計算清楚。

陳淮頹然靠著沙發。

這麼多年,他從不往回看,以為自己已經把記憶留在過去,已經輕裝前行。

直至此刻,卻才發件,往事原來如同隱形包袱,一直壓在他的背上,一刻都未曾卸下。

這麼多年他匍匐前進,卻從未真正看清阻止自己向前的究竟是什麼。

 

037往事重現

 

王知諍第一次見到陳淮這般樣子。

他認識的陳淮,從來是人前低調有禮,素質極高,私下裡卻又與他你來我往,時常被他氣得跳腳,又自信又熱鬧又張揚又瀟灑。

王知諍覺得自己在陳淮心中到底是與別人不一樣的。

可是此時,他卻產生出一種自己從未真正接近他的挫敗感。

至少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陳淮對人言的畏懼,竟然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

王知諍第一次體會到手足無措的感覺,職場上面對再大的變故,再難纏的客戶,再艱巨的專案,他也從未產生過這樣一種無處使力的感覺。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陳淮。

甚至產生了一種,此刻自己才是更需要被安慰的人的荒謬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陳淮突然開口,打破了一室的靜默:“你從來沒有怕過嗎?”

陳淮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其實是茫然的。

王知諍事業成功,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而且與陸玉歌這種世襲而來的先天地位不同,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拼出來的。

陳淮一直覺得,這樣子的人,應該更加愛惜自己的名譽和地位,應該會更加小心謹慎地面對輿論的導向和世俗目光。

可是結婚以來,陳淮從未在他身上看到任何畏縮與退怯。

便是方才在噴泉廣場,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依然堅定。

王知諍看著他道:“一開始也怕過……”

一開始……

也就是現在不怕了?

“後來想明白了,人是為自己而活,不相干的人的看法,何必在乎那麼多。”

“即使可能會影響你的工作、生活也不在乎嗎?”

王知諍笑道:“只是性取向和別人不同而已,又不是作奸犯科,如果有人因此而不容我,那就斷絕來往就是了……工作也一樣。”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有時候人很奇怪,總是會產生一種自己不能失去某些什麼的錯覺,可是卻忘了人其實是為自己而活。”

“也是為了自己愛的,和愛自己的人而活。”王知諍靠近陳淮,“人活一世,其實是很短暫的,所以應該抓緊前行,而不是總是思前想後,顧慮太多。”

他輕輕親了一下陳淮的額頭:“睡吧。”

王知諍自覺去了次臥。

陳淮情緒不佳,並沒有多說什麼,儘管此刻他更希望身邊能有一個人,可是他也明白了王知諍這個舉動背後的意義。

他許久沒有回憶過以前的事情,而這個夜晚往事卻不受控制呼嘯而來。

學生生涯中最美好的日子,本來應該成為成為紀念日的一天頃刻間崩塌為災難,從此成為腦海裡的廢墟,將所有共度過的時光全部掩埋。

他以為那座廢墟會在時間裡灰飛煙滅,卻從未料到,時至今日,又被命運之手翻開,所有過往的美好與不堪通通重見天日。

卻又都已經面目全非。

那是陸玉歌生日的前一天,是他們交往後第一次共度生日,因為陸玉歌生日當天是必須要回家裡參加生日宴會的,所以他們約好提前一天慶祝。

雖然陸玉歌是身世顯赫的富二代,也非常願意為陳淮花錢,但是從他們交往開始,陳淮就一直堅持平等往來,從未接受過他過多的饋贈。

那天也是一樣,本來說好陳淮請他看電影,他請陳淮去吃豪華大餐。

但是從電影院出來之後,陸玉歌的錢包卻被偷了。

陳淮當時只是個生活費剛剛夠用的窮學生,看了電影之後當月的生活本來就稍有些拮据,自然沒有更多的錢支付豪華大餐的費用,最後陳淮付錢,兩人隨便在路邊吃了一碗麻辣燙。

陳淮第一次看到樣樣講究的富家少爺和他一起捧著一碗麻辣燙招搖過市,頓時覺得不能吃上豪華大餐也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

但是陸玉歌卻鄭重表示一定會把大餐補回來——在g市最著名的空中餐廳。

那個空中餐廳是g市地標,在市中心的八十八層高空,玻璃地板,可以俯瞰g市全景。

價格也傲視全市餐廳,一個月生活費剛好夠那人均的陳淮是從來沒有想過去那裡吃飯的。

但是陸玉歌十分鄭重其事。

對陳淮來說,對方的態度是遠比那家餐廳更加打動他的。

如果那一天到此為止,或許即便最終還是不得不走到分手,這一天也會成為永久的懷念。

而不是如現在這般,成為不能觸碰的傷口。

陳淮以前總是吐槽電視劇的矛盾衝突太假,現實中哪有那麼多巧合。

可是當他自己站在呼嘯而過的命運之中,才發現,生活才是最精彩的劇本。

那天他和陸玉歌約會尚未結束,那碗麻辣燙才剛剛下肚,便收到童欣欣的短信,讓他登陸學校的論壇。

那天論壇的頭條,加粗的題目他至今仍然記得——

騙情騙色,法務才子陳淮竟是gay

發帖人除了列舉種種跡象和證據證明陳淮是gay之外,著重描述了作為gay的陳淮為了掩飾自己的性取向以及達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四處勾搭女同學,欺騙女同學的感情。

陳淮從小到大就一直很受歡迎,桃花不斷,上了大學也一樣。

他性格開朗,和同學關係一直不錯,殷勤上門的女同學雖然能拒絕的都拒絕了,但是也沒有到翻臉不理人的地步,不少也維持著基本的往來。

然而發帖人卻是完全顛倒黑白,把陳淮描述得又骯髒又卑鄙。

那個發帖的人,後來被證實就是元藝倫。

而陳淮剛看到帖子的時候,純粹是因為帖子內容的無理污蔑氣憤不已,第一時間便憤怒地和陸玉歌吐槽了這件事情。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陸玉歌看了那個帖子之後的第一反應卻是保持了沉默。

像是沖天而起的烈火一刹那遭遇顛倒城市的大雨,所有的憤怒戛然而止。

陳淮看不懂陸玉歌的反應。約會還沒有結束,兩人卻再無言語。

那天本來應該和自己一起回學校,隔日再回家的陸玉歌,卻在約會途中說自己必須要提前回家準備明日的宴會。

陳淮獨自回校,迎接他的是無數探尋、敵意和嘲弄的目光與議論。

陳淮明白了為什麼陸玉歌不敢與他一同回校。

風口浪尖,舟之將覆,他選擇了明哲保身,退于安全一隅。

而那之後,他們再沒有在學校範圍內一起共度過。

陸玉歌沒有說分手。說分手的是陳淮。

風波沒有持續很久,對陳淮指指點點的多是些根本不認識的人,而與他熟悉的人因為清楚他的為人,反而都很支持他。

陳淮迅速埋葬了過去,走向了只有自己的未來。

從此低調有禮,又肆意灑脫。不再投入,便不會受到傷害。

多年後再度相遇,陸玉歌想起來他還欠陳淮一頓飯。

他欠的怎麼會是一頓飯?

陳淮啞然失笑。

他一直以為他只是不需要陸玉歌了。

但其實,他不需要的是許許多多,根本與他並不相關,卻又以莫名的高姿態對他指指點點的人。”

隔天一早,王知諍坐在客廳喝咖啡,聽到主臥的浴室傳來水聲,便開口道:“起來了嗎?小淮。”

陳淮一手拿著刷牙杯子,一手拿著牙刷,邊刷牙邊走出去,應道:“嗯。”

結果他一出客廳就嚇了一跳:“老王,你眼睛被人打了嗎?”

王知諍的臉上,赫然掛著兩個驚人的黑眼圈。

王知諍瞪他:“沒睡好而已。”

見陳淮面露不解,又哀怨地補充道:“孤、枕、難、眠。”

“呃……”陳淮還真不好意思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抓住了槽點,“難道你以前都有人陪睡?”

陳淮目光危險了起來。

“沒有。”王知諍立刻舉雙手表示清白,“但是我現在有你了嘛。”

真會說話!

陳淮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心情頗佳地彎下腰,把頭湊過去,對著他的雙唇就親了下去。

等陳淮退回來,就見王知諍嘴巴四周沾了一層白色的牙膏沫,頓時樂不可支。

王知諍見陳淮笑得開心,也就不計較他給自己糊的一臉泡沫,看著他道:“你昨晚睡得好嗎?”

看陳淮此時神清氣爽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睡眠問題。

果然,陳淮說道:“很好啊。”

王知諍:“……”敢情真正被困擾的只有自己?

王總心塞。

陳淮嘻嘻一笑:“想通了,就睡得好了。”

王知諍聞言心裡稍稍一輕,他徹夜輾轉,其實就是擔心陳淮心事鬱結,執著於他所不知的過去不肯往前。

但是現在他說想通了,那大概是真的沒事了吧。

王知諍看著陳淮元氣滿滿的樣子,大約不再為心事所困了吧。

王知諍正出神,大門又傳來一陣敲門聲,他眼皮一跳。

陳淮也有些無語:“傳可楊怎麼那麼閑啊?”

按照王知諍的說法,能來敲他家大門的,除了傳可楊不作二人想。

王知諍聳聳肩,無奈地起身開門。

不過這次門外的人卻叫他意外了一把。

“諍哥早啊!”魏來秋提著兩大塑膠袋東西擠了進來,一進門就是眼前一亮,盯著王知諍嘴巴四周道,“你這造型很別致啊!”

王知諍順著他的眼神,才想起自己剛顧著出神,被糊的一臉牙膏沫還沒擦掉,便隨手抽了一張紙巾,邊擦邊皺眉:“你怎麼來了?”

他無語地看著魏來秋把手上的袋子隨手放桌子上,露出裡面的青菜、肉類還有一條魚尾巴…………

魏來秋語氣不滿:“諍哥,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麼對我這麼冷淡的!”

“嗯。”王知諍雙手抱胸,“我以前會更冷淡。”

魏來秋哼唧了一下,決定不理會王知諍的話,又掉頭去找陳淮:“嫂子在嗎?”

陳淮翻著白眼看他:“不要叫嫂子。”

“哦,哥夫你好。”魏來秋從善如流,“剛起來啊?”

魏來秋見陳淮正刷著牙,順口問道。

忽然,他睜大了眼睛,瞪著陳淮正在動作的牙刷和滿口的泡沫,又轉頭繼續瞪王知諍,語氣極其悲憤:“你們兩一大早就耍流氓!”

難怪剛剛王知諍嘴邊那圈泡沫看起來那麼奇怪,原來根本不是他自己刷牙刷出來的!

 

038人外有人

 

王知諍對魏小公子的控訴表現得十分淡定:“我們是合法夫夫。”

一句話堵住魏來秋所有未竟之語。

陳淮則是對魏來秋這麼迅速發現牙膏沫的奧秘表現出了極大的鄙視。

流氓的應該是魏公子本人吧,心要多髒才能產生這麼快速又豐富的聯想啊。

陳淮搖搖頭,回浴室漱口。

等他漱完口出來,就見魏來秋趴在沙發上,抱著個靠枕正在耍賴:“不,諍哥,你不能趕我走。”

陳淮:“……”

他看戲一般坐到一邊的沙發凳上,看向王知諍:“怎麼回事?”

魏來秋聽到陳淮聲音,立馬回過頭來,兩眼淚汪汪道:“哥夫,你可千萬要幫我啊!”

陳淮嘴角抽抽:“你們豪門的忙我恐怕幫不上。”

“不會不會。”魏來秋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你只要讓諍哥別趕我走就行了。”

陳淮又看向王知諍,王知諍面無表情,說道:“家裡已經夠亮了,不需要多一個電燈泡。”

陳淮依然一頭問號。

“我保證會像個隱形人一樣,不會打擾到你們的。”魏來秋信誓旦旦,雙手一伸就要去握陳淮的,被王知諍一把拍開:“隱形人別動手動腳。”

魏來秋委屈地把手縮回去。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沒聽懂。”陳淮道。

魏來秋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爸又逼我去相親,所以我決定離家出走,現在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了。”

“呃……”陳淮斟酌了一下,“你可以去酒店住啊。”

魏來秋:“我爸把我信用卡停了。”

說著又擺了擺手:“我就是傳說中靠家裡的富二代,信用卡停掉,我就沒錢花了。”

陳淮很懷疑魏小公子有沒有羞恥心這種東西。

魏來秋繼續賣慘:“所以你們如果不收留我的話,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這樣啊——”陳淮搓搓手,“我可以幫你……”

魏來秋雙眼一亮。

“介紹幾條好點的天橋,保證橋洞視野開闊,通風良好,你一定可以住得舒舒服服的。”陳淮接著道。

魏來秋一口氣憋著出不來,臉色都有些發紫了:“哥夫,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王知諍倒是很滿意:“和我特別登對吧!”

不要臉!

魏來秋咬牙堅持:“不,我就不走。”

王知諍冷漠臉:“去酒店吧,我借你錢。”

魏來秋:“需要還的嗎?”

王知諍點頭:“高利貸。”

魏來秋放聲大哭:“你變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諍哥了。”

陳淮無語地看著魏來秋盡幹嚎不掉眼淚,覺得自己見的人種果然還是太少了。

相比之下,見多識廣的王總就要淡定得多了:“你可以選擇自己走,或者我通知魏董來帶你走。”

魏來秋嚎得更大聲:“你為什麼就非得趕我走!”

王知諍:“我和小淮正在蜜月。”

陳淮內心:噗——

魏來秋的鬼哭狼嚎也是戛然而止,半晌才一臉幹幹地繼續懇求:“就住兩天好不好,兩天后我就搬走。”

王知諍正要繼續拒絕,手機鈴聲恰好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魏董……”

陳淮:!!

魏來秋豎起耳朵。

只聽王知諍道:“嗯,在我這。”

隨即拿開手機,向魏來秋問道:“你明天去上班嗎?”

魏來秋想了一下,不情不願地說道:“去。”

王知諍又轉回手機裡:“去的。”

“嗯,好的。”王知諍又應酬了兩句,便掛上了電話,看向陳淮道:“小淮,讓來秋在這住兩天有沒有問題?”

“啊?”陳淮沒想到王知諍居然專門問自己的意見,雖然他一直說這是他們共同的家,但陳淮又哪裡會真的有這樣的想法,王知諍此時的姿態卻進一步表明了那些話並不只是隨便說說,家裡的事情,他都會先和陳淮商量。

陳淮內心有點感動,還沒來得急回答,就感到旁邊兩道炙熱的視線,他無奈道:“我沒意見。”

王知諍這才看向魏來秋:“行吧,那你這兩天就住這吧。”

魏來秋歡呼一聲蹦了起來:“謝謝諍哥,謝謝哥夫。”

陳淮:“……”

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吧!

魏來秋賴到了王知諍家裡的居留權,雖然只有兩天,也不妨礙他嘚瑟,當即又得寸進尺地說道:“好了,那現在我們開始準備做飯吧。”

王知諍和陳淮兩人齊齊看著他。

魏來秋指了指自己帶來的那兩大袋東西,對王知諍說道:“諍哥,看你的了。”

王知諍優哉遊哉地坐回沙發上繼續喝咖啡,道:“既然你現在沒錢,那就做家務抵房費吧。”

魏來秋一臉的不可置信:“難道不是免費讓我住嗎?”

王知諍斜了他一眼:“免費給你住的是天橋。”

魏來秋憤慨:“憑我們的關係,你好意思收費嗎?”

“我和小淮的關係才是不用談錢的關係……你的話——”王知諍拖長了聲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打個八折吧,仁至義盡。”

魏來秋愣了半天,憋出一句:“靠。”

王知諍語氣涼涼地開始指揮臨時家政:“那麼,現在先去做飯吧。”

魏來秋又一次施展耍賴大法:“我可是做了半輩子的富二代,從來就沒拿過鍋,你確定要我去做?”

陳淮在一邊算了一下,道:“小公子這就半輩子過去了啊,那你的一輩子……有點短啊!”語氣中不無同情。

魏來秋覺得自己能被這對新婚夫夫聯手氣死:“這是重點嗎?”

陳淮想想覺得對方怎麼說也是集團太子爺,雖然形象比較幻滅,也不好得罪得太狠了,便從善如流地說道:“不是。”

魏來秋:“……”

不知道為什麼心情完全沒有變好。

他決定改變策略,狗腿兮兮地抱王總大腿:“諍哥,我好久都沒吃過你做的飯了。”

“是啊。”王知諍不為所動,“現在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以後更加吃不到了。”

陳淮越聽越覺得不對,雖然王總深情款款令人感動,但是這樣下去自己很容易背上藍顏禍水的黑鍋,連忙說道:“主要是老王工作太忙了,你們富二代可能不知道,自己奮鬥的人是很辛苦的,還要做飯的話真的太累了。”

這話說的是有幾分道理,但是魏來秋總覺得好像有點刺耳。

陳淮有些心疼地看著王知諍眼睛下面那一圈的黑色,決定自告奮勇:“要不我來做飯吧。”

魏來秋還沒說話,王知諍立刻表示反對:“那不成,我老公不能給別的男人做飯。”

魏來秋精神受到一記暴擊:“你們要不要這麼肉麻啊!虐狗還不給狗糧,欺狗太甚。”

陳淮覺得自己完全是躺著中槍,明明肉麻的就只有王知諍一人,眼見魏來秋又要開啟賣慘幹嚎呻吟,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我做飯,誰也不准二話。”

王知諍放下咖啡起身:“算了,我做飯吧。”

魏來秋:靠!又秀恩愛!

陳淮搖搖頭:“我來吧。”

王知諍昨天一天都沒有休息,昨晚又沒有睡好,再怎麼精英這麼個折騰法也吃不消。

陳淮見王知諍皺著眉頭不情不願的樣子,索性直接拉著他進臥室:“你再睡一會吧。”

魏來秋眼睜睜看著他們兩人進了房裡,可憐兮兮地叫道:“現在還光天化日呢!”

你們這就進房有沒有羞恥心啊!

“透明人就別發表意見了。”陳淮頭也不回地說道,然後直接把房門給關上了。

“睡一會吧,老王。”陳淮按著王知諍在床上坐下。

王知諍的不滿寫在臉上:“一想到你要給別人做飯,我就睡不著。”

陳淮哭笑不得:“我是為你做飯好不好。”

陳淮的話讓王知諍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但是仍然很不甘心:“早知道不應該答應讓他住下來的。”

陳淮看著平日裡叱吒風雲的王總像個小孩一樣斤斤計較,頓覺好笑,便坐到他身邊,哄小孩一般輕輕拍王知諍後背:“我陪你睡好不好?”

王大爺氣被拍順不少,這才輕哼了一聲,先行躺到床上,拉好被子,巴巴看著陳淮:“快來上床啊!”

陳淮無奈地搖頭,拉上厚重的窗簾拉,把不識時務的陽光隔絕在兩人的空間之外,這才蹭上床,鑽進了被子裡。

他人還沒躺好,一隻手已經靈活地勾到他的腰上。

陳淮沒有拒絕,輕聲說道:“睡吧。”

王知諍:“給我拍背。”

陳淮:“……老王你要不要顧慮一下你的身份?”

王知諍理所當然道:“我身份就是你老公,速度拍背。”

陳淮想如果公司的女同事們如果知道王總私下裡的為人的話,明年的最受歡迎王老五票選王知諍鐵定要掉出榜單。

哦,不,嚴格意義上來說,王知諍已經不是王老五了。

自己也不是了。

陳淮淚流滿面地伸手抱住王知諍,輕輕地給他拍著背脊。

“要不要給你唱搖籃曲?”陳淮問道。

“你會唱?”

“不會啊,隨便問問。”

“那唱吧……”

陳淮沒有唱搖籃曲,黑暗中傳來王知諍綿長悠遠的呼吸聲。

已經睡熟了。

 

039天降狗糧

 

陳淮出臥室的時候,魏來秋已經哀怨得像化掉的泥一般,整個人趴著攤在沙發上。

陳淮無視那兩道快要實體化的目光,掰了掰手指,道:“小公子你自便,我去做飯了。”

魏來秋把下巴抵在沙發扶手上,語氣幽怨:“我以前都不知道諍哥睡覺還需要人陪的。”

陳淮也是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這應該就是婚前和婚後的區別吧。”

魏來秋歎氣:“我覺得我永遠失去諍哥了。”

陳淮震驚:“你曾經擁有過他?”

“靠。”魏來秋恨恨地咬牙,“你和諍哥真是天造地設的登對。”

這不是很明顯嗎?

陳淮的神情太明目張膽,於是收到了魏來秋更加悲憤的視線指責。

陳淮想著對方畢竟是老闆兒子,心有戚戚:“小公子應該不會把私人恩怨帶到工作裡吧?”

“我會!”魏來秋仰起鼻孔,“我們富二代都是蠻不講理的。”

“我覺得你這樣子不太好。”陳淮語氣那叫一個苦口婆心,“男人嘛,心胸應該寬廣一點。”

“有錢就可以心胸不寬廣啊!”魏來秋哼唧哼唧地翻身,像是一條鹹魚翻了個面。

現在的富二代道德水準怎麼那麼低下呢?

陳淮痛心疾首。

不過魏#8226;紙老虎#8226;來秋很快自己先泄了氣:“不過看諍哥現在這種為色所迷的樣子,一定會幫親不幫理的……”

幫你才是真是不幫理吧!

陳淮十分想問魏來秋怎麼會覺得自己是有理的一方?

“唉——英雄難過美人關——”

眼見他用詞有越來越離譜的趨勢,陳淮連忙說道:“我先去做飯吧。”

結果他一進廚房,就見魏來秋也跟了過來。

陳淮:“小公子請放心,我不會把私人恩怨帶到飯菜裡的,你不用專門來監督。”

“我不是來監督的啊。”魏來秋舉起手,“我是來幫忙的。”

陳淮:“你剛剛不是說從來沒拿過鍋?”

“是啊。”魏來秋笑眯眯,“但是可以學嘛。”

陳淮感到呼吸有點困難:“這種榮幸的教學機會還是留給新東方吧!”

“新東方要收費啊。”魏來秋理由十分充足。

一個富二代居然好意思說出這種話!

陳淮又一次覺得自己輸了。

魏來秋接著又道:“以前諍哥都不讓我進廚房,我相信哥夫和諍哥是不一樣的人,你一定不會那麼獨裁對不對。”

聽這個意思剛才王知諍讓魏來秋做飯果然就是故意刁難他而已吧?

陳淮淩亂地思索著這些在外各種光鮮的頂層人物極其幼稚的內心和行為。

所以魏來秋現在根本就是懷抱著一種搗亂的心態來的吧!

陳淮欲哭無淚,他倒是也想獨裁,奈何他還沒有這個江湖地位。

此時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想去叫王知諍起床的衝動。

王知諍這回是睡了個足,等他神清氣爽地起床出了臥室,就見陳淮和魏來秋兩人正直挺挺地坐著看電視。

王知諍看了看餐桌,空空如也。

“飯呢?”王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魏來秋姿勢依然筆直,態度十分謙恭:“飯就快到了。”

“到?”王知諍疑惑的眼神看向陳淮。

陳淮揉了揉眉心,面無表情道:“嗯,叫了外賣。”

王知諍雙手抱胸:“不是說自己做飯嗎?”

陳淮攤手:“沒做好,糊了。”

王知諍疑惑地看了一眼開放式廚房,一切如常,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他有些不放心,又走了過去,看了看被擋住的廚房下半部分,片刻後,面無表情地走回來:“外賣到了嗎?”

“快了。”魏來秋神情諂媚,“叫了豪華外賣,五星水準。”

王知諍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誰來付錢?”

魏來秋搓搓手:“這不就等著你醒嗎?”

陳淮立馬撇清關係:“他叫的,我沒攔住。”

王總到底是萬總,面不變色,淡定地拿出手機,打開記事本:“沒事,先記著,以後還。”

魏小公子字典裡的“羞恥心”三個字早在多年前已經灰飛煙滅,無所謂地聳肩:“把帳單寄給我爸就行。”

“我會知會魏董在你的零花錢裡扣的。”王知諍把手機收回口袋裡。

魏來秋爾康手:“不——”

五星外賣果然十分豪華,高級餐盒鋪了一整張餐桌。

魏來秋邊吃邊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結婚的啊?”

王知諍回了個大概的時間。

魏來秋疑惑道:“可是之前沒聽說你們交往啊?”

這次王知諍沒有正面回答:“你要那麼閑不如多花點心思在公司上。”

魏來秋歎氣:“為什麼就不能讓我做一個只需要享受生活浪費時間就好的富二代呢?”

“小公子就知足吧。”陳淮吐槽,“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既不能享受生活,又不是富二代呢。”

魏來秋琢磨了一下,覺得甚有道理,於是又眉開眼笑:“你說得對,這樣我心裡就平衡多了。”

陳淮:“……”

問題是他心裡不平衡了!

吃完飯王知諍打電話叫家政來家裡搞衛生,重點自然是廚房部分。

陳淮的用詞顯然是比較含蓄的,根據王知諍對廚房的評估,“糊了”這兩個字應該是不足以形容做飯時候的慘烈的萬分之一。

“炸了”可能比較合適。

雖然陳淮奮力恢復了廚房的表面整潔,但是底下部分……

趁著魏來秋去了洗手間,王知諍問道:“來秋幫忙做飯了?”

陳淮回答迅速:“沒有。”

陳淮覺得自己不算在說謊,最起碼他覺得“幫忙”這兩字和魏來秋是絕對沾不上邊的

王知諍卻是了然:“他賄賂你什麼了?”

“一雙碼數合適的鞋——”陳淮意味深長,“在公司裡穿的。”

在魏來秋炸了廚房之後,雙方經過討價還價,最後以魏來秋不得在公司給陳淮穿小鞋作為代價,換取陳淮不在王知諍面前揭發他的結果。

不過顯然魏公子黑歷史太多,根本不需要他來揭發。

王知諍揉揉他的頭:“你記得你在公司裡是有靠山的嗎?”

“當然記得,靠山你好。”陳淮嘻嘻一笑,“小公子就是鬧著玩的,你當不知道就得了。”

“我聽你的。”王知諍說道,他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一開始才沒有揭穿魏來秋。

“不過家政的帳單也要記在他的賬上。”王總十分斤斤計較地再一次打開手機記事本。

家政阿姨來得很快,在看到廚房的慘狀之後,也是大大震驚了一番,然後強烈表示要加價才幹活。

對此魏來秋十分心虛,趁著王知諍被阿姨纏著加錢的空當又瘋狂地向陳淮打手勢請他務必保密。

陳淮十分講義氣地表示他一定會維護好富二代的尊嚴,絕對不會出賣他。

兩人手勢交流完畢,就見王知諍已經爽快地給家政阿姨加了費用——反正帳是要記在魏來秋頭上的。

於是家政阿姨打掃的空當,三人便安靜地在沙發上吃瓜。

期間王知諍和陳淮都受到魏來秋不同程度的騷擾,最後家政阿姨都看不下去了,吐槽道:“這個小年輕這麼皮,我看廚房就是你搞的吧?”

一句話讓魏來秋立馬安靜了下來。

陳淮內心:阿姨對自己的力量一無所知。

正當他慶倖魏來秋終於閉嘴的時候,忽然聽阿姨說道:“這裡怎麼放著個手錶,還要不要的啊?”

三人回頭一看,就見阿姨已經開始打掃玻璃櫃了。

王知諍生活比較簡單,客廳雖然有個玻璃櫃,但是櫃子裡空空如也,於是孤零零放在裡面的手錶盒子就被阿姨視為雜物了。

“我看一下。”正感無聊的魏來秋積極地沖了過去,拿過阿姨手裡的表盒。

“原來是這個啊。”魏來秋見是熟悉的那個手錶,有些沒勁地隨手遞給王知諍,“還你。”

王知諍伸手接過托著手錶的表盒,然後魏來秋就叫了起來:“不對啊,你手上還有一個呢?”

只見王知諍手腕上赫然帶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手錶。

王知諍還沒回答,就見旁邊伸過一隻手來,拿起手錶。

陳淮笑笑,道:“這個是我的。”

說著把那個表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錶帶長度剛剛好。

他戴好手錶,又把自己的手伸過去,和王知諍的手並排,兩個一模一樣的手錶在光線的照射下反射出一樣的光芒。

“嗯,很登對。”陳淮說道。

王知諍也是笑笑,手指一勾,握住了陳淮的手。

魏來秋:“……”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都已經吃飽了為什麼還要不停給他塞狗糧?

家政阿姨沒有發現這邊的暗潮洶湧和天降狗糧,領著不菲的薪水心滿意足地走了。

晚上睡覺王知諍和陳淮總算沒有再分房,然而……

“你明明說了接受我的手錶就給我奸盜的!”王知諍雙手抱胸,語氣極為不滿。

“你不要亂改劇本好不好。”陳淮憤慨,“我說的明明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當初王知諍送他手錶,他以古人這句充滿智慧的話作為依據進行了回絕。

誰曾想王總能把話曲解成這個樣子,他腦袋裡到底是裝了多少黃色廢料啊!

簡直就是世風日下,陳淮覺得古人要是聽到王知諍的話能氣得再死一次。

王知諍不以為恥:“反正是一樣的意思。”

陳淮:“哪裡一樣了,被你這一說,手錶聽起來跟嫖資一樣!”

王知諍被他這麼一說,大感委屈:“我給你嫖,還反過來付你嫖資,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陳淮:“……”

王總真的應該去醫院照照x光看看能不能掃描出羞恥心這種東西來。

下一刻,王總用實際行動證明了羞恥心這種東西是不存在自己身上的,只見他突然暴起,一個猛虎下山的姿勢往前一撲,直接撲到已經躺下的陳淮身上,把他壓在身下.

“嗷——”陳淮慘叫。

王知諍壓著不動。

“走開。”

“不走。”王知諍探頭去啃他的脖子,“給你嫖。”

被陳淮一腳踢到一邊。

“嗷——”這回輪到王知諍叫了。

“一想到隔壁房住著公司太子爺,我就硬不起來。”陳淮蓋好被子,十分嚴肅地說道。

王知諍咬牙切齒:“我要把他的帳單乘以十倍。”

與此同時,隔壁房間不明真相的魏公子接連聽到隱約傳來的叫聲,怒駡一聲:“荒淫無度!禽獸!”

 

040新任助理

 

隔天一早,陳淮穿戴整齊,看著正含淚刷牙的魏來秋,內心得出結論——

王總是個狠角色!

半個小時前,陳淮吃完早餐,魏小公子的房門依然沒有動靜,陳淮自然好心地去叫他起床。

然而事實證明魏來秋的少爺做派那都不是憑空來的,陳淮把手都敲痛了,房門依舊巋然不動。

就在他準備放棄之際,王知諍已經穿戴整齊,姿態悠閒地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手錶,輕輕巧巧地說了一聲:“差不多了。”

陳淮正是疑惑,就聽得魏來秋房裡突然鈴聲大作,像是有幾十個鬧鐘同時響了起來。

陳淮:臥槽!

他震驚地看著王知諍。

王知諍一身質感極佳的西服,雙腿交疊,姿勢筆挺,那叫一個玉樹淩風氣度偏偏,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淮總覺得他背後好像有條大尾巴正一甩一甩的。

#8226;大尾巴狼#8226;知諍看著他微微一笑:“昨天讓魏董家的司機送了十個他平時用的鬧鐘過來,睡前幫他放好了。”

平時用的……

陳淮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槽王知諍的先見之明,還是槽魏來秋的小辮子太多,最後只能問出一句:“什麼時候送來的?”他完全沒有發現這件事情。

“出去倒垃圾的時候,順便拿了上來。”王知諍道,“提前校好時間了,放到房裡合適的角落就行。”

陳淮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個“合適的角落”估計不知道多蛋疼,以至於他和魏來秋都沒有發現。

王知諍話音剛落,就見魏來秋像被鬼追著一樣從房裡跑了出來,憤怒道:“諍哥,我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和我爸是一夥的。”

“你不會現在才認識到這個事實吧?”王知諍神情很是驚奇。

魏來秋聞言立刻蔫了,哭喪著臉道:“虧我還一直覺得你不是那種會為了金錢出賣朋友的人。”

“那是你出的金錢還不夠多而已。”王總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名聲,起身拍了拍上衣下擺,“趕緊收拾收拾準備上班吧。”

魏來秋像霜打過的茄子一般,垂著兩條胳膊半死不活地說道:“那你先把鬧鐘關了。”

王知諍:“那是你的鬧鐘。”

魏來秋頓時暴走了:“是人嗎你!”

王知諍不為所動:“你可以不住這。”

一句話秒殺。

魏來秋一邊哭泣一邊滾進房裡尋找鬧鐘。

王知諍看向陳淮:“小淮,換衣服,為夫送你上班。”

陳淮聽著耳邊猶自刺耳的鬧鈴聲,覺得腦袋一陣發漲,火速沖去換衣服,同時內心再一次向自己鄭重重申——

沒事千萬不要得罪王總。

“需要等小公子嗎?”陳淮看著好不容易把鬧鐘全部找了出來,正含淚刷牙的魏來秋問王知諍。

“不用,他自己有車。”王知諍說完,十分自然地拉過陳淮的手,直接出門了。

兩人並非第一次牽手,陳淮卻陡生一股心滿意足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持續時間極其短暫。

當他在太倉集團大樓門口下車的時候,旁邊呼嘯而至一輛十分拉風的跑車,魏公子帶著個墨鏡風騷地沖他吹個口哨,隨後又飛馳而過。

陳淮一早的好心情瞬間惡劣了。所以說這個社會仇富是有原因的嘛。

陳淮一進辦公室,就見吳蒂琳充滿豔羨地看著他:“你和王總關係真好。”

陳淮:“啊?”

吳蒂琳痛哭流涕:“我也想被王總接送上班。”

“哦。”陳淮抬頭挺胸,“我說過了嘛,是金子總會發光,是金子總是讓人喜愛。”

吳蒂琳做了個嘔吐的表情:“沒看過金子自己說話的。”

陳淮感慨:“有覺悟的金子不夠多啊。”

辦公室其他人:“……”

陳淮開了電腦沒多久,“小型成人聊天視頻群”就閃了起來。

【熊貓的墨鏡】:號外號外!驚天號外!

【熊貓的墨鏡】:這次別說我沒提前告訴你們。

八卦狗吳蒂琳第一時間冒頭。

【滴離離離離離離】:速度說。

【猩猩點燈】:[敲碗]坐等。

其他人:[敲碗]坐等。

【熊貓的墨鏡】:魏來秋來公司上班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真的假的?

【熊貓的墨鏡】:千真萬確,正在辦手續。

【熊貓的墨鏡】:[照片]

陳淮看了一眼熊墨上傳的照片,角度猥瑣,畫面模糊,很明顯是偷拍的。

照片上正是打扮得人模狗樣的魏來秋在辦理手續的畫面。

【滴離離離離離離】:啊啊啊啊啊,好帥!

陳淮:……

這麼糊的照片也能看出帥來,也算沒有辱沒追星狗練就的那雙鈦合金狗眼了。

【猩猩點燈】:那個,容我問一句,未來秋是什麼人?

【猩猩點燈】:魏來秋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靠,喬星你不是吧,魏來秋你都不認識。

【猩猩點燈】:[蚊香眼]很出名嗎?我應該認識嗎?

【滴離離離離離離】:不出名,不過作為太倉的員工,必須知道。

【滴離離離離離離】:鄙視

【代辦信用卡】:鄙視+1

【太倉之樹】:鄙視+2

【熊貓的墨鏡】:[暴汗]喬星,魏來秋就是大老闆的小兒子,傳說中的魏小公子。

【猩猩點燈】:!!!我去

【猩猩點燈】:太子爺來公司做什麼?

【滴離離離離離離】:你豬嗎?當然是來繼承皇位的。

【猩猩點燈】:那大公子呢?

【滴離離離離離離】:又沒人規定皇帝的江山只能分給一個兒子~

【熊貓的墨鏡】:最新資訊!小公子還是單身!

【滴離離離離離離】:[]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要把他收入後宮!

【猩猩點燈】:……我記得大公子好像也在你後宮裡吧?

【滴離離離離離離】:兄弟我都吃啊!

……

陳淮汗涔涔地看著群裡的討論,一時無語。

他們群裡討論過去沒多久,行政那邊就帶著魏來秋過來介紹了。

“大家好,這位是我們的新同事魏來秋,將會在國際事業部工作,擔任王知諍總監的助理,以後大家要好好相處,多關照我們的新同事哦!”

行政沒有明說魏來秋的身份,顯然是有意要低調處理,大家也都很識相,雖然心知肚明是什麼情況,表面上卻也嘻嘻哈哈地簡單帶過。

倒是陳淮意外了一下,沒想到魏來秋居然被安排在王知諍手下做助理,顯然大老闆對王知諍不是一般的認可和信賴。

魏來秋人模狗樣,一副溫良恭儉的模樣向眾人打招呼:“大家好,以後請多多指教。”

陳淮把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在電腦後面,以防自己不小心噴出來。

尼瑪,魏公子真能裝,他懷疑資本家是不是都精分。

行政又一一向魏來秋介紹辦公室裡的人,介紹到陳淮的時候,陳淮素質極佳,公事公辦地向魏公子打了下招呼,魏來秋也是臉色不變,一本正經地向陳淮回了禮。

不過到了李舒沐的時候,魏來秋雙目明顯放光,脫口而出:“舒沐有男朋友了嗎?”

辦公室裡一片靜謐。

陳淮沒想到魏公子這麼快破功,頓時無語凝噎。

魏來秋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點不妥,不過以他的臉皮之厚,這點小小的失態根本沒放在心上,反而擺出更加倜儻的笑容道:“這麼出眾的女孩子要是還單身的話就太讓人遺憾了,讓人不由自主想要為你介紹幾個青年才俊。”

陳淮絲毫不懷疑他準備毛遂自薦。

李舒沐笑得甜美得體:“謝謝關心,我確實還是單身。”

魏來秋沒有想像中那樣撲上去自薦,他微微一笑:“這麼巧,我也是。”

王知諍從自己的獨立辦公室裡走出來:“來秋,過來。”

“好的。”魏來秋應道,依依不捨地和李舒沐惜別。

陳淮汗津津地剛坐下,就見聊天群又閃個不停。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勒個去,李女神居然好意思說她單身!

【太倉之樹】:我女神就是單身啊!有意見嗎!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都不知道親眼看過多少次嘉耶的陸太子來找她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就算還不是太子妃,也是准太子妃了吧……

【滴離離離離離離】:女神不厚道!

【猩猩點燈】:嘖嘖嘖嘖,李女神果然魅力無邊

【太倉之樹】:什麼情況

【猩猩點燈】:你好像多了個情敵

【猩猩點燈】:還是又一個太子級別的

【熊貓的墨鏡】:嘖嘖嘖嘖,心疼

【太倉之樹】:qaq……什麼情況?

……

【猩猩點燈】:這樣看的話,李女神算是上了雙保險吧,太子妃之位是坐定了

【猩猩點燈】:就是不知道是做嘉耶的太子妃還是太倉的太子妃?

【代辦信用卡】:[驚恐]那我們是不是要先抱住女神的大腿?

【滴離離離離離離】:首先

【猩猩點燈】:要人家肯給你抱~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鄙視魏來秋,我決定把他從我後宮開除出去

【滴離離離離離離】:一點眼光都沒有!

【滴離離離離離離】:陳淮你說對不對?

陳淮沒想到自己都躲這麼遠了還不能閃過炮火。

【淮水好喝】:呃……

這話怎麼說都是踩雷啊!

幸好王總新上任的助理及時拯救了他。

魏來秋從王總辦公室裡走出來,笑得那叫一個春風和煦:“陳淮、舒沐,開會。”

 

41合同之爭

 

陳淮喝李舒沐先行進了會議室,沒多久,其他人陸續到齊,都是和嘉耶合作的物流項目成員,劉霆赫然也在。

陳淮看這陣容,心下了然,今日是魏來秋第一天上班,劉霆怎麼也要出席一下以示重視。

這次主持會議的是王知諍,他簡單交代了一下專案進度之後,便讓其他人彙報手頭的工作情況。

等其他人都彙報完,一直旁觀的劉霆才開口問道:“之前嘉耶那邊提出的新的條款,現在談得怎麼樣了?”

王知諍道:“基本達成一致,合同審完之後,差不多可以開始進行了。”

劉霆眉頭舒展了一下,看向李舒沐和陳淮:“那法務儘快。”

李舒沐優雅一笑,說道:“合同我已經審完了,修改後的版本等下就發給兩位。”

劉霆露出讚賞的笑:“不錯,舒沐工作效率很高啊。”

李舒沐不卑不亢地回應:“應該的。”

王知諍卻是看向陳淮:“陳淮也審過合同了嗎?”

陳淮心中一動,他根本沒有收到合同,也沒有接到要審核合同的通知,可以說對專案最新進度毫不知情,他看了看李舒沐,不確定對方是故意不發給他還是忘記了,便想了一下,道:“不好意思,還沒來得及看。”

他不是那種趁機插刀同事的人,不清楚真相的情況下,他也不會直接把責任推給李舒沐,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劉霆卻面露不滿:“既然這樣,那就不用再看了,舒沐的專業我還是信得過的。”

劉霆這話倒不是針對陳淮,只是和嘉耶的物流合作談得很不順利,現在好不容易談完了,他可不想夜長夢多再生枝節。

王知諍卻淡淡地接道:“還是讓陳淮先審一下吧,這個項目重大,還是要謹慎一些處理。”

劉霆想了想,點頭道:“也是,那陳淮加緊吧。”

陳淮點頭應是。

李舒沐看都沒看陳淮一眼,只對著王知諍道:“王總,我覺得可以不用再耽誤那麼多時間,合同其實和之前沒有太大變化,有改動的幾點我都重點標出來了,沒有其他爭議。”

王知諍不為所動:“既然陳淮也協助這個項目,就等他看過再說吧。”

李舒沐悻悻地靠回椅背上,沒再說話。

會議一散,眾人陸續走出會議室,陳淮正要追上李舒沐拿合同,卻被王知諍先一步堵了下來:“合同你還沒看?”

陳淮做事一向高效負責,王知諍覺得這並不是他的作風。

陳淮聳聳肩,實話實說:“我還沒拿到呢。”

王知諍笑笑:“那你審認真點。”

陳淮:“王總,你話中有話哦。”

王知諍:“我們果然心心相映,這樣你都聽得出來。”

陳淮:“……”

出了會議室,陳淮找到李舒沐,道:“麻煩你把合同發我一下。”

李舒沐臉色略有不耐:“我都已經審完了,根本不需要再浪費時間。”

陳淮神色不變:“這話你應該當著劉總和王總的面說的。”

李舒沐被噎了一下,翻了個白眼:“我發到你郵箱去。”

陳淮聳聳肩,也沒有得理不饒人,逕自回座位上了。

陳淮做事一向認真,太倉和嘉耶的合同雖然內容很多,他也一條一條仔細看了過來,李舒沐專業確實沒得說,基本上有爭議或潛在風險的內容都已經被她挑了出來並提供了有效的解決意見,唯有一條讓他產生了疑惑。

他想了一下,先找了李舒沐:“這一條,是不是應該修改一下?”

李舒沐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地回道:“這一條有什麼問題嗎?”

“專案正式啟動之前,甲乙雙方可隨時提出終止合作,並不需要承擔任何後果。”陳淮重複了一下條款內容。

“都說了是在專案啟動之前,既然還沒開始,大家都沒有損失,當然不需要承擔後果。”李舒沐說道。

“這個很少合同會這麼規定的吧?”

就條款本身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問題,但是在實際操作中很少會這麼規定的,一般都是規定雙方如果終止合作,各自需要承擔什麼違約責任。

陳淮覺得這條規定本身設置就很奇怪。

因為雖然項目還沒有進行,但是大家也是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經歷進行了溝通,甚至還有資源上的準備。

沒有經營上的損失並不代表真的沒有損失。

李舒沐冷笑:“你看的合同太少了吧,這個條款很公平,對雙方規定的權利和義務是一致的,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陳淮沉默。

李舒沐又道:“你要是不懂就不要亂摻和,等下好不容易談好的合作又生出枝節的話,你來承擔責任嗎?”

陳淮心中一動,突然意識到這個條款的不合理之處在哪裡。

王知諍和他提起過陸玉歌在項目談判中表現得並不積極,合作誠意有待驗證。

現在雖然談好了,可是合同裡卻多了這麼一條,咋一看好像很公平,但是在這個專案裡,太倉是積極推動合作的一方,提出終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嘉耶的態度卻十分曖昧。

只不過令他不懂的是,終止合作帶給雙方的損失從利益上看是一樣的,嘉耶到底是打著什麼算盤,他感到理解不能。

陳淮心裡閃過很多念頭,這其中有很多是不能和李舒沐說的。

他知道的這些是王知諍告訴他的,而項目裡的法務主要負責人是李舒沐,他只是協助的,王知諍沒有李舒沐的資訊卻告訴了他,說出來本身就不太合適。

刹那間他已經理清了各方的關係,沖李舒沐一笑:“那行吧。”

李舒沐不以為然地“嗯”了一聲,沒有再理會他。

陳淮做人一貫磊落,他沒有背後操作,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意見批註在合同裡,直接發給了王知諍和劉霆,並抄給了李舒沐。

李舒沐收到郵件的第一時間發了條資訊給他。

【沐晚晨曦】:你是不是覺得你比我更加專業?

【淮水好喝】:[微笑]你覺得是就是。

【沐晚晨曦】:你的建議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淮水好喝】:你說是就是。

李舒沐沒有再回資訊,不過在座位上隔空給陳淮翻了一個大白眼。

陳淮巋然不動,淡定地繼續看八卦群裡的消息。

【熊貓的墨鏡】:啊,溫泉旅遊的分房資訊出來了。

【熊貓的墨鏡】:[截圖]

陳淮點開截圖,正是分房資訊。

【滴離離離離離離】:(#‵′)靠,誰分的房,居然把我和李舒沐分在一起!

【太倉之樹】:[]我和你換房吧!!

【滴離離離離離離】:好啊好啊

【熊貓的墨鏡】:死心吧,要人家李女神同意才有用

吳蒂琳發了一串火星文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滴離離離離離離】:啊啊啊啊,喬星你居然和王總分一間房!

【滴離離離離離離】:要多少錢你才肯跟我換房,開價吧!

【猩猩點燈】:尼瑪,誰tm想和王總一間房啊,真悲劇[暴風哭泣]

【滴離離離離離離】: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出來打一架!

【猩猩點燈】:啊哈哈哈,悲慘的不止我一個,@淮水好喝 honey,你要和魏公子一起住哦~

陳淮看了一下截圖,果然見王知諍和喬星分到一間房,而自己則和魏來秋分在一起。

不過高層的分房向來只是走個形式,太倉集團為了表示對員工一視同仁,團建的時候高管也是和員工一樣兩人一間的,不過最後有幸和高管分到一間房的小員工通常會誠惶誠恐地假裝喝醉借宿其他同事的房間,少有真的和高管一起過夜的。

陳淮估計到時候喬星肯定也要找藉口跑別的房裡睡覺的。

他剛看完分房資訊,就收到王知諍回復合同修改意見的郵件——

儘快推動項目,按照原合同執行即可,無需進行修改。

陳淮覺得有點奇怪,王知諍雖然工作上雷厲風行,但是為人一貫謹慎,有時候比他們做法務的還要更加苛求細節。

剛剛他明明還交代自己要仔細審合同。

難道他也覺得這個條款沒有問題?

陳淮沒有理出頭緒,李舒沐已經先一步回了郵件,表示儘快進入流程,隨即又沖著陳淮抬了一下下巴,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眼裡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飾。

陳淮沒有幼稚到和李舒沐鬥氣,他更關心的是這個條款可能帶來的後果,正想著是不是給王知諍去條資訊問一下,卻先一步收到了王知諍的資訊。

demitry:合同的事情你審得很好,後續我會處理,你不用管了。

【淮水好喝】:好

他沒有問為什麼,即使他和王知諍私下裡關係親密,工作上卻依然保持著公私分明的態度,不該過問的事情一概不多問。

再者就是,王知諍這句話已經傳遞出足夠的資訊——他也覺得這個合同條款不妥,但是他顯然已經準備好了後手。

王知諍在收到陳淮的回復之後也松了一口氣,陳淮在工作上的態度一向極有分寸,便是在自己對他處處遷就的情況下,他也從未僭越,而這樣的態度無疑讓他在工作和私人感情上的平衡要可觀容易得多。

demitry】:[麼麼噠]

【淮水好喝】:我去,你哪裡來的中老年人表情包啊……

demitry】:剛剛下載的

【淮水好喝】:一下子看出了我們的年代差異,嘖嘖

demitry:[微笑]

陳淮看著那個微笑的表情身上莫名一寒。

【淮水好喝】:當然不管什麼年代的你都是那麼英俊帥氣[撒花]

陳淮看著自己的回復,對自己真的由衷的唾棄——沒出息!

王知諍把合同郵件轉給魏來秋,附文:列印出來,儘快推動。

魏來秋見到了郵件往來的全文,立刻八卦地撲過去找王知諍:“諍哥,你居然這麼不給哥夫……“

王知諍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魏來秋立刻改口:“不給陳淮面子,不怕影響生活和諧嗎?”

王知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最影響生活和諧的難道不是電燈泡嗎?”

電燈泡:“……”

魏來秋諂媚笑道:“不會不會,我現在就立刻發光發熱,一定幫王總把工作處理好。”

 

42飯局風波

 

晚上下班前魏來秋積極表示作為一個新人應該請大家吃飯,以便儘快融入大家打成一片。

不過陳淮在王知諍幫忙分析之後瞭解到了真相——魏公子真正要請的人其實只是李舒沐。

陳淮對此很是不解,魏公子這麼怕相親,為什麼追逐美女的熱情卻如此之高。

王知諍道:“喜歡美女和想要結婚是兩回事。”

陳淮恍然大悟。

渣男啊!

隨即陳淮又怒道:“他不是沒錢住酒店嗎?怎麼有錢請客?”

王知諍給魏來秋發了條資訊,很快收到回復,轉告給陳淮:“掛他哥的帳。”

陳淮:“大公子?”

魏來秋的哥哥魏來思很早入主太倉集團,但是並不在總部,而是自己管理著下屬兩家子公司,因而在太倉雖然名氣很大,但是見過他的人反而不多。

陳淮淚流滿面,果然富二代根本沒有所謂走投無路這種事。

“那你去吃飯嗎?”王知諍問他。

“去啊!”陳淮猛力點頭。

大家雖然覺得魏公子的熱情有點莫名其妙以及沒有必要,但是他請客的地方十分高級,各位辦公室的小老百姓紛紛認為應該要給太子爺面子。

“老王你去嗎?“陳淮諂媚地看著他,雖然吃飯的地方不遠,但是能蹭下車也是極好的。

王知諍歎氣:“你老公我要加班……”

“不公平!”陳淮,“為什麼你助理不用加班?”

還有大把時間撒錢泡妞!

“怕他越幫越忙。”王知諍說道,雖然他有心折磨魏來秋,但是畢竟魏小公子才第一天報導,能提供的説明著實有限,他手頭的項目又緊,還真不敢強行留著他幫忙。

陳淮了然,撇撇嘴道:“那我給你打包。”

王知諍摸摸下巴:“挑貴的,反正是來秋買單。”

陳淮搓搓手:“那不如把接下來一星期的量都打包了吧。”

王知諍:“我是無所謂,反正打包的也不是我,不過你以後在辦公室裡要怎麼面對同事們?”

一個在太子爺請客的場合專挑貴的食物並大肆打包的奇葩,想想都覺得前途堪憂。

陳淮想了一下:“你覺得和大家說明一下是幫你打包的怎麼樣?”

王知諍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你可能會多出一個污蔑上司的罪名。”

陳淮:“……做你的老公也沒有污蔑你的特權嗎?”

王知諍摸摸他的腦袋,充滿憐愛地說道:“我又不是因為腦殘才和你結婚的。”

陳淮:“……不能為愛腦殘嗎?”

王知諍認真地想了想,表示不能。

王總畢竟是要做霸道總裁的人,不能為色所惑。

陳淮:“t_t你對我的愛果然是膚淺的……”

“那個……”陳淮猶豫了一下,又斟酌著問道,“合同的事情,我方不方便問一下情況?”

雖然王知諍似乎另有後手,但是作為公司的法務,他還是覺得那個合同條款不太妥當,便是從公司利益出發,他也覺得很有必要跟王知諍明確一下執行風險。

王知諍想了想,道:“無妨,只是必要性不是很大。”

“……也不想你陷入兩難裡。”王知諍補充。

陳淮恍然:“你是擔心我和陸玉歌……”

“我不擔心你,我相信你能處理好自己的感情。”王知諍打斷他,“但是我不想陸玉歌沒完沒了地出現在你的面前。”

陳淮皺眉:“什麼意思?”

王知諍笑得意味深長:“你不會覺得陸玉歌真的是在追李舒沐吧?”

陳淮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陸玉歌根本不可能喜歡李舒沐。

更不可能追求她。

他不喜歡女人,又把利益計算得太清楚,所以最終如果他要結婚,只會選擇和背景強大的名媛聯姻。

李舒沐再漂亮,沒有背景,對他來說也毫無用處。

因此陸玉歌對李舒沐的殷勤,陳淮其實一直不太懂。

但如果說他是利用李舒沐來接近自己,陳淮感覺並不強烈。

或許有一點,但是一樣說不通。

陳淮有心把過去斬得乾淨,因此從未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此時王知諍提起,又是恍然。

“李舒沐是故意通過那個條款的?”陳淮問道。

“談不上故意不故意。”王知諍道,“明面上看那個條款也沒有什麼問題,或許就是賣陸玉歌一個人情。”

“和他嗑這個條款意義不大,反正結局已經註定了。”王知諍看著陳淮,“但是如果他知道最後是你卡了這一步的話,誰知道他會不會又來找你回憶往昔?”

陳淮想想,陸玉歌還真能幹出這事。

“可是這樣對嘉耶有什麼好處?”這才是陳淮想不通的地方,“花費那麼大的精力談了這個專案,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放棄?”

“陸玉歌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情。”王知諍似笑非笑,“原本我也只是懷疑,但是這個合同內容,基本證明了我的猜測。”

“你的猜測?”

“你知道嘉耶的雄鷹計畫吧?”

陳淮當然知道,不止知道,陸玉歌還開出讓他自己開工資的天價條件挖他跳槽。

“嘉耶是一家傳統的製造公司,一直以來銷售都高度依賴各個分銷管道,管道商賺取了大量的差價,但是現在電商崛起,中間管道被壓縮,雄鷹計畫的一部分,就是縮短中間的分銷管道,建立嘉耶自己的直營平臺。”

王知諍只是複述了一下嘉耶的戰略內容,陳淮卻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

建議直營平臺,在現在的行業背景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做電商。

而太倉正在進行的海淘項目,就是一個進行跨國銷售的電商平臺,和雄鷹計畫的核心內容高度重合,可以說根本就是競爭對手。

可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陸玉歌卻還提出要和太倉進行電商方面的物流合作,這種把刀子送到對方手上的行為無疑是不合理的。

“那他還來談這個項目是什麼意思?”

“物流的合作,是基於平臺的運作方式進行的,在和我們的前期談判裡,可以接觸到大量的平臺運作的雛形和資料,對他打造自己的平臺是有很大幫助的。”王知諍攤手。

陳淮怒道:“那還談個屁!”

王知諍笑笑:“一樣的嘛,我們也可以在談判裡瞭解到物流運作的資料……”

陳淮看著他,內心發出喟歎,自己果然還是低估了王知諍的老謀深算。

“嗯,雙贏嘛。”王知諍總結道。

下班時間一到,陳淮和辦公室一群人嘻嘻哈哈準備往吃飯的地方去,魏來秋果然殷勤地跑來找李舒沐:“我車上還有一個位,舒沐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坐我的車過去。”

李舒沐甜美一笑:“那麻煩你了。”

隨後開著11路公車往吃飯地點奔赴的眾人就見一輛風騷的跑車呼嘯而過。

喬星感慨:“我都想去變性了。”

其他人斜眼看他。

吳蒂琳同情道:“這麼多年你應該掩飾得很辛苦吧?”

喬星“呸”了一聲:“我只是也想有這麼炫的跑車接送。”

陳淮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美女有車接送不是因為女,是因為美。”

吳蒂琳務必贊同地點頭:“沒錯,所以你不止要變性,還要整容。”

魏來秋雖然私下裡紈絝浪蕩,但是在這種社交場合卻也左右逢源,十分得體,雖然前腳有利用金錢地位泡妞的嫌疑,也不影響他迅速地融入群眾。

一頓飯才吃了一半,魏來秋已經憑藉著親民友好的態度和良好的氣質修養把一桌子的人心收買得七七八八,連吳蒂琳都偷偷表示雖然魏公子有點瞎,但是身殘志堅,瑕不掩瑜,她決定懷抱著博愛的胸懷把他收回後宮裡。

“唉,為什麼這麼好的男人都只看臉呢?”吳蒂琳表示很傷心。

陳淮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好保持沉默。

“說起來,還是王總最好了。”吳蒂琳很快又從傷心裡爬出來,雙眼充滿粉紅色的心心,“王總就沒拜倒在李女神的石榴裙下。”

嗯,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了。陳淮憋得很辛苦。

那邊魏來秋和大家聊完一圈,又把話題轉回李舒沐身上:“說起來,現在像舒沐這麼漂亮,專業還這麼出色的人真是不多見啊。”

李舒沐臉色羞赧:“哪裡,你過譽了。”

“我可都是實話實說。”魏來秋一本正經道,“我今天看了你審的合同,真是又細緻又專業,有你這麼能幹的法務,公司能避免好多風險呢。”

“承蒙你看得起。”李舒沐輕輕一笑,又像是不經意間掃了陳淮一下,“我還差著呢,像陳淮可就不像你這麼相信我的專業。”

尼瑪,不趁機踩我一腳會死啊!

陳淮內心豎了個中指,知道李舒沐還因為自己今天挑了她審的合同的刺在記仇,只是沒想到這會居然當眾就挑釁起來了。

李舒沐今日有王知諍的郵件撐腰,算是踩了陳淮一頭。

魏來秋現在做著王知諍的助理,理論上對中間這點不對付應該也知道一些。

加上他又明顯對自己有這麼明顯好感,李舒沐有把握他能趁機幫自己敲打一下陳淮。

陳淮沒有想得這麼深,索性只當沒聽到,繼續吃他的大閘蟹。

耳聽八方的吳蒂琳卻又靠了過來,小聲道:“陳淮,李女神給你穿小鞋呢。”

陳淮:“我聾了!”

吳蒂琳:“……沒出息!”

陳淮也很鬱悶,他雖然不是包子,但是一個大男人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她互噴,無論輸贏都不好聽。

“是這樣子嗎?”魏來秋果然笑眯眯地看向陳淮。

一桌子人內心無不哀歎,完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魏小公子看來是要給女神出氣了。

“難怪了,我就覺得陳淮這人嚴謹。”魏來秋說出的話卻和大家腦補的完全不一樣,“你這麼漂亮都沒讓他昏頭,真是一位可靠的同事啊。”

李舒沐:“……”

魏公子這話邏輯沒毛病。有毛病的是魏公子這人!

陳淮把頭埋得很低了,假裝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螃蟹的世界裡。

只希望大家不要因此把他和魏來秋混為一談。

 

43接送風波

 

整頓飯進行得十分輕鬆愉快,除了中途李舒沐和陳淮那點齟齬帶來一點不和諧,也很快被魏來秋輕巧地帶過之外,可以說是一次比較成功的聚餐。

本來在眾人心中高高在上將登大寶的高嶺之花魏太子成功下凡與群眾打成一片。

就算他依然開著風騷的跑車也沒有給大家太大的距離感。

吃完飯,魏來秋果然沒有付款,直接讓酒店的人掛賬到魏來思的名下。

於是眾人又是一陣意外,看多了各種宮鬥劇爭產劇的吃瓜群眾本來都已經腦補出了魏來秋是回來和魏來思爭奪家產和繼承權的劇情了,結果這麼一看,魏來秋和哥哥的關係居然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魏來秋沒有窺見大家內心的各種離奇劇情,倒是十分周到地提醒了一圈讓大家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大家嘻嘻哈哈地起身,居住方向相似的相約結伴回去。

魏來秋又風度翩翩地轉向李舒沐:“舒沐準備怎麼回去啊?”

李舒沐矜持一笑:“我打車回去。”

“這麼晚了……”魏來秋說道。

吳蒂琳悄悄掐了喬星一下:“我賭魏公子要開口送她回去。”

喬星鄙視:“這還用賭?”

魏公子那司馬昭之心昭然若揭好嗎?

這時魏來秋的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他未竟的話語,他接起電話聽了一會,應道:“知道了。”

隨後,魏來秋掛了電話,繼續對著李舒沐展示自己的魅力,笑得更加倜儻:“這麼晚了,舒沐一路可要注意安全,回到家裡記得和我報一下平安哦。”

李舒沐:“……”

其他人:“……”

這臺詞和劇本不太一樣吧?

喬星面無表情地拽了吳蒂琳一下:“你剛剛押了多少,把錢交出來。”

吳蒂琳掐回去:“滾蛋,你也輸了。”

喬星:“我是莊家,輸了都歸我。”

隨後魏來秋又看向陳淮:“陳淮好像和我順路,要不我順便捎你一程吧。”

李舒沐:“……”

其他人:“……”

若說剛剛李舒沐內心還只是有些意外,這會可就有些難堪了,就在剛才魏來秋開口的時候,她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是要趁機送自己回家。

雖然她和陸玉歌往來漸密,但是陸玉歌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她也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本來篤定的內心難免有些焦慮。

魏來秋和陸玉歌比還是差點,上頭有個哥哥,本人在集團又沒有根基,但怎麼說好歹也是個嫡系,李舒沐倒沒有一腳兩船的想法,但是若能得到他的青睞任誰都不會拒絕,對自己的未來也多一分的保障。

尤其是,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其他人對她的目光和態度的變化,陸玉歌背景再厲害,在太倉的影響力也是遠不及太倉的親生子的。

李舒沐很享受這種眾星拱月被人羡慕的感覺,魏來秋要是再送她回家的話,那她在辦公司裡的地位自然要比其他人超然不少。

若剛剛魏來秋只是不送她,她內心雖然不悅,還能自我安慰也許太子爺是比較忙沒有時間。

結果一轉頭,魏來秋居然要送陳淮回去。

魏來秋問她話的時候,大家的眼神可是既曖昧又羡慕,可是現在,卻都成了一樣的愕然和滑稽。

如果此時李舒沐手上有機關槍的話,絕對會第一時間突突了陳淮。

陳淮何嘗不是淚流滿面,魏來秋今天可是整個公司的話題中心,據他所知,除了他們那個八卦群之外,不少人都要打探他的情況,可以說是誰粘誰火。

李舒沐就因為在介紹環節被魏來秋問了一下感情情況已經火速被送進了話題榜裡。

這種自帶話題buff的人在陳淮眼裡就是個超級大麻煩,他已經儘量在公司和魏來秋保持距離了,誰知道魏公子最後時刻居然來了這麼一個大招。

陳淮抹了一把臉:“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魏來秋一派自然,“順路嘛。”

陳淮不敢再推脫,魏來秋做人可不像他這麼瞻前顧後,再推脫的話他要是爆出什麼驚天言論才更嚴重。

“那麻煩你了。”陳淮擺出低眉順眼的樣子。

等兩人去到停車場,擺脫了其他人的視線,魏來秋的臉立刻垮了下來,怨氣簡直衝破穹頂,他憤憤不平地向陳淮投訴道:“你老公太過分了!就會指使我!”

陳淮這才明白過來是王知諍讓他接送自己的。

“老王真是貼心。”王知諍感歎。

“要臉嗎?”魏來秋怒駡,“你們在家裡就秀恩愛就算了,到了公司還不放過我,是人嗎?”

陳淮對他這種惡人先告狀的行為很不以為然,無語道:“我說,你是不是應該檢討一下你為什麼會在人家秀恩愛的私人地方出現啊……燈泡兄。”

魏來秋假裝沒有聽到,繼續嚶嚶嚶:“我都快瞎了好嗎?”

“你都多大人了,他居然好意思說不放心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難不成還有人劫你色哦!”魏來秋的臉差不多可以做表情包了。

“就是。”陳淮也憤憤地附和道,“他也不想想,我坐你的車才更危險好不好!”

魏來秋:“……”

直到車上路了魏來秋猶自憤憤不平:“放著那麼漂亮一美女不送送你,公司的人應該覺得我有病吧!”

陳淮覺得魏公子真是想多了。大家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覺得他有病呢。

大家本來就覺得他有病。

不過鑒於他此時正在暴走邊緣,自己又還在他的車上,還是不要激怒他比較好。

“李舒沐會不會因此覺得我是gay呢?”魏來秋很煩惱。

陳淮斜眼看他:“你歧視gay?”

“我哪敢!”魏來秋大叫冤枉,“我明明是被gay歧視!”

陳淮等魏來秋冷靜下來之後才提出送他回自己家的要求。

魏來秋很驚奇:“你和諍哥不是固定同居的嗎?”

陳淮和王知諍確實還不算正式同居,目前也只是週末的時候會一起住,倒像是週末夫妻的形式。

不過陳淮不打算告訴魏來秋實話,他壞水一冒,道:“你想知道真相嗎?”

魏來秋直覺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奈何最終還是沒能越過自己的好奇心:“想。”

“老王說你在屋裡影響x生活品質,所以我們決定這兩天分開住。”陳淮說道。

魏來秋:“……你是故意想讓我覺得愧疚的是不是?”

魏來秋對他的話可不怎麼相信,看他們兩人那膩歪勁,還有昨晚隔壁房不可描述的叫聲,他可不覺得對他們的x生活有什麼影響。

陳淮神色嚴肅地說道:“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問老王。”

我哪敢!

魏來秋才不上當,他要是敢去問,就算不是真的,王知諍也絕對趁火打劫好讓他做牛做馬。

陳淮和魏來秋說完之後又給王知諍發了條資訊,告訴他自己今晚不過去他那邊。

王知諍很快回復——

也好,不然我今晚可能會忍不住犯下大罪。

陳淮大驚,問道:“莫非你原來計畫對我霸王硬上弓?”

王知諍:“我原來計畫毆打來秋而已,不過你給我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陳淮關上手機,不再回復。

太倉和嘉耶的物流專案表面上進行得如火如荼,雙方就合作方案進行了大量的溝通,不過這些已經和法務沒有什麼關係了,陳淮也沒有打探更多的資訊,部門又給他分配了幾個工作,也是忙得腳不點地。

魏來秋到底是食言了,本來說好在王知諍那住幾天就走,結果據說魏董發現小兒子不在家的日子簡直不要太愜意,心情指數直線上升,眼見兒子在公司裡也因為有王知諍的指點工作居然做得還不錯,於是鄭重拜託王知諍務必再幫他帶幾天兒子。

陳淮聽聞此事後整個人是淩亂的。

“老王,魏董是不是想收你做小公子的後媽啊?”陳淮無限唏噓。

“真有這麼一天的話……”王知諍居然還認真回答了,“我會談個好價錢的。”

陳淮鄭重道:“那能分我一半嗎?”

王知諍毫不猶豫:“那必須能。”

陳淮於是不住感慨自己真是找了個好老公,賣身都不忘了自己的一份。

奈何王知諍雖然敢折磨魏公子,對魏董那還是十分敬重的,最終沒有及時反駁,於是稀裡糊塗又讓魏來秋賴了下來。

工作上的忙碌沒有阻止群眾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月底的溫泉團建如約而至。

王知諍到了此時才知道分房的情況。

“我和你居然不是分一個房間?”王知諍非常不滿。

陳淮無語:“……有什麼跡象表明你和我一定會被分在一起嗎?”

王知諍一臉的理所當然:“我和你關係不是明擺著的嗎?”

雖然王知諍在辦公室裡卻是和他看起來關係比別人要好一些,但是……

“你知道公司團建一直是隨機分房的嗎?”陳淮道。

“不知道。”王知諍悻悻,“知道的話我就會出手干預了!”

“我讓行政調一下房。”王知諍拿出手機。

陳淮連忙阻止:“算了,這樣子顯得你濫用職權。”

王知諍斜了他一眼:“辛苦工作努力升職不就是為了濫用這點職權嗎?”

陳淮覺得好有道理居然沒有辦法反駁,他有些為難道:“那你調吧。”

王知諍看著他,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歎氣:“算了。”

王總雖然不介意濫用職權,但是此舉可能會影響到陳淮在同事裡的形象。

陳淮拍拍他的背:“回來去我那邊住?”

王知諍這才眉開眼笑:“好。”

 

44照片風波

 

太倉的員工團建說白了就是變相旅遊,不過大家都還是非常嚴肅認真地表示一定會好好搞好建設,為公司做出更大的貢獻。

旅遊的行程是兩天一夜,地點選在鄰市一個出名的溫泉酒店,週五早上在公司集中坐大巴出發。

因為酒店建在山裡,主打就是自然養生,湖光山景,所以去到之後先是一起爬山,晚飯後自由活動,泡泡溫泉聚聚會都可以。

週五一大早,陳淮一到公司,就見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同事興奮地圍在一起……抽牌。

陳淮:???

他探頭問來得比較早的喬星:“她們在幹嘛?”

喬星表情各種蛋疼:“在爭奪等會在大巴上和王總一起坐的機會?”

陳淮汗了一下,那邊一個隔壁辦公室的女同事已經歡呼地跳了起來:“等下你們都給我閃遠點!”

陳淮不爽地問道:“她們為什麼不去和魏來秋一起坐?”

明明魏來秋也已經火速在女同事中竄紅,成為下一任最受歡迎男同事的有力候選人。

喬星攤手:“因為魏公子自己開車。”

隨後又感慨:“還是王總親民啊。”

陳淮略有些鬱悶地給王知諍發資訊:“老王,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要分隔兩地了。”

王知諍正好進辦公室,看了一下資訊,直接拍了一下陳淮肩膀:“瞎說什麼呢?”

陳淮嚇了一跳,隨後苦著臉道:“你被當成彩頭賣出去了。”

王知諍莫名其妙,陳淮把女同事的賭局說了一遍。

王總摸著下巴,人五人六地感歎:“沒想到我還是這麼受歡迎。”

陳淮:“……”

王總的自信總是如此礙眼。

沒多久,行政通知集合,一群人嘰嘰喳喳到了大樓門口,一輛大巴已經等在那裡,員工們都很識相,沒搶在領導前頭上車,等著幾位高管先上去了這才魚貫而上。

陳淮被喬星推著跟在一群女同事的後面走了上去,他的前面正是那位贏得王總同座權的女同事。

他鬱悶地聽著那位女同事興奮地和身前的人討論等下路上要怎麼趁機揩王總的油。

作為王總老公的陳淮只能默默希望王知諍保護好自己。

然後他剛一腳踩到車上,身前的女同事還在掃描著王知諍的座位,就見車中間一條胳膊舉了起來,王知諍從座椅上把頭探出來,喊道:“陳淮,這裡。”

陳淮:“……”

身前的女同事:“……”

喬星當即輕聲叫了一聲:“我去,陳淮,你和王總關係要不要這麼好啊。”

“還行還行。”陳淮不敢多話,低著頭頂著女同事巨大的怨氣,從她身側擠了過去,直奔王知諍座位。

王知諍起身,伸手幫陳淮除下他的雙肩包,並貼心地在行李架上放好,整個動作那叫一個自然流暢。

女同事哭喪著臉回頭,對著喬星幽怨地說道:“星星,你能不能幫我在陳淮桌子上放死老鼠啊?”

喬星哽咽:“我也怕老鼠啊大姐!”

陳淮默默地把自己縮成一隻鵪鶉,只求能夠減少暴露在同事視線裡的面積。

王知諍撓了他腦袋一把:“心虛什麼呢?”

陳淮一臉“你不懂”的表情:“誰說我在心虛了,我這是在躲避殺氣。”

如果女同事的怨氣能實體化,陳淮絲毫不懷疑自己身上應該已經插滿窟窿。

“你就一點保護私人財產的念頭都沒有?”王知諍語氣耿耿於懷,“真要眼睜睜看著我落入別人手裡?”

“我有啊。”陳淮大感冤枉,“問題是現在知道你是我私有財產的只有你和我啊!”

“唉——”王知諍似假還真地長歎一聲,前後左右的座位逐漸都坐滿了同事,兩人也就打住了話題,沒有再討論下去。

去鄰市的車程大約要兩個小時,陳淮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車窗簾的縫一晃一晃的,沒一會就困了。

坐在他們右邊的吳蒂琳隔著過道遞了一包餅乾過來:“王總,你吃東西嗎?”

王知諍扭頭低聲問陳淮:“餓嗎?”

陳淮一困思考能力直線下降,根本沒有認真聽問題,只迷迷糊糊應道:“不餓。”

王知諍又扭頭沖著吳蒂琳微微一笑:“還不餓,謝謝。”

“哦。”吳蒂琳愣愣地收回餅乾。

總覺得剛剛那一幕好像有什麼不對。

她沒想出所以然來,倒是她同座的熊墨靠過來低聲說道:“媽呀,王總剛剛問陳淮的樣子好溫柔。”

吳蒂琳恍然,終於get到了那點不對勁是怎麼回事了。

王總的行為,也未免太像……男朋友了吧!

吳蒂琳不由得扼腕,這麼男友力max的瞬間,王總旁邊坐的居然是陳淮,簡直浪費了一個絕佳的瑪麗蘇劇本。

吳蒂琳回想剛才王總的眼神,萌得心肝亂顫,情不自禁地又往王知諍的方向看了一眼。

結果就見陳淮已經徹底睡了過去。

唉,要是能把他換成自己就好了。吳蒂琳感到了命運的不公。

等近了鄰市山區,路況不是很好,幾段崎嶇的抖動直接把他抖醒了過來。

“唉呀。”陳淮輕聲呼痛,大巴一個顛簸,讓他的腦袋直接在王知諍肩膀上磕了一下。

“沒事吧?”王知諍伸手扶住他的腦袋。

“沒事。”陳淮揉了揉額頭,“到了嗎?”

“快了。”王知諍看了看車窗外景色,已經進入山區。

“哦,”陳淮應了一聲,又靠到椅背上,掏出手機來刷。

結果一打開微信就被群資訊給轟炸了。

他們微信上也有一個“小型成人聊天視頻群”,此時群資訊已經飆到幾百條。

陳淮:= =又有什麼事刷屏了?

他懷著好奇心點開群,然後就炸毛了。

群上正瘋狂刷著一張照片,照片拍的是兩個人坐在大巴上,靠在一起睡覺的樣子。

其中被靠的那個人正是王知諍,只見他靠著椅背,身體微微傾向另一個人那邊,眼睛微微閉著,而他的懷裡正抱著另一個人,那人頭靠著他的肩膀,一手居然搭到了王知諍的大腿上,與王知諍的手交疊在一起。

陳淮:????

那個被王知諍抱在懷裡的人,居然是吳蒂琳。

陳淮正在懵逼,喬星又發了一張照片出來,還是同一張,不過吳蒂琳的臉已經換成了熊墨的。

熊墨在群裡瘋狂誇獎喬星的p圖技術,什麼栩栩如生、鬼斧神工,差不多把她這輩子學過的詞彙都用上了。

陳淮嘴角抽抽,意識到這些圖片都是喬星的傑作。

真是無聊= =

陳淮無語,隨後,他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這些圖片,替換的只有靠著王知諍的人的臉,而身體的服裝好眼熟——正是他現在穿的這身。

顯然,這張圖片是有原圖的。

陳淮淚流滿面地往回狂翻記錄,終於在最上面翻到了原圖。

【喵了個咪】:霧草,看我拍到了什麼!

【喵了個咪】:[照片]

發出來的照片正是被喬星拿來無限創作的原圖,原版照片上靠著王知諍的人正是陳淮,不同于後續喬星二次創作中p上去的各位女同事那些角度刁鑽過度美圖的自拍,陳淮是真真切切靠在王知諍的懷裡,雙目微微閉著,竟然有一絲寧靜祥和的感覺。

陳淮不由得呆了一下,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在王知諍身邊的時候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照片下面是吃瓜群眾的激烈回饋。

【滴離離離離離離】: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麼?

【猩猩開日光燈】:什麼鬼?

【熊貓的墨鏡】:……嗯,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愛的果然不止我一個

【代辦信用卡】:臥槽,什麼情況?

戴信因為和陳淮他們不是一個樓層,並沒有一起來團建,但是也通過萬能的微信接收著最前線的八卦。

【喵了個咪】:~~~~(&_&)~~~~ 我就是想拍個大家的照片,誰知道就拍到了這個……

【代辦信用卡】:尼瑪,原來陳淮和王總偷偷在一起了!我祝福他們!

【猩猩開日光燈】:祝福[點蠟]

【太倉植樹】:祝福[點蠟]

【猩猩開日光燈】:悲劇啊,基佬即將統治地球

【太倉植樹】:讓最後的直男,我,和我的女神肩負起人類繁衍的重任

【猩猩開日光燈】:滾,我才是人類最後的希望

【滴離離離離離離】:放屁

【滴離離離離離離】:王總明明是夢中受害,慘遭陳淮毒手

【今日王總歸我】:就是!王總是受害者

這個“今日王總歸我”正是抽牌抽到和王知諍一起坐的女同事,她在抽贏的第一時間火速改了自己的群名片,然而……[點蠟]

【今日王總歸我】:5555555555,本來睡在王總懷裡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今日王總歸我】:這個姿勢就是我準備用來揩油的姿勢

【今日王總歸我】:陳淮不止截胡王總,還偷了我的姿勢

系統消息:今日王總歸我修改群名為“辣雞陳淮搶我男人,毀我青春”

【猩猩開日光燈】:……陳淮等下醒了會退群吧

系統消息:滴離離離離離離修改群名為“陳淮有本事搶王總,有本事嫁給他”

【猩猩開日光燈】:⊙﹏⊙b汗,你們冷靜點

然後下面刷了n條互改群名的資訊。

女同事們紛紛用陳淮的名字進行起了群名創作。

看到這裡,陳淮:……

他看著那個系統消息:滴離離離離離離修改群名為“陳淮有本事搶王總,有本事嫁給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猩猩開日光燈】:[照片]

【猩猩開日光燈】:冷靜冷靜,@今日王總歸我看,王總還是你的。

喬星不愧是快手設計師,瞬間開了手機軟體把那位元憤怒的女同事的頭像替換到了陳淮的頭上。

【今日王總歸我】:嗷,星星你最好了

【今日王總歸我】:已右鍵

【滴離離離離離離】:沒出息[鄙視]

【滴離離離離離離】:喬星,我也要,幫我p一個!!!

【今日王總歸我】:……

【熊貓的墨鏡】:[害羞]我也要p一個

改群名的活動終於被機智的喬星壓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一大片女同事求p圖的資訊,以及大家瘋狂發上來的自拍。

【猩猩開日光燈】:[一臉血]我哪p得了那麼多啊……

喬星微弱的掙扎完全被淹沒,最後只能含淚一個個輪流給大家p圖,再逐一放上來。

最後就是陳淮醒來看到的那些了。

【淮水好喝】:你們……

系統資訊:你被移出群“王總還是大家的”

陳淮:……

 

45

 

系統消息:猩猩開日光燈邀請你加入群“王總還是大家的”

陳淮:……

【今日王總歸我】:陳淮,你這個妖豔賤貨,吃我一劍

【淮水好喝】:你們冷靜點

【今日王總歸我】:說,你和我老公是什麼時候好上的

陳淮看著“我老公”三個字,覺得真是非常非常的礙眼。

【淮水好喝】: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o(_)o

【今日王總歸我】:不要臉!

【滴離離離離離離】:不要臉![中指]

其他人:不要臉!

【熊貓的墨鏡】:沒想到最後最先睡到王總的人居然是陳淮,真是世事難料

【滴離離離離離離】:難道這年頭真的是男人和男人才是真愛,異性戀都是傳宗接代

【我今日王總】:我也願意給王總傳宗接代啊[暴風哭泣]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去,你改的這什麼名

【我今日王總】:這就是我的心聲

【我今日王總】:日,一個完美的動詞

【代辦信用卡】:這麼汙真的好嗎……

【我明日王總】:我也要……

【我後日王總】:排隊排隊

女同事們紛紛跟上改名……

……

陳淮看著群裡畫風越來越汙,汗涔涔地縮了一下脖子,把手機關上了。

此時大巴正好到達地方,臨時導遊拍著手說道:“好了,各位小夥伴,現在我們已經到達飛練山的山腳,飛練山是h市最有名的山……”

同事們伴著導遊的解說魚貫而下,陳淮跟在王知諍後面,一下車就見到魏來秋風騷地等在一邊,他的身後是那輛極其奪目的跑車,身側還站著李舒沐。

陳淮這才恍然想起今天李舒沐沒有和他們一起坐大巴過來,原來是坐了魏來秋的車。

陳淮感慨:富二代永遠是富二代,信用卡被停對他的泡妞大業絲毫沒有影響。

魏來秋見到他們,揮手喊道:“諍哥,陳淮,我們在這。”

陳淮小聲和王知諍說道:“我去找其他人。”然後不等王知諍回答便自顧自一溜煙跑了。

魏來秋:“……”

哥夫真的很傷人。

導遊又語氣浮誇地介紹了幾句,隨後就放大家自由活動了。

王知諍施施然走到魏來秋跟前,瞄了他的跑車一眼:“還有錢加油嗎?”

魏來秋抬頭挺胸:“我哥幫加油。”

李舒沐:“……”

王知諍看了李舒沐一眼,笑道:“舒沐今天……明豔動人啊。”

李舒沐得體地報以一笑:“謝謝王總誇獎。”

她看著王知諍眼睛,想看出他眼裡的不甘,當初他毫不猶豫地拒絕自己,而現在,嘉耶和太倉的繼承人都對她趨之若鶩,他想必會為自己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吧。

可是沒有。

王知諍的目光甚至都沒有在她身上有多一秒的流連,沖著山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走吧。”

魏來秋不情不願地邁開腿:“唉,這計畫誰想出來的啊,什麼年代了還有爬山這麼腦殘的集體活動……”

王知諍沒搭理他,看著遠處跟著大部隊已經走遠的陳淮的背影,加快了步伐。

“唉唉,慢點啊,我們這還有一位女士呢。”魏來秋叫道。

王知諍三兩下甩來魏來秋,順著大路走到半山腰,卻見陳淮還停在原地,原來和他一起的幾個人都零零散散走在前頭。

“你這是在等我?”王知諍心情愉悅了起來。

前邊喬星回過頭來:“陳淮,來,再受一死。”

然後兩人就隔空猜起拳來,結果喬星贏了,他歡呼一聲,往前邁了一步。

陳淮淚汪汪地看向王知諍:“我們在猜拳呢。”

原來他們幾個人走著走著,熊墨覺得幹走沒意思,於是決定大家輪流猜拳,贏的可以走一步,看誰人品比較好,先到山上。

顯然陳淮今日運氣不佳,一路落後,現在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王知諍:“……”

自己果然把婚後的男人想得太美好了。

以為對方在等自己,結果對方不過是在賭博(?)而已。

“你這什麼人品啊?”王知諍懷著一肚子不滿吐槽。

陳淮一臉委屈:“天地良心,我和你結婚前運氣都很好的,人品都是……嗯嗯,之後敗光的。”

王知諍無辜被甩了一個鍋,頓時無語。

前面喬星又再次回頭:“陳淮,再來啊。”

憤怒的王總決定親自下場洗刷冤屈,沖著喬星揮揮手,微笑:“我替陳淮出吧。”

“我去,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陳淮去攔王知諍。

“那不成。”王知諍搖了搖手指,一臉酷炫,“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人品。”

喬星心裡其實是拒絕的,畢竟對方乃集團風頭最健的總監,輸了不甘心,贏了不討好。

然而王總身份上壓著他好幾頭,明著拒絕顯得不太給面子。

喬星暗罵一聲萬惡的資本家,然後笑得特別乖巧:“可以啊。”

然後喬星就發現自己擔心會贏王總的念頭真是想太多了,陳淮則見識了什麼叫一路開掛。

在王知諍代為出戰的情況下,陳淮幾乎是一路碾壓,雖然王總也偶有一盤失手,但是對比起勝率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於是陳淮便在大家敢怒不敢言的對資本家的唾駡中,完成了第一個登頂的壯舉。

“耶~”陳淮沖著還在遠處的其他人比了個y的手勢,然後趁著大家還沒上來,又抓起王知諍的手掌,撓了撓他的手心。

“老王你太厲害了,怎麼做到的。”陳淮覺得不可思議。

“簡單的‘猜拳心理學’而已。”王知諍反握回去他的手掌,“事實證明,人品跟婚姻沒有關係,跟智商有關係。”

陳淮:“……”

王總愛炫耀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老王……”陳淮翻了個白眼,“你是有多無聊啊,還學這種東西。”

猜拳心理學這種東西怎麼說呢……不是無聊的話還真沒什麼人會專門去學。

不過王總可不是一般的無聊人。

王總做每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他得意一笑:“專門學來炫耀的啊。”

陳淮:“……”

以後還是不要試圖在精神上打擊王總比較好,最後的結局都是自己受到刺激。

陳淮第n次總結婚姻心得。

等人都陸陸續續登頂,負責組織的行政同事不知哪拿出個小蜜蜂:“好了,各位同事,接下來我們將要正式開始今天的團建了……”

魏來秋大驚:“什麼?剛剛不就是團建嗎?”

行政無視魏公子,繼續說道:“我們今天的團建活動是以‘合作'為主題,主要就是鍛煉同事們之間的合作默契,所以……登登登登~我們接下來的活動就是——兩人三腳比賽。”

陳淮:“……”

王知諍:“……”

其他人:“……”

陳淮感慨:“公司真是一點都沒有給我額外的驚喜呢。”

行政那邊安排幾個同事搬著幾卷東西出來,繼續說道:“在指壓板上跑哦。”

陳淮:“……還是有一點驚的。”

“接下來,大家自由配對,兩人一組。”行政頓了頓,笑得意味深長,“最好是男女一對,幹活不累嘛,哈哈哈……”

王知諍看向陳淮:“我們一對。”

陳淮:“你是女的?”

王知諍雙手抱胸:“你敢和女的組隊?”

陳淮無語地看著他:“我和女的組隊比和男的組隊安全吧?”

王知諍毫不猶豫地反對:“想都別想,除了我,男女都沒份。”

陳淮搖頭歎氣:“佔有欲強的男人嘴臉真可怕。”

王知諍輕哼一聲,雙手抱胸:“那我去找別人組隊?”

陳淮斜眼看他:“你敢!”

王知諍攤手,把原話還給他:“佔有欲強的男人嘴臉真可怕。”

陳淮:……

“你說。”陳淮望天,“這世界上還有比我和你登對的人嗎?”

王知諍毫不猶豫:“沒有了。”

兩人惺惺相惜地對望一眼。

群上那位id名為“今日王總歸我”的女同事小跑過來,星星眼看著王知諍:“王總,你找到人組隊了嗎?”

王知諍微微一笑,拉了陳淮一把:“嗯,有隊友了。”

女同事看著陳淮,一臉的難以置信:“陳……陳淮?”

王知諍驚奇地看著陳淮:“怎麼原來你叫陳陳淮?”

陳淮:“……”

女同事驚覺自己有些失態,連忙撓頭乾笑:“哈哈,既然王總已經有隊友了,那我去找別人。”

看著女同事失魂落魄地走開的樣子,陳淮抹了把臉,心中悲鳴:完了,自己註定要成為一代妖豔賤貨了……

那邊,女同事果然聯合了吳蒂琳幾人瘋狂吐槽:“靠靠靠靠……兩個大男人湊一塊有意思嗎?”

吳蒂琳聞言也是無言以對:“好一對狗男男!”

熊墨摸著下巴:“這事怎麼透著一股詭異呢?”

幾人在那裡研究來研究去,沒研究出結果,最後只能一致得出結論——王總失心瘋了。

無論女同事們多麼風中淩亂,兩人三腳活動還是正常開始了。

這活動雖然聽起來幼稚無聊,但是真的要開始了大家又都感到異常興奮。

陳淮抬頭挺胸地對王知諍說:“老王,我們要贏啊!”

王知諍看著四周男女配對的各組,自己和陳淮這對男男組合可以說一枝獨秀,點點頭道:“要贏。”

輸了face往哪擱啊!

兩人摩拳擦掌,隨著一聲槍鳴,各組都火速奔走起來。

“啊啊啊——”

“啊啊——”

“啊啊啊——”

四周慘烈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各位辦公宅久不運動,一踩上指壓板頓時都尖叫不止,一腔雄心壯志瞬間能都壓沒了。

“嗷嗷嗷嗷嗷~~~”陳淮也是慘叫不止,結果就見王總特別淡定,雙目堅毅地望著前方,步伐堅定有力,似乎絲毫沒有影響。

“我去,老王你不痛嗎?”陳淮感到不可思議。

王知諍意簡言賅:“痛。”

“那你怎麼都不叫?”

王知諍目光深沉:“王總是體面人。”

陳淮:“……”

回想往日與王總各種鬥智鬥勇,王總無不是全方位展示著他超乎尋常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年紀輕輕就當上總監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46

 

陳淮腳下本來就痛得不行,現在一分心,頓時一崴。

“嗷——”陳淮慘叫一聲,身體往一旁傾去。

王知諍連忙要去拉他。

不過一個大男人的分量顯然是不可小覷的,尤其是這麼突然的一倒,結果就是沒搶救成功,因為中間的兩隻腳系在一起,反而兩人同時一歪,齊齊摔了下去。

更悲劇的是,王總還直接壓到了陳淮上面。

王知諍:……

這一刻他的內心的崩潰的,雖然他日思夜想要壓陳淮,但是絕對不是現在這個姿勢啊。

突發事件使得四周都停了下來,同事紛紛側目,幾個關係好的已經圍了過來。

“我的天哪!”行政大驚,連忙飛奔過來。

“嗷嗷嗷,小心小心。”陳淮叫道。

王知諍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翻下來,陳淮已經被壓得臉色發青。

“唉唉,你怎麼樣了?”幾個同事靠過來,幫著扶起陳淮,行政還幫他拍了拍背,“有沒有什麼事?”

陳淮一臉菜色還有心情搞笑:“我扁了嗎?”

王知諍:……

他不動聲色地把其他人隔開,伸手半抱著陳淮,讓他上半身微微靠在自己懷裡,輕聲道:“還好嗎?”

陳淮喘了好幾口大氣,好不容易把氣順過來了,才道:“沒事沒事,大家不用擔心。”

王知諍微微松了一口氣,一手穿過他的腋下:“站起來看看。”

“真沒事。”陳淮說道,也沒有推拒,扶著王知諍肩膀就要站起來。

“啊啊——”陳淮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就往後仰倒,幸好王知諍扶著他,這一倒直接倒到了王總懷裡去了。

“怎麼了?”王知諍大為緊張,一下子把他緊緊抱住。

陳淮淚流滿面:“腳……腳崴了。”

“哪邊?”王知諍問道,竟是作勢要蹲下給他看腳。

“左邊。”陳淮連忙扶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亂動,“沒事,不太嚴重。”

“崴了還不嚴重?”王知諍對他的話不敢苟同。

行政見王總堂堂高管讓陳淮掛著,覺得有點不太好,忙說道:“王總,陳淮交給我們吧,您不用這麼麻煩。”

“哪裡的話。”王知諍義正言辭,“關心同事也是我應盡的責任。”

行政肅然起敬。

陳淮:“……”

公司的人可都知道,王總以前才沒這麼平易近人盡心盡力。

王知諍又問道:“有跌打藥油嗎?”

行政尷尬:“帶是帶了,在山下的旅遊車裡,我安排同事先送陳淮下山吧。”

王知諍說道:“不用了,我來送就好。”

“這樣太麻煩您了吧。”行政誠惶誠恐,她以前可沒有發現,王總居然這麼親力親為。

“不會。”王知諍態度堅決,“有車下山嗎?”

“有的。”行政說道,為了以防萬一出現緊急情況,他們租了幾輛遊覽車一起山上,其中一輛已經由開車的師傅開了過來。

“那我先送陳淮下去,你們繼續,不要敗了大家的興致。”王知諍說罷,扶著陳淮坐上旅遊車。

目送王總和陳淮離開,一旁圍觀的熊墨產生了深深的疑問——

王總究竟是本來就這麼關心同事?還是只是關心陳淮呢?

王知諍扶著陳淮坐遊覽車到了山下,又馬上到旅遊大巴上拿來跌打油。

陳淮看著蹲在他面前,正準備幫他脫鞋的王總。

陳淮:……這不是玻璃鞋的故事畫面嗎?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有點不好。

王總這個姿勢怎麼說呢,如果自己是李舒沐這樣的美女的話,現在的畫面應該很賞心悅目吧。

當然自己這麼英俊陽光的帥哥也很養眼,只是出現在兩個大男人怎麼說都透著一股詭異。

他們應該算勉強符合了玻璃鞋中的“玻璃”兩字吧?

陳淮情不自禁地在心裡吐槽。

不過,他囧囧地想,怎麼又是小言情節呢,自己堂堂一個鐵血真漢子,為什麼和王總結婚之後就不斷掉進女主角的坑裡呢?

他反思自己這種隨波逐流的態度是不是該改改了?

“呃,我自己來吧。”陳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王知諍抬眼看了他一下,控訴:“你現在腳都不給我摸了?”

陳淮:“噗——”

他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要不要做女主角這件事根本不是自己決定的,就王總這臉皮,一般人都扛不住他。

“老王啊~”陳淮循循善誘,“我肉體上已經受傷了,你不能再傷害我的精神……”

王知諍:“那現在腳給不給摸?”

陳淮敗退:“給給給,給你摸個夠。”

怕不夠真誠,他又正氣凜然地補充:“誰敢不把腳給你摸,我一腳踢飛他!”

王知諍只當沒有聽到後半句,小心翼翼地除下陳淮的鞋子襪子,露出他骨節分明的腳踝。

“有點紅。”王知諍語氣裡帶點心疼,輕輕碰了發紅處一下,“疼嗎?”

“噝——”陳淮倒吸一口冷氣,緊著聲音特別爺們地回道,“還行。”

“逞強。”王知諍不敢苟同,他可是聽到他的抽氣聲了。

於是堂堂王總便半蹲在陳淮腳下,動作輕緩小心翼翼地給他的腳踝推了一會跌打油。

陳淮以一個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他,只看到他下垂的睫毛,透著一股溫柔。

抽完一支煙回來的遊覽車師傅見狀也是感慨:“哎喲,現在這麼好的領導可不多見了。”

陳淮:“……”

這位大爺看起來年紀不小了,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真相比較好。

“還是去看醫生吧。”王知諍還是不放心。

“不用不用。”陳淮晃了晃腳,“看,沒事了。”

“別亂動。”王知諍捏住他的小腿。

陳淮歎氣:“大家難得出來玩一次,我不想掃興。”

山裡沒有醫院,如果要看醫生,就要驅車到市區去,勢必要脫離大部隊。

自己一個小職員,在不在倒是不要緊,但是王知諍是受大家喜愛的高管,吳蒂琳她們一幫女同事更是對王總的溫泉之旅充滿了期待,陳淮實在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了他在大家眼裡的形象。

王知諍一臉的理所當然:“別人掃不掃興有什麼關係?當然是你比較重要。”

陳淮心裡一暖,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單腳站了起來,說道:“真的沒什麼事,要不我們先回酒店休息,要是還疼再去看醫生?”

王知諍見陳淮態度比較堅持,不情不願地同意:“那好吧。”

王知諍開著車和陳淮一起先行返回酒店。

到了酒店門口,王知諍停好車,陳淮推開車門正要下去。

“等等。”王知諍說道,下車繞到陳淮一側,背對他,雙手向後展開,道,“我背你進去。”

陳淮哭笑不得:“老王,我沒有那麼脆弱。”

王知諍不說話,繼續用背部對著他,雙手還保持著準備接住他的姿勢,無聲地表達著自己的態度。

“老王,我很重的。”陳淮無奈地說明。

“嗯。”王知諍悶悶地應了一聲,“很重,也很貴重。”

陳淮感慨:“你是打算把我賣個好價錢嗎……”

他嘴上雖然繼續調侃著,但是也感受到了王知諍的堅持。

“你小心點,撐不住就說聲。”陳淮邊說邊攀到王知諍的背上。

王知諍身體一沉。

陳淮果然不是危言聳聽,他雖然看起來削瘦,但是好歹也是身高馬大的大男人,還是比較有分量的。

王知諍卻二話不說,背著他有些搖晃地往酒店裡走去。

酒店大堂裡空空的,只有前廳和門童守著,一個門童飛奔上來:“先生,需要幫忙嗎?”

王知諍聲音有些發緊:“幫忙按電梯吧。”

“好好。”門童說道,驚疑不定地又跑向電梯。

“要不放我下來吧,我還能走的。”陳淮有些不好意思。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陳淮。”

靠,真是陰魂不散。

陳淮無語地看著從大廳一側的咖啡廳走過來的陸玉歌。

咖啡廳和大廳之間用一些裝飾隔開,所以他一時還真沒注意到那邊有人。

他記得大學分手後,他們還是一個專業的,但是碰面的機會都沒這麼多。

他感到王知諍雙臂一緊。

陸玉歌疑惑地看著陳淮和王知諍的姿勢,第一反應就是陳淮受傷了,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

陳淮正要開口解釋,卻被王知諍搶了個先,他語氣中盡是無奈與寵溺:“還能怎麼地,鬧脾氣唄。”

陳淮:“……”

臥槽,老王你還我清白!

陸玉歌:!!!!

他情緒一向控制得很好,此時卻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瞪著眼睛看著他們兩人,竟是一時失語。

“胡說八道。”陳淮度過最初的悲憤期,迅速調整過來,薅了王總腦袋一把,“你說清楚,我是鬧脾氣的人嗎?”

王總從善如流,表現出一副妻管嚴的面孔:“不是。”

“哼。”陳淮得意地哼了一聲,扯高氣揚地拍了一下王總肩膀,“那還不走,駕——”

王知諍:“……”

陸玉歌:“……”

那邊門童叫道:“先生,電梯到了。”

王知諍面不改色地沖著陸玉歌微微一笑:“小陸總,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

陸玉歌已經進入麻痹狀態,哪裡還記得回復他,只眼睜睜地看著他背著陳淮一步一步走進電梯,電梯門關上時,陳淮似乎還對著自己揮了揮手。

再也不見以前的回避姿態。

陸玉歌怔怔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了什麼。

“這是怎麼一回事?”

“先生,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門童見他一直站在大堂中間不動,過來問道。

“不,不用。”陸玉歌恍然想起自己該走了,卻失魂落魄地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而王知諍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把陳淮背回房裡,把他往床上一放,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駕?”

 

47

 

陳淮心虛地把傷腳架到另一隻腳上,試圖轉移話題:“老王你看,我的腳快好了耶。”

王總顯然沒那麼容易被帶著走,又把話重複了一次:“駕?”

陳淮一臉嫌棄:“老王你是複讀機嗎?”

幹嘛老重複說一個字。

王知諍似笑非笑:“你這是想往我身上騎啊?”

“唉唉唉,你這就惡人先告狀了哈!”陳淮表示不服,“剛剛明明是你非得讓我騎的。”

王知諍:“……那叫背。”

陳淮攤手:“都一樣。”

王知諍陰險一笑:“那我讓你看看真正的騎和背有什麼不一樣。”

話音一落,王總便早有預謀地一個猛虎下山,嗯,在陳淮眼裡是一個標準的惡狗搶屎姿勢,直接撲到陳淮身上。

陳淮只覺得一陣眼熱,這個姿勢何等眼熟。

不就是魏來秋賴在王總家的第一天晚上王總霸王硬上弓時候的姿勢嗎?

那一次他被一個泰山壓頂差點沒背過氣去。

此番王知諍故技重施,人還沒壓上,陳淮已經先大叫了出來:“啊啊——”

咦?

結果王總顯然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沒有直接砸他身上,而是雙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床上,自己雙膝撐在,跪在陳淮腰的兩側。

如果老虎捕獲獵物一般,把陳淮緊緊控於身下。

果然是一個標準的“騎”姿。

“老王啊——”陳淮語重心長,“有沒有人告訴你這種行為是很危險的……”

“當然沒有,我就騎過你一個。”王知諍說著,低下頭開始啃陳淮脖子。

“你悠著點啊,你要是啃出火來,我現在的狀況可沒法和你來一發啊!”陳淮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王知諍這個殘酷的事實。

王知諍果然一僵,恨恨地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地咬了一口。

“嗷——別用力,會被人看到的。”陳淮淚流滿面,平時就算了,現在一幫同事一起泡溫泉,自己脖子上莫名其妙多個草莓,指不定同事們會怎麼腦補呢。

王知諍卻不管不顧:“就是專門給人看的,最好能讓陸玉歌看到。”

空氣裡驀地安靜下來。

半晌,陳淮率先打破了沉默:“唉,原來你在意這個啊?”

“不夠明顯嗎?”王總倒是承認得爽快,還幼稚地撇開臉。

陳淮笑笑,伸出雙手托住王知諍的下巴,把他的腦袋扭了出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你不用放在心上。”

王知諍不以為然:“他看起來可不是這麼想的。”

陳淮:“他怎麼想的重要嗎?”

“不重要。”王知諍這次回得毫不猶豫,他低頭看著陳淮,兩人雙目互相凝視,眸色深沉,“但是他實在太礙眼了。”

“有沒有可能做法讓雷劈到他身上呢?”王知諍突發奇想。

陳淮無語凝噎,王總你堂堂一個社會主義接班人,為了做掉情敵居然生出這麼唯心的想法。

傳出去的話王總大概晉升無望了吧?

陳淮想著,肩膀一松,乾脆把自己自己的脖子湊上去,一臉的慷慨赴義:“行吧,你咬吧,把一圈脖子咬滿了,我等下專門去陸玉歌面前晃悠,給他看看。”

真這樣的話陸玉歌會不會以為是喪屍屠城來了?陳淮在心裡琢磨。

“他想得美。”王知諍嫌棄地哼了一聲,“最好是以後他都見不到你。”

陳淮笑笑,為什麼王總幼稚起來也如此的迷人呢?真是美色禍國啊!

陳淮雙手改抱住王知諍脖子,深深地吻住他的雙唇。

結果還沒深吻下去,王知諍卻意外地有些慌亂地把他扯下來。

陳淮:“???”

靠,他早就懷疑老王是不是不舉了!

王知諍喘著粗氣道:“不給騎,就不要撩。”

陳淮:“……”

王總翻身躺到一邊:“這麼下去等下我可顧不得你有傷在身了。”

陳淮鬱悶:“我的腳傷真的不嚴重啊。”

他懷疑在老王眼裡自己大概是玻璃做的。

王知諍無視他的話,自顧自道:“這樣也好,今晚我算是斷了念想,不用再籌謀著怎麼和你同房了。”

真要同房王知諍覺得明天陳淮的腳說不定得打石膏了。

陳淮無言以對。

魏來秋跟著大部隊回到酒店,剛一打開自己的房門,就看到了閃瞎眼的一幕。

堂堂國際事業部總監王知諍和陳淮兩人正盤腿坐在床上,兩人中間攤著一堆散開的撲克,正在——抽烏龜!

抽烏龜是一種純粹拼運氣的撲克玩法,王總的智商優勢毫無用武之地,輸得丟盔棄甲,此時臉上已經貼滿了紙條。

而魏來秋推開門時,恰逢陳淮又抽到最後一張對子牌,張狂地大笑一聲:“老王,我又贏了。”隨即就是把手上的牌瀟灑地一甩,拿起一張紙條熟練地一貼,直接把王知諍的眼睛蓋上了。

魏來秋:……

他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傷害他的眼睛?

親爹啊,你快來看看啊,這就是你選來託付你兒子的人啊!

你真的放心把你唯二的兒子交給這個人帶嗎?

魏來秋哆嗦地想著是不是拍個照片發給老爸。

陳淮兩人聽到開門聲齊齊轉過頭來,魏來秋於是看到了更加驚悚的王總的正臉——已經完全被紙條覆蓋,宛如萬聖節才會看到的木乃伊,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真是一點都不誇張。

結果王知諍先開口了,怒駡道:“有沒有素質啊你,進來都不先敲門!”

魏來秋委屈道:“我記得這是我的房間吧?”

王知諍這才想起自己才是鳩占鵲巢的那個,但是王總就是王總,半點愧疚都不帶有的,反而繼續怒道:“要不要臉,明知道小淮是我老公還敢和他一個房間?”

魏來秋覺得自己真是十分的無辜:“又不是我分的房……”

王知諍憤憤地扯下蓋著眼睛的一張紙條,邪魅狂狷地一笑:“等我查出來是誰分的房……”

陳淮驚喜,莫非老王終於準備祭出霸道總裁的標準姿勢,連忙問道:“讓她破產嗎?”

王知諍莫名其妙地看他:“你怎麼那麼小肚雞腸?”

陳淮:“……”

王知諍認真沉吟,道:“上淘寶買凶套她麻袋吧!”

陳淮:“……”

王總果然胸懷寬廣!報復的手段都不帶翻新的。

上一個有幸享受王總的淘寶麻袋服務的人還是陸玉歌呢。

陳淮思索等有機會拿到王總的手機第一件事一定要先卸載他的淘寶。

魏來秋眼睜睜看著這對惡毒夫夫一個要讓人破產一個要套人麻袋,只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又聾又瞎,他哽咽道:“陳淮腳……怎麼樣了?”

陳淮伸出自己的左腳,晃了一下,道:“差不多了吧。”

“那就好。”魏來秋倍感欣慰,又道,“大家都已經回來了,半小時後一樓餐廳聚餐,你們也準備一下吧。”

“行啊。”陳淮說著就要起身。

“我扶你。”王知諍跟著起身。

“不用啦,真的沒事。”陳淮走了兩步,雖然還有些輕微的跛腳,但是看起來確實沒有什麼大問題。

王知諍也沒有堅持,只聳聳肩道:“痛的話一定要和我說。”

“嗯嗯。”陳淮一臉的乖巧。

魏來秋倚著門框,仰天長歎:“你們秀恩愛的時候能不能考慮一下單身狗的感受?”

陳淮隨口回道:“你也算單身啊?”

魏來秋大驚:“我怎麼不算單身了?”

陳淮無語:“……你不是和李舒沐走得挺近的嗎?”

雖然在其他人眼裡,李舒沐已經是陸玉歌的女朋友預備役,但是在陳淮看來,除非陸玉歌鐵蚊香被硬生生掰直,不然李舒沐估計都沒戲。

所以他從來不覺得李舒沐會和陸玉歌在一起,反而魏來秋,雖然留給他的第一印象不怎麼樣,但是客觀來說,這位少爺容貌家世都是一等一,李舒沐投入他的懷抱只是早晚的事。

王知諍攬住陳淮的肩膀,解釋道:“李舒沐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陳淮:“???”

魏公子對李美人殷勤了半天你告訴我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不過漂亮的女孩子他都忍不住去撩而已。”王知諍補充道。

“胡說。”魏來秋反駁,“漂亮的男孩子我也撩的!”

陳淮想起自己和這位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痛心疾首:“魏公子,你這是惡習啊!”

魏來秋擺擺手:“唉,人生短短,要及時行樂嘛。”

陳淮第一次覺得長得漂亮大概是李舒沐這輩子最大的不幸了吧。

陳淮誠懇地說道:“這樣子,會不會不太好啊?”

魏來秋想了想,也是認真回復:“放心吧,我保證不會跟舒沐表白的。”

有什麼區別嗎?

陳淮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奈何魏公子的腦回路不是正常人能正回來的。

“好了,下樓了吧。”王知諍看了一下手錶,拍板道。

魏來秋看著這對勾肩搭背氣勢洶洶的狗男男,忍不住道:“諍哥,你要不要先把臉上的紙條撕掉再出門。”

雖然他也很期待看王知諍出醜,但是自己現在名義上是他的徒弟,師父丟臉,他這個徒弟難免要受連累。

陳淮:“哈哈哈哈哈!”

大意了!

王知諍淡定地伸手在自己臉上擼了一把,確保帥氣的臉沒有一塊角落被紙條蓋住,這才又道:“行了,出發。”

 

48

 

陳淮、王知諍和魏來秋三人同行,進了一樓的餐廳。

太倉集團財大氣粗,不屑旅行團提供的劣質團餐,自行在酒店訂了高級晚餐,被虐了一天的同事們已經饑渴難耐地聚滿了整個餐廳。

陳淮伸著脖子找了好一會,才找到吳蒂琳和喬星那一桌,對王知諍道:“我去那邊。”

“我和你一起。”王知諍拉住他的手。

魏來秋默念:我什麼都看不到我什麼都看不到!

陳淮有點猶豫:“不太方便吧。”

太倉的傳統素來高管們是坐一桌的。

王知諍不滿:“哪裡不方便?”

陳淮指了指高管們的那一桌,明顯人數比較少,位置比較寬,不出所料的話,上的酒也會比較高級。

“你應該坐那邊吧?”陳淮說道。

王知諍看著那一桌中年高管,滿臉的鄙視:“顏值太低,影響我食欲。”

陳淮不要臉地回道:“你不能總用我的顏值標準要求別人啊!”

王知諍笑眯眯道:“所以我看著你吃飯最合適了。”

“再說了……”王總一臉的高風亮節,“作為部門總監,我應該深入群眾,關愛大家。”

你就吹吧!

陳淮用個隱晦的角度翻了個白眼,終於還是說出了實話:“可是蒂琳他們好像只留了一個位置給我……”

王知諍:“……”

魏來秋:“哈哈哈哈哈哈。”

王知諍怒視魏來秋。

魏公子立馬慫了,憋著一腔的大笑裝作看風景的樣子。

王知諍還想再爭取一下,高管桌那邊站起來一個地中海,對著王知諍招手:“知諍,這裡。”

王知諍頓時生出把地中海薅成禿頭的衝動來。

“去吧去吧。”陳淮推了推他。

“你注意你的腳,別又傷了。”王知諍交代完,才不情不願地換上熟練的商人笑臉,朝著地中海那邊走去。

“你們真是肉麻。”魏來秋誇張地抖了抖身體。

陳淮斜眼看他:“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妒忌。”

我就是!

但是魏公子是不會承認的,逕自嘴硬:“怎麼可能,本公子萬花叢中過……”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陳淮已經飄然而去。

“片葉不沾身……”魏公子堅強地兀自補全了後半句,才磨磨蹭蹭地找地方坐下,雖然他的身份並不是秘密,但是他以小助理的名義進公司,大家也都識相地對他的二代目身份避而不談,此時自然不會堂而皇之地跑去和高管們一桌,而是非常親民地隨機分配了。

“哎呀,舒沐,這麼巧,我們又一桌了。”魏來秋殷勤地給一旁的李舒沐倒水。

同桌的其他人:……巧個屁!

大家都知道李大美人這次是單獨坐魏公子的跑車過來的,這場合誰敢不要命地坐李舒沐旁邊,位置顯然是群眾們主動讓出來的。

再說場上空位還有不少,魏公子咋就那麼巧挑到這個位置呢。

李舒沐甜美一笑:“是啊,真有緣。”

“你剛剛先回房間了?”李舒沐問道。

“嗯嗯。”魏來秋點頭,“陳淮不是腳傷了嗎,我去看看他。”

“哦,那他怎麼樣了?”一提到陳淮,李舒沐的語氣就冷了下來。

“還行吧,不影響走路。”魏來秋覺得自己受到的精神創傷可要嚴重得多。

“哦。”李舒沐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看他的樣子還以為腳斷了呢,還要王總專門送他回來。”

李舒沐說完半天沒等到魏來秋接話,忍不住轉過頭看他,就見魏來秋正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

李舒沐不知怎麼地心裡有些發毛:“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嗯……”魏來秋點點頭,道,“王總是個關心員工的好領導,不管大傷小傷都是十分上心的。”

魏來秋壓根懷疑王知諍根本就是找個藉口脫離大部隊而已。

李舒沐被魏來秋的說法惡寒了一下,王知諍在公司的人氣完全是因為出色的外貌、強悍的能力以及發獎金的大方而已,至於他本人和員工的關係……完全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氣的好嗎!

不過對陳淮的態度倒是完全符合魏來秋的描述。

李舒沐覺得這個事情透著一股詭異。

那邊陳淮在吳蒂琳和喬星之間坐了下來,同桌的都是八卦群裡的幾個,大家雖然剛在群裡對陳淮睡了王總一事進行了慘無人道的人參公雞,但是並不影響大家對陳淮的關心,紛紛湊上來詢問他的傷情,得到他沒事的回復後都紛紛松了口氣。

喬星扒住他的肩膀,歎氣道:“你想好今晚去哪裡睡了嗎?”

陳淮:“……哈?”

喬星得意道:“我已經找好寄宿的地方了,等下要多喝點,讓王總相信我是醉得無法回房了。”

陳淮恍然想起,以往被分配到和高管一個房間的員工都是極不情願的,好不容易出來放鬆一下,還要和高管一個房睡覺,根本住得不安穩好嗎!

因此大家私下裡形成了一個小傳統,被分到和高管同房的同事一般會提前找關係好的同事蹭房,然後當晚假裝喝醉被同事送到別的房裡去。

至於高管們知不知道這個傳統……一點也不重要好嗎,要是他們是高管,能自己獨佔一個房,就算知道真相也會睜隻眼閉隻眼的!

不過這次陳淮因為和魏來秋私下比較熟的緣故,卻是忘了這件事,此時喬星一提起,他才想了起來。

然後他的第一念頭是:啊,太好了,今晚可以跑去找王知諍!

陳淮在心裡為喬星點了個贊。

喬星這邊還沒說完,吳蒂琳又撲了過來:“陳淮,來,做個交易。”

陳淮:“……什麼交易?”

吳蒂琳“嘿嘿嘿嘿”地笑了出來,笑得陳淮身上一抖,說道:“不賣。”

吳蒂琳鄙視:“誰想買你,早看膩了!”

“那你想幹嘛?”陳淮總覺得能讓吳蒂琳發出如此淫邪(?)的表情的交易,必定是充滿了不可描述的性質的。

吳蒂琳附到陳淮耳邊,低聲道:“你不是和魏來秋一個房間嗎?五百塊,買他的裸照。”

陳淮:!!!

你們這些八卦狗能不能有點底線?

以及……沒想到堂堂魏小公子的裸照居然只值五百塊,真是唏噓。

陳淮十分有原則地搖頭拒絕:“不幹。”

當然主要是他不想看魏來秋的裸體。

他可是有家有室的男人,要自重!

陳淮覺得自己對老王真是情深意重,今晚一定要好好告訴老王,讓老王感動一下,順便分享一下魏公子的裸照只值五百塊的事情。

吳蒂琳沒想到他拒絕得如此乾脆,連忙說道:“不是全裸,就上半身,到……嗯……”

她比劃了一下:“腹肌的位置。”

陳淮:“……”

總算你們的節操還沒完全被狗吃掉。

“還是不幹。”陳淮繼續拒絕。

“六百。”吳蒂琳忍痛加碼,“這是我們眾籌的血汗錢,不能再多了。”

還眾籌……

陳淮快要無法直視公司的女同事了。

“你想清楚了,我們的美色大業就落在你肩上了,你要是拒絕了,可不止拒絕了六百塊人民幣,還拒絕了一群活生生的女同事,你想想你以後的日子有多難過,工作有多難開展……”吳蒂琳與其說是循循善誘,不如說是威逼利誘。

“行了行了。”陳淮頭痛地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成交。”吳蒂琳興奮地拍了一下陳淮肩膀。

好不容易讓吳蒂琳安靜下來了,飯菜剛好上桌。

陳淮餓了一天,連忙擼起袖子,拿起筷子,半點不計較形象地就要開吃。

結果筷子還沒伸出去,就聽得吳蒂琳尖叫一聲:“啊——”

“又怎麼了?”陳淮無奈地看她。

只見吳蒂琳雙眼放光地盯著門口的位置:“陸太子來了……”

陳淮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餐廳大門處,一行派頭十足的人正走進來,走在最前頭的,赫然正是嘉耶太子陸玉歌。

餐廳裡的其他人似乎也都注意到了,紛紛側目。

陳淮狠狠地把筷子插到面前的一盤蒸魚的眼睛上,道:“我們公司不是包場了嗎?”

太倉的高管們顯然也都注意到了,其中幾個和陸玉歌認識的已經起身過來和陸玉歌打招呼了。

“小陸總,這麼巧?”地中海樂呵呵地說道。

“正好和幾個朋友過來泡溫泉。”陸玉歌作勢掃了一圈現場,笑得遊刃有餘,“確實挺巧。”

畢竟不是商務場合,幾人寒暄了幾句,又各自歸位。

陸玉歌他們原來早已先在餐廳裡留了一桌,此時走過去一坐下,餐廳服務員便飛快地上菜了。

太倉的員工們面面相覷,有好事者的目光開始頻頻在陸玉歌和李舒沐身上來回流連。

李舒沐和陸玉歌的關係,在太倉早已不是秘密。

只是大家都沒有想到,陸玉歌居然專門跑到太倉團建的地方來追求女神。

有錢有魄力!真是讓人羡慕嫉妒恨!

目光中心的李舒沐又何嘗不是滿懷緊張和期待。

她此前和陸玉歌吃飯的時候只是無意間提到公司活動的安排,根本沒想到他會就此記在心上,還專門追了過來。

她和陸玉歌往來也有一段時日了,對方的態度一直都是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令得一向自信的她心裡都沒了底。沒想到陸玉歌這次居然直接出現在這麼多人面前。

李舒沐對於那些頻頻望過來的目光又是惱怒,又有些得意。

同時,對於還坐在身側的魏來秋,又有些不安。

好在,魏來秋似乎並沒有發現現場氣氛的變化,只是好奇地問道:“咦,那就是嘉耶的小陸總啊,挺年輕有為的嘛!”

同桌的其他人都對魏公子的遲鈍感到恨鐵不成鋼——魏公子,人家都追到這裡來NTR你了,你還誇人家!

 

49

 

一屋子的人因為陸玉歌的到來頓時都八卦了起來,只有陳淮猶自歡快地吃著東西。

不過王知諍的心情似乎沒有他那麼輕鬆,“啪啪”發了條資訊過來——

Demitry】:小淮,上,把你脖子上的草莓露給他看……

陳淮:……

【淮水好喝】:不要了吧,我不想給他看我脖子。

Demitry】:說得也對。

Demitry】:什麼人啊,整天覬覦別人的老公!

【淮水好喝】:就是,一點廉恥心都沒有。

Demitry】:你那桌有蝦嗎?

【淮水好喝】:有啊,不過不太新鮮……

Demitry】:我這桌的蝦挺新鮮的……

【淮水好喝】:行了,不想聽你們資產階級的驕奢淫逸

Demitry】:等會我單點一份帶給你。

【淮水好喝】:贊~\\(≧▽≦)/~

……

兩人沒在陸玉歌身上糾結多久,很快就拐到食物上了。

陳淮因為吃得太high,沒多久就撐了,決定先去洗手間釋放一下。

結果他剛從洗手間出來,就撞上了陸玉歌。

“借過,謝謝。”陳淮就要從陸玉歌身邊繞過。

陸玉歌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陳淮,等等。”

“喂喂喂……”陳淮撥開陸玉歌的手,“小陸總,男男授受不親哦。”

陸玉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陳淮單獨相處過,對陳淮這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有些不習慣,他聲音放低,帶了點妥協的意味:“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陳淮看他,眼裡帶了點讓他難受的似笑非笑:“我們之間可說的,在六年前就已經都說完了。”

“不是這樣子的……”陸玉歌不肯放棄,猶自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分手……”

陳淮定定地看著他。一直看到他沒由來地心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淮才嗤笑一聲,打破了靜默的當場:“是啊,要分手的是我。”

陸玉歌愣住,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復。

當年提出分手的確實是陳淮沒錯。可是其中種種,他們都心知肚明。

此時在陳淮那一臉的嘲弄面前,陸玉歌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不見天日的不磊落。

“既然已經分手了,你現在又是幹什麼?”陳淮乾脆雙手抱胸,半倚在牆壁上,“小陸總,你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做人灑脫點不好嗎?”

“我們複合吧。”陸玉歌突然逼近過去,目光炯炯。

這句話他醞釀久矣。

從在嘉耶重新見到陳淮那一刻起,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句話,他徘徊躊躇,靠近試探,卻始終無法坦然地把這個要求說出口。

當年他們的一場戀愛,談的低調謹慎,無人知曉,就連分手,也悄無聲息。

可是對陸玉歌來說,那不亞于山呼海嘯,地動山搖。

明明懦弱的是他,退縮的是他。先生出分手念頭的也是他,可是他卻遲遲無法說出分手。

明明知道這段感情不符合他的規劃,他的利益,他的前程。

明明知道最好的結果是快刀斬亂麻,是再見亦朋友。

可是他就是無法下定決心。他擔心,一旦說出分手就再也無法挽回。

他也擔心,自己會成為這段感情的劊子手,被陳淮怨恨一輩子。

最後替他做出決定的是陳淮。他想挽留,卻深知自己沒有資格。

這段感情從一開始,陳淮就一直在配合他,就連分手,也是陳淮對他最後的配合。

當陳淮說出分手的時候,他既松了口氣,又感受到了慌亂。

他這一生,從來不知道原來痛苦是這樣子的感受。

當他們終於重逢,他以為這是念念不忘終有迴響。以為這是命運的饋贈。

他思考過很多種複合的辦法,這裡面沒有哪一種是以失敗作為結局的。

陳淮一直在配合他,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可是久別重逢,卻是物似人非。

陳淮似乎變成了一個對他而言全然陌生的人。

不斷回避,不斷退怯。讓他看不到靠近的可能。

可是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他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去贏回被時間拉開的距離。

直到今天……

當陳淮被王知諍背著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們的之間的眼神,似乎已經宣誓了什麼。

陸玉歌不信。

可是當陳淮對他不再表現出回避的時候,卻徹底地使他慌亂。

只有徹底放下過往,才能毫不在意。可是他最不願意的,就是陳淮把他們的過往全部丟棄。

所以陸玉歌不顧場合地出現在這裡。他的耐心,終於在對失去的恐懼中告罄。

他說出了那句徘徊在心頭已久的話。失態,而急切。

“小陸總,如果你這句話是在六年前的時候對我說的話——”陳淮拉長了聲音,看著陸玉歌那深不見底的眼眸,終於還是笑了出來,“我也不會答應的。”

陸玉歌難以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可能。”

“怎麼會不可能呢,當年提出分手的人就是我,你忘了嗎?”陳淮看著他的眼神很輕很淡,似乎在看一段無足輕重的過往。

“可是你……”

“你以為我是因為不想讓你為難,所以先開的口?”陳淮看著他開始變得茫然的眼神,繼續著自己的殘酷,“不是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只是你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有問過我,為什麼要分手。”

“你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世界是以你的意志運轉的,以為感情也是由你來決定始終的……你從來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這段感情結束,不是因為你需要,而是因為我恰好也需要……”

陸玉歌從來沒有想過陳淮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定定地看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動搖。

“不可能的,沒有理由……”陸玉歌猶自不肯接受他的說法。

“怎麼會沒有理由呢?”陳淮的眼神驀地銳利了起來,像是鋒利而冷的刀子割在陸玉歌的心上,“到今天,你還覺得,我沒有理由會想要和你分手嗎?”

“你為什麼會想要和我分手?”陸玉歌突然間失控地吼了出來。

他不能接受,這段讓他懷念六年之久的感情,最後攤開來,卻是他從未預料過的真相。

怎麼可能?陳淮怎麼可能會是真的想要和他分手?

“因為沒有未來。”陳淮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陸玉歌一下子沒了聲音,他愣愣地看著陳淮。

良久,他才喃喃開口:“同性戀,怎麼會有未來?”

這不是他的錯。這是社會的錯,是世俗的錯。

陳淮又怎麼可以把責任推到他的身上?

“我已經結婚了。”陳淮輕歎一聲,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陸玉歌一下子僵住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結婚了……”

“你不用騙我,同性戀怎麼結婚,還是你和女的……”陸玉歌幾乎要口不擇言。

“在拉斯維加斯結的。”陳淮想了想,又拉下自己的衣領,露出脖子上一個曖昧的咬痕,“看,我老公咬的!”

這下老王應該滿意了吧?

陳淮猜測。

陸玉歌:……………………………………????

陳淮為什麼和自己認識的完全不一樣了!

這是什麼畫風啊!

陸玉歌雙目赤紅地看著陳淮脖子上的那個咬痕。

他的眼神太炙熱,幾乎是要用目光那那塊殷紅給摳下來。

陳淮施施然拉上領子:“別看太入神了,我老公會吃醋。”

陸玉歌抬眼望他,突然又笑了出來:“拉斯維加斯……有用嗎?你難道不知道美國的婚姻在國內是無效的嗎?”

“那你敢和男人去美國結一段無效的婚姻嗎?”陳淮淡然地反應。

陸玉歌又是一僵。

“你到現在還是沒有想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其實,你追求前途、追求地位,也沒有什麼不對的,但是你不能既想要萬眾之上的榮耀,又想要無人過問的感情……”陳淮舒展了一下身體,祭出了最後的一把刀,“這一次,你又想邀請我當你的地下情夫嗎?”

六年前,當陳淮提出分手的時候,陸玉歌也認真地建議過——

“我們可以不用真正地分手,我們可以繼續在一起,只要不要被其他人知道就行了。”

“多久呢?”

“啊?什麼?”

“不被人知道的狀態,維持多久呢?”

“當然……當然是……”

“永遠嗎?”

“其實兩人在一起就很好了啊,別人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呢?而且,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我想結婚。”

“男人和男人怎麼結婚,你不要無理取鬧。”

“……”

“你再考慮一下,除了結婚,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金錢、工作、機會、所有的一切……”

“那你會結婚嗎?”

“……”

“我也會結婚,不過很可惜,看來對象不是你了。”

“他是誰?”陸玉歌不甘地看著陳淮,“你結婚的物件,是誰?”

“是在下。”

王知諍從拐角處走出來,氣度翩翩地走到陳淮身側,正了正自己的衣領,微笑道:“總算可以出場了。”

陳淮悲憤:“老王!你偷聽!”

“說的什麼傻話。”王知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聽老公和前任的牆角,能叫偷聽嗎?”

陳淮無語凝噎,王總的臉皮已經突破天際了吧。

“這不叫偷聽叫什麼?”

“防綠。”王總的表情十分認真。

 

50

 

“老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頭上烏黑烏黑的,對我有點信心行不?”陳淮翻了個白眼。

“我對你很有信心啊!”王知諍一手攬上他的肩膀,“我主要是對自己沒信心。”

說著,又意有所指地補充:“你看你多能招蜂引蝶啊!”

陸•蜂蝶•玉歌:“……”

陳淮怒道:“要臉不,論起招蜂引蝶,你知道公司多少女同事等著看你裸體嗎?”

王知諍拉了拉自己領口:“我會記得保護好自己的。”

陸玉歌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當著自己的面就互相鬥起嘴來,那爭吵裡又分明帶著縱容和寵溺,更像是……打情罵俏。

陸玉歌從未見過這樣子的陳淮,最起碼,他從來不認為,陳淮是那種可以當眾秀恩愛的人。

或許……是以前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

這一刻,他終於隱隱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都搞錯了一些什麼。

他不甘心地打斷還在互懟的兩人:“你們真的……結婚了?”

最後三個字實在是說得心不甘情不願。

王知諍似乎是終於發現了身前還有個人,立馬又氣質彬彬地轉過身來,道:“是的,文件還在家裡呢,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回頭拍照發你。”

陳淮:“……”

陸玉歌冷笑:“不過是無效婚姻而已,檔又有什麼意義?”

王知諍低低一笑:“看來小陸總是婚姻也要有意義才肯結的人。”

陸玉歌一滯。

王知諍這句話正中他的軟肋,因為他的婚姻,無疑是必須要具有最盛大的意義的——政治聯姻、強強結合。

所以即使陳淮不是男的,也不會是他的結婚對象。

同性戀並不是阻止他們在一起的原因,相反,是給他的退縮提供了一個體面的藉口。

只是這一個秘密,卻是他永遠無法宣之於口的。

王知諍這一句話,是有心還是無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刻,他的四肢冰冷,血液迅速從臉上褪去。

“小陸總大概不懂,兩個人在一起,並不需要別人承認。”王知諍似乎沒有意識到陸玉歌的異常,繼續說道,“對我來說,我和小淮在一起,這就是有效婚姻。”

陸玉歌失態地輕吼道:“不需要別人承認?那你們敢公開嗎?”

“當然可以。”王知諍對陸玉歌的失態終於耐心告罄,面色也冷了起來。

“呵,公開?”陸玉歌似乎對王知諍的話很不以為然,“你有想過後果嗎?你在太倉的地位,還能保得住嗎?”

陳淮上前一步,臉色陰沉:“喂,你們差不多得了啊。”

王知諍攔住陳淮,他的手臂堅定有力,把陳淮護到了自己的身側,身形挺立,竟有藐視一切的姿態:“第一,這是我的私人感情,也沒有因此而影響到任何工作上的事情,我想不出來我需要為此承擔什麼責任?第二,即使我的公司不能接受我的性取向,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人活一世,還有很多比賺錢更重要的事情。”

陸玉歌啞口無言。

“小陸總,或許你很懷念過去,但是小淮已經擁有了屬於我的未來,我希望你和他不必要的接觸到此為止。人生在世,不能想著把所有的好處都占全了。”

王知諍說完這句話,又俯到陳淮耳邊,低聲道:“小淮,我們走吧。”

陳淮此時有種奇異的荒謬感,只想儘快逃離這令他尷尬無比的現場,便點了點頭,隨著他一起走出了角落。

“你說你怎麼就不能讓為夫省點心呢?”王知諍一邊走一邊抱怨。

“我還不夠為你省心啊。”陳淮大叫冤枉,“你要是不出現,我都能自己把事情解決了。”

“那不行,我為了等這麼一個帥氣出場的機會在牆角躲了多久你知道嗎?”王知諍表示反對。

陳淮簡直無法直視:“老王,注意你的形象,你可是霸道總裁!”

王知諍輕咳一聲,道:“實不相瞞,我剛剛是拿著洋酒抽著雪茄在牆角偷聽的……”

嗯,果然很霸道總裁!

王總對自己塑造的這個形象很滿意,飛快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陳淮:“……”

霸道總裁什麼的,真是幻滅!

兩人一起回了餐廳,王知諍果不其然又被幾位高管拉去喝酒,其中地中海最為積極。

陳淮回到原來的座位坐下沒多久,就收到王知諍的資訊。

Demitry】:[淘寶連結]

Demitry】:快下單,我要弄禿地中海。

陳淮嘴角抽搐,王總你不是吧,我們管他叫地中海就算了,你和他一個級別的人犯得著這麼傷害人家高管嗎?

陳淮汗涔涔地看了一眼地中海那光潔發亮的腦門中央,心虛地打開那條淘寶連結……

【淮水好喝】:[]老王,你會用除草機理發?

Demitry】:給你用的啊

【淮水好喝】:為什麼!!!

Demitry】:他這麼折騰你老公你不生氣?

【淮水好喝】:生氣!!但是我更怕犯法!

Demitry】:[淘寶連結]

Demitry】:有了這個就不怕了

陳淮打開一看,靠,絲襪!

王知諍信息跟著又來了。

Demitry】:套頭上

陳淮果斷退出淘寶,喝了一大杯果汁冷靜一下。

不行,今晚回去就卸了王總的app,堂堂一個總監整天淘寶像什麼話。

陳淮覺得自己要開始為這個家做點什麼了。

不知不覺間,因為王知諍的插科打諢,他倒是沒了剛才的緊張與氣悶。

雖然他已經有了摒棄過往的勇氣,但是面對陸玉歌,不管他表現得再不在意,事實都不是那麼輕鬆的事情。

只是被這一攪和,他光顧著囧了,倒是真沒多餘的心情再去回顧與陸玉歌的對峙。

一邊吳蒂琳悄無聲息地靠過來:“陳淮啊……”

“我去,幹嘛呢。”陳淮嚇了一跳。

吳蒂琳趕緊掐了他一把:“小聲點。”

陳淮:“……”

吳蒂琳眉眼間難掩八卦之色,向陳淮努了努嘴:“你有沒有發現,有人不見了?”

陳淮下意識地掃了場上一圈,沒發現:“誰?”

吳蒂琳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你怎麼半點八卦的天份都沒有呢!”

陳淮真摯道:“有了你就有了全世界的八卦,不需要再給自己點這個技能了。”

吳蒂琳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術業有專攻嘛,就不再痛批陳淮,悄聲道:“小陸總和李舒沐都不見了,你覺得……”

她使了個曖昧的眼色。

陳淮裝模作樣地作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舒沐幹嘛去了他不曉得。

不過陸玉歌的行程顯然與吳蒂琳的腦補南轅北轍。

只是這個真相,自己實在不好為外人道。

吳蒂琳奸笑一聲:“魏公子看來是被NTR了,太好了,沒有了李美人的拖累,他的裸照可以漲價了!”

陳淮:“!!!”

陳淮:“你賣裸照!”

吳蒂琳見自己不小心說溜嘴,連忙按住陳淮:“分成,分成!”

“我是這種人嗎?”陳淮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五五分?”

吳蒂琳:“……靠,太狠了。”

陳淮斜眼瞄她,表示現在是賣方市場,由不得你講價。

吳蒂琳哭唧唧地妥協:“成交。”

陳淮於是懷抱著偉大的使命和魏來秋相約一起回房了。

“唉,小公子,你先洗澡吧。”陳淮態度十分客氣,並默默地拿出手機開始研究攝像頭。

“好啊。”魏來秋一邊開行李箱一邊抱怨,“舒沐居然吃一半就不見了,真是不開心。”

陳淮:“……你不是說不追她?”

“是啊。”魏來秋理所當然道,“但是吃飯的時候有美人看著胃口更好嘛。”

陳淮想起只能對著地中海吃飯的王知諍……點蠟。

“話說那個小陸總是不是和舒沐有故事啊?”魏來秋突然看向陳淮。

陳淮驚訝,他還以為魏公子一無所察呢,原來人家只是不說而已。

“不太清楚。”他斟酌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不便背後猜測別人的是是非非,更何況李舒沐和陸玉歌之間……他還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我估計是。”魏來秋卻自己下了結論,“他們是前後腳出的餐廳,感覺舒沐就是追著那位小陸總去的。”

陳淮心裡一驚,聯想後來李舒沐就一直沒有回餐廳,看起來不是臨時離開的。

她確實很有可能是去找陸玉歌的,但是卻沒有撞到他們,如果這樣的話,另一個可能也許是……聽到了他和陸玉歌的對話。

陳淮心情一下緊繃了起來,他再被爆一次性取向倒沒什麼,如果王知諍被爆的話……

一想到這裡,他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再淡定地坐下去了,當下就起身要去找王知諍。

結果走了一半,又急吼吼地轉過身來,叫道:“小公子,趕緊把上衣脫了讓我拍個照片。”

魏來秋驚恐地護住自己的身軀:“你想幹什麼?”

他羞憤道:“你已經有諍哥了,不可以這樣子對我,我是直的!”

陳淮:……魏公子戲真多。

陳淮一頭黑線,道:“有人出錢買你的上半身裸照,我們小老百姓不比你們富二代,賺錢很辛苦的,你行行好讓我賺筆外快唄。”

魏來秋雙眼一亮,立刻得意洋洋了起來:“本公子就知道,就算我落魄了,也依然是少女們心目中最亮的那顆星……”

陳淮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魏公子到底哪裡算落魄了,開豪車泡美妞,酒照喝舞照跳,都不知道有多瀟灑。

他覺得自己心裡更不平衡了,怒道:“那趕緊給我拍照啊。”

魏來秋猥瑣地搓搓手:“你知道的,我最近手頭也緊,這筆錢分我一半唄。”

陳淮:“……就六百塊你還要分一半啊?”

魏來秋臉立刻綠了:“什麼?我的裸照居然只值六百?”

陳淮邀功:“這是我給你爭取後的價格,原來只要五百的。”

魏公子覺得自己的尊嚴被扔到地下踐踏了。

陳淮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心生不忍:“……那你還拍不?”

魏公子堅強道:“拍!”

陳淮:“……”

他極度懷疑魏公子根本就是想趁機傳播自己的裸照而已!

 

51 051 上車拉燈

 

陳淮冒著瞎眼的風險飛快給魏來秋拍了幾張照片,為了假裝是偷拍的,魏公子還費心凹出了各種狀似隨意但又凸顯身材的角度。

陳淮看著魏來秋深有心得的樣子,不由得產生了深深的疑惑:魏公子腦袋裡整天都在琢磨什麼?

他不敢細看那些照片,一股腦全發給了吳蒂琳,吳蒂琳也是爽快人,一收貨就交錢。

魏來秋在一邊默念:“分我一半分我一半分我一半……”

陳淮:……富二代真叫人幻滅。

飛快地轉了三百塊給魏來秋之後,陳淮拎起行李就要出去。

魏來秋驚道:“你去哪?”

陳淮意味深長:“你確定你想知道?”

吃撐了狗糧的魏來秋立刻領會了精神,心有餘悸地說道:“不,千萬不要告訴我。”

陳淮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神清氣爽地奔向了王知諍的房間。

路上陳淮琢磨著等下用什麼姿勢出現在王知諍面前比較好。

喬星已經找好下家,這會估計裝醉讓人拖走了,王知諍想必空閨寂寞,如果自己突然出現……

陳淮已經腦補出各種avi情節,感覺自己走著走著都要自燃了。

老王,我來了!

陳淮激動地按響了王知諍房間的門鈴。

“老……”陳淮舉起手準備先把老王抱個滿懷。

“陳淮。”喬星吃驚地叫道。

陳淮冷靜地把手伸回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喬星:“你怎麼會在這裡?”

喬星莫名其妙:“因為這是我的房間啊!”

陳淮痛心疾首:“你不是說了要裝醉去別人房裡蹭睡嗎?”

大男人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

“哦,這個啊。”喬星回頭看了看房裡,確定王知諍不在視線內,才湊到陳淮面前,小聲道:“蒂琳付費讓我拍王總的裸照,所以……”

他猥瑣地笑了起來,用了一個“你懂的”的眼神。

陳淮:!!!!

媽蛋,大意了,原來吳蒂琳不止打魏來秋一個裸照的主意。

陳淮緊張地問道:“她付多少錢讓你來拍照?”

喬星比了個手勢,低聲道:“一千五。”

老王果然受歡迎啊!

價格居然是魏來秋的三倍。

陳淮唏噓,隨即義正言辭地批評喬星:“你們怎麼能做這種事呢,太沒節操了。”

喬星撇撇嘴,不以為然道:“節操能賣一千五呢,我覺得很好啊……”

陳淮差點忘了,八卦群裡的人節操觀極其淡薄,一千五完全是王總自身品牌的溢價,就喬星本人的節操叫價,五塊還有得找。

陳淮一邊痛心世風日下,一邊對喬星循循善誘:“喬星啊,為了一千五偷拍王總的照片,你不覺得太不划算了嗎?”

喬星一臉懵逼:“怎麼就不划算了?”他對自己的節操定位清晰,覺得完全是大賺一筆。

“蒂琳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照片她肯定不是為了自己私人收藏的,但是你想想王總多小氣啊,他要是知道你偷拍他的豔照,傳出去的話……”陳淮話留了半截,讓喬星自己領會。

要說王知諍這人,在員工眼裡,可確實不是一個容易親近的領導,王總一貫自帶形象就是高冷兇殘,殺伐決斷,多年來在女員工裡的超高人氣,除了外貌這個bug,就是這種天生領袖的氣場。

發獎金倒是挺大方的,但是本人對待員工的態度上,還真……不怎麼溫暖。

喬星仔細想了想,覺得陳淮說得非常有道理,他打了個冷戰,整張臉都苦了起來:“這樣子的話,我幹嘛硬著頭皮和他一起住啊。”

陳淮瞄了屋裡一眼,不見王知諍人,問道:“王總人呢?”

喬星:“在洗澡,我本來都準備好等他洗澡出來的時候出手的……”

陳淮貼心出主意:“那你趕緊趁他還沒出來溜啊……”

喬星聞言深感有理,連忙進房把行李拿了出來,到了門口又猶豫了:“等下王總發現我不見了會不會不太好啊?”

陳淮道:“應該不會吧。”

喬星:“你肯定?”

陳淮點點頭:“嗯,因為我正好來找王總,等下就和他說跟你換房了。”

喬星痛哭流涕:“淮淮你最好了!”

陳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喬星暈乎乎地出了房門,才覺出不對勁來了:“我去,你行李怎麼在這?”

他看著陳淮的行李箱。

陳淮攤手:“我說了來找王總啊。”

喬星無比羡慕地拍拍陳淮的肩膀:“兄弟,這條大腿你要抱緊啊!”

陳淮摸摸下巴,說道:“應該還抱得挺緊的。”

目送喬星離開,陳淮才進了飯房裡,剛一帶上房門,王知諍就從浴室出來了。

“小淮。”王知諍臉上一喜,飛快地看了一眼陳淮的行李,“你今晚過來?”

那可真是意外驚喜了。

陳淮不負所望地點了點頭,大義凜然:“給你睡。”

王知諍糾結地看向房裡的兩張單床,琢磨著換成大床房的可能性。

“喬星呢?”他隨口問道。

“哦,他喝醉了,跑別的房裡去了。”陳淮眼睛四處亂瞄了一圈。

“喔。”王知諍沒察覺話裡的矛盾,顯然也不是真的在意答案,往椅子上一坐,道,“你來得正好,給我擦頭髮吧。”

陳淮一陣眼熱。

此時王知諍裹著一身睡袍,本來帶子還綁得緊緊的,發現房裡的人從喬星換成了陳淮之後,就順手松了一下帶子,嚴實的睡袍一下子就松垮了起來,露出一小片胸膛,他的頭髮又濕漉漉的,水珠順著發尾滴在脖子上肩膀上,總有種難以言喻的曖昧,和王總一身的男性張力混合在一起,簡直讓人分分鐘把持不住。

吳蒂琳開價真是開低了,就王知諍這肉體,價格翻十倍都不虧!

陳淮暗暗唾棄自己,過去那麼多年都過得清心寡欲的,怎麼才和王知諍結婚沒多久,就越來越禽獸了呢。

一定是王總太能撩了。

陳淮覺得這鍋得王知諍背。

於是他一臉正氣地走過去,雙手拉住王知諍的睡袍兩邊,往中間一攏,把露出來的皮膚都蓋嚴實了。

王知諍:……??

陳淮一臉的關懷:“空調冷,別著涼了。”

“冷嗎?”王知諍就要去摸空調遙控器,“把溫度打高點就行了。”

陳淮把他的手拍回去:“那麼麻煩幹嘛,穿嚴實點就行了。”說著還貼心地幫王知諍把睡袍帶子紮緊了。

把王知諍胸前一片美色遮了起來,陳淮的口乾舌燥總算得到了一些緩解,這才慢悠悠地拿過毛巾,開始給他擦頭髮。

王知諍今晚被灌了不少酒,神智並不是十分清明,微微閉起眼享受陳淮的按摩服務,問道:“你怎麼來了?”

陳淮手上滯了一下,他當然沒忘記自己過來的目的。

王知諍感受到他的猶豫,疑惑地轉頭。

陳淮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猜測與擔憂說了出來。

其實他自己並不怕性取向被爆,對他來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公司低調單純是不想招惹是非,真被爆了,大不了就是換個環境。

但是王知諍畢竟不一樣。

熟料王知諍聽完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又慢悠悠地轉過頭,指揮道:“繼續擦,不要停。”

陳淮:“你不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王知諍拍了拍他的手背,“這些只是猜測而已,人不需要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過分憂慮。”

“萬一……”

“萬一發生了的話,我的態度不是一直都很明確嗎?”王知諍皺了皺眉頭,又看向他,“難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不是的。”陳淮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王知諍的態度一直都很清楚,他並不怕自己性向被爆,也不介意和自己的這段婚姻被公開。

陳淮從來沒有懷疑過王知諍過往說過的話的真實性,只是當初的那些話,都只是建立在假設之上的。

任何人,在假設的情況沒有真正到來之前,其實都沒有辦法知道,自己面對時候的態度會是怎麼樣的。

世界上那麼多信誓旦旦的承諾,有許許多多在說出口的瞬間也是帶了百分百的真心的,但是最後還是通通抵不過現實。

陳淮不是小孩子,當然不會指望王知諍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能百分百實現。

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在事實到來之時,即便王知諍有所動搖,他也不會怪他。

他給了自己那麼多的心理準備,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是在王知諍強大的自信面前,都通通不需要了。

現在是不是那個事實即將到來的時刻?

是的。

李舒沐很可能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性取向、婚姻,都面臨著曝光的危險。

即使只是沒有證據的猜測,但王知諍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動搖,此時也會開始緊張,思考對策。

可是他沒有。

他不止在當初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是帶著百分百的真心,此時此刻,他也證明了,他說過的話,都可以做到。

陳淮彎下腰,用自己的雙唇去觸碰王知諍的。

這個吻濕潤而綿長。

王知諍伸出手,撈住他的腰一拉,陳淮就跌坐到他的大腿上。

王知諍就著橫抱著他的姿勢,加深了這個吻。

良久之後,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分開。

王知諍啞著嗓子問道:“你腳傷怎麼樣了?”

陳淮正窸窸窣窣地開始撥開他的睡袍領子,大肆去摸裡面那片方才讓他X火旺盛的胸膛,聞言道:“做點運動沒問題,不過……”

他憤憤地伸長脖子在王知諍鎖骨處咬了一口:“我們明天還要和其他同事一輛車回去,我不想被人看到一個殘廢。”

他坐在王知諍大腿上,第一時間感受到了王總的崛起,又尷尬地問道:“你要不要先冷靜一下?”

“不要。”王知諍乾脆地拒絕,他都冷靜多少次了,這次再冷靜,早晚要ED.

王知諍摸起一邊的手機,給魏來秋去了個電話。

“來秋,你明天車給我開,你坐大巴回去。”

魏來秋在電話那頭怒道:“為什麼?”

“因為我今晚也要開車。”王知諍意味深長地說道。

“什麼……”魏來秋心多汙啊,問題還沒問完,自己已經反應過來了,頓時大力譴責,“你們要不要這麼荒淫無度啊,要臉嗎要臉嗎?”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要每次都來傷害我。

魏來秋對超速飆車的人感到十分的不滿。

王知諍不理會魏來秋的譴責,掛了電話,抱起陳淮往床上一放,雙眼彎了起來:“我去拉燈。”

 

52 052 感情用事

 

陳淮擔心的事情終究沒有發生,團建回去之後,李舒沐一如既往,看不出來變化。

哦,要說變化還是有的,對他的態度似乎更加不屑了。

陳淮也沒想過要和李美女搞好關係,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影響。

倒是發生了另一件事,讓整個太倉國際事業部手忙腳亂了起來。

嘉耶那邊傳來消息,經專案投資部審慎評估之後,覺得和太倉的物流合作不符合他們的經營目標,決定單方面撤銷雙方的合作。

此事在太倉內部引起一個不大不小的震盪,畢竟太倉上下對這個項目寄予了無比的厚望,未來幾年的營業預期也很多是基於這個項目做的預測,嘉耶一撤銷,對太倉的打擊著實不小。

國際事業部罵聲一片,項目組成員急得頭髮都要薅禿了。

副總裁劉霆氣得跳腳,在辦公室裡罵了一圈:“嘉耶怎麼會說要撤銷的?怎麼回事?”

項目組成員一個個做鵪鶉狀,他們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劉霆見沒人回復,怒火更盛,吼道:“都節骨眼上了說停就停,找法務過來,準備索賠。”

“沒法索賠……”一個項目成員戰戰兢兢地小聲應道。

“沒法索賠?這是什麼意思?合同都簽了怎麼會沒法索賠?”劉霆咆哮。

那人真是後悔自己幹嘛要主動上去撞槍口呢,但是話頭都起了又不能繼續裝死,只好回道:“我們和嘉耶的協定裡表明了,在專案正式開始前,雙方均可無條件撤銷合作…………專案開始的標誌以雙方共同投資的物流網站正式選定為標準……”

“怎麼會有這種條款?”劉霆怒不可遏,“是哪個法務通過的這種條款?”

那專案成員覺得自己真是作死,他哪知道怎麼會讓這種條款通過的,這不是你們高層的決定嗎?

好在劉霆也沒完全氣昏頭,他很快就想起那條條款來了。

畢竟關於那條款的爭執郵件,他還收到過一份抄送。

李舒沐審過了這個條款,陳淮提出了異議,還寫了郵件提出了風險建議,但是……

說起來,應該算是自己和王知諍一起通過的。

想到王知諍,劉霆才發現,這麼大一個項目黃了,王知諍居然不在。

劉霆惱羞成怒地把項目成員都趕了出去:“把王知諍叫過來。”

王知諍很快就過來了,手上還抱著一疊資料。

劉霆一腔怒火還沒發出來,王知諍已經率先把資料攤他桌子上,道:“這些是新的物流合作企業的資料,之前我們已經選定了五家比較有潛力又有資金的,接下來再做一下評估,在裡面選出三家合作即可。”

劉霆沒撒出去的怒火頓時消了一半,他皺了皺眉頭:“這就是你之前做備選方案的原因?”

早在嘉耶方面還在積極推動合作的時候,王知諍就一直孜孜不倦地做著兩手準備,找了不少其他的跨國物流企業進行洽談。

如果放在其他專案,王知諍的行為合情合理,但是這次的合作對象是嘉耶,在劉霆和公司的其他人看來,沒有哪一個備選企業具備嘉耶這樣的體量和實力,所以他們不願意做備選,因為最優選只有一個,就是嘉耶。

不過劉霆到底是商場上大風大浪走過來,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百分百成功的合作,加上嘉耶在談判過程裡確實多有齟齬,因此他也一直給王知諍的工作足夠的支援,甚至和王知諍一起,選了一些有潛力的合作對象出來。

但是面子上支持是一回事,心裡想的又是另一回事,這個項目最好的結果,當然只能是和嘉耶合作,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通過了合同的審批,目的就是為了讓專案儘快開始,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項目一黃,他在盛怒之中,一時忘了備選之事,王知諍倒是已經有條不紊地開始著手準備備選方案的進行,此時資料一攤開來,劉霆才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做備選是為了穩妥。”王知諍隨手拉開劉霆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更何況,我覺得嘉耶未必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劉霆皺眉:“怎麼說?”

嘉耶的資金和經驗都是業內頂尖的,這是他們一直不願意去考慮備選的原因,之前也是一直積極推動和嘉耶方面的合作,此時王知諍卻說嘉耶不是最好的合作對象,讓劉霆很懷疑他是不是在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

“如果是公平的合作,嘉耶當然是最好的。”王知諍說道,“但是嘉耶在談判中給我們設置的阻礙太多,他們的議價能力太強,反而成了我們最大的短板。我們自建海淘平臺就是為了佈局整體業務生態,現在在物流項目上處處受到嘉耶的掣肘,實際上喪失了我們尋求獨立性的目的,從這個角度上看,嘉耶的資金和實力未必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好處。”

劉霆琢磨了一下,覺得王知諍說得不無道理,火氣緩了下去:“你繼續說。”

“其實我之前一直在提的備選方案不僅僅是備選,我認為,和幾家實力次一等的企業合作,對我們來說,要比直接和嘉耶合作有利得多。”王知諍食指彎曲,輕輕敲了一下桌子,“相比和嘉耶各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更為理想的方案,是和另外三家次級企業合作,他們能提供的資金總量,物流基礎支持都和嘉耶獨立提供的差不多,但是我們依然持有一半股份,而剩下的一半卻分散在其他三家手上……”

王知諍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完,和劉霆這級別的人說話,也不需要全部說完。

劉霆一下子就清楚了,三家能提供和嘉耶一樣的資金和基礎設施,但是他們瓜分了原來應該由嘉耶一家獨立持有的一半股份,各自所占的決策份量,自然和嘉耶不可相提並論。

劉霆意味深長地看著王知諍:“你早就想好了這些?”

王知諍笑道:“這些不都是此前和劉總共同討論過的事情嗎,您也一直都很支持不是嗎?”

劉霆心領神會,他之前給過王知諍支持,那是基於基本的穩健思想,但是此時王知諍卻完全沒有要獨佔功勞的樣子,反而把他也算進去一份。

這智商這情商。難怪他年紀輕輕,就那麼受到魏董的器重。

劉霆又問道:“那這次前期磋商中,我們的資料洩露了多少?”

這個問題才是他最擔心的部分,雙方合作破裂固然是個壞消息,但是因此前溝通交托出去的大量資料,尤其涉及到公司重點專案資料的洩露,才更為致命。

王知諍神態自若,答道:“之前談的時候用的是早先的舊資料,新規劃後的平臺方案資料還在更新中,相關的檔還沒有給嘉耶那邊看過。”

劉霆看著王知諍的眼神更加玩味,良久方道:“看來這次項目之後,你在公司的級別定要更上一層。”

王知諍現在是事業部總監,級別上僅次於副總裁,名義上向劉霆彙報,但是很多工作已經開始直接向魏董彙報了。

若再升一級,那只能是公司的副總裁了,僅在魏董之下,可說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目前太倉一共有五位副總裁,分管五大業務板塊,如果要升王知諍上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他的國際事業部獨立為一個業務板塊了。

劉霆想起前陣子魏董還把自己的次子安排到王知諍手下擔任助理,看來他對此早有規劃。

王知諍不卑不亢,笑道:“劉總過獎了,這個項目多虧您支持才能順利推動。”

劉霆舒了口氣,王知諍在他手下時間不短,能力多強他早有目睹,也知道他升上去只是早晚的事情,對此他也沒有什麼不服,道:“行,你通知一下,準備會議,開始啟動備選方案。”

“好。”王知諍應道,起身準備離開。

“對了。”劉霆又想起了什麼,說道,“這次合同舒沐審得不嚴,你看應該怎麼懲處?”

王知諍說道:“扣獎金吧。”

“就這樣?”劉霆皺了皺眉頭,他可不是傻瓜,李舒沐和嘉耶的陸玉歌走那麼近,合同又恰恰出了那麼大一個紕漏,按照回避原則,光扣獎金可以說就是不追究的意思了。

“合同的問題陳淮已經特別提出來了,是我親自通過的,現在再拿這個去追究李舒沐的過錯,于情於理都不合適。”王知諍輕巧地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半點不提劉霆才是急著通過合同的人,又讓劉霆十分感慨。

“這也是。”劉霆聞言也是無奈,那個郵件都抄送到他郵箱裡了,他自己拍板了沒問題,現在回過神來要追究,在公司裡影響不太好。

不過,不能明面上追究處罰,不代表這事情李舒沐就能完全脫了干係。

劉霆也不急於這一時,算是同意了王知諍的說法,又道:“說起來,那個陳淮不錯。”

“他確實不錯,上回美國的項目,他也完成得很出色。”王知諍就事論事。

“給他發筆獎金吧,備選方案的法務也交給他來處理。”劉霆拍板。

王知諍出了劉霆辦公室,還聽到身後劉霆的一聲歎息:“這陸玉歌是在搞什麼鬼?”

陸玉歌在搞什麼鬼?王知諍沒有和項目組的人討論過。

他一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也猜想到陸玉歌早晚會來這麼一出,但是卻也沒有料到,會這麼突然。

陸玉歌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在前期談判中,雖然給太倉設置了種種障礙,卻一直小心掩飾自己的真實意圖,現在翻臉翻得這麼突然,王知諍只能想到一個原因。

陳淮。

自己和陳淮的婚姻,徹底激怒了他。

王知諍不怕得罪陸玉歌,他只是感到有些意外,此前他一直覺得陸玉歌是個把利益看得比感情絕對重要的人,而他對利益的看重,註定了他在感情上的懦弱和退縮。

王知諍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有這麼感情用事的一面

或許他對陳淮的感情,並不如自己猜測的那麼淺薄。

那麼陳淮對他呢?

他們之間的過去,到底還有多少份量,在推動著今日的種種。

王知諍一邊通知開會,一邊給陳淮發去一條資訊——

老公,我是不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王總:我這麼酷炫怎麼可能會發這種資訊呢?

陳淮:所以這不是你發的?

王總:我被盜號了!

王總:真的!

王總:【爾康手

 

53 053 無需遮掩

 

老公,我是不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正在準備會議資料的陳淮抽空瞄了一眼王總的資訊,然後就受到了全世界最大的驚嚇。

“你是誰,為什麼盜老王的號!”陳淮憤憤地回了一條信息。

王知諍很不滿。

“不要轉移話題,正面回答。”

“你再不把號還給老王,我就報警了啊!”

“……”

陳淮摸摸下巴,琢磨不透王知諍這又是受了什麼刺激。

話說他們自從團建回來之後,王知諍就跑到他那邊去住了,兩人近期發車順利,大家的車技也都得到了很大的進步,雖然魏來秋對於他們居然狡兔三窟另找地方練車的行為大為不齒,但是總體上來說各種意義上的生活還是十分順利和諧的。

實在想不通王總好端端的怎麼又發神經了。

陳淮思考著是不是要給王知諍補補身體。

這次會議的內容陳淮沒有很意外,畢竟之前王知諍已經和他透露過一些資訊,比較意外的是劉霆直接委派他作為項目的法務負責人,把李舒沐給排除了。

不過陳淮也是聰明人,想了想之前那個合同條款的爭執,也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他在公司一向秉持著多做事少說話的原則,高管們沒有翻舊賬的意思,他也不會主動去過問,只是表態了一下自己會好好跟進新的專案。

結果會議才結束沒多久,消息靈通的八卦群就吵翻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恭喜陳淮,又拿下一個重要項目,請吃飯!

【猩猩點燈】:請吃飯+1

【代辦信用卡】:請吃飯+2

【太倉之樹】:唉唉唉,那我女神呢?

【滴離離離離離離】:bad news,你女神似乎沒有參加會議哦~

【太倉之樹】:[]為什麼?

【滴離離離離離離】:還能有為什麼,我們都和嘉耶掰了,你女神一個嘉耶的太子妃,參加合適嗎?

【太倉之樹】:我女神才不是嘉耶的太子妃![]

【滴離離離離離離】:那你要問問你女神同不同意你的話了[白眼]

【太倉之樹】:[暴風哭泣]

【熊貓的墨鏡】:說起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事……

【猩猩點燈】:啥?

【熊貓的墨鏡】:我們團建的時候小陸總不是也去酒店了嗎?但是我觀察了很久,發現他和女神沒有互動哦……

【滴離離離離離離】:這有什麼奇怪的,現場那麼多公司的人,當然要避嫌啊,障眼法而已

【滴離離離離離離】:咦,不過

【滴離離離離離離】:那天我和女神一個房間嘛,女神很早就回來睡了,居然沒有和小陸總私會

【滴離離離離離離】:這兩天小陸總也沒有來找女神吃飯耶!

【猩猩點燈】:我去,這你都發現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啊,我好像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猩猩點燈】:什麼什麼?

【滴離離離離離離】:那天小陸總去酒店的時候,李女神和魏公子在一起你們還記得嗎?

【熊貓的墨鏡】:嗯

【猩猩點燈】:你是說??[]

【滴離離離離離離】:沒錯,看來你已經猜到真相了……

於是等陳淮爬完群裡的對話之後,關於李舒沐、陸玉歌和魏來秋三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在吃瓜群眾們的通力合作,共同編劇之下,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根本吃瓜們的腦補,那天霸道總裁陸玉歌得知李大美人在飛練山泡溫泉,於是千里追愛,驅車去到山裡準備給美人一個驚喜,不料卻看到美人身靠著一個英俊的富二代——必須是魏來秋,雖然大家表面上沒有看到他們的互動,但是他們三人私下裡一定進行了一番火花四射,無比狗血的激烈交涉(此處省去吃瓜們從婆媽劇裡抄來的臺詞上千字),最後以小陸總不幸被魏公子NTR結束。小陸總堂堂G市第一集團繼承人,哪能咽得下這口氣,自然大為震怒,發誓要報復魏來秋搶回李美人,於是不惜掰了和太倉的合作,才有了現在太倉集團兵荒馬亂的局面,真正的衝冠一怒為紅顏。

霸氣!霸氣!

最後這四字來自于總裁文愛好者吳蒂琳的總結陳詞。

陳淮汗涔涔地看著他們這亂七八糟的猜測,更可怕的是,大家居然還都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一向以傳播八卦為己任的群成員居然無比認真地互相叮囑大家一定要保密。

中午魏來秋來找陳淮訂外賣的時候,陳淮高深莫測地把群裡的揣測和他說了一翻,嚇得魏公子臉色都白了。

“臥槽,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謠言,要是傳到我爸耳朵裡,肯定不讓我哥偷偷幫我刷卡了!”

陳淮:……T_T他也想有人幫他刷卡。

王知諍對備選的專案早有準備,資料和規劃都很成熟,專案推動順利,很快就上了軌道。

項目組的人加班加點,作為法務總負責人的陳淮也是忙得夠嗆,以至於接到童欣欣的電話的第一反應都是直接掛掉。

童欣欣很快又追了一個電話過來,這回陳淮腦袋沒卡殼,接了起來。

“寶貝兒你變了~~~”童欣欣泫然欲泣,“你都開始掛我電話了。”

“冤枉啊娘娘,我都忙成狗了。”陳淮聲音都要哽咽了,“你現在能翻譯狗語嗎,汪汪汪~~~~

童欣欣見陳淮確實忙,也不好意思指責他了,說道:“怎麼忙成這樣啊?”

“接了個大項目唄~”陳淮歎氣,“沒有意外的話,今年的獎金應該能請你多吃幾頓飯。”

童欣欣頓時眉開眼笑:“忙得好忙得好。”

陳淮一邊盯著電腦上的合同一邊說道:“你有什麼事,速度說,別耽誤大爺的事業了……”

“唉唉唉。”童欣欣叫道,“陳大爺,你再忙也別忘了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啊——”

陳淮思索了一下,語氣不是很確定地問道:“你要參選總統了嗎?”

“你大爺的!”童欣欣怒道,“你是不是忘了本娘娘這週末擺酒的事情了!”

臥槽,還真忘了!

陳淮趕緊看了一下檯曆,果然是這個週末。

他這兩周忙得天昏地暗,八卦群上關於魏公子、小陸總和李美人的恩怨情仇連續劇都錯過了幾百集,不過也幸好他沒時間追劇,不然他看到故事已經發展到魏公子和小陸總在爭奪美人的過程中因為鬥智鬥勇而惺惺相惜,最終變成相愛相殺的情節的話,估計要狂噴幾桶熱血。

陳淮連忙正色道:“怎麼敢忘記你的婚禮呢,紅包我都準備好了,週末等我閃亮出場吧。”

童欣欣吐槽:“誰想看你閃亮出場啊,看了快十年了還不膩嗎,我想看你男朋友閃亮出場。”

陳淮:……

媽蛋,忘記要問王知諍這事了。

陳淮不由感慨工作誤事,心虛道:“唉,太后啊,我還沒來得急問他去不去呢……”

陳淮話音未落,電腦上跳出個窗口抖動。

Demitry:[圖片]

Demitry:我在XXX店定了兩套衣服,我今晚加班,你下班順便去取一下。

【淮水好喝】:[]什麼東西?

Demitry:參加你同學婚禮穿的……

陳淮腦袋卡了一下殼,又返回去看了看對話,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電話那邊又傳來童欣欣的控訴:“你還裝!你男朋友自己都答應會過來了,你是不是故意想藏著不給我看……”

陳淮是徹底暈了:“你說什麼?他什麼時候答應了?”

童欣欣把上回陳淮洗澡王知諍代接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完了語氣很是懷疑地問道:“難道他沒告訴你?”

“告訴了。”陳淮看著電腦桌面上的對話記錄,歎了口氣,剛剛告訴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隨便敷衍了童欣欣兩句,說道:“到時候我一定和他一起過去。”便收了線。

【淮水好喝】:……

【淮水好喝】:你真的要一起去參加我同學的婚禮啊?

Demitry】:份子錢我來出,不用擔心。

【淮水好喝】:o(╯□╰)o誰擔心這個了

Demitry】:那你在擔心什麼?

【淮水好喝】:你打算以什麼名義出席?

Demitry】:你爹?

【淮水好喝】:……

【淮水好喝】:那你生得挺早的

【淮水好喝】:三歲生娃,天賦異稟,值得研究啊!

Demitry】:你不用擔心的。

王知諍突然發出來這麼一句,陳淮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Demitry】:我們的關係,不需要對任何人遮遮掩掩。

陳淮發了個黑乎乎的表情。

【淮水好喝】:那天我同學可全都在哦,眾目睽睽……

Demitry】:所以我選了兩套新衣服,務必要保證是全場最帥。

陳淮突然就舒了一口氣。

【淮水好喝】:^_^

Demitry】:記得去拿衣服。

【淮水好喝】:好

【淮水好喝】:還有個事情……

Demitry】:什麼?

【淮水好喝】:份子錢確定你來出?

王知諍那邊沉默了良久,終於回了條資訊——

Demitry】:王總不差錢!

就喜歡王總這暴發戶氣質!

陳淮心情愉快地再一次投入到合同的海洋中。

 

54 054 過往今日

 

太倉的海淘平臺和物流項目推動很快,但是在業內看來,還是不夠快。

《重磅消息:嘉耶集團宣佈雄鷹計畫核心策略之一——自建海淘購物平臺》

太倉內部很快開始流傳起今日本地財經板塊新聞的頭條。

嘉耶除了自建平臺外,由太子爺陸玉歌實際掌控的物流公司也已經重組完成,將和平臺共同發力。

在資本為王的今天,大家都覺得,嘉耶此舉,勢必強勢衝擊目前出於野蠻生長狀態的海淘行業,導致整個海淘行業的重新洗牌。

反而之前一直盛傳要自建平臺的太倉至今還沒有公佈正式的細節,難免讓人覺得速度太慢,這場平臺之爭,太倉似乎上來就先輸了一頭。

太倉內部自然是憤怒的,嘉耶自建平臺那都不是事,問題是之前拖著太倉那麼久說要進行平臺和物流合作,現在翻臉走人,轉眼自己就搞了個平臺,說是臨時起意那要小學生的智商才能信。

總歸一句話,吃相太難看。

連一向花癡,對霸道總裁,尤其是長得帥的霸道總裁很寬容的吳蒂琳都在群裡對陸玉歌破口大駡。

陸玉歌和魏來秋的小黃文也與時俱進迎來驚天逆轉,本來一直是極品小受的魏來秋絕地反擊,華麗變身超級抖S,在群裡連載的豪門恩怨故事集裡對陸玉歌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心理和生理雙重虐待。

然而小黃文寫得再爽再雷,也只是大家的腦補和洩憤,對現實發生的事情產生不了一丁半點的影響。

業內專業人士紛紛發文對行業變動進行評論,其中不乏對太倉和王知諍的抨擊。

倒是陳淮無意間拜讀了一下群裡的連載,驚為天雷,情不自禁地截圖了幾段發給魏來秋,嚇得魏來秋那幾天都不敢出現在辦公室裡,乖乖跟在王總後面做牛做馬。

而八卦群這幾日可以說的淒風苦雨,充滿了對王知諍的母愛光輝。

【熊貓的墨鏡】:王總好可憐

【熊貓的墨鏡】:我收到消息,說王總專案推動不利,還在跟嘉耶的合作中洩露了機密資訊,現在被嘉耶搶先了一步,魏董非常生氣

【熊貓的墨鏡】:據可靠消息,王總被魏董罵了

【熊貓的墨鏡】:我們可憐的王總可能要被降職降薪了5555555555555

【滴離離離離離離】:什麼[大驚][憤怒]

【滴離離離離離離】:豈有此理

吳蒂琳接著發了一連串的火星文問候了陸玉歌和嘉耶,並義憤填膺地表示魏董敢降罪于王總的話,今天的小黃文裡他親兒子魏來秋就要和陸玉歌一起被賣去做鴨,並被數十個壯漢口口(此處自動打碼)。

【猩猩點燈】:會寫小說的腦殘粉真是太可怕了……

陳淮深以為然。

【滴離離離離離離】:@淮水好喝淮淮,你快去安慰王總啊

正在看合同的陳淮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了出來,頓時覺得真是躺著中槍。

【淮水好喝】:……我記得我是妖豔賤貨吧?

上次大巴上的照片風波他還沒忘記呢。

【滴離離離離離離】:你記得你是就好,這個時候,王總最需要的就是妖妃的安慰,夜夜買醉酒池肉林暫時忘記生活裡的憂傷……

【熊貓的墨鏡】:一想到王總現在可能把自己關在辦公司裡暗自垂淚,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陳淮覺得自己才要窒息了。

王總剛剛才發了幾份材料讓他今天看完,精力旺盛得完全看不出有受到任何影響好嗎!

不過他也知道群裡這些揣測並不是空穴來風,王知諍這兩年風頭太盛,太倉裡難免有利益集團與他不對付,現在正抓著機會要踩他一頭,硬說他在和嘉耶的交涉過程中洩露了機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的。

陳淮看著熊墨那條信息,熊墨的八卦一向精准,比起吳蒂琳的道聼塗説要可靠得多。

難道王知諍真的被魏董罵了?

陳淮想了想,把剛修改完的幾份資料列印出來,敲了敲王知諍的辦公室門,並努力忽略掉黏在背上的吳蒂琳那期待的小眼神。

“進來。”王知諍頭都沒有抬。

陳淮推門進去,結果就見魏來秋也在,不過正四仰八叉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呼呼大睡。

陳淮:??????

大家都忙得腳不點地兵荒馬亂的時間裡,王知諍都連續幾個晚上沒睡幾個小時了,他的小助理居然在上司的辦公室裡呼呼大睡。

T_T富二代的人生怎麼那麼叫人羡慕呢。

王知諍抬頭看了陳淮一眼:“資料弄好了?”

陳淮點點頭,眼神複雜地又看向魏來秋……靠,好像在流口水。

他哽咽道:“老王,你的助理不用幹活的嗎?”

王知諍眼睛都不掃一下,說道:“幹活也要使喚得動才行。”

“那你這個助理的意義是……”

“又不是什麼事情都要有意義才做的,來秋志不在此,強求也沒有用。”王知諍示意陳淮坐到自己面前,“給魏董帶兒子而已。”

陳淮嘴角抽抽:“這是把你這當幼稚園?”

王知諍摸著下巴,想了一下,更正道:“托兒所。”

陳淮無語凝噎:“小公子既然不想上班,何必來你這裡浪費時間?”

“因為我也沒別的事情做啊。”魏來秋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聲音還有點含混地應道,“我爸不給我錢,我也沒法到處浪,就來這裡打發時間咯。”

陳淮一臉血地看著無比坦然的魏來秋。

魏來秋已經站了起來,笑嘻嘻道:“你沒看錯,我就是這麼胸無大志的富二代。”

他看了看眼前兩人,頗有眼色地說道:“看來你們有話要說,我先出去咯。”

說罷搓了搓臉,又正了正衣服,人模狗眼地打開門出去了。

陳淮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衝擊。

王知諍接過陳淮的資料,翻了幾下,讚賞道:“嗯,做得不錯。”

陳淮對自己的專業並不懷疑,他過來的目的也不在於此,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老王,最近公司裡有很多你的流言……”

“嗯?”王知諍看著他。

“聽說魏董罵你了?”之前的傳聞陳淮或多或少知道真相,就是這個今天新鮮出爐的八卦讓他比較揪心。

“大家這麼快就知道了?”王知諍感到很神奇。

陳淮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一時間感到十分揪心:“魏董幹嘛怪你啊,這又不能怪你……”

“其實是怪我沒錯。”王知諍說道,“我知道來思一直偷偷給來秋刷卡付款沒告訴他,搞得現在來秋更加不肯回家,魏董生氣也很正常……”

“啊?”陳淮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這個轉折,一臉懵逼。

“不過來思也被罵了,所以我也不好說什麼了。”王知諍抹了把臉,心中再次怒駡魏來秋這個惹事精。

陳淮面無表情地收回自己的揪心。

完全沒有想到王知諍被魏董罵的真相居然是這樣子,還不如不知道呢。

魏來秋這個攪屎棍!陳淮心中忍不住插了魏來秋幾刀。

“唉,我不是擔心這個。”陳淮截斷了關於魏來秋的話題,這位元爺身上自帶坑,說下去根本沒完沒了。

“那是?”王知諍疑惑上了。

陳淮把真真假假的八卦挑揀著幾個不那麼聳人聽聞的說了一下。

王知諍聽完直接笑了出來:“看來大家工作壓力確實很大。”

“所以都不是真的?”陳淮稍稍松了口氣。

王知諍搖搖頭:“你不用為我擔心。”

“當然擔心啊。”陳淮也不矯情地拐彎抹角,“怎麼可能不擔心你。”

王知諍聞言,一直忙碌緊繃的狀態居然奇異地放鬆了下來,他想了想,身體探前:“那你就再為我擔心兩天吧。”

陳淮聽出言外之意:“項目要發佈了?”

“嗯。”王知諍沒有隱瞞。

陳淮並沒有感到輕鬆多少:“但是嘉耶那邊已經先上了一樣的專案……”

這才是現在太倉內部對王知諍最大的詬病,和嘉耶合作沒談成,最後反而讓嘉耶搞出個一樣的平臺來,這不就是與虎謀皮引狼入室的典型嗎?

王知諍笑得意味深長:“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們的平臺和嘉耶的是一樣的。”

陳淮一怔。

“陸玉歌太沉不住氣了,如果他能再偽裝久一點,就可以拿到我們新的平臺資料。”王知諍笑得有些冷,“他算盤打得太精了,既想拿到我們的資訊,又想什麼都不付出,那只能提前退出,如果他願意付點違約費,把項目拖久一點,拿到的資料,絕對比違約費要值錢得多。”

陳淮一下子就聽明白了,頓時覺得自己確實是白擔心了。

他心有戚戚地說道:“老王,你們這些奸商真的太可怕了。”

王知諍看著陳淮,雙目如水。他的心裡有很多的念頭,卻都說不出口。

其實,陸玉歌也很可怕,他心思深沉步步為營,幾乎就要成功了,最後突然翻臉抽身的行為,並不是因為他不夠聰明隱忍,而是被感情所左右。

這一點,是王知諍想說卻不敢說的。

他不知道陳淮對此的態度,隱隱地,也害怕知道。

他可以堅定自信地面對千萬人,卻唯獨不能毫無顧忌地面對一段或許還有影響力的過去。

過往固然已經是過往。

然而今日種種,卻又通通是由過往組成,及推動。而感情又恰恰是最依賴於過往存在的。

“如果陸玉歌願意為你公開性取向,甚至和你結婚,你會怎麼選擇?”

王知諍突然問道。

 

55 055 假設無用

 

陳淮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有些不明白王知諍這個問題的意思。

他看向王知諍,卻發現對方目光灼灼,似乎並不只是隨口提起。

“假設沒有意義。”陳淮聳聳肩,“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假設,但是只有發生的那個是有意義的。”

“所以我不喜歡假設。”他說道,“也不想浪費時間去考慮假設的問題。”

“對我來說,發生了的事實只有一個。”陳淮雙目彎彎地看著王知諍,眼裡有堅定的信念,“那就是我和你結婚了。”

“所以關於其他人的假設都沒有意義了。”陳淮做出總結陳詞。

王知諍突然不那麼擔心了,他站了起來,隔著辦公桌,身體探前。

陳淮若有所悟,也配合地探過身去,兩人的雙唇在辦公桌中間處碰在了一起。

王知諍伸手按住陳淮的後腦勺,良久,兩人分開。

王知諍看著辦公桌上堆得滿滿的檔,思考著辦公桌.gvi的可能性。

不過最終王總用堅強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非常冷靜地吩咐陳淮出去繼續幹活。

特別冷酷,特別霸道總裁。

內心也特別的躁動。苦哇!

太倉的專案正式準備上線,整個公司涉及到的部門都被調動了起來,到處忙得人仰馬翻,王知諍更是直接兩天沒回去過夜了。

反倒是陳淮閑了下來,支持部門的人主要是做輔助工作,陳淮審完所有的項目合同,後續的上線工作就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於是閑得無聊的陳淮培養了一個新的愛好,截圖群裡的小黃文發給魏來秋。

魏來秋也經歷了從一開始的驚嚇、惶恐、惴惴不安到後期津津有味的轉變,甚至都開始催更了。

此時正值週末,無所事事的陳淮和魏來秋一人一邊窩在沙發裡玩電腦。

“唉唉唉,小說什麼時候更新啊,好想知道我接下來還要和多少男人發生關係。”魏來秋伸出腳去踢陳淮,表示對自己在小說裡的命運充滿了關注。

鑒於從陳淮那裡得到了魏董並沒有降罪王知諍的消息,以吳蒂琳為首的幾位作者最終只讓陸玉歌去做鴨,而魏公子為了幫陸玉歌贖身,和一位跨國集團總裁做了不可描述的交易。

陳淮研究了很久那位跨國集團總裁的形象,最終發現原型原來就是劉霆。

陳淮看著魏來秋津津有味地把他自己和總裁的片段挑出來看的樣子,決定還是不要告訴他這個真相了。

魏來秋還忍不住徵詢陳淮的意見:“哥夫,你覺不覺得我和這位總裁還挺登對的?”

陳淮:……魏公子的口味真尼瑪重!

陳淮眼神飄向別處,假裝沒有聽到魏公子的問題。

“啊,我要出門了。”陳淮看了看時間,起身伸了個懶腰。

“你要去幹嘛?”魏來秋轉個身趴了過來,巴巴地看著他,“帶我帶我。”

自從哥哥幫他刷卡的事情被親爹知道後,魏來秋的日子越發艱難了起來,週末都只能窩在家裡玩電腦,十分心酸。

好在他臉皮厚,時常去樓下找傳可楊蹭吃蹭喝蹭玩,倒也勉強過得去。

至於王知諍和陳淮的便宜,那更加是能占多少占多少了。

“去喝喜酒。”陳淮瞟了他一眼,“要包份子錢的,你去嗎?”

魏來秋嬉皮笑臉地湊過來:“不是有你包了嗎,我算你親屬就行了。”

陳淮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我已經和朋友說了帶我男人去,你……想做什麼親屬?”

正好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王知諍帶著一身風塵走了進來,問陳淮:“小淮,我沒遲到吧?”

“沒有。”陳淮應道,又再轉向魏來秋,陰森森地笑道,“小公子,你確定要一起去嗎?”

“不要,我要在家裡學習。”魏來秋一臉正氣地把頭扭回去,語氣鏗鏘,“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王知諍聽到魏來秋的話,挑了挑眉:“轉性了啊,那我建議魏董幫你報個學習班吧。”

魏來秋立刻爾康手尖叫:“Noooooooo——”

陳淮:“……”

魏公子,裝逼能裝過一分鐘嗎?

心好累。

王知諍早已對魏來秋的套路見怪不怪,根本不當回事,只拉著陳淮進房去了:“我們去換衣服吧。”

魏來秋一陣眼熱,趴在沙發上繼續爾康手:“你們能不能別老是白日宣淫啊,光天化日鎖房門,要不要臉,這裡還有棵純潔的花朵呢……”

兩位司機輕車熟路地無視魏來秋的抗議。

陳淮從衣櫃裡拿出王知諍訂的那兩套衣服,有點不好意思:“這兩套似乎是一個系列的……”

“嗯,情侶裝。”王知諍承認得痛快,一邊開始脫衣服。

“這樣穿出去有點明顯。”陳淮覺得自己臉皮還沒有厚到可以當眾秀恩愛的地步。

“不明顯別人怎麼知道我們是一對?”王知諍說得理直氣壯,他已經脫完了上衣,露出一身線條勻稱的肌肉來。

“嗷——不管看多少次你的身材都是那麼好。”陳淮忍不住撲過去摸了兩把,直接把情侶裝的事情拋到腦後了。

特別癡漢。

當初王總說肌肉給他摸個夠,現在總算是實現了他的承諾,真是讓人感動。

王知諍被撩撥得氣血翻湧,忙一把按住他的爪子:“別亂摸,不然等下我們都去不了婚禮了。”

陳淮咽了下口水,悻悻地收回爪子,氣哼哼地下戰書:“回來睡了你!”

王知諍邪魅狂狷地捏住他的下巴,俯首用力地親了他一下:“說話算話。”

兩人換好衣服出了房門,魏來秋立刻捧場地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不錯,一眼看出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狗男男。”

其實魏來秋說法裡是帶了點誇張的。

王知諍訂的是一個小眾輕奢品牌的新款,正式中帶點休閒,很能凸顯氣質又不會太高調,正適合這種新人為主,又朋友齊聚的場合。

但他們兩人穿的其實是新上的一個系列的不同款,第一眼看並不會覺得很像,所以也算不上是正式意義上的情侶裝,但是設計風格、細節、顏色搭配又都有微妙的巧合之處,兩人站在一起,不會讓人一下子聯想到是一對,但是又有種說不出的和諧和登對。

“我給你們拍個照吧。”魏來秋拿出手機。

王知諍也很配合,伸手攬住陳淮的肩膀。

“神仙眷侶啊!”魏小公子難得狗嘴裡吐了顆象牙,殷勤地說道,“我發給你哈。”

想了想,又多發了一張王知諍,附言:“買一贈一。”

王知諍看了一眼資訊,微微一笑,心照不宣地沒有多說什麼。

“看得我也想交個男朋友了。”魏來秋鹹魚般翻個身,半真半假地感慨。

王知諍無視他的自言自語,拉著陳淮出門了。

一路上陳淮都有種說不出的緊張之感。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調整好了心情,原來並沒有。

這是他第一次和王知諍以情侶之名出現在公眾之前,也是他第一次公開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即使曾經有個人,和他是這群人共同的同學和朋友,也做不到這樣子。

他沒有想過自己可以等到這天的到來。

像是普通的情侶一樣,在陽光之下,大眾面前,公開地牽手,甚至擁有婚姻。

他提前給了自己很多的心理準備,而真正面對的時候,才發現所有的準備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為了消解自己的緊張,他不停地刷微信群和朋友圈,收看童欣欣婚禮前的花絮。

【童欣欣】:你到了嗎?

【童欣欣】:趕緊的

【童欣欣】:本宮已經饑渴難耐,迫不及待地要看你男朋友了!

【陳淮】:沒那麼快,他今天要加班,有點晚,估計等你們開場了才能到

【童欣欣】:[崽,阿爸對你十分失望]

【陳淮】:你冷靜點好不好,讓你老公看到多不好

【童欣欣】:QAQ說到我老公,我要和你自首一件事

【童欣欣】:請你務必原諒我

【陳淮】:[]

【童欣欣】:我老公居然認識元藝倫,知道那個賤人是我同學,就一起給請了……

【童欣欣】: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陳淮】:……

【陳淮】:多大事啊,還以為搶雞蛋呢

搶雞蛋這個梗來自于當年剛入學時候,彪悍的童欣欣同學在第一次班會上講的一個笑話——

有一個村姑,提著一籃雞蛋去城裡賣,半路上遇見一個土匪,看見這個村姑模樣挺俊俏的,於是就“劫了個色”,劫完怕村姑叫喚,撒腿就跑,村姑拍拍身上土說:“多大事,我還以為搶雞蛋呢?”

童欣欣因此一戰成名,搶雞蛋的笑話流傳至今。

不過此時童欣欣笑不出來,苦逼逼地回資訊。

【童欣欣】:不止這樣,我老公還覺得要照顧我面子,把他安排我的同學桌上了

【童欣欣】:和你一桌

【童欣欣】:我真是嗶了哈士奇了

【陳淮】:……我會控制住不在你喜宴上打他的。

【童欣欣】:你要打也沒事,我會幫你按住他的

【陳淮】:好兄弟,一輩子!

【陳淮】:放心,你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回頭我再找條巷子套他麻袋

不得不說,從了王知諍之後,套麻袋的惡習也被傳染了。

【童欣欣】:那我幫你出麻袋錢

【陳淮】:不用,我男人會給O(_)O

【童欣欣】:!!!!

【童欣欣】:趕緊把你男人帶來,我現在就要看!

能讓陳淮這種走低調路線的人主動秀恩愛的男人,那必須是極品男人中的戰鬥機!

 

56 056 何時結婚

 

陳淮和童欣欣插科打諢了一會,心裡的緊張總算消散了不少。

他放下手機,看著正在開車的王知諍的側臉,內心生出一股奇異的寧靜來。

好像只要有他在身邊,縱使前路多舛,風雨飄搖,也都無需畏懼了。

“老王,世界上還會有比你更帥氣的人嗎?”他捧著臉,雙眼放光地看著王知諍。

“嗯?”王知諍認真開車,只聽到他的聲音,卻沒有聽清他的問題。

“不會有了。”陳淮自己回答了自己。

“自言自語什麼呢?”王知諍失笑,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到了童欣欣婚禮的酒店,他們果然是來晚了,車位差不多都停滿了,王知諍兜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一個車位。

結果剛停好車,王知諍又接到一個電話。

“專案組的電話。”王知諍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轉頭對陳淮道,“你先上去吧,我估計要談一會。”

陳淮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

項目明天就要上線了,王知諍這個時候還堅持陪他出席婚禮已經難能可貴,如果還要求他不接工作上的電話,就太不會做人了。

他看了下時間,婚禮就要開始了,自己留著等王知諍也不合適,便對他打了個手勢,自己先行去了宴會大廳。

童欣欣性格爽朗交遊廣闊,這次宴會聲勢浩大,昔日的同學能來的基本也都來了。

同學桌安排的位置靠近大廳大門,陳淮一進去就看到了,連忙走了過去。

“不好意思,來晚了。”陳淮一邊和同學打招呼一邊在兩個相鄰的空位中的一個坐了下來。

同桌的都是以前同班的同學,見狀紛紛打招呼。

“遲到罰三杯!”積極上來倒酒的正是在群裡秀恩愛被燒,情急之下爆出童欣欣結婚大事的姚文博同學。

“等會一起喝。”陳淮連忙把酒擋下,姚文博這人常常不分輕重,現在就讓他開始灌酒那還得了,“別等下還沒敬新人就先喝倒了。”

“行,先記下。”姚文博總算沒忘記今日的主角是誰,也不好太亂分寸。

“陳淮,你怎麼那麼晚才到啊?”一個女同學問道,陳淮和童欣欣關係很鐵,按理不應該啊。

“忙唄。”陳淮還沒回答,已經有人笑嘻嘻地接上了。

不過聲音的主人在這裡並不受歡迎,正是當初爆出陳淮性取向的元藝倫。

當年爆料人是元藝倫的消息走漏之後,童欣欣在班裡把自己認識的含火星語在內的語種都用上了,把元藝倫問候了好幾天,陳淮在同學裡人緣不錯,大家在童欣欣的回應之下同仇敵愾,都對元藝倫印象不佳。

元藝倫跟他們同學院不同班,並不知曉私下這一段,收到的喜帖又是以童欣欣的名義發的,還道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不錯呢。

“陳淮同學現在在太倉集團炙手可熱,回家還是集團的總監親自接送的,肯定忙得不得了。”元藝倫擺出一臉羡慕的樣子,說出來的內容卻讓人感到不怎麼舒服。

同學們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元藝倫說的是真是假,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搭話。

倒是陳淮淡定,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應道:“是啊,我們成功人士日理萬機,這種感受元同學應該很難體會吧。”

陳淮這話純粹是順著他的話懟回去,並沒有多餘的意思,但在元藝倫聽來卻是無比的刺耳。

陳淮這話,正好插中了他的痛處。

元藝倫畢業時很風光,加入了全市最有名的嘉耶集團,眼看著就是平步青雲扶搖直上了,事實他的業績也做得很出色,按照正常情況,他早就應該升到管理級別,但是偏偏他申請了好幾次卻都被退了回來,理由是嘉耶優秀的人太多,要排隊等候。

他慢慢等,看著同期的人一個個都升上去了,自己卻依然沒有升職的跡象。

終於他等不下去了,結果就在他開始準備要另找下家的時候,嘉耶突然升了他上去做小組長,雖然不是正式的管理崗,但是好歹有了升遷的跡象,嘉耶怎麼說也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大集團,能在內部升職,當然好過去那些二流企業,於是他又留了下來。

結果一耗又是一年多,他的級別和收入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動,這個時候,大客戶部向他拋來了橄欖枝,能跳到大客戶部,即使不是管理崗,在公司的定級、地位和收入實際都不比管理崗差。

而且,大客戶部的負責人是個女人,還長得很漂亮,元藝倫打起了財色雙收的主意。

而這次內部調動,因為有了陸玉歌的發話,進行得異常順利,事後元藝倫甚至有些懊惱,早知如此,自己應該早點和陸玉歌多搞搞關係,也許早就升上去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元藝倫覺得自己可以從大客戶部開始大展身手。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脫離他的預期,進大客戶部後他沒有等來飛黃騰達,反而在放出了自己原來在管道部的客戶資源之後,接手了一堆完全不知道所謂的小客戶,有些客戶小得他都不知道是怎麼被篩進大客戶的名單裡的,簡直像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一樣。

陳淮找梅思秀談過好幾次,結果梅思秀堅持是按照公司流程來的,她沒有做任何的手腳。

元藝倫又不是沒腦子,哪裡會不知道這些都只是托詞,可是他想破頭都不明白梅思秀為什麼要這麼針對他。

原本想著財色雙收,結果落得人財兩空。

元藝倫哪裡甘心,思前想後,最大的可能,也許就是陳淮。

梅思秀對陳淮有意思,他之前就看出來了,但是因為陳淮是同性戀,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陳淮沒興趣搞梅思秀,不代表他不會利用梅思秀來對付自己。

元藝倫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只恨自己太大意了。

他有心向梅思秀揭發陳淮的性取向,就像當初在學校做的一樣,但是苦於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畢竟前腳剛懷疑完梅思秀針對自己,後腳就去說這事,難免顯得像是給梅思秀定罪一樣,就算揭穿了陳淮,梅思秀丟了面子,自己肯定也落不到好。

元藝倫還沒到下決心離開大客戶部的時候,當然不會貿然得罪女上司。

梅思秀他不能得罪,對陳淮可就愈加怨恨了。

所以陳淮才剛坐下來沒一會,他就找了個機會扔了個軟釘子過去,卻沒有想到陳淮就這麼直接刺了回來。

日理萬機的感覺你很難感受吧?元藝倫頓時被這句話挑得氣血翻湧。

他現在被晾在了大客戶部,果然是陳淮搞的鬼吧,不然他怎麼會那麼巧專門諷刺自己太清閒。

元藝倫怒火中燒,口不擇言了起來:“我當然不像你那麼有本事,能周旋在那麼多大人物身邊,男女都能搞得定。”

他這話就是赤裸裸地拿陳淮的性取向做文章了。

結果他話一出,陳淮還沒說什麼,同桌的同學們臉色先不善了起來。

姚文博先扔了個白眼過去,嗤了一聲:“元同學,你這話就沒意思了,沒證據的事情就別亂說了,國家都發文了,譭謗是要入罪的你知道不?”

“就是。”一個女同學接茬,“我們都是學法律出身的,元同學就算當年專業不行,現在又不幹這行,也不能知法犯法啊。”

元藝倫茫然地看著一桌子指責他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人人喊打的不應該是該死的同性戀嗎?為什麼大家都反過來鄙視他?

陳淮看著這一幕,感到非常欣慰,看來買麻袋的錢可以省下了,真要打架,這一桌子估計都能幫他按住元藝倫,保不准還會有同學趁亂下黑手的。

好在婚禮司儀已經開始說話,婚禮正式開始,大家都停下對元藝倫的討伐,開始關注起光芒閃耀的一對新人來。

童欣欣和老公是自由戀愛,司儀煽情地描述了一下他們認識的過程,又說了一堆山盟海誓的祝福語。

一向大大咧咧的童欣欣也沒忍住眼含淚花。

台下的客人都受到了感染,不少人都淚眼婆娑了起來。

“太感動了。”姚文博同學誇張地捂住胸口,“我以前多擔心欣欣嫁不出去啊,現在總算了了粑粑的一樁心事。”

陳淮:“……”

其他人:“……”

剛剛應該拿手機錄下來的,事後童欣欣找姚文博算帳肯定有好戲看。

不過也有同學對姚文博的話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我以前被欣欣毆打的時候,真的覺得她肯定不會有人要了,這哥們絕對是真愛啊!”

這話大家倒是紛紛贊同,紛紛感慨:“真愛!”

“捨身成仁。”

“絕對的真愛!”

……

單身的女同學表示非常羡慕:“我也想要找這麼棒的老公。”

“真是一段偉大的婚姻。”姚文博振臂一呼,“應該載入史冊。”

陳淮:……你們演技敢再浮誇一點嗎?

“能和自己的真愛結婚確實是讓人羡慕。”元藝倫總算找到了切入點,略有惡意地一笑,看向陳淮,“不知道陳淮同學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元藝倫:不知道陳淮同學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呢?

王總:呵呵。

 

57

 

元藝倫這話可以說是充滿了明目張膽的惡意。

在這樣的場合之下,問一個同性戀什麼結婚,除了故意羞辱還能有什麼理由?

尤其是對陳淮來說,性取向相關的回憶,是那麼的不愉快。

上一次他的性取向被拿出來做文章,在學校裡鬧得滿城風雨,還讓他丟了一個交換生名額。

即使今時今日,大家對同性戀的態度要開放包容不少,但是他們的婚姻,卻依然是敏感而難堪的話題。

這不是依靠朋友的理解和支持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家庭阻力、法律障礙,都是壓在他們身上的稻草。

即使在座的人都可以接受甚至支持陳淮,在婚姻的問題上,卻也無法給他哪怕一丁點的幫助。

場面沉默了下來。

脾氣暴躁的姚文博同學頓時怒了,他決定違背自己對童欣欣莊嚴的承諾,不管不顧就要在她的婚禮上對元藝倫這個無禮小人狂噴一頓。

就用當年她用來怒駡元藝倫的十八般粗口好了,姚文博相信童欣欣知道的話也一定會支持自己的。

他在心中努力拼湊當年童欣欣的用詞,誓必要重現她當初的雄風。

嗯……用詞確實彪悍。

姚文博在回憶精彩語錄之時,抽空再一次感慨,童欣欣的新任老公乃真勇士也!

不過姚文博還沒來得及傳承童欣欣的精神,陳淮已經先開口了,他冷冷地掃了元藝倫一眼,又轉向自己的同學們,笑道:“我已經結婚了。”

姚文博石化了。

其他同學也都石化了。

尼瑪陳淮你就算受了刺激也別這麼自暴自棄啊,吹牛也要根據基本法啊,這樣子讓我們用什麼姿勢幫你打圓場啊。

同學們一臉血。

陳淮見同學們一臉慘烈的表情,也知道大家不相信,連忙補充道:“真的,前幾個月領的證……”

他想了想王知諍之前對魏來秋說的話,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不過先拿來擋一擋就是了:“要是有擺酒的話我會通知大家的。”

陳淮表情十分真誠,內容也非常詳實,於是大家將信將疑了起來。

一位吃瓜同學遲疑地問道:“陳淮,你是說真的嗎?”

“真的真的。”陳淮點頭道,“我對象今天也來了,忙著打電話呢,應該快上來了。”

這下大家不信不行了,不過此時大家的表情都微妙了起來。

國內是什麼環境,大家都清楚的。

如果陳淮真的結婚了的話,那只有一個可能——和女人結婚。

靠,這不是卑鄙無恥的形婚嗎?

大家都是有三觀的人,可以支持你搞基,但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騙女人啊!

原本還想著幫他討伐元藝倫的大家這下都面面相覷了。

倒是元藝倫先回過神來,他一開始也以為陳淮吹牛,聽到後面,也很快意識到陳淮恐怕是騙婚了。

這比同性戀要更加讓人不齒,元藝倫看他的同學的表情也知道他們看不起這種行為。

他心下又是噁心又是竊喜,陰陽怪氣地笑道:“你還真結婚啦?你對女人硬得起來嗎?”

他這問題有點髒。

可是在場的同學們再不舒服,也不知道怎麼幫陳淮說話了。

形婚,從道德上就先輸了,他們再偏袒陳淮,也無法支持他的行為。

結果就見陳淮翻了個白眼,冷冷地回道:“你這狗——嘴裡是吐不出象牙了是吧?”

他特意拉長了狗字的發音,微妙又刻薄,元藝倫縱然覺得不爽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擊。

陳淮接著道:“誰跟你說我是和女的結婚了?”

什麼?

大家紛紛開始掏耳朵,這是不是幻聽了。

元藝倫忙著要踩陳淮,馬上道出了大家的疑惑:“難道你還是和男的結婚不成?”

陳淮沒有他想像中被揭穿的驚慌失措,神態淡然:“是和男的結婚。”

姚文博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的額頭。

同學們也是淚流滿面。陳淮這吹牛姿勢太高端,已經完全超綱了。

陳淮這題我們不會做啊,你給我們換卷行不行啊!

重義氣的姚文博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同學挽回一下場面,艱難地開口道:“陳淮啊,你是不是同居了啊?”

同居,有時候大家也會說成結婚。

事實婚姻嘛。

雖然用這個理由挽尊有點勉強,但是大家一起打打圓場應該也能圓回來。

姚文博覺得自己還是比較機智的。

“呃……”陳淮看著同學們那尷尬的神情,看來不說清楚是不行了,只好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是啊,我們是在拉斯維加斯結婚的,雖然美國的婚姻國內不受保護,不過我們在美國還是合法的……”

“……………………………………”

一眾同學恍然大悟。

於是原來遲疑的目光都變成了震驚。

在美國結婚,那當然是沒有問題的,雖然中國籍在美國的婚姻國內是不承認的,但是此時此刻,陳淮說的這段婚姻的象徵意義比實際的法律意義要重要得多。

在國內同性戀不能結婚的大環境下,那麼多同性情侶因為缺乏一紙契約,最終難免走向分手。

能夠有勇氣有信心承諾一生攜手到老的寥寥無幾,而陳淮說他們在美國結婚了。

合不合法姑且不論,最重要的是,這段婚姻展示出來的決心。

這已經是在國內環境下,同性情侶能夠做到的,對彼此最大的承諾,這或許,比普通的婚姻,需要更大的勇氣和魄力。

同學們一時無言,元藝倫也是愣在當場,臉皮如同被人撕扯著抽打一般的難堪,他原本想著趁機羞辱陳淮一番,萬萬沒想到他說的結婚竟然真的是和男人結婚,越襯托得自己剛才那骯髒的問題居心叵測小人之極。

不過此時沒有人去關注他的心理活動,大家的關注點都在陳淮身上。

巨大的沉默之中,終於有人率先嚎叫出來:“我不活了,連男人都比我先有男人了——”

大家同情地看著這位飽受家庭催婚的女同學瀕臨崩潰邊緣。

“我就日了,你們還整天燒我燒我的。”因為熱衷於秀恩愛常年被人參公雞的姚文博十分憤慨,“結果你們自己一個個都比我早結婚……”

他說著就趴過去要掐陳淮:“尤其是你,居然還是偷偷結婚的,讓你充大尾巴狼,我要做掉你……”

陳淮連忙大呼冤枉:“我就剛結婚沒多久啊,我這不是還沒來得及秀恩愛嗎!”

鄙視,必須強烈鄙視。居然還想著要秀恩愛!

同學們對陳淮這種不以為恥的行徑感到強烈的不滿,眼看著姚文博的單挑就要發展成惡性群毆事件。

幸好有腦子清醒的女同學注意到了重點:“等等,等等,剛剛陳淮說,他物件今天也來了。”

大家目光又刷刷地齊齊看向陳淮,姚文博同學權衡再三,雖然陳淮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但是好歹他的物件也是第一次出現,給人留下一個班級不和睦的印象不太好。

姚同學最終悻悻把身體縮了回去,覺得自己真是顧全大局,十分的委曲求全。

女同學的眼神則炙熱了起來,燃起了八卦之火:“陳淮,你物件是什麼人啊?”

“他就到了。”陳淮看著大門的方向,眼睛閃閃,舉起手揮了揮,道,“知諍,這裡。”

同學們整齊劃一地齊齊把扭頭過去。只見大門處走進一個極為出眾的青年男子。

王知諍容貌出色,氣質絕佳,身材挺拔衣著款款,此時手上隨意掛著取下的外套,緩步走來,便有種常人難以企及的氣度。

姚文博鬱悶:“沒見到啊,哪個啊?”

陳淮:“……”

姚文博什麼時候瞎的?

然而此時竟然有不少同學的念頭和姚文博是一樣的。

他們的眼光都黏在這個款款走來的人身上,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把他和陳淮的結婚物件聯繫在一起。

這個人氣質太盛,以至於有部分人第一反應覺得他是某個身份不凡的賓客路過而已。

直到這人越走越近,最終在陳淮身邊坐了下來,溫和有禮地沖著大家一笑,咬字清晰地打了聲招呼:“大家好,不好意思耽擱了。”

有些不淡定的同學當場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王知諍表情:??

反應過度的同學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頓時羞憤——媽蛋,給咱班丟人了!

姚文博同學率先問出了大家的疑問:“你……你就是陳淮的……”

姚同學舌戰群儒都沒匱乏過的詞彙量此時竟然有些捉襟見肘,一時間居然沒想到個合適的詞語來。

王知諍倒是沒讓人為難,笑著接話:“我是陳淮的先生,我叫王知諍。”

陳淮再一次安靜如雞。

很好,王總又一次淡定地使用了各種對自己來說羞恥度爆表的詞語。

什麼相好、物件、老公、先生……

陳淮懷疑這世上就沒有王總不敢用的稱呼。

在座的眾人顯然也被王知諍這坦然得有些王霸之氣的態度震住了。

到底還是姚文博見的世面多,神態依然淡定,回復道:“我是陳淮的同學,姚文博。”

陳淮頓時自卑了,瞧瞧人家姚文博和王總對峙的這氣勢。

殊不知姚同學桌子底下的手已經“啪啪”在班群裡狂發信息——

【姚文博】:怎麼樣怎麼樣?本寶寶的表現還可以吧,氣場沒被壓下去吧?

同學們紛紛一臉血地把手機翻面,蓋到桌子上。

不忍直視。

 

58

 

講真,此時同學們的內心都已經被八卦之火折磨得痛不欲生。

但是王總的王霸之氣比較外露,大家又都顧忌著這好歹是陳淮第一次帶對象見家長(?),怎麼也應該給人家留下個好印象,於是在沒摸清楚王知諍的套路之前,大家都表現得比較矜持。

至於群消息刷爆這種事情,反正王知諍又見不到!

陳淮抽著眼皮看著手機上的群消息狂閃,用腳趾頭也能想像現在群裡是個什麼畫風,機智如他是絕對不會點開來看的。

至於檯面上,大家都裝得很好,很淡定。

不淡定的只有無法通過群聊宣洩自己的震驚情緒的元藝倫,他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看著王知諍,半天終於擠出一句話來:“王總,你這話不會是開玩笑吧?”

王總?

同學們的耳朵頓時都豎了起來。

女同學們內心:就說了這麼帥又這麼有氣質的人絕對有著不同凡響的身份。

男同學們內心:媽的,差距又要拉大了。

王知諍像是才發現了一邊的元藝倫:“原來元先生也在啊。”

吃瓜同學們:好一招蔑視你於無形。

元藝倫開口就被紮了一刀,要是物件是陳淮,他估計又要噴出一些不雅的話來,但是現在面對的是他想方設法想抱大腿的人,他自認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姑且忍了,扯出個不怎麼自然的笑,道:“是啊,我們都是同學來著。”

同學們沉默了。

他們是不太樂意承認和元藝倫的校友關係的,這人人品不行,沾上點關係都有種被抹黑的感覺。

不過當面拒絕關係捆綁也有點太不給面子。

大家紛紛低頭看手機,或者假裝四處看風景。

王知諍對他的話不置可否,淡淡地“哦”了一聲,就算回應了。

元藝倫不死心,又繼續追問:“王總,你該不會真的和陳淮結婚了吧?”

“什麼叫該不會真的?”王知諍意味深長地看著元藝倫,“元先生是覺得我和陳淮的婚姻是假的,還是你希望我們的婚姻是假的呢?”

王知諍這個問題有點拗口,但是又十分尖銳。

一下子把元藝倫那點見不得光的小心思直接挖出來擺檯面上了。

班群立刻爆了:

【同學甲】:我日,陳淮的對象真猛!

【同學甲】:殺人於無形!

【同學乙】:狠角色啊!

【同學丙】:我是要元狗我就表演吞劍,也許能躲過一劫

【姚文博】:吞劍有用的話還要法律幹嘛,元狗為今之計只有三跪九叩首求一條出路好嗎

這句“XX有用的話還要法律幹嘛”乃是他們班的慣用句式,專業特點鮮明。

【同學丁】:哈哈,你們傻逼了,元狗哪有這種覺悟

群裡如火如荼的刷屏並沒有影響現實的進程。

元藝倫被王知諍一個反問搞得尷尬又難堪,悻悻道:“王總多慮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王知諍道:“元先生對別人的私生活好奇心這麼重,不是個好習慣啊。”

【同學甲】:欣欣請元狗真是請得太好了,淮淮大仇得報

【同學丁】:關鍵是對象給力

【再催婚我就出家啦】:[暴風哭泣]

【再催婚我就出家啦】:比起元狗,我現在更痛恨陳淮

【再催婚我就出家啦】:我嫉妒!

元藝倫此時真的是要把自己的牙給咬碎了,任他想像力再豐富,也絕對想不到事情會這麼發展。

陳淮,他大學以來最大的眼中釘,明明自己樣貌學習都不比他差,憑什麼大家都喜歡他,親近他,什麼都先想到他。

元藝倫從來沒有這樣被人搶過風頭,所以他痛恨陳淮,想方設法讓陳淮出醜。

終於他得到了最有利的武器——無意間獲悉了陳淮的性取向。

他以此大做文章,如願以償讓陳淮在學校裡臭名昭著,自己也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交換生名額。

至此,陳淮再也不是他眼中的對手,因為他手裡已經有了對方的致命弱點。

元藝倫覺得,只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把陳淮再打趴一次。

所以即使上次無意碰面,發現梅思秀對陳淮有好感之後,他也沒有著急出手,因為這個弱點是永遠存在的,他隨時可以把它變成自己的武器。

隨著自己在大客戶部受到冷遇,發展連以前都不如,他心理漸漸失衡,疑神疑鬼地懷疑是這是陳淮背後做的手腳。

他和童欣欣關係一般,這次婚宴本來也是不打算來的,最後決定來的原因,其實是因為陳淮。

他知道陳淮一定會參加童欣欣的婚禮,他要趁機,給陳淮一場教訓。

婚禮,絕對是對同性戀最好的羞辱。他摩拳擦掌,無比興奮。

怎麼會想到,事情發展如同脫韁野馬,完全超出自己的想像極限。

陳淮還是同性戀。

可是他居然結婚了,還是搭上王知諍這艘大船。

元藝倫是想破頭都想不到,堂堂的業內名人,太倉的總監王知諍,居然也是個同性戀。

居然,和陳淮結婚了。

他提前設計好的種種針對同性戀的羞辱內容,最後全都打回自己的臉上。

他沒有一刻像此時一樣,這麼難堪,又是這麼的憤恨。

又是這麼的無可奈何。

元藝倫內心的萬千嫉恨無人關注,大家此時的焦點都在王知諍身上。

姚文博一副大家長的樣子表達著不滿:“陳淮太不像話了,結婚好幾個月居然一點消息沒透露,真是把我們的心都傷透了。”

大家紛紛表示贊同。

陳淮無言以對,他已經在頻頻閃過的群消息裡發現了大家的最新作戰計畫——對陳淮進行最大程度的控訴,爭取獲得讓他請客的機會。

陳淮想著乾脆自己主動請客算了,難為了大家那蹩腳的演技。

他還沒開口,王知諍先說話了,王總臉上露出一個陳淮絕對沒見過的類似羞澀的表情:“這事其實怪我,我這人性格比較內向,不好意思讓他往外說。”

陳淮:“噗——”

本來王總那做作的表情就讓他心驚膽顫,沒想到他的說話內容更加驚悚。

尼瑪,性格內向?說的是誰!是誰!是誰!

陳淮內傷嚴重,偏偏又不能跟私下一樣懟回去,他憋了半天,最後艱難地開口道:“嗯,知諍是比較…害…害羞…”

他邊說邊悄悄用手捂住胸口,尤其是最後倆字,不昧著良心都說不出口。

同學們狐疑地互相用眼神進行交流,對陳淮這形容詞都是抱著保留態度的。

其實這不怪陳淮演技不好,主要是王知諍氣質太盛,實在很難讓人把他和“害羞”“內向”這種詞聯繫起來。

偏偏大家和王知諍又不熟,貿然懷疑顯得不太禮貌。

好在面子上雖然不好直接質問,群裡的交流倒是不受影響。

【姚文博】:陳淮胡說八道的吧

【同學甲】:我也覺得是,怎麼看怎麼假

【同學乙】:我看到他摸良心了,他心虛!

【姚文博】:放屁,他會心虛

【同學甲】:就是,他又沒有羞恥心

有同學已經開始瘋狂地@陳淮了。

陳淮手機穩穩地放桌子上,不管螢幕上消息怎麼跳他就是不理。

到底是女同學比較容易被男色所迷惑,他們還沒把陳淮@出來,已經有女同學開始倒戈了。

【再催婚我就出家啦】:你們怎麼那麼惡意呢,說不定人家真害羞呢

【同學丁】:就是,又沒人規定長得帥不能內向

很好,長得帥雖然不一定不內向,但是長得帥一定可以迷惑不少人。

陳淮看著群裡開始分成兩派互相攻擊,頓感王總不愧是王總,靠著一張臉就能讓他們班群內訌。

嗯,要再一次堅定王總不能得罪的戰略路線一百年不動搖。

陳淮對自己的婚姻前景看得很清楚。

至於班群……

同學們啊,你們也太不經打了!

為老公驕傲的同時,陳淮又對同學們脆弱的友情感到心痛,十分的恨鐵不成鋼。

王知諍不知道他們班群裡的風雲變幻,只是覺得今日陳淮的表情詭異地有些僵硬,還有點微微的變形。

群裡的各種討論沒有持續太久,怎麼說這也是大家畢業後難得的聚會,沒多久場面又熱絡了起來。

大家紛紛互相問候著近況,更新著各種各樣的八卦。

王知諍平時八面玲瓏,但也很有分寸,知道這個場合實際是敘舊的場合,他只是陳淮的家屬,絕不應該喧賓奪主。

於是平日裡光芒萬丈的王總努力契合著隨口瞎說的“內向”的人設,除了偶爾有人把話帶到他身上需要作出回應之外,其他時間都裝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非常賢慧地在給陳淮剝、蝦、皮。

“吃個蝦。”王知諍把剝好殼的大蝦點好醬油,非常自然地放到陳淮碗裡,然後姿勢優雅地拿起旁邊的濕手巾慢條斯理地擦手。

本來因為話題轉換到桌子上而沉寂下來的班群再一起閃了起來。

【同學甲】:陳淮的對象在幹什麼!

【同學甲】:在幹什麼!!!

【同學乙】:我要瞎了,我要瞎了

【同學丙】:誰來搶救一下我的狗眼

【同學丁】:QAQ我男朋友都沒這麼對我過,我要回去分手

【同學甲】:@再催婚我就出家啦這個時候,只有我喂你吃飯才能贏他們了吧

【再催婚我就出家啦】:不,我要出家[強顏歡笑]

【同學甲】:…………

【姚文博】:你們還整天燒我燒我的

【姚文博】:最應該燒的人明明是陳淮

憤怒的姚同學把自己手機裡所有帶火的表情包都發了一遍。

陳淮埋著頭吃那只剝好皮的罪魁禍首,不敢和同學們有眼神上的交流。

一旁的元藝倫幾乎要把手上的筷子給掰斷了。

在他眼裡,應該因為性取向而人人喊打,受盡羞辱的陳淮,最後居然成了現場最令人眼紅的人。

而一向在同學中最出風頭的自己,在開始引來一群人的不滿,現在又如同透明人般完全被無視。

元藝倫哪裡能夠忍受這樣的心理落差。

可是他不能忍受又如何,他沒有立場,也沒有能力,再多說一句話。

世界上最難受的事情,莫過於此了,一腔嫉恨,卻半句都說不得。

元藝倫恨不得此時就摔下筷子離場,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強撐。

元藝倫正是如坐針氈之時,忽然眼前一亮,語氣都激動了起來:“那不是玉歌嗎?”

正聊得火熱的同學們聞言紛紛往元藝倫的視線方向望去。

果然見陸玉歌正從大門處走來。陸玉歌毫無疑問是那他們那一屆學生裡最出名的人物了。

不過他雖然和陳淮他們同專業,卻因為不同班,和在場的大部分人並不熟絡。

因為他顯赫的家世和過人的名氣,不少校友聚會場合,無論熟不熟都會意思意思請他一下,至於到不到場,那就全看他個人了。

這次童欣欣也給他發了請帖,原本並沒有指望他出席的。

陸玉歌回復也是說最近工作忙,到時候爭取能夠到場,童欣欣也就當他是找了個托詞,根本沒真把他算進去。

此時他突然出現,大家都愣了一下。沒想到童欣欣居然這麼有面子。

陳淮和王知諍臉色都沒有什麼變化,順勢往大門處掃了一眼,又繼續吃自己的東西了。

就王知諍略有不爽地俯首到陳淮耳邊:“快把領子撩下來,讓我在你脖子上咬幾個印子給他看。”

陳淮:“……”

你當自己是吸血鬼靠著咬脖子做標記嗎?

陳淮非常有經驗地假裝沒有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王總正在認真剝蝦,沒話說

陳淮:O(_)O他內向

 

59

 

陸玉歌遠遠走來,元藝倫已經先起身添了把椅子在自己旁邊,態度熱絡地說道:“玉歌,這裡。”

陸玉歌不置可否地走過去坐下,向大家頷首:“不好意思,遲到了。”

同學們紛紛表示理解,陸玉歌好歹是大集團繼承人,不像吃瓜群眾這麼空閒也是情理之中。

還有個比較關注財經新聞的同學說道:“唉,最近嘉耶不是剛上了新專案嗎,玉歌還能抽空過來,已經很難得了。”

陸玉歌輕輕一笑,掃了王知諍一眼,神色意外:“原來王總監也在。”

他的意外不是作假,以他對陳淮以往的瞭解,陳淮是不可能帶自己的物件出席這種場合的。

王知諍回以一笑:“怎麼說我也是家屬。”

同學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王知諍身上的氣質好像和方才有點不一樣了。

剛才還很收斂的他此時身上有種精英的鋒芒流露出來。

陸玉歌聞言一愣。

一旁的元藝倫好不容易逮到個機會,努力壓抑住自己的不屑,說道:“玉歌你不知道吧,陳淮和王總結婚了。”

陸玉歌瞳孔猛得放大。

他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他們當真是不管不顧,居然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公開他們的婚姻關係。

陸玉歌只覺得手腳僵硬,剛剛拿起的筷子滯在半空,一時間不知作何動作。

元藝倫注意到陸玉歌臉上的不自然,心中暗喜,連忙添油加醋:“陳淮和王總真是真愛,讓人佩服,玉歌你也沒見過吧。”

“我知道。”陸玉歌隨口敷衍元藝倫。

元藝倫還有一堆後招沒說出口,就這麼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陸玉歌沒有繼續理會元藝倫,他放下筷子,看向陳淮:“上次匆忙,沒來得及恭喜你,這回一併補上。”

陳淮回以客套的一笑:“謝謝。”

元藝倫呆滯了,看著陸玉歌訕笑:“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

陸玉歌只覺得元藝倫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煩躁,失去了平日裡與人周旋的耐心,索性置他不顧。

元藝倫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無端端討了個沒趣,只覺得整個人愈發難受起來。

有機智的同學率先發現了真相:“原來玉歌已經知道陳淮結婚的事情了啊,陳淮還裝,還說沒告訴過別人。”

姚文博更怒:“我就說我們在陳淮心裡沒地位!”

眼見著大家又要集火陳淮,王知諍輕咳一聲,說道:“是我說的。”

同學們:……媽的!

有老公就是好。什麼事都有人出來背鍋。

同學們內心很羡慕,很嫉妒,很恨!

王知諍繼續道:“我們公司和小陸總有很多業務往來,見得多了就順便和小陸總說了。”

同學們面面相覷,人家老公都挺身而出擋子彈了,大家也不好意思繼續攻擊陳淮。

倒是那位熟悉財經新聞的同學從這話裡捕捉到了一些資訊,訝異道:“哎呀,我想起來了,你是太倉集團國際事業部的總監吧?”

太倉集團的國際事業部這幾年在業內風頭強勁,坊間傳聞已經是太倉盈利最高的一個部門,王知諍作為業內的名人,偶爾也會上一下財經板塊,只是不像陸玉歌這種出身自帶話題的,非業內人士知道的並不多。

不過這位元同學掌握的資訊顯然比較深入,初時只覺得王知諍名字有點耳熟,這會說起和陸玉歌有業務往來,一下子就知道對方不是普通人物了,陸玉歌一個太子爺,能直接和他對話的,那也是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行。

這不腦裡的資訊過濾一下,還真讓他想起來一些相關的報導。

王知諍也沒有刻意謙虛,點頭道:“是的。”

那同學頓時一臉的興奮:“我看過你的報導,真是太了不起了。”

王知諍笑笑:“謝謝。”

在場的大多不知道國際事業部是個什麼部門,但是他們都知道太倉集團這種巨無霸級別的企業,能在這種企業裡擔任總監的,那絕對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而且聽起來,還是上過財經報導的人物。於是大家又都紛紛震驚了。

大家原來只覺得陳淮這老公氣度不凡,估摸著事業成就應該也不錯,沒想到居然已經是業內的名人了。

同學們淚流滿面,王知諍看起來年齡也沒比他們大多少啊,人與人的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知道王知諍原來是個業內挺有名望的人物,大家頓時都矜持了起來。

現在場上可是有兩個大人物啊,不能給我們班丟臉。

大家非常有榮辱心地端莊了起來。

本來熱絡的場面一下子有些冷場了起來。

幸好新人那邊已經開始敬酒,童欣欣的爽快性格也體現在敬酒上,乾脆俐落,沒多久就敬到了他們的這一桌。

“恭喜恭喜。”

“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啊……”

……

同學們把能想到的好話都說完了。

童欣欣喜氣洋洋地和大家乾杯,雙眼卻已經不受控制地在掃了一圈,隨後在王知諍身上停了下來。

“這位是……”她雖然已經猜到對方的身份,卻還是要確認一下。

“我是陳淮的先生,王知諍。”王知諍輕輕一笑,把杯子遞過去碰了一下新人手上的酒杯,“祝兩位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謝謝。”童欣欣矜持地微笑點頭,內心早已經沸騰了。

沒想到陳淮居然不是吹牛,他男朋友居然真的這麼帥,還這麼有氣質!

她光顧著在內心瘋狂毆打藏私的陳淮,根本沒注意到王知諍的用詞,倒是她的老公注意到了微妙之處,有些奇怪地問道:“陳淮的先生?”

童欣欣的老公對她的大部分同學並不熟悉,唯獨陳淮是個例外。

陳淮和童欣欣關係特別好,導致他有段時間不爽過陳淮,後來童欣欣沒辦法,才把陳淮的性取向告訴了他。

他也聽說陳淮今天會帶他的男朋友來,不過他男朋友這個自稱…………

陳淮接道:“是的,我們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了。”

童欣欣差點沒控制住自己一杯酒往陳淮臉上潑去。

童欣欣的老公微笑道:“原來如此,那也同樣恭喜。”

同學們內心:不愧是和童欣欣結婚的男人,夠淡定。

本來已經瘋狂的童欣欣頓時夢幻了:不愧是我老公,有氣魄。

新人敬完酒,喜宴也差不多到了尾聲,一些同學又跑去繼續找新郎灌酒,找新娘合影什麼的。

王知諍看了一下時間,對陳淮說道:“我要走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去,還是再坐一會兒?”

他是工作在身不得不走,但陳淮不同,這是他們同學難得聚會的場合,雖然場上有他百般介意的人在,卻也不想因此干涉陳淮的社交自由。

“一起回去吧。”陳淮也知道王知諍工作繁忙,耽擱不得。

結果他剛起身,正好敬完酒回來的姚文博立刻撲過來把他按住了:“你要幹什麼?”

陳淮:“……”

靠,姚文博也太重了吧,陳淮用力把他推開,說道:“知諍還有事,我們要先走一步。”

“唉唉唉,要不要黏得這麼緊啊!“姚文博平日裡被他們燒個沒完,這會難得能燒回去,哪能輕易放過陳淮,“你……先生有事就先走唄,你走幹嘛?”

其他同學紛紛附和:“難得聚一次,多坐一下啊。”

陳淮看了看王知諍,他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這群同學對他的取向問題一直都很開放包容,讓他在大學的後半段過得沒有那麼艱難,他們對他心懷祝福,自己卻沒能第一時間分享他的婚姻。

難得聚一次,又要匆匆而去,似乎不太厚道。

王知諍也看出他的同學們對他懷抱的關切是真心實意,也不願因為自己的私心而破壞了他原來的社會關係,便點頭道:“你們同學難得相聚,你就多留一下吧。”

“好吧。”陳淮說道,繼續撥開姚文博試圖偷襲他的雙手。

“你要回去了再叫我,我來接你。”王知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套上。

“好。”陳淮原本想說自己打車回去就行,眼角余光正好掃到陸玉歌,於是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又答應了下來。

他幫王知諍拍了拍外套,把褶皺的地方拉好,又送著他走到門口。

同學們:= =

姚文博:“靠,我才不信他們是剛結婚沒多久的!”

同學甲:“就這默契,怎麼著也該有個幾年姦情了吧……”

同學乙:“最討厭這種光天化日秀恩愛的!”

姚文博喜滋滋:“還好我都是晚上秀恩愛的!”

同學們:燒燒燒燒燒!

單身狗們淚流滿面:沒想到陳淮比他們還早結婚,這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被催婚的女同學一拍桌子:“我也要學陳淮,來個閃婚,亮瞎我媽的狗眼。”

與一桌子明著調侃陳淮的人不同,元藝倫和陸玉歌的臉色明顯的陰晴不定。

元藝倫終於不用顧忌會被王知諍聽到,陰陽怪氣地說了一聲:“真是噁心。”

他聲音不大,經過剛才的事情已經知道陳淮的同學不會附和他,因此這句話的音量堪堪夠讓陸玉歌聽到。陸玉歌掃了他一眼。

只是這一樣,卻讓元藝倫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他的眼神,充滿了陰冷,似乎還夾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怨毒。

元藝倫心下一慌,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正要開口,陸玉歌卻已經率先起身,離開了酒席。

作者有話要說:  

黃少:這就是垃圾的下場!【無限重複

 

 

60

 

“王總,留步。”陸玉歌叫住正在開車門的王知諍。

王知諍鬆開拉著車門的手,回頭看了他一眼:“小陸總,有什麼事嗎?”

陸玉歌看了稍顯陰暗的停車場一眼,似乎對環境不太滿意:“借一步說話?”

王知諍一雙長腿支在地上,微微向後靠著車門,姿態慵懶:“不用了吧,我們應該沒有那麼多話可以說。”

陸玉歌道:“我想和你談談物流項目的事情。”

王知諍挑了一下眉頭:“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項目不都停了嗎。”

“如果我說這個項目可以繼續給你做呢?”

“那你可能要拿出有力的證明來證明你的誠意了。”王知諍並沒有表現出陸玉歌想像中的情緒波動,姿態依然沉穩,令他有些意外。

“我自然是有條件的。”陸玉歌直直看著王知諍,眼裡卻是讓人難以讀懂的情緒。

王知諍低頭一笑,他已經猜到了陸玉歌想說什麼,卻還是說道:“你說吧。”

陸玉歌面無表情:“我希望你離開陳淮。”

“我拒絕。”王知諍幾乎沒有一點遲疑,背部離開車子,站直了起來,“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專案我可以讓利給太倉,再開單獨合作優惠條款給你個人也可以。”陸玉歌也沒有想過一個項目就讓王知諍鬆口,此時才慢慢地把自己的籌碼一個個拋出來,“我還可以讓嘉耶所有的合作都只給你去做,讓你成為太倉無可替代的核心。”

王知諍聽著陸玉歌開出的這一個個令人眼紅的條件,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波動。

陸玉歌繼續說道:“你在太倉要繼續往上走,還需要一個有力的業績證明,這樣的機會……”

“我還是拒絕。“王知諍沒有讓他把話說完。

陸玉歌大概沒有想到面對這樣的誘惑,王知諍還能拒絕得這麼乾脆,他臉色一冷,話鋒一轉:“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拒絕,太倉呢?”

王知諍沒有說話,看著他的眼神卻銳利了起來。

陸玉歌繼續說道:“如果我瞭解到的沒有錯的話,你走到今日的位置也不容易。”

王知諍依然沉默。

這是他和陸玉歌之間無可改變的天然差距,陸玉歌生於豪門,坐擁無數資源,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切。

而他卻不行,他出生在普通家庭,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一步一步掙得,他所得到的每一個成就背後,都是付出了外人看不到的巨大的艱辛。

而命運的可笑之處在於,即使他付出了十倍他人的努力,已經擁有了常人難以企及的成就,和出生便身處頂峰的人,依然不在同一個高度之上。

這就是資本的差距。

“你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一切……”陸玉歌看著王知諍,一字一頓,“一定不希望這一切都毀於一旦吧?”

王知諍吸了口氣,心中怒駡一聲:(#‵′)靠!

這金錢開路的姿勢不就是陳淮一直YY的“天涼王破”的霸道總裁專用姿勢嗎?

沒想到自己還沒有機會在陳淮面前展示一下,倒是讓他的前男友先對自己發動了。

王知諍對陸玉歌這種行為感到非常的不滿。

陸玉歌不知道王知諍的心思早已經歪到別處去了,只見他的神情有異,以為他心中有所鬆動,又再一次問道:“如何,要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嗎?”

王知諍回過神來陸玉歌這還等著他回話呢,他看向對方:“小陸總,你好像一直沒有搞清楚,該在什麼時間做什麼事。”

陸玉歌神色一變:“什麼意思?”

“如果你想和一個人在一起,最應該做的,是在當年他提出分手的時候挽留他,而不是在現在試圖拆散他的婚姻。”王知諍看他的眼裡有點同情,“你若真有這樣的氣魄和能力,應該在更早的時候,用來對抗家庭和輿論,而不是在已經不能挽回的時候,用來破壞他的幸福。”

“需要你站出來的時候你不敢站出來,需要你回避的時候你卻要胡攪蠻纏。”王知諍笑笑,笑容裡帶點冷酷,“你總是在不恰當的時間做不恰當的事情,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愛過小淮,還是你從頭到尾愛的其實只是你自己。”

陸玉歌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你真的不怕,太倉放棄你嗎?”陸玉歌色厲內荏,“你不怕將來後悔嗎?”

“這就是你當年放棄小淮的原因吧。”王知諍一針見血,“你怕被放棄,怕失去你擁有的一切,所以你先放棄了愛情。”

“我以後會不會後悔我不知道。”王知諍笑得冷酷,“你的後悔我已經看到了。”

“我想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王知諍拉開了車門。

“希望你能一直這麼自信。”陸玉歌猶自不甘心。

王知諍輕輕呵道:“也希望你能早點明白,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做過的決定負責,而不是試圖讓別人為你買單。”

他關上車門,揚長而去。與此同時,陸玉歌撥通了劉霆的電話。

等他打完了電話,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卻看到停車場的另一處,站著目瞪口呆的元藝倫。

陸玉歌眼神立刻陰冷了下來。

元藝倫臉色青白,他在喜宴上的處境明顯不受歡迎,留下的唯一理由便是為了巴結陸玉歌,於是方才見他離開,便也匆匆跟了過來,想著能像上回一樣,通過陸玉歌的關係,在嘉耶裡獲得一些機會。

沒想到卻看到了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陸玉歌居然會是陳淮的前男友。

這一刻他像是渾身赤裸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四肢百骸的血液迅速流失。

往事中那些令他不解的疑點,此時都有了答案。

為什麼陳淮的性取向曝光之後,他的同學反應都不大,反而跟他關係最好的陸玉歌卻與他徹底沒有了往來。

為什麼自己在嘉耶工作多年業績不錯,卻一直升不上去。

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太子爺欽點進大客戶部的,進去之後卻反而失去了所有的資源。

……

元藝倫此時只覺得自己的人生荒謬無比。

在大學的時候,他一直視陳淮為自己最大的對手,當他曝光陳淮性取向,將陳淮汙名化,拿到了原本屬於陳淮的交換生名額之後,他以為自己已經將人生中最大的絆腳石踢開。

卻沒有想到,命運在那時候起,就給他立下了一座永遠跨不過去的障礙。

一切都是從他陷害陳淮的那一刻開始的。這麼多年來,他蠅營狗苟,卻一直在原地踏步。

他以為自己時運不濟,卻沒有想到,早在多年之前,自己發出那個污蔑的帖子的時候,今日的一切已經註定。

他渾身冰冷地站在原地,看著陸玉歌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一向長袖善舞的自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都看到了?”陸玉歌問道,但實際他並不真的需要答案。

元藝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四肢僵硬。

“是你讓我失去了我最愛的人……”陸玉歌扯開一個笑,笑容裡帶點血腥。

“不是我……”元藝倫的聲音很低,他腦袋裡一片混沌,只是下意識地反駁。

“你打算曝光我的事情嗎?”陸玉歌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自顧自說道,“就像你當年曝光陳淮一樣……”

元藝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在他剛剛聽到陸玉歌和王知諍的對話的時候,他是有一刻閃過這個念頭,就算不曝光陸玉歌,也可以以此作為要脅,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而此時面對陸玉歌殘忍的笑容,他才發現,面前的這個人,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冷酷得多。

“你可以試試看。”陸玉歌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滿不在乎,就像是看著待宰的羔羊,“這幾年你過得太好了,你可以試試,艱難的日子是什麼樣子的。”

元藝倫打了一下冷戰。

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威脅陸玉歌的機會了,他沒有證據。

即使有證據又怎麼樣,性取向到底只是私人的事情,而今時今日的社會,對同性戀的包容度已經很高了,看陳淮的同學是怎麼對他的就知道了。

當年陸玉歌最怕的是讓自己的家裡知道,可是現在呢……

就算他的家裡知道,他也依然是嘉耶唯一的繼承人。

他可以隱瞞自己的性取向那麼多年,只要他願意繼續隱瞞,不影響他們的利益,他的家裡絕對會對他睜隻眼閉著眼。

他依然是手眼通天的嘉耶太子爺。

而自己一個沒有任何資源勢力的小人物,一旦曝光陸玉歌的事情,恐怕都不需要等到陸玉歌自己動手。

“試試看吧,我很期待。”陸玉歌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拿出車鑰匙開了車,轉身走了。

元藝倫站在原地,只覺得一夕之間,自己的人生完全崩塌。

當晚嘉耶的人事總監Mavis就收到了元藝倫的辭職郵件,郵件寫得很官方,Mavis暗自感慨:這個傻子總算知道嘉耶不是他能久留的地方了。

她公事公辦地請示了一下陸玉歌,陸玉歌回復Mavis,元藝倫的離職流程按照公司的正常程式走即可,但是嘉耶以後不得接受任何其他公司對元藝倫的背景調查。

Mavis對此又是一愣,不接受任何公司的背景調查,就是說,以後元藝倫求職的新工作中,凡是需要對他以前的工作進行調查的,嘉耶都會保持緘默。

而對於業內來說,如果在背調一個新人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意味著這個人和前公司有著非常大的過節,最大的可能,就是人品有問題,做出了違背公司利益的事情。

而大型企業的入職程式都是非常嚴謹的,背調基本是繞不過去的一環,這樣子的話,元藝倫基本別想進好點的公司了。

嘉耶這種名企的經歷,最終沒有成為他接下來求職的光環,反而成了他職業路上最大的障礙。

 

61

 

太倉集團的電商平臺正式上線,與嘉耶發佈的平臺不同的是,太倉的平臺除了進行普通的跨國貨物貿易之外,還和海外多家供應商合作,對海淘產品進行有效的篩選,相比起早先發佈的嘉耶平臺,太倉有著更加強大的品質保證。

物流方面太倉聯合了目前幾家比較知名的國際物流,多家聯合降低了沒有嘉耶合作的影響,保障了貨運速度。

整個平臺可以說最大程度地解決了目前海外購物中最常見的品質問題和物流問題,並提供了快速完善的售後服務。

太倉上下也在這個項目上投入了空前的行銷,一時間線上線下都是平臺相關的廣告。

專案上線半個月後,平臺的註冊用戶量已經與早先發佈的嘉耶平臺持平。

太倉上下一片歡騰,紛紛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然而如火如荼之中,公司內的氣氛卻又莫名詭異了起來。

八卦群裡迅速跟進了消息,不過顯然也已經是經過幾道加工之後的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你們都聽說了嗎?

【滴離離離離離離】:王總和嘉耶的恩怨情仇……

【代辦信用卡】:我們公司和嘉耶到底是有多少恩怨情仇啊?

【猩猩點燈】:什麼鬼?

【淮水好喝】:+_+what?

【熊貓的墨鏡】:[舉手]我聽說了,不過也太扯了,我不相信。

【淮水好喝】:你們能快點進入正題嗎?

【淮水好喝】:急

【滴離離離離離離】:聽說當時嘉耶在平臺和物流項目上最後和太倉分手,是因為王總得罪了陸太子

【淮水好喝】:……

【熊貓的墨鏡】:我才不信呢,他們都是做大事的人,一個項目幾千萬上億的,能這麼兒戲

【滴離離離離離離】:誰知道呢,我聽到的就是這樣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還聽說嘉耶那邊發言,如果公司開掉王總,他們就繼續和我們合作

【太倉之樹】:???

【猩猩點燈】:sb吧,我們項目都上線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但是嘉耶還是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啊,據說嘉耶開出了非常有吸引力的條件,可能把整個平臺讓利給我們呢……

【猩猩點燈】:[]真的假的?

【太倉之樹】:要不要下這麼大本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也想知道真假啊,但是他們高層的事情,我也就聽到這麼點邊角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不過要是真的,我倒是很好奇王總是怎麼得罪那個陸太子的,這得多大仇恨啊……

【猩猩點燈】:同意

【滴離離離離離離】: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王總強姦了陸太子了!

【淮水好喝】:………………………………………………

再繼續看群裡的對話他能當場嚇禿。

過了半晌,熊墨突然發言。

【熊貓的墨鏡】:啊啊啊啊,最新消息,大公子下午過來公司!!!

【猩猩點燈】:[]哪個大公子?

【滴離離離離離離】:[鄙視]還能有哪個,魏來思啊!

【猩猩點燈】:過來就過來,大公子又不是沒來過,至於那麼激動嗎?

【熊貓的墨鏡】:我不是激動大公子過來,我是激動我早上聽到的八卦

【熊貓的墨鏡】:本來覺得不可能,就沒和你們講

【熊貓的墨鏡】:沒想到居然……

【滴離離離離離離】:什麼八卦,速度講!

【熊貓的墨鏡】:我早上收到小道消息,說魏董對嘉耶的條件非常心動,所以打算把大公子調回來,接手王總手上的項目。

【熊貓的墨鏡】:架空王總

【滴離離離離離離】:不會吧[震驚]

【喵了個咪】:[我不信我不信]魏董不會真這麼搞吧

【熊貓的墨鏡】:[]我本來也覺得不會,但是大公子早不回晚不回,偏偏這時候回,哪有那麼巧啊。

【喵了個咪】:說不定只是回來探親呢!

【熊貓的墨鏡】:= =探什麼親,他和魏董就住一個房子好不好……

【滴離離離離離離】:媽噠!誰敢動我王總,我就把誰送去做鴨!

【滴離離離離離離】:就算是魏董也一樣!一天接待八十個嫖客!

【滴離離離離離離】:有SM傾向那種!

【猩猩點燈】:⊙﹏⊙你先冷靜一點!

……

陳淮看著群上開始跑偏暴走的對話,心情複雜了起來。

他關掉企鵝群,又點開了王知諍的帳號。

王知諍頭像顯示離開,大概又在開會。

他歎了口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

中午的時候,他照例和吳蒂琳他們幾個一起出去吃飯。

這段時間由於王知諍忙得腳不點地,一直是行政那邊給他安排的外賣,所以陳淮恢復了結婚前的習慣,又過回了和同事們一起煩惱中午吃什麼的日子。

結果今天剛出了公司大樓的大門,就見陸玉歌遠遠地站著,一看到他,雙眼便緊緊地粘了上來。

看樣子他應該是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陳淮想起今日八卦群裡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遲疑了一下,還是轉頭對吳蒂琳他們說道:“你們先去吃吧,我有點事。”

等吳蒂琳他們走遠了,陳淮才走向陸玉歌。

“你向太倉提出了開除知諍的要求?”陳淮問道。

陸玉歌站直了身體,沒有否認,只看著他道:“我請你吃飯吧。”

陳淮輕歎一聲:“你又何必呢?”

“我還欠你一頓飯。”陸玉歌說道。

陳淮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那行吧,吃什麼?”

陸玉歌眼睛一亮,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陳淮本能地抗拒:“不用那麼麻煩吧,附近隨便吃點。”

陸玉歌沒有說話,只是堅持地站著。

陳淮意識到今天這頓飯大概不聽他的不行,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上了副駕駛,不過他想了想,又發了一條信息給王知諍——

“老王,我中午和陸玉歌吃飯,你放心,我會保證你頭上黑油油的,順便找機會套他麻袋,吃完和你彙報情況,不用擔心。”

陸玉歌發動車子,沿著既定的目標駛去。

陳淮看著車窗外風景變幻,忽然意識到陸玉歌要去哪裡。

G市最著名的空中餐廳,八十八層高空,玻璃地板,可以俯瞰G市全景。

但他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對他來說,去哪裡吃飯都已經不重要了。

陸玉歌在G市地標性大樓下停好車,兩人乘著觀光電梯直上八十八樓。

陳淮終於踏上了傳說中的玻璃地板,確實如宣傳中的光潔明淨。

他隨便點了個套餐,陸玉歌又點了個豪華海鮮全餐。

可是面對著一桌子自己平日裡最喜歡吃的食物,陳淮卻覺得胃口全無。

陸玉歌舉起筷子,夾了一隻剝好殼的大蝦遞給陳淮。

“不用,我自己來。”陳淮說道,果然自己夾了一筷子。

陸玉歌的手滯在半空,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伸了回來。

陳淮低頭吃著東西,陸玉歌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兩人明明相距不到一米,陳淮身上那股拒他千里之外的氣息,卻讓他有種宛如相隔天涯的感覺。

陸玉歌一時恍惚。這個餐廳,是他這麼多年來無法消除的執念。

很多人一個月工資才能來這裡吃一頓的消費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只要他願意,他每天都可以來這裡吃飯。

可是他想一起吃飯的那個人,卻從來沒有出席過。

透過八十八層高空的玻璃地板,他可以俯瞰全市的風景,卻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

這麼多年,陸玉歌牢牢記著他還欠著陳淮一頓飯。

卻只能一個人看過一次又一次的風景。

當他終於可以和陳淮一起踏上這裡的玻璃地板,卻覺得,坐在高空之上的,依然只有自己一人。

“如果不是因為王知諍,你是不是不會來吃這頓飯?”陸玉歌放下筷子,看著陳淮。

陳淮也停下正在夾東西的動作,淡淡說道:“你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就沒有必要再問一遍了。”

“我們之間,難道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陸玉歌眼裡飽含著不甘。

“這個結果,難道不是你選的嗎?”陳淮眼裡都是莫名其妙。

“我後悔了。”

這是陸玉歌第一次這麼承認自己的後悔,他出身豪門,一貫高傲,生活中從來都是順風順水,哪曾有過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

可是這一次,他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到底是輸給了感情。

他後悔當年沒有留住陳淮,後悔錯過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他想挽回,卻發現唯獨感情是不能用資源和權力去操控的,所以他只能認輸。

陳淮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陸玉歌,在他的印象裡,陸玉歌是那種,極要面子,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軟弱的一面的人。

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陳淮沒有說話。

“如果我願意公開、出櫃,甚至……”陸玉歌看著陳淮,“和你去可以結婚的地方結婚,你還……”

“我不願意。”陳淮打斷他。

陸玉歌所有的未竟之語全部梗在喉頭。

“我已經結婚了。”陳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可以做到比他更好。”陸玉歌語氣拳拳。

“你不能。”陳淮說道,“因為我不會給你機會。”

“那我讓王知諍不好過呢?”陸玉歌突然有些癲狂。

“我今天和你來吃這頓飯,就是為了告訴你……”陳淮看著他,神色堅定,“不管你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用。”

“不是每個人都會在利益面前退縮的,知諍就不會。”陳淮語氣裡充滿了無限的信任。

“萬一……”陸玉歌不甘心地接話。

“沒有萬一。”陳淮說道,“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動搖了,那也要他親自來告訴我才算數。”

“其他任何人說的都沒有用,所以你找我沒有用。”陳淮拉開椅子,“飯吃完了,從此以後,你我互不相欠。”

空中餐廳處在八十八樓高空之上。

玻璃地板光潔明淨,可以俯瞰G市全景。

高高在上,卻得不到人心。

 

62

 

【熊貓的墨鏡】:完了,大公子真的來了。

和魏董一個樓層辦公的熊墨開始在群裡直播皇家動態。

【熊貓的墨鏡】:大公子進魏董的辦公室了。

【熊貓的墨鏡】:王總也被叫進去了。

【熊貓的墨鏡】:完蛋,一定是開始奪權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們要不要組織起義?

【喵了個咪】:我為王總扛大旗!

【猩猩點燈】:o(><)o千萬別,發工資的是魏董好嗎!

【滴離離離離離離】:[突然沮喪]

……

陳淮看著群上開始七嘴八舌地猜測魏董辦公室裡的情況,心情也有些煩躁了起來。

王知諍以往都是秒回他的資訊的,可是今天他發了和陸玉歌吃飯的資訊過去,居然至今未收到回復。

看來王知諍是真的忙得看手機的時間都沒有,就是不知道忙的是項目的事情,還是群裡猜測的事情。

思及此,陳淮又覺得有些囧,為什麼這種狗血小言情節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陳淮決定以後要過得更糙一點,減少一些女主角的氣質。

群裡吵了半天沒吵出結果,倒是熊墨又發佈了最新動態。

【熊貓的墨鏡】:王總和大公子出來了。

【熊貓的墨鏡】:好消息,王總沒有哭。

【淮水好喝】:……………………………………

【熊貓的墨鏡】:啊,他們去電梯了,不知道去哪裡……

……

【滴離離離離離離】:= =我知道他們去哪裡了……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已經看到他們了……

陳淮抬頭,果然見到王知諍走了進來,旁邊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衣著考究的青年男子,這就是傳說中的嫡太子魏來思了。

他們兩人一起進了王知諍的辦公室,過了一會,王總的小助理魏來秋走了出來,笑眯眯地對陳淮勾了勾手指:“陳淮,開會。”

陳淮不明所以地起身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魏來思支著腿靠著王知諍的辦公桌,王知諍和魏來秋站在一邊。

“介紹一下,這是來秋的哥哥,魏董的大公子,你應該認識吧。”王知諍對著陳淮說道。

陳淮點點頭,擺出他專業的乖巧笑容。

魏來秋已經嘰嘰喳喳地接上話了:“哥,這個就是諍哥的新婚老公,是我們公司的法務,陳淮。”

陳淮微微有些尷尬,魏來思身份特殊,魏來秋這樣口無遮攔地爆出他和王知諍的關係,難免讓他有些緊張。

魏來思卻像是早有預料,彬彬有禮地一笑,伸出手:“你好。”

陳淮伸出手和他搖了搖:“你好。”

他看了一下王知諍,見他臉上沒有什麼波動,恍然意識到,魏來思和王知諍關係應該也是不差的,恐怕早就知道王知諍結婚的事情了。

果然,他們打完招呼,王知諍便說道:“之前和來思說了結婚的事情,他就一直挺想見見你的,這次難得過來集團,順便認識一下也好。”

魏來思笑道:“我以前看過你的工作資料,專業很出色。”

陳淮只看出他們關係不錯,尚不清楚魏來思的為人,也不敢太隨便,笑得十分矜持:“謝謝。”

王知諍摸了摸下巴:“來思既然都認可了小淮的專業,是不是應該幫小淮加個薪?”

魏來思沉吟:“他最近都是在給你的專案工作吧?”

“是這樣沒錯。”王知諍一臉的正直,“但畢竟我和他關係特殊,要避嫌。”

“我也是有原則的人,越權不太好。”魏來思也很正氣。

“整個集團都是你們家的產業,誰敢說你越權!”王知諍表現出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繼承人的越權能叫越權嗎?”

陳淮:“……”

這倆老油條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魏來思深深看了王知諍一眼,無聲敗退,轉而向陳淮笑道:“行吧,那陳淮寫個加薪申請,我給你特批。”

陳淮姿態謙虛:“那怎麼好意思呢?”

魏來思有些驚訝:“你不要?”

這可和魏來秋描述的和王知諍同流合污的形象不太匹配啊。

弟弟又爆假消息了?

魏來思很有經驗地懷疑到魏來秋身上去。

“要啊。”陳淮依然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加薪幅度有限制嗎?”

魏來思深深看了陳淮一眼,不愧是敢和王知諍結婚的人。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王知諍更是明目張膽地給了陳淮一個指示。

陳淮笑得情真意切:“那就太感謝大公子了。”

還真是同流合污啊!

魏來思不由得感到很欣慰,好歹這次弟弟說了實話呢=V=

“那我也要加薪。”魏來秋在一旁舉手。

“可以啊。”王知諍十分爽快,“你說說加薪的理由是什麼?”

“窮,沒錢花。”魏來秋擺出淚汪汪的樣子,“我一個驕奢淫逸的富二代,上個月就給我發個六千塊工資,還不夠我去酒吧喝一晚的,現在都不敢和我的狐朋狗友去鬼混了。”

陳淮覺得魏來秋對自己的各種形容用詞真是十分精准,不由得感到十分佩服。

王知諍似笑非笑地看向魏來思。

魏來秋顯然也意識到要改變命運只能緊抱哥哥大腿,當場撲過去抱住魏來思肩膀:“哥,你也給我特批一下吧,也不用很多,十萬八萬就行了……”

陳淮覺得自己都要哽咽了。

魏來思看向王知諍:“你對來秋的工作評價怎麼樣呢?”

“辛苦,特別辛苦。”王知諍一臉的同情。

陳淮震驚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老王,居然包庇魏小公子,說好的原則底線呢?

魏來思也想一臉的不信:“有多辛苦?”

“整整一個月沒出去花天酒地,就窩在我辦公室裡玩手機。”王知諍心有餘悸的樣子,“聽說好幾個遊戲都玩通關了。”

“六個。”魏來秋完善了一下資訊,“通關了六個。”

陳淮:………………你們可以不要一本正經地討論這種事情嗎?

“確實辛苦。”魏來思揉揉弟弟的腦袋,語氣關切,“那加個五百塊吧。”

魏來秋:“……”

陳淮:“……哈哈哈……咳……咳咳……”

他艱難地掩飾住自己的幸災樂禍。

“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出去了。”陳淮擔心再留下來自己在大公子的面前的形象要保不住,連忙擺出敬業的樣子,“我還有工作要做。”

“嗯。”王知諍拍拍他的肩膀,“下班等我一起回去。”

“你今天不用加班了嗎?”陳淮一臉驚奇。

“不用了。”王知諍說道。

“好。”陳淮燦爛一笑,正要出辦公室。

“等等。”魏來思叫住他,陳淮回頭,疑惑臉。

魏來思笑道:“你們部門的孟經理過兩個月就要退休了,空出來的崗位公司不打算從外面招人,你可以試試申請一下。”

陳淮精神一振,孟經理要退休的事情他們是知道的,支持部負責人的崗位級別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公司之前遲遲沒有動作,大家都以為會外招呢,沒想到居然是內升。

如果內升的話,以陳淮的資歷和業績,當然是有資格申請的。

“我知道了,謝謝大公子。”陳淮報以一笑。

等陳淮出了辦公室,關上門,魏來思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發呆,許久對王知諍笑笑:“你這個物件挺好的。”

“當然。”王知諍一點都不謙虛,“小淮是全世界最好的。”

“殺了我吧。”魏來秋受不了地往旁邊的沙發一倒,“哥,你看他們就是這樣天天在我面前秀恩愛的,我覺得我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傷害,要加薪十萬才能撫平……”

“也可以去參加相親,早點找個物件,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王知諍熱心地提供多樣化的解決辦法。

魏來秋直接翻身,裝死。

魏來思看著弟弟一副鹹魚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無奈地一笑,對王知諍說道:“我還在和我爸談來秋的事情,估計你還要看著他一陣子。”

王知諍雙手抱胸,無所謂地說道:“只要他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魏來秋淚汪汪地向哥哥哭訴,“哥,你是沒試過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放閃的痛苦,我現在看你的臉都看不清楚了,我一定離瞎不遠了,你一定要拯救我……”

王知諍:……死皮賴臉硬賴在他家的好像是他自己吧。

這麼多年真是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就會跟哥哥撒嬌。

王知諍對擁有這麼一個弟弟的魏來思感到非常同情。

不過魏來思顯然對付弟弟已經有了心得,神色溫柔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搬回家裡住?”

魏來秋果斷翻面,把臉埋起來:“讓我做一個自由自在的瞎子吧。”

堵住了弟弟的哼哼唧唧,魏來秋才又看向王知諍,神色遲疑。

“你想說什麼?”王知諍挑了挑眉。

“你和陳淮結婚的時間有點巧吧……”魏來思斟酌著用詞,他和王知諍關係不錯,但還沒有好到可以過問他私生活的程度,說起私人問題來也比較注意界限。

“嗯。”王知諍斂去臉上的戲謔。

“他對葉家別的事情是什麼看法?”

“我正準備找個時間告訴他。”王知諍說道。

魏來思臉色凝重了起來,魏來秋也把頭轉過來,驚訝道:“哥夫他還不知道葉家別的事情嗎?”

王知諍看向別處:“我還沒告訴他。”

魏來思考慮問題要比弟弟周全一些,問道:“那你們為什麼會結婚?”

“這個問題重要嗎?”王知諍沒有正面回答。

“不重要嗎?”魏來秋一臉的不認同。

“覺得他挺好的,就結婚了。”王知諍道。

“什麼鬼?”魏來秋憤憤不平,坐起來瞪著王知諍。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為什麼結婚。”王知諍語氣堅定,“而是結婚以後的人生。”

“哥夫也這麼認為嗎?”魏來秋嗤道。

“我會問他的。”王知諍揉了揉眉心。

魏來思不像魏來秋那麼情緒化,只是不置可否地聳聳肩:“無論如何,希望你們幸福。”

“謝謝。”

魏來思想了想,又問道:“我聽說,葉家別也結婚了?”

“何止。”魏來秋接話,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鄙視,“他都要離婚了。”

王知諍看向魏來秋,魏來秋翻了個白眼:“雖然我現在沒錢,但是我還是有身份地位的,這些風言風語小道消息還是收得到的。”

他一邊說一邊暗搓搓地關注王知諍的神色變化。

不過王知諍明顯不像他什麼事都擺在臉上,此時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哦。”

“哦個鬼。”魏來秋哼哼,“你要是敢背著哥夫吃回頭草,我就……”

王知諍和魏來思齊齊看向他,期待他能說出什麼有效的威脅來。

魏來秋“就”了半天,終於想出個比較有威懾力的恐嚇來:“我就和我爸爸說你利用職務之便,泡我!”

王知諍大喜:“這樣的話,我應該能很快擺脫你了。”

魏來秋:“……”

魏來思:“……”

魏來思拍拍王知諍肩膀:“果然你來帶來秋是最合適的。”

 

63

 

下班時間一到,王知諍準時出現在陳淮面前:“走吧。”

陳淮剛站起身,魏來秋又竄了過來,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王總,魏董讓你過去一下。”

陳淮斜了魏公子一眼,魏公子這演技應該進軍演藝圈才對。

王知諍無奈地歎口氣,把車鑰匙遞給陳淮:“你等我一下。”

魏來秋看著王知諍離開的背影,裝模作樣地說道:“王總對員工真是關懷備至,佩服。”

陳淮找了個沒人看到的角度對他翻了個白眼,魏來秋恍然不覺,小媳婦般低眉順眼地走了。

“啊啊啊~錦鯉給我摸一下。”吳蒂琳蹭了上來,一臉掩飾不住的羡慕,一邊摸著陳淮手臂粘運氣一邊說道,“為什麼你那麼幸運,我也想蹭王總的車。”

陳淮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比較難。”

“明明我才是王總的忠實粉絲。”吳蒂琳大感不公,“我可是幫王總把仇人送去賣身報仇雪恨的人,為什麼最後坐上他的車的卻是你呢?”

“實不相瞞。”陳淮一臉的鄭重,“其實我和王總在一起了。”

吳蒂琳:“……”

“既然這樣,你好好對王總。”吳蒂琳最終忍辱負重地拍了拍陳淮的肩膀,像是賦予他偉大的使命一般,“王總最近諸事不順,可能心情不太好,如果他想對你做什麼,你一定儘量配合他。”

陳淮:……老王聽到的話大概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吧?

“為了守護王總的笑容,就算一夜七次你也要承受住。”吳蒂琳鄭重交代,一夜七次正是她在群裡連載的故事裡給王總做的設定。

陳淮嘴角抽抽,擺擺手:“還好啦,王總一夜也就兩次而已。”

“在說什麼呢?”王知諍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插入的時機簡直巧妙。

陳淮瞬間一僵,感覺自己白毛汗都冒出來了。

吳蒂琳更是誇張地抖了一下:“沒有,我們沒有說話。”

陳淮:“……”

吳蒂琳顧不得自己有多失態,連忙說道:“王總你好,王總再見,大家再見。”然後一溜煙跑了。

臥槽,一點義氣都沒有。

陳淮轉頭看了一眼王知諍,只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走吧。”

“好。”陳淮心虛地跟在王知諍身邊。

王總施施然走在前頭,並沒有繼續追問剛才的問題,陳淮心中暗自僥倖:老王應該沒有聽到吧!

結果等到兩人坐進車裡,王知諍安全帶都沒系,只緩緩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兩次而已?”

陳淮覺得整個脖子都硬了。

“哈,什麼?”裝死再說!

“而已?”王知諍顯然沒有那麼容易放過他,把後兩字又輕飄飄地重複了一遍。

眼看著糊弄不過去了,陳淮非常識時務地露出討好的笑來:“雖然只有兩次,但是是非常有品質的兩次呢。”

“只有……兩次……”王知諍把這兩個詞又重讀了一遍,就恨不能直接把不滿寫到臉上去。

陳淮驚覺自己又踩了一次雷,連忙補救:“重點是品質!品質!”

王知諍深深地看著他。

“超長持久,技術一流!”陳淮一臉嘆服地豎起兩個大拇指,擲地有聲,“一次更比七次強。”

王知諍用眼神恐嚇夠了陳淮,這才施施然轉過身去,系好安全帶,又道:“不如找個時間試一下一夜七次。”

陳淮:“……”

陳淮真摯地拍馬屁:“一夜怎麼夠你七次呢,我們老王可是一夜一日,一日一夜呢!”

王知諍:“……”

默默地發動了車子。

“好了,你可以交代了。”王知諍說道。

“啊?”陳淮愣了一下。

“你中午……不是要和我交代嗎?”王知諍指了指車頭上的手機。

陳淮這才想起他中午發的信息來。

“哦。”他瞄了一下王知諍的側臉,見他沒有什麼不悅的神色,這才把和陸玉歌吃飯的過程說了一遍。

“嗯,知道了。”王知諍應道,雙眼依然直視前方。

駕駛習慣真是非常良好。

不過陳淮就有點淡淡的不滿意了:“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王知諍莫名。

“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表現出吃醋的樣子嗎?”陳淮循循善誘,“我可是和前任去吃飯!”

“理論上是。”王知諍沉吟,“但是你已經把事情說得很清楚了,我還酸的話就顯得太無理取鬧了吧!”

王總覺得自己真是理智又貼心,忍不住給自己點了一個贊。

“但是霸道總裁就是這麼無理取鬧的啊,不管有沒有正當原因都要吃醋,別說吃飯,就是我和別人多說一句話都要讓人破產的啊!”陳淮對王總居然不按劇本走耿耿於懷。

王知諍:“……”

小淮是有多愛天涼王破的梗呢?

王總有點憂慮。

王知諍語氣憐愛地說道:“小淮,你平時還是少兒看點腦殘小說吧,容易影響智商。”

臥槽,王總這鍋甩得?

難道熱愛霸道總裁情節不是他自己嗎?

陳淮撓車窗。

不過與王總鬥智鬥勇了好幾個月的他對後果看得非常清楚,忍辱負重地背起黑鍋,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和王總過不去。

“陸玉歌的事情你不用為我擔心。”王知諍突然又開口,“不需要為我做這些傻事。”

“我知道。”陳淮想了想,又問道,“那公司的傳言……是真的嗎?”

王知諍不解:“什麼傳言?”

陳淮把這幾日的風言風語挑揀了幾個比較逼真的說了一下,至於魏大公子回來奪權這種明顯宮鬥劇看太多的腦補就直接跳過了。

王知諍聽完,久久不能言語,半晌方道:“現在大家已經這麼厲害了嗎?”

陳淮一驚:“不會是真的吧?”

王知諍無語:“想像力真厲害。”

陳淮松了口氣:“所以不是真的?”

“陸玉歌是有和魏董提過這個事情。”王知諍說道,“可惜他已經錯過最好的時機了。”

“如果他是在我們平臺上線前提出來,董事會那邊說不定還會考慮一下。”王知諍笑容裡帶了點滑稽,“現在嘉耶已經先擺了我們一道,在我們平臺運營得這麼順利的情況下,他提出這種要求,怎麼都不像是給我們送便宜,倒像是搞陰謀來了。”

陳淮也是一點就透,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至此,他的心算是徹底放了下來。

王知諍最後做了個總結:“魏董平時又不看你那些霸道總裁小說,怎麼可能那麼腦殘。”

陳淮:!!!

什麼叫倒打一把,這就是了!

資深總裁橋段愛好者居然反過來諷刺他!

如果王知諍現在不是在開車,他一定不管不顧撲上去暴打他。

陳淮琢磨著要不要捏造一些王總短小不持久之類的謠言。

不過傳到他耳朵裡的話自己大概會死得很慘吧。還是慎重一點為妙!

王知諍不知道陳淮已經在心裡把他的形象詆毀了一遍,又說道:“剛剛魏董叫我過去,就是為了說這事。”

陳淮豎起耳朵:“魏董怎麼說?”

王知諍笑笑:“魏董說,嘉耶既然提出了那麼優渥的條件給我們,我們要是沒點表示,那就太看不起人家了。”

陳淮緊張:“所以?”

“所以董事會討論之後決定,把我的級別再升一級。”王知諍把車停好,轉頭看陳淮,“給嘉耶一個下馬威。”

“……”陳淮深深地看著王知諍。

“怎麼不說話了?”王知諍鬆開安全帶,把身子探過去,鼻子幾乎就要頂上陳淮的鼻尖。

陳淮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你又升職了!”

他用的這個“又”字是有原因的,作為太倉集團最年輕的事業部總監,王知諍的地位並非一蹴而就,他加入太倉的時候也不過是名普通職員,之後不斷晉升,由於晉升次數顯著高於同期的其他人,以致於到後來大家都麻木了。

每次王知諍的崗位調動通知一發出來,大家就會非常習慣地互相感慨一聲:“XXX又升職了。”

XXX三個字,從王知諍,到王主管、王經理,又到了今日的王總監。

速度之快,刷新了太倉多年來的非關係戶晉升記錄,僅次於嫡太子魏來思。

不過升職這種事,就和打遊戲升級是一樣的,都是前期比較簡單,後期需要的積分和業績越來越多,於是升級越來越慢。

王知諍升任總監也不過兩年,居然又要升職了,這讓陳淮不得不驚訝。

按照太倉的職位體系,總監之後,就是副總裁了……

“是的。”王知諍挑眉一笑,“以後我就是副總裁了,總算是可以滿足你的總裁情結了……”

陳淮:“……”

算了,這種大喜時刻,就不要破壞氣氛去強調有總裁情結的人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非常會讀氣氛的陳淮決定不和王知諍計較這種小事,而是大方地送上了深深的一吻。

良久。

“既然你升職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好好慶祝一下。”陳淮雙眼亮亮。

“當然。”王知諍沖著車窗外努了努下巴。

陳淮往外一看,這才發現他停車的地方是在一家高級餐廳外面。

“我們先吃大餐。”王總一臉邪魅狂狷,“吃完再回家吃你。”

“科科。”陳淮毫不示弱,“小爺洗乾淨等你來吃。”

 

64

 

陳淮和王知諍都是言出必行的人,於是兩人吃完豪華大餐,便愉快地一起回家準備吃對方。

陳淮一進門家門就奔放地直奔主臥浴室:“老王,我先去洗澡。”

“等等。”王知諍一把拉住他,順手把鑰匙扔桌子上,松了松自己的衣領,“我幫你洗。”

陳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提出要求:“那要順便給我按摩。”

“沒問題。”王知諍眼神裡彌漫著色彩濃厚的曖昧,“給你做個全身的。”

等兩人從浴室裡做完全身按摩出來,陳淮整個人都腿軟了,直接是被王知諍抱著回到床上的。

拍馬屁拍出慣性的陳淮酥軟之中不忘為王總點贊:“老王技術真好,我已經完全被榨幹了,不如我們今晚就到此為止吧。”

“那怎麼行。”王知諍壓上去,“這才一次呢,距離七次還遠著。”

“別啊,你這是殺雞取卵。”陳淮軟著聲音抗議。

“你這詞用得挺形象的,不過我是取精不是取卵。”王知諍曖昧地在他耳邊低語,手下的動作不停。

陳淮渾身無力,徒勞地繼續敦敦教誨:“老王,做事要目光長遠,你一下子把車開報廢了,以後可都要自己走路了。”

“車才剛上路呢。”王知諍把他翻了個身,摩挲著他光滑的背脊,“而且,我會好好進行保養的。”

他伸手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摸出一瓶潤滑油來。

陳淮哀怨地順著他的動作往床頭櫃的方向看去,卻看到了另外的東西。

“咦,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陳淮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

他有好幾天沒過來這邊的房子,不知道王知諍是什麼時候把床頭的空相框給換了。

此時床頭放著兩個新的相框,一個相框的照片是那日他和王知諍去參加童欣欣的婚禮時,魏來秋給他們拍的,而陳淮拿起來的那個相框裡的照片,卻是他們去溫泉團建的時候,微信ID喵了個咪的女同事偷拍的,他在大巴上靠著王知諍睡覺的照片。

照片的圖元本來就不高,列印出來後更加模糊,卻意外增加了一種靜謐而獨特的朦朧感。

畫面裡的陳淮依偎著王知諍,兩人半擁著對方,神態平和,仿佛置身在一個風雨吹打不到的角落裡。

超速飆車也面不改色的陳淮居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來秋發我的。”王知諍隨意說道。

陳淮想起來他前陣子一直截圖群裡的小黃文給魏來秋,有次手快把被喬星做成表情來用的合照也截了過去。

嗯,喬星用他和王知諍這張合照做了一個叫“抱緊大腿”的表情包,在群裡頗受歡迎。

然後在魏來秋的死纏爛打之下不得不又把原圖發了給他。

陳淮看著照片,複又產生了疑問:“原來的相框扔了嗎?”

“扔了。”王知諍答道,本來已經準備擠潤滑油的手停了下來。

半天沒等到動作的陳淮轉身,就見王知諍莫名地發著呆。

“怎麼了?”陳淮問道。

“我有點事想和你說。”王知諍從陳淮身上翻下來。

陳淮震驚,這得是多嚴重的事情,能讓已經刷卡上車的王總油門踩了一半又刹車了。

王知諍靠過去抱住他,兩人光裸的皮膚貼在一起,引起一陣微微的顫慄。

不過此時兩人一個心事重重,一個心懷惴惴,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心情。

“你之前不是一直問我,為什麼突然和你結婚嗎?”王知諍聲音有些幹啞。

“嗯?”陳淮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王知諍又沉默了良久,才緩緩說道:“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我前男友打電話給我,說他要結婚了……跟女人結婚。”

陳淮心裡一沉,沒有接話。

“我當時心情很不好,只想著能做點什麼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王知諍說道,“我早就知道你是gay了,所以就去找你聊天,一開始並沒有想要結婚,只是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那時候你已經喝得很醉了……”

王知諍回憶起那個瘋狂的夜晚。陳淮醉得歪七扭八,趴在他的肩膀上。

“你想結婚嗎?”王知諍問他。

“想啊~”陳淮口齒已經含混不清,複又笑嘻嘻地說道,“但是我結不了婚~

“怎麼會結不了呢?”

“因為我不打算騙婚啊~”陳淮無意識地去咬他的耳朵。

王知諍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癢,他也有些醉意,只覺得這無意的動作充滿著撩撥。

“如果不用騙婚呢?”

陳淮下巴架在他的肩膀上,混沌的腦袋沒能理解他的問題,聲音裡充滿了迷惑:“那就沒法結婚啊~

“嘻嘻~你不知道吧~其實我是gay~

“我知道。”王知諍說道。

陳淮卻沒有理會他的話,只自顧自說下去:“我喜歡男的,可是男的和男的結不了婚呢……”

“可以的。”王知諍扶著他站起來,“在這裡就可以。”

“哦哦哦~”陳淮指著他,一臉輕浮的笑,“你想在這裡結婚嗎?”

“你想嗎?”王知諍看著他。

陳淮打了個嗝,沉默。

“不如我們結婚吧?”王知諍鄭重問道。

陳淮繼續發呆。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王知諍再一次問道。

“好啊。”陳淮突然就燦爛地笑了出來。

陳淮把王知諍推開,聲音裡沒了溫度:“所以你是因為和前男友賭氣和我結婚的?”

“是有賭氣的成分……”王知諍想把他攬回來,手伸了一半,卻還是收了回去,“但是和前男友沒有什麼關係。”

“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我已經和他分手有一段時間了,我們有很多觀念上的不同,還在一起的時候就經常吵架,其中最大的分歧,就是他始終沒有放棄結婚的念頭——和女人結婚。”王知諍說道。

他和葉家別在一起的時間不短,卻最終還是沒能磨合出觀念上的統一,反而無止境的爭吵幾乎耗盡了兩人之間的溫情,分手是對這段感情最後的保護,讓兩人沒有最終反目成仇。

而他在這段感情裡耗盡了心力,疲憊不堪,他不屑同性戀對異性的騙婚行為,卻又看著身邊不斷有人走上形婚的道路,以致他一度對同性之間的戀愛產生了懷疑。

是否這一生就這樣頑強地等,等到有人能與他一樣認同同性戀的的社會身份,卻如同等待雨季降臨赤地一般,漫長而無奈。

直到陳淮加入他的專案組,他早早發現陳淮是gay,也發現對方在性取向上刻意低調,所以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直到葉家別的那通電話,讓他陷入深深的疲憊與無力中。

“我要結婚了,你也早點結婚吧。”

隔著太平洋王知諍也能想像出,葉家別得意的神情,每次吵架都會有的那種,我才是正確的,你遲早會聽我的的神情。

“嗯,我也會結婚的。”王知諍說完,掛了電話。

“當時提出結婚確實是一時衝動,事後想起來,也覺得自己很蠢,所以一直不敢和你說實話。”這是王總第一次承認自己蠢。

陳淮卻並不開心。

“你可以不用假戲真做的。”陳淮說道。

從一開始他就隱隱感覺得到,王知諍並不是因為愛情本身和他結婚的,所以他一直告誡自己這不過是一場鬧劇,告誡自己不要陷入進去。

然而感情的不講理之處在於,它不受理智控制。只是他沒有想到,真相會是這麼的荒謬。

更加荒謬的是,明明一開始就是衝動的產物,王知諍卻又這麼認真地對待了。

“並不是假戲真做”王知諍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自己當時的心情,“因為並不全是假的……”

一開始確實只是覺得,和陳淮在一起是一個不壞的選擇。

工作上他是個讓人相處起來舒服的夥伴,難得的是,他和自己一樣,並沒有想要找女人結婚的念頭。

他和葉家別說的那一句“我也會結婚的”並不是簡單的賭氣,對於當時疲憊不堪的自己來說,和一個三觀一致的人結婚安定下來,是遠遠要比不斷爭吵的戀愛更好的選擇。

只是這段婚姻開始的動機就上不了檯面,他在衝動之後,更多的,是對陳淮的歉意。

在這段莫名其妙的婚姻裡,他是自己混亂狀態下的犧牲品。

但是做了就做了,再說後悔退怯不是王知諍的風格。

所以他開始步步前行,為這段沒有基礎的婚姻去填補感情和責任。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自己會淪陷得這麼快,這麼深。

於是他躊躇徘徊,感情卻越來越重。他越發小心翼翼,越不敢說出實情。

他怕這一切毀於一旦,怕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幸福轉眼又煙消雲散。

可是他又不能不說。

越是深愛,越是希望能夠坦誠以對。越是希望兩人之間沒有隔閡,沒有猜疑,沒有阻礙。

卻偏偏這段婚姻本身就是建立在自己的不坦誠之上。

“我現在有點累,其他的明天再說吧。”陳淮說道,

黑暗中,他的聲音是冷冰冰的。

王知諍沉默,半晌道:“好,那我去隔壁睡吧。”

這一晚上,兩人都睡得不好。

陳淮想閉著眼,卻怎麼也睡不著。

過往的點點滴滴一一重現。

這一段時間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像是站在海水中的人,看著海浪一點一點地升高,把自己淹沒。

他告誡自己,要後退,退回岸上。卻又不斷地深陷下去。

可是終於等到海水退去,他卻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是在裸泳。

他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可是此時內心更多的,卻分明又是解脫。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段婚姻並非因愛而起,是他們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的局面。

自己在明知前途未明的情況下選擇奔赴,現在實在無法一廂情願地把所有的責任推給王知諍一人。

何況,無論因何而起,在婚姻成為事實之後,王知諍一直盡著自己最大的責任。

而自己在這段以荒謬開局的婚姻裡,卻漸漸地走出了往事的陰影。

“為什麼人生一定要這麼狗血呢?”陳淮陷入深深的沉思。

王知諍隔天起來,就見一向晚起的陳淮已經買好早餐,正抓著一根油乎乎的有條悠閒地喝著豆漿。

“起來啦。”陳淮看了他一眼,把一杯裝好的豆漿推向他的方向,“來吃東西吧。”

王知諍有些忐忑地坐到餐桌旁。

陳淮看著他的樣子,鄙視道:“不是吧你,這麼慫不是你的風格哦。”

“這不是慫,這是在乎的正常表現。”王總為自己正名。

陳淮哼了一聲:“結婚結得那麼敷衍,一點都不覺得你在乎我。”

王知諍歎氣,乾脆地認罪:“這是我的錯。”

他想了想,又說道:“其實我昨晚是騙你的,我早就暗戀你了,為了得到你,我精心計畫了很久才出手的。”

陳淮:“……你哪裡學的臺詞?”

“昨晚孤枕難眠,又怕你拋棄我。”王總交代得乾脆,“就看了幾部愛情電影學習了一下。”

“這些都是霸道總裁的經典橋段,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王知諍摸著下巴,信心滿滿。

陳淮:“……”

他不知道應該先反駁王知諍這個橋段的老套無聊還是先澄清自己並不喜歡霸道總裁的橋段。

“那你有後悔過做這件事嗎?”陳淮突然問道。

“怎麼可能會後悔!”王知諍聲音裡透著急切,“我最後悔的事情,是沒有在更早的時候向你求婚。”

陳淮看著他。

“是嗎?”他問道。

但是其實,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世界上有很多的事情都可以偽裝,只有感情不可以。

陳淮其實並沒有怪王知諍。婚姻之始,他不斷想要抽離,是因為他知道,這不是愛情。

但是他還是慢慢地淪陷下去,並不是因為王知諍對他有多好,而是他分明也能感受得到,這種蘊含在行動中的,感情的變化。

在這場荒唐而起的婚姻裡,慢慢走入海浪中的人,並不是他自己一個。

“那你補一個正式的求婚吧。”陳淮說道。

“啊?”王知諍愣了一下。

他沒有想到陳淮會是這樣的反應:“你是說……”

“這是你欠我的。”陳淮覺得自己應該表演一些歇斯底里之類的鬧劇,可是看著王知諍小心翼翼的樣子,實在不是他該有的樣子,他能感受到對方的認真,又怎麼捨得再去傷害這段感情。

“你要給我補一個盛大的求婚。”

王知諍撲過去抓他的手:“沒問題。”

“還有,把前男友忘乾淨了嗎?”陳淮嚴肅臉。

“忘乾淨了才和你結婚的。”王知諍姿態坦蕩。

 

65

 

太倉集團果然很快發佈了新的人事架構變動公告,將原本的國際事業部從劉霆手下的業務線拆分出來,成為太倉的第六個獨立事業群,原事業部總監王知諍升任事業群副總裁,成為太倉集團史上最年輕的副總裁。

此公告一出,不止是太倉內部,行業也是一片譁然。

此前太倉的國際電商平臺上線之後,大家都只知道運營成果不錯,但太倉沒有披露確切的經營數字,所以到底經營到什麼程度,業內其實並不是特別清楚。

而太倉此舉一出,明眼人立刻可以判斷出,光是“不錯”二字,恐怕不足以形容這個項目的成功,能夠讓太倉將整個國際事業部獨立出來,並提升了整個集團、或許也是行業有影響力的企業裡最年輕的副總裁的這個舉措,這個項目的成功,恐怕是顛覆性的。

要知道,太倉這個級別的集團,每條業務線的經營體量都是相當驚人的,能夠讓他們把一個事業部抽離出來獨立運營,這個項目帶來的營收,或者可以預期到的增長,都絕對是不可小覷的。

不過大家雖然震驚於太倉用人上的果敢與魄力,對升任王知諍這件事卻都是持看好態度。

如果是早幾年,或許會有人覺得王知諍過於年輕,自己主導一個事業群還為之過早,但是在行業變革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多人信奉英雄出少年的當下,太倉對王知諍的看重和提拔,反倒越發讓人看好。

行業越來越相信,保守的中老年高層決策過於遲緩,已經跟不上快速變化的時代。

年輕的管理者能夠更快適應當下不斷變化的形勢,也更能以開放的姿態主導起變革。

幾個行業知名的公眾媒體號當天就發佈了點評,除了把王知諍的過往履歷回顧了一遍之外,重點點評了他引領下的項目會為行業帶來怎樣的衝擊。

而一些重視噱頭和八卦的私人號更是誇張地把王知諍形容成“行業未來五年的掌舵者”。

陳淮看了幾篇吳蒂琳轉發的評論之後產生了一個錯覺,仿佛王知諍不是被升為太倉的副總裁,而是已經成為下一個淘寶雲,名留青史了。

陳淮嘴角抽搐:“蒂琳啊,這些公眾號你都哪找來的啊,能不能有點靠譜的消息。”

吳蒂琳喜滋滋道:“我覺得很靠譜啊,你不知道,這個號可厲害了。”

陳淮虎軀一震,頓覺自己孤陋寡聞,連忙不恥下問:“怎麼個厲害法?”

“這個號經常能爆出一些行業秘辛,財團私生子,後宮甄嬛傳什麼的,超級精彩的!”吳蒂琳雙眼發亮。

陳淮扶額,決定以後還是遮罩八卦狗轉發的資訊好了。

與此同時,嘉耶集團,陸玉歌也收到了助理發給他的新聞。

“小陸總,太倉那邊不按常理出牌啊。”助理憂心忡忡地看著陸玉歌。

陸玉歌只是面無表情地流覽著電腦螢幕,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其實太倉的決定並不能說是完全意外,兩家公司在平臺上的競爭情況,作為專案負責人的他是最清楚的。

在太倉的平臺上線之後,嘉耶的平臺註冊量和活躍度都急劇下降,他也是在對方的平臺運營之後,才發現之前太倉在談判中提供給嘉耶的資料是多麼的陳舊和落後。

可以說,嘉耶先想要坑太倉一把,結果反而被對方反手捅了一刀。

不過這是商場上的戰役,你來我往,怨不得任何人。

陸玉歌之所以會向太倉提出以讓利整個平臺的優越條件換取太倉架空王知諍,其實還有嘉耶本身在平臺上運營不利的原因。

他們在這個項目的競爭上已經明顯輸給了太倉,項目再繼續經營,並不能獲得預期的利潤,倒不如以此作為條件,剪掉王知諍。

沒想到太倉的董事會居然不吃這一套,還轉身就把王知諍升了一級。

只是事到如今,陸玉歌已經沒有心情,再繼續盯著王知諍不放了。

商場上的競爭是永無止境的,而感情上,無論承不承認,自己早已經一敗塗地。

嘉耶敲了一下桌子,對助理說道:“你聯繫溫氏那邊,準備出售平臺的事宜。”

助理一驚:“真的要把平臺賣掉嗎?”

他們在這個平臺的項目上花費了大量的精力,陸玉歌還不惜與太倉周旋了那麼長的時間,嘉耶上上下下都對這個項目寄予了極高的期望。

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別說其他人,就是他一個助理都覺得不甘心。

然而作為總負責人的陸玉歌卻似乎沒有太多的情緒,甚至也沒有做進一步的解釋,連神色都沒有變化,只道:“照做就是。”

不久後,嘉耶集團和溫氏貿易聯合發佈聲明,嘉耶將下屬的跨國電商平臺出售給溫氏,意味著嘉耶與太倉之間的平臺之戰正式落下帷幕。

最終太倉獲得了勝利,作為項目功臣的王知諍一時風頭無兩。

隨後,太倉也發佈新的消息,正式將王知諍納入持股計畫,太倉史上最年輕的副總裁同時也成為最年輕的具有投票權的非親屬關係股東。

不過外界的變幻對陳淮來說都不重要,此時他更關心的是所在專案支援部的人事變動問題,支持部的孟經理即將退休,集團正式發佈了內部競聘通知。

之前魏來思就給他打過招呼,他也提前做了準備,所以這次很快提交了資料,接下來就是靜待結果了。

陳淮對自己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以他在公司的資歷和業績,支持部能和他競爭一下的人員並不多,而他恰好又是近期行業最出名的項目的法務負責人,可以說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不是出現太意外的情況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果不其然,他的資料篩選順利通過,之後就是和其他幾個備選人員一起參加晉升面試,撰寫報告。

王知諍也是這次的面試官之一,不過陳淮雖然很想知道結果,卻並沒有越界去向他打聽情況。

倒是魏來秋偷偷和他透露了一點消息,說是劉霆在其他面試官面前對他大為贊善,王知諍也支持了劉霆的說法,所以陳淮這次晉升成功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陳淮對此並不是很意外,只是認真地繼續準備接下來需要的資料。

評選的最後一輪還有三個候選人,分別是他、李舒沐和部門的另外一個老員工周偉明。

李舒沐就不用說了,專業出色,容貌更是萬里挑一,雖然劉霆對她上一個項目頗有微詞,但是因為裡面也有他自己的失誤,他沒有在公司裡大肆宣揚,其他的高管不知此事,倒是都對她頗為看好。

而周偉明除了業績不錯,在公司的資歷比起陳淮來還要資深許多。

可以說,他們三人,誰最終被選上都不算意外。

所以陳淮雖然得到了正面的回饋,但是並沒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不過人生有時候就是充滿了意外。

【熊貓的墨鏡】:陳淮……

陳淮看了一下資訊,發現居然是私聊,頓時有點意外。

說實話,他和熊墨值得私聊的資訊還真的不多。

【淮水好喝】:?

【熊貓的墨鏡】:我收到一個消息,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熊貓的墨鏡】:是關於你的……

陳淮眼皮一跳,熊墨的八卦來源一向龐雜但又可靠,不過她很少在群上爆一些涉及隱私機密的資訊,現在來私聊自己,看來應該是不方便公開說的事情。

而且是關於自己的。

他有些疑惑。

【淮水好喝】:什麼消息?

【熊貓的墨鏡】:我覺得像是胡說八道,但是幾個高管好像都當真了。

陳淮被她這種猶豫的態度搞得有些緊張起來。

【淮水好喝】:什麼事你直說就是

【熊貓的墨鏡】:我聽說,有人向魏董舉報你和王總,說你們兩個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熊貓的墨鏡】:還說你利用王總的關係,獲取了評審團的投票,是不正當得利

【熊貓的墨鏡】:我覺得這真是太扯了

陳淮心裡一沉。

【熊貓的墨鏡】:而且,舉報的人還說……

熊墨說完這句遲遲沒有下文,對話方塊上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暴露了她內心的糾結。

【淮水好喝】:還說什麼?

【熊貓的墨鏡】:說你之前收受嘉耶的賄賂,導致和嘉耶的合同出了問題。

【淮水好喝】:……

【熊貓的墨鏡】:還說嘉耶曾經邀請你加入“雄鷹計畫”,懷疑你是嘉耶的間諜

【淮水好喝】:……………………

【淮水好喝】:謝謝,我知道了。

【淮水好喝】:我自己會處理的。

他剛回完熊墨,就見魏來秋冒冒失失地跑過來,一把拉起他道:“陳淮,出來。”

陳淮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著跑了。

魏來秋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這才鬼鬼祟祟地說道:“哥夫,你被舉報了。”

陳淮眉頭一皺:“還真是啊。”

魏來秋眼睛一瞪:“你知道啦?”

陳淮聳聳肩:“剛聽說。”

魏來秋立刻唾駡:“靠,簡直太卑鄙了,居然說你是嘉耶的間諜,還說你是靠睡諍哥得到現在的投票,臥了個大槽,我都聽不下去了!”

陳淮倒是無所謂的樣子:“起碼有一半沒說錯啊,我是睡了老王嘛。”

魏來秋:“……”

求求你了這種緊張的關頭能少秀點恩愛嗎?

“知道是誰舉報的嗎?”陳淮問道。

其實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李舒沐,自從溫泉團建之後,他隱隱覺得李舒沐應該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對方一直沒有什麼表現,他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而這次的舉報時間這麼敏感,明顯是利益牽連者的手筆,李舒沐又是這次的候選人員之一。

不過他雖然不喜歡李舒沐,卻一直覺得李舒沐雖然有些虛榮心,但是一向都很愛惜羽毛,不像是會用這種手段的人。

何況聽熊墨說,舉報人還提到了雄鷹計畫。

就算陸玉歌當初和李舒沐走得近,也不可能和她提起邀請過自己加入雄鷹計畫的事情。

所以陳淮又猶豫了起來。

“我還沒打聽到。”魏來秋怒氣難消,“說是保護舉報人隱私,沒有查出真相前不方便透露,靠,要是被我知道是誰他就死定了!”

“董事會是什麼看法?”陳淮比較關心的是這個。

魏來秋表情十分糾結:“其實本來是沒什麼事情的,因為劉霆似乎很欣賞你,給你說了很多好話,但是……”

陳淮挑眉,這個“但是”聽起來很有內容。

魏來秋也是一臉的無言以對:“萬萬沒想到,諍哥他直接承認和你的關係了。”

陳淮心裡一跳。

“我爸一開始收到舉報郵件的時候也覺得太離譜了,就直接轉給了諍哥,沒想到諍哥不止直接承認了和你的關係,還把你們結婚的事情說出來了。”魏來秋語氣無比蛋疼,“現在董事會炸了,正召開緊急會議呢。”

陳淮沉默不語。

魏來秋神色悲壯:“講真,諍哥這種氣魄我是很欣賞的,不過,接下來你估計是有得麻煩了。”

 

66

 

王知諍很多次表示過他不害怕把他的性取向和他們的關係公開。

他也一直是這麼堅定地踐行著他說過的話。

在傳可楊那幫朋友面前、在魏來秋和魏來思面前、在陸玉歌面前、在陳淮的同學們的面前,他從來沒有表現過任何退縮與猶豫。

陸玉歌曾經當著陳淮的面質問他,會不會擔心公開的後果,擔心他在太倉的地位。

王知諍沒有過任何遲疑。

他說即使太倉集團不能接受他的性取向,這對他也不過是一份工作,人活一世,有很多比賺錢重要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已經是太倉的事業部總監。

他的身份地位,是很多人一生渴求而所不能及的。

而今時今日,他在公司的身份地位、收入水準與那個時候更加不可同日而語。

陳淮沒有懷疑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的真心,只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的堅定、果斷,依然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竟然真的沒有一點的遲疑與猶豫。沒有半點的害怕與退縮。

這不僅僅是對自己和這段婚姻強大的自信,恐怕也是,已經在內心做好了取捨。

做好了一旦最壞的情況發生,自己會做出的取捨。

陳淮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整個手都開始微微顫抖,他拿起手機,撥號給王知諍。

此時此刻,他恨不得立刻能見到他,即使什麼也不做,能看到他就好。

結果電話響了兩聲,卻被掛斷了。

“諍哥正在和董事會開會呢。”魏來秋小心翼翼地說道,“估計正在接受調教。”

陳淮緊緊握著手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行,我和我哥說一下。”魏來秋說著拿出了電話,“我爸雖然不告訴我情況,但是一定會告訴我哥的,到時候我再從我哥那裡套消息,哼哼,看我不弄死那個卑鄙小人。”

陳淮沒什麼心情和他貧,不過又怕他亂來,只無奈地說道:“你堂堂一個大少爺,就別插手這事了吧。”

“那怎麼行!”魏來秋理直氣壯,“連點公報私仇的權利都沒有,當這少爺又有何用。”

陳淮:“……”

講真,魏來秋這些似是而非的歪理邪論,他是服的。

魏來秋見他憂慮的樣子,安慰道:“你不用為我擔心,反正我根本沒有打算好好在公司工作,要是能讓大家看到我的真面目說不定還是好事,到時候我爸心再大也不敢強行安排我工作了。”

說到此,他還得意地叉腰三段笑:“哈哈哈——”

“我真是太機智了。”他一邊誇自己一邊開始撥號給魏來思。

雖然舉報人身份沒有曝光,但是因為王知諍的直接坦白,舉報的消息卻沒能保密,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集團。

一時之間,整個太倉上下,所到之處,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這件事在內部帶來的影響,甚至比之前平臺上線還要大得多。

因八卦本來就比正經消息要更受吃瓜群眾的喜聞樂見,更何況這次的八卦內容堪稱集團成立以來最勁爆的私人關係。

加上據說,陳淮還靠著此潛規則,獲得了職務上的便利。好一出基佬版本的宮鬥大戲。

一時間人人談論,震驚的有,憤慨的有,鄙視的有,曖昧的有,添油加醋無中生有的也有。

大家繪聲繪色,津津樂道。

不過相對於很多與他們並不相熟的人來說,他們的關注與熱議,僅僅是因為這是一件少有的八卦談資,釋放了大家的工作壓力,為緊張的工作之餘帶來一點調劑而已。

所以他們更願意去談論那些誇張刺激的桃色內容。

而不懷好意者,更是陰謀論出種種聳人聽聞的內幕交易。

有些傳言傳到陳淮他們辦公室的時候,他們都辨別不出故事的原來版本是怎麼樣的了。

作為話題中心的陳淮,覺得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這個手筆、這個情景,和他當年在大學遇到的情況何其相似。

如果不是因為元藝倫不是他們公司的人,陳淮都要懷疑是不是他故技重施了。

不過不同的是,當年可沒有一群人圍著他逼問情況。

辦公室裡那幫八卦狗趁著高管都去開會了,居然放棄了群聊這一隱秘手法,直接在辦公室裡就把他圍了起來。

“是真的,我和王總已經結婚了。”陳淮想到王知諍都沒有任何退縮,在董事會面前直接承認了,自己怎麼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呢。

是時候展示一下作為男人的霸氣了。

“我擦——”驚叫的是喬星。

“你你你你……”吳蒂琳更是話都說不囫圇了,“你怎麼能這樣?”

陳淮身體微微後仰,避開吳蒂琳的攻擊範圍:“我怎麼樣了?”

“你嫁給王總也不帶上我!”吳蒂琳憋了半天憋出來這麼一句。

陳淮:“……”

吳蒂琳很快也反應過來此情此景自己這句話已經不怎麼合適了,又改口道:“你偷偷泡上了王總也不和我們說聲!”

“就是就是!”其他人連聲附和,這才是他們生氣的真正原因。

嫁入豪門居然也不說聲,肯定是為了逃避請客。

可恥!

“首先……”陳淮神情嚴肅,“是王總先泡我的……”

大家:“……”

群眾內心:吹牛吧!誰信你啊!死要面子!

吳蒂琳攔住一旁要開口的人:“你們別拆穿他,給他留點面子。”

陳淮:????

拆穿什麼?

吳蒂琳正氣凜然地扭過頭來看陳淮:“你繼續說。”

“其次……”陳淮繼續說道,“我之前在群裡已經和你們說過,我和王總在一起了,你們自己不信我也沒辦法啊。”

大家:“……”

尼瑪,這你也敢算!

陳淮之前確實在群裡說過“謝謝大家,我們在一起了”這種話,但是在那種情況下,誰會信啊!

不愧是做法務的,果然又狡猾又會鑽空子。大家頓時淚流滿面。卻又無法反駁。

人家確實說了啊,他們不信也只能怪自己太單純了。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有女同事誇張地捂著耳朵跑開。

剩下的人風中淩亂。

“不得不說,我現在內心充滿了妒忌。”喵了個咪說道。

“萬萬沒想到,最後故事是這樣發展的。”戴信很是唏噓,“你們這麼多花枝招展的女同事,連一個陳淮都打不過,我鄙視你們。”

“那是因為王總是基佬。”喵了個咪立刻反諷回去,“你作為男人居然沒能誘惑到基佬王總,你才應該被鄙視。”

“就是。”女同事們瞬間統一戰線。

喬星摸著下巴:“要是早知道王總好這一口,我就應該豁出去啊!”

其他人:“……”

“等等……”吳蒂琳不愧是八卦狗中的戰鬥機,很快又發現了新的槽點,“你和王總的關係是真的,那你之前說的王總一夜兩次……”

其他人:!!!!

陳淮:“……………………我騙你的,王總一夜十八次!”

吳蒂琳:“……”

其他人:“……”

倒是熊墨還保持著一點冷靜,憂心忡忡地說道:“陳淮啊,那個舉報的人說的其他事情……”

陳淮無語地看著他們:“你們覺得我是那種人嗎?”

“當然不是。”吳蒂琳哼道,“雖然你狡猾又卑鄙,但是你還沒有色誘王總的能力……”

陳淮:“……”

喵了個咪同事附和:“就算陳淮能幹出來,王總也不是這種人。”

陳淮淚流滿面:“我謝謝你們了,一點也沒有被安慰到。”

熊墨卻沒有其他人樂觀:“我們相信陳淮和王總的為人,可是其他人不一定相信啊。”

吳蒂琳哼了一聲,開始腦補她熟悉的霸道總裁套路:“其他人信不信又怎麼樣,難道他們還能動得了王總,陳淮可是有王總罩著……”

陳淮連忙打斷她:“唉唉,行了,別給我扣帽子。”

“王總是不用擔心,董事會一定會保他的。”熊墨說道,大家也都深以為然地點頭附和。

王知諍剛剛晉升,風頭正勁,負責的項目是太倉近幾年增長最快的業務,董事會不可能因為一點私人的事情對他做什麼。

“但是事情鬧這麼大,總要有人出來負責……”熊墨欲言又止地看向陳淮。

“我明白。”陳淮聳聳肩,“你們不用為我擔心。”

他們這廂還在一邊討論陳淮應該請多少次飯一邊給他出謀劃策,陳淮就接到王知諍的電話。

“來十九樓會議室。”

陳淮吸了口氣,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

太倉集團十九樓,是整個公司的核心樓層,是大老闆魏董的辦公場所。

而十九樓的會議室,差不多就是公司的金鑾殿,平日裡聚集在這裡開會的,多半是董事會及掌權的那幫高管。

陳淮在太倉工作四年,這還是這一次踏進這間會議室。

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面生的高管聚在一起。

他一踏進會議室,十幾張面孔齊齊看向他,神色各異。

頗有一種審判的味道在裡面。

“陳淮,我在這裡。”王知諍見他推門進來,立刻起身走過去。

陳淮一愣,王知諍已經握住他的手,拉著他走回自己原本的位置旁。

身邊站著王知諍,手裡是熟悉的溫度和力度。

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情,在這一刻,奇妙地平靜了下來。

他偷偷抬眼看了王知諍一下,他已經和董事會這些人周旋了一天,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但是態度依舊堅定。

無論如何,與他同處風暴中心的人會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這就足夠了。

魏董坐在主席位上,看著他:“你就是陳淮?”

陳淮點點頭:“魏董好。”

又向其他人致意:“大家好。”

魏董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有人舉報你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陳淮點點頭:“知道有這件事,但是具體內容不清楚。”

他沒有主動把瞭解的情況抖落出來,一來舉報的內容還沒有通過正式的官方管道傳達給他,他並不適宜表現出自己消息靈通的樣子,二來消息傳播過程中已經有太多的變異和添油加醋,他也拿不准哪些資訊是董事會知道的。

魏董有點驚訝陳淮的沉著,不過臉色未變,說道:“有人說,你和知諍有不正當關係。”

“不知道公司對不正當關係的定義是什麼?”陳淮不卑不亢地反問道。

魏董和其他人俱是沉默。

陳淮接著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不正當關係應該是雙方有不可以在一起的客觀原因,比如破壞家庭關係,或者有非法的、不符合道德標準的交易往來。但是我和知諍是正常的結婚、交往,沒有影響到其他人,也沒有做過任何損害別人或公司利益的事情,我不知道,舉報人是根據什麼標準,把我們的關係定義為‘不正當‘的。”

 

67

 

陳淮一席話說得不疾不徐,語調清晰,將自己的觀點逐一展示。

他雙目澄澈,背脊挺直,沒有半點的心虛與退縮。

一屋子的人登時啞然,其中更有面面相覷者。王知諍牽著他的手握得更緊。

魏董輕輕敲了一下桌子,道:“你和知諍之間的事情,知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只要沒有私下的利益往來,公司不會干涉任何員工的私人交往。”

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王知諍,又說道:“但是知諍在公司地位特殊,他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看著,你既是公司的一份子,你們之間的往來,自然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猜測。”

“相信你應該也知道了,現在公司裡傳得沸沸揚揚,都是一些對知諍不利的言論。”魏董這話是赤裸裸地偏幫著王知諍。

王知諍自加入太倉以來,一直表現非常出色,他主導的業務項目,都給公司帶來了巨大的利潤,魏董也一直很器重他,甚至有意促進了他和自己的兩個兒子的來往,還直接把魏來秋放到他手下去歷練。

所以即使是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他依然對王知諍的人格品行沒有太多的懷疑,反而處處維護他。

陳淮不語。

王知諍卻並沒有領情,說道:“謝謝魏董關心,但是我認為現在流傳的言論,對陳淮的傷害比對我的傷害要大得多,剛剛劉副總已經證實了,舉報人中關於陳淮收受嘉耶賄賂的事情純屬栽贓嫁禍,此人的險惡用心可見一斑,但是這些不實言論對陳淮的傷害卻已經造成,如果公司不能做出一個有力的聲明,那對一個一直兢兢業業為公司服務的員工來說,未免太不公平。”

陳淮看了王知諍一眼,對他話裡的內容有些意外。

他剛剛還在奇怪魏董為什麼沒有提起他和嘉耶之間的問題,原來是劉霆幫他說了話。

劉霆是當時和嘉耶的合同談判中的主導人,對合同事情的內情是最清楚不過。

而那件事中王知諍也算是給了他一個面子,現在出了這麼一檔事,他自然是義不容辭要幫陳淮解釋的。

而他的解釋又比起王知諍自己來說要有說服力得多。

陳淮暗暗松了口氣,這樣的話,起碼關於他和嘉耶之間有不正當利益輸送這部分是可以澄清了,剩下的不過都是他們的私人關係問題。

而魏董態度也很明確,不會干涉員工私人交往。

魏董看著王知諍,就見王知諍也正直直地看著他,目光灼灼,他和這位新上任的副總裁工作已久,對這位屬下的原則脾性還是有些瞭解的,看他這個樣子,心下頓時了然,看來這事如果不能幫陳淮平反,王知諍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魏董其實並不介意犧牲陳淮,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集團內對高層的行事原則已經產生了懷疑,如果犧牲法務能解決問題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

但一位能為公司帶來巨大利潤的副總裁,卻是他無論如何都要挽留住並且安撫好的。

“既然是無中生有的事情,公司一定會做出聲明的。”魏董說道。

陳淮再一次感到驚訝,因為以魏董的身份,他實際並不需要對王知諍做任何承諾,可是他卻還是做了讓步,可見王知諍在整個董事會中的地位。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吧,不實的謠言,過陣子自然也會散去。”魏董稍微正了正身子,又看向陳淮,“但是現在集團內關於你們兩人間的事情傳得繪聲繪色,陳淮再繼續參加這次的升遷競聘,有點不太合適,我看,陳淮不如主動退出吧。”

陳淮暗暗歎了口氣,魏董的這個決定,他其實早有預料,這件事情已經在內部造成影響,勢必要有人作出犧牲,這個結果其實是顯而易見的。

如果能保全王知諍,自己的退出也並不是不能接受的。

他正要說話,王知諍卻先一步開口了:“我反對。”

魏董看向他,臉色有些不悅,他已經給足了王知諍面子,對方卻是絲毫不退,難免有不識抬舉的嫌疑。

好在魏董到底瞭解王知諍的脾性,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這才壓下火氣,問道:“為什麼?”

“這件事情本來就不是陳淮的錯,相反他還是受害者,現在要受害者做出犧牲,這不符合我們一貫的做事原則。”王知諍目光不退不避。

“我和陳淮結婚以來,從未以我個人在公司的權力,為他謀取過任何不當利益,關於這一點,我剛才也已經說得很清楚,如果公司對此有任何疑慮,完全可以對我們過往的工作往來記錄進行全面清查,我一定會全力配合。”

“我們從未將私人關係帶入到工作之中,公司也不應該因為我和他關係,奪取本來應該屬於他的升遷機會,這是對員工最大的不公平。”

“如果公司是在公正透明的前提下,因為陳淮的工作能力和業績不達標而將他淘汰,那麼我無話可說,但這次的晉升評選,在前期投票中,陳淮獲得超過百分之八十的評審團票數,這是對他的業績最大的肯定,他明明是最有資格獲得這次晉升機會的,如果最後公司因為這種荒謬的理由將他排除,這不僅僅是踐踏了最基本的公平原則,也是違背了公司的利益。”

“最應該受到處罰的人,明明是用心險惡、作假誣陷的告密者,最後的結果卻要無辜的受害人來承擔,恕我直言,我看不懂這個決定背後的價值取向。”

王知諍說話的速度並不快,語氣也很平靜,但是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直直敲打在在座所有人心上。

會議室裡的氣氛一下子壓抑了起來。魏董更是臉色陰沉,遲遲不發一語。

“我覺得知諍說得很對……”打破沉默的劉霆,他已經幫陳淮說過話,索性再賣給王知諍一個面子。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看出魏董並不想因此和王知諍起太大的衝突,王知諍如今在行業風頭正銳,可以說是太倉下一個業務增長點的關鍵人物,如果這時候出了紕漏,恐怕外界對太倉的用人和專案成果的評價都要打一個折扣。

但是王知諍這番話卻也實在有些過於硬邦邦,魏董恐怕也生著悶氣,劉霆此舉,實際是幫魏董搭了一個臺階。

不過同時,他心裡也有些嘀咕,王知諍平時做人做事可說是滴水不漏,這次居然為了個男人當眾和魏董頂撞了起來。

有意思。

“這件事情要解決其實也不難,關鍵不是現在外邊的傳言是怎麼回事,而是充分展示集團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太倉的文化一向提倡包容開放,知諍和陳淮這個事情,公司完全沒有必要諱之莫深。”劉霆說道,“其實公司只要展示一個態度就可以了——實事求是。”

“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是非分明,給員工一個交代。”劉霆看了一下魏董,“這也是魏董處理事情的一貫態度,對吧。”

“行吧。”魏董長長出了口氣,道,“那這樣吧,陳淮帶薪放假一周,秘書處那邊徹查一下這件事的真相,出結果後內部出個簡單的公告,該誰負責誰負責。等這事查出結果了,支持部那邊的晉升考核再重新啟動。”

“謝謝魏董。”王知諍說道。

魏董沒看他,氣哼哼地拍了一下桌子:“行了,都散會吧。”

陳淮和王知諍兩人從會議室出來,找了個無人的角落。

陳淮欲言又止地看著王知諍:“老王……”

“你的表情好像是在說你很感動。”一離開那幫高管面前,王知諍身上那股迫人的精英氣息盡數斂起,又恢復平日裡那種又賤又中二的神態,此時一手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對陳淮的面部表情進行解析,“好像還有些憂慮,還有一點點想哭的樣子,我不是很確定,你可以直接說給我聽嗎……”

陳淮:“……”

很好,王總又成功地把他的情緒破壞乾淨了。

他歎了口氣:“你剛剛可以不用那樣的,我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大事,你不需要為了我得罪魏董……”

“你的事情當然是大事,工作才是小事。”王知諍嚴肅地打斷他,“如果這種時候我都不站出來,那我就真的枉為你的老——攻了。”

他在最後的“攻”字上還特意重讀了一下。

陳淮:……= =

雖然有點蛋蛋的感動,但是王總最後那個自稱,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告訴過你。”王知諍靠近他,神情切切,“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陳淮:“……沒有。”

“那現在我告訴你了。”王知諍笑笑,輕輕地親了他一下。

“所以不要再說你的事情不是大事這種話了,你的事情對我來說,都是大事。”王知諍說完內心飛快為自己點了個贊,最近的談情說愛一百句沒有白看,果然派上用場了。

“雖然我很感動……”陳淮遲疑地說道,“但是我總覺得你這話很耳熟啊,好像在哪裡聽過。”

“可能世間所有的承諾都是類似的吧。”王總很淡定,一點沒有被拆穿的驚慌,“愛情都差不多,不同的是,我比較帥氣。”

內心備註:等會要記得清除手機流覽記錄,不能被小淮發現談情說愛一百句的真相。

“你說得對。”陳淮深表贊同。

“話說回來,舉報的人到底是誰啊?”陳淮對此仍然耿耿於懷。

通過方才劉霆的一席話,他基本確定了舉報人並不是李舒沐,因為合同的事情本身是李舒沐的過錯,當時郵件又經了劉霆,她如果要舉報,不可能拿這件事來栽贓嫁禍的。

相反,舉報的人應該是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的人,才會拿這件事情來做文章。

“是周偉明。”王知諍說道。

“他?”陳淮皺了一下眉頭,周偉明是這次競聘三個候選人之一,當然是有絕對動機的,但是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

“他是元藝倫的朋友。”王知諍看出陳淮的疑惑,便又進一步解答,“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就等著這個機會呢。”

“我日!”陳淮忍不住爆了個粗,難怪他覺得這手法怎麼和當年學校的事情如此相似呢,原來是一脈相承啊。

不過,他疑惑地看向王知諍:“你怎麼會知道他和元藝倫認識的?”

“思秀告訴我的。”王知諍笑笑,“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過不久,思秀也會到太倉工作。”

陳淮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我說過,她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工作夥伴。”王知諍一臉本總裁高瞻遠矚的驕傲表情。

“呃……”陳淮有些尷尬,“那她知道我們的事情嗎?”

“我告訴過她了。”王知諍道,“送了她一套高級護膚品才算維持住了友誼。”

“……哦。”陳淮機智地強調,“我是不會分攤這筆費用的。”

“沒關係,王總有錢。”王知諍再一次重複自己的經典暴發戶名言。

非常酷炫。

 

68

 

八卦在公司裡傳得再風風雨雨沸沸揚揚,也不能影響到公司的正常運作。

王知諍作為流言中心,工作量是半點不減,反而因為大半天時間耗在這場高管的會議裡,接下來的時間只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來處理工作。

而陳淮因為專案結束,正是無所事事的階段,孟經理即將退休,開會的激情也沒有平時那麼高了,於是支援部的同事全部處在半癱瘓的狀態。

陳淮一邊玩連線貪吃蛇一邊看著王總旋風一般進進出出,心中感慨,難怪魏董和董事會這麼給他面子,要是王總一怒之下撂挑子不幹,公司估計要重新招十個人來處理他的工作吧。

辦公室的其他人因為高管們回歸,不敢再公然圍堵陳淮,於是拷問陣地又轉移到群裡。

陳淮用膝蓋都能猜出他們在群裡會說些什麼,索性直接遮罩了群,眼不見為淨,唯一的煩惱就是時不時要躲閃一下瘋狂@陳淮@不出來的群眾們扔過來的筆蓋。

其實魏董已經說了讓他放假一周,他倒是想直接回家,不過也不好太張揚,好歹混完今天。

於是繼續清心寡欲地玩遊戲,很快魏來秋加入了他的行列,與他聯了機,兩人通力合作,一個下午下來,雙雙升了好幾級。

陳淮一邊玩遊戲一邊看時間,準備掐著點走人,吳蒂琳在群裡叫囂著讓他下班別走,他理都不理,只裝作沒看到。

結果臨下班還有半小時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陳淮看著魏大公子一進辦公室就朝著自己直直走來,心中一跳,頓感不妙。

果然,辦公室裡好幾道八卦的眼光已經精准地掃射過來了。

“陳淮,一起喝杯咖啡吧。”魏來思說道。

陳淮看了一下時間:“如果有人說我早退你要幫我澄清。”

魏來思輕輕一笑:“沒問題。”

於是陳淮收拾好東西直接就跟著魏來思往咖啡廳去了。

留下辦公室裡一幫人:= =

陳淮居然和大公子也有來往?

群眾們內心的震驚陳淮無暇顧及,他更好奇魏來思找他的原因。

兩人在公司員工休息區的咖啡廳裡坐下,各自點了一杯咖啡,魏來思這才說道:“你和知諍的事情我聽說了,詳細的情況也瞭解了。”

陳淮沒有說話。

“我知道知諍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以他的性格,不會讓你吃虧的。”魏來思繼續說道,“不過公司現在的情況我也聽說了,什麼樣的謠言都有,對你和知諍其實都不好。”

“我知道。”陳淮不置可否,但是神態堅定,“但是我不會退縮,知諍好不容易抗下了董事會的壓力,我不能辜負他。”

魏來思直直地看著他,好一會,才又笑道:“知諍眼光一向很好,終身大事果然也沒有選錯人。”

“過獎。”陳淮一派謙虛,“知諍各方面都很優秀,不過有眼光是他最大的優點沒有錯。”

魏來思:“……”

他輕咳了一下,才算把話題拉了回來:“以後你們兩人在公司裡,做事應該挺不方便的,牽扯到兩人的工作,都要注意避諱……”

陳淮打斷他:“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退出這次的競聘。”

魏董在會上就提出讓他退出,但是王知諍已經為自己擋在前面,就算知道前方有荊棘無數,但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無畏地奔赴。

魏來思擺擺手:“就算我敢叫你退出,知諍也不會答應的。”

“嗯?”陳淮疑惑,大公子前面鋪墊了那麼多,最後說不是來勸自己退出的……

白瞎了自己那麼帥的拒絕姿勢。

“我現在管的子公司需要一位元法務總監,公司規模小點,但是職位級別高,而且做的事情比你在支持部要更加有意義。”魏來思道,“管理整個公司的法務工作,後續公司的收購、兼併、拆分上市,涉及到的法務工作都會由總監來操作。”

“你之前的工作經驗我都看過了,勝任這個崗位會有一點吃力,但是我相信你能抗住。”

陳淮有些驚訝。

子公司的法務總監,和集團的總監當然是沒法比的,但是真算起來,比現在支持部的經理,還是要超然不少。

正如魏來思所描述的,這個崗位的意義不單是級別上的差異,更重要的工作內容的區別,獨立負責一家公司的法務,是遠遠比在集團支持部裡做專案支持要更有意義的。

如果是在這件事之前,魏來思向他提出邀請,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非常謝謝你的認可,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陳淮這次說得很誠懇,“但是這個時候我不能接受。”

魏來思不解地看著他。

“這個時候,不管我是因為什麼原因退出支持部的競聘,在其他人眼裡都只會解讀成,這是對我和知諍的關係的回避,就算理由再光明正大,也只會被認為是因為我原來的競聘成績不乾淨,所以要退出以證清白。”陳淮雙目澄澈,語氣切切,“知諍費了那麼大力氣讓我繼續參加競聘,不單單是因為我和他之間確實清清白白,最重要的,還是為了保證一個乾乾淨淨的公平,所以我不能退出,一退出,知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魏來思沉默良久。

“不好意思,雖然我覺得我說這句話不合適……”陳淮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點,“不過我還是要說,我必須要拒絕你。”

魏來思也是自己管理一家公司,早已經在商場打滾多年的人,自然能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他歎了口氣:“也罷,那就隨你。”

不過陳淮能在這麼巨大的誘惑面前,保持克制,理智地分析目前的形勢,更加證明了他是一個優秀的法務人選。

“但是你如果要自證清白,不止是要繼續參加競聘,還要能選上才有說服力。”魏來思補充說道。

陳淮沉默,半晌終於面露難色:“這個我也知道,但是對於結果,我也只能略盡人事了。”

其實如果是在事情發生之前,陳淮是有把握能夠脫穎而出的,但是事到如今,卻也知道,恐怕自己只能走個過場了。

魏董可以給王知諍面子,讓他繼續參加競聘,但是想要保證公正的結果,卻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魏來思略一思索,說道:“結果我倒是可以盡盡人事。”

陳淮一愣,以魏來思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不在集團總部,說的話也比總部的大多數高管要有份量得多,他說的盡人事和自己的盡人事,絕對是有天壤之別的。

“我看過資料,本來你就是最有資格升上去做支持部負責人的人選,但是現在公司內部閒言碎語太多,為了堵住輿論,公司一定會把你淘汰掉。”魏來思分析,“而要證明你和知諍的清白,最有力的說明恰恰是讓你正常晉升,總部怎麼用人,我還是有點說話的餘地的,不過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陳淮:“什麼事?”

“半年後,調到子公司來。”魏來思道,“法務總監的位置我先空著等你。”

陳淮不用思考就知道,這是自己能選的最好的一個結果了。

其實不管這次競聘結果如何,他和王知諍的關係在公司公開,無論他們如何坦坦蕩蕩,總也堵不住悠悠眾口,他們若是工作毫無牽扯還好,偏偏兩人之間常常需要合作,那麼後續的日子裡,勢必要小心翼翼,甚至不斷地自證清白。

他的每一次晉升,都會被聯繫到王知諍的身上,這種內耗,對於兩個人的發展,其實都是掣肘。

他現在堅持繼續競聘,是問心無愧,是要拿回公平,但是如果從更長遠的角度考慮,或許自己徹底分割和王知諍在工作上的牽扯,才是最好的結果。

刹那之間,他已經將所有的利弊分析清楚,於是也沒有矯情,爽快地說道:“我很願意答應你,不過我畢竟是有家室的人,需要先和我先生商量。”

魏來思看著他,一臉的意味深長:“好。”

弟弟沒有誇張,這對夫夫果然是曬恩愛狂魔。

魏來思默默在心裡為可憐的弟弟點了一支蠟燭。

兩人達成共識,陳淮看了一下時間,正好到下班時間,於是向魏來思道別起身,準備離開。

就他步子還沒邁開,就聽見咖啡廳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呼喚:“哥~~~~~~~

陳淮整個人頓時一抖,只見魏來秋遠遠地飛撲而來,嚇得他立馬閃到一邊。

幸好魏來秋的目標也不是他,人家一個精准地飛躍,投入了哥哥的懷抱……

被魏來思無情地推開了。

“大庭廣眾,注意點。”魏來思一臉嚴肅地教訓,不過陳淮卻覺得他並沒有生氣。

“我激動嘛。”魏來秋一點反思的意思都沒有,“哥,我跟你說,我知道告密的卑鄙小人是誰了,我們一起去圍毆他吧。”

陳淮:“……”

好像他才是受害人吧,小公子為毛直接忽略他去找魏來思聯手了?

“你找職業打手吧,到時候我給你結帳。”魏來思對付弟弟經驗豐富。

魏來秋嘴巴一扁:“找人哪能體會自己出手的那種快感。”

魏來思指了指陳淮:“那你和陳淮聯手吧,他應該最能和你同仇敵愾了。”

陳淮:臥槽!

大公子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這麼陷害我啊!

陳淮看著魏來秋雙眼放光地看向自己,立馬裝出一臉的賢慧:“今天不行,知諍最近工作太辛苦了,我要早點回去給給他煲湯。”

魏來思:“……”

魏來秋:“……”

陳淮趁著他們兩個被雷住,麻溜地拿起東西就跑:“兩位再見。”

遠遠還能聽到身後傳來魏來秋的嚎叫:“哥~你看到他們平時都怎麼傷害我的了嗎?”

 

69

 

接下來的一星期,陳淮便宅在家裡醉生夢死地看書玩遊戲,生活那叫一個愜意自然,以至於連魏來秋都感到羡慕嫉妒了。

陳淮聽到魏小公子的抱怨簡直:????[黑人問號臉]

“你在公司也是睡覺玩遊戲啊,有什麼好抱怨的?”陳淮覺得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富二代簡直可惡。

“唉,你不懂,每天要跑上下班這兩段路也是很辛苦的!”魏來秋振振有詞,非常的恬不知恥。

陳淮:………………

每天除了要上下班還要認真工作的人到現在還沒有累死真是命大。

陳淮決定不理會魏來秋,不然自己絕對會活活被氣短命。

倒是王知諍在聽他說了魏來思的邀請之後,鄭重說道:“我是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工作的,但是子公司的機會更好,所以我尊重你的想法。”

陳淮看著他:“你好像還有話沒有說完……”

“嗯,有的。”王總穿好外套,在陳淮額頭上親了一下,“最重要的是,來思比鋼管還直,所以我也比較放心。”

陳淮:“……你上班吧。”

王知諍笑笑:“公司的調查快結束了,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嗯,我相信你。”陳淮說道。

意外得到的假期即將結束,陳淮決定在上班前先把遊戲通關了再說。

今天一定要更加努力!

陳淮在心裡給自己加了個油,然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倒在沙發上,繼續投入遊戲的海洋。

就在他和遠在公司的魏來秋聯手,玩得正是天昏地暗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按門鈴的人似乎沒什麼耐性,前聲未停就不斷地重複按著,陳淮被門鈴吵得頭都大了,吼道:“來了來了。”

等他匆匆開了門,就見門外站著一個容貌俊朗,頗為英挺的男子,正一臉不耐煩地說道:“怎麼那麼慢啊……”

那人說了一半,發現眼前是張陌生的面孔,便停了下來,直勾勾地看著陳淮,語氣不怎麼友好:“你是誰?”

陳淮向來以牙還牙,也吊著雙眼看他,不過語氣挺客氣:“你是哪位呢?”

那人打量了半天,開口道:“我是王知諍的前男友,我叫葉家別,有聽說過嗎?”

陳淮想起來王知諍那位據說性格頗為傲嬌的前男友,和眼前這人的脾氣都是挺吻合的。

“有啊。”雖然對方語氣不怎麼樣,陳淮卻並不打算上演現任大戰前任的狗血劇情,輕飄飄地就給帶過去了,問道,“聽說你結婚了,來這有什麼事情嗎?”

葉家別看著陳淮,卻是單刀直入:“我離婚了,來找知諍複合的。”

陳淮:“……”

這哥們應該不是傲嬌,是二缺吧?

他以前沒見過這這種路數的,頓時被震了一下,嘴角抽抽道:“在你說出要和他複合之前,有沒有考慮過,先問問我是誰?”

“哦,對。”葉家別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我剛剛問你又不說,害我差點忘了,你是誰啊?怎麼會在知諍家裡?”

對這樣一位心無城府的基佬,陳淮都有點不忍心傷害他了。

不過該來的總是要來,陳淮努力讓自己笑容的弧度充滿善意,說道:“我是知諍的現任,我叫陳淮。”

葉家別愣了一下,顯然並不知曉王知諍的近況,好半晌才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他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居然沒有和我說一聲?”

陳淮:“……”

不得不說,老王選物件的標準,真是起伏不定。

“首先,他應該沒有義務要和前任彙報自己的感情狀況。”陳淮決定還是殘忍一點,爭取一次解決隱患,“其次,我不是知諍的男朋友,我是他老公。”

葉家別又是一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和王知諍已經結婚了……”

“你胡說八……”

“我們是在拉斯維加斯結的婚。”陳淮打斷葉家別的未竟之語,然後打開手機相冊,點開一張圖片伸到他的面前,“看,這是我們的結婚證明。”

王知諍自從在溫泉酒店裡和陸玉歌放話說要給他看結婚檔之後,果然十分小心眼地把資料翻出來拍了照片,還傳了一份給陳淮,讓陳淮時刻記住自己的已婚身份,以及如果遇到狂蜂浪蝶的時候拿出來護身。

葉家別瞄了一眼,一水的英文,他努力辨認出了王知諍的名字,盯著看了半天,這才不情不願地說道:“我離婚了……”

陳淮:“……哦,關他什麼事?”

葉家別聞言一片茫然。

對啊,他離婚,關王知諍什麼事?

他結婚是自己做的決定,離婚也是因為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對女人產生感情,與王知諍並沒有任何關係。

雖然他離婚的時候,第一件想的事情,就是回來找王知諍。

葉家別呆呆地站在原地。

許久,陳淮終於忍不住說道:“你想完了嗎?我要關門了。”

葉家別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陳淮,突然問道:“你們會離婚嗎?”

陳淮翻了個白眼:“不會。”

“這是你的想法而已……”葉家別不甘心。

“你說得對,那問問知諍的想法吧。”陳淮說著直接撥了王知諍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了起來。

陳淮直接開了免提,說道:“老王,我開了免提,你前男友葉先生現在就在旁邊,他說離婚了來找你複合,問你會不會和我離婚?”

電話那頭明顯沉默了一下。

半晌,傳來王知諍的聲音:“家別?”

“我在呢。”葉家別語氣有些激動。

“我結婚了,現在很好,我很愛陳淮,我們永遠不會離婚的。”

電話那邊頓了一下,才又說道:“希望你也能找到你想要的生活,以後不要再來打擾小淮了。”

“好了我們聽到了。”陳淮說道,“你今晚早點回來,我掛了。”

陳淮掛上電話,看向葉家別。

“葉先生,每個人的回憶裡都有美好的部分,但是時間已經往前走了,你也應該向前,而不是往回走。”

“他以前不會這樣對我的……”葉家別怔怔說道,“沒想到他也有這麼絕情的一面。”

“這不是絕情,這才是對已經結束的過去,應有的態度。”

葉家別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最終是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因為葉家別的突然造訪,導致陳淮最終沒能完成通關的壯舉,還被魏來秋狠狠鄙視了一番。

陳淮自然把帳都算在王知諍身上,於是用王知諍的信用卡在遊戲裡刷了好幾個大禮包才算是找回了平衡。

隔天陳淮結束假期,重新回公司上班。

同一天,太倉集團向全公司發佈公告,支持部的競聘候選人之一周偉明向公司舉報國際事業群副總裁王知諍與支持部員工陳淮之間有不正當利益輸送,經調查,其舉報內容純屬構陷,周偉明為了爭奪晉升名額,打壓競爭對手,肆意誣陷抹黑同事,行為惡劣,公司將處以警告開除的處罰。

對於王知諍與陳淮之間的關係,公司則輕飄飄地一筆帶過,聲明只要不損害集團利益,所有的感情都應該得到尊重,公司支持一切形式的感情結合。

集團公告一出,公司上下一片譁然。

很快有消息靈通的人得到內幕,證實了公告內容的真實性。

之前想看王知諍和陳淮倒楣的人紛紛被打臉,一下子銷聲匿跡了。

不過這次大家更加津津樂道的是集團對於王知諍和陳淮兩人關係的處理態度。

他們的關係已經人盡皆知,本來談論熱潮已過,沒想到公司直接出了聲明表示支援,此舉沒有引來輿論反彈,反倒得到一片讚賞。

甚至有同事當天就直接出櫃了。

大家都覺得公司在這種問題上態度包容,很有風範,有不少員工都驕傲地向自己的朋友安利了這件事情,一時間傳為行業佳話。

公告出來之後,集團宣佈支持部的內部競聘繼續進行。

不過這次結果倒是有些出乎陳淮意料。

本來以為經過這件事情,自己的晉升難度必然加大。

結果由於周偉明被開除,李舒沐也十分不幸地受到波及,因劉霆在幫他澄清他和嘉耶之間沒有不當往來的時候,不得不說出當時審批合同出了簍子的人是李舒沐這件事,結果本來勢頭也還不錯的李舒沐備受質疑。

而集團公告出來之後,員工及行業對於太倉的做法的認可,也讓董事會意識到,在同性戀問題上,只要處理得當,非但不是醜聞,反而還能為公司帶來美譽,於是本來很多有了猶豫的評審又都把票投給了陳淮。

最後根本不用魏來思出手幫忙,陳淮以大幅度領先的優勢獲得了晉升資格。

結果出來的時候,陳淮還有點懵逼。

不過更加懵逼的是,王知諍告訴他,梅思秀已經正式跳槽過來太倉,擔任他下屬銷售團隊的負責人。

陳淮:“……”

等到他在茶水間見到梅思秀的時候,還沒想到用什麼姿勢和她打招呼。

倒是梅思秀落落大方地走上前來:“陳淮,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陳淮誠懇地回應。

“你跟知諍還真是轟轟烈烈啊。”梅思秀挑眉,顯然也是聽聞了最近的事情。

“哪裡,都是被迫的。”陳淮覺得自己十分的苦逼。

“唉……”梅思秀突然長長歎了口氣,“為什麼我身邊好點的男人都是gay呢?”

陳淮斟酌了一下,問道:“你說的‘都是’應該是特指我和老王吧?”

“對。”梅思秀點頭,“你和老王八。”

陳淮:“……”

陳淮:“……我沒記錯的話,他現在是你上司。”

梅思秀眯起眼看他:“你的意思是你要告密?”

陳淮淡定地攤手:“畢竟我和他關係比較密切。”

梅思秀:“……你和知諍真是一副嘴臉,天造地設!”

陳淮皮糙肉厚,不以為恥:“謝謝誇獎。”

梅思秀看著陳淮,眼神苦情:“你知道嗎?”

“呃……”陳淮,“不知道。”

梅思秀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是真的很傷心。”

陳淮覺得梅經理的演技實在不怎麼樣,十分想向她推薦吳蒂琳學習一下。

不過作為新同事,又是王知諍的老夥伴,陳淮覺得自己還是要維護一下關係的,於是強忍笑意,裝著嚴肅的表情問道:“多傷心?”

梅思秀沉痛地思索了一會,說道:“買不到XXX的限量禮盒套裝那麼傷心。”

陳淮:“……”

尼瑪,原來是套路。

XXX乃一個他只聽過一次的護膚品牌,因為太高端,認識的女性基本用不起的那種,只是非常偶然聽到魏來秋提起過——炫耀他曾經以此神器追到了一位高冷女神。

魏來秋故事的真假他是不清楚,但是這個品牌的產品是真貴他還是知道的。

陳淮深吸了一口氣,認真說道:“你知道嗎?”

梅思秀立刻活學活用:“不知道。”

陳淮道:“其實上次知諍送你的那套護膚品,是我給錢的。”

根據王知諍的描述,他在告訴梅思秀他和自己的婚姻關係之後,送了一套護膚品才保住了和梅思秀的友誼。

陳淮決定破壞一下老王的形象,搶救一下自己的錢包。

梅思秀頓時震驚了:“王知諍居然吃軟飯!!”

陳淮用力點頭:“沒錯。”

“嘖嘖嘖嘖……”梅思秀鄙視地歎氣,然後繼續說道,“那也等於是你送你男人的,他轉手送給我,不能算你的。”

“唉,我真的很難過,看著你們兩個成雙成對,我卻買不到XXX的限量限量禮盒套裝。”

陳淮:“……”能和老王合夥工作的女人果然不容小覷。

 

70

 

無論如何,風波總算是告一段落。

部門為孟經理舉辦了歡送儀式,之後陳淮正是升任支持部經理崗位,不久李舒沐提出離職,部門一下子少了幾個骨幹,陳淮一時間也忙得腳不點地。

好在時至年底,很多項目紛紛放緩,支持部工作量也相應減少。

這日陳淮又是加班到天昏地暗,等他終於頭昏眼花地把文件歸檔好,準備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辦公室的人已經全部走光了。

陳淮看了一下王知諍的辦公室,發現也已經空了。

“哎喲我去,居然沒有等我。”陳淮嘀咕著拿出手機,這陣子他和王知諍兩人成為辦公室加班雙雄,上下班一直同進同出,不太可能出現王知諍不打招呼先跑了的情況,“難道是要婚變的節奏?”

電話接通,陳淮還沒開口,就聽王知諍說道:“小淮,我在頂樓樓頂,你上來吧。”

陳淮沒來得及細問,電話已經切斷。

“難道是加班加瘋了?不會是要跳樓吧?”陳淮一邊天馬行空地腦補各種恐怖情節,一邊按下電梯直達頂樓。

從電梯裡出來,陳淮又走了一層樓梯,到達頂層樓頂。

一踏出陽臺樓梯間的小門,陳淮只覺得眼前倏然一亮。

只見整個樓頂不知何時掛滿了銀白色的水晶燈,水晶燈從樓梯間的小屋頂延伸出去,一直拉到陽臺四周圍欄上架好的繩子上,邊緣長短不一地垂下去,像是用發亮的鑽石鑲起來的穹頂,倒扣在陽臺之上,在廣闊的天幕下閃著柔和的銀色光芒。

舉目四望,圍欄腳下鋪滿了鮮花,在夜色與燈光之中,靜靜地散發著幽香,而垂吊著的水晶燈的縫隙之外,便是G市全城夜景。

陽臺上本來有一張不知誰放的舊長木凳,此時被刷成了白色,上面坐著兩隻巨大的公仔熊,像模像樣地穿著特製的西裝,胸前的口袋還插著花,正依偎在一起。

而王知諍就站在天幕與燈光之下,西裝筆挺,左手上拿著一大串像葡萄一樣擠在一起的氣球,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陳淮看了一下那串體積比王知諍還大上一倍的氣球,非常擔憂地小跑過去:“老王,你先放掉氣球吧,我怕你飛走……”

王知諍:“……其實我沒有想到你看到這個場面第一句話是這個。”

陳淮嚴肅道:“因為我關心你啊!”

“快快,先把氣球栓起來,我擔心死了。”陳淮催促。

王知諍無奈地一邊把那一串氣球栓到兩隻熊坐的長凳扶手上,一邊不滿地抱怨:“我凹了這麼久的造型,你就給我這反應……”

“在我眼裡,不管你凹不凹造型,都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

王知諍綁好氣球一轉身,就見陳淮已經張開雙臂撲了過來,將他緊緊抱住:“老王,你不用專門製造浪漫,你就是浪漫。”

王知諍內心:說情話輸給我老公了怎麼辦?線上等急。

陳淮在他懷裡蹭了蹭,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悶著聲音說:“這是你專門為我準備的嗎?”

王知諍用臉頰蹭著他的發頂,說道:“我想了很久怎麼樣的求婚才算是盛大的求婚,我想過遊艇和海鷗、華服和香檳、鑽石以及千萬人的見證,但是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會喜歡……”

“我喜歡我喜歡。”陳淮抬起頭,雙眼亮閃閃地看著他,“不過不一定要實現出來,不如你兌成現金給我吧……”

王知諍輕輕笑了出來,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不用兌給你,我的就是你的。”

陳淮皺了一下鼻子:“說得好聽,先把工資卡交出來啊。”

“嗯。”王知諍應了一聲,突然單膝跪下,抓起旁邊那只坐在白色長凳上的大笨熊的熊掌,只見一枚銀白色的戒指用力地套在那肥大蓬鬆的熊指頭上,滑稽得有些可愛。

陳淮:“……”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老王有點萌。

王知諍說道:“在我回首可望的三十年人生裡,對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有著清晰的規劃,我一直以來都是按部就班,有條不紊,你是唯一的例外……我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衝動之下和你結婚,其實一開始是有些驚慌的,怕我們步調不一致,怕我們最終會失敗收場……可是,你卻成為我人生最大的驚喜。”

“每每回想,如果當初我沒有一時衝動,如果你那天沒有喝多了酒,如果我們沒有誤打誤撞地結婚……我都會後怕出一身的冷汗……”

“我們沒有正正經經地談過戀愛就結婚了,我一直擔心我們的婚姻基礎會不會不夠穩固,所以我希望能給你我能做到的最浪漫的回憶,希望你能明白,不管這段婚姻是怎麼開始的,我對你的感情,都不會比任何人少……”

“我想給你,戀愛裡的燈光、鮮花和氣球,也想給你婚姻裡的戒指,以及一生的柴米油鹽。”

“你願意跟我,一生一世嗎?”

陳淮從王知諍開始說話的時候,就一直處在一種沉默的狀態裡,他懷抱著隱秘而幸福的心境,靜靜地傾聽對方說的每一句話。

回望這段婚姻,其實並不都是盡如人意,可是對陳淮來說,此時此刻,這就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婚姻。

“我願意。”他有很多的情緒想要傾吐,可是所有的幸福積壓在胸口,鼓得讓他說不出更多的話來,最終只有這最平凡的三個字,卻也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這並不是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王知諍卻還是激動得雙眼泛紅,他從熊掌上取下那枚戒指,又小心翼翼地為陳淮戴上。

隨後,他又從大熊的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絨盒,交到陳淮的手上:“這是我的工資卡,以後就歸你管了。”

陳淮打開絨盒,果然見一張嶄新的銀行卡靜靜地躺在裡面,他喜滋滋地拿起來說道:“老王就是聰明,下這麼大血本,我能拒絕氣球和鮮花,就是拒絕不了工資卡啊!”

王知諍也對自己的深謀遠慮很是滿意:“既然要求婚,當然要保證一擊必殺,你喜歡什麼我還是清楚的。”

“我們果然是天造地設。”陳淮再一次撲進王知諍懷裡。

“還有東西給你看。”王知諍摟著陳淮走到圍欄邊上,兩人靠著高高的圍欄,穿過垂掛著的水晶燈向大樓外望去。

太倉集團的大樓一共有六十八層,在G市也是有名的高層建築物,站在頂樓,能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

向外望去,全城錯落的建築如同連綿的黑色山脈,點綴著各色閃爍的燈火。

“看什麼?”陳淮不解地看向王知諍的側臉。

王知諍拿起手機,發了一條資訊,然後對陳淮一笑:“你看著就是。”

陳淮不明所以地轉過頭去。

突然之間,黑色的山脈間竄起幾道明亮的火光,帶著隱隱的破空聲升至高空,然後“砰砰——”幾聲巨響,火光在黑色的天幕之前炸了開來。

巨大的金色煙花綻放成三個字母的形狀——

C&W

陳淮和王知諍的姓氏首字母。

那煙花在空中持續了好幾秒才漸漸散去,隨後又是幾朵普通的煙花連續升空,點亮了G市的夜空,像是無言的祝福。

陳淮眼眶一熱。

煙花消散,就聽到王知諍在耳邊說道:“放煙花有嚴格限制,所以只準備了這些,希望你不會嫌棄太單調。”

“當然不會。”陳淮看他,“現在,全城都見證了你的求婚,以後我都不能辜負你了。”

“嗯,我也是。”

回家的路上,陳淮略有疑惑地詢問:“今晚的求婚細節都是你自己策劃的嗎?”

王知諍沉默。

陳淮微微眯起眼:“老王?”

王總坦白:“高價請了專家諮詢的……”

陳淮虎軀一震:“什麼專家。”

王知諍:“……來秋。”

陳淮:“……”

為洗刷自己的冤大頭嫌疑,王知諍補充道:“來秋泡妞一向厲害,尤其是這種花錢的項目,是他的拿手好戲。”

陳淮翻了個白眼,這話倒是事實,論花錢能力,誰敢輕易和魏來秋叫板。

王知諍一邊看著路,一邊認真問道:“那麼,老公你滿意嗎?”

“其實還是有點老套的。”陳淮說道,“不過我喜歡。”

“還有就是……”陳淮笑吟吟地看著王知諍。

王知諍略有緊張:“就是什麼?”

“你應該知道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你,就算你是在路邊攤吃東西的時候,隨便拿個易開罐拉環跟我求婚,我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

“知道了。”王總點點頭,“我去投資個路邊攤給你吧。”

陳淮:……這難得是承包魚塘後的霸道總裁新姿勢?

他決定就此終止這個話題,調整了一下姿勢,拿出手機準備玩遊戲,結果就見微信群不停地閃著,其中最活躍就是他的大學同學群。

陳淮瞄了一眼,頓時有些哆嗦。

【童欣欣】:哎喲我日,你們看到今晚那煙花了嗎?

【童欣欣】:不知道是哪個土豪在泡妞,真尼瑪高調!

【姚文博】:何止高調,簡直是炫耀!

【姚文博】:我要是知道是誰肯定去匿名舉報!

【同學甲】:你們在說啥[]

【同學乙】:你今晚沒有看煙花嗎?

【同學乙】:[圖片]

【同學乙】:嘿嘿,我手快,拍到了

陳淮看了一眼那圖片,一張清晰的仰拍圖,角度很好,C&W兩個字拍得很清晰。

嗯,默默保存下來。

【同學甲】:我去,這是什麼東西?

【童欣欣】:這你都看不懂?

【童欣欣】:妥妥的名字縮寫,要不是哪個富二代泡妞的把戲,我就把拖鞋吃了

【姚文博】:我記得你還欠著幾雙拖鞋沒吃呢,要不先把數結了?

【童欣欣】:你滾哦!

【同學甲】:艾瑪,要真是表白,那就太大手筆了

【同學甲】:真壕啊!

【姚文博】:我已經控制不住我的手了,我在打么么零

【再逼婚我就出家啦】:QAQ我做錯了什麼,社會要這樣對我……

【再逼婚我就出家啦】:先是陳淮刺激我,這次又來這個……

【陳淮】:不好意思,這次也是我。

陳淮本來沒想著自曝,但是看群裡這義憤填膺的架勢,要是自己不說,哪天等他們自己人肉出來,下場絕對慘一百倍。

【姚文博】:你說啥?

【童欣欣】:what

【同學甲】:你說話說清楚點?

陳淮咽了口口水,弱弱地打字。

【陳淮】:啊哈,那個,今晚的煙花,是王知諍給我放的……

【同學乙】:所以這個C&W……

【陳淮】:沒錯,就是這樣的

系統資訊:你被移出群“知法守法紅領巾”

陳淮:……

很好,這是他第二次因為王知諍被踢群了。

陳淮默默把王知諍的微信備註改為“禍水”。

 

71

 

年關將至,支持部的工作基本結束,大家無所事事,新上任的陳經理沒有繼承前輩孟經理無休止的開會傳統,整天偷偷摸摸地帶著大家在會議室裡玩玩桌遊,偶爾搞點專業分享會,倒是其樂融融,大受歡迎。

無所事事的太倉小公子魏來秋終於在年前被哥哥親自抓回家裡準備過年,好不容易是搬出了王總和陳經理夫夫的屋子。

為了表達不舍之情,陳淮在魏來思過來抓人那天,準備了一長串的鞭炮,為小公子的離去進行配樂。

魏來秋在離開前扒著門框,配合著劈裡啪啦的鞭炮聲留下了某國產動畫片裡的經典臺詞——我會回來的~~~

還是淒厲版本的。

嚇得陳淮當天就換了鎖。

“終於把瘟神送走了。”陳淮幾乎喜極而泣。

王總也表示很開心:“客廳終於能用上了。”

陳淮奇怪:“客廳一直都在用啊。”

王知諍笑得曖昧:“我說的是別的用途。”

陳淮:= =

陳淮語重心長:“老王啊~開車這種事,在房間裡就好了,床又大又舒服……”

王知諍乾脆俐落地否決:“多樣化的練車場地有利於提高駕駛技術。”

說著又是眯眯一笑:“希望老公多多支持,畢竟技術練好了,受益人也是你嘛。”

陳淮深吸一口氣,豎起大拇指:“王總真是孜孜不倦,不懈追求,佩服。”

不愧是猜個拳也要學心理學的人,真是在各個領域都力爭上游呢。

然後王知諍在如願以償研究了一次沙發.gvi的可行性之後,懶洋洋地趴在陳淮身上說道:“對了,咱媽後天來G市轉機,順便過來看我們,你到時候和我一起去機場接她吧。”

陳淮:!!!!

要不是他現在全身發軟絕對能當場把王知諍掀下沙發去。

“你說說、說什麼?”陳淮一急,說話都不利索了,想要翻身坐起來,奈何背上還壓著一具龐大的肉體,忙背過手去推王知諍,“快起來。”

王知諍繼續趴著,拿陳淮當人肉墊子,耍賴:“被你榨幹了,起不來。”

陳淮:“……”

陳淮忍辱負重:“你現在起來,下次我可以和你試試廚房的練車效果。”

號稱被榨幹的王總立刻彈了起來,靈活程度完全看不出來剛剛進行過一場大耗體力的運動。

陳淮:“……老王,我真的很擔心你有一天會精盡人亡。”

王知諍不以為意:“在你身下死,做鬼也風流。”

陳淮痛心疾首:“你看看你現在,活脫脫一副為色所迷的昏君樣子。”

王總不以為恥,點頭:“我是啊。”

陳淮默默在心裡為王知諍打上“無藥可救”的標籤,然後在沙發下撿起兩件衣服,擋住了兩人的重點部位以免分心,這才正色道:“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王知諍:“哪句?”

陳淮:“咱……咱媽要來的那句。”

他說這話說得磕磕巴巴,實在沒法像王知諍那樣自然地把“咱媽”兩字說出口。

陳淮覺得王總在說話交流上真是有一種非同尋常永不尷尬的能力,難怪能成為出色的奸商呢。

王知諍撈起襯衫隨手套到身上,一邊穿一邊說道:“她過年和朋友去新西蘭度假,來G市轉機,讓我順便帶你一起吃頓飯。”

陳淮沉默,半晌:“她知道我們的事?”

王知諍斜眼看他:“知道啊,我們結婚沒多久我就和她說了。”

陳淮:!!!!

陳淮:“你怎麼沒和我說?”

接著又緊張追問:“那她同意嗎?”

“不用擔心。”王知諍看他緊張的樣子,失笑著擼了他的頭髮一把,“我早就和她出櫃了,她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濫交,知道我定下來還結婚了,她也很開心。”

陳淮緊張的心情稍緩,半天又問道:“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王知諍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道,“沒有其他人,我是單親家庭,我爸很早就過世了。”

陳淮再一次沉默。

良久,他嚴肅地看著王知諍:“老王,我覺得我們都結婚這麼久了,是時候互相瞭解一下對方的家庭情況了。”

王知諍深表贊同:“本來前陣子就想和你去見家長,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就給耽擱了。”

“嗯,現在也來得急。”陳淮一邊應著話,一邊眼熱地看著王知諍……的身體。

“老王,你不覺得穿衣服應該先穿褲子嗎?”

只見王知諍光著下半身,不可描述的位置還沾著曖昧的液體,上半身倒是有剛剛套上的一件襯衫,不過……那件襯衫是陳淮的,扣子也沒有扣,敞著一片光裸的胸膛。

這還不如不穿呢!

該遮的地方一點沒遮到,襯衫更是穿得那叫一個欲蓋彌彰引人犯罪。

王總本人更是厚顏無恥:“經常要用的地方老是穿穿脫脫的太麻煩了。”

說著伸手摸了陳淮一把,把他撈起來:“先去洗澡,給你做個按摩,再說正經事。”

陳淮:= =再這樣下去他對按摩都有心理陰影了。

王知諍父親在他剛大學的時候就意外去世,母親是一位交際圈廣闊,私人生活豐富的女士,因他當時他已經成年,所以之後也沒有怎麼管過他.

王知諍經濟上完全獨立之後就直接向母親出櫃,他母親也很有個性,只要求他不要濫交,不要騙小男孩。

陳淮聽完,整個心情都是點點點。

他一臉的羡慕:“你媽對你是同性戀的事情就沒有一點反對和難過嗎?”

“一些無所事事的老頭子老太太才會瞎操心這個,我媽交友圈很廣泛,整天忙著自己聚會跳舞旅遊,生活比我還豐富,根本沒時間操心我的事情。”王知諍地圖炮了一發廣大中老人,“倒是我爸那邊的幾房親戚操心得不行,打著為了我爸的血脈傳承的旗號教育了我好幾次,還有些把我過世十幾年的爺爺奶奶都給搬出來了。”

陳淮能想像出那些那些所謂親戚的嘴臉,頓時同仇敵愾:“那你怎麼應對的?”

王知諍擺擺手:“電話不接,上門來的不見,我和我媽都是常年不在家的主,他們找不到人,氣急敗壞透了,在家族裡傳話傳得特別難聽。”

陳淮怒火中燒:“你有淘寶買凶做掉那些人嗎?”

“理他們幹嘛,這些人都是越搭理越來勁,不理他們才是最讓他們難受的。”王知諍笑笑,“這兩年,知道我事業發展得不錯,倒是有不少人回過頭來支持我,裝模作樣地講究什麼同性戀平權,希望我給他們的小孩安插個職位什麼的。”

陳淮搖頭歎氣,唏噓不已:“果然性取向根本不是問題,窮才是原罪啊,只要有錢有權,什麼性取向都有人跪舔。”

王知諍把他攬到懷裡:“所以我決定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就算不為了我自己,也要為了以後和我在一起的人,可以有所依靠,不受欺負。”

“這麼巧,我也有同樣的想法耶。”陳淮挑眉。

王知諍輕輕咬了一口他的耳朵:“要不怎麼說我們天生一對呢。”

“說完我家裡的情況,該說你的了?”王知諍看著陳淮。

陳淮本來還得瑟的臉色黯淡了下來:“我出櫃也好幾年了,最近兩年都沒有回家過年。”

王知諍蹙眉:“你家裡反對?”

如果這樣,倒是比較難處理。

陳淮歎了口氣:“說不上反對,不太支持就是了。”

“我父母都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地方的小職工,這種事要讓他們一下子接受還支持不太容易,不過開始吵了幾次,慢慢的他們也認了,起碼沒逼著我找女人結婚就是了。後來不知怎麼傳了出去,結果和你的一樣,我父母還沒怎麼著,倒是一幫親戚著急著上來幫教訓。”陳淮揉了揉鼻樑,“我家那邊和你不太一樣,小地方,認親戚,什麼叔伯姑舅的都生活在一個地方,我爺爺還健在,過年整個家族都要到他那邊吃團圓飯,我前幾年沒防備就過去了,差點沒給唾沫淹死,索性這兩年都不回去過年了,平時找時間和爸媽聚一下就是,他們那回也是被人說得夠嗆,倒也理解我。”

末了他還自嘲地笑笑:“可惜我還沒有逆襲成功,不知道等我功成名就了,這些人是不是也會換一張面孔對我爸媽。”

王知諍沉默,許久方開口:“那你今年怎麼打算?”

“本來想自己找個地方去度假的,不過現在有你了,那就一起去度假吧。”一想到身邊已經多了一個人,再也不是一個人孤單地看風景,陳淮的笑容也明亮了起來。

“要不,一起去你家過年吧。”王知諍說道。

陳淮靜默,繼而猶豫道:“我那些親戚說話很難聽的,我不想你過年不開心。”

王知諍蔑笑:“我不開心不要緊,但是誰敢讓你和咱爸媽不開心,我就讓他不開心。”

陳淮:“……”

陳淮驚喜:“老王,你終於get到了天涼王破的姿勢了!”

王知諍:“……這個時候你明明只要捧場就可以的。”

陳淮傻笑:“情不自禁。”

王知諍擼了一把他的腦袋:“錯的不是你,你不需要逃避,更加不是你父母的錯,他們不應該受這樣的非議,所以我會陪你去面對,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

陳淮想想每年年夜飯飯桌上因為自己而不得不受到各種非議的父母,終於也下定了決心:“行,那我們一起回家吧。”

就算受萬人指點,他也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可以一往無前。

 

72

 

“老王,我帥不帥?"

“帥。”

“老王,我衣服怎麼樣?端莊嗎?”

“……端莊。”

“老王,我髮型好不好看?”

“……好看。”

“你覺得我髮膠會不會糊太多了?”

“……你有糊髮膠?”

“……沒有。”

“哦,那沒有糊太多。”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敷衍我?”

“因為這已經是你第五次問我同樣的問題了……”

“真愛難道不是不管我問多少次,你都會假裝很認真地回答嗎?”

“我剛剛裝得不夠逼真嗎?”

“不夠啊,我都發現你敷衍了!”

“那要不再來一次,等我換上樑朝偉的眼神。”

“……”

在陳淮第N次緊張地摸自己脖子的時候,王知諍終於沒忍住伸手擼了一把他的頭髮。

“唉唉,別碰我髮型,會亂的。”

王知諍無奈地勾住他的腰:“你緊張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陳淮斜眼瞄他:“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讓你動我的髮型的。”

王知諍失笑:“不需要那麼緊張……”

“當然需要。”陳淮嚴肅地打斷他,“沒想到我人生還能有見家長的時候,一定要爭取一次拿下。”

王知諍驚奇:“你這麼英俊迷人,怎麼會想不到見家長的時候呢?”

陳淮見他上道,也不吝嗇地恭維回去:“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有眼光又有魄力。”

王知諍深以為然:“那倒是。”

兩人調侃間已經到了機場的餐廳,王知諍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位置,帶著陳淮拐了個彎,遠遠就見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士推著個小車子站在一個西餐廳前,朝他們揮了揮手。

“媽。”王知諍拉著陳淮迎了過去。

王母很順手地把手裡的東西推給王知諍,又看了看一邊的陳淮:“你就是陳淮?”

陳淮乖巧地點頭:“是的,阿姨你好。”

“阿姨?”王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王知諍,“你們不是都結婚了嗎?”

王知諍無辜攤手:“可是你還沒給改口費。”

陳淮:!!!臥槽,老王黑我!

陳淮虎軀一震,連忙說道:“哪裡,別聽知諍胡說,我剛就是一緊張。”

說著為了表示自己絕對不是貪圖區區改口費,又擺出賢慧的微笑:“媽。”

“不錯。”王母面露讚賞,“你比知諍靠譜多了。”

陳淮:“……”

很好,和岳母初步達成了共識。

三人在西餐廳裡坐下來,各自點好了餐,王母說道:“我每年過年都去國外度假,今年本來想叫你們一起去的,結果知諍說今年頭年結婚,要和你回去見岳父岳母,我就約了幾個朋友自己去了。”

“哦。”陳淮好奇問道,“那您的朋友們呢?”

王母說道:“他們都是別的城市的,直接新西蘭見了。”

“您的朋友都很瀟灑啊。”陳淮感歎。

“都一把年紀了,該吃吃該玩玩,哪有那麼多可操心的。”王母說著,又拿出個紙袋遞過去,“這是送你的見面禮。”

“謝謝媽。”陳淮也不客氣,接過來看了一眼,是一個知名奢侈品牌的圍巾,他驚喜道,“您太會挑禮物了,我最近正和知諍說想買條新圍巾呢。”

王知諍立刻領會精神,默契接話:“可不是,前兩天正說要買個情侶圍巾,沒想到媽這就把我的活都幹了。”

王母被哄得心情大悅,面帶得色道:“那可巧了,我給你們帶的就是情侶圍巾。”

“是嗎?”陳淮應著話,把圍巾拿了出來,果然是兩條,於是和王知諍一人一條當場就試戴了一下。

王母本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挑的禮物倒是低調素雅,很襯兩人的氣質。

陳淮於是又誠懇地稱讚了一番王母的眼光,哄得她花枝亂顫。

陳淮又不好意思地說道:“本來也要給您帶禮物的,考慮到您是要去度假,帶著也麻煩,就空手來了。”

“帶什麼禮物,你就是最好的禮物了。”王母這句話說得倒是真情實意,“知諍這麼多年感情上渾渾噩噩的,現在總算是知道上心了,以後有你管著,我落得清閒,可以多去點地方。”

這頓飯吃得匆忙,好在王母的心思更在自己的生活和旅途上,對王知諍和陳淮的事情興趣不大,反而是聊了一些旅途見聞,然後就愉快地分別了。

目送王母過了安檢,陳淮感慨:“咱媽真是灑脫。”

王知諍看著他:“她一定很喜歡你。”

陳淮得意道:“那必須,我人見人愛。”

王知諍:“嗯,我就是人見人。”

陳淮斜眼:“……你冷笑話講得不怎麼樣。”

王知諍摸下巴:“我去好好學習一下。”

王總果然孜孜不倦,不落人後,不管什麼領域都有股不服輸的精神。

陳淮肅然起敬。

隔天上班,眼尖的吳蒂琳立刻發現了不得了的細節。

【滴離離離離離離】:臥槽,王總和陳淮戴情侶圍巾上班!

【滴離離離離離離】:公然秀恩愛,燒!

【喵了個咪】:那圍巾我認出牌子了,一條是我一個月工資……

【滴離離離離離離】:日哦,不止秀恩愛,還炫富!!!

【熊貓的墨鏡】:呃……

【熊貓的墨鏡】:你們只發現圍巾嗎?

【熊貓的墨鏡】:他們都戴好久的情侶手錶了……

【熊貓的墨鏡】:戒指也……

【滴離離離離離離】:!!!!!

【喵了個咪】:!!!!!

【猩猩點燈】:!!!!!!

下麵一排排隊發感嘆號的。

【猩猩點燈】:咦,為什麼我的手中多了一個火把?

【滴離離離離離離】:我拿起了汽油……

【代辦信用卡】:打火機已經就位。

【當那太倉沒有花】:聽我口號,準備——

這位是在女神李舒沐離職後大受打擊怒而改名的太倉之樹同事。

陳淮好不容易搶到個空當,汗涔涔地回復——

【淮水好喝】:冤枉,圍巾是我岳母送的!

【喵了個咪】:……

【熊貓的墨鏡】:…………

【當那太倉沒有花】:………………

……………………

【猩猩點燈】: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曬恩愛的終極姿勢——

【猩猩點燈】:曬岳母?

【猩猩點燈】:沒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這傳說中的大招

【代辦信用卡】:話說我們現在要是踢他出群,他會不會跟王總吹耳邊風給我們穿小鞋?

【淮水好喝】:會!

【代辦信用卡】:你變了!你真的變了!

【代辦信用卡】:以前的你是多麼的正直善良

【淮水好喝】:[震驚]有嗎?什麼時候?

【代辦信用卡】:在我夢裡的時候……

【淮水好喝】:流氓!

【淮水好喝】:還偷偷夢見我!

【淮水好喝】:戴信同學,我必須認真地告訴你,雖然我喜歡男人,但是我也是有審美的!

【淮水好喝】:你趁早死心吧

【代辦信用卡】:………………

【喵了個咪】:[我的天哪]活的基佬表白現場!

【熊貓的墨鏡】:[捂臉]我看不下去了。

就在大家不遺餘力地歪樓的情況下,只有八卦的中堅力量吳蒂琳堅持住了自己的專業與操守,在飛快閃過的資訊裡抓住了重點。

【滴離離離離離離】:等等

【滴離離離離離離】:陳淮管王總的媽叫岳母……

【滴離離離離離離】:說明了什麼?

此消息可說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喵了個咪】:[震驚]

【熊貓的墨鏡】:[震驚]

【滴離離離離離離】:沒想到我們的霸道總裁王總竟然……

【滴離離離離離離】:天哪,我接受不了……

【猩猩點燈】:陳淮威武!

【當那太倉沒有花】:本群之光!

陳淮看著群裡的腦補已經突破天際,一時間滿頭黑線,又不能真的和他們討論這麼私人的問題,索性下線裝死。

於是陳淮的沉默被當成默認,關於王總被壓的消息默默地在群裡腦補、具體化……

之後女同事們再看王知諍,難免帶了點母性的慈愛,眼神透過王總昂藏的身軀,冷酷的氣質,似乎能夠看到他那堅強的外表偽裝下的嬌弱的靈魂。

↑以上全是腦補,王總本人毫不知情。

年前大家都無心工作,心思早已飛回各自老家,整天不是淘寶就是逛八卦論壇,甚是悠閒。

在這股散漫的氛圍裡,陳淮卻一直保持著高度的緊張。

他終於鼓起勇氣打電話給家裡,怕自己沒見過大世面的父母一下子受的刺激太大,只避重就輕地說要帶物件回去過年,沒敢說他直接都結婚了。

他的父母在電話那頭猶猶豫豫。

一輩子沒出過家裡那個小縣城,沒見過大世界,也沒聽過什麼同性平權——甚至在兒子出櫃之前,都沒去想過同性戀這回事。

這輩子最大的新聞,就在自己兒子身上。

反對過,痛心過,可是最終還是在為人父母的本能下,選擇了接受。

可是這個社會對他們並不溫柔,父母的妥協並沒有能帶來外人的理解,反而是更多的流言和非議。

陳淮不是不知道,這個一家八卦全城知的小縣城給了父母多大的壓力,所以他完全能夠理解父母在電話那頭的遲疑。

他們或許是不希望當年在家族團年飯上的事情重演,比起自己受到的白眼,他們或許更加擔心落在兒子身上的異樣眼光。

不過他們最終還是同意了,這社會再不好,總不能逼著一家子永遠不能一起吃團圓飯吧。

 

73

 

“到了,就停這。”陳淮指揮王知諍把車停到一個老式的社區樓下。

“總算到了。”陳淮長出了一口氣,王總作為日理萬機的副總裁,在公司堅守到了最後一天,趕在除夕這天兩人才匆匆從G市出發,緊趕慢趕,好歹在晚飯前趕回家裡了。

兩人剛下車,就見一對面容慈祥的中年夫婦從老舊的社區樓梯小跑下來,中年婦人邊走邊叫著:“小淮,你可算到家了。”

陳淮飛撲上:“爸、媽。”

他抱著陳媽媽蹭了蹭,又給了陳爸爸一個擁抱,這才說道:“不好意思,知諍不認識路,不小心在高速上開岔了道,多花了一點時間,讓你們等這麼久。”

王知諍在身後輕輕“咳”了一聲。

陳淮嚴肅補充:“主要都怪我在車上睡著了,指路沒指好。”

說罷扯著王知諍胳膊把他拉過來,介紹道:”爸、媽,這就是我物件,他叫王知諍。”

接著又跟王知諍說道:“知諍,我爸媽。”

王知諍一身挺拔,微微向兩位長輩鞠了個躬:“叔叔阿姨,你們好。”

陳淮微微松了口氣,他父母對他的同性戀身份還是有些抵觸的,他本來有些擔心王知諍在稱呼上太奔放,他父母未必能接受,現在看來,王知諍考慮事情還是比他想的要更加周全。

陳家爸媽剛剛就偷偷瞄了王知諍幾眼,這會才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王知諍第一次見陳淮家長,表現沒有陳淮見他母親時候那麼誇張,不過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秉持著低調不失帥氣,英俊又有格調的原則,今天也是捯飭得整整齊齊,一身半休閒的衣服,搭配著一件長款風衣,果然是俊逸英挺,雖然風塵僕僕,依然讓人眼前一亮。

陳媽媽只覺得這個人不像是自己想像中那些怪裡怪氣一身脂粉味的樣子,反倒是高大俊朗,心裡頓時松了口氣,另一方面,心情又有些複雜了起來。

兩個好端端的大男人,到底是怎麼相處的?

陳媽媽想像不能。

陳爸爸臉色也不是很好,語調沒什麼起伏地說道:“先上樓吧。”

“好,我去拿東西。”王知諍說道,從後車廂提了幾個禮盒出來。

陳媽媽說道:“人回來就行了,還帶什麼東西。”

王知諍笑道:“平時工作忙,沒能常常來看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這是應該的。”

“是的是的。”陳淮邊從身後推著媽媽的肩膀往樓梯上走,邊說道,“媽,你們是不知道,知諍說第一回見你們,這也要買,那也要帶的,幸虧有我攔著,不然車子得塞得上不了路。”

兩人一唱一和說得陳爸爸和陳媽媽總算眉頭稍稍舒展。

到了家裡,陳媽媽打發他們兩人:“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等會要過去你爺爺那裡吃飯了。”

“好的好的。”陳淮應著話,就推著王知諍進房了。

陳爸爸和陳媽媽兩人坐下來,心事重重地對望了一眼。

“這孩子,看起來還挺好的。”陳媽媽神色略有寬慰,“模樣挺周正的,人也有禮貌。”

陳爸爸也點了點頭:“好歹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兩人相視無言,半晌,陳媽媽又重重歎了口氣:“好好的兩個孩子……”

陳爸爸一臉的認命:“算了,我也看開了,只要小淮過得好,跟男人過就跟男人過吧。”

陳媽媽不再說話,其實陳淮出櫃了好幾年,他們早已經有了共識,他們兩個老實巴交,知道兒子性取向後,雖然難過,也不敢逼著陳淮和女的結婚,總不能為了一己私念害了女孩子。

既然不敢逼著兒子和女的一起,也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早晚要看著兒子領男人回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一輩子孤零零的。

只不過眼見著兒子真的帶著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回家了,兩人還是有點不習慣。

兩人各有心事地沉默著,陳淮和王知諍已經收拾好出來了,說是收拾,其實也就洗了把臉,洗掉一身的疲態。

“爸、媽,可以出發了。”陳淮從帶回來的禮盒裡挑了兩個出來,“這兩個是帶給爺爺的。”

王知諍伸手把東西接了過去:“我來拿。”

陳淮的爺爺和他大伯父一家一起生活,住在自建的三層樓房裡,和陳淮家相鄰兩條馬路,他還有一個姑姑也住在鎮裡,因為姑丈那邊的老人都過世了,所以過年的時候一家子也都到爺爺這裡來吃年夜飯。

此時爺爺家裡除了陳淮一家其他人都已經來齊了,正圍坐在客廳拉家常。

大伯母靠著姑姑坐著,笑得很是微妙:“你聽紹玉說了沒,陳淮今年要帶對象回來呢。”

紹玉正是陳媽媽的名字。

姑姑眉頭皺了一下:“什麼物件?男的女的?”

大伯母嘴唇輕輕一抿:“聽說是個男的。”

姑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男的帶回來做什麼?”

大伯母瞄了一眼在看新聞的爺爺,附和道:“就是,他自己不要臉就算了,以後我們出門怎麼做人?”

大伯母的兒子陳釗今年剛工作,聞言瞪著他媽媽道:“媽,都什麼年代了,同性戀又不是犯罪,你至於這麼說堂哥嗎?”

他第一年和他回家的女朋友饒雲聞言好奇道:“誰是同性戀?”

陳釗回道:“我堂哥陳淮,聽說今年帶了對象回來。”

“哦。”饒雲應了一聲,沒說話了,她和陳釗是大學同學,都是接受新思想的年輕人,並不覺得同性戀有什麼問題,不過她第一次來他家裡,也不好隨便表態他們的家族話題,便輕輕帶了過去,沒再說話。

大伯母卻不不幹了,連忙說道:“饒雲,你可別多想,陳淮那是家裡沒教好,不知道哪裡學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小釗可不是那種人,我和他爸從小管教得嚴,不像他堂哥家。”

饒雲哭笑不得:“沒有的事,伯母你別想太多。”

大伯母這才鬆口氣,又瞪了陳釗一眼:“小釗我可跟你說,你幹別的我不管你,但是你少和陳淮來往,要是沾上他那些亂七八糟的毛病,我可不饒你。”

陳釗翻了個白眼,他爺爺突然喝了一聲,沉著聲音道:“大過年的,胡說八道什麼。”

大伯母噤聲,倒是姑姑低聲回了一句:“哪裡胡說八道了,明明都是事實。”

爺爺拍了下桌子:“別人說三道四也就算了,你們跟著碎什麼嘴?”

姑姑撇了下嘴,推了一把坐在地毯上埋頭看手機的女兒劉雅:“你也是,平時別和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沉迷搶紅包的劉雅躺著也中槍,莫名其妙地抬頭看了一眼媽媽,一臉的茫然:“哦。”

姑姑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頓時火大:“你都多大人了,整天就會玩,明年就要畢業了,工作還沒著落,也不知道上心。”

劉雅無辜地偷偷朝陳釗做了個鬼臉。

一邊陪著爺爺喝茶的姑丈問道:“有說陳淮的物件是做什麼的嗎?”

大伯父應道:“聽說是同事,好像是做業務的。”

“做業務?不會是賣保險的吧?”姑姑語氣裡不無鄙夷。

陳釗聽不下去了:“怎麼可能,他們公司又不是保險公司。”

“誰知道呢。”大伯母不滿地瞪了一下兒子,“反正這種人工作能好到哪去!”

陳釗覺得和母親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乾脆轉過頭去和女朋友聊天。

大伯母見狀反倒是一臉的欣慰,小聲和姑姑嘀咕:“爸打小就比較喜歡陳淮,可你看現在吧,有指望的還是我們小釗,工作也找得好,女朋友也好,就這樣,爸還偏心……”

姑姑沒什麼心情聽大伯母炫耀,又憂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手機兒童劉雅,問道:“小雅工作還沒著落呢,小釗那麼能幹,能不能給小雅也介紹個工作……”

大伯母虛榮心得到滿足,連聲道:“這有什麼難的,回頭讓小釗幫忙給看看就是了。”

“我能幫什麼。”陳釗嗤笑一聲,“堂哥工作才好呢,人家可是正正經經在大集團上班的。”

“那又怎麼樣。”大伯母冷哼了一聲,不滿兒子總是長陳淮威風。

陳淮以前是事事壓著她兒子一頭,每年一到過年聚會,大家比來比去的總讓她顏面無光,可是自從前兩年陳淮傳出是同性戀之後,她就舒坦多了,他學習再好,工作再好,總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人,陳淮最近兩年不回家過年,搞得她每年空有槍沒有靶子,很不盡興,難得今年回來了,居然還厚顏無恥說帶個男人回來過年,大伯母面子上說是維護著家族顏面,內心卻是有點小竊喜的,偏偏自己的兒子不爭氣,胳膊淨往外拐。

她想著怎麼也要讓兒子和自己同一陣線:“他盡搞些歪七八糟的,工作能好到哪去……”

“吵什麼吵。”爺爺不得不又出來主持大局,“大過年的,成何體統。”

大伯母悻悻地還想說些什麼,就聽樓下傳來一陣聲音,陳淮喊道:“爺爺,我們過來了。”

爺爺手上抖了一下,瞪著大伯母和姑姑:“你們等下都少說點,要是再逼得小淮以後不回來過年,你們也不用再來了。”

大伯母和姑姑對視一眼,都是不滿。

爺爺又說道:“還愣著什麼,人都到齊了,趕緊把飯菜都準備好。”

大伯母心有不甘,也不敢對著老人發火,和姑姑起身往廚房裡走,饒雲有眼力,立刻起身跟上去道:“我也來搭把手。”

劉雅終於放下手機,鬼鬼祟祟地蹭到陳釗身旁:“小表哥,大表哥真的帶物件來啦?”

陳釗低聲回道:“聽說是。”

劉雅搓搓手,一臉的猥瑣:“好好奇。”

陳釗偷偷摸摸伸長脖子往廚房瞄了瞄,抖了抖肩膀:“誰知道等下又會是什麼情況呢。”

廚房裡,團年飯都準備好了,湯還在爐子上煨著,就等著這難得團圓的一刻。

 

74

 

“爺爺。”陳淮一上樓就飛快地跑到爺爺面前,“我來給你拜年了。”

“還知道回來。”爺爺語氣裡帶著嗔怪,眼睛看著他身邊的王知諍。

“這是我物件,他叫王知諍。”陳淮拉了拉王知諍袖子。

“爺爺您好。”王知諍規規矩矩地鞠了個躬。

“嗯。”爺爺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吃飯吧。”

屋裡的其他人都偷偷摸摸地打量著王知諍,眼神裡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這人一身挺拔,容貌清俊,妥帖的衣服和質感極佳的長款風衣更將他襯得出類拔萃,和他們任何一人的想像都大不一樣。

劉雅忍不住偷偷給表陳釗做了個無聲的嘴型:“他好帥——”

可惜陳釗和表妹的默契太差,沒能破解她的唇語,傻乎乎地問道:“你說什麼?”

劉雅:“……”

劉雅面無表情:“我說新年好。”

陳釗:“哦。”

大伯母和姑姑已經準備好了年夜飯,此時都忍不住來圍觀王知諍了。

“陳淮,這是……”大伯母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這是我物件。”陳淮應道,又給王知諍介紹了一圈屋裡的親戚。

王知諍舉止溫文,彬彬有禮地一一問候,博得一眾晚輩的好感。

饒雲偷偷地跟陳釗咬耳朵:“你堂哥的男朋友看起來很不錯唉。”

陳釗也咬耳朵回去:“我堂哥自己條件就很好,男朋友肯定不會差。”

罷了又小聲補充:“不過這個還是挺意外的。”

一屋子的人圍坐下來。

年夜飯進行得有些沉默,本來大家都很好奇陳淮的對象,等真見了他本人,卻少有不為他氣勢所迫,一時之間竟都不敢隨便搭話。

到底還是爺爺地位崇高,該吃吃該問問,絲毫不受影響。

陳淮自小對爺爺十分孝順,兩年沒有回來給他拜年,心裡也很過意不去,這會十分乖巧地給他夾菜:“爺爺,這個你愛吃,多吃點。”

爺爺鐵骨錚錚,絲毫沒有被收買,冷著臉說道:“你也好久沒回來了,現在工作怎麼樣了?”

“嘿嘿,最近剛升職了。”陳淮嬉皮笑臉地夾了一筷子蒸扇貝,爺爺牙不好,他又拿出備用的小刀給切成小塊,“所以今年給爺爺準備了個大紅包。”

“喲,陳淮升職啦,現在工資多少了?”大伯母總算找到個話題插進來,“有我們小釗這麼高嗎?小釗今年剛工作呢,工資就有八千了。”

陳釗:“……”

臥槽,好尷尬。

假裝沒聽到好了,陳釗機智地埋頭狂吃。

大伯母不滿地推了他一把:“說你呢,別光顧著吃。”

“豬蹄好吃!”陳釗拙劣地轉移話題,夾了一筷子豬蹄放到大伯母的碗裡,“媽,你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大伯母:“……”

大伯母陰著臉:“這是你姑姑做的。”

陳釗:“……”

媽蛋,流年不利!

大伯母白了兒子一眼,又繼續沖著桌上其他人說道:“唉,本來我們小釗沒陳淮聰明,我還一直挺擔心他工作的,沒想到一畢業就找得這麼好,我也總算是放心了。”

陳淮沒接大伯母的話,直接越過她去和堂弟聊天了:“小釗,你現在在做什麼?”

陳釗回道:“在一家科技公司做技術,碼農,每天加班。”

他說著說著就淚流滿面了:“都快禿了。”

饒雲在一邊安慰他:“沒事,以前師兄們不是常說的嘛,頭髮越少,技術越強。”

一旁的劉雅補刀:“我也聽說過,發量與技術能力成反比。”

陳釗趴在女朋友身上啜泣:“還好我畢業前先找好了物件,要不然照現在這個工作強度,肯定要注孤生的。”

一干長輩面面相覷,都沒聽懂小輩們在說什麼。

陳淮又問了一下陳釗的公司,聽完說道:“你們公司挺好的,產品很有前途。”

陳釗點點頭:“我也覺得還可以。”

大伯母得意地笑道:“陳淮,你也知道小釗他們公司啊。”

大伯母直接點名,陳淮也不好假裝沒聽到,便應了一聲:“聽說過,挺厲害的公司。”

大伯母笑得更加滿意:“比起你們公司呢,也不差吧?”

陳釗無語,萬分尷尬地說道:“媽,你別異想天開了行不,堂哥他們公司可是行業老大,哪裡是隨隨便便什麼公司能比的。”

大伯母被兒子搶白了一頓,頓時不滿,正要罵陳釗,還是陳淮出來打圓場:“我們的公司行業都不一樣,沒有什麼可比性。”

饒雲好奇地問道:“堂哥是在哪家公司啊?”

陳淮對堂弟的這個女朋友印象不壞,笑著答道:“太倉集團,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當然聽說過。”饒雲應道,“G市外貿第一集團,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

大伯母聽這說法,敢情陳淮的公司還真比陳釗好,頓時有些不樂意了,正要說話。

卻見饒雲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雙眼發亮,說道:“唉,你們公司最近可出名了。”

“是嗎?”陳淮好奇,太倉最近好像沒什麼新動作,怎麼會有新聞?

饒雲說完卻又想起了什麼來,臉色有些尷尬,道:“唉,就一些八卦。”

陳釗的好奇心已經被撩撥了起來,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便拐了她一胳膊:“什麼八卦,快說快說。”

饒雲嘴角抽抽,見大家都盯著自己,也不好再把話收回去,便笑道:“沒什麼,我聽朋友說,你們集團的副總裁和一個部門經理公開出櫃了,還挺轟動的。”

陳淮:“……”

剛還在偷偷搶紅包的劉雅吸了一口氣,驚奇道:“這麼勁爆。”

饒雲見陳淮和王知諍臉色有些微妙,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介意,避重就輕地應道:“我也是聽說的。”

劉雅立刻看向陳淮:“大表哥,是真的嗎?”

陳淮扶了一下額頭:“……真的。”

劉雅立刻豎起大拇指:“你們公司太厲害了……公司沒說什麼嗎?”

陳淮還沒說話,饒雲先接了:“沒有,聽說他們公司還挺支援的,這也很正常啊,都什麼年代了,正常公司不會介意這個的,反正傳出來後大家都還挺欣賞的,我朋友都很佩服他們公司,這才是有文化有態度的企業。”

幾個長輩聽得一頭霧水,姑丈忍不住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劉雅說道:“哎呀,就是大表哥他們公司的副總裁和……誰來著?”

饒雲道:“好像是一個部門經理,職位應該也挺高的。”

劉雅點點頭,繼續向長輩們翻譯:“就是公司的兩個大人物,是同性戀,在公司裡公開了,公司也很支援他們。”

姑丈驚訝道:“真的假的?”

大伯母嚷嚷上了:“這怎麼可能?”

陳釗翻了個白眼:“媽,都跟你說多少回了,同性戀又不犯法,現在講究平等,人家大公司都公開支持的。”

大伯母還是不信:“這還能支持?”

陳淮:“……”

他默默地和王知諍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王總微微一笑,正淡定地給陳爸爸的杯子裡滿酒呢。

陳釗歎了口氣,他哪裡不知道,老母的這些話其實都是針對堂哥和他物件說的,他無奈道:“媽,你沒聽饒雲說啊,人家公開的是副總裁和高管呢。”

劉雅也接話:“就是,人家國外好多大公司的老闆也是同性戀呢,現在沒人會對這種事上綱上線的,就你們這些老古董才不理解。”

大伯父好奇地問陳淮:“那你們公司沒開除那兩人啊?”

陳釗炸了:“爸,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爺爺已經滿臉的陰沉,開口道:“行了,好好吃飯,別人的事有什麼好說的。”

桌子上沉默了下來,陳淮歎了口氣,放下筷子,說道:“饒雲說的公開的兩人,就是我和知諍。”

饒雲:“……”

陳釗:“……”

劉雅:“……”

長輩們面面相覷,莫名。

陳釗終於緩過神來,震驚道:“大堂哥,你說真的啊?”

陳淮撓了一下腦袋,也挺無奈:“是啊。”

王知諍放下給岳父倒酒的瓶子,掃了桌子上一圈,笑道:“我和小淮是正經戀愛,又不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公開也是理所當然,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聲音朗朗,一字一頓,自有一股不容反駁的氣勢,一時間壓得本來想說話的大伯母都噤聲了。

幾位長輩以前仗著輩分優勢,對陳淮都是指指點點毫不客氣的,這會在王知諍強大的氣場面前,卻都不敢隨便說話了。

還是劉雅年紀小,沒感受到桌子上的暗潮洶湧,倒是注意起了別的資訊,驚叫道:“哎呀,那你不就是你們公司的副總裁?”

劉雅一嗓子喊出來,幾個大人頓時都變了顏色,尤其是大伯母和姑姑兩人,此時無意識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茫然。

王知諍對陳淮的弟弟妹妹印象不壞,沖劉雅微笑道:“是的。”

劉雅沒有心機地又叫道:“你太厲害了。”

姑姑猶猶豫豫地問道:“這個副總裁……是什麼崗位啊?”

劉雅還沒工作,對這個概念也挺模糊,一時間回答不上來,還是饒雲說道:“差不多算半個老闆了吧。”

王知諍笑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大伯母略有不甘地問道:“那工資能有多少啊?”

陳釗:“……”

饒雲說道:“他們這個級別,工資就不算什麼了,都是拿股票分紅之類的了。”

王知諍輕笑:“我還真不知道工資多少,現在工資卡都歸小淮管,平時小淮給我發點零用錢,要是哪天惹他不高興了,我就沒零錢花了。”

陳淮:“……”

劉雅表妹十分不會讀氣氛:“喲謔,大堂哥厲害了,我媽都沒能管我爸的工資卡。”

姑姑一掌拍了下劉雅的腦袋:“小孩子懂什麼。”

陳爸爸和陳媽媽齊齊看著陳淮,眼神微妙。

陳淮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是的,他把工資卡上交了。”

在場的女士們都默契地看了看王知諍,又瞄了瞄自己的另一半。

劉雅繼續白目:“知諍大哥真是好男人榜樣。”

在座男士頓感壓力大增。

陳淮笑著沖劉雅說:“等下就用他的工資給你包個紅包。”

“萬歲。”劉雅歡呼。

饒雲說道:“那說起來,大堂哥在太倉集團級別也挺高的。”

王知諍應道:“可不是,我要簽什麼合同都要經過他批准的。”

陳淮:“……”雖然這麼說是沒有錯。

但是這個批准並不是那個批准的意思。

陳淮覺得王總這個逼裝得很不錯,還多了一些細節在裡面。

他逕自忽略王知諍的話,繼續給爺爺夾菜:“爺爺,這個你愛吃的。”

爺爺沉著臉哼了一聲,說道:“有骨頭,我不吃。”

陳淮立刻哄道:“這個我特地挑的,沒骨頭。”

爺爺又看了一眼,確實沒骨頭,這才接了過去。

姑姑沉默了好一會,終於怯怯地看向王知諍,問道:“你在公司官那麼大,肯定能給人安排工作吧?”

劉雅:“……”

她淚流滿面地向陳釗投了個感同身受的眼神,又用一個隱秘的角度對著陳淮,做了個無聲的嘴型:“別理她——”

可惜陳淮和表妹也沒什麼默契,問道:“你說什麼?”

劉雅面無表情:“我說新年快樂,大家趕緊吃飯。”

大伯母一聽姑姑的話就知道壞了,姑姑這是要去抱王知諍的大腿,她兒子好不容易揚眉吐氣,怎麼能又給陳淮搶了風頭,便陰陽怪氣地說道:“現在倒是說得千好萬好,就是不知道以後怎麼樣?”

陳釗桌子下踢了踢她的腿,示意她少說點。

大伯母翻了個白眼,不滿道:“你踢我幹嘛。”

陳釗:“……”

陳釗道:“以後怎麼樣是人家的事,過問那麼多幹嘛?”

大伯母哼了一聲:“話可不是這麼說,陳淮怎麼說也是陳家的子孫,將來給人欺負了,丟臉的可是我們老陳家。”

陳淮:“……”他想淘寶買麻袋套了大伯母。

王知諍冷冷地掃了一眼大伯母,似笑非笑地說道:“有我在小淮身邊,誰敢欺負他。”

大伯母被噎了一下,不過話已出口,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我說的就是你,你們這些人就圖個新鮮,現在說的倒是好聽,反正婚也結不了,以後還不是說分就分的。”

說著又看向陳淮:“陳淮,別說大伯母沒提醒你,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是不會長久的,又結不了婚,什麼保障都沒有,現在說給你管工資卡,將來還不是一句話就給要回去了……”

“關你屁事。”陳淮“啪”的一聲,把筷子拍桌子上,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和大伯結婚是不是也先去問了全社會同意不同意才結婚的?要是沒有,你今天也少對我指手畫腳。”

“你你、你……”大伯母還沒見過陳淮這種架勢,一時間氣得手指發抖,“沒大沒小。”

“我敬你一把年紀了懶得和你吵架,你要是覺得看不過眼,以後兩家就別來往了,我當沒你這門親戚,丟臉也丟不到你頭上去。”

其他人也從來沒見過陳淮這陣仗,他從小謙和,對長輩一向溫順恭敬,便是前兩年讓幾家親戚輪流指點,也是默默忍受,雖然後來索性不回來過年算是間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但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當面甩臉子的行為。

大伯母一下子有些懵逼。

其他人也有些懵逼。

一桌子只有爺爺繼續在吃東西,一邊吃一邊冷冷地說道:“你們是回來過年的,還是回來吵架的?要是想吵架,就出去外面吵,吵完了再進門。”

“對不起,爺爺。”王知諍向爺爺點頭道歉,“都是我的問題。”

“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道什麼歉。”爺爺揮了一下手,“都吃飯,吃完想吵的再出去吵。”

一場風波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平息了下來,這頓飯也吃到了尾聲。

吃完了團年飯,已經工作的小輩給長輩拜年孝敬,陳淮給幾個長輩發了紅包,又給了爺爺厚厚的一封:“這是我和知諍給您的。”

爺爺收了紅包,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陪我喝茶吧。”

“好。”陳淮應道,他的茶藝是爺爺培養的,對爺爺的喜好還是很清楚的。

爺爺又看了看王知諍:“你也一起喝。”

王知諍恭敬地坐到對面。

“今天讓你看笑話了。”爺爺看了王知諍一眼。

“沒有的事。”王知諍應道。

“我其實也不同意你和小淮在一起。”爺爺突然道。

陳淮一愣,其他人說再多他都可以無視,可是如果爺爺反對,他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應對。

王知諍不卑不亢,道:“我理解爺爺,我會盡最大的努力,直到您同意為止的。”

爺爺定定地看著他,良久方道:“我相信你是個好孩子,可是剛剛小釗他媽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們結不了婚,將來要分手了,小淮怎麼辦?”

“可能你們覺得這年頭結婚的還能離婚呢,婚姻或許保障不了什麼,但是起碼能讓人安心,不止是讓你們安心,也是讓我們作為家人的安心。”

爺爺說著說著,又歎了口氣:“也罷,我也就是說說,如果可以選,我是不會同意小淮走這條路的,但是現在沒得選了,我也只能希望,你們好好走下去,不要讓我一把年紀了,還得給你們小輩操心。”

陳淮有些哽咽,想說什麼,一腔的話卻都哽在喉頭吐不出來。

王知諍也沒想到爺爺最後說出的是這麼一番話,心中滿是感動,說道:“爺爺,您放心,我和小淮會好好地一直在一起,不會讓您操心的。”

“嗯。”爺爺擺擺手,不再說話了。

陳淮再也忍不住,抓著爺爺的手腕,說道:“爺爺,其實我和知諍已經結婚了。”

爺爺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陳淮點點頭:“國外可以結婚,我們前陣子在美國結婚了。”

“真的?”爺爺啞然。

“真的。”王知諍應道,和陳淮一起亮出了手上的戒指,“我們的婚姻,在美國是被承認的。”

爺爺愣愣地看著他們手上的戒指,一時間竟失去了言語。

此時屋裡的其他人也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紛紛驚訝地圍了過來。

劉雅驚叫:“大堂哥,你們真的結婚啦?”

陳淮笑笑:“嗯,在拉斯維加斯結婚的。”

爺爺看向其他幾個小輩,陳釗連忙給爺爺科普:“爺爺,是真的,拉斯維加斯允許同性戀結婚的,好多人跑去那裡結婚呢。”

大伯母顯然是真的震驚了,小聲和姑姑嘀咕:“這還能結婚?”

陳釗再也忍不住,教訓起母親來:“媽,早就和你說了,這個國外好多地方都支持的,同性戀婚姻和普通人婚姻是一樣的。”

爺爺不知道有沒有聽他們說話,還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抖了起來,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陳淮的父母也是驚訝地看著他們兩人,王知諍起身向兩位父母深深地鞠了個躬:“沒能第一時間告知你們,萬分抱歉。”

“我和小淮會和普通夫妻一樣,相互扶持,攜手到老,請你們不用擔心。”王知諍言辭懇切。

“好、好……”陳媽媽臉上滑下兩行淚水。

陳爸爸抓著她的手,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深夜,陳淮和王知諍倚著陽臺,看著遠處深深的夜空。

他們家沒有守歲的習慣,父母已經去睡覺了。

陳淮半靠在王知諍懷裡,兩人都沒有說話。

夜風吹在臉上,有點冷,王知諍把風衣拉出來裹住陳淮,兩人靠得更緊。

客廳裡傳來電視的聲音,春晚已經開始倒數。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陳淮說道。

“新年快樂。”王知諍低頭吻住他。

遠處大朵的煙花升空。

綻放。

我與你,終於一起從過去,走向了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安利我的微博:“一個酷炫的ID”,出個志的話,消息會在微博上發)

接下來有幾個番外,有王總和小淮的,也有思秋兄弟的,會在章節題目標明番外內容,大家看清楚了再買~~~

謝謝大家。

謝謝從以前一直支持到現在的所有旁友們~

還有從我的冷門小文斷袖支持到現在的,猛虎落地式感謝!

我們番外見。

 

75 [番外1]新年日常

 

陳淮覺得很奇怪。

今年過年來他家串門的鄰里特別多。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這些來來去去的人,總是眼神閃爍地偷偷打量著王知諍。

好在王知諍一介商業精英,這點小場面應付起來遊刃有餘。

他外形出色,氣度翩翩,一身挺拔地坐在陳爸爸身邊,幫著他斟茶招呼客人。

不管大家什麼眼神,怎麼話裡話外地打探,他總是笑意盈盈,四兩撥千斤地給應對過去。

張弛有度,有禮有節,簡直挑不出一點不好的。

打著各種各樣名義上門來拜年的人,多的是準備來看看笑話的。

結果茶喝了一輪,硬生生讓王知諍的氣勢給震住。

陳淮隱約聽到一個阿姨出門的時候和同行的人說:“我要是能有這麼個女婿,兒子搞同性戀也認了……”

陳淮:“……”

你們的態度變化太快就像龍捲風。

另一個阿姨說:“可惜了好好一個小夥子,怎麼就喜歡男的了,要不然我就把我閨女介紹給他……”

陳淮:“……”

這位阿姨以後不給上門!

陳家父母本來很擔心兒子帶對象回來會給歧視,免不了又要承受一番難聽的風言風語,沒想到在強大可靠的兒婿面前,愣是沒人敢說半句不好的。

甚至還不乏羡慕者。陳家父母兩人也感到很感慨。

本來以為兒子這輩子都要夾著尾巴做人,擔心以後一家人不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在縣城裡生活,沒想到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陳媽媽更是對王知諍越看越看滿意,當天就把本來織給陳淮的一對手套送給了王知諍。

陳淮:“……媽,你還記得誰是你親兒子嗎?”

陳媽媽:“記得。”

然後又轉向王知諍:“你試試這手套大小,要是不合適我看再給改改。”

陳淮爾康手:……感覺自己好像被遺棄了怎麼破。

陳家的同性戀兒子和人在國外結婚了,物件條件十分出色,這鎮上沒一個能比得上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等下午消息轉了一圈又傳到陳淮耳朵裡的時候,王知諍已經是八國混血,集團總裁,身高兩米八了。

對此王總感到十分不滿,因為他覺得本人的人設更加豐滿立體有個性。

陳淮和王知諍閑著無聊在玩跳棋,一邊看手機上劉雅表妹給他即時轉播的最新傳言,感到十分無語,順口和王知諍分享了一番。

“年薪數百萬?”王知諍摸著下巴,表示不滿,“怎麼還給傳少了?”

“因為這就是小鎮鄉民想像力的極限。”陳淮哼了一下,大家沒八出王知諍的收入,於是根據已知形象自行腦補一番,在這種小鎮上,年薪幾百萬是絕對的收入頂端,足以傲視全鎮了。不過陳淮卻很是無奈:“就是傳的這麼個收入,以後和親戚往來打交道也夠嗆的了。”

王知諍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意思,挑了挑眉:“不理就是了。”

這世上多的是覺得別人過得好就應該關照自己的人,但是最不值得關照的其實就是這種人。

“不過……”王知諍突然想起什麼來,雙手抱胸,凝眉道,“看來我得給岳父岳母多送點東西才行。”

陳淮看著櫃子上擺著的一堆還沒拆封的禮盒,嘴角抽了抽:“你送的已經夠多了。”

“當然不夠。”王總搖了搖手指,“我知道送多送少爸媽無所謂,但是不能讓人覺得我虧待了你。”

陳淮眨眨眼,他知道王知諍其實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

但是這一次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生活在這小鎮的無數目光中的父母。

“要讓人知道你很好,這樣,爸媽承受的蜚短流長也少一些。”

陳淮托腮,星星眼:“老王,你以後想在哪裡開車,我都奉陪。”

王總雙眼發亮:“那我要多下幾部片研究一下,解鎖一下新的姿勢才行。”

陳淮:……現在把話收回來行不行?

人在感動的情況下也要注意保持理智,不要胡亂承諾啊QAQ.

陳淮今日有感。

下午的時候,陳釗打電話過來,讓陳淮他們一家過去拍全家福,並特別強調:“知諍大哥也要一起來哦。”

陳淮的爺爺熟悉的是沒有手機和網路的年代,記憶主要靠照片,至今仍然保持著每年過年拍一張全家福的習慣。

攝影師請的是鎮上一家老照相館的工作人員,攝影水準很有八十年代的風格,不過爺爺喜歡,別人也就沒有二話了。

陳淮兩年都沒有回來過年,排位的時候被爺爺叫過去排在他的身邊,王知諍靠著他。

爺爺抖了抖下巴,狀似隨意地說道:“全家福,是要一家人才能一起拍的。”

王知諍恭敬地說道:“謝謝爺爺,我會牢牢記住的。”

陳淮向他眨了下眼,勾著他的手,對爺爺說道:“我會定期對他進行考核,確保他牢記於心的。”

爺爺哼了一聲,甩過頭去,嘴角卻還是沒控制住漏了一點笑意。

拍完照陳釗和劉雅拉著陳淮鬥地主,往年他們兄妹三個過年都要大戰一場,遺憾的是陳淮賭運不佳,每年都要虧一筆零花錢出去。

不過今年陳淮有了可靠的幫手,他側過頭偷偷跟王知諍咬耳朵:“老王,鬥地主你應該也研究過吧?”

按照王總不管什麼領域都要力爭第一的個性,陳淮有絕對把握他肯定也研究過鬥地主。

果然,王知諍微微一笑:“撲克啊,略有研究。”

然後就把陳釗和劉雅殺得片甲不留。

劉雅淚流滿面地把最後一個紅包交了出去:“知諍大哥,你是不是偷偷開掛了?”

“沒有的事。”王知諍搖搖頭,語氣十分謙虛,“我就是掛。”

劉雅:“……”

陳釗:“……”

陳淮抹了一把臉,王總的自信總是如此閃閃發光,無法直視。

一貧如洗的劉雅決定絕地反擊,通過賣萌撒嬌從陳淮手裡貸款兩百,並跪求王知諍不要插手,讓他們兄妹三人自行決出勝負。

陳淮見贏得差不多了,自己輸一點問題不大,於是便指揮王知諍去一邊給他端茶遞水。

王總充分展現了一個夫管嚴該有的素質,屁顛屁顛去拿吃拿喝不說,柳丁還給剝好皮送到陳淮嘴裡。

一屋子人看得那叫一個精神恍惚。

難道這才是現實生活中的霸道總裁的氣質?

電視裡演的那都是假的?

常年沉迷電視劇的大伯母和姑姑覺得自己幾十年的電視劇都白看了。

“會不會太冷?”王知諍還在貼心地問陳淮關於柳丁的口感。

其他人頓時一臉血。

吃個柳丁還問冷不冷,要冷了難不成你還拿去燒熱嗎?

“還行。”陳淮應道,順手拿了一片塞王知諍嘴裡,“你也吃一點。”

爺爺輕咳一聲,說道:“知諍過來和我聊聊天吧。”

“好的,就來。”王知諍應道,剝開了一個巧克力送到陳淮嘴邊。

陳淮正聚精會神在數牌,看到有東西遞過來,下意識就是一咬,不小心咬到王知諍半截手指。

“小心點吃。”王總不但沒有不滿,反而關心地輕輕抹了一下他的嘴角,把蹭到嘴邊的巧克力碎屑抹掉。

陳釗和劉雅看得那叫眼熱。

眾目睽睽的,你們有沒有羞恥心啊!

劉雅很想說我還是個孩子你們為什麼這樣對我!

可是她不敢說,畢竟大堂哥現在還是她的債主呢。

一邊觀戰的饒雲偷偷掐了陳釗一把,小聲說道:“你瞧瞧知諍大哥,人家是怎麼做男朋友的!”

陳釗捂臉:“我錯了,我以後要向知諍大哥看齊!”

饒雲摸摸他的頭:“知道就好。”

王知諍無視這一圈的暗潮洶湧,施施然起身,走到爺爺面前坐了下來。

爺爺和這個新上門的孫婿就昨晚見過一次,團年飯上還沒有正經說過話,這會才多問了幾句,也就是聊聊王知諍的家庭和工作情況。

知曉他母親已經和陳淮見過也同意了他們的婚姻,爺爺又是松了口氣。

“找個時間安排兩家見一下面吧。”爺爺說道。

“已經在安排了。”王知諍給爺爺遞過去一杯茶水,“我媽現在再國外,等回來我就和她一起來看您。”

王知諍又陪著老爺子聊了一會他感興趣的話題,追憶往昔展望將來。

爺爺對這個孫婿是越聊越滿意,當晚一定要留他在這邊吃飯。

陳淮:……感覺自己好像沾了老王的光才吃上這頓飯的。

晚飯後陳釗又要拉著陳淮打撲克,結果一見王知諍要擔任軍師,果斷取消了這個提議。

“出去逛逛吧。”陳淮提議。

王知諍也沒有二話。

於是陳淮拖出家裡的小綿羊:“平時承蒙你接送上下班,現在讓我盡盡地主之誼……抱緊了。”

王知諍笑笑,雙手穿過陳淮腰間,從身後抱住他。

兩人便開車小摩托車在大街小巷裡亂竄,王知諍把頭架在陳淮肩膀上。

夜風很涼。

心情很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附贈[番外2]來日思秋(上)

 

[來日思秋(上)]魏家兄弟互相包庇的日常

【英俊的秋秋】:葛格

【英俊的秋秋】:HELP

【魏來思】:說

【英俊的秋秋】:/(o)/~~咱爹又逼我去相親了

【魏來思】:這回相哪位?

【英俊的秋秋】:張家的千金

【魏來思】:這不挺好的嗎?聽說張家小姐又漂亮又溫柔,是你喜歡的類型啊

【魏來思】:你又一無是處,要是能傍上個白富美,下半輩子就能如願以償地隨便浪費人生了

【英俊的秋秋】:可是我不想結婚,我要做一個自由奔放的單身貴族~~~

【英俊的秋秋】:葛格你變了,你以前不會說我一無是處的

【魏來思】:我以前沒說過?

【英俊的秋秋】:你以前會委婉一點!

【魏來思】:畢竟你現在長大了,應該能承受住實話了

【英俊的秋秋】:/(o)/~~你變了,你已經不愛我了對不對

【英俊的秋秋】:我就知道,這個家裡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英俊的秋秋】:我還是趁早收拾東西走人吧

【英俊的秋秋】: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

魏來思看著弟弟開始刷屏寬麵條淚,感覺頭都大了。

【魏來思】:好了好了,你想我怎麼樣?

【魏來思】:要買車還是買表?

【魏來思】:卡不能給你,讓你自己去刷,爸很快就會知道的。

【英俊的秋秋】:在你眼裡我就只會管你要錢嗎?

【魏來思】:難道你不要?

【英俊的秋秋】:要!

【英俊的秋秋】:我看中一個表

【英俊的秋秋】:[圖片]這個

【魏來思】:這個不是給你買過了嗎?

【英俊的秋秋】:送人了

【英俊的秋秋】:你再給我買一個!

【英俊的秋秋】:今晚下班帶給我哦~~~

【魏來思】:知道了,已經讓助理去買了。

【英俊的秋秋】:葛格你最好了![麼麼噠]

【英俊的秋秋】:不過我還想你幫我一件事~~~

【魏來思】:還要買什麼?

【英俊的秋秋】:過分,為什麼對我有這種誤解。

【英俊的秋秋】:我不是每次都找你買東西的好嗎?

【魏來思】:那是?

【英俊的秋秋】:那個張小姐的相親,你替我去。

【魏來思】:不行。

【魏來思】:爸會生氣,張家也會生氣的。

【英俊的秋秋】:怎麼會,你要是肯去相親,張家還不笑死。

【英俊的秋秋】:葛格,你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去和親。

【英俊的秋秋】:你和你弟弟二十幾年的感情♂,忍心就讓我這麼嫁出去嗎?

【魏來思】:萬一張家小姐相中我……

【英俊的秋秋】:這哪有萬一,葛格這種絕世佳品,張小姐絕對百分百要日你的啊

【英俊的秋秋】:哎呀,輸入法害我,是百分百要上你

【英俊的秋秋】:哎喲,又手誤,看上你!看上你!

【魏來思】:…………………………

【英俊的秋秋】:但是你是嫡傳太子,咱爹不會讓你娶張家小姐。

【英俊的秋秋】:所以你還是安全的

【英俊的秋秋】:但是你一無是處的弟弟就不一樣了,有人肯要我,爹一定立刻親手把我打包送出去

【英俊的秋秋】:葛格,弟弟一生的幸福就靠你了[爾康手

【魏來思】:行了行了,時間地點發我

【魏來思】:拿你沒辦法

【英俊的秋秋】::-D你是全世界最好噠葛格啦!

“魏先生在這裡。”侍應生領著一位姿容秀美的年輕女子來到桌子前。

魏來思起身,沖著那女子彬彬有禮地一笑:“是張小姐吧?”

張昀熙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高大男子,明明不是照片裡的人,遲疑地問道:“你是?”

“我是來秋的哥哥,魏來思。”魏來思示意張昀熙坐下,臉上有些抱歉,“我父親說來和您見面的是我弟弟是吧。”

張昀熙點點頭。

“我也是剛知道我父親和張總說錯人了,其實安排過來的人是我。”魏來思誠懇地解釋,“我弟弟年紀還小,都還沒到結婚的年齡呢。”

“哦,這樣啊。”張昀熙釋然一笑,看樣子對方不是臨時來敷衍的,心頓時“砰砰”跳了起來,她紅著臉說道,“沒關係。”

她偷偷抬眼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魏家大公子,只見對方身量挺拔,五官端正,線條淩厲,雖然不是很奪目,卻散發著穩重的凜然氣息。

看起來比那個名聲在外的花花公子魏來秋不知道要可靠多少。

更何況,魏來思可是魏家的嫡太子。

而魏來思的情商無疑是極高的,一頓飯下來,和張昀熙聊得極為融洽。

本來過來得有些勉強的張昀熙此時不知道多感謝強硬逼自己過來的父親。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魏來思等侍應生把餐盤都收走,張昀熙也收拾完畢,這才起身說道。

“哦,哦,好。”張昀熙有點遺憾地起身,這一頓飯兩人聊得十分愉快,看起來進行得十分順利,她本來還有些期望魏來思能提出下半場活動呢。

魏來思無疑是一個風度極佳的紳士,他彬彬有禮地為張昀熙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等她坐好,才關上門繞到車子另一邊。

不過他還沒上車,就接到了弟弟的電話。

“哥~你怎麼還沒回來啊~”魏來秋的聲音十分哀怨。

“剛和張小姐吃完飯呢。”魏來思說道。

“靠,要不要吃那麼久啊!”魏來秋憤憤不平,“我就是叫你幫我去敷衍一下,你不需要這麼認真。”

魏來思本來已經在拉車門的手頓了一下:“張家和我們合作已久,惹得張小姐不高興了,你猜猜爸爸把這筆賬算誰頭上。”

魏來秋似乎是抖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說道:“爸爸那麼愛相親,幹嘛不自己去!”

魏來思輕輕一笑:“你是想多個老婆,還是想多個後媽?”

魏來秋嚎啕大哭:“我們就不能做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嗎?為什麼一定要加入別人呢!”

魏來思好不容易哄好了弟弟,這才收線上車。

“你和誰打電話啊,打了挺久的。”張昀熙小心地問道。

“哦,我弟弟。”魏來思隨意答道,“小孩子,說起話來沒完沒了。”

“哦。”張昀熙暗自慶倖今天來的不是魏來秋。

送張昀熙回到家沒多久,魏來思就接到了魏董的電話。

“你又替你弟弟去相親了?”魏董語氣明顯的不悅。

一個“又”字,道盡了他對這對互相包庇的兄弟的無可奈何。

“來秋還不想結婚,你又何必勉強他呢?”魏來思把車子靠到路邊。

“就是因為你一直縱容他,才讓他越來越浪蕩。”

魏來思幾乎能想像出電話那頭,魏董吹鬍子瞪眼的樣子。

“他天性這樣,讓他隨性所欲地過他想要的生活不好嗎?”

“哪裡好了?”魏董覺得自己血壓飆升,“他不思進取,不學無術,現在讓他相親才是為了他好,要是能通過聯姻給他找個靠山,他下半輩子才有資本繼續混下去。”

魏來思輕輕一笑:“爸,我們家都賺了這麼多錢了,夠他混一輩子的,何必非要讓他去聯姻呢。”

“那是現在我還能養他,以後呢,我退下來了,誰來管他?”魏董那邊傳來一陣拍桌子聲,“難道你養他一輩子嗎?”

“有什麼不可以的呢?”魏來思靠著車窗,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賺了這麼多錢,不就是為了找人花掉嗎?我是他親哥,只要養得起,就算養一輩子又有什麼關係?”

“你就不怕人家說你弟弟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廢物?”魏董桌子也不敲了,顯然敲桌子已經不足以洩憤。

“只要他自己不介意,我們有什麼好介意的?”魏來思說道,“最重要是他自己覺得開心,別人怎麼看有什麼所謂呢?”

“罷了罷了。”魏董說不過魏來思,氣哼哼地掛了電話,“我先停了他的信用卡,看他怎麼辦!”

魏來思回到家裡,保姆迎上來接過他的外套。

“來秋呢?”魏來思問道,掃了一眼大廳,不見弟弟身影。

“小公子在房裡呢,一直吵著要等你回來吃宵夜。”保姆顯然對這位爺也很頭痛,“我已經準備好燉湯了,等下給你們端去。”

“好的,辛苦了。”魏來思應道,走到魏來秋房間門前,敲了敲,無人應答,他打開房門,空空如也。

魏來思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奈地又走向自己的房間,一開房門,果然見弟弟四仰八叉地趴在自己的大床上呼呼大睡,被子已經被他蹬到了地板上。

魏來思深深歎了口氣,上前去把魏來秋掉到床外的手腳抬起來放好,又拾起被子給他蓋上。

床頭櫃的相框似乎被移了位置,正面正對著魏來秋腦袋的方向,相框裡是一張三人合照。

魏來思和魏來秋兩人勾肩搭背,中間站著個眉目燦爛的女孩子。

“哥~你回來啦?”魏來秋迷迷糊糊地叫著,一隻手伸出被子,窸窸窣窣地摸上魏來思的腰,抱住。

“嗯,回來了,你不是說要吃宵夜嗎?”魏來思拍拍他的腦袋。

“嗯,等我再睡會。”魏來秋把頭埋進枕頭裡。

“你的手錶。”魏來思拿出一個手錶盒。

“你最好啦。”攬著魏來思腰的那只手臂鬆開來,接過手錶盒子,又縮回了被窩裡。

魏來思:“……”

“睡吧睡吧。”魏來思哭笑不得地起身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76 [番外3]來日思秋(下)

 

[劃重點:非骨科、非cp]

【英俊的秋秋】:葛格

【英俊的秋秋】:葛格

【英俊的秋秋】:葛格

【英俊的秋秋】: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魏來思】:……說

【英俊的秋秋】:我想吃大餐

【英俊的秋秋】:QAQ可是我沒有錢

【魏來思】:直接掛我賬就行了。

【英俊的秋秋】:QAQ我沒有一起吃飯的朋友

【魏來思】:你的狐朋狗友們呢?

【英俊的秋秋】:維持狐朋狗友間的友誼是要靠金錢的【英俊的秋秋】:自從我落魄以後,就不好意思找他們鬼混了,現在天天和哥夫吃外賣【英俊的秋秋】:我好慘

【英俊的秋秋】:你偷偷幫我把卡解凍吧

【魏來思】:你想吃哪家?

【英俊的秋秋】:葛格你是在閃避解卡的話題嗎?

【魏來思】:你想吃哪家?

【英俊的秋秋】:帝王蟹宴

【魏來思】:我今天早點下班,過去陪你吃吧。

【英俊的秋秋】:你是全世界最棒噠葛格啦~【英俊的秋秋】:順便帶點現金給我

【英俊的秋秋】:沒錢的日子好難過

【魏來思】:給你帶五百吧。

【英俊的秋秋】:葛格你變了!!!五百還不夠我加油呢!

【魏來思】:你的油都是我在加的。

【魏來思】:要不要?

【英俊的秋秋】:QAQ

魏來思到帝王蟹宴的時候,弟弟已經自己叫了滿滿一大桌子菜吃得臉上手上全是油。

魏來思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了下來,無奈一笑:“你叫那麼多能吃完嗎?”

“不能。”魏來秋應得爽快,“可是我好久沒享受富二代揮霍無度的感覺了,我就要浪費。”

弟弟總是有這麼無懈可擊的邏輯理論。

魏來思表示弟弟說得對,應該支持。

魏來秋說著遞了一隻肥大的蟹鉗過來。

難得,弟弟這麼貼心了。

魏來思很欣慰。

“哥,我敲不開,你給我掰一下。”魏來秋兩隻眼睛汪汪地看著哥哥。

魏來思:“……”

白感動了!

旁邊的侍應生機靈地上前:“先生,需要我給您服務嗎?我們可以幫您把蟹肉處理好。”

“不用不用。”魏來秋揮了揮油乎乎的爪子,“我哥是專業的。”

魏來思:“……”

他從來都是讓人給服務的好嗎?

專業其實是處理商業文件的魏來思一邊思考自己在弟弟心裡的定位,一邊用力開蟹鉗,慘不忍睹的姿勢看得侍應生都不忍心了。

“對了,哥,我有禮物送你。”魏來秋擦了擦手,窸窸窣窣掏起東西來。

魏來思挑了下眉,此時貧窮得只剩下一輛豪華跑車還沒錢加油的弟弟居然還有禮物給自己。

弟弟懂事了啊!

“這個。”魏來秋遞了個東西過來。

魏來思看著他手裡那個銀灰色的東西,似乎是一條半個巴掌大的……鹹魚公仔?

魏來思:“這是什麼?”

“手機掛飾。”魏來秋伸手去拿哥哥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來,我給你掛上。”

魏來思實在太瞭解弟弟了:“你這東西怎麼來的?”

他剛問完,魏來秋果然淚眼汪汪地開始哭訴起來:“夾娃娃夾的。”

“我前兩天認識個大美女,雖然我答應自己沒錢就不要泡妞了,但是那個妞實在太好看了,我忍不住啊。”魏來秋扁著嘴,“所以我就機智地想出了低成本泡妞法,帶著她去夾娃娃了。”

“沒想到她一點都不欣賞我的浪漫,還懷疑我的車是借的……”

魏來秋捶桌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把鹹魚掛飾攤在手裡,痛心疾首:“你看這條鹹魚多像我啊,這是我特意選的,好不容易夾到了,那妞居然沒要。”

魏來思看著那條鹹魚,做工精細,活靈活現,還翻著死魚眼。

果然很有弟弟的神韻。

“所以我決定把這條鹹魚送給全世界最愛我的哥哥。”魏來秋哼哼唧唧,“只有你不會嫌棄我沒錢,還幫我買單。”

魏來思無奈地看著弟弟成功把掛飾掛到了自己的手機上面,還晃了幾下,本來非常冷硬的黑色商務手機上吊著個半巴掌大的鹹魚公仔,頓時顯得滑稽了起來。

“你挑幾份女生喜歡的東西,化妝品、包包或者珠寶都行,我讓助理買好給你送過去。”魏來思淡定地接過弟弟遞過來的手機,“你拿去送給那個女孩子,然後帶她去吃大餐,什麼地方都行,能掛賬就掛在我賬上,不能掛的,我安排助理去給你買單。”

“不要了。”魏來秋意興闌珊地雙手托腮,“我已經不喜歡她了。”

魏來思挑挑眉,也不意外,弟弟追求女生總是一時興起,然後又迅速失去興趣。

送出去很多的禮物,卻從來沒有認真和誰交往過。

他雖然很瞭解弟弟的性格,但是在弟弟的感情問題上,卻一直無從探究。

“不過我最近認識個可愛的男孩子,他好像喜歡收集領結。”魏來秋琢磨著。

魏來思:“……”

弟弟獵豔的種類範圍又擴大了?

魏來思扶額:“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的了?”

“我不喜歡啊。”魏來秋莫名其妙地看著哥哥,“我就是隨便泡泡,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嘛。”

我只有一個弟弟,我要愛護他。

魏來思告誡自己要淡定地面對弟弟各種神奇的行為。

“對了,哥,給我錢。”魏來秋開始討債。

魏來思無奈地放下筷子,從錢包裡數了幾張鈔票出來:“追男孩子開銷大,給你加一百。”

魏來秋:“……真感動。”

魏來思吃完東西,放下筷子:“你什麼時候回家住?”

魏來秋傲嬌甩頭:“不回。”

魏來思:“你小槿姐姐年後就回來了,你不來和她吃飯。”

魏來秋:“回回回。”

魏來思無奈地薅了一把弟弟的頭髮。

魏來秋身體往後傾,避開哥哥的魔掌:“哥,我要認真跟你說,這髮型是我花自己的工資做的,沒錢再弄了,就算是你也不能碰。”

隨後他又有些憂鬱:“小槿要回來居然沒有告訴我。”

魏來思取笑他:“她說這次回來要認真當個淑女,怕你知道了又要幫你去打架。”

魏來秋一臉受到奇恥大辱的表情:“我好多年沒找她幫我打架了。”

魏來思點頭贊成:“嗯,她出國後你就不找她了。”

魏來秋蔫了。

隔天開業務會議。

魏來思雙手抱胸,微微後仰靠著椅背,聽各個業務線的負責人彙報業績。

“你們部門已經連續三個季度業績下滑,公司該投入的資源也投入了,看來沒什麼起色。”魏來思面無表情地看著剛剛彙報完的中年男子。

那人微微低著頭,不敢直視魏來思:“是是,我們正在想辦法,現在正重新調整產品策略……”

“該調整的調整,團隊人數砍掉一半吧。”魏來思曲起食指,指關節輕輕敲了一下桌面,發出一聲輕響。

那人大驚:“砍太多了,不夠人做業務……”

魏來思輕輕一笑,那笑裡沒有半點感情:“你們那點業績,需要多少人來做?”

那人噤聲。

“總產值起不來,那就砍掉人數,控制一下成本,也算提高你們的人均產出了。”魏來思顏色不變,“做不起來的幾個區域,西區、南區放出來,給張乾的團隊,如果人均再下滑,就再砍人,實在不行,團隊撤掉也行。”

會議室裡一篇靜默,沒有人敢說二話。

魏來思和他有些暴躁的父親魏董有些不同,他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平和的,但是並不代表他好說話,相反,他做決定要更加雷厲風行,不容置疑。

比如現在,他也不大聲,不發火,但是他做的決定,態度,就是讓人心驚肉跳。

目光敏銳,手段冷硬。

有時候會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感覺。這就是魏來思在公司裡的形象。

“還有別的事情要報告嗎?”魏來思輕輕地掃了一下場上一圈。

“沒有的話……”魏來思正要宣佈散會。

kiyomikiyomi kikikiyomi~~啾啾啾啾啾~kiyoumi~”

安靜的會議室裡突然響起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

惡意賣萌的少女嗓音和活潑可愛的背景音樂在在一片壓抑的氣氛裡來回穿梭,顯得尤其響亮滑稽。

正襟危坐的一群人一下子都變了顏色。

魏來思皺了一下眉頭,這聲突兀的鈴音來自他的手機。

他假裝沒有看到那一群人努力忍笑的樣子,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機。

線條流暢硬朗的黑色手機上,垂掛著一個半巴掌大小的鹹魚公仔掛飾。

形象冷酷的魏總經理淡定地接聽電話,那個小鹹魚就這麼在他耳朵和脖子之間晃晃蕩蕩。

簡直不是一般的違和。

在場的各個部門老大忍笑忍到表情即將裂開。

內心: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這樣的畫面?

如果笑出來的話,總經理會惱羞成怒地狂加業績指標嗎?

大家陷入了沉思。

幸好魏來思還有點人性,沒有挑戰大家的忍耐極限,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散會。

“來秋,是你給我換的手機鈴聲嗎?”

“是啊,我昨天給你弄掛飾的時候發現你居然用的默認鈴聲,還靜音,真是無趣,就順手幫你重新設置了,你喜不喜歡?”

“……喜歡。”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公司開始流出一個傳言。

聽說高貴冷酷的魏總經理,私下裡,有一顆萌萌的少女心。

喜歡用可愛的手機鈴聲和毛絨絨的公仔掛飾。

之後每逢節日,魏總經理總能收到一堆匿名送的公仔。

甚至有一次,辦公室裡出現了一隻比他本人都要高大的笨熊。

笨熊後來被擺在公司的前臺,成為接待客人的吉祥物。

對此,魏來思很無語。

不過,他從來沒有取下手機上的鹹魚掛飾。

漸漸地,魏家大公子的手機掛飾,也成了一個業界傳說。

——大家紛紛迷信,這是大公子找大師開過光的錦鯉,保證了公司財源滾滾。

聽到此傳言的魏來秋:what????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萌兄友弟恭

but不萌骨科及一切有親緣關係的倫理梗_(:з」∠)_

哥哥鋼管直,cp小槿姐姐~不過這個文不會寫到。

後續還有最後一個陳淮和老王的番外,然後就全部完結啦~\(≧▽≦)/

 

77 [番外4]一生共舞

 

“陳淮,先別走啊,晚上一起吃飯。”幾個學員叫住正往外走的陳淮。

確定要調往魏來思管理的太倉子公司任職之後,陳淮就報了個MBA班,今天的課程安排在週末,班裡幾個學員就商量著下課後一起吃個飯。

這些人都是在公司裡有一定級別的,還有些自己就是小老闆,報班並不僅僅是為了學習。

“不好意思,今晚已經有安排了。”陳淮推辭。

“行程怎麼安排得那麼緊啊。”一個中年男子調笑,“你這樣是一點機會都不留給我們的女同學啊。”

一個姿容秀麗的女士嗔道:“就是,陳淮你這可就太不給面子了啊。”

陳淮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今天確實不巧。”

那女士又道:“這樣的話,那你下回可得單獨請我吃飯才行。”

旁邊有學員輕聲起哄,笑聲略帶曖昧。

陳淮頓時明白了眼前的情況,他笑笑:“那下回再找機會請大家吃飯吧,今天得走了,我先生在外面等我了。”

一課室的人聞言瞬間凝固了,幾人面面相覷,那中年男子到底長了幾歲,厚著臉皮問道:“你先生是……什麼人啊?”

陳淮裝出一臉的恍然,道:“看來我這話是有歧義啊,不好意思我換個措辭,是我老公。”

他說得淡定,其他人可沒這麼好的心理素質,有人當場就噴了出來。

陳淮也不介意,反倒伸出自己的左手,露出無名指上的銀白色戒指,說道:“是正式領證的老公,我們在美國結的婚。”

在場幾人已經在短暫的時間裡收起了臉上的震驚,此時聞言恍然大悟,便客氣地恭喜了兩句。

那位提出邀約的女士心下有幾分難堪,面子上倒也一派鎮定。

陳淮回謝了幾句,看了下時間,說道:“真得走了,不然家裡那位要鬧脾氣了。”

他剛動身,幾位同學卻也都跟了出來,中年男子嬉笑道:“我們也正要走呢。”

陳淮笑笑,不甚在意。

出了培訓班,果然見王知諍已經等在外面,興許是等得久了,一身慵懶地輕輕倚著車門。

他五官出色,一身修長,遠處燈光朦朧的夜景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宛如畫報一般。

“小淮。”王知諍沖他揮揮手,又俯下身從車裡拿出條圍巾來。

一位同學愣愣地說道:“你老公可真好看啊。”

陳淮賤兮兮地一笑:“那當然,不然怎麼配得上我。”

他說罷又擺擺手:“我先走了。”

一路小跑到王知諍跟前,對方輕輕給他圈上圍巾:“天氣有點變涼了。”

“嗯。”陳淮伸出手把他的外套拉緊了一些,“你也不在車裡等,吹風多冷啊。”

王知諍嘴唇靠過去蹭了他耳朵一下:“我想第一時間看到你。”

陳淮十分感動:“真是……太肉麻了。”

“會嗎?”王知諍驚訝道,“我已經很收斂了。”

“不會。”陳淮吃了一把他的豆腐,“不管你多肉麻,只要對象是我就沒關係。”

兩人貧著上了車,王知諍從車窗看著還在遠處巴巴看著這邊的幾人,問道:“那幾個是誰?”

“一起上課的。”陳淮也探頭看了一下,對於這些好奇的打探早已習以為常,不過他又蹭過去,搭住王知諍的手臂說道,“老王,剛剛有個女同學想要泡我!”

王知諍挑眉,陳淮的桃花之旺,他早已有所認知,但是依然淡淡不爽:“那你有把結婚證亮給她看嗎?”

王總現在防情敵的主要方法,就是把結婚證明拍照存證,讓陳淮隨時隨地準備亮出來給人看,只恨不得讓他直接做成手機鎖屏了。

陳淮嘻嘻一笑:“我亮戒指了。”

王知諍心中一松。倒不是怕陳淮被人挖走。

而是陳淮終於不再畏懼人言和俗世目光,終於能夠,淡定從容地向所有人展示他的性取向,和他並不能被所有人理解的婚姻。

王總滿意了,從後座拿了一套衣服給他:“你今晚穿的。”

陳淮接過來一看,果不其然,又是王知諍的同款。

他感慨:“我們這樣在公司穿情侶裝會不會太高調了?”

王知諍歎氣:“我和你就沒在公司裡秀過恩愛,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肯定要把握住。”

太倉年會在年後舉行,年會之後不久,陳淮就要調往子公司工作,這是他以集團員工身份參加的最後一次年會。

對此,心機王總已經計畫多時,一定要趁此機會大秀恩愛,最好讓子公司的人也都知道陳淮身邊可是已經有了酷炫如他的物件,讓那些潛在的桃花全部枯萎。

當然,王總還做了兩手準備,收買了子公司總經理魏來思。

“老王,你知道今年的最受歡迎王老五票選你落選了嗎?”陳淮斜視他。

這就是高調公開戀情的下場。

“是嗎?”王知諍不以為意,“也不奇怪,我已經不是王老五了。”

“我已經有了全世界最好的老公,這種虛名不值得留戀。”王總表現得灑脫。

“是嗎?”陳淮很懷疑,他可記得王知諍私下裡偷偷關注過票選活動呢。

“當然不是。”王知諍忿忿,“女同事們真是太容易變心了。”

“是啊。”陳淮捏捏他的耳朵,安慰他,“不過你還有我,我不會變心。”

“我也不會。”

年會地點定在G市知名的五星酒店,陳淮和王知諍換好衣服,到了酒店的時候,宴會廳裡已經坐滿了人。

正所謂天不從人願,一心想要亮瞎單身狗的王知諍還沒坐下來就被魏董叫走了。

漫長的應酬。陳淮托著腮,看著喬星被吳蒂琳指使著滿場偷拍各位男同事的照片。

“喬星是有裸照在蒂琳手上嗎?”陳淮見喬星任勞任怨的樣子很是不解。

“誰知道呢。”熊墨一臉的意味深長,看著陳淮,“你今天和王總這身……很搭配哦。”

“當然。”陳淮驕傲臉,“正宗情侶裝。”

熊墨:“……”

情侶狗的嘴臉真是太礙眼了。

年會半場後自由活動,酒店專門劃出來的舞池裡有同事在表演節目,陳淮百無聊賴地走上前去看,旁邊站著一個背著雙肩包,打扮得很隨性的女孩子也探著頭在看。

她的裝扮和這一廳的人都格格不入,陳淮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女孩子似乎也注意到陳淮的目光,轉過頭來燦爛一笑。

陳淮覺得她十分可疑,問道:“你是?”

“路過的。”她卻答非所問,“帥哥,聽說你們公司有一對著名基佬,長得特別好看,是哪個啊,給我指一下唄~”

陳淮:“……”

陳淮面無表情:“我就是其中一個。”

那女孩子:“……”

她乾笑一聲:“我剛剛有沒有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

陳淮莫名:“沒有。”

女孩子松了口氣:“那就好。”

說罷居然拔腿就跑,絕塵而去。

陳淮:“……”

“小淮。”王知諍突然從身後冒了出來,從背後環住他的腰。

陳淮背上一僵。

臥槽!

“老王,注意影響啊!”現在可是眾目睽睽。

“沒關係,反正他們想說也只敢在背後說。”王總酷炫依舊,話語裡帶著微微的醉意。

“你喝酒了?”陳淮挑挑眉,其實也不意外,以王知諍的身份,被拉去應酬,不喝酒基本是不可能的。

“嗯。”王知諍把他轉了個身,“我們去跳支舞吧。”

陳淮:“……可是我不會跳。”

王知諍微笑:“我帶你。”

陳淮:“那我要跳男步哦。”

王總此時陷入無限寵溺模式:“沒問題。”

舞池是燈光所聚之處,陳淮摟著王知諍共舞。

他舞步生疏,跳得小心翼翼。

舞池外的人卻沸騰了。

“臥槽,王總跳女步!”

“反了吧?”

“我們早就知道了。”有幸混在八卦群裡的女同事痛心不已,“王總一定壓抑得很辛苦。”

“老王,我跳得好不好?”

“不好。”

“……唉?”

“但是我會一直帶著你……一輩子。”

“那這輩子,就請你,好好領舞了。”

“一定。”

作者有話要說:  全部完結~\\(≧▽≦)/~啦啦啦另外本文可能會考慮做個志,印刷調查可關注我的個人微博“一個酷炫的ID”或微博“嚴肅點個志工作室”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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