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徐少謙,安岩  配角:安洛,徐少白,徐子政,高新

安岩,娛樂圈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曾經以一年N個緋聞對象的光榮事蹟成功刷新了八卦榜歷史記錄。

  徐少謙,娛樂圈最難接近的冰山,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卻因出色的演技而被評為「第一影帝」。

  某個酒醉之後的早晨,花花公子一邊揉著痠痛的腰,一邊很抱歉地拍著影帝的肩膀說:「少謙,對不起啊,我昨晚喝醉了,我從來沒想過對你下手。」

  徐少謙:「……」

  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才是被吃乾抹淨的那一個嗎?

  講述一個沒心沒肺、囂張欠揍的小受,從小到大一直欺負小攻,以至於小攻同學從單純正直的小朋友漸漸往鬼畜的方向發展,最後化身為狼,把小受徹底收服的故事。

 

  金牌編輯評價

  徐少謙是娛樂圈演技備受讚譽,性格冷漠冰山的第一影帝,安岩雖然剛剛出道,但已經是粉絲數量驚人的小天王。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總讓娛樂圈傳言四起,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對看似競爭激烈的同行對手,其實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徐少謙冷漠、難以接近的背後,掩飾的卻是對安岩不著痕跡的寵溺……

  作者延續了一貫輕鬆溫馨的風格,文筆流暢嫻熟,人物刻畫生動精彩。小天王安岩花心風流,不僅沒心沒肺,並且囂張欠揍,與影帝徐少謙嚴謹、沉穩、冷漠卻又腹黑的性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細膩的感情描寫,溫馨中卻不失跌宕起伏的情節,加之攻受之間性格的差異和互補,都使得文章更為引人入勝。

 

  1Chapter 01 ...

  大紅的地毯兩邊聚集著無數媒體記者,相機的快門卡卡卡按個不停。

  最新款的紅色跑車穩穩地停在了會場的邊緣。

  從車上走下來的男人身材挺拔,剪裁合適的白色西褲包裹著一雙修長筆直的雙腿,上身穿著件白色襯衫,襯衫的衣領敞開到能露出雙側鎖骨的位置,戴在脖子上的銀質項鏈在燈光照射下散發著炫目的光芒。

  男人皮膚白皙,容貌俊美,一雙桃花眼目光流轉,微微抬起下巴微笑時,透出一股瀟灑不羈的迷人氣質。

  「——安巖!」

  記者們瞬間沸騰了,在人群裡拚命往前衝,恨不得自己能長八條腿。

  「嗨!」安巖很有風度地微笑著跟大家打招呼,偶爾還沖fans所在的位置甩一個帥氣的飛吻。fans們的尖叫聲更加震耳欲聾,安巖,安巖……幾乎被洗腦一般的「安巖」兩個字,頓時響徹了會場的上空。

  安巖準備走星光大道,一隻腳剛踏上紅毯,就聽後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瘋狂的尖叫聲。

  「——徐少謙來了!」

  「天吶,他倆怎麼同時到了啊啊啊!」

  「快拍照!快!多拍幾張馬上傳到網上!這絕對會是今晚的頭條!」

  「……」

  左邊是演技備受讚譽的第一影帝徐少謙,右邊是粉絲數量驚人的小天王安巖,在娛樂圈裡紅得發紫的新生代偶像,萬千少女心目中的男神,網站票選「年度最受歡迎男星」時得票數膠著廝殺一個月之久的兩人……居然在頒獎典禮的星光大道上直接相遇。

  這是刻意的安排、還是單純的巧合?

  傳言他們彼此不合、競爭激烈,又傳言兩人之間十分要好、親如兄弟,娛樂圈傳言四起,到底什麼才是真相?

  不論如何,這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又關係複雜的兩人在紅毯上相遇的場景,已經足夠吸引人的眼球了,在某些想像力豐富的八卦人士心中,一個簡單的對視都是如此「蘊含深意」。

  徐少謙VS安巖,青梅竹馬的好友?見面就眼紅的死敵?光是打上這樣的標題,就足夠各大媒體連續炒作好幾天了,網站的點擊率和報紙的銷量也完全不用擔心。

  記者們激動得手指都在發抖,攝影師更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入口,生怕自己一眨眼就錯過一個可以上頭條的鏡頭,場下的fans們興奮的尖叫聲,如同養殖場裡的上千隻鴨子同時唱起了歡樂大合唱。

  然而,在這幾乎要沸騰的熱烈氣氛中,徐少謙的神色依舊冷漠如冰。

  這位圈裡出了名的冰山,所到之處總能激起一股冷冰冰的氣流,簡直是一台無需充電隨時都能降溫的純天然的移動空調。

  個性冷漠的男人,身上似乎有種渾然天成的禁--欲氣質,他的面孔一旦出現在電影中,尤其是近距離的臉部特寫,如同精心雕刻而成的英俊五官甚至能讓觀眾們停住呼吸。

  在無數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徐少謙臉色冷淡地朝安巖所在的位置款步走來,最終在安巖面前半米處站定,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安巖主動伸出手來,笑瞇瞇地道:「少謙,好久不見啊。」

  哪怕面對這張生人勿近的冰塊臉,安巖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如初,似乎「熱臉貼冷屁股」這種事對他而言一點都不尷尬。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梢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總會給人一種溫柔而深情的錯覺,尤其是他「睜眼說瞎話」以及「微笑裝無辜」的本事,簡直登峰造極到了極致。被他這樣微笑著注視的人,幾乎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徐少謙卻依舊無動於衷。

  因為錯覺畢竟只是錯覺,只要瞭解安巖的人都知道,安巖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看似溫柔多情,其實卻是只滿腹壞水的小狐狸。

  徐少謙清清楚楚地記得,面前這一臉笑容的傢伙到底有多麼惡劣。

  他跟安巖相識於年少時,因安家和徐家世代交好,兩家的孩子又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耍,個性惡劣的安巖總是以欺負乖學生的徐少謙為樂,從小到大,徐少謙甚至數不清到底被安巖捉弄過多少次。

  比如,七歲那年,頑皮的小安巖砸壞了爺爺最珍愛的玉雕,在爺爺暴怒之時,他突然躲到徐少謙的身後,拉住徐少謙的袖子很認真地說:「少謙,沒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砸壞的,爺爺不會生你的氣的。」徐少謙震驚地回頭,對上安巖一臉燦爛的笑容。

  那時候的安巖還長著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再加上唇邊淺淺的酒窩,笑起來的樣子簡直就是大人們心目中最完美的小天使。

  徐少謙莫名其妙就替他背了黑鍋,然而,這只是童年時代裡,徐少謙無數次替安巖背黑鍋的開始……

  再比如,八歲那年的兒童節,徐少謙跟安家兄弟一起去遊樂場,從來沒見過橡皮泥的徐少謙站在小攤前疑惑地看了一眼,安巖就「很好心」地給他買了一塊彩色的橡皮泥,笑瞇瞇地說:「少謙,你沒吃過吧,這是一種很特別的糖,叫橡皮糖,放在嘴裡多嚼幾下,會越嚼越好吃的。」

  徐少謙接過安巖手裡的橡皮泥,猶豫著放進嘴裡,剛嚼了一下,苦澀的味道就讓他大皺眉頭,差點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回頭想質問安巖,卻發現罪魁禍首安巖,早就溜了個無影無蹤……

  再比如,九歲那年,有一次考完試,安巖突然一臉認真地說:「少謙,你的試卷借給我學習一下吧,我有好幾道題不會做。」徐少謙把卷子借給了他,沒料晚上回去後他居然把試卷和徐少謙的偷偷換掉,還用塗改液改掉了試卷上的名字,以至於徐少謙回家後拿出試卷給家長簽名,看著上面無數的紅X和鮮明的「25分」呆在了原地。而此時,罪魁禍首安巖正在安家享受 「安巖這次考得很好,獎勵一款正版遊戲」的優厚待遇中……

  小時候偷偷剪掉女生的頭髮,在同桌的筆袋裡放毛毛蟲,給老師的背後貼上「我是烏龜」的紙條,這些在徐少謙眼中十分幼稚的舉動,安巖卻玩得不亦樂乎,彷彿捉弄別人、看著別人憤怒的樣子,對他來說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

  他最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憤怒之上。

  安巖的種種劣跡實在罄竹難書,就連安家的家長都默認他是個很難管教的小混蛋。個性頑劣不說,成績也糟糕到慘不忍睹,從來沒有一門課程及格過,以至於後來甚至要留級。

  他父母對他實在無可奈何,乾脆不再管他。

  而長輩們放養的結果,就是安巖頑劣的個性一直延續至今。

  哪怕如今長大了,甚至成了娛樂圈裡炙手可熱的小天王,他氣死人不償命的個性依舊沒有絲毫改變。這沒心沒肺的笑容,幾乎要在臉上寫上「來揍我吧」四個大字了。

  只不過,今天的安巖跟往常所見時不太一樣,他的眼眶周圍似乎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衣領下露出的鎖骨,也因為變瘦而顯出愈發清晰的輪廓。

  徐少謙忍不住皺了皺眉。

  ——半年沒見,怎麼瘦了這麼多?

  原本看到這張笑臉後想狠狠揍一頓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看著面前瘦了不少的男人,似乎連心底都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複雜的情緒。

  甚至有種……緊緊擁抱他的衝動。

  只有同行才能更深地體會到同行的辛苦。徐少謙這一個月沒有一天能准點睡覺,可想而知,安巖的情況只會更糟。他正處於人氣鼎盛的時期,這半年忙得就像是轉個不停的陀螺,腸胃本就不好,忙起來又常常忘記吃飯,加上睡眠不足,所以才會迅速地瘦下來。

  好在安巖很會偽裝,雖然瘦了許多,打扮得卻依舊神采奕奕。重新做的髮型很好看,微長的栗色髮絲柔順地垂在耳側,配上一身白色的裝扮,給人一種 「眼前一亮」的感覺。

  沉默的對視持續了良久。

  見徐少謙一言不發的看著自己,安巖有些疑惑地道:「少謙?」

  徐少謙用右手的食指輕輕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然後自然地伸出手,握住安巖的手指,低聲道:「好久不見。」

  作為演技派的代表,徐少謙在兩秒之內迅速調整好情緒,剛才見到安巖時短暫的失神,並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不同於徐少謙天生偏涼的體溫,從指尖傳來的屬於安巖的溫度,如他的笑容一般灼熱。掌心相觸時,那種微妙的暖意,似乎沿著末梢神經緩緩地滲入了心底。

  讓人……想要更加用力的握緊。

  被握住手的安巖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異樣,繼續微笑著說:「對了,我哥哥今天也來了頒獎禮的現場,你們好久沒見了吧?」

  「哦?」徐少謙淡淡道,「安洛也來了現場嗎?」

  安巖點點頭說:「嗯,來給我加油的。他昨晚還跟我提起你,待會兒帶你去找他。」

  徐少謙看著安巖,沒有回話。

  又是哥哥。

  同一個擋箭牌用的太久,難道不覺得無趣?

  2

  2Chapter 02 ...

  每次跟安巖見面,五句話之內,他必定會提到「我哥哥」。大概是跟徐少謙沒有太多的共同話題,所以安巖總喜歡拉哥哥出來暖場,以及救場。

  徐少謙認識安巖,也的確是因為安巖的哥哥,安洛。

  第一次跟安巖見面,就是被安洛以朋友的身份邀請到安家做客的。因此,在安巖的概念裡,徐少謙一直是「哥哥的好朋友」,從小到大,每次對別人介紹徐少謙時,安巖也經常用「這是我哥最好的朋友」之類的形容詞。

  安巖根本不知道,「哥哥的朋友」這五個字,對徐少謙來說是多麼尷尬的存在。

  哥哥的朋友,甚至連「我的朋友」都算不上,彷彿兩人之間的聯繫,只是因為「哥哥」。

  徐少謙永遠都無法忘記第一次見到安巖的場景。

  那天正好是聖誕節,徐家的長輩不在,安洛便邀請徐少謙去安家一起過節。

  那年的冬天非常寒冷,連續下了幾天的雪,地上厚厚的積雪足以淹沒腳踝,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悅耳的聲音。徐少謙自小就怕冷,這麼冷的天氣出門,自然要裹得嚴嚴實實,羽絨服、圍巾、口罩,寒冬臘月全副武裝,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

  沒料,從車裡下來的那一刻,迎面突然飛來一個冰冷的雪球。

  「啪」的一聲,巨大的雪球準確無誤地砸到了臉上,還正好砸在鼻樑的位置,連眼鏡都被砸歪了,那強烈的衝擊力,簡直像是被人當面狠狠的揍了一拳頭。

  徐少謙被砸得頭暈眼花,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安洛的聲音,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責備:「這是我跟你說過的朋友徐少謙。快別玩雪了,過來跟他問好。」

  徐少謙用手抹掉臉上的雪花,認真戴好被砸歪的眼鏡,想要看清楚砸了自己一個雪球的罪魁禍首到底是什麼人。

  模糊的視線中,徐少謙看見一個穿著白色大衣的小男孩手裡捧著個雪球,正好奇地看著自己,那個男孩兒皮膚白皙,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極有靈氣,裂開的唇角帶著明顯的笑意,臉上還有兩個若隱若現的酒窩,看上去特別的頑皮可愛。

  好漂亮的孩子……

  徐少謙怔怔地看著面前那個可愛的孩子,沒料,小傢伙突然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沖徐少謙道:「喂,這麼大的雪球都不會躲,你也太蠢了吧!」

  「……」

  太蠢了?是在說我?

  被一個雪球砸到滿臉是雪的徐少謙怔在原地,頓時石化成一尊雕像。

  從來沒有人這麼罵過他。

  在家,徐少謙一直是最讓長輩放心的乖孩子,徐家的親朋好友人人都誇他聰明聽話;在學校,徐少謙一直品學兼優,考試經常拿滿分,是老師最喜歡的乖學生。

  而此刻,居然被人用雪球砸了臉,對方不旦不道歉,還反過來罵他太蠢……

  怎麼會有這麼沒禮貌的傢伙!徐少謙的世界觀頓時被顛覆了,整個人僵在雪地裡,臉色因為憤怒而微微發白,聲音都氣得發抖,「你……」

  安巖笑嘻嘻地道:「我?我怎樣?」

  「……」

  「喂,你不會連打雪仗這種遊戲都沒玩過吧?是不是雪人也沒有堆過?那每年冬天下雪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啊?」安巖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待在屋裡看雪景嗎?」

  「……」徐少謙臉色僵硬,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他的確沒打過雪仗,也沒堆過雪人,每年冬天下雪的時候,他真的待在屋裡……看雪景。

  安洛狠狠瞪了安巖一眼,安巖這才把雪球丟在地上,沖徐少謙做了個鬼臉,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安洛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呃,少謙,剛才那個就是我二弟,很調皮,你別理他。」

  徐少謙看著那個小孩消失的方向,沉默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接過安洛遞來的紙巾擦掉眼鏡上的雪水,語氣僵硬地問道:「你二弟叫什麼名字?」

  安洛答道:「他叫安巖,山石巖。對了,過了這個新年,他就要轉到我們學校讀書,爺爺安排他轉到我們班。」

  徐少謙:「……」

  安洛輕咳一聲,有些頭疼地道:「他只比我小一歲,自小就很調皮,除了爺爺的話還能聽幾句,其他人根本管不住他……你別理他就行。」

  徐少謙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雪水,神色複雜地看向不遠處蹲在地上捏雪球的安巖。

  ——安巖,我記下了!

  兩個字從唇邊擠出來,竟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

  只是沒想到,兒時那一場不太美好的相遇,卻讓「安巖」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此刻在了徐少謙的心底。

  雖然很討厭安巖的頑皮,可不得不承認,初見的那天,那個叫安巖的男孩揚起嘴角微笑的模樣,烏黑發亮的眼睛,臉上若隱若現的酒窩……甚至連他的每一句話和每一個表情,都是徐少謙童年的記憶裡最最清晰、深刻的部分。

  那次見面後不久,安巖便轉學過來,跟安洛和徐少謙一起讀書。因為他上學早一年的緣故,三人正好在同一個年級、同一個班裡。

  安洛成績很好,常年佔據班裡的第一名,安巖成績很差,常年佔據班裡的倒數第一名。說他們是兄弟……很多人都不信。

  他們就讀的是一家私立學校,班裡的同學幾乎都有著複雜的家庭背景,很多孩子甚至是作為家族繼承人來培養的,而在周圍那些家教嚴格、聽話懂事、整天只知道乖乖讀書的孩童中,安巖是最為另類的存在。

  頑皮,惡劣,讓人頭疼……卻是那麼的特別。

  特別到每當他出現的第一時間,總是會吸引住徐少謙的視線。

  為什麼只有安巖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玩鬧?為什麼安巖可以每次考試不及格還心安理得在課堂上睡覺?為什麼安巖如此調皮搗蛋卻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為什麼安巖整天都笑瞇瞇的,到底有什麼好笑?!

  小時候明明看他怎麼看都不順眼,有時候看他瞇眼笑的樣子,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頓,甚至有很多次,在夢裡把那張笑臉踩在腳下,踩成了一灘爛泥。

  可後來卻越來越在意他,在意到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程度。

  莫名其妙的,目光總是被那個人所吸引。

  彷彿習慣了一般,小時候經常夢見跟安巖吵架、打架,而在少年們開始成長的懵懂的青春期裡,佔據他夢境最多的那個人,也依舊是安巖。

  總是笑瞇瞇的安巖,衝他吐舌頭做鬼臉的安巖,調皮搗蛋爬到樹上朝他腦袋丟雪球的安巖……那樣張揚的個性,那樣炫目的笑容,在夢境裡清晰地放大在眼前,如同夏日午後的日光一樣耀眼。

  只是,夢境的內容開始漸漸變質,不再像小時候一樣幼稚地把他踩在腳下,而是把他用力壓到床上,做一些更加過分的事情……比如,狠狠地吻他,抱他,讓他囂張的臉上出現痛苦的、甚至哭泣的表情,讓他氣死人不償命的嘴裡發出求饒的聲音……

  明明很厭惡他,卻反反覆覆在夢境裡擁抱他,這種矛盾的心情,如同籐蔓一樣纏繞在心尖,越纏越緊,越陷越深。

  就連相處了多年的安洛,也完全不知道,身邊最好的朋友,居然在打自家弟弟的主意。

  哥哥的朋友?

  你知道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朋友,想對你做些什麼嗎?

  安巖完全想像不到,面前年長他一歲的「兄長的好友」對他抱有怎樣可怕的心思。

  只是覺得,通過男人的手指傳來的力度讓人不太舒服,被緊握住手指的瞬間,甚至有種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的錯覺。忍不住抬起頭來,對上銀框眼鏡背後那雙冰冷而深沉的雙眸,那種奇怪的脊背發涼的不適感,就更加強烈了。

  ——徐少謙又在發什麼神經???

  安巖覺得十分困惑。小時候的徐少謙明明是個很單純的孩子,懂禮貌、聽話、成績又好,年紀小小的戴著一副眼鏡,坐在書桌前認真寫字的模樣簡直就是三好學生的標準模板。每次欺負他的時候,他總是憤怒地瞪著自己,臉色僵硬,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每到那個時候安巖就特別得意,欺負這種父母眼裡最聽話的乖孩子,是安巖年少時最大的樂趣之一。

  後來,大家都慢慢地長大了,徐少謙的個性卻越來越奇怪。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對於自己的捉弄和調--戲,他不再做出任何回應。隨著身材的拔高,徐少謙的容貌越來越英俊,鏡片背後的那雙眼睛,也越來越深沉。

  很多時候,安巖甚至要懷疑,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小時候那個懂事聽話,總被自己欺負到嘴唇發白的小男孩兒?明明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朋友,可是,自己對徐少謙的認識……卻好像越來越模糊了?

  安巖在徐少謙的注視下抽回手來,摸了摸鼻子,故作輕鬆地微笑著道:「沒想到你也在這個時間來到現場,真巧,不如一起走星光大道?」

  「好。」徐少謙只答了一個字,便轉身往前走去。

  「……」安巖只好無奈地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並肩走在大紅的地毯上,頓時引來無數閃光燈的轟炸。

  也難怪記者們激動,他們兩個在拍完《無盡之城》之後很少在公開的場合同時露面,徐少謙大半年不在國內,安巖也是空中飛人,好不容易到了年終,兩人都回了國,圈裡又突然放出《無盡之城》要拍續集的傳言。

  近期的娛樂新聞頭版頭條,幾乎全是關於兩人的報道。

  徐少謙今天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長大衣,如墨般烏黑的短髮整理得十分整齊,一絲不苟的禁yu式打扮襯得一張臉愈發英氣逼人。安巖卻顯得很有活力,淺色襯衫和白色燕尾服的搭配瀟灑帥氣,微長的栗色髮絲在燈光照射下十分的引人矚目。

  兩個完全不同風格的人並肩走在一起,卻有種奇怪的和諧感。

  灰與白,暗與明,冷與暖,那種極端對立、卻微妙互補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兩人在電影《無盡之城》中飾演的,正好是一對相愛相殺的戀人?

  3

  3Chapter 03 ...

  提起徐少謙和安巖,就不得不提他們唯一合作過的一部電影:無盡之城。

  徐少謙在電影中飾演的是個性冷漠的天才醫學家柯恩。

  電影裡的柯恩有個非常疼愛的弟弟,兄弟兩人自小相依為命,然而在年少時,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他最疼愛的弟弟受了嚴重的傷,導致多器官功能衰竭,只能在無菌培養室裡靠體外營養液來維持微弱的生命。

  為了救回自己的弟弟,柯恩決定從弟弟體內提取完整的基因序列,製造出一批克隆人。這批克隆人的用途,自然是為了長大後給弟弟作為器官移植的供體。

  在培養克隆人的過程中,大部分樣品因失敗而死亡,最後只有兩個樣品完好地存活了下來,5號樣品因為有了自己的意識,在生理年齡十八歲時偷偷逃出了實驗室,另一個比較聽話的,便是安巖所飾演的7號克隆人,被醫生叫做「小七」的少年。

  小七簡直是克隆人歷史上最完美的傑作。他聰明、健康、個性活潑,僅用了幾年時間製造出的克隆人,看上去居然跟普通人類完全沒有區別。

  沒想到,就在柯恩準備給弟弟做器官移植手術的時候,災難突然降臨,肆虐的病毒吞噬了整座城市,他不得不把弟弟的身體冷凍在地下室,匆忙帶著克隆人逃離。

  直到一年之後,兩人通過千難萬險,終於回到無盡之城。

  從封閉的地下實驗室裡救出被冷凍的弟弟,看著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小七才終於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

  原來他不過是個克隆出來的產物。沒有任何人類的權利,僅僅用於器官移植的試驗品。就像在實驗室裡培育出來的小白鼠一樣,任何一個醫生都可以用手術刀剖開他的身體,取出他的器官,用於所謂的研究……

  影片的最後是兩位男主角的對手戲,柯恩醫生唇角帶著微笑,站在試驗台的旁邊,將透明的麻醉劑注射進小七的血管裡,低聲說:「你是我親手製造的,就由我來親手毀滅。」

  冰涼的藥物流入身體,小七的嘴唇迅速失去血色,喉結上下滾動,聲音也因為哽咽而變得模糊不清,「這麼多年……我一直……為你出生入死……你……可曾……對我……」

  「沒有。」柯恩醫生冷靜地打斷了他,「當初製造你的目的,只是為了把你身上的器官移植給他。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存在的意義。」

  小七愣了愣,唇角揚起個苦澀的微笑:「我明白了。」

  閉上眼的剎那,有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電影畫面中突然回放起可憐的克隆人從小跟著這位醫生一起生活的片段,曾經一幕幕溫馨甜蜜的畫面,此時看來,卻極有諷刺效果。

  另一邊的畫面裡,柯恩醫生面無表情地戴上手套,拿起手術刀,剖開了小七的胸膛。

  ***

  這是一部主題很奇特的電影。

  Endless City,無盡之城,處於世界邊緣的、無數克隆人在夾縫中尋求生存的城市。Endless love,無盡之愛,無法終結的、沒有回應的、絕望的愛情。

  「無盡」這個詞語,在電影中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悲傷的主旋律,灰暗的基調,將主角那種悲催的命運和絕望的感情襯托得淋漓盡致。

  很多觀眾表示,看完電影之後心情極為壓抑,安巖的演技非常出彩,劇中那個總是笑嘻嘻的圍在醫生身邊打轉的克隆人,被他演繹得活靈活現,特別的惹人心疼。

  也正因為安巖「裝無辜」的本事登峰造極,以至於他最後那滴難得的眼淚,甚至讓觀眾們泣不成聲。

  《無盡之城》圍繞著克隆人和醫生的感情線展開,安巖和徐少謙在電影中的對手戲非常多,可惜電影從頭清水到尾,所要表達的那種感情也十分的朦朧,兩人甚至連牽手都沒有過。

  可即便如此,因為飾演過「戀人」而一起走在星光大道上的兩人,不管是外形還是氣質,甚至那相差5cm的身高,看在外人的眼中,都有種微妙的「般配感」。

  ***

  接待主持早就等在入口處,見兩人走來,立即熱情地遞來了話筒。

  「歡迎少謙和安巖!沒想到兩位居然同時到達現場,這是提前約好的嗎?」

  安巖湊到話筒旁,打趣道:「少謙可是大忙人,我連他什麼時候回國的都不知道,哪能提前約好?我想見他,還要找他的經紀人預約,排隊都要排到明年。」說著便扭頭,微笑著看向徐少謙,「對嗎,少謙?」

  徐少謙很配合他,甚至在媒體的面前很給安巖面子,對上安巖的視線,難得地笑了一下,把唇湊到他遞來的話筒旁,低聲附和:「我剛回國不久,在這裡遇到安巖,的確是巧合。」

  兩人相視微笑。

  默契的回答找不出漏洞,主持人也就不再追究,很乾脆地換了個話題,扭頭問徐少謙道:「少謙,無盡之城是你跟安巖之間的第一次合作,對嗎?」

  「嗯。」

  「作為第一影帝,你怎麼評價安巖這位新人的演技呢?」

  徐少謙臉色平靜地說:「安巖拍戲很認真,劇本背得滾瓜爛熟,對角色的理解也十分到位,我跟他的合作過程非常愉快。」

  這也太……太官方了吧?

  主持只好把話筒轉交給安巖,「安巖呢?我們都知道,你是演偶像劇出身的,第一次嘗試這種正劇風格的電影,還是跟影帝徐少謙合作,你的感覺如何?有沒有心理壓力?」

  安巖笑道:「心理壓力自然是有的,畢竟第一次演電影,很擔心自己會把握不好。好在少謙他很好相處,被他感染,我總能第一時間帶入角色。作為電影界的前輩,他在劇組也非常地照顧我。可以說,無盡之城能拍得那麼順利,少謙對我的幫助是非常大的。」

  主持人:「……」

  我跟安巖的合作非常愉快,少謙對我的幫助非常大……你們兩個確定沒有私下統一口徑嗎?為什麼有種兩個人在「夫唱夫隨」的感覺?

  顯然,不管私下關係如何,兩人在媒體面前很默契地站在了同一陣營。這段時間兩人不合的傳言太多,安巖特意當眾感謝徐少謙,也是想緩和一下雙方fans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可事實上,兩人的對手戲拍得極不順利。

  也不知道徐少謙是怎麼回事,身為第一影帝,一向被評為演技派代表的他,居然在拍戲的途中頻頻走神。安巖面對徐少謙冰冷的目光,總覺得全身都不自在,兩人的對手戲總是以各種詭異的「忘詞」和「表情不對」被導演打斷。

  原來的劇本中,其實還有一句「我喜歡你」,以及一個「手術台上告別的深//吻」。

  只不過,安巖堅決表示,身為大眾偶像的他絕對不能在螢幕面前跟一個男人告白,更不能被一個男人親//吻,更何況那個男人還是他「哥哥的朋友」。讓他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被徐少謙深//吻,還不如扒了他的衣服讓他去大街上裸//奔。

  雖然安巖的形容有些誇張,可他一向巧舌如簧,在他毫不要臉的撒嬌、耍賴、強烈抗議之下,一向鐵腕手段的導演居然被他說服,把這段吻//戲給刪了。

  安巖一臉雀躍地給徐少謙發了條短信:「少謙,告訴你個好消息,吻//戲不用拍了,我磨破嘴皮終於說服了導演,感謝我吧^_^

  徐少謙沉默地看了那條短信整整半分鐘,這才手指僵硬地回復道:「知道了。」

  放下手機的剎那,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

  徐少謙沒跟任何人說過,他有多期待那一場難得的吻//戲,因為,那或許會是他從小到大跟安巖距離最貼近的一刻,是只有夢裡才會出現的奢侈的願望。

  ***

  大概是兩人對於各種問題的回答都太過統一口徑,主持人實在八卦不出什麼猛料,只好無奈地放過了他們,讓他們進了會場。

  頒獎禮還沒有開始,現場卻熱鬧非凡,一些圈裡的老朋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

  安巖在娛樂圈人緣很好,一張嘴巴說起好話來簡直像抹了蜜一樣甜,圈裡的女星很多都喜歡跟他打交道。

  也正因此,安巖的花邊新聞始終不斷,緋聞對像換來換去,簡直能編成一本精彩的懸疑故事。更欠揍的是,他面對記者的提問總是微笑著打太極拳,以至於大家永遠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女朋友——或者說,他到底有多少個女朋友?

  徐少謙卻完全相反。自從出道以來,他從來沒跟任何女星傳過緋聞。

  就連狗仔隊都喜歡安巖多過徐少謙。跟著安巖挖新聞極好交差,隨便拍張照片就是賺眼球的猛料。相反,徐少謙就太無趣了,閒暇之餘不是在健身房抬槓鈴,就是在運動場跑步。

  沒料,年底的電影節,性格差距過大的兩人,居然同時到達現場,還肩並肩一同走了段紅毯,簡直讓媒體大跌眼鏡。難道他們真是關係極為要好的青梅竹馬?!

  頒獎禮的會場人山人海,幾個美女見到安巖便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安巖自然很高興地走了過去,完全把徐少謙晾在了一邊,之前所說的「帶你去找我哥」果然只是臨時擋箭牌,在諸多美女的包圍下已經完全被安巖拋去了腦後。

  看他在一群美女中間周旋,甚至跟幾個熱情的女星親密地擁抱……

  徐少謙身側的拳頭突然用力地握緊,直到掌心感覺到一陣刺痛,這才深吸口氣,面無表情地轉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4

  4Chapter 04 ...

  作為上一屆影帝的獲得者,這一屆的電影節,徐少謙並沒有參選最佳男主角,反而成了受邀而來的頒獎嘉賓。

  一年一度的電影節是國內電影界最具權威的盛典,每年11月開始匯總本年度的國產電影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專業評選,12月底再由CTV電視台舉辦頒獎禮。

  徐少謙曾連續獲得了第6屆、第7屆、第8屆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獎盃,被媒體稱為「第一影帝」。自從連續三次獲得影帝獎盃之後,徐少謙便主動退出了這個獎項的競爭,很簡單,一直霸佔這個獎項反而會讓人反感,三年連拿最佳男主角的傳奇般的歷史,已經足以證明他在電影圈的地位。

  如今已是第9屆電影節,安巖以代表作品《無盡之城》獲得了最佳新人獎的提名。

  其實,安巖在娛樂圈裡人氣很高,女性fans更是數量驚人,只不過,他出道以來一直在拍青春偶像劇,走的是偶像派小王子的路線,電影還是第一次嘗試,所以,在電影這個圈子,他可以算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參演第一部電影就獲得最佳新人獎提名,足以證明安巖的演技水準並不差。

  相反,安巖很會演戲。從小就知道裝無辜騙得大人們的同情,這部電影裡的角色又正好是看上去很無辜、很惹人心疼的人,跟他本身的性格非常相符,所以他才能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

  娛樂圈也分好幾個不同的圈子,跨界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安巖即使人氣再高,他一個演電視劇的偶像派演員,在電影界也必須以新人的身份從頭開始。如果能拿下新人獎的獎盃,對安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開始。

  徐少謙卻不同。他自出道以來一直都在演電影,坐在這會場裡的大部分藝人都是熟面孔,很多人還跟他有過或多或少的合作。雖然他外表冷漠,不愛說話,可他工作時的認真態度和高超的演技水平,還是得到了圈內人士的一致讚譽。

  不同於安巖那邊的小打小鬧,徐少謙才是真正的「影帝降臨」。

  很多人主動站起來跟他問好,而更多不敢跟他問好的小明星,只能向他的身後投去仰慕的目光,這會場其實有不少新人,曾經還是徐少謙的影迷。

  徐少謙在禮儀小姐的指引下向頒獎嘉賓的座位走去,一路上被人行了無數的注目禮。

  作為頒獎嘉賓,徐少謙今晚的位置安排在第三排的左邊。

  走到第五排時,突然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徐少謙停下腳步,難得主動地跟兩人打招呼,「安洛,你們也來了?」

  坐在第五排VIP觀眾席的,正是安巖的哥哥安洛和弟弟安澤。

  安洛朝徐少謙點點頭,語氣中帶著無奈:「安巖給的門票,非要我跟安澤親自來現場,還說,如果我們今晚不來看他最帥的樣子,這輩子都會留下遺憾。」

  安巖還知道「要臉」這個詞怎麼寫嗎?明顯,他的字典裡沒有「臉」字。

  徐少謙皺了皺眉,說:「頒獎禮快開始了,我先入座,回頭再聊。」

  安洛點頭:「好。」

  徐少謙走到嘉賓席坐好,沒過多久,眼角的餘光就看見安巖快步朝安洛所坐的位置走了過去,笑瞇瞇地說:「哥,你們兩個真的來了現場?這麼給我面子,我真是受寵若驚。」

  安洛說:「不是你說不來看的話這輩子都會留下遺憾?」

  哥哥的話很直接,安巖絲毫沒有被哥哥冷落的自覺,厚著臉皮道:「你就不能說幾句鼓勵的話?怎麼說你弟弟我也是第一次獲得新人獎的提名,我的心情也會緊張啊。」

  嬉皮笑臉的傢伙,湊到面前撒嬌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大型的寵物犬。

  如果他的身後有一條尾巴的話,此刻,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定開始左右搖擺了。

  徐少謙想像了一下安巖搖尾巴的畫面,覺得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這樣的安巖有些奇怪的可愛。

  大概只有品位獨特的自己才會覺得安巖可愛吧?他哥哥明顯快被他給煩死了。

  身為哥哥的安洛的確很受不了這弟弟的厚顏無恥,抬頭看他一眼,冷下臉道:「坐到那邊去,不要影響我上網。」

  安巖好奇地湊過去,「上什麼網啊?不會是兒童不宜的網站吧?」

  安洛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昨日華安集團股票指數以35點收盤」,然後說:「嗯,的確是你這種兒童看不懂的網站。」

  安巖:「……」

  安洛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去那邊坐。」

  「……」安巖只好悻悻地收起笑容,轉而坐到弟弟安澤的旁邊,微笑著說:「老四,你也來看頒獎禮,真難得。」

  安澤皺眉,「不要叫我老四。」

  安巖無視弟弟的不悅,繼續說:「你這幾天放假了嗎?」

  「嗯,三天假。」

  安巖有些遺憾地說:「那下周我生日,你就不能參加了。」

  「禮物我會讓哥哥轉交。」

  安巖立即眉開眼笑,「謝謝老四。」

  「……」安澤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扭過頭去。

  倒是前排一直在聽他們兄弟對話的徐少謙,心情突然間變得複雜起來。

  相對於冷靜成熟的哥哥安洛,果斷乾脆的弟弟安澤,排行老二的安巖簡直就是安家的奇葩,完全想不通他這嬉皮笑臉、滿嘴跑火車的花花公子,跟安洛、安澤這些人居然是兄弟。基因變異得也太厲害了。

  厚著臉皮找親朋好友要禮物的安巖,雖然有些幼稚,可是那種期待的目光,一雙眼睛裡滿滿的笑意……就像是搖著尾巴找主人討骨頭吃的大狗狗一樣,讓人根本討厭不起來。

  所以,就連年紀比他小的弟弟安澤,也會很自覺地給這厚臉皮的二哥準備生日禮物。

  徐少謙當然也會準備,甚至在兩個月前就準備好了。

  看似是以「哥哥朋友」的身份出於禮節而送去的禮物,其實花了徐少謙不少心思。

  比如,去年送他的那條圍巾,從顏色到圖案,都是徐少謙親自設計的,花高價請了知名品牌手工訂做,全世界只有那唯一的一條。再比如,前年送他的那一對袖扣,也是出自徐少謙的手筆,用了上好的白金做材料,鑲嵌純度極高的鑽石,做出來非常精緻。

  徐少謙少年時代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名設計師,每次給安巖設計禮物,對他而言都是一種享受。哪怕安巖完全不知道那些禮物花費了他多少的心血,他也依然樂此不彼。

  想看安巖收禮物時開心的樣子,僅此而已。

  看到他圍著自己送的圍巾,戴著自己送的袖扣,出現在某個雜誌的封面上,或者某個娛樂節目的現場……心裡就會有種奇怪的滿足感。

  默默寵著他,只是因為喜歡。

  喜歡一個人,所以才想方設法地想對他好。

  可安巖卻絲毫沒有被人暗戀著的自覺,每次見到徐少謙,第一句話都是「少謙,好久不見啊」;五句之內一定會出現「我哥哥昨天還提起你」;結束語往往是「我先走了,再見。」

  徐少謙覺得,總有一天,他會被安巖給氣出病來。

  ***

  頒獎典禮很快就開始了。

  年終的電影節,請了許多大牌嘉賓來表演,各種獎項相繼公佈,節目精彩紛呈,現場也是高-chao迭起。

  最佳新人獎的獎項在晚會開場不久後就揭曉了。

  主持人拿著話筒激動地說:「下面將要公佈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獎項,我相信在場的各位都已經期待了很久!年度最佳新人獎!意味著我們電影界又注入了最最新鮮的血液!那麼,今年的新人獎會花落誰家呢?有請我們的頒獎嘉賓——汪佳慧小姐,親自來宣佈!」

  汪佳慧已有50歲,是圈裡飽受敬仰的一姐,不再年輕卻風韻猶存,一身旗袍襯得身材玲瓏有致,款步走上台的動作極有氣勢。她從主持人的手中接過信封,打開來,一字一句清晰地念道:「下面,由我來宣佈,獲得第9屆電影節,最佳新人獎的藝人是——」

  電視大屏幕中快速閃過獲得提名的四位演員的臉。相對於其他三人略顯期待的表情,安巖依舊一臉招牌式微笑,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

  鏡頭突然在他的身上定格,同時,頒獎嘉賓也念出了最終的結果——

  「無盡之城,安巖!」

  現場頓時爆發震耳欲聾的尖叫和掌聲!尤其是特地趕來的安巖的fans們,尖叫聲幾乎要掀翻整個屋頂!

  安巖頗有風度的微笑起身,朝全場觀眾輕輕鞠躬,接著又跟身邊的大哥和四弟擁抱了一下,這才從座位後面出來,沿著過道款步往舞台上走去。

  走到第三排的嘉賓席時,意外地看見徐少謙突然站了起來,朝著他張開雙臂。

  現場的尖叫聲頓時到達頂峰。

  要知道,徐少謙有相當嚴重的潔癖,他討厭跟人身體接觸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習慣。徐少謙主動起身對獲獎者表示祝賀,這還是演藝圈歷史上的第一次!即使當初自己獲得影帝大獎的時候,他也沒有擁抱過任何人,只跟坐在附近的朋友簡單地握了一下手。

  然而,如今,他居然主動地站起來,對著今年剛剛踏入電影界的新人敞開了懷抱。

  這個不同尋常的動作,看在圈內人士的眼中,似乎有種微妙的「我會罩著他」的意思,對安巖的特殊待遇,彷彿也是在對所有人宣佈:安巖——這個剛剛踏入電影界的新人——是我徐少謙要寵著、護著的人。

  安巖並沒有想那麼多,對其他人來說,徐少謙或許是高不可攀的影帝,可對安巖來說,徐少謙不過是從小被自己欺負到大的青梅竹馬。好哥們拿獎,他起來抱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攝像頭正對著這個方向,見徐少謙伸出雙臂,安巖便微微一笑,很自覺地投入到徐少謙的懷抱中。

  兩人在無數人的注視下輕輕相擁。

  安巖比徐少謙矮5公分,這樣面對面的直接擁抱,眉心的位置就正好停在了他的唇邊,徐少謙只要稍微低頭,就能直接親吻到安巖的額頭。

  距離非常曖昧,額頭的皮膚,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不知為何,那一刻,安巖突然有種恍惚的錯覺,站起來擁抱自己的男人,鏡片背後的那雙一貫冰冷的眼眸裡,似乎浮起了一絲……難得的溫柔。

  徐少謙的擁抱輕輕收緊,手臂在只有兩人知道的親密接觸中微微發力,湊到耳邊的聲音也刻意壓低了,只說了最簡單的兩個字:「恭喜。」

  安巖回抱了他一下,微笑著說:「謝謝。」

  一觸即分的擁抱,如同跟兄弟、跟朋友、跟太多熟悉的女星擁抱時一樣,那一瞬間徐少謙眼中浮起的溫柔之色,也被獲得大獎而滿心喜悅的安巖立即拋去了腦後。

  安巖在全場的尖叫聲中款步走上台去。

  頒獎禮上的安巖穿著白色的修身燕尾服,薄薄的嘴唇揚起個性感的弧度,微長的栗色頭髮襯得一張臉更加白皙,站在燈光下微笑的樣子,簡直像個貴族小王子。

  從汪佳慧手裡接過獎盃,安巖拿起話筒,對著鏡頭笑著說:「非常感謝組委會頒給我這個獎項,也非常感謝經濟公司的大力支持,感謝我們無盡之城劇組的所有人,你們都辛苦了!當然,還要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影迷們!我愛你們!」

  坐在台下的fans們非常激動,高高舉起手裡寫了「安巖」兩個字的螢光牌子。

  等掌聲停頓下來,安巖才接著說:「在這裡,還要特別感謝一下我的家人對我的支持和鼓勵!我的哥哥安洛和我弟弟安澤,今天也親自來到了現場,你們能在現場親眼目睹我最帥的樣子,我感到非常欣慰!」

  攝影師很給面子地給安洛和安澤留了一個鏡頭。

  在震耳欲聾的掌聲中,安巖拿著獎盃款步走到台下,雖然在宣佈結果之前一直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可真正拿到這個獎,他的確非常高興,懷裡抱著金光閃閃的獎盃,一張笑臉更顯得容光煥發。

  徐少謙看著他低頭研究獎盃的興奮模樣,心底也不由變得柔軟起來。

  這傢伙,現在的心情一定很好吧?

  剛才走過去擁抱他的動作或許有些衝動,可是,在那一刻,想要擁抱他的感覺根本就強烈到無法控制。有那麼一瞬間,衝動完全超過了理性。

  安巖雖然有很高的人氣,可一直在拍愛情偶像劇的他總被人稱為偶像派代表,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如此隆重的頒獎禮上獲獎,也是他的演技第一次得到專業人士的認可。

  徐少謙知道,對安巖來說,這個獎項有多麼重要。

  在這重要的時刻,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給藏在心裡的這個人,一個簡單的擁抱,一句簡單的祝賀。

  作為上一屆影帝的獲得者,這一屆的電影節,徐少謙並沒有參選最佳男主角,反而成了受邀而來的頒獎嘉賓。

  一年一度的電影節是國內電影界最具權威的盛典,每年11月開始匯總本年度的國產電影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專業評選,12月底再由CTV電視台舉辦頒獎禮。

  徐少謙曾連續獲得了第6屆、第7屆、第8屆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獎盃,被媒體稱為「第一影帝」。自從連續三次獲得影帝獎盃之後,徐少謙便主動退出了這個獎項的競爭,很簡單,一直霸佔這個獎項反而會讓人反感,三年連拿最佳男主角的傳奇般的歷史,已經足以證明他在電影圈的地位。

  如今已是第9屆電影節,安巖以代表作品《無盡之城》獲得了最佳新人獎的提名。

  其實,安巖在娛樂圈裡人氣很高,女性fans更是數量驚人,只不過,他出道以來一直在拍青春偶像劇,走的是偶像派小王子的路線,電影還是第一次嘗試,所以,在電影這個圈子,他可以算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參演第一部電影就獲得最佳新人獎提名,足以證明安巖的演技水準並不差。

  相反,安巖很會演戲。從小就知道裝無辜騙得大人們的同情,這部電影裡的角色又正好是看上去很無辜、很惹人心疼的人,跟他本身的性格非常相符,所以他才能發揮得這麼淋漓盡致。

  娛樂圈也分好幾個不同的圈子,跨界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安巖即使人氣再高,他一個演電視劇的偶像派演員,在電影界也必須以新人的身份從頭開始。如果能拿下新人獎的獎盃,對安巖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開始。

  徐少謙卻不同。他自出道以來一直都在演電影,坐在這會場裡的大部分藝人都是熟面孔,很多人還跟他有過或多或少的合作。雖然他外表冷漠,不愛說話,可他工作時的認真態度和高超的演技水平,還是得到了圈內人士的一致讚譽。

  不同於安巖那邊的小打小鬧,徐少謙才是真正的「影帝降臨」。

  很多人主動站起來跟他問好,而更多不敢跟他問好的小明星,只能向他的身後投去仰慕的目光,這會場其實有不少新人,曾經還是徐少謙的影迷。

  徐少謙在禮儀小姐的指引下向頒獎嘉賓的座位走去,一路上被人行了無數的注目禮。

  作為頒獎嘉賓,徐少謙今晚的位置安排在第三排的左邊。

  走到第五排時,突然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徐少謙停下腳步,難得主動地跟兩人打招呼,「安洛,你們也來了?」

  坐在第五排VIP觀眾席的,正是安巖的哥哥安洛和弟弟安澤。

  安洛朝徐少謙點點頭,語氣中帶著無奈:「安巖給的門票,非要我跟安澤親自來現場,還說,如果我們今晚不來看他最帥的樣子,這輩子都會留下遺憾。」

  安巖還知道「要臉」這個詞怎麼寫嗎?明顯,他的字典裡沒有「臉」字。

  徐少謙皺了皺眉,說:「頒獎禮快開始了,我先入座,回頭再聊。」

  安洛點頭:「好。」

  徐少謙走到嘉賓席坐好,沒過多久,眼角的餘光就看見安巖快步朝安洛所坐的位置走了過去,笑瞇瞇地說:「哥,你們兩個真的來了現場?這麼給我面子,我真是受寵若驚。」

  安洛說:「不是你說不來看的話這輩子都會留下遺憾?」

  哥哥的話很直接,安巖絲毫沒有被哥哥冷落的自覺,厚著臉皮道:「你就不能說幾句鼓勵的話?怎麼說你弟弟我也是第一次獲得新人獎的提名,我的心情也會緊張啊。」

  嬉皮笑臉的傢伙,湊到面前撒嬌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大型的寵物犬。

  如果他的身後有一條尾巴的話,此刻,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定開始左右搖擺了。

  徐少謙想像了一下安巖搖尾巴的畫面,覺得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這樣的安巖有些奇怪的可愛。

  大概只有品位獨特的自己才會覺得安巖可愛吧?他哥哥明顯快被他給煩死了。

  身為哥哥的安洛的確很受不了這弟弟的厚顏無恥,抬頭看他一眼,冷下臉道:「坐到那邊去,不要影響我上網。」

  安巖好奇地湊過去,「上什麼網啊?不會是兒童不宜的網站吧?」

  安洛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昨日華安集團股票指數以35點收盤」,然後說:「嗯,的確是你這種兒童看不懂的網站。」

  安巖:「……」

  安洛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去那邊坐。」

  「……」安巖只好悻悻地收起笑容,轉而坐到弟弟安澤的旁邊,微笑著說:「老四,你也來看頒獎禮,真難得。」

  安澤皺眉,「不要叫我老四。」

  安巖無視弟弟的不悅,繼續說:「你這幾天放假了嗎?」

  「嗯,三天假。」

  安巖有些遺憾地說:「那下周我生日,你就不能參加了。」

  「禮物我會讓哥哥轉交。」

  安巖立即眉開眼笑,「謝謝老四。」

  「……」安澤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扭過頭去。

  倒是前排一直在聽他們兄弟對話的徐少謙,心情突然間變得複雜起來。

  相對於冷靜成熟的哥哥安洛,果斷乾脆的弟弟安澤,排行老二的安巖簡直就是安家的奇葩,完全想不通他這嬉皮笑臉、滿嘴跑火車的花花公子,跟安洛、安澤這些人居然是兄弟。基因變異得也太厲害了。

  厚著臉皮找親朋好友要禮物的安巖,雖然有些幼稚,可是那種期待的目光,一雙眼睛裡滿滿的笑意……就像是搖著尾巴找主人討骨頭吃的大狗狗一樣,讓人根本討厭不起來。

  所以,就連年紀比他小的弟弟安澤,也會很自覺地給這厚臉皮的二哥準備生日禮物。

  徐少謙當然也會準備,甚至在兩個月前就準備好了。

  看似是以「哥哥朋友」的身份出於禮節而送去的禮物,其實花了徐少謙不少心思。

  比如,去年送他的那條圍巾,從顏色到圖案,都是徐少謙親自設計的,花高價請了知名品牌手工訂做,全世界只有那唯一的一條。再比如,前年送他的那一對袖扣,也是出自徐少謙的手筆,用了上好的白金做材料,鑲嵌純度極高的鑽石,做出來非常精緻。

  徐少謙少年時代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名設計師,每次給安巖設計禮物,對他而言都是一種享受。哪怕安巖完全不知道那些禮物花費了他多少的心血,他也依然樂此不彼。

  想看安巖收禮物時開心的樣子,僅此而已。

  看到他圍著自己送的圍巾,戴著自己送的袖扣,出現在某個雜誌的封面上,或者某個娛樂節目的現場……心裡就會有種奇怪的滿足感。

  默默寵著他,只是因為喜歡。

  喜歡一個人,所以才想方設法地想對他好。

  可安巖卻絲毫沒有被人暗戀著的自覺,每次見到徐少謙,第一句話都是「少謙,好久不見啊」;五句之內一定會出現「我哥哥昨天還提起你」;結束語往往是「我先走了,再見。」

  徐少謙覺得,總有一天,他會被安巖給氣出病來。

  ***

  頒獎典禮很快就開始了。

  年終的電影節,請了許多大牌嘉賓來表演,各種獎項相繼公佈,節目精彩紛呈,現場也是高-chao迭起。

  最佳新人獎的獎項在晚會開場不久後就揭曉了。

  主持人拿著話筒激動地說:「下面將要公佈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獎項,我相信在場的各位都已經期待了很久!年度最佳新人獎!意味著我們電影界又注入了最最新鮮的血液!那麼,今年的新人獎會花落誰家呢?有請我們的頒獎嘉賓——汪佳慧小姐,親自來宣佈!」

  汪佳慧已有50歲,是圈裡飽受敬仰的一姐,不再年輕卻風韻猶存,一身旗袍襯得身材玲瓏有致,款步走上台的動作極有氣勢。她從主持人的手中接過信封,打開來,一字一句清晰地念道:「下面,由我來宣佈,獲得第9屆電影節,最佳新人獎的藝人是——」

  電視大屏幕中快速閃過獲得提名的四位演員的臉。相對於其他三人略顯期待的表情,安巖依舊一臉招牌式微笑,看上去一點都不緊張。

  鏡頭突然在他的身上定格,同時,頒獎嘉賓也念出了最終的結果——

  「無盡之城,安巖!」

  現場頓時爆發震耳欲聾的尖叫和掌聲!尤其是特地趕來的安巖的fans們,尖叫聲幾乎要掀翻整個屋頂!

  安巖頗有風度的微笑起身,朝全場觀眾輕輕鞠躬,接著又跟身邊的大哥和四弟擁抱了一下,這才從座位後面出來,沿著過道款步往舞台上走去。

  走到第三排的嘉賓席時,意外地看見徐少謙突然站了起來,朝著他張開雙臂。

  現場的尖叫聲頓時到達頂峰。

  要知道,徐少謙有相當嚴重的潔癖,他討厭跟人身體接觸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習慣。徐少謙主動起身對獲獎者表示祝賀,這還是演藝圈歷史上的第一次!即使當初自己獲得影帝大獎的時候,他也沒有擁抱過任何人,只跟坐在附近的朋友簡單地握了一下手。

  然而,如今,他居然主動地站起來,對著今年剛剛踏入電影界的新人敞開了懷抱。

  這個不同尋常的動作,看在圈內人士的眼中,似乎有種微妙的「我會罩著他」的意思,對安巖的特殊待遇,彷彿也是在對所有人宣佈:安巖——這個剛剛踏入電影界的新人——是我徐少謙要寵著、護著的人。

  安巖並沒有想那麼多,對其他人來說,徐少謙或許是高不可攀的影帝,可對安巖來說,徐少謙不過是從小被自己欺負到大的青梅竹馬。好哥們拿獎,他起來抱一下不是應該的嗎??

  攝像頭正對著這個方向,見徐少謙伸出雙臂,安巖便微微一笑,很自覺地投入到徐少謙的懷抱中。

  兩人在無數人的注視下輕輕相擁。

  安巖比徐少謙矮5公分,這樣面對面的直接擁抱,眉心的位置就正好停在了他的唇邊,徐少謙只要稍微低頭,就能直接親吻到安巖的額頭。

  距離非常曖昧,額頭的皮膚,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

  不知為何,那一刻,安巖突然有種恍惚的錯覺,站起來擁抱自己的男人,鏡片背後的那雙一貫冰冷的眼眸裡,似乎浮起了一絲……難得的溫柔。

  徐少謙的擁抱輕輕收緊,手臂在只有兩人知道的親密接觸中微微發力,湊到耳邊的聲音也刻意壓低了,只說了最簡單的兩個字:「恭喜。」

  安巖回抱了他一下,微笑著說:「謝謝。」

  一觸即分的擁抱,如同跟兄弟、跟朋友、跟太多熟悉的女星擁抱時一樣,那一瞬間徐少謙眼中浮起的溫柔之色,也被獲得大獎而滿心喜悅的安巖立即拋去了腦後。

  安巖在全場的尖叫聲中款步走上台去。

  頒獎禮上的安巖穿著白色的修身燕尾服,薄薄的嘴唇揚起個性感的弧度,微長的栗色頭髮襯得一張臉更加白皙,站在燈光下微笑的樣子,簡直像個貴族小王子。

  從汪佳慧手裡接過獎盃,安巖拿起話筒,對著鏡頭笑著說:「非常感謝組委會頒給我這個獎項,也非常感謝經濟公司的大力支持,感謝我們無盡之城劇組的所有人,你們都辛苦了!當然,還要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影迷們!我愛你們!」

  坐在台下的fans們非常激動,高高舉起手裡寫了「安巖」兩個字的螢光牌子。

  等掌聲停頓下來,安巖才接著說:「在這裡,還要特別感謝一下我的家人對我的支持和鼓勵!我的哥哥安洛和我弟弟安澤,今天也親自來到了現場,你們能在現場親眼目睹我最帥的樣子,我感到非常欣慰!」

  攝影師很給面子地給安洛和安澤留了一個鏡頭。

  在震耳欲聾的掌聲中,安巖拿著獎盃款步走到台下,雖然在宣佈結果之前一直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可真正拿到這個獎,他的確非常高興,懷裡抱著金光閃閃的獎盃,一張笑臉更顯得容光煥發。

  徐少謙看著他低頭研究獎盃的興奮模樣,心底也不由變得柔軟起來。

  這傢伙,現在的心情一定很好吧?

  剛才走過去擁抱他的動作或許有些衝動,可是,在那一刻,想要擁抱他的感覺根本就強烈到無法控制。有那麼一瞬間,衝動完全超過了理性。

  安巖雖然有很高的人氣,可一直在拍愛情偶像劇的他總被人稱為偶像派代表,今天是他第一次在如此隆重的頒獎禮上獲獎,也是他的演技第一次得到專業人士的認可。

  徐少謙知道,對安巖來說,這個獎項有多麼重要。

  在這重要的時刻,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給藏在心裡的這個人,一個簡單的擁抱,一句簡單的祝賀。

  5

  5Chapter 05 ...

  安巖拿到這個獎盃,心情其實也非常激動。

  一直以來,被記者稱為小天王的同時,總有人冷嘲熱諷地說「安巖只靠緋聞來炒作」「安巖不過是空有一副臭皮囊的花瓶」。然而如今,這個「年度最佳新人獎」的獎盃,終於推翻了那些看安巖不順眼的人所謂的「花瓶理論」。

  不同於平常靠粉絲數量決定的網絡票選,年終的電影節評選制度相當嚴格,評委團的專家各個都是圈裡資深的前輩,電影節的獎項也是以專業人士的角度來評判一個演員的水準。

  不管人氣有多高,在電影節上獲獎,幾乎是每一個電影界明星共同的夢想。因為,只有這代表演技的最權威的獎項,才意味著演藝圈內同仁的認可。

  哪怕是份量最輕的新人獎獎盃,也足以讓人開心很久了。

  晚會快要結束,台上響起了熟悉的音樂,知名歌手開始演唱一首最近很紅的歌,正是大獲好評的電影《無盡之城》的主題曲,Endless Love,無盡之愛。

  壓抑的旋律,悲傷的歌聲,大屏幕中電影片段的回放,讓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看著那一幕幕曾經拍攝過的片段,安巖的心底突然有一絲觸動。

  當初安巖本來並不想接這個角色,這部劇明擺著走曖昧向同志電影的路線,安巖雖然不排斥同性題材的影片,可對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徐少謙,跟他演情侶實在是讓人尷尬。

  可是,這部科幻題材的電影劇本非常好,導演也有著圈裡數一數二的口碑,錯過的話相當可惜。經過一番心理鬥爭,安巖最終還是抱著「挑戰一下自己」的心態接下了主角。

  沒想到,進了劇組之後,徐少謙反而讓他大吃一驚。

  本以為徐少謙個性冷淡,一定會擺出影帝的架子用冰冷的目光秒殺自己。他是影帝,本來就有耍大牌的資本,加上小時候實在欺負他太多次了,他趁機報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安巖已經做好了被他欺負的準備,可讓安巖意外的是,徐少謙並沒有趁機報復的想法,甚至沒在安巖的面前擺過一點架子。身為影帝的徐少謙,不但反反覆覆地陪著安巖這新人對戲,有時候安巖進入不了狀態,耽誤拍攝的進度,他也不會生氣,反而以前輩的姿態耐心地指導。

  在劇組裡,安巖甚至有種……被他照顧著、保護著的感覺。

  可以說,安巖能拿下這個最佳新人獎,徐少謙對他的幫助比任何人都要多。

  ——要不要送他一份大禮,好好謝謝他?

  小時候欺負他那麼多次,他似乎沒有記仇,現在兩人既然混同一個圈子,抬頭不見低頭見,關係總該要融洽一些才是。只不過徐少謙這種個性奇怪的人,到底會喜歡什麼樣的禮物呢?

  想到這裡,安巖也不由得苦惱起來。

  ***

  頒獎禮很快就結束了,眾人先後離場,安澤起身拿起一條圍巾遞給安洛,回頭向安巖道:「司機在外面等,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安巖笑著擺擺手:「不了,你們先回去,我這邊另有安排。」

  「什麼安排?」大哥安洛懷疑的目光立即掃了過來。

  安巖無辜地道:「放心,我不是去跟人約會,也不會跟哪個女明星傳緋聞被狗仔隊抓把柄,我最近很檢點的。」

  「是嗎?」安洛根本不相信向來風流慣了的二弟居然會很「檢點」。

  見安巖又要被哥哥教訓,徐少謙回頭解釋道:「今晚劇組聚餐,導演請客吃飯。」

  「你跟安巖都要去嗎?」

  「嗯。」

  「那就好。」安洛這才放下心來,想了想又交代道,「安巖酒量不好,你幫忙看著他,別讓他喝醉了鬧事。」

  徐少謙道:「放心。」

  安洛這才點點頭,給了安巖一個警告的眼神,轉身跟安澤一起走出了會場。

  安巖總覺得哥哥好像把自己「托付」給了徐少謙,那種感覺相當彆扭。

  正尷尬間,經紀人常林風風火火朝這邊走了過來,跟徐少謙打過招呼,就拽住安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輕聲交代:「劉導那邊早就訂好位了,就等你們過去。你剛拿了大獎,今晚肯定要被人灌酒,別開跑車了,我叫司機把你的車開回去,聚會結束再去接你。」

  安巖笑道:「知道了,你比我媽還體貼。」

  常林皺眉道:「我要是有你這種兒子,早被你氣到吐血身亡了。」

  安巖輕輕拍拍常林的肩,一本正經道:「現在血液很珍貴,吐掉太浪費,你要是真嫌血多,改天我帶你去捐幾百毫升。」

  常林:「……」

  走到門外,早有保姆車等在那裡,兩人一起上了車,常林這才狠狠瞪了安巖一眼,說:「晚上聚會少點喝酒,結束之前記得給我電話。還有,如果無盡2繼續由你跟徐少謙來演,片酬至少要翻倍,具體細節等我們談妥了會再跟你商量。」

  安巖微笑道:「翻倍哪裡夠,要不三倍吧。」說罷又拍拍常林的肩膀,「加油,我看好你。」

  「……」常林鬱悶地轉移了話題,「今年一整年你傳過多少次緋聞了?」

  安巖低頭思索了片刻,「八次?」

  「……」

  「難道是九次?」

  「……」

  「不會突破十次了吧?」

  「……十一次。」常林鬱悶無比,某論壇前幾天把安巖一整年的緋聞女友專門做了個特輯,那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簡直比偵探片還要糾結,雖然常林很清楚那些緋聞不過是狗仔隊在捕風捉影,可這樣下去,安巖的名聲只會越來越臭。

  「反正我記不清了。」安巖本人對於媒體的煽風點火倒是一點也不介意,笑瞇瞇地說,「沒有緋聞的明星不是好明星,娛樂圈不就是娛樂大眾的嗎?我犧牲色相傳點緋聞,供大家樂一樂也挺好……」

  「行了行了!」常林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明年收斂一點吧,別再弄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新聞,我不想每天都心驚膽戰給你這大少爺收拾爛攤子。」

  「好的,知道了。」安巖趕忙打斷他的咆哮,朝經紀人露出個真誠的笑容。

  常林被他笑得頭皮發麻,乾脆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沒有緋聞的明星不是好明星」……

  「犧牲自己供大家樂一樂」……

  安巖他還要臉嗎?

  時時刻刻氣得經紀人吐血,這也是他的樂趣?

  有時候,常林真的很想把這個傢伙欠揍的笑臉一點一點的撕成碎片,再把他的頭髮一根一根的揪下來,塞到他那張氣死人的嘴裡。

  ***

  今晚聚會的地點選在一家名叫「夜雪」的私人俱樂部,導演早已訂好了位置,安巖從專用貴賓電梯直達七樓,走進VIP包間的時候,劇組的主創人員已經全部聚齊,就差他一個了,他一進門,眾人就歡呼著把他給抬了起來。

  安巖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就被高高拋到了空中。

  大家圍在一起把他拋起來,拋皮球一樣拋了好幾次。

  一邊拋他,一邊還很有節奏地瞎起哄。

  「拿獎的人來了!」「請客!」「請客!」「請客!」「……」

  雖然拍攝的影片基調比較壓抑,可無盡之城劇組的氛圍卻很輕鬆,加上安巖這個很會調節氣氛的活寶在,平常聚會時便十分熱鬧。

  今天的包間是裡外兩房的大套間,外間擺著各種食物,裡間有足以容納二十多人的大沙發以及全自動觸屏的最新KTV設備,這種自由的邊吃、邊唱、邊聊天模式,很適合娛樂圈裡的小團體聚會。

  導演和監製等人顯然在裡間坐著,外面這群年輕人鬧起來更是肆無忌憚。

  被連續拋高了好幾次,空空的胃裡有些痙攣,安巖趕忙開口求饒:「好了好了,快放我下來,今晚我買單,想吃什麼隨便點!」

  見安巖爽快地表示買單,眾人這才嘻嘻哈哈地收了手。

  安巖從高處落下,不由得擔心那些人收手太快自己會不會摔個屁股開花。沒料,身體突然穩穩地落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那個人居然單獨上前,直接用雙手接住了他……

  「徐少你不厚道,說好不去接的!」「安巖皮厚著呢,地上還有這麼厚的地毯,肯定摔不壞!」「你們懂什麼,徐少這明顯是心疼了啊!」

  周圍一陣哄笑。

  安巖抬頭,驀然對上徐少謙的眼睛。

  視線相對的瞬間,居然有種呼吸幾乎要停滯的錯覺。

  周圍的喧鬧聲在耳邊變得模糊不清,眼前只剩下男人那雙烏黑深邃的雙眸。

  他的目光複雜而深沉,似乎包涵了太多說不清的情緒,以至於安巖突然對上這樣的目光,一時愣在那裡,竟然不知該做何反應。

  被徐少謙以橫抱的姿勢接住,整個身體都被穩穩地控制在他的懷中,臀部接觸到的是對方結實有力的手臂……安巖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被人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著,趕忙不太自在地移開視線,小聲說:「放我下來。」

  徐少謙不動聲色地把他放了下來,收回手,低聲問道:「沒事吧?」

  「……嗯。」安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徐少謙這才轉身沖大家道:「都別玩了,開飯吧。」

  安巖看著走在面前的男人高大的背影,心底忍不住想:他的手臂力氣未免太大了吧?自己一個大男人,從高空中落下來,居然被他穩穩地接住了?

  6

  6Chapter 06 ...

  這次飯局,名義上是劇組主創和主演聚在一起的慶功宴,更重要的,其實是影片票房大好,幾位高層要給大家額外發紅包。

  《無盡之城》剛開拍的時候其實遇到過很多困難,選角色選了很久,資金方面也是一波三折,拍攝過程中又頻頻遇到暴雨天氣,整個劇組大半人重感冒病倒……簡直如同被詛咒一般倒霉。

  沒想到,這部風格新穎、題材特別的電影一經上市就好評如潮,加上安巖和徐少謙本身的名氣以及經紀公司的大力吹捧,《無盡之城》勢如破竹,上映一個月就成功突破七億票房,成為了本季度最大的贏家。

  安巖也因為出色的演技而獲得本屆電影節最佳新人獎,可以說是大獲豐收。

  導演劉路對於這次意外的成功頗為感慨,忍不住把幾位主演和主創叫到一起,舉起高腳杯,大聲道:「來,大家都辛苦了!為我們大獲成功的《無盡之城》,乾杯!」

  劉路是圈裡為數不多的女導演,為人很是幹練豪爽,她舉杯一飲而盡,其他人自然不甘示弱,一個個仰起頭來,都把滿杯的紅酒喝了個精光。

  眾人的情緒被劉路帶動,紛紛拿起酒杯來彼此敬酒。

  劉路藉機給每人塞了一個大紅包,笑著道:「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當然,明年也要萬事如意。」

  「謝謝劉導!」

  電影票房收入這麼高,是連投資方都沒有想到的意外,當初簽下合約時,演員們的片酬並不算多,所以才會以年底額外發紅包的形式加以補償。

  大家收到紅包都挺高興,氣氛也跟著熱鬧起來。

  安巖主動拿了一杯紅酒,走到徐少謙的面前,微笑著說:「少謙,我這次獲獎,你幫了我不少忙,謝謝之類的客套話就不說了,我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等新年的時候我包一份大禮給你。對了,你有想要的東西,別客氣,直接跟我說啊。」

  看著他眼中難得的誠意,徐少謙的心底忍不住一軟。

  安巖這個傢伙,雖然有些沒心沒肺的,可在演戲的時候卻很是認真,總算沒有辜負自己的一片苦心。電影節最佳新人獎,為他以後在電影圈的事業起了一個很好的開頭,這也是徐少謙最想看到的結果。

  徐少謙舉起酒杯,難得的微笑了一下,說:「不客氣,能拿到這個獎,最重要的還是靠你自己,希望你來年也能一切順利。」

  安巖說:「你也是。」

  兩人相視微笑,舉杯相碰,一飲而盡。

  正要繼續聊下去,突然有人走過來給安巖敬酒,徐少謙只好識趣地走去一邊。

  「安巖,來,我敬你一杯,恭喜你拿下新人獎啊!」

  「謝謝!」安巖剛拿下獎盃,心情本來就很好,加上現場氣氛熱鬧,別人給他敬酒他總不好推辭,只能豪爽地一飲而盡。

  編劇也跑了過來,微笑著拍拍安巖的肩,「安巖,恭喜!新人獎對你來說可是開門紅!期待以後有更好的表現。」

  「謝謝!」

  「來,安巖,這杯酒你可一定要干了!」

  「我這杯酒你也要喝,今天在頒獎禮上真是帥翻了!」

  「……」

  湊熱鬧敬酒的人越來越多,安巖來者不拒,敬一杯喝一杯,臉色也開始微微泛紅。

  又有人把酒杯遞了過來,安巖剛要伸手去接,面前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擋下那杯酒,耳邊同時響起個低沉的聲音:「你快醉了。」

  安巖聽出是徐少謙的聲音,頭也沒回地從他手裡搶過酒杯,「才喝幾杯怎麼可能醉?我酒量好著呢。」說著就仰起頭,一飲而盡。

  徐少謙皺了皺眉,抓住他伸出去拿酒瓶的手,嚴肅地說:「行了,別喝了。」

  安巖回頭,瞇起眼睛笑著看著他,「喂,徐少謙,我今天心情特好,你非要掃興嗎?」

  他的聲音放柔的時候特別好聽,就像是羽毛在心尖輕輕地撓癢。

  那雙漂亮的眼睛,因為酒醉的緣故浮起了一層水汽,帶著笑意認真的看著你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會忍心拒絕。

  徐少謙不自然地從他臉上移開視線,沉默片刻,才低聲說:「你的酒量……」

  安巖打斷了他:「沒事沒事,我自己知道分寸。」

  說著就推開徐少謙,跑去人群裡繼續跟人碰杯。

  「……」徐少謙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安巖顯然是喝多了,他一喝多就會變得不可理喻,在酒精的刺激下,總是做出一些衝動又可笑的事情。而且,喝酒傷身,他本來就腸胃不好,現在連一點東西都沒吃。

  見安巖跟一群年輕人拼酒,徐少謙的眉頭皺得更緊。

  也不知喝了多久,感覺腦袋有些發暈,視野也開始漸漸模糊,安巖這才從包圍圈裡殺出來,轉身去了洗手間。

  徐少謙趁機走上前去,沖導演說:「劉導,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大家散了吧。」

  劉路早有這意思,聽徐少謙這麼一說,便拍拍手道:「今晚就到這吧,已經一點半了,再晚的話,你們回去的路上也不安全。有人明天大清早還要趕飛機,咱們先散伙,以後有機會再聚。」

  導演發話,大家也就很乾脆的散了場子。

  洗手間內,安巖剛上完廁所,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接起電話,耳邊就響起常林的咆哮聲:「告訴你多少遍了,聚會結束之前給我電話!都一點多了,你怎麼還不回來?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難道還沒結束嗎?要不要我讓司機過去接你啊?」

  安巖的神智已經有些迷糊了,被常林的咆哮吵得頭疼,抓著手機遠離耳邊,斷斷續續地說:「不用接……我待會兒……直接回家……嗯……少謙他也在……他會順路送我回去的……拜拜啊……」

  「回什麼家!你等著,我馬上派人去接你!……喂?喂喂?!」

  安巖順手按了關機鍵,完全無視那邊暴跳如雷的經紀人。

  站在洗手台前迷迷糊糊地洗手,門突然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看上去很面熟的男人,站在他的身邊,輕輕扶住他的腰,低聲問:「還好吧?」

  安巖醉得厲害,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男人的臉在眼中分裂成了大小不等的四個,不過,那種冷冷淡淡的氣息,還是讓安巖直覺地認出了對方。

  好像是徐少謙?

  見安巖把洗手液塗得到處都是,男人忍無可忍,直接伸出手來挽起安巖的袖子,把他的雙手放到水龍頭下,打開溫水,細心地沖洗起來。

  「嗯?」安巖有些疑惑,是自己正被人幫忙洗手嗎?

  手指被男人輕輕握在掌心裡,溫熱的水沖過指尖,感覺非常的舒服。

  於是,安巖沒有反抗,瞇起眼睛,舒舒服服地靠在旁邊那人的身上,讓他替自己把沾滿雙手的洗手液慢慢地沖洗乾淨。

  徐少謙洗得很認真,臉色雖然冷淡依舊,動作卻極為溫柔。

  他的身上有種乾淨的、清爽的味道,就像在炎熱的夏日裡從冰箱裡拿出的一杯檸檬茶,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醉酒頭暈的安巖,甚至覺得這種味道非常的好聞,忍不住湊到他脖子處輕輕地嗅了嗅。

  徐少謙的脊背猛然一僵,沉聲道:「別鬧。」

  安巖這才笑著站好,乖乖讓徐少謙洗乾淨雙手。

  徐少謙把安巖帶出洗手間時,牆上的鍾已經指向了凌晨一點四十。

  自助餐早被吃光了,餐桌上一片狼藉。好在徐少謙剛才留了份安巖最愛的草莓蛋糕,讓安巖在沙發上坐好,這才拿出精緻的盤子,放到他的面前,低聲說:「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安巖也不知聽明白沒有,看著桌上的蛋糕發愣。

  徐少謙無奈,只好拿起勺子,把蛋糕一塊一塊地餵給他吃。

  安巖大概是真的餓了,吃完一塊蛋糕,舔舔嘴唇,臉上的表情似乎很不滿足。徐少謙讓他靠在沙發上,出門去給他叫了一點吃的,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安巖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劇組的人都走光了,屋內出奇的安靜。

  安巖睡得很香。

  喝醉酒的緣故,他的臉頰泛起了一層好看的紅色,長而濃密的睫毛覆在眼瞼處,嘴唇微微張著,散落的頭髮垂下來遮著額頭,栗色的髮絲在暖黃的燈光下似乎也變得柔軟了起來。

  跟平日裡囂張欠揍的笑臉相比,睡著的安巖顯得很是安靜。

  徐少謙走到沙發旁,輕輕摸了摸安巖的頭髮,柔聲道:「醒醒,我送你回去。」

  沒有人發現,他此刻的聲音有多麼的溫柔。

  安巖顯然已經睡死過去了,根本不理人。

  徐少謙無奈,只好俯身抱起了他,乘著VIP電梯下樓,直達停車場。

  停車場很安靜,沒有任何娛記和狗仔隊的影子,顯然這家俱樂部經常接待娛樂圈團體,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停車場和門口已經被徹底地清理過。

  徐少謙直接把安巖抱到自己的車旁,塞進後座,這才轉身坐回車裡。

  見安巖皺著眉頭趴在那裡睡得很不舒服的樣子,徐少謙伸手把他扶了起來,給他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這才扭頭沖司機道:「開車吧。」

  「……送他回安家嗎?」司機問道。

  「這時間,安家的人都睡了。」徐少謙沉默片刻,才說,「去我那裡。」

  司機點了點頭,便把車子往另一個方向開去。

  7

  7Chapter 07 ...

  徐少謙並不住在徐家,而是在郊區買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小別墅。一來,他明星的身份並不適合跟家人同住;二來,妹妹在國外讀書,堂弟和四叔都忙著家裡的生意,徐家的屋子總是空著,他一個人住在那裡也沒什麼意思。

  這個住處極為隱蔽,只有御用司機和經紀人才知道這裡的地址,自從裝修好以後,除了徐少謙本人之外,就沒有第二個人進去過。這是對他來說極為重要的私人空間,徐少謙又有一定程度的潔癖,並不歡迎任何人到這裡來打擾。

  嚴格意義上來說,安巖算是第一個被他帶到私人住處的「外人」。

  司機雖然很是疑惑,卻不敢多問,把兩人送到別墅區,就默不做聲地開著車回去了。

  冬天的深夜非常寒冷,此時已經快兩點鐘,迎面吹來的夜風如同一把把刀子,割在皮膚上冰涼刺骨。不知何時,窗外竟下起了雪,天空中紛紛揚揚的雪花在路燈照射下肆意飛舞,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積雪,如同純白色的地毯。

  兩人突然從開著暖氣的車裡下來,一時都不太適應外面的低溫。安巖今天為了參加頒獎禮,要風度不要溫度穿得很是單薄,被冷風一吹,立即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徐少謙趕忙把自己的圍巾拿下來圍到他的脖子上,把他凍紅的臉和耳朵仔細地包在圍巾裡,這才低聲問道:「你醒了?」

  安巖並沒有清醒,被凍得發紅的鼻尖輕輕吸了吸冰冷的空氣,扭過頭來,瞇起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雙眼完全找不到焦距。

  徐少謙輕歎口氣:「先進屋吧。」

  說著就牽起安巖的手,把他帶進了屋裡。

  這段時間一直不在國內,這個住處也很久沒來過了,屋裡沒開暖氣,因為長期沒人住的緣故,顯得有些寂寞和冷清。

  打開燈,在門口換了鞋,見安巖迷迷糊糊靠在門上似乎又要睡著,徐少謙只好無奈地俯身替他把皮鞋脫掉,再蹲下來,細心地給他穿好拖鞋。

  「去床上睡。」徐少謙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髮,把安巖半拖半抱帶到臥室裡,把他的外套脫下來掛在旁邊的衣架上,剛才洗手時被淋濕的襯衣也順手脫了下來。

  襯衣的裡面,居然什麼都沒穿……

  徐少謙怔了一下,頓時覺得呼吸有些艱難起來。

  臥室暖黃的燈光照在安巖的身上,讓他的皮膚如玉一樣光滑。胸前的兩顆乳=頭顏色殷紅,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精瘦漂亮的腰部線條,像是在引誘人把他抱在懷裡一樣,被扯松的西褲邊緣還露出白色的內褲若隱若現的一角。

  喜歡的人就這樣赤=裸著身體毫無防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徐少謙聽到自己漸漸加速的心跳聲。

  未免繼續心猿意馬下去,徐少謙立即冷靜地幫他蓋好了被子。

  安巖睜開眼睛,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的人,雙眼迷濛的樣子顯然是醉得很厲害。

  徐少謙忍不住坐到床邊,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發紅的臉,低聲問道:「是不是很難受?你今天沒吃多少東西,就顧著跟人拼酒。」

  安巖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看著徐少謙的眼睛越來越亮。

  「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徐少謙說著就要起身,安巖卻在此時突然坐了起來,輕輕拉住他的手,準確地湊過來,吻住他的雙唇。

  徐少謙瞬間僵直了脊背。

  安巖的嘴唇很柔軟,唇邊還帶著淡淡的紅酒味,伸出舌頭舔了舔徐少謙的嘴唇,似乎覺得意猶未盡似的,靈活的舌頭又撬開牙關,探入徐少謙的口中。

  「唔……」徐少謙的呼吸在那一刻猛然停滯。

  他這是幹什麼?醉過頭了??

  理智上明明知道安巖現在是醉酒之後神志不清的狀態,可是……

  根本捨不得推開。

  屬於安巖的味道,混合著酒精的氣息,在唇=齒間漸漸的擴散開來……

  那是比無數個夢境裡,更真實、也更美好的味道。

  那是他想像過無數次,卻從來沒有機會親自品嚐的味道。

  曾經那麼奢侈的心願,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實現了?!

  徐少謙的整個身體僵成了一尊雕像。

  安巖這種像是討好一樣輕柔、溫暖的吻,讓徐少謙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幾乎崩潰。

  「唔……安巖……」徐少謙強忍著狠狠吻回去的衝動,用最後一絲理智推開了抱著自己不撒手的傢伙,低聲說,「你喝醉了。」

  可惜,喝醉酒的安巖完全不講理。

  似乎覺得對方全身僵硬的反應很有意思,又或者僅僅是喜歡對方身上那種清清爽爽的味道……喝了太多酒,全身發熱的安巖,急於尋找一個宣洩熱度的出口,靠近身上帶著冷意的徐少謙,簡直像是烈日之下曬久了的人突然找到了一汪清泉。

  安巖毫不要臉地再次纏了上來,這次是手腳並用,八爪魚一般緊緊抱住徐少謙不放,緊接著一個翻身,把徐少謙壓在床上,順勢又吻了下來。

  「……」徐少謙狼狽地躲開他的吻,柔軟的唇結結實實親到了額頭上。

  安巖的喉嚨裡發出不滿的聲音,手下的動作更加放肆,把徐少謙的襯衣一把扯開,被蠻力扯落的扣子辟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安巖俯身輕輕啃咬起徐少謙的鎖骨,咬的力度很大,很快就在鎖骨處留下了幾個鮮明的牙印,兩隻手也不規矩地亂摸起來。

  徐少謙立即抓住他作亂的手,氣息不穩地低聲警告:「安巖,不要惹火!」

  手腕被對方大力捏住,幾乎連骨頭都要被捏碎的力度終於引起了安巖的注意。

  安巖疑惑地抬頭看向徐少謙,片刻之後,才笑了笑,意猶未盡似的輕輕親了親徐少謙的嘴唇,接著又舔了舔剛才被大力啃咬而留下鮮明牙印的脖子,一邊還微笑著說:「別怕,我技術很好的。」

  「……」

  ——這混蛋!

  徐少謙憤怒的同時,心跳的頻率卻更加難以控制。

  壓在身上的人,令人心動的眉眼,熟悉的溫度和氣息,讓徐少謙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緊緊地繃了起來。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就連雙腿的肌肉都能清楚地感覺得到,這麼多年,他跟安巖的距離從來沒有這樣貼近過。

  徐少謙的自制力已經到了底線!

  安巖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撐起雙臂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用力地親了親徐少謙的嘴唇,得逞一般對著他笑,一雙眼睛笑得彎了起來,雙頰還帶著酒醉後的紅暈,嘴唇因為剛剛親=吻過的緣故,在燈光下泛起了一層濕潤的光澤……

  徐少謙終於忍無可忍,一個乾脆利落地翻身,直接把安巖反壓到床上。

  「?」眼前突然間天旋地轉,讓安巖本就醉得厲害的大腦更加轉不過彎來,疑惑地發出個單音節,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唇就被強行封住。

  「唔……」

  徐少謙的吻非常強勢,帶著懲罰意味的吻,幾乎要將人吞入腹中一般瘋狂,舌頭撬開牙關直接探入口中,纏住安巖的舌反覆吮=吸。口腔內的黏膜被他舔到發麻,舌頭也漸漸失去了知覺,安巖被吻得幾乎要無法呼吸,只能伸出手胡亂掙扎,拚命地推他。

  「唔……唔……」

  壓在身上的男人異常沉重,幾乎要把自己整個壓進床墊裡,安巖發現推了半天根本推不開對方,疑惑的同時,缺氧的大腦更是變成了一團漿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直覺似乎傳達出一絲危險的警告,可遲鈍的大腦根本無法分析出目前的狀態,太多的酒精讓安巖的意識變成了一團朦朧的白霧。

  也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安巖因為缺氧而漲紅了臉,徐少謙才戀戀不捨地退了出來。

  感覺太好了。

  赤=裸著躺在身=下的人,微微瞇起的眼睛似乎有種誘人墮落的魔力,輕輕撫摸他發紅的臉頰、修長的脖頸、精瘦的腰線、平坦的小腹……手指劃過的部位傳來的溫熱觸感,是屬於安巖的溫度。

  那麼真實的溫度,真實到讓徐少謙幾乎捨不得放手。

  那些迷亂的夢境,跟真正親=吻他的這一刻相比,簡直如坐井觀天一樣可笑。無論多麼美好的夢境都比不上此刻的親身實踐。吻他的感覺幾乎會上癮,徐少謙恨不得將他整個人全部吞入腹中,徹徹底底地佔為己有。

  看著安巖被吻到嘴唇紅腫、雙眼迷茫的樣子,徐少謙的呼吸變得更加粗重起來,心跳也快得無法控制,身上某個部位更是硬到發疼的程度。

  不如……趁著這酒後的機會,徹底改變兩人的關係?

  這樣惡劣的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很難再壓制下去,徐少謙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本來理智還算清醒,可最後一絲理智,已經被安巖剛才的動作徹底地攪亂了。

  徐少謙把眼鏡摘下來,放在床頭,俯身,在安巖的耳邊低聲說道:「安巖,你不是問我,想要什麼禮物嗎?」

  手指輕輕解開他的皮帶,扯掉西褲,讓他的身體完全呈現在自己的面前。

  「……我想要你。」

  徐少謙一貫冷漠的眼中,漸漸浮起一絲從未有過的瘋狂。

  ……

  用最大的自制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俯身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串親吻,像是宣誓所有權一般,徐少謙的吻從鎖骨處一直延續到了平坦的腹部。感覺著腹部溫熱的皮膚,甚至壞心地用牙齒在肚臍的旁邊留下了幾個鮮明的齒印。

  明知安巖已經醉到不省人事,明知自己這樣的做法有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可是……

  徐少謙已經忍耐了太久。

  這混蛋剛才一番胡作非為,明顯是把自己當成了女人,再忍下去,或許要面對安巖結婚生子的那一天了!徐少謙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就以酒後亂性的借口,捅破這一層關係吧。

  輕輕伸手握住安巖敏感的性器,怯生生暴露在空氣裡的器官,有著賞心悅目的好看色澤,或許是酒醉的緣故,那裡呈現半挺立的誘人狀態,看著安巖一臉迷糊的笑容,徐少謙惡意地捏住根部,懲罰一般,用力地套弄起來。

  「啊……」安巖臉上的笑容立即褪去,因為強烈的刺激,身體突然從床上弓了起來。

  徐少謙順勢伸出手臂,摟住了他的腰。

  精瘦的腰部,摟在懷裡的手感特別棒,用手臂摟住他的腰部,讓他的身體完全控制的自己的懷中,彷彿連心底也被填得滿滿的。

  徐少謙手下的動作變得更加賣力起來。

  「……嗯……唔嗯……」喝醉酒的安巖完全不知道羞恥,張開嘴巴,隨著身體的感覺劇烈的喘息著,甚至因為太過舒服而享受地瞇起了眼睛。那模樣,讓人忍不住聯想起愜意的躺在沙發上曬太陽的懶貓。

  「嗯……啊嗯……」

  隨著動作的加快,安巖的喘息越來越急促,眼中也浮起了一層水霧。

  喝醉的安巖倒是非常誠實,身體得到享受之後,他便不再掙扎,還主動抱住了徐少謙的肩膀。

  「嗯……快……再快些……」

  徐少謙當然滿足了他,一陣大力快速的撫弄之下,安巖的小腹猛然一緊,直接丟盔棄甲,灼熱的液體全部釋放在了徐少謙的手心裡。

  即使理智並不清醒,可身體的高潮卻讓安巖的皮膚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紅色,平常總是笑瞇瞇的一雙眼睛,此刻因為失神而顯得十分茫然,只顧著張開嘴巴劇烈地喘息著。

  這樣的姿態,實在是……難以形容的性感。

  被自己折騰到高潮的安巖,紅著臉喘息的模樣,越看越讓人心動。

  怎麼捨得,又怎能容忍,讓他這幅令人心動的模樣,呈現在另一個人的面前?

  徐少謙不再猶豫,將安巖直接在床上翻轉過來,抬起他的臀部擺成跪趴的姿勢,用左手控制著他的腰部,右手探向因為暴露在空氣中而緊張地收縮著的後穴。

  這裡……從來都沒有人碰過吧?

  徐少謙的唇角浮起一絲強烈到近似殘忍的佔有慾。

  把手心裡的精液塗到穴口周圍,毫不猶豫地插入一根手指。

  「呃……」異物刺入身體的不適感,讓安巖不安地皺起了眉頭,「不……」

  身體反射性地想要躲避,可惜,酒醉的大腦無法及時做出準確的行動指令,微弱的反抗聲也完全被對方無視。

  手指很快插入到三根,修長的手指在體內不斷的觸摸擴張,就像身體內部正在被人探索,怪異的感覺讓安巖難受地皺起了眉頭,努力往前爬,卻被身後的男人用力抓住了腰部。

  等安巖遲鈍的大腦明白過來自己或許會有危險的時候,徐少謙早已做完了前戲,抽出了手指,一個比手指更加粗大、堅硬的東西抵在那個從沒被人碰過的入口處。

  ????

  安巖迷糊的腦袋裡爬滿了問號。

  徐少謙深吸口氣,腰部突然用力一挺,灼熱的性器強行擠入緊窒的後穴!

  「啊——!」安巖發出急促的尖叫聲,即使喝醉了,那種身體被撕裂一樣的痛楚,也讓安巖的身體反射性地僵硬下來,意識甚至有那麼一瞬的清醒,「好疼……唔……」

  雖然心底有一絲不忍,可到了這個地步,徐少謙也不可能停得下來,只好盡量溫柔地俯身親吻著他的脊背,一邊伸手再次握住他敏感的分身,「安巖,放鬆些……」

  一邊低聲安慰著他,一邊用力挺送起腰部。

  堅硬的性器狠狠刺入柔軟的體內,被黏膜緊緊包裹的感覺,彷彿置身天堂。

  被安巖緊窒的後穴包裹著自己的性器,光是想像這樣的畫面,就足以讓徐少謙的全身興奮起來,何況如今是在親身實踐,那感覺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動作變得越來越瘋狂。

  像是要讓兩人的靈魂都結合起來一樣,每一次都插入到恐怖的深度,一次又一次地體會被他緊緊包裹的感覺……

  這樣激烈的動作,讓從未被人碰觸過的後穴撐開到了極致,跪趴在床上的安巖,被身後的男人一次次侵犯,腰部、腿部都開始不停的發抖。

  「……唔……不……不要了……」安巖的喉嚨裡只剩下斷斷續續的類似於懇求的呻吟。

  終於,猛一用力,徐少謙將滾燙的精液直接射入安巖的體內。安巖的腸壁似乎被燙到一樣輕輕縮了縮,跪在床上的膝蓋也因為無力而下滑,整個人慘兮兮地趴在了床上。

  全身遍佈吻痕,後穴偶爾還流出白濁的精液,這樣的畫面,極大地刺激著徐少謙的感官。

  剛剛發洩過的慾望,似乎又有了抬頭的趨勢。

  徐少謙把安巖抱坐在自己身上,一邊吻著他的嘴唇,一邊自下而上地再次侵入。

  「唔……」安巖不舒服地皺著眉頭,可身體酸軟的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被徐少謙緊緊抱著,只能迷迷糊糊隨身體的本能做出反應。

  敏感的分身也完全背叛了主人的意願,因為刺激到前列腺而誠實地挺立了起來。

  徐少謙的眼底浮起一絲笑意,伸手握住安巖挺立起來的器官,在他耳邊低聲說:「安巖,你這裡……還真是敏感……」

  安巖的大腦完全是空白的,只遵循身體的反應,輕輕伸手摟住了徐少謙的脖子。

  起初撕裂般的痛楚漸漸褪去,隨著男人一次次的侵犯,後穴幾乎要麻痺,卻有一股奇異的快感順著尾椎直竄頭頂。

  安巖的反抗聲也被漸漸溢出唇邊的誘人的呻吟所取代。

  「嗯……唔……」前列腺的位置再次被狠狠擦過,安巖坐在徐少謙的身上,雙腿緊緊夾住他的腰,連腳趾頭都興奮地蜷縮了起來,腫脹的分身更是直接抵在了徐少謙的小腹處。

  徐少謙很喜歡這樣誠實的安巖。

  「舒服嗎?」一邊低聲問,一邊開始技巧地取悅安巖敏感的分身。

  「嗯……」安巖迷迷糊糊地回應著。

  雖然喝醉酒的大腦完全無法理清此刻的處境,可身體的感受卻是極好,經歷過起初尖銳的痛楚之後,那種又麻又爽的感覺簡直讓人食髓知味。

  「舒服?這可是你說的。」徐少謙很滿意,微微一笑,改變了一下姿勢,再次將安巖壓在身下,狠狠地衝刺起來。

  「啊……嗯……啊啊……」

  很快,臥室裡就只剩下交織在一起的喘息和呻吟聲。

  ……

  也不知做了多少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徐少謙才停了下來,看著被自己折騰到全身吻痕、嘴唇紅腫、眼角還泛著淚光的男人,心底真是滿足到無以復加。

  抱了他好幾次,身體裡留下了太多精液,擔心他睡著後不舒服,徐少謙忍耐著全身的疲憊,把安巖抱到浴室裡,徹底的清理了一遍。

  穴口已經慘兮兮地腫了起來,還好徐少謙的動作很有分寸,因為安巖是第一次,還盡量放慢了前戲的過程,後穴並沒有裂傷和流血。

  回到臥室裡輕輕抱著他入睡,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感覺著他拂在臉上的均勻的呼吸,就會有種胸口被填滿的一般的、微妙的幸福感。

  安巖……

  這是他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的人……

  只是,不知道,在自己釜底抽薪地以酒後亂性的借口佔有他之後,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8

  8Chapter 08 ...

  安巖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人按掉,然後,身旁的人掀開被子從床上下去,走到臥室外面接起了電話。

  男人低低的聲音略顯沙啞,在這樣慵懶的早晨,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性感。

  「……嗯,我知道,今年我會回家過節的,我有一個多月的假期……現在有點事走不開,等我回去再說……」

  安巖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越聽越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怎麼那麼像徐少謙呢?

  這一定是幻覺吧。

  被吵醒的早晨,本就是意識十分模糊的時候,安巖也沒有多想,冬天窩在暖洋洋的被窩裡實在不想起床,安巖閉上眼睛,打算再睡一會兒回籠覺,剛翻了個身,突然被身後某處尖銳的痛楚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那種奇怪的痛楚,就好像是身體被什麼東西狠狠捅穿了,體內的腸=壁火辣辣的疼,腰部的肌肉一陣陣酸痛,最痛的是身後的某個部位,簡直像被撕裂了一樣……安巖有些疑惑地伸手往後面探去,頓時驚得差點罵出聲來!

  靠!

  那裡已經腫得不成樣了,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安巖猛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被單滑落,身上各種青青紫紫的痕跡頓時展現在面前,被窩裡的他當然是什麼都沒穿,床單上那些黏膩的液體醒目的提醒著昨晚的罪證。

  目光迅速環顧一下四周,安巖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很陌生的臥室,遮光窗簾的遮擋之下,只有一絲光線從窗簾的縫隙裡透進來,照出屋內簡單整潔的陳設,淺灰色的傢俱透著一股奇怪的冷意,自己的衣服倒是好好掛在牆角的衣架上,地上卻丟著另一件男士襯衣,周圍散落著幾顆紐扣,褲子、襪子、皮帶,亂七八糟的丟在地上,可見昨晚的戰況有多麼的激烈。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安巖正頭痛欲裂地回憶著昨晚的細節,眼前恍惚晃過兩個男人抱在一起在床上翻滾的畫面,就在此時,門外打電話的人突然推門而入,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直接交匯。

  安巖:「……」

  徐少謙:「……」

  對視持續了整整五秒鐘,徐少謙這才開口打破沉默,「你醒了?」

  徐少謙很冷靜,安巖卻臉色僵硬,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完了,頭痛得更加厲害了。

  他想起來了,昨晚酒後亂=性的對象,正是面前的這位……只在腰部圍了條毛毯就出去接電話的……徐少謙同志。

  安巖的腦子終於徹底清醒過來,也漸漸想起了昨晚一些零碎的片段。

  昨晚劇組的慶功宴上,自己被人敬酒,喝了很多,然後……迷迷糊糊被徐少謙拖到了車上,送回這裡,再然後……自己被他安頓在臥室,徐少謙好像要出去倒水,自己突然拉住他不讓他走,還湊過去強=吻了他,緊接著,得寸進尺地把他壓倒在床上,直接撕開他的衣服就撲了上去,抱住他又啃又咬……

  簡直禽獸啊!

  安巖頓時懊惱無比。

  雖然在圈裡的風評一向不好,可在這種事上,安巖其實是很節制的,畢竟跟那些女明星傳緋聞只是為了配合宣傳,兩人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給狗仔隊一些炒作的題材,也算是互惠互利的舉動。

  而且安巖雖然風流卻很有自己的原則,兔子不吃窩邊草,對於自己的親朋好友,他從來都不會下手,對於那些玩不起的人,他也從來都不去招惹。

  沒想到,這次喝醉之後居然玩大發了,把哥哥最好的朋友,堂堂影帝給壓到了床上……

  看著徐少謙的鎖骨上那一排鮮明的牙印,安巖頓時尷尬地無地自容。

  怎麼辦?這回似乎惹了不該惹的人?如果被爸媽知道……或者被徐少謙的家人知道,他安巖肯定會被扒皮抽筋、挫骨揚灰的……

  見安巖的臉色變幻不定,徐少謙也很是納悶。昨晚趁機把安巖吃干抹淨,他已經做好了安巖早晨醒來之後暴跳如雷的準備,沒想到,安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一臉的懊惱和悔恨,彷彿他自己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劇本有些不太對吧?

  徐少謙向床邊走了幾步,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安巖突然豁出去一般抬起頭來,尷尬地笑了笑說:「少謙,對不起啊。」

  「……嗯?」

  「我昨晚喝醉了,我從來沒想過會對你做出這種事。」安巖摸了摸鼻子,眼神倒很是誠懇,「咳咳,昨天晚上我真是太禽獸了,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像我這麼隨便,我……喝醉之後完全不記得做了些什麼……你……你沒事吧?」

  徐少謙推了推眼鏡,疑惑地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安巖撓撓頭,有些心虛地別開眼去:「你別生氣啊,我只當你是好哥們,我對你從來都沒有過別的想法,都是喝醉酒誤事……」

  徐少謙沉默了很久,終於跟上了安巖的思路。

  原來,安巖以為,昨晚他才是主動的一方,是他強迫了徐少謙,所以他才會道歉。

  實話說,昨晚的確是安巖主動點的火,如果不是他壓著徐少謙不放,徐少謙也不會忍無可忍直接把他反壓了回去。

  可是,那只是故事的開始,後面的發展卻完全偏離了軌道,安巖激怒了徐少謙,讓徐少謙徹底化身為狼,醉酒之後毫無反抗之力的安巖,只能任憑徐少謙為所欲為了一整夜。

  故事的後面明顯有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可安巖卻只記得故事的開頭。

  ——難道你沒發現,自己才是被吃干抹淨的那一個嗎?

  看著安巖一臉悔恨的模樣,對上他道歉時難得真誠的目光,徐少謙冷漠的臉上,終於微微揚起了一絲笑意。

  「哦……我不介意。」徐少謙低聲說。

  他覺得安巖真是有趣極了……有趣到讓他徹底無語了。

  明明昨晚破釜沉舟占夠了便宜,明明做好了早晨起來攤牌的準備,可沒想到,安巖又一次刷新了徐少謙的世界觀,作為被吃干抹淨的那一方,他居然反過來說:對不起。

  真是好極了……

  從小到大,每一次,都讓徐少謙如此的措手不及。

  準備好的台詞完全沒辦法說出來,就被安巖的一句對不起給扼殺在了搖籃裡。

  沒有生氣,不問為什麼,而是很自覺的說:「對不起。」

  徐少謙能怎麼辦?

  難道告訴他,你不用說對不起,該道歉的是我,是我把你吃干抹淨了?

  安巖很自覺地把自己當成了做壞事的那一方,畢竟從小到大一直是他想方設法欺負徐少謙的,得知昨晚酒後失控,安巖當然以為是自己做錯在先,完全沒去想「後來被徐少謙反過來吃掉」這一種悲傷的故事轉折。

  既然安巖主動把自己帶入了壞人的角色,徐少謙自然不會去爭。

  來日方長。

  總有一天,他會讓安巖徹底的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壞人」。

  想到這裡,徐少謙忍不住微微揚起唇角,看著一臉懊惱的安巖,越看越是無奈。被吃了還反過來道歉的人,安巖大概是頭一個吧?也真歸功於他過去做了太多太多數不清的壞事,以至於「我又做壞事」已經成了他的習慣性思維了。

  攤上這樣一個傢伙,徐少謙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昨晚的事……」徐少謙頓了頓,發揮影帝的一流演技,保持君子風度,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怪你,你也不用多想。」

  安巖立即贊同地點頭,很爽快地說:「這樣最好,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好。」徐少謙轉身從衣櫃裡拿出一整套衣服放在床邊,低聲說道:「先穿我的,洗完臉到餐廳吃飯。」

  「……哦。」

  見徐少謙轉身走出了臥室,安巖的心底突然有些疑惑。

  總覺得哪裡不對啊……

  兩個都是直男,喝醉之後滾了一遍床單,安巖恨不得回到昨晚把自己給掐死。雖然男人跟男人之間擦槍走火不需要對彼此負責,可徐少謙也太淡定了吧?難道這也跟他從小就冷靜的個性有關嗎?

  雖然還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安巖卻不想再糾結這件事了。昨晚的一切簡直是一場噩夢,噩夢當然要盡快忘記才是。

  迅速穿好徐少謙找來的衣服,剛走下床,安巖的雙腿突然一軟,差點直接摔倒在地。趕忙伸出手扶住床頭,揉了揉酸痛的腰,安巖心底忍不住想……

  雖然是兩個男人在酒醉之後彼此OOXX,發生了一些失控的事情,而且還是自己犯禽獸把徐少謙壓倒在先,可向來風流慣了的自己……好像也沒佔到一點便宜啊?

  9

  9Chapter 09 ...

  安巖在洗手間洗漱完畢,身體很不舒服,就順便借用徐少謙的浴室沖了個熱水澡。他跟徐少謙太熟了,借用浴室這種事情完全不需要客氣,就算昨晚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可安巖的個性向來灑脫,都是男人,沒必要扭扭捏捏,做了就做了,當是一場噩夢忘掉就好。

  只不過,身後那裡的陣陣刺痛讓安巖有些鬱悶。雖然他是直男,可男人之間該怎麼做他還是知道的,按照腦海裡模糊的記憶推斷一下,應該是自己先壓倒徐少謙,把徐少謙給OX了,然後徐少謙又反過來壓倒他,把他也給OX了?

  ……是這樣嗎?

  記不清楚乾脆不去想它。安巖捶了捶酸痛的腰,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拋去腦後。洗完澡回到餐廳時,立即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桌上擺著三碟香噴噴的家常小菜,素炒荷蘭豆,青椒肉絲,絲瓜雞蛋,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蓮藕豬骨湯。

  安巖昨天只顧跟人拼酒沒吃什麼東西,此時胃裡空空如也,見到面前的飯菜立即兩眼放光,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一邊夾菜一邊讚道:「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啊?你還會做飯?」

  徐少謙低聲道:「冰箱裡沒有菜了,我打電話叫的外賣。」

  「哦。」安巖摸了摸鼻子。

  徐少謙又說:「不過我自己也會做,下次有機會做給你吃。」

  「嗯……」安巖不再說話,自顧自低頭吃菜,顯然是餓壞了。

  看著他洗完澡之後柔順的貼在耳側的頭髮,水珠一滴一滴沿著脖子滑進衣領,衣領處露出的皮膚上,淡淡的吻痕若隱若現……徐少謙的心底突然浮起一絲溫柔的情緒。

  被人吃干抹淨,卻自覺地帶入了反派角色主動開口道歉,然後不客氣的在對方的浴室裡洗熱水澡,再坐在餐廳裡大口大口的吃菜……這傢伙的個性,實在是讓人非常無語。

  可轉念一想,安巖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灑脫,爽快,道了歉就算完事了,他才不會憋在心裡苦思冥想給自己找罪受。

  見他狼吞虎嚥很快就掃空了一碗米飯,徐少謙拿起湯勺主動盛了碗藕湯,輕輕推到他的面前,說:「這家店的藕湯很出名,你嘗嘗看。」

  安巖愣了一下,接過碗說:「謝謝。」

  然後他就毫不客氣地拿起碗喝了幾口,因為嘗到美味的藕湯而心情很好的彎起了嘴角,一雙眼睛裡也是滿滿的笑意,抬頭看著徐少謙說:「果然很好喝,這是哪家店的啊?」

  對上他燦爛的笑臉,徐少謙的聲音情不自禁地溫柔了幾分:「店名叫玉樓春,煲湯很出名,你喜歡的話我把地址和電話發到你的手機上。這家店在公司附近也有一個分店,以後想吃的話你可以隨時叫外賣。」

  「嗯嗯,太好了,謝謝。」安巖點點頭,繼續認真地喝起湯來,一邊喝一邊微笑著讚道,「真不錯,豬手煮得恰到好處,蓮藕也特別新鮮。」

  見他迅速消滅了一碗藕湯,滿足地舔舔嘴巴,緊接著又不客氣的拿起湯勺,說:「我再喝一碗。」

  徐少謙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若能得此人一生相伴,那該是多大的幸福?

  ***

  吃過飯後,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

  昨晚睡了很久的緣故,吃飽喝足的安巖倒是非常有精神,徐少謙在收拾碗筷,安巖閒著無聊就在徐少謙的家裡四下遊走。看看臥室,又看看書房,最後走進健身房轉了一圈,這才回頭問道:「少謙,你這房子看上去很新,是什麼時候買的?」

  廚房裡的徐少謙一邊洗著碗,一邊低聲答道:「去年年底的時候。我以前的住處被狗仔隊發現,附近經常有記者蹲守,我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就拜託周木幫我買了這套房子。」

  周木是徐少謙的經紀人。

  徐少謙和安巖一樣,都是華世娛樂集團旗下的明星,安巖一直演電視劇,徐少謙從出道以來就在演電影,兩人分別在不同的圈子,又是一線明星,整日忙個不停,平時很少有見面的機會,直到《無盡之城》這部電影開拍,兩人才機緣巧合地聚到了一起。

  安巖很快打量完了徐少謙的家,踩著拖鞋走到廚房的門口,笑著說:「你這房子的裝修很不錯,是請專業工作室做的?」

  徐少謙說:「我自己設計的。」

  安巖愣了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厲害啊。」

  徐少謙笑了笑,被安巖誇獎,他的心情自然變得非常好,整理好碗筷,洗乾淨手,回過頭時的目光也不由自主變得溫柔了些,看著安巖問:「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安巖想了想說:「大概會回家待上一個多月,等過完春節再開工。我爺爺前幾天專門打電話給我,說今年過年必須回家吃年夜飯。小時候被他打怕了,我爺爺的話,對我來說就是不可違抗的聖旨。」

  想起小時候安老爺子怒氣沖沖拿著枴杖追著調皮的安巖到處跑的畫面,徐少謙忍不住笑了笑,問:「你爺爺身體還好吧?」

  「嗯,就是老毛病,心臟病受不了刺激。」安巖頓了頓,又說:「你呢?最近好像沒有新電影要拍吧?」

  徐少謙說:「我也有一個月的假期,打算回家過完春節再開工。」

  安巖無奈地道:「真是命苦,我們已經有好多好多年,沒有過這麼長的休假了。」

  徐少謙贊同的說:「是啊,難得公司開恩,今年給我們放整整一個月的長假。」

  ——這是影帝和天王聚在一起吐槽公司領導嗎?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微笑起來。

  窗外的雪早已經停了,陽光灑在皚皚雪地裡,反射出炫目的銀白色光芒。

  面前的男人英俊的面容,在暖洋洋的陽光照射下似乎變得溫柔了起來。銀框眼鏡的背後,烏黑深邃的眼睛裡映出自己小小的投影,這樣近距離的對視著,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彼此,時間似乎在他們相視微笑的這一刻突然凝固了下來,耳邊甚至能聽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

  兩人在廚房裡面對面站著,隨意聊著天,氣氛竟是說不出的溫馨和諧。

  安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跟徐少謙之間,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共同話題。如果不是突然發覺氣氛太過曖昧而移開了視線,這樣的話題,或許可以無休無止的繼續進行下去。

  察覺到不對,安巖趕忙移開了視線,徐少謙也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安巖摸了摸鼻子,低聲說:「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徐少謙說:「我送你。」

  ***

  安巖最喜歡雪天,小時候,每次下雪他都跟打了興奮劑的猴子一樣在雪地裡到處奔跑,捏雪球,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樂乎。哥哥弟弟、堂兄表姐、同學好友,幾乎都被調皮的安巖小朋友用雪球砸過,徐少謙被砸的次數最多,因為他根本就不會躲。

  雖然現在是成年人了,不能再玩那些小孩子的遊戲,可出門之後看到外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安巖的雙眼不由得一亮,興奮地說:「下雪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昨晚下了整整一夜,到了下午,整個世界已然銀裝素裹。

  等徐少謙從車庫裡開車過來時,安巖正在腳下踩一個奇怪的圖案。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肆意用手玩雪,他大概是憋壞了,所以才在雪地裡使勁兒踩腳印。

  ……安巖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幼稚。

  徐少謙無奈地揚了揚唇角,打開車門說:「上車吧。」

  車內貼心的開著暖氣,溫度剛剛好。安巖上車之後搓了搓凍紅的雙手,扭頭只顧著看窗外的雪景。

  這個小區裡都是一棟一棟的別墅,排列得錯落有致,小區面積很大,規劃得十分合理,設施也是一應俱全。健身館,游泳池,衛生所,超市,可謂應有盡有。

  安巖忍不住道:「你這住處確實選得好,待在這裡幾個月不出去都沒有關係。這小區是朋友介紹的還是你自己找的?還有沒有這樣類似的給我也介紹一個。」

  徐少謙回頭問道:「你也想買房子?」

  安巖點點頭,「嗯。每次回家都擔心被人跟蹤,簡直像是做賊一樣。我爺爺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我不希望狗仔隊打擾到我的家人,所以才想在外面單獨買房住。」

  徐少謙想了想說:「現在市中心已經沒有這樣全新的小區了,基本都是老房子還有二手房。你如果想買全新的,最好還是在郊區買,比較安靜,環境也好。」

  「嗯嗯,市區太吵,人又多,進進出出還要擔心遇到記者或者fans,很不方便。」安巖回頭微笑著說,「我就是想買一套郊區的房子,你有沒有類似的小區推薦一下?」

  徐少謙沉思片刻,開口建議道:「其實,你可以買到這裡來。」

  安巖愣了愣:「買這裡?」

  「嗯。」徐少謙目光平靜地回頭看著他,「這個小區管理不錯,很注重住戶的隱私。而且小區的面積很大,大門需要刷卡才能進,完全不擔心被狗仔隊追蹤的問題。你考慮看看,如果決定在這裡買,我有認識的朋友可以幫你拿到最底價。」

  「底價啊?」安巖有些心動,「那……我再想想看吧……」

  「嗯,不著急。回頭我發你一些其他小區的資料,你再對比參考一下。」

  「嗯嗯,謝了。」

  徐少謙沒再說話,專心開車,安巖便又扭頭去看窗外的雪景。

  安家很快就到了,徐少謙把安巖送到附近,目送安巖轉身往家門走去,這才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朝那邊低聲說:「月湖小區,我隔壁的那套別墅,如果有個叫常林的人來咨詢,你就給出最低的價格,其他的房子全部維持原價。」

  「是,知道了。」電話那頭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

  徐少謙掛掉電話,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笑容。

  10

  10Chapter 10 ...

  安巖到家的時候,正好遇到穿著一身軍裝打算出門的安澤,年輕男人穿上軍裝的模樣英俊十足,安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筆挺的衣領,笑著說:「真是越來越帥了,小心出門被劫色。」

  安澤無視他的調戲,低聲道:「哥哥有事找你,去他房間看看吧。」

  說著就繞過安巖,轉身出了門。

  提起哥哥,安巖就是一陣頭痛欲裂,昨天晚上喝醉酒,跟哥哥最好的朋友OOXX了,這簡直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安巖深吸口氣,硬著頭皮走上樓去,敲開了哥哥的房門。

  「哥,我回來了。」一進門就露出無比燦爛的笑臉,見安洛坐在桌前上網,安巖三兩步蹭到哥哥的身後,伸出雙手,很狗腿地給安洛按摩起肩膀來。

  安洛說:「又做什麼壞事了?」

  安巖輕輕把手縮了回來,無辜地說,「沒有啊……」

  安洛回頭看向安巖,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今天上午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安巖笑瞇瞇地說:「昨晚聚會被一群人圍著敬酒,喝多了,我大概把手機給關了。」說著就要從口袋裡掏手機,手一伸進去,居然掏了個空。安巖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徐少謙的毛衣徐少謙的褲子徐少謙的外套……

  安洛顯然也發現了這點,皺眉道:「這衣服不是你的吧?袖子這麼長?」

  大哥的目光十分銳利,顯然是瞞不過,安巖只好老實交代:「嗯,我昨晚喝醉了,到……徐少謙那裡……住了一個晚上。我的衣服弄髒了,就先借他的穿一下。」

  這樣的解釋很完美,安洛顯然也信了,點點頭說:「還好有少謙在,你沒惹事就好。」

  安巖摸了摸鼻子,問:「哥,安澤說你打電話找我,有什麼事嗎?」

  安洛沉默片刻,回頭指了指電腦屏幕,「自己看。」

  電腦屏幕裡打開的是娛樂圈人氣極高的八卦論壇娛樂天下,第一行用加粗加大的黑體字寫著醒目的標題:「安巖真實身份曝光,超級富二代閃瞎人眼!」

  安巖:「……」

  娛樂天下是娛樂圈點擊率最高的論壇,論壇潛伏了大量的狗仔隊、媒體記者、門戶網站娛樂版編輯、雜誌編輯等等,甚至有些明星在這裡披著馬甲潛水,更多的則是數目龐大的圍觀群眾。

  安洛所打開的這個帖子瀏覽量已經超過了百萬,回帖超過100頁,帖子的標題末尾是醒目的大紅色「HOT」標誌。

  安巖頓時有種很不妙的預感。

  睜大眼睛仔細看去,這才發現帖子裡插入了很多張圖片,第一張是安巖昨晚在頒獎典禮上微笑致謝的畫面,第二張是安洛和安澤坐在頒獎禮觀眾席上的照片,第三張是媽媽出席新聞發佈會時的截圖,居然還有爸爸、爺爺、外公、舅舅們……

  這篇帖子,用諷刺的言辭把安巖的整個家族背景全給扒了出來——

  爺爺安光耀,華安集團董事長;父親安郁冬,華安酒店CEO;母親周碧珍,華安娛樂集團CEO;外公周振南,知名香水品牌零度味覺創始人;舅舅周偉光,現任零度味覺集團董事長;哥哥安洛,科大工商管理系畢業高材生;弟弟安澤,就讀軍校,目前身份未明;此外還有個堂弟安陌,是個知名的畫家。

  沒想到,安巖居然有如此顯赫的身世!

  身為華安娛樂旗下的明星,自己的媽媽就是華安娛樂集團的老闆,怪不得出道以來一帆風順,演的肥皂劇每一部都是黃金強檔,跨界參演電影也能跟影帝徐少謙合作,第一部電影就拿下新人獎,安家和周家如此財大氣粗,背後的經濟支持果然十分給力!

  安巖曾就讀於京世中學,據當年的同學說,他考試從不及格,始終佔據全班倒數第一的位置,因為成績太差的緣故在初中留級一次,在高中又留級一次,最後居然跟小他兩歲的弟弟安澤同一年高考,考試成績慘不忍睹,連三本錄取線都沒有達到!

  高考落榜的安巖只能進入他媽媽的公司混口飯吃,哦不,這哪是混口飯吃,這簡直是太子爺駕到,金手指全開,其他明星都靠邊站吧!老闆就是自己的親媽,安巖的前途果然一片光明,從此走上通往一線明星的康莊大道!

  進入娛樂圈後,安巖惡劣的作風絲毫不改,整天勾搭圈裡的女明星,被他玩弄的女友高達兩位數,具體請參考這個帖子:安巖緋聞女友大合集,閃瞎人眼!

  緋聞不斷、得罪人無數的安家少爺,為什麼在圈裡依然混得風生水起?

  沒辦法,誰讓他有個如此厲害的媽!

  能夠一手捧紅這個最不爭氣的兒子,周碧珍真是個偉大的母親,為周總鼓掌。

  安巖,你還有臉繼續待在娛樂圈嗎?

  ……

  安巖看著面前的帖子,雙手忍不住緊緊攥了起來。

  寫這篇帖子的人顯然很討厭他,言辭之間各種諷刺,還把整個安家的人拖下水,一刀切中了安巖的軟肋。

  沒錯,家人,這就是安巖最大的軟肋。

  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他,罵他,這些年罵他黑他的帖子他都是一笑而過置之不理。可是,這次居然牽扯到家人,連媽媽都被拖出來嘲諷,這是安巖最難忍受的地方!

  可悲的是,這個帖子裡提到的每一條,安巖居然都無法反駁。

  是的,他小時候的確很頑皮,總是欺負班裡的同學,但是他並沒有任何的惡意。

  是的,他對學習完全不感興趣,成績總是在班裡倒數第一名墊底,尤其是理科爛得一塌糊塗。連留了兩次級,跟小自己兩歲的弟弟一起高考,弟弟考了全市第一,他卻連三本都沒有考上,這難道很光榮?

  是的,他有很多厲害的家人,爺爺外公舅舅父母哥哥弟弟,擁有這些家人是他最為驕傲的事。可是,就因為這樣的家庭背景,他整整七年的努力都要被否定?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沒法像安洛和安澤那樣考出好成績讓家人驕傲,去當演員僅僅是因為他很喜歡演戲,他十八歲進入娛樂圈,不顧家人的反對簽了一家小公司,一步步從新人做起,慢慢闖出了名氣,改簽華安娛樂的時候,他已經是fans數量突破七位數的人氣明星。

  只是,這些解釋在這個帖子問世之後,又有誰會信?

  「哥……」安巖懊惱地垂下頭,心底一陣沮喪,「沒想到會鬧出這種事,早知道不該讓你們去看頒獎禮,更不該在致謝的時候提到你的名字……」

  幾乎可以肯定,是昨晚的頒獎禮上出的問題。

  安巖的背景自出道以來一直都是保密的,可安洛的資料並不難查,只要知道安洛是安巖的哥哥,那安家的一切都可以順籐摸瓜全部查個清楚。只有安澤因為軍部資料的機密性而避過了這次人肉搜索,其他的家人全都躺槍,無一倖免。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顯然有人想借此來故意抹黑你。」安洛語氣平淡地說,「你想想怎麼跟爺爺解釋吧。爺爺很生氣,早上打你電話又一直打不通,今晚回來肯定會訓你的。」

  「……」安巖頓時緊張起來。

  他從小到大只怕一個人,那就是安家的家長,安光耀。

  父親個性溫和,母親嘴硬心軟,只有爺爺安光耀,年近七十的老人家雖然生著病,卻是安家最為嚴厲的一個,說請家法就請家法,一枴杖砸下來毫不留情,小時候被揍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安巖看見爺爺的枴杖就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正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就聽大門突然被打開,隨之傳來的,是安光耀中氣十足的聲音:「安巖那臭小子回來了沒?!」

  「……回來了回來了。」安巖馬上走下樓,笑瞇瞇地走到爺爺面前,很狗腿地去接爺爺手裡的包。

  ——啪!

  安光耀一個耳光直接扇了過來。

  清脆的聲音響在空氣裡,迎面而來的響亮耳光讓安巖一時愣在了原地。

  「你還有臉笑?我們全家人的臉都要被你給丟盡了!我安光耀快七十的人,還要被人掛出照片來嘲諷,你真是給我爭氣!」

  安光耀氣得鬍子都在發抖,把手裡的一疊報紙狠狠摔到安巖的臉上,「自己看!你媽媽,你外公,你舅舅,現在全都成了別人的笑柄!」

  報紙一張張滑落在地,上面一個個加粗加黑的標題醒目得刺眼。

  安巖終於收起笑容,低著頭沉默下來。

  「安巖,從小到大,你從來都不知道讓人省心!以前你年紀小,我以為你只是個性頑劣長大了總會懂事。可現在,你說說,你整天都在幹些什麼?啊??」

  「除了演那些亂七八糟的肥皂劇,到處拈花惹草鬧醜聞之外,你還幹了些什麼?」

  「除了這張臉之外,你遺傳了你爸爸媽媽一絲一毫的優點嗎?」

  「你有哪一點比得上你哥哥和你弟弟,哪怕是十分之一?」

  安光耀的質問一句接一句當頭砸下來,安巖的心臟突然間一陣刺痛。

  原來,除了繼承了安家的優質容貌之外,自己沒有遺傳到父母的任何優點。

  原來,在爺爺的心裡,自己連哥哥和弟弟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即使在娛樂圈粉絲無數,即使拚命努力拿到了今年的最佳新人獎,可在爺爺的眼中,他安巖,永遠只是那個……讓安家丟臉和蒙羞的人而已。

  真是可笑,原本以為拿到證明演技的獎項,可以跟家人好好分享一下喜悅,沒想到,這個新人獎的獎盃,伴隨的卻是整個安家和周家集體被人人肉的結果。爺爺,外公,父母,哥哥,弟弟,所有人的照片全被掛起來,在幾百萬人的面前,被人一句一句的冷嘲熱諷。

  那些都是他最最珍視的家人,卻因為他一時的疏忽,被推到了風頭浪尖上……

  安巖的手指深深攥進掌心裡,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跟我去書房。」安光耀扔下這句話,便拄著枴杖轉身往書房走去。

  書房對安巖來說就是刑場,從小到大每次犯錯,爺爺都會在書房裡收拾他。今天安光耀氣成這樣,顯然是要動用家法。

  安巖僵硬地跟爺爺一起走到了書房,安光耀坐到沙發上,指了指面前說:「跪下。」

  安巖硬著頭皮跪在爺爺的面前。

  「好好給我反省,想清楚自己錯在哪再跟我說話。」

  安巖愣了一下,錯在哪?

  錯在把哥哥和弟弟叫去了頒獎典禮的現場?錯在領獎時無意中說出了他們的名字?

  可是,安巖只是想把自己最喜悅的時刻跟他們分享而已,那是他最愛的家人,所以他才希望他們能親臨現場觀看頒獎禮,親眼目睹他領獎的那一刻。在領獎的時候很想感謝他們,一時沒注意說出了他們的名字,雖然因此而被人惡意人肉,那也是無心之失,不至於大錯吧?

  顯然,這並不是爺爺想聽的答案。

  在最敬最怕的爺爺面前,安巖根本不敢亂說話,只好就這麼呆呆地跪著。

  本來就有些酸軟的雙腿,跪得久了,大腿已經跪到徹底失去了知覺,只有跟冰冷地板接觸的膝蓋,不時傳來一陣一陣針刺樣的尖銳的疼痛。

  也不知跪了多久,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安光耀皺眉道:「進來。」

  門被輕輕推開,緊接著,安巖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

  「爺爺,這是在做什麼?」

  ——徐少謙。

  11

  11Chapter 11 ...

  幾乎是知道消息的第一時間,徐少謙就飛速往安家趕去。

  消息是經紀人周木發來的,很簡單的一個網址鏈接以及「安巖出事了」這五個字。

  對徐少謙來說,這五個字足以讓他立即轉移目的地。當時他正在開車去往徐家的路上,看到這條消息後馬上緊急剎車停在了路邊,打開網址匆匆掃了一眼,眉頭一皺,就毫不猶豫地直接調轉了車頭。

  以最快的車速到達安家,按響門鈴,來開門的是安洛,看見徐少謙便把他請進屋裡,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徐少謙的目光朝屋裡一掃,沒有發現安巖的身影,不禁皺眉道:「安巖呢?」

  「你來找他?」安洛說,「他正在書房被爺爺訓話。」

  「我去看看。」徐少謙快步走到書房前,敲開了房門。

  屋內的場景,讓徐少謙的心臟猛然間一陣揪痛——

  安巖正跪在地上,僵硬的脊背挺得比直,雙腿一直在不停的發顫,手指緊緊攥進掌心裡,攥得太緊的緣故,連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他的半邊臉整個紅腫了起來,上來還留著一排鮮明的指印,可見打他的那個人力氣有多麼的大。

  安巖的身體本來就受了傷,現在這麼一跪,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徐少謙強忍著心疼,盡量平靜地說:「爺爺,這是在做什麼?」

  安光耀還以為敲門的是安洛,沒想到進來的人居然是徐少謙,不由沉默了一下,這才抬頭問道:「少謙,怎麼是你?」

  「昨晚我們劇組聚餐,安巖的手機正好落在我那裡,我順路送來給他。」 徐少謙頓了頓,「怎麼?安巖又做錯事惹您生氣了?」

  安光耀雖然被這不爭氣的孫子氣得半死,可徐少謙畢竟是外人,安家跟徐家又是世交,即使再生氣,安巖也已經是成年人了,在外人面前懲罰他自然不太合適。

  安光耀皺了皺眉,看著安巖說:「行了,起來吧。」

  安巖總算解脫了,揉了揉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勉強站了起來。徐少謙見他雙腿發顫,立即上前扶住他,低聲問道:「沒事吧?」

  「嗯……」安巖即使臉皮再厚,此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安光耀目光嚴厲地看著他說:「安巖,如果以後你再不知輕重到處惹是生非,你就給我徹底從娛樂圈消失,滾回來乖乖跟你哥哥學著管理酒店!」

  「我……」安巖剛要反駁,手臂被徐少謙用力一拉,回頭見徐少謙正在給自己使眼色,安巖只好垂下頭,低聲道,「哦,我知道了……」聲音裡是說不出的委屈。

  徐少謙回頭看向安光耀,禮貌地說:「爺爺,我還有點事情想跟安巖商量,現在方便嗎?」

  安光耀點點頭說:「去吧。」

  ***

  徐少謙跟著安巖一起走到樓上的臥室,關上門之後,安巖這才鬆了口氣,坐回床上,沮喪地垂下腦袋,用手抓了抓頭髮。

  安光耀每次懲罰安巖,安家的人都不敢去求情,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位老爺子的脾氣,去求情反而會讓他更加生氣。只有徐少謙,因為是外人,又是徐子正最疼愛的侄子,安光耀也不得不給這位後輩一點面子。

  似乎是從高中的時候開始,每次安光耀懲罰安巖,徐少謙都會恰到好處的趕來救場,有幾次是剛好路過,還有幾次是安洛見弟弟被揍無奈之下請他來幫忙。

  安巖以為今天也是哥哥請他來的,頓時覺得哥哥的這個朋友實在是很講義氣,不禁抬頭看著他說:「謝謝,這次又是你來救場。」

  徐少謙沒有回答,沉默良久後,才坐到安巖的旁邊,輕輕伸出手指抬起安巖的下巴,湊過來仔細看著他臉上的紅腫,低聲問道:「還疼嗎?」

  安巖愣了一下,這種……被他抬起下頜的姿勢……

  對上他深沉的目光,安巖趕忙假裝無所謂地笑了笑,躲開他的手說:「我皮粗肉厚,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徐少謙皺了皺眉,「稍等一下。」

  說著就轉身出門,過了片刻又回來了,手裡拿著個煮熟的雞蛋遞到安巖的面前。

  安巖忙說:「我不餓。」

  徐少謙看了他一眼,把雞蛋皮剝掉,坐回他身邊,拿起剝開的雞蛋輕輕貼到他的臉上,有些無奈地說:「不是給你吃的,消腫用。」

  「消腫……?」雞蛋貼在臉上有些奇怪,安巖想躲開,卻被徐少謙用力按住了肩膀。

  「別亂動。」徐少謙沉聲道,「這種辦法很管用。別忘了你明天還要上節目,難道你想頂著這張臉去面對觀眾?」

  「……」安巖果然不再亂動了。

  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徐少謙的動作很溫柔,眼角、臉頰、嘴角,紅腫起來的半張臉一寸不漏地被他照顧到,溫熱的雞蛋被他握在手裡,熨貼著皮膚,在臉上緩緩滾動,就像是在輕輕按摩一樣。

  很舒服……

  安巖閉上眼睛,彎起嘴角微笑起來,「真神奇,我還不知道有這種辦法。」

  閉著眼睛微笑的安巖,簡直就像是窩在主人懷裡的慵懶的貓咪。徐少謙心裡一軟,動作不由變得更加輕柔起來,「我也是從四叔那裡學來的。」

  安巖享受了一會兒徐少謙的按摩,又好奇地問道:「這種辦法的原理是什麼?」

  徐少謙解釋道:「雞蛋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質,營養物質可以通過毛孔被皮膚吸收,擴張血管,促使面部的血液循環,清熱消腫。」

  安巖笑著點頭,「哦,學到了,以後我也可以試試。」

  兩人不再說話,徐少謙細心地替他按摩著臉頰,直到雞蛋完全冷卻下來,這才收回手去。緊接著又到臥室附帶的洗手間裡拿了條毛巾,用冷水浸透,然後走回床邊把濕毛巾遞給安巖,說:「再用毛巾冷敷幾分鐘。」

  「哦,謝謝。」安巖點點頭,拿過毛巾來貼在臉上。

  又過了片刻,徐少謙才低聲道:「其實,論壇的那個帖子……我也看到了。」

  安巖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讓你見笑了。呵呵……那個發帖的人好像很恨我,看他字裡行間的怒氣,幾乎要來挖掉我們安家的祖墳……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這號人……」

  假裝若無其事的安巖,反而讓徐少謙更加的心疼。

  他知道,安巖其實非常難過。

  從小到大,安巖總是沒心沒肺整天帶著笑,彷彿什麼都不在乎,哪怕當初被兩次留級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他也依舊是一臉滿不在乎的神色,還很欠揍的說:「連續留級兩次,我的名字能不能寫入世京中學的校史?」

  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牽扯到了他最重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媽媽。那個帖子裡對於周碧珍的冷嘲熱諷,直接刺向他心底最深處的軟肋——沒錯,安巖心底的軟肋就是他的家人,哪怕他的家人一直認為他是安家最不爭氣的那一個,他也依然深愛他們。

  他從小就不是讓父母驕傲的那種成績優秀的學生,考試方面,他永遠比不過哥哥安洛和弟弟安澤。家裡的孩子多了,長輩們總喜歡放在一起比較,安巖比不上大哥的優秀,比不上四弟的聰明,甚至比不上三弟的聽話,幾乎從小到大一直在被家人裡罵。他雖然個性頑皮,可他畢竟也是個人,他也會有自尊心,總是被稱為「最不爭氣」的一個,難道他就很開心?

  所以進入娛樂圈之後,他才會加倍的努力,哪怕只是得到家人的一句讚許和認可。

  當初拍攝無盡之城的時候,為了不耽誤劇組的進度,他甚至發著高燒還在跟徐少謙對戲。

  然而這些,又有誰知道?

  安家的家人不知道,娛樂圈的記者和fans們不知道,甚至連劇組的導演都不知道。

  也只有徐少謙,因為對安巖多了一分心思,多了一點關心,所以才對他的一切瞭解得如此清楚。

  安巖從不在媒體面前說我有多努力,更不會在fans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疲憊,他不屑於賺取同情分。即使筋疲力盡頂著一雙濃濃的黑眼圈,他也能在化妝師的遮掩下生龍活虎的參加頒獎禮,在鏡頭面前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是的,他總是沒心沒肺的笑著,所以,就沒有人注意到他也會受傷?

  那個帖子,以片面的角度否定了安巖的一切,硬生生把他描述成「一無是處的富家子弟」的形象,甚至連一向低調的周碧珍都被拖下水。

  周碧珍作為華安娛樂集團的執行總裁,為人精明幹練,安巖心底最佩服、最敬重的就是他的媽媽。媽媽的照片被人掛出來冷嘲熱諷,作為罪魁禍首,作為眾人口中「扶不上牆的爛泥」,作為爺爺口中的「安家最沒出息的一個」……安巖的心裡又豈能好受?

  這不是扒開他心底最深處的傷口,再狠狠灑一把鹽嗎?

  見安巖低著頭默不做聲的樣子,徐少謙忍不住一陣心疼,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後,像是安慰一般……輕輕把他抱進了懷裡。

  「好了……別多想了。」徐少謙輕輕收緊了懷抱,低聲說,「你的實力如何,跟你演過對手戲的我最有發言權。這次拿下新人獎,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耳邊的聲音很低沉,一句一頓,慢慢的說著,彷彿有種奇怪的讓人安心的力量。

  安巖忍不住抬起頭來,對上徐少謙的目光。

  認識了這麼多年,安巖從來沒想過,在娛樂圈裡被稱為冰山的徐少謙,總是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徐少謙,安慰起人的時候,居然會這麼的溫柔。

  12

  12Chapter 12 ...

  這樣溫暖的懷抱,讓安巖原本難過的心情漸漸好轉起來。以為只是好哥們之間簡單的擁抱,安巖禮尚往來的拍了拍徐少謙的肩膀,然後拉開彼此的距離,微笑著說:「少謙,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安慰人。」

  徐少謙淡淡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安巖:「……」

  徐少謙又低聲道:「電影節並不像那些投票比人氣的頒獎晚會,每一個獎項的評選,都是圈內資深前輩和專業人士一條條打的分數,為了做到公正,評選過程中評委們彼此互不知情,根本沒有人會因為你是安家二少而給你多加一分。」

  安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瞇瞇地說:「說了半天,原來是在拐彎抹角的誇我。謝謝,我全都收下了。」

  果然,剛才還讓人心疼得要死,轉眼就變成了這副欠揍的模樣。

  安巖笑著道:「說起來,我從小一直欺負你,你小時候總是見到我就躲,就跟躲避瘟疫一樣,雖然嘴上不說,心裡肯定在詛咒我吧?難得……今天居然會主動誇我。早知道應該把你剛才的話錄下來給我哥哥聽。」

  「……」徐少謙沉默。

  「你以前好像還替我背過不少黑鍋,我打碎爺爺最愛的古董,怕他揍我,就栽贓到你的頭上,害你回家被你四叔狠狠的揍了一頓。我記得,我家古董架上的那個玉雕,還是你四叔送來賠罪的。」

  這個呆子,難道是想清算舊賬不成?

  如果要算舊賬,那可真算不清楚,小時候的安巖實在太惡劣,徐少謙在他手裡吃了不少苦頭,當時咬牙切齒恨不得掐死他,可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那些經歷,居然也變得溫暖了起來。

  ——因為,那是唯獨屬於他們之間的,最珍貴的回憶。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的情誼?

  不管是討厭也好,喜歡也好,他們曾經共同經歷過那麼多的往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看著對方從懵懂無知的小男孩兒,慢慢變成身材挺拔的男人。聽著對方的聲音從稚嫩柔軟的孩童,慢慢變成如今的爽朗或是低沉……

  轉眼,兩人之間,相識居然已近二十年了。

  擔心繼續討論這種「溫馨的往事」會讓自己控制不住的想要狠狠吻他,徐少謙冷靜地移開視線,轉移話題道:「你記得江雪華嗎?」

  安巖也收回玩笑話,點點頭,認真地說:「當然記得,曾經圈裡公認的一姐,還是我少年時代的偶像,她的每一部電影我都看過……對了,她不是早就退圈做生意去了嗎?」

  徐少謙說:「她上個月回國了,有個朋友生日聚會的時候遇到她,她還特意提起你。她說她看了無盡之城,非常欣賞你在劇中的表現,還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她想讓你去當她的男主角。她知道我跟你熟,所以讓我方便的時候打聽一下你的檔期安排。」

  安巖驚訝地道:「男主角?她想復出了?」

  徐少謙點頭:「是想復出,不過這次是改行當導演,最近正在籌備一部新的電影,是古代題材,講一個皇帝的成長歷程。」

  安巖的眼中立即浮現興奮的神色,「古代?皇帝?我出道以來還從來沒演過古裝劇!快跟我說說,是哪個朝代的?」

  「應該是架空背景,原創的故事。電影還在籌備階段,過了春節就會確定演員的名單,到時候很可能會找你去試鏡。」徐少謙頓了頓,「只是這部電影的啟動資金並不多,不像無盡之城那樣的大投資大製作,女主角是個新人,你就算去的話給的片酬也不會太高,你好好考慮一下。」

  安巖忙說:「沒關係,片酬倒無所謂,關鍵是個題材我非常感興趣!我一直想演個皇帝,往龍椅上一坐,下面跪一排人叩拜謝恩,那感覺肯定特好。」

  說到這裡,安巖已經自動腦補了自己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上被一群演員跪著朝拜的畫面……嘖嘖,那感覺真是爽爆了。眾愛卿平身,多麼威風,多麼霸氣!

  看安巖笑瞇瞇的開心模樣,顯然已經把不開心的事全部拋去了腦後,徐少謙總算是放下心來。安巖就是這樣,難過的心情來的快、去的也快,想忘記的事情,說忘就忘,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

  既然他心情已經好轉,徐少謙也就不再安慰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遞過去,說:「你的手機,昨天我在沙發上撿到的。」

  安巖忙接過來說:「還好沒丟,要是丟了就完了,我這通訊錄裡有很多演員的私人號碼,不能洩露出去。」

  徐少謙道:「以後記得少喝點酒。」

  聽到這話,安巖突然想起昨晚喝酒之後……壓倒徐少謙彼此OOXX的場面,不禁有些尷尬起來,耳朵微微泛起一絲紅色,摸了摸鼻子說,「咳,我知道了。」

  徐少謙見他尷尬,便不再多說,轉移話題道:「對了,我把幾個住宅小區的資料發你郵箱了,你有空記得看。」

  安巖巴不得他轉移話題,趕忙到桌前打開筆記本電腦,登陸郵箱收取了新郵件。郵件當中羅列了很多個住宅小區的詳細介紹,安巖邊看邊說:「我本來想明年夏天再買房子,現在看來還是盡快搬出去比較好,免得在家裡整天被爺爺教訓……」

  「來幫我看看,這個怎麼樣?」安巖指了指某個小區的宣傳海報,徐少謙走到他身後,手撐在椅背上,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皺眉道:「這個小區距離機場太近,肯定會很吵。」

  「說的也是。」安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指了指第二個,「那這個呢?」

  徐少謙說:「這裡的房子朝向不對,光線不好。」

  安巖又看向第三個,這次還沒來得及說話,徐少謙就主動開始批判:「這陽台的空間太小,養幾盆花的話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安巖說:「我喜歡那種大陽台,最好還是落地窗,可以擺個躺椅在陽台上,困的時候一邊曬太陽一邊睡覺,肯定會很舒服。」

  徐少謙建議道:「那你看看下面幾家,陽台很大,房間的光線也比較充足。」

  安巖把鼠標拖到最下面,看著幾個小區的戶型仔細對比了一番,「比來比去還是這個小區最好,不管地理位置還是社區規劃都很符合我的要求,更重要的是還有游泳池。而且房子的格局也很好,陽台是我最喜歡的那種……唉?月湖小區?這不是你住的地方嗎?」

  徐少謙神色平靜地說:「是的。」

  「我要是跟你住在一個小區,被人發現的話,那些記者肯定又要亂寫吧?」

  徐少謙說:「這倒不用擔心,房子湊巧在一起,又不是每天都同進同出。而且,我們平時都那麼忙,拍戲回來暫住幾天,不提前約好的話也很難遇到吧?」

  「嗯……那倒是。」安巖低頭沉思了片刻,「你說有認識的朋友能拿到最底價,最底價是多少?」

  「五折。」

  「五折?!」安巖震驚地抬起頭,「我還以為八折已經夠低了,五折的話,比其他的小區幾乎要便宜一半呢!」

  徐少謙點頭,「嗯,的確是這樣。」

  安巖起初只是有些心動,這下便直接下定了決心,「這也太划算了。快,把你那個朋友的電話給我,改天我讓常林去問問。」

  見安巖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徐少謙的嘴角忍不住揚起個若有似無的弧度。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遞到他的手裡,「這是我那個朋友的名片,你就說是徐先生介紹的。」

  「好,謝謝。」安巖立即把名片收了下來。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給我電話。」

  「好。我先讓小常去打聽打聽,等過完春節就準備搬家。」

  ——拐騙安巖當鄰居的計劃,徐少謙完勝。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緊接著傳來安洛的聲音:「安巖,少謙,來吃飯了。」

  安巖忙起身說:「我家要開飯了,你順便留下來吃晚飯吧?」

  「不了,我今晚要回家吃飯。」

  安巖疑惑地道:「怎麼?你家今晚有什麼活動嗎?」

  「今天是少白的生日。」

  「少白生日?」安巖有些驚訝,徐少謙是有個堂弟叫徐少白,安巖小時候只見過他幾次,印象已經很是模糊,「那你快回去吧,順便幫我跟你弟弟帶一句生日快樂。」

  「好。」徐少謙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安巖叫道:「對了,少謙……」

  徐少謙回頭,對上安巖難得真誠的目光,

  「謝謝你……幫我這麼多……」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些臉紅地摸了摸鼻子,然後又抬頭,對徐少謙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那樣的笑容,就像是雨後初晴的陽光一樣,清澈而明亮。

  徐少謙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

  謝什麼?有什麼好謝的?在你遇到困難的時候,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出現在你的身邊,這是我徐少謙最應該做、也必須去做的事。

  ——守護你,本來就是一種幸福。

  13

  13Chapter 13 ...

  上午十一點,法國巴黎——

  「出了這麼大的事,現在還沒擺平,華安集團的危機公關都是幹什麼吃的?!公關部的陳瀟呢?叫她接電話!」

  周碧珍拿著手機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化著精緻妝容的臉上,是因為憤怒到緊繃到極致的表情,彷彿下一秒,她就會化身為一隻野獸撕碎靠近她的一切生物。

  下午五點,中國,華安集團總部——

  公關部的陳瀟戰戰兢兢地接起了電話,說:「喂,周總,那個發帖的人我已經查過了,他在娛樂天下論壇剛剛註冊不到三天,用的也是代理IP地址,根本沒法查出他的來歷……」

  「誰讓你查他的來歷了?!」周碧珍的臉色更加難看,「就算蠢得像頭豬,敢發帖黑我們華安旗下的藝人,也肯定會披個馬甲用個代理服務器——現在重要的是怎麼善後!」

  「是是是,我已經聯繫了論壇的管理員,讓他們盡快刪帖,而且還……」

  「不——」周碧珍突然打斷了她,冷冷地說,「娛樂天下,那可是國內最大、也最自由的民間論壇,刪帖反而會激起眾怒。再說,這種帖子發佈之後,早已傳遍了各大網站,現在刪已經沒有用了。別刪,帖子就放在那裡,讓所有人睜大眼睛看著,我家安巖就是有個厲害的媽媽,那又怎樣?我周碧珍的親兒子,我樂意把他寵到天上!」

  電話那頭的公關經理已經被周總恐怖的氣場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碧珍頓了頓,又深吸口氣,冷靜地說:「跟電視台那邊打好招呼,明天晚上安巖有一個訪談節目,讓主持人把話題盡量往家世的方面繞,既然已經曝光了,那乾脆曝光個徹底!安巖不蠢,他該知道應付的辦法。」

  「是,周總,我馬上去辦!」

  周碧珍掛掉電話,轉身坐回沙發上。

  安郁冬輕輕把手放在妻子的肩上,低聲安慰道:「行了,別氣了。事情或許沒你想的那麼嚴重,安家是商界名門,這又並不是什麼污點。我已經訂好了機票,你今晚就回國吧,爸爸這邊我來照顧。」

  這一次,夫婦兩人一起到巴黎,就是因為周碧珍的父親突然生病住院了,雖然只是胃部長了塊小息肉並且安全的做完了手術,可周碧珍還是放不下心,所以才叫上丈夫一起來探望父親,沒想到兩人不過是離開了三天,國內就發生了這種事。

  「好。」周碧珍點點頭,拿起桌上的冷水喝了幾口,這才低聲說:「我現在反倒有些後悔,當初安巖18歲進入娛樂圈,身為媽媽,我一點都沒有幫過他……早知如此,我當時就該把他簽到自家公司來,用天王巨星的待遇好好的包裝他,而不是眼睜睜看著他從新人做起,跌跌撞撞吃盡了苦頭……」

  就是為了想要看看外人眼中「最不爭氣」的兒子到底會有多少能力,所以,安巖當年決定當演員的時候,周碧珍才會丟下一句「證明給我看」就放任他不管,讓安巖小小年紀在娛樂圈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從頭開始打拼。

  周碧珍還記得,當初安巖第一次拍戲,接的只是個偶像劇裡並不起眼的暗戀女主的男配角色。那是一場女主角對男主角雨中告白的戲,寒冬臘月,安巖穿著單薄的襯衣在大街上淋雨。他站在雨裡,默默看著他喜歡的女孩兒跟另一個男生告白,他甚至連一句台詞都沒有,就那麼站在雨裡拍幾個動作和表情。等終於拍完了,他一邊凍得渾身發抖,一邊還樂樂呵呵跑到導演的旁邊,笑瞇瞇地說:「導演,您看我剛才的表現還行嗎?嘿,第一次演戲,其實我……有點兒緊張。」

  那個時候的安巖還是個青澀的少年,十八歲的男孩子,連身體都沒有完全長開,第一次參演電視劇的他,看向導演的目光真誠而不安。

  周碧珍並沒有告訴他,那天她偷偷跑去探班了,也沒有告訴他,在看到那一副畫面的時候,作為母親的她,心疼得幾乎窒息。

  可是,她必須狠下心。

  安家的四個兄弟當中,安洛是商界奇才,安澤年紀輕輕就成了軍部指揮官,安陌在畫畫上極有天分,如今也已是知名的畫家。只有安巖,從小到大最不懂事,也最沒有本事。

  周碧珍想,這個孩子總不能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在安巖提出要進娛樂圈的時候,哪怕所有人都極力反對,周碧珍的心底卻是支持的,她期待著這個兒子能夠有所成就,不管是在哪一個領域。

  但是,她不會幫他。

  一直靠父母扶著的人,永遠都不會自己走路。

  她想看看這兒子到底有沒有能力闖出一片天。如果有,那是最好。如果沒有,她也不介意把他叫回安家來給他哥哥打個下手,一輩子混吃混喝,安家養個米蟲又不是養不起。

  沒想到,安巖卻讓她十分意外。

  那一年他18歲,高考落榜後去了一個並不出名的藝校,接下那部劇的男配角,還是他自己興沖沖跑去參加海選湊巧被導演給看中的。那部電視劇,很少的投資,很差的陣容,拍的是爛俗的大學校園戀情,安巖不管是年紀還是形象都非常合適,所以才有了這樣演一個配角的機會,他也非常珍惜這個機會。

  那是他的屏幕處女秀,沒有一句台詞,只管站在旁邊作為男女主角告白相擁的 背景。

  大冬天,寒風刺骨,他在片場被道具師灑下的水淋得渾身濕透,還笑瞇瞇地、帶著期待的目光跑到導演的身邊問:「導演,您看我剛才的表現還行嗎?」

  他的臉上,是最最炫目的笑容。

  那一瞬間,周碧珍就知道,這個兒子,終於選擇了一條適合他的路。也知道,安巖從那一刻開始,才算真正的長大了。

  對一個母親來說,這是多麼欣慰的事情……

  安家四個兄弟,安光耀最疼愛安洛,最看不上安巖,每次聽他罵安巖「你這沒出息的小子」「你這不爭氣的傢伙」「你比不上你哥哥的十分之一」……看著他堅硬的枴杖一下一下砸在小小的安巖身上……作為親生母親,她的心裡能有多好受?

  慶幸的是,安巖,她最疼愛的兒子,果然沒有讓她失望。

  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安巖一步、一步的,大紅大紫。

  用了整整六年的時間。

  想到這裡,周碧珍的眼眶突然間有些發熱。早知如此,自己當年就不該因為太過好強的個性而讓兒子獨自去拚搏……如果利用手裡的權利和人脈暗中幫幫他,他現在就不是拿個最佳新人獎那麼簡單了。或許,她的兒子,現在已經是國際級的巨星,各種大獎拿到手軟,才不會因為一個最佳新人獎而興奮過頭,把哥哥和弟弟叫去現場,從而惹出了這種事情。

  周碧珍輕輕閉了閉眼,強忍著心底的酸澀,看著丈夫,冷靜而堅決地說:「既然,他們都說是我這厲害的媽媽一手捧紅了安巖——那就讓她們看看,我周碧珍,能把自己的兒子,捧紅到什麼程度!」

  ***

  安巖接到媽媽電話的時候,正在論壇假裝若無其事的翻看回帖。

  那個帖子被回帖頂到了今日十大熱門話題,微博上也是到處轉發,安巖一時間成了眾矢之的,且不說各種毒舌評論員的冷嘲熱諷,很多完全不知真相的圍觀群眾也在跟著瞎起哄。安巖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種時候多說多錯,在經紀公司想出應對方案之前,作為藝人,他只能保持沉默。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是周碧珍打來的電話。

  大概又要被臭罵一頓了……

  安巖沉默了一會兒,接起手機,嬉皮笑臉主動開口認錯:「媽,我錯了,您先別生氣,國際長途很貴的,您要罵我,別現在罵,等回來的時候再當面罵……」

  聽著兒子明顯帶著討好意味的聲音,周碧珍的心裡頓時一軟,本來還想說他幾句,開口卻成了:「你爺爺打你了嗎?」

  「……」安巖有些尷尬,被長輩打耳光並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只不過他從小被揍習慣了,恢復能力比較強而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被爺爺揍過的臉頰,在徐少謙的按摩之下,那裡的紅腫已經消退了不少,臉上似乎還留著徐少謙的指尖滑過皮膚時舒服的微涼溫度。

  安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還好,爺爺正在教訓我,少謙突然出現了,哥哥叫了他及時來救場,爺爺只好暫停,沒怎麼打我……」

  聽著兒子口是心非帶著笑意的聲音,周碧珍忍耐著心酸,說:「沒事就好。我在機場,馬上就要登機,先不說了。你明天上午到我的辦公室等我。」

  「啊……?」辦公室?媽媽要回來了?

  安巖嘴上說了「回來當面罵」,那是因為安巖覺得媽媽在法國暫時還回不來,結果,媽媽居然神速地趕回來了?!

  周碧珍很快就掛了電話。安巖頓時有些胸悶。媽媽果然雷令風行、說一不二,這要當面再臭罵他一頓的節奏吧?她的口才可比爺爺好太多了,罵起人來簡直能罵得你恨不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出生過。這次找人救場……還有用嗎?

  安巖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厚著臉皮給徐少謙發了條短信——

  「少謙,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公司確定明年的電影檔期啊?我們周總就要回來了,你方便的話,順便到她的辦公室來救我一命吧……^_^

  14

  14Chapter 14 ...

  徐少謙到達宴會現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餐廳裡燈火通明,遠遠就聽到音樂噴泉奏出一陣悅耳的鋼琴曲。徐少謙把車子開到餐廳外的停車場,不小的停車場裡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遠遠看上去極為壯觀。

  徐少白今年剛好滿二十週歲,這次的生日宴會辦得非常隆重,徐子正直接大手筆包下了本地最出名的西餐廳,請的也是商政兩屆的名人。

  名媛貴族,衣香鬢影。一個生日會幾乎變成了一場奢華的盛宴。

  徐少謙走進大廳時宴會早已開始。大廳的中央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保養得很好,因此看起來十分年輕,他穿著一身鐵灰色的西裝,精緻的五官在燈光投影下英俊如神祇,銳利的目光在大廳裡一掃,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男人低沉冷淡的聲音緩緩的響起:「感謝各位來參加犬子徐少白二十週歲的生日晚宴,希望今晚,所有人都能……盡興而歸!」

  他主動舉起了酒杯,周圍的賓客便也同時舉起酒杯,與他遙遙相敬。

  ——翡翠世家,徐子正。

  商政兩界,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號,也沒有人敢不給他面子。

  徐家是做珠寶玉石生意起家的,鑽石、珍珠、翡翠、玉飾,連鎖店開遍了全國,在國外也有分公司。翡翠世家的資產總值屢創新高,大部分都是徐子正的功勞,在接任翡翠世家董事長的二十年內,徐子正憑借自己的鐵腕手段,讓徐家成功渡過最艱難的低谷,走向一個嶄新的高度。如今的翡翠世家,幾乎壟斷了國內百分之八十的珠寶玉石市場!

  「祝少白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賓客們的祝福聲中,晚宴的主角徐少白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微笑著說:「謝謝!」

  不同於大哥徐少謙的英俊和冷漠,徐少白的容貌顯得很是清秀斯文,大概是不常喝酒的緣故,喝了半杯酒後他的臉迅速泛起了紅色。他正在國外某知名商學院的工商管理系讀書,身上那種屬於大學生的青澀氣息在這群商界混跡多年的老油條面前簡直純真得讓人驚歎。

  有人甚至忍不住想:這樣青澀純潔的少年,完全不像是徐家養出來的孩子,他會有能力從他父親的手裡繼承如此龐大的家業嗎?

  私底下暗潮洶湧,表面卻是平靜如常,沒有人敢在徐子正面前逾越一步。徐少白就像是一隻乖乖跟在老虎身邊的小貓,跟著他的父親給一些長輩們一一敬酒問好。

  徐少謙並不想在這樣的宴會上出風頭,進入大廳之後便自顧自走到人少的地方,隨便拿了些東西來吃。徐少白敬完了一圈酒,眼尖地發現了他,立即找借口脫身,快步走到徐少謙的面前,笑著說:「大哥,你來了。」

  「嗯。」看著身高已經快趕上自己的堂弟,徐少謙一向冷淡的臉色也不由放緩了些,拍拍他的肩說,「少白,生日快樂。」

  「謝謝。」徐少白頓了頓,又道,「怎麼今天來這麼晚?本來爸爸還想讓我們兄弟一起切蛋糕的,結果你沒按時到場,我只好自己先切了。」

  徐少謙說:「我那邊臨時出了點狀況,必須趕去處理。」

  「哦……」徐少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了,你去休息室看看吧,爸爸好像有事找你。」

  「好。」徐少謙轉身向休息室走去。

  徐少白微笑著看著他的背影,拿在手裡的酒杯,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的,輕輕攥緊。

  ***

  休息室內,徐子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支雪茄慢慢地吸著,吞吐出來的煙霧讓他的臉顯得模糊不清,連聲音也因為吸煙的緣故而透出了一絲沙啞——

  「查到了?」

  他的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純黑色的西裝,男人五官端正,遺憾的是,眉弓處一條淺淺的疤痕破壞了他英俊的面容,反而顯出幾分奇怪的冷酷。

  男人嚴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徐子正的態度卻十分恭敬。

  「是的,徐先生。」他低聲說道,「您讓我查的天域地產背後的投資商,以及翡翠世家拍賣會上以高價拍走那條項鏈的……是同一個人。」

  「哦?」徐子正挑了挑眉,「是誰?」

  「……徐少謙。」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良久,空氣中似乎只剩下時針滴答滴答擺動的聲音。

  徐子正沒有回話,而是繼續吸了一口煙,再緩緩的吐出,直到香煙將要燃盡,他才坐起身來,輕輕在手邊的煙灰缸裡摁滅了煙頭,淡淡地說:「不錯。我這個侄子,總是在關鍵的時候,給我一份意外的驚喜。」

  第一份驚喜,是在兩年前。

  兩年前的聖誕節,徐子正介紹楊家的女兒楊雅薇給徐少謙認識,想讓他找個女朋友好好交往看看,楊家也算當地的名門望族,楊雅薇又是難得容貌出眾還知書達理的那種女孩,徐子正很看好她,還以為徐少謙對此也不會有意見。

  沒有想到,徐少謙居然非常冷靜地拒絕了這份好意:「四叔,我不會去跟她約會,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徐子正饒有興味地問他:「哦?你這麼高的眼光,居然會有喜歡的人了?說說,你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小姐?」

  徐少謙依舊神色平靜地說:「安家的二少爺,安巖。」

  「……」徐子正哪怕再淡定,當時也差點被自己吸進去的煙給嗆到。

  ——安巖?從小到大一直欺負少謙的、無數次讓少謙背黑鍋的、調皮搗蛋到處惹是生非的、總是把安光耀氣得吹鬍子瞪眼的……安家的那個……小混蛋?!

  若不是一向冷靜,徐子正或許會盛怒之下把手裡的書直接摔到徐少謙的臉上。

  所以,比起上一次的驚喜而言,這一次的驚喜已經不算是什麼了。

  「總是讓我刮目相看,少謙,不愧是我們徐家的子孫。」 徐子正的唇角扯出個若有似無的笑容,說出這話的時候,眼底居然浮現出一絲難得的讚賞,「給我繼續盯著他,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少本事。」

  「是。」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四叔,您在嗎?」

  身旁的男人立即默不做聲地退了出去,徐子正這才說:「進來吧。」

  徐少謙走進屋內,對上徐子正若有所思的目光。

  西林市的商政兩界,很多人都怕徐子正,據說,被他冷冷注視的時候,感覺就像是……面前靠在沙發上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隨時會撲過來撕碎你的野狼。

  此刻,徐子正就用這種冷冷的目光盯著徐少謙,語氣平淡地說:「你一直是個守時的人,今天耽誤這麼久,連你弟弟的生日宴都沒有趕上,是去哪了?」

  徐少謙平靜地說:「有點事情需要我處理。」

  「安巖的事?」

  幾乎是肯定的問句,徐少謙也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徐子正不悅地皺起眉頭,「安巖自己捅的簍子,安家自然會解決,周碧珍又不是吃閒飯的,還需要你這個外人插手?」

  「外人?」徐少謙抬頭看向徐子正,一字一句地說,「對我來說,安巖並不是什麼外人,四叔,您難道忘了,他是我喜歡的人——喜歡的人遇到麻煩,第一時間趕到他身邊,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面前跟徐子正酷似的一張臉上,表情平靜,目光中也是難以掩飾的堅定。

  在一手撫養他長大的四叔面前,徐少謙並不打算隱瞞,甚至很早就坦白了自己的意圖。作為徐家的長子嫡孫,他根本不可能結婚生子給徐家留下後代,所以在四叔有意讓他去跟那些千金小姐交往的時候,他就很直接地攤牌了。

  在徐家,所有人都怕徐子正,只有徐少謙例外。

  他對徐子正只有敬重,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意,他甚至敢跟徐子正拍板談條件——當年攤牌之後,徐少謙跟四叔冷靜談判,並且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徐子正答應不干涉他的感情,也不逼他結婚,條件是,徐少謙必須回來接任翡翠世家。

  是的,徐少白雖然在讀商學院,可他偏於陰柔的性格撐不起偌大的家業。而徐子正必須選擇一個最合適的繼承人,這個人,只能是徐少謙。

  有時候,徐子正甚至覺得,徐少謙簡直就是二十年前的自己的翻版。他天不怕、地不怕,如同森林深處蟄伏的狼王,誰敢觸他的逆鱗,他會毫不留情的把對方一口消滅掉,乾乾脆脆,不留痕跡。

  徐子正沉默了片刻,理順了複雜的心情,這才說:「你跟安巖的事我可以不過問,你答應我的事也要盡快做好。明年聖誕節之前,處理好娛樂圈的一切,到翡翠世家總部的辦公室來找我。」

  徐少謙點了點頭,說:「好。」

  兩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徐子正又轉移話題道:「前段時間,有人從拍賣會上高價拍走了一塊純種天然的翡翠觀音玉墜,你可知道這件事?」

  「知道。」徐少謙的神色很坦然,「是我買下來,準備送給安巖的生日禮物。」

  「……」徐子正的目光驀然變冷。

  他做玉石生意做得這麼紅火,也是因為他是個真正懂得鑒賞的行家。玉這種東西,行家和外行之間的差別非常大,對玉有愛的人會去收藏好玉,一知半解的人或許會去商店裡買那種幾百塊錢的次品,完全不懂的人,甚至分不出幾十萬的真貨和幾十塊的假貨的區別。

  都說玉有靈性,人養玉,玉養人,懂玉的人佩戴好玉,才能彰顯出玉的價值。

  那塊翡翠是徐家今年所有的產品中最為珍貴的一塊,純天然的原料,成色相當好,晶瑩剔透的碧綠色墜子,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再配上知名設計師精心設計的鏈子和頂尖玉雕師刻下的栩栩如生的觀音,不知讓多少喜歡翡翠的人爭相搶購、望眼欲穿。

  沒料到,那塊翡翠居然被徐少謙拍走。他自己戴倒還說得過去,偏偏是送給安巖的。

  ——送給安巖?

  安巖知道那是什麼嗎?價值連城無數人爭破頭搶著要買的極品翡翠,戴在他的脖子上,簡直就是把山珍海味、滿漢全席全都餵給了一隻笨豬!

  雖然無奈之下不得不接受少謙看上安巖那個臭小子的殘忍事實,可如今,少謙居然要把如此名貴的翡翠送給安巖那個不懂行情的蠢貨……徐子正終於忍無可忍,語氣也不由嚴厲起來:「安巖完全不懂翡翠的價值,他你送這個給他,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那又如何?」徐少謙抬頭看向徐子正,微微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說,「把喜歡的人寵到天上去……這可是四叔您,從小就教會我的原則。」

  「……」徐子正突然無言以對。

  是的,他從小就告訴徐少謙,作為一個男人,賺很多的錢、掌握很多的權利,就是為了讓自己在意的人過得幸福。當有一天,你擁有了足夠的能力,你一定要把自己喜歡的人寵到天上去,讓他變成全世界最最幸福的那一個。

  ——聰明的男人懂得保護愛人,只有最愚蠢的男人才會讓愛人難過。

  那些話是多少年前對徐少謙說的?徐子正已經有些不太記得。而他之所以從小就教會徐少謙這個道理,是因為,他曾經做過一次愚蠢的人,那一次的錯誤所造成的遺憾,是窮盡一生都無法彌補的。

  叔侄兩人正沉默的對視著,誰也不肯讓步,就在這時,徐少謙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徐少謙拿出手機,打開一看,居然是來自安巖的短信——

  「少謙,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公司確定明年的電影檔期啊?我們的周總就要回來了,你方便的話,順便到她的辦公室來救我一命吧……^_^

  厚著臉皮主動求救的短信,最後還附帶一個沒有節操的笑臉。

  而徐少謙的目光卻在看到短信的那一刻突然變得溫柔起來,手指以最快的速度打字回復道:「好。」

  安巖很快回復:「到時候就以SOS作為暗號,你收到短信後盡快來周總的辦公室敲門,想辦法纏住她,然後我就溜之大吉!謝謝哥們,改天請你吃飯^_^

  因為安巖難得的主動求救而忍不住心軟,徐少謙的唇邊控制不住的浮起一絲笑意,回復道:「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那是徐子正從未曾在徐少謙臉上見過的溫柔的笑容。

  一手養大的徐少謙,容貌、性格、行事作風,都像極了當年的自己,他就像是森林裡孤獨的狼王,驕傲、冷漠、難以接近。

  而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溫柔,卻只留給安巖。

  15

  15Chapter 15 ...

  次日早,安巖一到公司,就直接被經紀人帶到了十七樓的總裁辦公室,常林神色緊張地說:「董事長吩咐,你一到公司就來這裡等她。」

  安巖回頭看向常林:「你有沒有什麼小道消息?我媽是不是特生氣?」想到這裡又有些頭痛,昨天已經被爺爺狠狠罵過一頓,今天媽媽再來一頓,他臉皮再厚也快撐不住了。

  常林說:「我接到她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機場,只說叫我帶你來等她,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她好像也不是那麼生氣……吧?」

  安巖苦著臉道:「那可不一定,我媽表現得越平靜,證明她越生氣。這次因為我,她的照片都被掛了出來,她肯定在後悔生下我的時候沒有順便掐死……」安巖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編了一個SOS求救短信,收件人選好徐少謙。

  就在這時,周碧珍突然推門而入,安巖趕忙把手機放回口袋裡,起身倒了杯熱咖啡,換上一副燦爛的笑臉,很狗腿地跑過去周碧珍的面前,笑瞇瞇地說:「媽,你回來了啊,長途飛機辛苦了,來,我給你倒了杯咖啡,趁熱喝,提提神……」

  周碧珍臉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接過他遞來的咖啡,轉身坐回辦公桌前喝了一口,然後抬頭看著安巖說:「坐啊,別站著。」

  媽媽的表情平靜得太過分了,簡直就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安巖垂下頭:「要罵就儘管罵吧,您一路上肯定憋了一肚子的氣……」

  見安巖難得乖乖的垂著頭,周碧珍無奈的同時,又突然有些心疼,忍不住在心底輕歎口氣,說:「你爺爺應該已經訓過你了,我急著趕回來,也不是為了臭罵你一頓的……行了,坐下說話,我有正經事跟你說。」

  安巖立即喜上眉梢,坐下來問:「什麼正經事?」

  周碧珍喝了口熱咖啡,這才開口說:「這次的事,其實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只不過安洛和安澤出現在頒獎禮上,正好給了那些人一個合適的契機。雖然說在娛樂圈裡你的身份一直都是保密的,可跟我們安家在生意上有來往的人,知道安家有個二少爺的也有不少。如果是這些人想趁機抹黑你,你的身世背景一清二楚,甚至連查都不用查。」

  安巖怔了怔,「您是說,那個帖子不一定是娛樂圈的人發的?」

  周碧珍點了點頭,「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你爺爺脾氣固執,在生意上得罪過不少人,被人惦記也是有可能的。那個人對你的瞭解似乎很深,不然也不會把你早就移民到國外的外公和舅舅都給扒出來。」

  安巖頓時寒毛一豎,「什麼人啊這麼變態?」

  「這件事暫且不談,我也沒法查到證據。」周碧珍皺了皺眉,「現在的關鍵是怎麼善後。我已經讓公關部跟電視台打過招呼,今晚的綜藝節目,話題會涉及到你的身世,如何挽回形象,就要靠你自己了。」

  安巖低頭沉默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笑著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對上兒子的笑臉,周碧珍也微笑了一下,「還有,你能拿到新人獎是個很好的開始,以後你乾脆一心一意在電影圈發展,電視劇不用拍了,那種王子公主的戲碼雖然能吸引年紀小的fans,對你以後的演藝道路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安巖立即點頭,「嗯,我也想做一些不同的嘗試。」

  周碧珍道:「那正好,今年趁熱打鐵,至少拿出兩部電影作品,劇本方面我也會親自給你把關。」說著又看向常林,「常林,昨晚郵件發你的劇本,帶來了嗎?」

  常林立即拿出包裡打印好的劇本,說:「帶來了。」

  周碧珍說:「這兩部戲都是今年大力投資的項目,我跟製片人有一些交情,他們會優先考慮我旗下的演員。劇本太厚一時看不完,你跟安巖簡單說一下戲,看他對哪個更感興趣。」

  常林點點頭,指了指其中一個劇本說:「這是一部大型警匪片,女主角已經確定是今年的影后艾雲,劇組陣容龐大,會有許多一線明星加盟,給你留的角色是陽光開朗、正直熱血的年輕警察,是整部劇裡貫穿始終的一號男主角。」

  安巖低頭認真地看了幾頁劇本,片刻後才放下它,拿起了另一本,「這個呢?」

  常林總結道:「這一部是科幻題材的電影,有外星球生物入侵、保護地球之類的時下熱門元素,全過程3D拍攝的大製作影片,會有很多特效和動作場面,女主角同樣是影后級的人氣明星,你的角色是全球聯盟戰隊的隊長,同樣也是男主角。」

  安巖簡單掃了幾頁劇本,抬頭問道:「怎麼不找公司裡其他的藝人?」

  周碧珍解釋道:「少謙不適合這一類熱血的角色,國源的檔期已經排好了,我們公司一線明星就這麼幾個,其他二線的明星撐不起這種大製作的場面。」

  「那不是還有游嘉嗎?」安巖一邊翻看劇本,一邊說,「我雖然能演,可明顯游嘉比我更有經驗,也更有名氣。我去年才剛開始演電影,怎麼說也是個新人,進這種全明星陣容的劇組,沒這個份量吧?」

  「……」周碧珍有些無語。好不容易她想當一回偏心的媽媽,安巖倒是正直起來了。她以前並沒有在工作方面直接跟安巖接觸過,沒想到,安巖遇到拍戲的問題居然這麼固執。

  見媽媽臉色不善,安巖忙露出個笑容,說:「我知道媽媽是在給我優先選擇權,不過,今年的戲我已經有安排了,兩部電影夠我忙的了。」

  周碧珍驚訝地道:「你有安排了?」

  「兩部電影?」作為經紀人,常林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安巖笑著說:「無盡之城2啊,別告訴我,你們連這個都忘了?我跟少謙合作的大製作科幻題材影片,無盡之城的續集,我還指望著通過這一部電影再拿個獎呢。」

  常林愣了愣,才說:「這一部當然沒有忘,編劇還在修改最終劇本,談好片酬我會拿文件給你簽字。這部戲大概會在明年六月份開拍……那前半年你不是閒著嗎?」

  安巖聳聳肩說:「我沒閒著啊。江雪凝前輩復出,想拍一部古代題材的電影,我對這個題材很感興趣,想嘗試一下。」

  「江雪凝?」周碧珍皺了皺眉,「她要復出的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她那部戲的投資很少,只是一部探路試水的小電影而已。江雪凝雖然是曾經紅透半邊天的影后,可當導演畢竟是第一次,她當導演的水平沒人敢保證。」

  「沒關係的。」安巖笑瞇瞇地擺了擺手,「我演過現代都市,演過未來科幻,唯獨沒演過古裝,不知道我穿古裝會是什麼樣。」安巖歪著頭想像了一下,「肯定也很帥吧?」

  「……」周碧珍有些不甘心,「我手裡的這兩個劇本都是超過幾千萬投資的!」

  安巖把劇本放回桌上,「我知道,這兩個劇本都很好,導演也是數一數二的牛人,演員陣容強大,我去演的話成績肯定不會太差。可我還是想試一試江雪凝的那部古裝戲……」

  說到這裡,安巖微笑著看向周碧珍的目光中,不由露出一絲討好的神色。

  「好不好?周總?……媽媽?」

  周碧珍瞬間心軟了,「江碧凝……她確定讓你當男主角?」

  「那倒沒有。不過八九不離十,電影還在籌備當中,應該很快就會找我去試鏡了。」

  「試鏡?!」周碧珍瞪圓了眼睛,「以你現在的名氣還要大老遠跑去試鏡?難道發揮得不好還要給我打包退回來不成?!」

  安巖笑瞇瞇道:「試鏡就試鏡,怕什麼,你兒子不會被退貨的。」

  周碧珍沉默了一下,「你這是死心塌地要去演那一部根本不被人看好的什麼古裝劇了?」

  安巖舉起手,「是的,死心塌地,忠貞不二,至死不渝。」

  「……」周碧珍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好吧,你去試試古裝也好,從來沒演過古裝,這也算是一個賣點。」頓了頓,乾脆地道,「那就這麼決定。你們先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晚上的節目。」

  「嗯。」安巖和常林一起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說,「媽,你剛下飛機別太累了,去隔壁睡一會兒,養足精神。晚上的節目,再看你兒子最帥的表現。」說到這裡,還故意朝媽媽敬了個禮。

  周碧珍無奈,「行了,趕緊滾蛋吧你!」

  「是,周總!」

  直到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周碧珍才靠回椅背上,輕輕地歎了口氣。

  沒想到,在她終於放下要強的個性,打算當一個外人眼中偏心的媽媽,主動去扶一把這個兒子的時候,這個兒子早已在無數次的跌跌撞撞中,學會了挺直脊背一步一步的走路。

  他不需要。

  他已經不需要別人去攙扶。

  不屑於依靠媽媽的裙帶關係進入那種大製作的劇組,這是屬於安巖的驕傲。

  尤其是出了論壇的帖子之後,他更不想靠家人的幫助,他只想演自己喜歡的電影。因為他很清楚,那些劇組即便進去了,名氣和資格都不夠的他,只會再一次引人詬病。

  他或許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演好那一部投資很少不被看好的影片,但至少,他喜歡那個題材,他敢於去嘗試。

  周碧珍完全沒想過,不知不覺間,安巖居然默默的改變了這麼多。

  這個兒子,終於……長大了。

  周碧珍不由得拉開抽屜,拿出一直放在裡面的一張照片。

  照片裡,小小的安巖穿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就像是一隻可愛的大熊,他站在雪地裡,身體歪歪扭扭擺出奇怪的造型,手裡捏著個很大的雪球,正朝著照相機的方向做鬼臉,臉上的笑容明亮而燦爛,比冬日裡的陽光還要炫目。

  周碧珍的唇角,終於微微的揚了起來。

  她堅信,總有一天,這個兒子,會讓所有愛他的人,為他而驕傲!

  16

  16Chapter 16 ...

  「SOS!!!!」

  一個求救字母后面跟了四個驚歎號,徐少謙收到短信後眉頭一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樓上的辦公室,卻見安巖正好從周碧珍的辦公室出來,笑瞇瞇地說:「是,周總!」

  徐少謙疑惑地走到他面前,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安巖回頭說:「沒事,我媽今天心情不錯,一句都沒有罵我。」

  徐少謙臉色一沉,「那你發的這條短信是?」

  安巖看著徐少謙遞來的屏幕裡的SOS和四個驚歎號,愣了一下,「我記得我沒發短信給你啊……」想了想,又說,「大概是剛才太激動,按錯了?」

  徐少謙沉默地看著他。

  安巖笑瞇瞇地拍了拍徐少謙的肩膀,「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

  看著他和經紀人一起揚長而去的背影,徐少謙身側的手指不由得用力握緊——虧自己被一串感歎號嚇得差點心臟停跳,一口氣趕到樓上來,結果卻是笑瞇瞇的一句「激動之下按錯了」……?

  直到安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徐少謙這才輕歎口氣,平復心情,轉身敲開了周碧珍的房門。

  周碧珍正在喝咖啡,聽到敲門聲便放下杯子,朗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徐少謙,他主動找來辦公室倒是第一次,周碧珍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徐少謙坐下,「找我有事嗎?」

  徐少謙坐在辦公桌的對面,低聲說道:「周總,有件事我要提前跟您說一聲,我打算明年拍完無盡2之後就退出娛樂圈,最遲要在聖誕節之前。」

  周碧珍有些驚訝,「退圈?為什麼?」

  「四叔讓我回家,幫忙料理徐家的生意。」

  周碧珍沉默下來。安家有安洛這個兄長在,安巖自然不用擔心家業的問題,徐家卻不同,雖然徐子正還有個兒子徐少白,可徐少白自小體弱多病,加上容貌清秀、行事作風也偏於溫和,這樣的人並不適合作為家族的繼承人。

  相反,徐少謙身為徐家這一代的長孫,個性和外貌都像極了年輕時的徐子正,行事又果斷乾脆,由他接手徐家的生意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雖然知道徐少謙早晚會離開娛樂圈,卻沒想到,他會選在這個人氣鼎盛的時候。

  周碧珍忍不住皺了皺眉,「我知道你的難處,可你現在才二十七歲,你四叔也還那麼年輕,你完全可以在娛樂圈多待幾年。我原本打算拍完無盡二之後就把你跟安巖一起送到美國去發展的。」

  徐少謙笑了笑說:「謝謝您的好意,只是,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我跟華安的合約正好明年到期,到時候我不會再續簽……您也知道,玉石生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賭石,鑒賞,這些都需要長期的經驗積累,越早入行越好。」

  周碧珍想了想說:「嗯,你說的也對,徐家家大業大,你是徐家的長子,回去幫忙也是應該的。你能提前跟我說證明你是相信我的,我當然也會尊重你的意願。明年一年,我會幫你做好最後的收尾工作,即使離開,也盡量不要留下遺憾。」

  徐少謙點了點頭:「謝謝周總。」

  周碧珍頓了頓,又轉移話題道:「聽說,昨天老爺子責罰安巖,又是你到安家去救場的?」

  「嗯,我正好去給安巖送手機。」

  周碧珍微笑道:「這些年,你對安巖的關照我都看在眼裡。安巖從小就調皮,總愛惹是生非,身邊沒幾個知心的朋友,難得有你一直幫著他。你們一起長大,現在又是同一個公司旗下的藝人,能夠互相關照,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徐少謙聽得出周碧珍的意思,顯然她在給自己的兒子拉盟友,只是她大概沒想到,面前的男人,對她兒子的關心和在意,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

  徐少謙微笑了一下,抬頭看著她,一字一句認真地說:「珍姨,您放心,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只要安巖有困難,我徐少謙絕對義不容辭。」

  ***

  晚上7點,綜藝頻道直播現場後台的化妝間內——

  安巖正舒展四肢愜意地坐在轉椅上,旁邊兩個年輕女孩兒圍著他忙個不停,一個是化妝師正在給他上妝,還有一個造型師正在琢磨給他弄個什麼樣的髮型。

  安巖笑瞇瞇地享受著一群人的伺候,偶爾還說出幾句玩笑話來調節氣氛:「哎,小莊,幾天沒見,你怎麼變胖了,是不是跑去大吃大喝忘記控制食量了啊?」

  小莊苦著臉,「我胖得有那麼明顯嗎?」

  安巖擺擺手說:「這樣剛好,你以前瘦得簡直就像末世電影裡的喪屍。」

  常林在旁邊翻白眼,「這什麼破比喻啊……」小莊翻白眼道:「安巖的語文肯定是數學老師教的。」安巖笑瞇瞇地說:「我好像沒學過語文吧?」

  在輕鬆歡樂的氛圍中,化妝師和造型師手腳麻利地趕工,很快,安巖的造型就敲定了,大家看著煥然一新帥氣無比的安巖,頓時發出一陣讚歎聲。

  節目即將開始,場控已經來後台催了好幾次,常林趕忙拉著安巖走到演播室,低聲在他耳邊交代道:「這個專訪節目向來以問題犀利出名,待會兒好好應付。」

  安巖笑著說:「知道了。」

  現場已經開始放節目的片頭,耳邊也傳來主持人余夕瑤清亮的聲音:「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歡迎收看星光璀璨節目!今天晚上,我們節目組很榮幸的邀請到了一位重量級的嘉賓,他就是我們人氣火爆的小天王——安巖!」

  「歡迎安巖!」

  在熱烈的掌聲中,安巖款步走上台來,眾人只覺得眼前一亮——

  他今天穿著一條咖啡色的修身長褲,上身配了一件米白色的純色毛衣,一身簡單帥氣的打扮,簡直就是無數女孩心目中最完美的白馬王子。再加上修長的身材,清俊的眉眼,唇邊微微揚起的笑容,一出場秒殺無數忠實fans不說,連本來就對他無感的路人也不得不讚歎……這傢伙的長相,實在是太帥了。

  「大家晚上好,我是安巖。」簡單的自我介紹,禮貌性地朝台下微微鞠躬,然後回頭主動伸出手來,跟主持人握手問好,禮儀方面也幾乎是無可挑剔的滿分。

  電視台導播室內——

  「收視率開始暴漲!剛剛還是1.8,安巖一出場直接飆到了3.2!」在統計收視率的工作人員興奮地說。

  「很好!叫夕瑤把A方案拿出來。」女人盯著導播間的屏幕,唇角微微一揚,冷靜地說,「咱們節目向來以問題犀利出名,不能為他一個人改變風格!他敢來,就該做好被問到無話可說的心理準備!」

  演播室現場——

  余夕瑤微笑著說:「安巖,我們都知道你在不久前剛剛拿到了最佳新人獎,恭喜啊。」

  安巖禮貌地說:「謝謝。」

  「這部電影是跟徐少謙合作的吧?」

  「是的。」

  「徐少謙是連續三屆的影帝,你是剛剛才進入電影圈的新人,會不會覺得,這個獎有很大成分是在他的幫助下得到的呢?」

  現場的氣氛驀然緊張起來,觀眾席上也有人開始幸災樂禍,很顯然,主持這是在說安巖自己沒什麼本事,抱徐影帝的大腿才能拿到獎。

  安巖卻是神色不變,一臉認真的歪頭想了想,然後笑瞇瞇的點點頭,說:「沒錯,少謙對我的幫助的確是最大的……我們是最好的搭檔嘛!」

  頓了頓,又朝著攝像頭,無比真誠地說:「對了,頒獎禮上太激動,忘記感謝徐少謙了。今天藉著這個節目的機會,順便跟徐少謙說一聲……謝謝!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無盡之城的續集當中,我們還會繼續合作,希望到時候能合作愉快!」

  現場頓時爆發一陣熱烈的掌聲。

  他這樣坦然,反倒讓主持人沒法再拿這個話題打擊他,主持沉默了一秒,才笑著道:「我想,大家都很期待你跟少謙在續集中的表現。對了,來我們節目的嘉賓都要談一談自己的家庭情況,安巖能跟我們簡單說說嗎?」

  「沒問題。」安巖微笑著說,「我有很多很好的家人,我爺爺固執又嚴肅,每次我犯了錯,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揍我,但我知道,他其實是很疼我的。我爸爸個性溫和,對晚輩非常慈愛,對待工作也很認真,經常加班加到忘記吃飯。我媽媽比較厲害,是個典型的女強人,罵人的時候口才特好,能把我罵得恨不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出生過。」

  「另外,我還有三個兄弟,大哥畢業於名牌大學的商學院,三弟畫的一手好畫,四弟是一名優秀的軍人。」

  「家裡的小孩太多,總有一個要墊底,在我家的四兄弟當中,很不幸的,我就是墊底的那一個。還好他們都不嫌棄我,尤其是我哥哥,對我特別好。」

  見安巖將原本尖銳敏感的話題輕而易舉的忽悠了過去,主持人忍不住打斷了他,「據說,你父親是華安酒店的CEO,你媽媽正是你所在的經紀公司華安娛樂集團的老闆?」

  安巖點了點頭:「沒錯。」

  「那你覺得,自己跟普通家庭出生的人有什麼不同?」

  安巖神色坦然地說:「我父母的工作,是跟很多人的父母不太一樣,他們是比很多人的父母更有錢……可是,對我來說,他們都只是我最慈愛的爸爸和最嚴厲的媽媽而已。」

  安巖頓了頓,朝鏡頭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不管他們在外面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他們都只是我最珍愛的家人。能夠擁有這些家人,是我安巖最幸運的事。我跟你們一樣,為自己的家人而驕傲。」

  17

  17Chapter 17 ...

  安家客廳。

  安光耀本來在看戲曲頻道的京劇,快到晚上八點的時候,他突然假裝若無其事地拿起遙控器隨便換台,換著換著,就莫名其妙地換到了西林市的綜藝頻道,電視裡正好開始直播每週三晚上的明星訪談節目星光璀璨。

  安光耀放下遙控器,咳嗽了一聲,假裝平靜地說:「咳……我看看這個。」

  安洛知道老爺子的彆扭脾氣,臉上若無其事,心裡其實擔心得要命,他專門換到綜藝頻道看節目,顯然是怕安巖會被主持人刁難。聽著電視機裡主持人漸漸變得奇怪的問題,安洛不禁皺了皺眉,放下手裡的材料,轉身坐到沙發上陪爺爺一起看起電視來。

  安光耀一直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視屏幕,恨不得把電視機盯出個洞來。

  直到安巖微笑著說:「能夠擁有這些家人,是我安巖最幸運的事。我跟你們一樣,為自己的家人而驕傲。」

  現場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安光耀抬起手背假裝不經意地擦了擦眼睛,又回頭看著電視說:「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是不是他經紀人提前寫好的?」

  安洛說:「應該不是,安巖口才一直都很好。」

  安光耀沉默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說:「咳,沒想到,這小子在電視裡還挺上相的,今天這身衣服,可比平時順眼多了。」

  看著電視裡正在裝無辜扮笑臉的弟弟,安洛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回頭看著安光耀說:「爺爺,我覺得……您有時候對安巖太苛刻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從小就很活潑,很愛玩,你非要他嚴肅正經,那就不像安巖了。」

  安光耀沉默片刻,才輕歎口氣,說:「我知道你這弟弟本性並不壞,可他從小就調皮搗蛋,他父母又慣著他,要是我也寵著他,他絕對會不知天高地厚,闖出無法收場的大禍。」

  安洛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說:「也是。」

  ***

  同一時間,徐家臥室裡。

  徐少謙坐在桌前,打開網頁看著電視台的同步直播視頻。安巖今天的造型很贊,咖啡色長褲和米白色毛衣的搭配簡單而清爽,全身上下沒佩戴任何首飾,臉上也是淺淺的一層淡妝,看上去非常的自然。

  他本來就容貌出眾,平時的打扮帥氣中透著張揚不羈,今天大概是為了節目的效果,造型顯得更有親和力一些,長褲,毛衣,簡簡單單,連頭髮也梳得很是柔順,像是鄰家大男孩一樣清新的裝扮,讓人忍不住想狠狠的抱進懷裡蹂躪一番……

  尤其是他對著鏡頭露出微笑的時候,迷人程度簡直直線飆升。

  被主持人問各種刁鑽的問題,安巖卻始終笑瞇瞇的,一點也沒有尷尬和難堪,尤其是他說「謝謝徐少謙」的時候,看著電視機裡放大的笑容,徐少謙的心裡也不由得泛起一陣暖意。

  ——雖然平時很囂張很欠揍,可在關鍵時刻,安巖的確是很會說話的。

  「這個獎是不是徐少謙幫你得到的?」

  「對啊,少謙對我的幫助可大了。」

  「你爸爸媽媽是不是很有錢?」

  「沒錯啊,我父母的工作和其他人是有些不太一樣。」

  「你覺得自己跟普通家庭出生的人有什麼不同?」

  「沒什麼不同吧,我跟你們一樣,為自己的家人而驕傲。」

  「……」

  安巖這種「你罵我我就承認」「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回答方式,讓主持人所有的攻擊都像是一拳頭直接砸進了棉花裡。

  安巖回答得很巧妙,沒有任何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血濃於水、骨肉親情,本就是人世間最難以分割的東西,不管你的父母是什麼地位、什麼工作,對於子女來說,父母就是父母,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之間,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所謂的不同,只不過是被那些嫉妒心理作祟的人刻意放大罷了。

  安巖似乎有種奇怪的氣場,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氣氛總會變得輕鬆歡樂,就在這樣莫名其妙的輕鬆氛圍中,一期收視率巨高的星光璀璨終於結束了。

  星光璀璨這個專訪節目本來是以毒舌主持針對敏感話題提問而出名的,開播之前很多人以為今天的現場會硝煙四起,甚至以為安巖會被問到無話可說自慚形穢。

  沒想到,自始至終,安巖這傢伙居然一直面帶微笑,而且還笑得特別開心,主持人問他什麼,他就答什麼,看上去很乖的順著主持人的問題走,可最後……安巖依舊是笑容滿面,主持人的胸口卻快要悶出病了。

  安巖離開電視台的時候,還把一盒fans送來的巧克力分了一盒給了主持人余夕瑤,站在來接他的車子門口,笑著揮揮手:「余小姐,辛苦了,再見啊!」

  余夕瑤苦著臉:「再見……」

  ***

  次日,西林綜藝電視台官方微博放出來的節目錄製視頻被安巖轉發,然後又被他娛樂圈內的「好友們」力挺,轉發數量很快就突破十萬,評論風向也以誇讚居多,這場風波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平息了下來。

  徐少謙突然發現,安巖在娛樂圈裡的人緣——尤其是女人緣——簡直好得好讓人驚歎!

  之前因為經紀公司沒有表態,其他明星不敢擅自說話,這下安巖出來澄清,他那些私交很好的「女性朋友」自然要轉發支持,徐少謙作為安巖極少數「男性朋友」中的一員,同時作為華安娛樂旗下的藝人,也順手轉發了一下。

  剛轉完微博,立即收到了一條系統通知:安巖關注了你。

  徐少謙點開安巖的微博頁面,他名字下面的圖標果然變成了「互相關注」。

  那個「互相關注」的雙向箭頭讓徐少謙的心情略為好轉,雖然距離「互相喜歡」還差得很遠,可至少,比之前的單方面關注已經好太多了。

  手機屏幕突然一亮,來電顯示裡是安巖那張放大的笑臉。

  徐少謙接起電話,就聽耳邊傳來安巖帶著笑意的聲音:「少謙啊,之前一直說請你吃飯,也該兌現了,不如就這個週末吧?怎麼樣?你有時間嗎?」

  徐少謙想了想說:「週末……沒記錯的話,正好是你生日吧?」

  安巖說:「週末有兩天呢,我生日是星期天,週六那天我提前請你。」

  徐少謙微笑了一下:「怎麼?生日那天就不請我了?」

  安巖忙澄清道:「不是我不想請你,是我爺爺說,今年生日在家裡過。安陌這周回國,安澤也會抽空回來一趟,我們兄弟四個難得都在,一家人一起好好聚一聚,就不請外人了。」

  徐少謙聽著「外人」兩個字暗暗咬牙。每年安巖的生日,他都會親自到場給安巖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看著他開心的樣子,自己的心情也會跟著好起來。今年安光耀居然要在家裡給安巖過生日,不辦生日會了,他這個「外人」的確是不能跑去打擾。

  徐少謙只好無奈地說:「那就這樣吧,週六晚上到濱河路那家西餐廳吃飯,我六點左右順路到你家來接你。」

  安巖笑著說:「好,我待會兒打電話提前訂好位子。先掛了,週六見啊!」

  「嗯,拜拜。」

  掛上電話之後,徐少謙忍不住心情頗好的揚起了嘴角,安巖主動約他吃飯,這還是從小到大的第一次。雖然只是「答謝」的成分居多,可徐少謙的心情卻不由變得期待起來。

  ***

  在徐少謙的期待中,週六很快就到了。

  從衣櫃裡翻出自己很喜歡卻很少有機會穿的灰色高領羊絨毛衣,外面再穿一件保暖的長大衣,保證溫度的同時又不會顯得累贅。徐少謙的身材本就十分高大,加上容貌又極為英俊,這樣的打扮,恰到好處地展示出他成熟男人所特有的魅力。

  簡單的一次吃飯,徐少謙卻像跟初戀情人約會一樣重視……沒辦法,誰叫他喜歡上了那個人,在喜歡的人面前,忍不住就想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到達安家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徐少謙上前按響門鈴,很快安巖就出來了,穿著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腳上踩著雙毛茸茸的棉拖鞋,見到徐少謙,忍不住雙眼一亮,「你終於來了,我們家已經開飯了,我在旁邊只能看不能吃簡直是遭罪……我去穿外套你稍等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手腳麻利地跑進屋裡去套上了一件外套,另一隻手拿起衣架上的圍巾迅速地圍在脖子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衝到門口,穿好鞋子,在徐少謙的面前站好,一臉期待地說:「快去吃飯吧,我好餓。」

  徐少謙的目光卻突然停在了那條圍巾上。

  安巖脖子上的那條熟悉的條紋圍巾,正是兩年前生日的時候,徐少謙親自畫好設計圖高價請人訂製來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像安巖這種娛樂圈一線明星,衣服、圍巾之類都有商家贊助,經常更換,很少會超過一個季度。這條圍巾,他居然戴了整整兩年……

  徐少謙忍不住問:「這條圍巾你還留著?」

  安巖摸了摸脖子上暖暖的圍巾,點點頭說:「這條是我最喜歡的,當然要留著。雖然出節目的時候不能總戴重複的,可平時自己在家的時候就不用那麼介意了。」安巖頓了頓,又笑瞇瞇地看向徐少謙說,「而且,這條圍巾是你送的,我怎麼能扔掉?」

  「……」

  徐少謙突然有種將他狠狠揉進懷抱裡的衝動。

  這麼多年,他每年都會收到很多很多的生日禮物,他又向來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在那麼多的禮物裡,自己送給他的圍巾,能被他這樣喜歡,還被他一直收藏著……

  沒有什麼,是比這更溫暖的事了。

  哪怕此刻是寒冬臘月,街道上寒風刺骨,徐少謙的心底,卻因為安巖的一句話而頓時變得溫暖如春。

  安巖笑著說:「對了,今年有沒有禮物送?」

  徐少謙強壓下想狠狠吻他的衝動,微微笑了笑說:「當然。先去吃飯,待會兒給你。」

  18

  18Chapter 18 ...

  兩人私下外出吃飯,自然要小心避開狗仔隊的追蹤。未免被人發現,徐少謙今天特意把四叔的備用車給開了出來,外面下著大雪,路面很滑,徐少謙放慢了車速,直到晚上七點才開到餐廳附近。

  到達餐廳時天色已晚,街道上亮起了路燈,今天吃飯的地方是相對隱蔽安全的會員制西餐廳,即便如此,安巖還是習慣性地把圍巾拉起來當口罩,遮住了大半邊臉,只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向周圍環視了一圈。

  見大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安巖這才放下心來,笑著說:「我是不是太小心了?這種鬼天氣,應該不會有人大老遠跑來這裡吃飯吧?」

  安巖剛要把臉上的圍巾拉下來,卻見徐少謙臉色一變,突然一個轉身,直接把他拖到一棵大樹的背後,用力按到了樹上。

  後背猛然撞到樹幹,樹上的大片積雪也隨著灑落了下來,安巖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徐少謙的身體就突然壓了過來。

  「少……唔……」

  徐少謙的臉在眼前驀然放大,嘴唇也被毫不客氣地堵住。

  安巖頓時僵在原地,震驚地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借位接-吻。

  對演員來說,這無疑是無比熟悉的一個動作,安巖出道以來也因為不想拍吻戲而多次使用過這種借位的方法……可是,在這一瞬間,安巖的心臟似乎突然間停止了跳動!

  這是什麼情況?!

  徐少謙的臉近在眼前,刀削般硬朗的五官在這樣近的距離中顯得尤為英俊,兩人的鼻尖幾乎貼在一起,他溫熱的呼吸整個拂在自己的臉上,嘴唇也毫無縫隙地壓在自己的唇上……

  腰被他緊緊的摟住,後腦勺也被他用手掌固定住,被迫的仰起頭接受他的親-吻,唇與唇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圍巾,嘴唇被微微壓迫的觸感,讓安巖恍惚中甚至有種……好像真的……在被他親-吻的錯覺。

  徐少謙被評為影帝,演技無疑是娛樂圈裡最頂尖的水準,簡單的借位吻戲,動作擺得恰到好處,不管是背面、側面,三百六十度幾乎沒有任何死角,在外人看來,這完全就是一對情侶在雪天裡的樹下情不自禁的浪漫擁吻……

  兩人的鼻尖親密相觸,似乎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自從進入演藝圈以來,安巖演過各種戲,遇過各種搭檔,每次都能游刃有餘,還從來沒有過此刻般茫然失措的時候,腦海裡一片空白,整個人如雕像般僵硬在雪地裡,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安巖這才猛然回過神來,眼角的餘光瞄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立即嚇得把頭縮回來,雙手緊緊抱住徐少謙的後背,配合著他演起了吻-戲。

  原來如此!

  徐少謙的身後是一群瘋狂的記者,目測至少有十家媒體以上!

  這是一條筆直的路,記者就在街道的正對面,兩人已經是無處可躲,所以徐少謙才會破釜沉舟直接把安巖拖到樹後吻住,那些記者就是再八卦,也不可能隨便去打擾在對面的街道上擁-吻的戀人!

  何況……那些記者此刻的注意力正在另一位倒霉的超級天後身上,偶爾有些好奇的記者往街道的對面瞄一眼,發現是一對情侶正抱在一起接-吻秀恩愛,也就沒有在意,匆匆跟上其他人的腳步去追天後方雨欣。

  「方小姐,請問你跟許笑南真的已經分手了嗎?你們的戀情突然結束到底是為了什麼?」「今天跟你一起吃飯的這位先生是你的新男友嗎?你們分手是不是傳言所說的一樣,因為你移情別戀的緣故?!」「方小姐!方小姐請回答我們的問題!」

  一個高大的男人冷著臉拉著方雨欣快步往前走,方雨欣也是面無表情,一群記者瘋狂地追著他們往另一條街道走去。

  聽著街道對面距離自己僅僅不到十米遠的凌亂的腳步聲,還有各種卡嚓卡嚓的相機拍照的聲音,安巖緊張地抱緊了徐少謙的背,只覺得心跳快得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了!

  萬一讓記者撞到他跟徐少謙大雪天偷偷出來西餐廳吃飯還是去的情侶餐廳,娛樂圈絕對又是一場腥風血雨!還好徐少謙眼明手快演了這齣戲,否則,兩人若是正臉對上那群記者,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記者們的腳步聲終於漸漸遠去,直到街道再次歸於平靜,安巖這才鬆了口氣,抬頭的動作一不小心,用來當口罩的圍巾頓時滑落了下去,兩人的唇結結實實的親在了一起,安巖的牙齒差一點咬到徐少謙的嘴唇。

  「……」安巖趕忙扭過頭去,尷尬地躲開這樣正面的近距離接觸,掙扎了一下,發現徐少謙的擁抱有些太過用力,安巖忍不住輕輕推了推徐少謙的胸口,說:「少謙……呃……記者好像都走了……」

  徐少謙沒有說話,放開安巖,微微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的心跳快得有些離譜,雖然剛開始的那一刻條件反射般做出了躲避記者的動作……可是後來,近距離的借位吻-戲,讓徐少謙漸漸的有些失去控制,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的忍耐力,才忍耐著沒有真正的吻下去。

  安巖就在自己的懷裡,距離近在咫尺,兩人鼻尖相碰,彼此之間呼吸交融,那雙微微上挑的漂亮的桃花眼,裡面印滿了屬於自己的影子,紅潤的嘴唇微張著喘氣,剛才還因為不小心而主動親了上來……

  若不是礙於此情此景並不適合做出過分的動作,徐少謙真想直接把安巖就地正法!

  拚命忍耐著心底洶湧而起的情緒,伸出手,僵硬地替安巖理了理凌亂的圍巾,拍掉落在他肩頭的雪花,徐少謙這才低聲說道:「我們走吧。」

  未免自己失控,徐少謙說罷便直接轉身走開。

  安巖在原地呆了一下,摸了摸被親到有些發麻的嘴唇,神色尷尬地理了理衣服,這才轉身跟上徐少謙的腳步。

  兩人進了餐廳,安巖拿出自己的會員卡,服務生將兩人帶到提前訂好的包間,安巖脫下外套,坐在椅子上,心有餘悸地說:「咳,我們倆出來吃個飯,簡直就跟做賊一樣,看來下次還是叫外賣比較保險。」

  徐少謙皺眉道:「是我考慮不周,應該去地下停車場可以直接坐電梯通往餐廳的那種地方,這裡的停車位跟門口雖然只有幾米,可在大街上還是有曝光的風險。」

  「這也不是你的錯,誰會想到方雨欣也湊巧到這邊吃飯,還驚動了一大批記者。」安巖輕輕呼出口氣,笑了笑說,「好在你反應夠快,總算是有驚無險……我餓了,先點吃的吧。」

  意外的小插曲並沒有破壞安巖的好心情,餓壞了的安巖很快就叫服務生拿菜單來點餐。

  會員制的餐廳服務相當好,點完菜之後,服務生很快就端上來一盤又一盤精緻的食物,有安巖最愛的黑椒牛排,兩份意粉,造型漂亮的水果拼盤,還有兩份牛肉披薩以及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

  徐少謙看見紅酒,忍不住問:「你點紅酒做什麼?」

  安巖笑著說:「請你吃飯,可不能太小氣,不點一瓶酒也太說不過去了吧?」說著就打開酒瓶,倒了大半杯酒遞到徐少謙的面前,「來,我敬你一杯。」

  徐少謙無奈道:「我開車來的,你忘了嗎?司機不能喝酒。」

  「……」安巖愣了一下,「那怎麼辦?」

  他確實是忘了。以前出去吃飯都是有御用司機專門接送,喝點酒什麼的完全不用在意,今天徐少謙親自開的車,最近交警查的很嚴,酒駕可是很嚴重的問題。

  安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總不能退回去吧?」

  徐少謙叫服務生倒了一杯水,拿起杯子,微笑著說:「我以水代酒吧。來,乾杯。」

  安巖只好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笑著說:「好吧,Cheers!」

  既然徐少謙開車不能喝酒,安巖一個人喝也挺無趣,喝光一杯之後就很自覺地把酒瓶蓋好放去了一邊,專心解決起面前的食物來。

  兩人坐在西餐廳的包間裡,面對面吃飯,偶爾聊一些圈裡相關的話題,氣氛倒是其樂融融。

  「對了,剛才我們兩個眼明手快躲開了記者,方雨欣就慘了……」說起這個,安巖不禁露出同情的神色,「她跟許笑南分手的事情,這幾天炒得沸沸揚揚,不過我覺得,兩人感情不和,肯定不止是她單方面的原因吧?」

  徐少謙點了點頭:「雙方都有問題,感情不深,分了也是遲早的事。」

  安巖笑著說:「娛樂圈就是這樣,緋聞滿天飛,到處潛規則,各種情侶分分合合,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可真不容易,簡直就像是大海撈針。」

  徐少謙看著安巖,柔聲說:「你會遇到的。」

  「會嗎?」安巖疑惑地抬起頭,「他們都說我這樣的花花公子只適合當朋友,一點也不適合當男朋友。你覺得會有人真心喜歡我這樣的人?」

  笨蛋,真心喜歡你的人就在眼前呢……

  徐少謙微笑了一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包裝盒,遞到安巖的面前。

  「給你的生日禮物,打開看看。」

  徐少謙轉移話題,安巖便把注意力放在了禮物上。紅木製的盒子,非常精緻,一看就價值不菲,上面還有翡翠世家的商標。

  安巖打開盒子,只見裡面放著一條十分漂亮的翡翠吊墜,上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觀音,玉墜晶瑩剔透,通體翠綠,在燈光照射下泛著淡淡的光澤,握在手裡光滑溫潤,安巖即使是個外行,也看得出這翡翠絕對價值不菲,忍不住問道:「這個是不是很貴?」

  徐少謙皺眉道:「收禮物不該問價格吧?」見他愛不釋手地低頭把玩著那塊翡翠,忍不住低聲問,「你喜歡嗎?」

  「嗯。」安巖摸了摸手裡光滑的玉墜,點點頭,「不過,我從來沒戴過這種項鏈,有沒有什麼講究?」

  徐少謙解釋道:「男戴觀音,女戴佛,這翡翠上面刻的是觀音,適合男的戴。徐家出產的這種刻了觀音和佛祖的吊墜,在上市之前都是經過開光的,可以作為護身符,保佑主人平安。就算不信佛的人,戴玉觀音也可以討個吉利。」

  「原來是這樣。」安巖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笑著說,「那我可以把它當護身符來用了。」

  他完全不知道,此刻捧在手心裡的這塊翡翠,在拍賣會上拍出了多少的高價。

  碧綠的翡翠晶瑩通透,握在手裡光滑圓潤的感覺相當好,安巖忍不住摸了摸它,再把它戴到脖子上,笑瞇瞇地看向徐少謙說:「謝謝啊,我就不客氣的戴上了,希望承你吉言,它能真的保佑我!」

  徐少謙微笑著說:「會的。」

  他沒有告訴安巖,徐家是做翡翠生意起家的,對徐家的人來說,翡翠有種特殊的珍貴意義,徐家的人送人翡翠,所代表的其實是——我看上你了,戴上它,你就逃不掉了。

  安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這麼把徐家大少爺所贈送的定情信物……戴到了脖子上。

  19

  19Chapter 19 ...

  兩人邊吃邊聊,吃完飯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徐少謙開車送安巖回家,結果在半路上突然遇到了交通擁堵,因為下大雪的緣故,前面的路段發生車禍,整條路被交警封死,車輛必須改道繞行。

  安家和徐家在同一個城市的不同區域,彼此相隔甚遠。改道走另一條路,距離徐家倒是挺近,要去安家卻要繞很遠的路程。

  徐少謙看了眼窗外擁堵的車輛,忍不住皺眉道:「前面的路況不太好,不如就近去我家吧,這裡到你家還要繞大半個城市。」

  安巖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想了想說:「好,那我給家裡打個電話。」說著就撥通了家裡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安洛,安巖笑嘻嘻地跟哥哥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哥,路上堵車呢,雪下得特別大,今晚我就不回家了,去少謙那裡住一晚。」聽弟弟要去好友家住,安洛也就沒再多話,低聲交代道:「好,注意安全,明早我去接你。」

  改道之後,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徐家,徐少謙在車庫停好車,把安巖帶到家門口,打開門給他找了一雙新的拖鞋。安巖剛換好鞋子,就聽耳邊響起個溫和的聲音:「哥,你回來了?」穿著睡衣的少年身材清瘦,若有所思的目光掃了安巖一眼,問道:「這位是?」

  徐少謙簡單介紹道:「這是安巖。」 然後轉向安巖道,「我弟弟少白。」

  安巖看著面前跟徐少謙有幾分相似、卻明顯更加斯文清秀的少年,主動伸出手來,笑瞇瞇地說:「你好,少白,好多年沒見,都長這麼大了。」

  徐少白看了安巖一眼,淡淡地說:「好久不見。」然後便轉身自顧自地走開了。

  「……」安巖的手伸在空氣裡,有些被冷落的尷尬。

  其實他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徐少白幾次,記得徐少白是個很乖很安靜的小孩,總是一個人默默地躲在角落裡看書,因為生病而蒼白瘦弱的模樣,連一向調皮的安巖都不好意思去欺負他。後來聽說他出國了,14歲初中畢業就被徐子正送去了國外讀書。

  很多年沒見,徐少白倒是長高了不少,比起安巖甚至還高出那麼一點點,大概小時候總是生病的緣故,徐少白的皮膚有些病態的蒼白,看向人的目光也有種奇怪的冷漠。安巖對上他冷冷淡淡的目光,心底突然有些彆扭,那種目光……就像是黑夜裡停在路邊的貓一樣,一雙眼睛冷冷淡淡,毫無溫度。

  安巖的手僵硬地縮回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徐少謙剛才轉身去掛衣服,並沒有發現安巖和弟弟之間不太愉快的會面。回頭,見安巖正摸著鼻子乾笑,又見弟弟轉身離開的冷漠背影,心下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徐少謙轉身走到安巖的身邊,伸出手臂,輕輕摟了摟安巖的肩,低聲安慰道:「我弟弟的個性有些孤僻,不愛跟人說話,你別太介意。」

  沒想到,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眼神,他就立即明白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樣的心有靈犀,讓安巖的心底覺得特別的溫暖。

  ——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回頭對上徐少謙關切的目光,安巖不由得微笑著說:「沒事,我跟少白十多年沒見,他不想跟我說話也很正常。」安巖本就個性開朗,被徐少白冷落這種小事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跟著徐少謙走進屋裡,一雙眼睛在屋裡迅速的掃了一圈,小聲問道:「你四叔呢?不在家嗎?」

  話音剛落,就聽客廳裡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在家。」

  安巖後背驀然一涼,立即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見徐四叔正坐在沙發角落裡看電視,安巖趕忙朝徐子正露出個燦爛無比的笑容,乖乖叫道:「徐叔叔。」

  「嗯。」徐子正看了安巖一眼,目光在他胸前的翡翠上停頓了一秒,然後看向徐少謙。

  徐少謙趕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是帶媳婦來見家長的。徐子正便沒再多問,從沙發上站起來,低聲道:「我去看看少白,你們自便。」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安巖這才鬆了口氣。

  在安家,他最怕安光耀,在徐家,他最怕的就是徐子正。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徐子正來安家做客,安巖偷偷躲在大樹的後面觀望,徐子正冷冷的目光朝大樹掃了一眼,然後走到樹後,揪著安巖的耳朵就把他拎到了面前,安巖疼得眼淚汪汪,徐子正完全無視他的委屈,一邊用力擰他的耳朵,一邊低聲問:「小安巖,就是你一直在欺負我家少謙,對嗎?」

  安巖嚇得從他手裡掙脫出來,一溜煙跑了個無影無蹤。

  徐少謙也是有後台的。安巖捂著差點被揪下來的耳朵,深刻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也是從那天開始,安巖看見徐子正就想躲,此刻,看著徐子正離開的背影,安巖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徐少謙看見他這個小動作,心裡一軟,低聲問道:「怎麼?你很怕我四叔嗎?」

  安巖尷尬地笑了笑說:「你四叔比我爺爺還凶,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歡我。」

  「他會喜歡你的。」徐少謙微笑了一下,「早點休息,我帶你去房間。」

  徐少謙把安巖帶到了自己的臥室,給他找了新的睡衣和內褲放到床上,「屋裡有自帶的浴室,梳洗用品全都是新的,你先去洗澡。」

  安巖有些疑惑地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是你的臥室吧?你家沒有別的客房了嗎?」

  徐少謙說:「有倒是有,不過,少白這些年一直在國外上學,我也很少回來住,四叔又經常在外地,我家平時根本不會有客人留宿。客房的被子應該很久都沒有曬過了,而且客房裡沒有暖氣。」

  徐少謙編起理由來面不改色,完全無視了樓下的那個乾乾淨淨的客房。

  安巖點點頭,「哦,沒關係,那我就睡這裡好了。」

  雖然覺得兩個大男人睡一起有些彆扭,可現在是在徐家,一切由徐少謙做主,安巖總不能讓他立即收拾出一間客房來吧?再說,他跟徐少謙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跟親兄弟也差不了多少,雖然有過酒後荒唐的一夜,可那是喝醉之後完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現在兩人都是清醒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安巖這麼一想,也就坦然了。

  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轉身回來的時候發現手機亮著,上面是經紀人發來的一條短信:「江雪凝今天聯繫了我,想讓你去試鏡,時間訂在128號那天。還有,無盡II的合同也談好了,電子版我發你郵箱,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改天到公司來簽字。」

  安巖回復:「嗯,辛苦了!還有件事要請你幫忙,改天有空的話幫我去月湖小區看一下房子,我給你一個號碼,你到時候聯繫這個人,看看能打多少折。」

  常林有些疑惑:「你想買房子搬出去住?」

  「對啊,過完年就搬,我已經跟爸媽他們都說過了。」

  「OK,包在我身上。」

  跟經紀人發完短信,回頭發現徐少謙正開著電腦,安巖疑惑地走過去問:「你在看什麼?」

  電腦屏幕裡打開了一個網頁,新聞的標題寫著「方雨欣新男友曝光。」

  新聞裡的照片正是晚飯時間方雨欣跟她男友在街道上被記者撞到的畫面,照片的角落裡,街道的正對面有一對情侶正在親密的擁吻,從記者的角度只能拍到兩人模糊的背影,男人穿著黑色的長大衣,背影看上去十分高大,身材很好,除此之外看不出別的。

  見安巖的目光在照片上定格,徐少謙便解釋道:「我搜了一下今天的新聞,拍到我們照片的只有這家網站,而且只是模糊的背影,應該沒什麼事。」

  安巖點頭道:「嗯,這個背影完全看不出來是誰。如果讓人知道,這張照片裡的人其實是我們倆,記者們絕對會把眼珠子都掉出來。」

  說到這裡,安巖忍不住笑著看向徐少謙,卻發現徐少謙的目光有些奇怪的深沉。

  安巖本來只是玩笑般說出這句話,回頭對上徐少謙深邃的目光,突然想起當時在街道上被他按到樹上吻住的那一幕。唇邊似乎還殘留著被他溫熱的嘴唇緊緊壓迫的力度,鼻間似乎還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心跳突然有些加速,安巖耳朵一紅,趕忙尷尬地扭過頭去,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道:「咳咳咳,好在我們今天穿的都是平時很少穿的衣服,沒被人認出來……真是萬幸……」

  「嗯,沒事就好。」徐少謙站了起來,低聲說,「我先去洗澡,你困的話早點睡吧。」

  徐少謙在浴室裡迅速沖了個冷水澡,讓自己暫時冷靜下來。洗完澡回來的時候,安巖早已經抱著枕頭睡著了。

  不同於平時囂張的樣子,睡著的安巖看上去特別安靜,只不過,他有個不太好的習慣,睡覺的時候總喜歡在懷裡抱個抱枕,此刻,他沒東西抱,就順手抓了徐少謙的枕頭抱在懷裡,八爪魚一樣攀在抱枕上,沒心沒肺的睡得特香。

  徐少謙走到床邊,將抱枕從安巖的懷裡拿走,然後很自覺的充當了人體抱枕的角色——把安巖輕輕抱進懷裡,再讓他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腰上。

  安巖似乎覺得換了個抱枕之後更加舒服,不由得向徐少謙的懷裡蹭了蹭,手臂也輕輕收緊,雙手抱住徐少謙的腰,然後把臉埋進徐少謙的懷裡,吸了吸鼻子,聞著徐少謙身上好聞的味道,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是這樣一個蹭到自己懷裡的簡單的動作,卻讓徐少謙的心,軟得幾乎要化開了。

  他的臉就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均勻的呼吸正淺淺地拂在自己的胸口,微微張開嘴巴呼吸,色澤紅潤的雙唇之間,偶爾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

  徐少謙終於不再偽裝,用手指抬起安巖的下巴,準確地湊過去,吻住他的雙唇。

  「唔……」

  睡著的安巖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親吻,有些不安地張開嘴巴想要呼吸,徐少謙卻毫不客氣,趁機將舌探入他的口中,溫柔地掃過口腔裡的每一處粘膜,輕輕舔過每一顆潔白的牙齒,一寸一寸,攻城略地。

  濃密而深入的吻,完全補足了今天沒有真正親到他的遺憾……

  「唔……嗯……唔……」

  安巖發出不舒服的抗議聲,臉頰也因為缺氧而微微發紅。

  徐少謙終於吻夠了,這才收回動作,看著他的脖子上那塊徐家出產的翡翠吊墜,碧綠的顏色和白皙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翡翠吊墜在燈光的照射下微微泛起了瑩潤的光澤,就好像在主人的身上,打下了某種隱晦的標記。

  屬於徐少謙的標記。

  徐少謙的唇角終於微微的揚了起來。

  ——獵人已經等待了太久,也該到了收網的時候。

  20

  20Chapter 20 ...

  次日早晨醒來,發現自己整個趴在徐少謙的懷裡,把他當成了人體抱枕,安巖臉一紅,趕忙坐起身,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睡覺的習慣不太好……」

  徐少謙平靜地說:「沒關係。」

  他當然不介意,這人體抱枕的局面,明明就是他造成的。

  安巖心裡後悔得要死,甚至暗中發誓,以後絕不能再跟人一起睡,他從小就有抱個東西在懷裡的習慣,沒東西抱就直接把徐少謙抱住,這簡直太丟人了。

  跟徐子正和徐少白一起吃早餐是個痛苦的過程,父子兩個的目光一個比一個冷,簡直讓安巖如坐針氈,草草吃了幾口早餐立即起身告辭,徐少謙本來要送他,沒想到,安洛居然大清早跑來接他。

  徐子正也有些意外:「安洛,這麼早來接你弟弟嗎?」

  「我剛好要去機場接安陌,順便接了安巖一起去。」安洛俯身從車裡拿出兩瓶名酒及一盒禮品,禮貌地說,「徐叔叔,這是爺爺讓我帶給您的禮物,祝您新年快樂。」

  今天正好是一月一號,新的一年。徐子正點了點頭,接過禮物說:「替我謝謝安老爺子。既然你要去機場接你弟弟,我就不留你進屋坐了,以後有空再過來。」

  「好的。」安洛朝安巖使了個眼色,安巖立即笑著道:「徐叔叔,那我們先走了,再見啊!」說罷就迅速跑到哥哥的車前打開了副駕駛座,開門上車的時候,又回頭朝徐少謙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徐少謙笑了一下,說:「路上小心。」

  安洛果然是去機場接安陌的,安巖礙於明星的身份不能公開露面,只好待在車裡等哥哥把安陌接回來。安陌一上車,安巖立即給他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小陌,想死我了!」

  堂弟在國外學美術,只有假期的時候才回來幾天,安巖難得見到他,自然興奮得要命,摸摸這裡又看看那裡,「小陌你又瘦了,是不是在國外吃的不好?」安陌被他的手臂勒得紅了臉,喘著氣說:「二哥,你先鬆手,我的畫,我的畫啊!」

  安洛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後座的兩個幼稚弟弟,忍不住無奈地搖搖頭,發動了車子。

  到家的時候安澤也正好回來了,兄弟四個到齊,安郁冬和周碧珍剛好放了年假,11號,新的一年的開始,安家全家人難得聚在一起,慶祝新年的同時,順便慶祝安巖的生日,安澤甚至還親自下廚做了幾個拿手的小菜。

  這麼多年,每年的生日都大張旗鼓辦生日宴會,可安巖卻覺得,這一年的生日,是他從小到大,過得最幸福的一次。

  家人都在身邊,其樂融融的吃著晚飯,桌上是弟弟親自炒的小菜,碗裡是媽媽親手做的長壽麵,蛋糕也是父親親自給他定制的,上面用果膠寫著「安巖生日快樂」,大家一起插上蠟燭唱著生日歌……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加幸福、更加圓滿的了。

  生日之後,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轉眼又是春節,安家這種大家族,每年過起春節來都十分隆重,親朋好友、生意夥伴,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安光耀嫌麻煩,今年春節乾脆帶著全家人出國旅行去了。

  過完春節回國的時候,已經是125號,常林聽到安巖回國的消息,立即發了短信過來:「記得28號的試鏡,28號下午3點我讓司機來接你。」

  「嗯,我記得。對了,讓你看的房子怎麼樣了?」

  「銷售部的經理說,小區的房子很搶手,打折的房子只剩最後一套了,房子是已經裝修好的,可以直接搬東西入住,我拍了些照片,發到郵箱給你看看?」

  「好的,快發我看看!」

  很快就收到了常林發來的郵件,安巖打開來仔細看了看,這房子不僅地理位置好、環境好、外形漂亮,就連屋裡的裝修和傢俱都十分的合他心意,簡直像是專門替他量身打造的一樣。尤其是大臥室,有個king-size的超大雙人床,在上面翻來滾去都不會掉下來,就連窗簾的顏色都是他最喜歡的米白色。

  安巖十分滿意,立即發短信回復道:「你快聯繫那個經理,趕緊把房子買下來。這麼好的房子萬一被別人買走了可就來不及了。」

  「好的。」常林發來一條短信,過了片刻又發來一條:「經理說那套房子還沒有賣掉,問你什麼時候買?是分期付款還是一次付清?」

  「一次付清,就明天吧!我帶身份證和銀行卡過去,順便把房產證之類的手續全給辦了。」安巖頓了頓,又發消息道,「試鏡結束後肯定要忙很長一段時間,乾脆我這兩天就搬過去吧,我行李也不多,回原來的住處簡單打包一下就行。」

  「好,那我明天早上派司機來接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去。」

  次日,安巖開著那輛火紅色的跑車到了月湖小區的售房中心,銷售經理是個看上去很溫和的男人,長相也十分斯文,陪著安巖迅速辦好各種手續,然後把房子的鑰匙以及小區大門的門卡交到了安巖的手裡,微笑著說:「安先生,以後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給我電話,希望您在這裡住得愉快。」

  安巖笑著說:「謝謝你,我明天就搬進來住!」

  等安巖走後,男人這才收起笑容,拿出另一個手機,撥通電話,恭敬地說:「事情已經辦妥,他打算明天入住。」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說:「很好。」

  次日傍晚,安巖就和經紀人常林一起把行李搬了過來,他的行李並不少,光衣服就幾箱,再加上平日裡收藏的一些CD、寫真集、fans送的禮物之類,後車廂裡塞了整整三個行李箱,司機開的那輛保姆車也快要塞滿了。

  幾個人手腳麻利地把東西搬進新家,常林忍不住讚歎道:「這新家的裝修真是太好了,而且還是最後一套打折的房子,安巖,你的運氣真不錯啊!」

  安巖笑瞇瞇地說:「那是當然,我的運氣向來不錯!」

  送走了經紀人,安巖也懶得收拾堆在客廳裡的那幾箱行李,盤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了個短信給徐少謙:「少謙,我搬到月湖小區了,你介紹的那個朋友太好了,給我打了五折,房子也裝修的特別漂亮,根本不用我操心,謝謝你啊!」

  隔壁的別墅裡,徐少謙的唇角微微揚起個弧度,手指按下幾個字的回復:「不客氣,你喜歡就好。」

  那裝修是徐少謙親自設計的,完全按照安巖從小到大的喜好。

  ——怎能不好?又怎會不喜歡?

  搬到新家的安巖,興奮地從別墅裡跑出來,繞著外面的草坪轉了一圈來熟悉環境,完全沒有注意到,隔壁的別墅裡,落地窗的背後,徐少謙看向他的目光,深沉而溫柔。

  28號早上,安巖去提前約好的地方試鏡,劇組在某個大樓裡臨時搭了個攝影棚,不止是江雪凝,連監製、編劇等人全都在場,坐了整整的一排。

  安巖並不是第一次試鏡,可面對年少時的偶像江雪凝,還是有一點小小的緊張。好在他心理素質向來不錯,很快就調整好心情,跟著化妝師和造型師到了隔壁的房間。

  過了不久,安巖的古裝造型就出來了,因為只是試鏡,穿的也不是最後敲定的年輕皇帝的龍袍,而是太子時期比較普通的裝束,即便如此,一身月白色長衫、黑髮及腰、容貌俊美的安巖,還是讓眾人狠狠的驚艷了一番。

  他平時的衣服都是時尚帥氣的類型,髮型也常常染成栗色,看上去有些張揚不羈,如今換上古裝和長長的黑髮,身上的張揚收斂了許多,反而有種翩翩貴公子的瀟灑風流。

  安巖微笑著,不卑不亢地朝眾人鞠躬,「大家好,我是安巖。」

  這造型一出來,江雪凝的心裡就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江雪凝讓助理把劇本遞給安巖,微笑著說:「就試這一段吧,在後花園裡作畫的那場戲。」說著又扭頭對旁邊的女孩道,「許可,你去跟他對一下戲。」

  坐在導演旁邊的是一個長得非常清秀的女孩,看上去二十歲出頭,正是這部戲已經選定的女主角許可。許可是今年全國才藝大賽的第一名,雖然拿到冠軍的她已經有了一些人氣,可畢竟是第一次演戲,在演藝圈來說卻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難得的是,她居然一點都不緊張,對著安巖友好地一笑,說:「那我們開始吧?」

  安巖愣了愣,這女孩的笑容特別好看,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臉頰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比起娛樂圈裡那些對著記者假笑的明星,這樣單純明亮的笑容,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

  「安巖?」許可有些疑惑地叫了他一聲。

  安巖為自己的失神抱歉地笑了笑,說:「好的,開始吧。」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安巖,而是大齊國最尊貴的皇太子殿下——蕭欽睿。

  21

  21Chapter 21 ...

  夏天,皇宮中,無聊的太子殿下一個人在後花園裡散步,一邊散步一邊搖著扇子歎氣:「宮中的日子實在無趣,我該做點什麼事才好?」安巖用折扇抵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歪頭想了想,片刻後,雙眼一亮,用扇子一敲腦袋,「快!筆墨伺候!」

  扮演宮女的許可走上前來,無奈地道:「太子殿下,您又要畫什麼?」

  安巖笑瞇瞇地道:「我覺得這後花園的美景很是不錯,不如畫下來作為紀念。」

  許可無奈地說:「可是,您昨天已經畫過了。」

  安巖打開手裡的折扇,一邊扇著風,一邊微笑著說:「沒關係,昨天下著雨,今天沒有雨,景色自然會有很大的不同……」

  「Cut。」江雪凝突然叫了暫停。安巖疑惑地回過頭來,卻見江雪凝微笑著說:「下一幕。」

  許可從江導手裡拿了新的劇本交給安巖,安巖從她手裡接過第二幕的劇本,仔細看了幾遍。這一幕是太子殿下的父皇駕崩、年輕的太子蕭欽睿在靈前繼承皇位的場景,作為一國之君的蕭欽睿,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頑皮和散漫,必須拿出一國之君該有的風度和氣勢來。

  安巖看著劇本醞釀了一下,然後看向導演,示意自己可以開始。

  導演點了點頭,安巖便往前走了一步,迅速冷下臉來,沉聲道:「朕要在靈堂為父皇守靈三月!今日起,三個月之內為國喪,所有官員為先皇守喪,著素衣,食素食,不近女色,不奏喜樂,違者——嚴懲不貸!」

  說到這裡,安巖的長袖突然用力一甩,只聽「唰」的一聲,甩袖轉身的那一個瞬間,王者該有的威嚴和氣度,簡直讓現場眾人忍不住想拍手叫好!

  江雪凝微笑著說:「你先去卸妝,我們商量商量再告訴你結果。」

  「好的,謝謝江導。」安巖收回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轉身走出門去。畢竟江雪凝是他多年來的偶像,他雖然很有自信,可在偶像的面前演戲,還是讓安巖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的發揮是否能讓她滿意?

  安巖完全沒想到,他一出門,屋內就有人激動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我覺得我們要的小太子就是這種感覺!江導您看呢?」

  江雪凝笑著說:「是的。他就是我心目中的太子。」

  坐在一旁的許可有些疑惑地問:「這就定了嗎?」

  江雪凝點點頭說:「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剛才甩袖子的那個動作?劇本上並沒有告訴他怎麼做,完全是他靠著感覺臨場發揮的,更難得的是,他甩袖的時候,聲音非常的響亮清脆,甚至不需要後期去配音,這就是一個演員的功底。」

  許可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江雪凝繼續說:「開始跟你的那一場戲,包括打開扇子,敲腦袋,這些動作他都完成得特別漂亮,完全沒有一絲一毫做作的痕跡。這麼長的劇本,他只看了一分鐘就完全記了下來,沒有背錯一個字。兩場戲轉換自如,他對於角色的理解,是完全融入到骨子裡去的!」

  「安巖,是我見過的,最有靈氣的演員。」

  說到這裡,江雪凝的眼中已經是滿滿的激動和讚賞,「我們的男主角,由他來演,效果絕對是最棒的!」

  安巖正跑去化妝間裡準備卸妝,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安巖忍不住回頭,驚訝地問道:「徐少謙?!你怎麼有空過來啊?」

  「順路過來看看。」徐少謙微微一笑,站在安巖的面前,仔細打量了一下安巖的古裝扮相,這風度翩翩的小太子形象,絕對又會在螢幕上秒殺一群人,如果到後期,他穿上尊貴的龍袍往龍椅上一坐……他的fans估計又要瘋狂了。

  見徐少謙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安巖疑惑地問:「怎麼?很奇怪嗎?」說著就伸出手來甩了甩長長的袖子,又回頭摸了摸長到腰部的頭髮,笑著說,「古裝其實挺有意思,你有機會也可以試試。」

  「安巖,先卸妝吧。」經紀人常林催促道,「時間不早了。」

  「哦。」安巖趕忙坐回座位上,讓化妝師把假髮拿了下來。

  迅速卸掉妝,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就見女主角和導演他們都等在那裡,江雪凝微笑著伸出手來:「安巖,我們都很期待你的加入。2月中旬開始拍攝,你看有問題嗎?」

  安巖激動地握住她的手:「沒問題!謝謝江導,我會好好表現的!「

  江雪凝笑著說:「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現,合作愉快!今晚我做東,大家出去聚聚,順便互相熟悉一下。」說著又看了徐少謙一眼,「少謙你也來,給不給我面子?」

  徐少謙道:「您的面子我敢不給嗎?」

  江雪凝滿意地點頭,「那好,我打電話定位,大家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6點鐘樓下集合!」

  一群人浩浩蕩盪開車來到了夜雪俱樂部,跟上次《無盡之城》劇組聚餐時一樣的地方,這家高級俱樂部也是本地娛樂圈人士聚會常來的地方,據說老闆很有勢力,周圍幾條街的狗仔隊都被清理得乾乾淨淨。

  安巖又一次被大家圍著敬酒,不過這次他倒是學聰明了,沒有放開來喝,喝了幾杯就找借口去洗手間,回來之後,正好碰到出來外面找食物的許可,安巖主動開口道:「你叫許可是嗎?」

  許可點點頭,「怎麼了?」

  安巖笑瞇瞇地說:「這名字有意思啊,後面再加一個字就更有意思了。」

  「什麼字啊?」

  「許可證。」

  「……」許可翻了個白眼,「你不進去唱K嗎?」

  「不了。我唱歌跑調,很難聽的。」

  「不會吧?你以前不是拿過歌唱大賽的二等獎嗎?」

  安巖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許可眨了眨眼:「我也是西林藝校畢業的,算起來,你還是我的學長。」

  「是嗎?」安巖驚訝地道,「真巧,目前娛樂圈裡,我遇到的校友你還是第一個。」

  「沒辦法,我們學校本來就不出名,畢業的人裡,你算是混得最好的一個了。你不知道,學校裡有很多人超級佩服你的,我大學時的舍友,全都是你的fans。」

  安巖摸了摸鼻子,「沒那麼誇張吧?」

  「一點都不誇張。」許可笑嘻嘻地說,「其實我也是你的fans,偶像來給簽個名吧。」說著就把袖子遞了過來。

  安巖很不客氣地用手指在她袖子上比劃了一下,笑著說:「對了,小師妹,我們的那個老校長還沒退休嗎?」

  「嗯,一把鬍子還站在講台上致辭,每次講話都要講半個小時……」

  兩人聊起大學時代的事,越聊越開心,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男人冷到極點的目光。

  徐少謙一直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在許可出現的那一刻,他就莫名覺得這個女孩子或許會吸引住安巖的目光。他跟安巖一起長大,他太瞭解安巖,從小到大,安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活潑可愛的女孩,偏偏這女孩兒又是什麼該死的大學校友。

  見兩人越聊越開心,很快就交換了電話號碼,徐少謙身側的手指忍不住狠狠地握緊。

  安巖給她的是私人手機的號碼。

  他很少會把自己的私人號碼給別人,娛樂圈裡是非多,大部分事情都是通過經紀人來聯繫,留私人號碼的除非是很好的朋友。這個叫許可的女孩子,跟安巖見面不超過一天,就拿到了安巖的私人號碼,可見,在安巖的心裡,她已經不止是簡單的合作夥伴了。

  安巖已經把她當成了朋友……甚至更多。

  男主角和女主角,又要鬧出第幾次緋聞?或者,這次……你是真的動了心?

  因為江雪凝還有事情要辦,聚會到10點就提前結束了,安巖說要彼此熟悉一下,又請了許可去吃宵夜,帶上雙方的經紀人、助理,一群年輕人浩浩蕩蕩來到了樓下的酒吧。

  徐少謙最討厭酒吧那種吵吵鬧鬧的地方,再加上安巖見到美女就把這「哥們」拋去了腦後,徐少謙看他跟許可聊天聊得那麼開心,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是的,他吃醋了。

  安巖遇到喜歡的女孩,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是眼不見為淨,看見滿天飛的緋聞就選擇性的無視,可這回,親眼看到了他們相遇的過程,親眼看著安巖跟那個女孩子相談甚歡,看著他眼中難得的溫柔,看著他為她倒酒、給她夾菜……

  徐少謙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針扎一樣難受得厲害。

  自己站在那裡,彷彿就是個多餘的存在。

  徐少謙只好轉身離開,離開之前把常林叫到一邊,低聲叮囑道:「常林,安巖的酒量你很清楚,今天還有女生在,別玩太晚鬧出什麼醜聞來,十一點之前務必送他回家。」

  常林認真地點點頭:「我知道。」

  徐少謙看了安巖一眼,轉身離開酒吧。跟許可聊得投入的安巖,甚至完全沒有發現徐少謙的離開。

  回到月湖小區後,徐少謙洗了個冷水澡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回到客廳裡,坐在沙發上看著牆上的時鐘。屋裡靜得可怕,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已經11點了,安巖還沒有回來,電話也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徐少謙就這樣默默地等著,也不知等了多久,窗外突然劃過一道車燈的亮光,時針已經指向了12點,徐少謙走到陽台上拉開窗簾,果然是隔壁的安巖回來了,似乎又喝醉了,歪歪扭扭地被他經紀人扶著送進了家門。

  等經紀人走了之後,徐少謙這才沉著臉,到隔壁敲響了安巖的房門。

  安巖醉得厲害,搖搖晃晃地從臥室裡走出來,打開門,迷糊地問:「常林……還有什麼事啊……」

  徐少謙皺眉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安巖這才發現站在面前的並不是常林,常林個子矮小,面前的男人卻比自己還要高上幾公分,不知為何,男人冷漠的樣子給人一種奇怪的壓迫力,安巖瞇著眼睛仔細看了半天,這才分辨出面前的是徐少謙,有些疑惑地問:「哎?少謙……你怎麼來了?」

  徐少謙直接繞過他走進屋裡,啪的一聲摔上房門,一把將安巖按到牆上。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跟剛見面的女演員去酒吧裡喝酒,喝得爛醉如泥,被記者撞到了你想過後果嗎?!」

  徐少謙嚴厲的斥責讓安巖一時有些發懵。

  被強行按到牆上,原本就有些醉的大腦更是一團混亂,安巖只能勉強讓自己保持一絲理智,迷迷糊糊地解釋道:「別擔心……沒關係的……有司機來接我……不會被記者撞上……我今天特別、特別高興,難得碰到一個校友……許可……居然是我的小師妹……」

  這句話中說出的某個名字,無疑觸到了徐少謙的逆鱗。

  許可,只見過一次面的女生,安巖即使喝醉了,居然還清清楚楚記著她的名字?!

  徐少謙冷著臉問:「小師妹?你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安巖想了想,笑著說:「我對她是有點兒……嗯,一見鍾情的感覺。」

  一、見、鍾、情。

  沒有什麼,比這四個字更有殺傷力。

  徐少謙的心臟,就像是被這四個字狠狠的捅穿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陪在安巖的身邊,一直在忍耐,一直在等待,安巖對他的態度也一直在漸漸的好轉,他還以為,就這樣下去,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安巖會為他的守護而感動,會留在他的身邊,永遠都不離開。

  在安巖搬進月湖小區的時候,他甚至以為,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卻沒想到,突然殺出一個什麼大學校友,讓安巖莫名其妙的轉移了注意力!

  感情本就是雙方自願的事,徐少謙從來沒想過去強迫安巖,但是,那是在安巖沒有觸及到他的逆鱗之前!他可以忍受安巖整日跟不同的女明星約會逛街傳緋聞,因為他知道那些都是逢場作戲,安巖並沒有真正的動心,安巖並沒有真正的愛上過一個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安巖居然公開說他對那個叫許可的人一見鍾情?徐少謙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安巖的心居然被別人所佔據!

  徐少謙用力抬起安巖的下巴,低聲問道,「告訴我,你喜歡她嗎?」

  安巖喝醉了,腦子已經有些迷糊,眼前恍惚晃過那個小師妹的影子,女孩的臉甚至看得不太清楚,只是出於直覺的答道:「……喜歡……吧?」

  「是嗎?」徐少謙冷笑了一下,突然一個轉身,直接將安巖按倒在客廳的沙發上,「你瞭解她是什麼樣的人嗎?清楚她是什麼個性嗎?只不過見了一次面,你就敢說是喜歡?!」

  徐少謙壓低了聲音,冷冷地盯著安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安巖,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喜歡?」

  22

  22Chapter 22 ...

  沉默持續了良久,久到空氣幾乎要凝固。

  安巖被徐少謙翻身壓倒在沙發上,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本就迷糊的大腦更是完全轉不過彎來,感覺到男人壓住自己的沉重力度,安巖有些困惑地問:「少謙……你到底在……說什麼……?」

  徐少謙直接用濃烈的吻回答了他。

  安巖的嘴裡還有淡淡的紅酒味,徐少謙將舌頭伸入他的口中,瘋狂地舔過口腔,纏住他的舌頭翻轉,安巖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自己的口腔裡充滿了陌生的味道,舌頭陣陣發麻,想要說話,發出的卻只能是斷斷續續的破碎的聲音。

  「唔……少……少謙……你……幹什麼……唔……」安巖用力推著徐少謙,卻發現壓在身上的男人特別的沉重,怎麼也推不開。

  安巖的臉憋得通紅,直到幾乎要窒息的時候,徐少謙才放開了他,一字一句,貼著他的唇,低聲說:「安巖,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我對你才是。」

  「我對你才是真正的喜歡。」

  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咬牙切齒的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多少年的感情,一直壓在心底,壓得幾乎要生銹、發霉。

  因為擔心引起他的反感而不敢說出口,因為喜歡他,因為珍惜他,因為尊重他,所以一直默默的為他付出。這麼多年了,始終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的守在他的身邊,還以為,總有一天,這樣執著的守護會讓他開竅、會讓他感動……可結果呢?

  ——結果就是他對另一個女生的一見鍾情?

  ——結果就是他一見到美女就把這「好哥們」拋之腦後?

  這樣的結果,徐少謙並不想要!

  早知如此,在高中畢業那年,發現自己的心意時,就該毫不猶豫地對他告白,用盡一切手段把他強留在身邊!哪怕換來的是他的鄙視和憎恨,也總好過毫不在意的忽視!

  是的,忽視!在安巖心裡,徐少謙就是隨時都可以忽視的存在!

  在跟安巖的感情這件事上,徐少謙已經太過心軟,甚至完全沒有了往日裡果斷、狠絕的作風!身為徐子正親手培養的接班人,徐少謙做哪一件事不是乾乾脆脆?對哪一件喜歡的東西不是手到擒來?可就是安巖,他狠不下心傷他,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所傷。

  一次又一次地看著他跟各種女明星約會,到現在居然要親眼見證他的另一段感情?

  一見鍾情,四個字,將徐少謙心底殘存的溫柔徹底的撕碎!

  既然如此,他還要對安巖繼續溫柔下去?!默默守護著他直到他結婚生子的那天?或者乾脆的放手?祝福安巖跟那個女生幸福美滿?

  不!那不是他徐少謙會做的事!從今天開始,兩人之間,應該換一種相處的方式了!

  徐少謙狠下心來,看向安巖的目光裡是濃烈的佔有慾和勢在必得的決心!

  而此刻的安巖,卻已經醉到幾乎要失去理智的程度了,腦子裡也如同灌滿了酒精,昏昏沉沉的,對於徐少謙的告白,他完全沒有聽懂,雙眼茫然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有些難受地皺了皺眉,伸出手推著對方的胸口,小聲說:「……頭痛……我想睡覺……」

  徐少謙的唇邊揚起個淡淡的笑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直接將安巖打橫抱了起來,轉身往臥室走去,一邊還溫柔地說:「好,我這就帶你去睡覺。」

  臥室的燈被打開,裡面的傢俱在暖黃的燈光照射下,似乎有種屬於「家」的溫暖的味道。

  將近三米寬的King-size的超級大床,鋪著潔白的床單,這是當初設計房間的時候徐少謙親自選的床,傢俱店買不到,還是找廠家直接定制的,因為安巖自小睡眠習慣不好,總喜歡在懷裡抱個東西翻來滾去,小時候還無數次從床上滾下來過,所以,他的床一定要夠大。

  這張床的確足夠大,並排躺下五個男人都不會顯得擁擠,而且這張床的床墊非常的舒適柔軟,安巖一被放上去,身體就陷進了軟軟的床墊裡,脊背接觸到軟軟的床,安巖就自動去尋找抱枕,剛找到個枕頭想要抱住,卻被徐少謙殘忍地從懷裡抽走。

  「嗯?」安巖發出不滿的聲音,徐少謙直接低下頭,很乾脆地封住了他的雙唇。

  一邊吻著他,一邊動作飛快地除去兩人的衣物,吻順著脖子一路延伸到腹部,在他身上留下一連串青青紫紫的證據,另一隻手果斷探向身後某個難以啟齒的部位,上一次喝醉酒之後的迷亂劇情,再次重演……

  將安巖擺成趴在床上的姿勢,用力分開雙臀,徐少謙一鼓作氣,直接衝了進去。

  「啊啊啊……」

  那種幾乎被撕裂般強烈的痛楚,讓安巖有一瞬間的清醒,卻因為劇痛而陷入了迷茫。

  「唔……唔……」

  臉埋在枕頭裡,斷斷續續地發出聲音,安巖茫然中只覺得自己像是大海上的浮舟,身體被人控制著,浮浮沉沉,完全找不到方向。

  體內劇烈的摩擦像是燃起了一陣大火,腦袋裡也像是被潮水淹沒了一般,變得混沌不堪。

  可身體卻能偶爾感覺到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在沉沉睡去的那一刻,安巖忍不住想……這個夢,是不是……太奇怪了??

  次日,安巖醒來時已經是中午,那種全身酸軟的感覺讓他有些困惑,這種感覺跟上次喝醉之後醒來時一樣,尤其是身後的某處,又麻又痛,更可怕的是,身體裡似乎還有些奇怪的東西……

  隨著安巖坐起身的動作,體內某種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流了出來,安巖有些疑惑地低下頭,看見床單上白色的液體,臉色頓時一變。

  身為男人,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體內有這種東西,後面又這麼痛,昨晚發生過什麼還需要問嗎?

  安巖僵硬地扭過頭去看向身邊的人。

  居然是徐少謙……

  心情頓時有些複雜起來。怎麼又是這人啊?每次喝醉酒之後醒來,床上的人都是他,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安巖記得昨晚聚會結束後,他跟許可到酒吧玩了幾個小時,跟小師妹聊了很多大學時代的事情,聊得特別開心。後來是經紀人送自己回來的,那個時候安巖理智尚存,依稀記得徐少謙敲門進來,把自己按到牆上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後來發生了什麼,卻是完全不記得了。

  難道又像上次一樣,彼此亂來,互相OOXX了?

  可自己的性向明明是很正常的啊!

  即使上次跟徐少謙一夜放縱,那也是喝醉酒後失去理智的結果,怎麼也不該發生第二次吧?而且,即使兩個男人在一起互-攻,如果是直男的話,對著男人也不可能she得出來吧?那為什麼自己的身體裡會有徐少謙的……

  看著腿上的白色液體,安巖的神色頓時變得難堪起來,回頭對上徐少謙的眼睛,更是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上次一句「對不起」就解決了問題,安巖一向心胸寬廣,道歉之後也就把那件事兒給忘了。可這次呢?這次又該怎麼辦啊?

  安巖正在苦思冥想,思考解決的方法,卻見旁邊的被子突然被掀開,徐少謙也坐了起來。

  他的動作有些大,被子被直接掀到了地上,被窩裡的一切在這一瞬間一覽無遺,兩人此刻都是赤裸,彼此的腿還疊在一起,凌亂的床鋪上是各種慘不忍睹的曖昧痕跡,徐少謙的那個部位,甚至還出現了男性的晨起反應,豎起來之後粗大得可怕。

  ——這場面實在是太刺激了!

  安巖垂下的眼睛正好對上徐少謙那個站起來的地方,趕忙尷尬地別過頭去,卻被徐少謙突然捏住下頜,硬是把頭給扭了過來。

  「怎麼,醒來了,也不打算說點什麼嗎?」徐少謙湊過來,貼著安巖的唇,聲音低柔的問道。

  「我……我昨晚喝醉了……」安巖慌忙想躲,卻被他更緊地捏住了下巴。

  「嗯,然後?」

  「我……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

  安巖沉默了下來。然後?然後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啊!他記得上次是自己先壓倒徐少謙的,所以才會主動道歉,可這次好像是徐少謙先把自己按到牆上破口大罵的吧……?

  徐少謙輕笑了一下,「你不會又說對不起吧?」

  「我……」

  「沒關係,這次不用說對不起了。」徐少謙打斷了安巖的話,一個翻身,輕輕將安巖壓回了床上,低聲說,「這次,我們可以重溫一遍劇情。」

  「少謙,你說什……唔……」

  沒說完的話被他堵在唇邊,腿也被他分開,徐少謙的腰部突然用力一挺——

  「啊——!」安巖的眼睛驀然睜大。

  ——憤怒,震驚,不可置信!

  身後的部位因為一夜的放縱而變得格外柔軟,幾乎不需要擴Z,徐少謙就這樣直接×了進來,甚至因為體內殘留的液體,而發出了一些AI昧的聲音。

  「徐——少——謙——!」安巖終於明白了對方是在做什麼,瞬間漲紅了臉,大聲吼道,「放開我!你他媽在幹什麼?!快放開我!!你這個混蛋!你出去——你給我——」安巖氣得連話都不會說了,雙手開始瘋狂地掙扎,「放開!」

  「不放。」回答安巖的是非常平靜的兩個字,同時,安巖的雙手被徐少謙交叉著按到頭頂,體內的凶qi淺淺的退出,卻更加用力的頂入!

  「啊——!」安巖痛得雙腿發顫,「你瘋了!徐少謙你這個王八蛋!!」

  「我在幫你重溫劇情啊,免得你又忘記。」徐少謙很無辜地說,一邊瘋狂的擺動著腰部,狠狠頂著身下的男人,唇角甚至還帶出一絲笑意,低聲說,「安巖,你聽好,不管是上次,還是昨晚……都是我抱你的。」

  「……」

  「我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要了你……」

  「……」

  「就是這樣,狠狠的……反覆的……進入你的身體……」

  「……」

  「而且,我想這樣做,已經……很久……很久了……」

  說到這裡,徐少謙的腰部突然猛一用力,直接進入到不可思議的深度。

  「啊——!」安巖被一陣瘋狂的衝擊逼出了聲音,也不知他碰到了什麼地方,體內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順著尾椎直竄到頭頂,身體的某個部位,居然有了漸漸抬頭的趨勢,還被徐少謙眼明手快地握住……

  「這麼快就有反應了?」徐少謙微笑著輕輕摸了摸那裡,「你這裡,還是這麼敏感和誠實。」

  「……」安巖羞憤欲絕,可偏偏宿醉之後的身體根本使不上力氣,認識這麼多年,安巖頭一次發現,徐少謙用起蠻力來居然這麼恐怖,他居然完全沒有辦法掙脫?!

  「我喜歡你,安巖……」

  徐少謙突然俯身,輕輕吻住了安巖的嘴唇。

  比起他腰部的瘋狂和發狠,要將人的五臟六腑全給頂出來的力度……落在唇上的這個吻,卻溫柔得就像是羽毛輕輕的落在了心尖。

  安巖卻完全沒有聽清徐少謙這句算是溫柔的告白,他正因為「被男人侵fan」的可怕事實給刺激得進入了瘋狂模式。

  「唔……徐少謙——!王八蛋!快放開我……啊……混蛋……唔……啊啊啊……你這個禽獸!我殺了你——!%@%#%¥……」

  下午的別墅內,瘋狂掙扎的安巖,被徐少謙強行壓制在床上,要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最後,安巖在清醒狀態下,又痛又累又餓,罵光了所有的詞彙,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23

  23Chapter 23 ...

  徐少謙從來沒想過主動傷害安巖,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根本不想採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安巖對許可的一見鍾情讓他憤怒至極,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一直好好保護著的、想方設法珍惜著的東西,突然被人莫名其妙的搶走!

  ——留住他,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

  徐少謙並不後悔自己做出這樣極端的選擇。

  只是,看著昏迷之後睡在自己懷裡的安巖,因為痛苦而微微皺著眉頭、眼角甚至還可憐巴巴地泛著淚光,會有一點……控制不住的心疼而已。

  徐少謙附身,輕輕吻了吻安巖的嘴唇,低聲說道:「安巖……我愛你……」

  「你根本就不會知道……」

  「我有多愛你。」

  昏迷的安巖當然聽不到這樣深情的告白,清醒時的徐少謙,也不會說出如此肉麻的話。所以,深情的告白得到的回應,只是沉悶的寂靜。

  臥室裡安靜得可怕,只有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徐少謙沉默了良久,這才輕歎口氣,把安巖抱到浴室裡仔細地清理身體。今天做了太多次,他的體內留下了很多精=液,徐少謙耐心地伸入手指,把裡面的液體全部清除乾淨,還給後面上了些藥,這才把他抱回了臥室。

  臥室的床鋪凌亂不堪,床單上面各種痕跡簡直慘不忍睹,甚至還有些血跡……大概是安巖掙扎得太激烈,而徐少謙又強勢鎮壓的緣故,雖是無意,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傷到了他。

  徐少謙皺了下眉頭,把安巖放在沙發上,然後轉身回到隔壁的別墅,拿來嶄新的床單和被褥換上,這才把安巖重新抱到床上,翻身上床,輕輕將他抱進了懷裡。

  再次醒來時是次日上午,時針指向10點,徐少謙去洗手間洗漱完畢,回來的時候安巖還沒有醒,徐少謙又躺回了床上,安巖的身體很熱,冬天抱著這樣的身體感覺非常的暖和。徐少謙抱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熱度,是不是太過了?

  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又對比了一下自己,徐少謙臉色一變,立即轉身回自己家裡拿了支溫度計,順便把整個藥箱也找了過來。把溫度計夾在安巖的腋下測了測體溫,徐少謙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安巖果然在發燒,甚至高燒到了三十九度五。

  外面下著大雪,徐少謙身體底子好,兩個別墅之間一進一出來回跑了兩趟都有些吃不消,何況安巖現在的這個狀態,出門看病的話一吹冷風肯定會雪上加霜。

  徐少謙皺了皺眉,從自己的手機裡翻出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喂,肖讓,你現在能不能馬上到我這裡一趟?嗯……很要緊的事,一個朋友發高燒,外面下大雪不好去醫院,麻煩你過來看看。」

  肖讓平靜地問:「什麼朋友?怎麼發的燒?拐彎抹角真不像你,能直接一點嗎?」

  徐少謙沉默了一下,低聲說道:「好,直接一點跟你說,他是我愛人,昨天做=愛的時間太長,他大概是著涼了,後面也受了傷,現在發起了高燒。」

  肖讓頓了頓,「好,我馬上到。」

  徐少謙鬆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肖讓是徐少謙的表哥,只比徐少謙大幾天,他媽媽徐嘉惠也就是徐少謙的大姑姑是西林市警察總署的高級督察,他父親是某個醫院的院長,肖讓大學時學的是臨床醫學,碩士讀的是犯罪心理學,博士又跑去讀了法醫,畢業後到法醫鑒定中心工作——又是醫生,又可以破案,正好集父母之大長。

  他醫學功底好,雖然最後當了法醫,這種普通的小病小痛找他看病自然沒有問題。更難得的是,兩人年齡相近,自小就比較聊得來,而且肖讓思想開放、個性冷靜,徐少謙直接說自己跟人做=愛一整天把人折騰到高燒,他居然也沒什麼大的反應。

  肖讓很快就到了小區門口,小區大門必須刷卡才能進,他打了電話給徐少謙,徐少謙跟門衛那邊簡單交代了幾句,肖讓便被放了進來。

  找到別墅按響了門鈴,徐少謙打開門,肖讓不再廢話地走進屋裡,脫掉大衣換上拖鞋,然後提著藥箱往臥室走,走了一步就說:「這裡不是你家?」

  徐少謙皺眉,「怎麼?」

  「你有潔癖,吃完東西不會把麵包屑留在餐桌上。你很愛整齊,不可能把行李箱亂七八糟的堆在客廳裡。還有,你不喜歡這種暖色系的傢俱。」肖讓環視了一下四周,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你那個……所謂的愛人的家嗎?」

  徐少謙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說:「好了,不要把職業病帶到我這裡來,我這兒不是謀殺現場,你不需要分析現場的環境。快去看看他吧。」

  「哦。」肖讓聳聳肩,轉身往臥室走去。

  臥室雖然被徐少謙整理過,可還是能看出ji情過後的痕跡,更重要的證據當然在人的身上,此刻,仰躺在床上的男人緊緊皺著眉頭,全身上下佈滿了青青紫紫的吻=痕,有些地方的皮膚還有些紅腫。

  肖讓在徐少謙冷得嚇人的目光中掀開被子,簡單檢查了一下安巖的傷勢。

  就在這時,安巖的睫毛微微一顫,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見面前的人之後,臉色猛然一變,啞著嗓子吼道:「徐——少——謙——!你給我——滾出去!」

  「……」徐少謙的臉色頓時有些僵硬,在肖讓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下,輕輕扶了扶眼鏡,低聲道:「肖讓,你先出去一下。」

  「哦。」肖讓很自覺地轉身走開了。

  安巖因為昨天叫了一整天,嗓子有些沙啞,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惹人心疼,他的眼眶微微發紅,像是被欺負的小動物一樣惡狠狠地瞪著徐少謙,嘴唇輕輕顫抖著,一字一句地說:「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我一直當你是最好的朋友……我一直……那麼的……信任你……少謙……」

  聽著安巖顫抖著說出這樣的話,徐少謙的心臟猛然間一陣揪痛。

  是的,信任。

  安巖一直信任著徐少謙。對他來說,徐少謙不止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還是他最重要、最信任的好哥們。所以,哪怕上次喝醉之後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也主動道歉了,因為,他從來沒想過,徐少謙會做出傷害他的事,他一直非常相信徐少謙的人品。

  即使兩人之間有過一夜的迷亂,安巖依然選擇忘掉那一切,忘記是不傷害彼此感情的最好的方式,也只有忘記,他才可以繼續跟徐少謙做朋友。

  安巖身邊的朋友並不多,所以,他才會格外的珍惜徐少謙。

  他會留著徐少謙送的圍巾留了整整兩年,他會冒著被狗仔隊發現的危險大雪天請徐少謙出去吃飯,他甚至毫不介意地跟徐少謙到徐家住了一晚。

  ——只因為他信任徐少謙。

  即使醉得幾乎要失去意識,徐少謙敲門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請進家裡,因為那種信任,經過多年的沉澱,已經在腦海裡根深蒂固,甚至變成了習慣和本能。

  可結果呢?

  結果居然是徐少謙毫不顧忌他的意願、完全不考慮他的感受,直接將他按倒在床上強=暴了整整一天!!是的,那根本就是強=暴!

  如果是個女人,被強=暴還可以哭訴、可以告上法庭去討一個公道!可他是個男人啊!就這樣被最好的朋友強要,他能做什麼?他甚至連哭都覺得丟臉!那種發自內心的強烈的恥辱,那種尊嚴被狠狠踐踏的憤怒,讓一向巧舌如簧的安巖甚至說不出一句話來!

  真可笑,他大概是全世界最可笑的人了,被最信任的朋友侵=犯,還反過來說對不起的笨蛋……簡直愚蠢得讓人同情。

  安巖緊緊握住拳頭,胸口那裡傳來一陣陣抽痛的感覺,就好像被人狠狠的用手擰住了心臟。深吸了好幾口氣來理順呼吸,高燒讓他頭暈目眩,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變得模糊不清,就連徐少謙那張無比熟悉的臉,似乎也變得陌生了起來。

  忍耐著身後某個部位尖銳的刺痛,安巖掀開被子翻身下床,雙腿發軟根本使不上力,安巖只好一手扶住床沿,一手僵硬地撿起地上的睡衣,胡亂地套在身上,然後從不遠處的桌上找到手機,手指輕輕顫抖著,從通訊錄裡找到了安洛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安巖就啞著聲音開口道:「哥……來接我……」

  他的聲音甚至帶著一點哭腔,好像在外面受了傷的、疼到極致的小野獸,出於本能地尋找家人的援助,想迫切的回到溫暖的家裡,跟家人待在一起。

  「哥,我在……」

  一句話還沒說完,徐少謙突然把手機從安巖手裡奪走。

  電話裡傳來安洛疑惑的聲音:「安巖,你說什麼?你在哪?」

  徐少謙平靜地說:「沒什麼。安巖接了部新劇,剛剛劇組在聚會,他喝多了,有點醉。」

  安洛聽到徐少謙的聲音,加上安巖喝醉之後打電話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快便放下心來,說:「那麻煩你照看一下他,別讓他喝太多了,有事再給我電話。」

  「嗯,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徐少謙掛了電話,然後把安巖手機裡的電池拿掉,將自動關機的手機丟到了桌上,回頭看向安巖。

  安巖像是被踩到痛腳的貓一樣惡狠狠地瞪著徐少謙,沙啞著聲音說:「徐少謙!我今天才發現,原來你是個徹徹底底的偽君子!」

  「我和我哥哥……都那麼的……相信你……」

  「而你居然……」

  安巖哽咽著,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徐少謙,胸口難受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眼眶甚至有些酸澀,努力睜大眼睛,才讓自己不會丟臉的哭出來。

  曾經那麼相信的徐少謙……曾經視作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長甚至是最好的知己的徐少謙,居然會這樣的對待他?強=暴,這已經構成了犯罪!不僅是對身體的傷害,更可怕的是對尊嚴還有精神的摧殘!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啊?!

  直到現在,安巖甚至還希望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可是,身上某個恥辱的地方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不斷的提醒著他,這根本就不是夢。

  更讓他難過的是,徐少謙的一句解釋,就被哥哥輕易的相信了。在所有人的眼中,徐少謙都是這樣正直的形象,就連安巖自己都覺得徐少謙從來都不會騙人,所以,即使現在自己全身是傷,想要找家人求助,家人也寧願選擇相信徐少謙,也不會相信安巖。

  安巖不再說話,蒼白著臉色默默坐回床上,輕輕攥緊了拳頭。

  見他坐在床邊因為憤怒而紅著眼睛的樣子,徐少謙忍不住一陣心疼,走到安巖的面前,盡量放柔了聲音說:「不要把安洛牽扯進來,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不該讓外人插手。」

  「外人?」安巖回頭看向徐少謙,「你還有臉說我哥哥是外人?對我來說你才是外人吧!徐少謙,你不過是我很多個朋友中的一個而已!從昨天開始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了!你就是個衣冠禽獸,我安巖以前當你是朋友,絕對是瞎了眼!」

  徐少謙突然沉默下來。

  安巖的話像是鋒利的刀子一樣直接刺向了他的心臟,那種心痛得幾乎要痙攣的感覺,已經有多久沒有體會過了?上次這樣難受是在什麼時候?是他興高采烈地給他的第一任女友買禮物的時候?還是他溫柔地親吻某個女星額頭的照片被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

  很多個朋友中的一個而已……

  那麼,昨天,親口對你說出「我喜歡你」的徐少謙,又算是什麼呢?

  那一刻,徐少謙突然覺得自己就像個跳樑小丑,在安巖的面前如同乞丐一般,乞求著他施捨一份感情,結果卻只能惹他厭煩,簡直可笑又可悲。

  對上安巖帶著恨意的目光,徐少謙強忍著心底的酸澀,唇角揚起個微笑的弧度,起身離開了安巖的臥室。

  「安巖,你說的對,我本來就是個衣冠禽獸……很高興,你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24

  24Chapter 24 ...

  肖讓正在客廳裡整理他帶來的藥箱,見徐少謙臉色陰沉地走出門來,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麼?安撫失敗?」

  徐少謙看了眼臥室的方向,低聲說:「他不想見到我。」

  回想起安巖指著徐少謙憤怒地讓他滾的畫面,肖讓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說:「你家這位,生氣的時候,脾氣似乎有些暴躁。」

  徐少謙沉默不語。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安巖像今天這樣暴跳如雷的樣子,安巖樂觀開朗的性格,很少會生這麼大的氣,以前遇到不順心的事,他都會一笑而過、置之不理,這次大概是真的氣壞了,所以才會直接炸毛。這炸毛的樣子,簡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見人直接咬,想順毛都無從下手。

  「我剛才大概看了一下他的情況,傷得並不重。」肖讓從藥箱裡拿出準備好的幾盒藥,遞給徐少謙,「這是退燒藥和消炎藥,一次兩片,一日三次。這盒是外用的藥膏,直接塗在傷口處,一天塗一次,你自己搞定吧。」

  徐少謙接過藥盒,「謝謝。」

  「那我先走了。」肖讓轉身出門,徐少謙把他送到門口,肖讓突然回頭問道:「對了,我剛才在小區門口他們不讓我進,一接到你電話就放我進來了,這個小區……」

  徐少謙說:「是我跟幾個朋友合夥投資的,公司暫時掛在我的名下,我有51%的股份。」

  「哦,沒想到你會對這個感興趣。」肖讓沉默了一下,「舅舅知道嗎?」

  「我沒打算瞞著四叔,他要是想查,應該很容易查到的。」

  肖讓點了點頭,指了指關著門的臥室,「那……屋裡的那位呢?」

  看得出來,徐少謙非常在意屋裡的那個男人,如果這件事徐子正並不知情,以徐子正的脾氣,知道之後滅了那個人讓徐少謙死心都是有可能做得出來的。

  徐少謙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我跟他的事,四叔那邊,早就打過招呼了。」頓了頓,又說,「四叔不會動他,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看來你是認真的?」

  「當然。」

  肖讓低頭沉思了片刻,這才平靜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我看得出,昨天是你強迫他的,他身上的傷並不嚴重,心理上就不一定了。」

  「我是當法醫的,見慣了各種犯罪手段,對性暴力十分反感。被強-暴的記憶,不管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最深刻的恥辱,有些人甚至會因此而產生心理陰影。」

  「他現在不想見你,讓你滾,那都是最正常的反應,沒拿刀殺了你算是客氣。如果你真的愛他,那麼……」

  「我知道。」徐少謙低聲打斷了他,「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肖讓拍了拍徐少謙的肩膀,「祝你好運。」

  等肖讓走後,徐少謙才回到臥室裡,安巖已經躺回了床上,緊緊的閉著眼睛。

  高燒讓他精神疲憊,剛才強撐著一口氣狠狠罵了徐少謙一頓,現在耗光了體能,只覺得全身無力,腦袋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身體又冷得像是要結冰,忽冷忽熱的感覺非常難受,身上又酸又軟,甚至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少謙走到床邊坐下,伸出手輕輕試了試安巖的體溫,然後把藥片和兌好的溫水放在床頭,伸手扶起了安巖,低聲說:「來,吃藥。」

  安巖睜開眼睛,看了徐少謙一眼,僵硬地扭過頭去,冷著臉說:「你怎麼還沒滾?」

  一個「滾」字讓徐少謙的心底驀然一痛,兩人就這樣僵持著,胸口一陣陣沉悶,似乎連屋內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過了良久,見安巖始終扭過頭不理人,額頭卻因為高燒的緣故不斷出著冷汗,徐少謙皺了皺眉,乾脆喝了一口溫水,伸出手指捏住安巖的下巴,用力轉過他的臉,對準他的嘴唇就強壓了下去。

  「唔唔……唔……」

  安巖伸出手拚命拍打著徐少謙的後背,可惜病重的他本來就全身無力,根本推不開壓在身上的沉重的男人。舌面被徐少謙輕輕壓住,溫熱的水緩緩灌進了喉嚨,徐少謙灌水的技巧簡直首屈一指,直接壓著安巖強灌,居然沒有讓他被水嗆到。

  等安巖被迫把水吞了下去,徐少謙這才從他口中退了出來,順便還伸出舌頭,輕輕舔乾淨殘留在安巖唇邊的水跡。

  安巖憤怒地瞪著他,嘴唇氣得微微發抖,咬牙切齒地道:「徐、少、謙!」

  「不是說我是禽獸嗎?這就是禽獸的做法。」徐少謙微笑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杯子和藥片,遞到安巖的面前,低聲說,「你不想吃藥,那我只好……親自餵你……」

  說著就要俯身吻過來,安巖立即從他手裡接過藥片和水杯,胡亂把藥塞進嘴裡就著水一口吞了下去,然後不甘心地抬頭瞪著徐少謙,低聲罵道:「混蛋……」

  「是,我就是混蛋。」徐少謙嘴上說著氣話,動作卻十分溫柔,小心翼翼地將安巖放倒在床上,輕輕將他翻過身來,剝開安巖的睡褲。

  安巖立即全身僵硬,瘋狂地掙扎起來,「你幹什麼?!」

  徐少謙直接上床用膝蓋壓住他的腰部,一隻手迅速扯掉他的內=褲,掰開他的臀檢查了一下後面的傷處……

  那裡的確紅腫得厲害,好在沒有撕裂,昨天出血可能是動作太激烈的緣故,徐少謙皺著眉頭把手指探了進去,想檢查一下裡面的傷勢,安巖的身體卻突然一陣緊繃,將他的手指緊緊地夾住了。

  「徐少謙!」安巖的聲音因為太過憤怒而微微發顫,「快把手拿出去!媽的你還想幹什麼?!我現在病了!你這個瘋子!你他媽%#%¥……」

  原本只是替他檢查傷勢和上藥而已,卻被他曲解了,嘴裡亂七八糟的罵了一堆……看來,在安巖的心目中,徐少謙已經跟「衣冠禽獸」四個字完全劃上了等號。

  手指被夾得很緊,別說沒辦法驗傷,強行進入的話反而會弄傷他。

  徐少謙皺了皺眉,湊到安巖的耳邊,低聲說:「安巖,你現在發著燒,身體裡面特別的熱……如果你再亂動,說不定我會控制不住,再重溫一遍昨天的……」

  安巖的瞳孔驀然一縮,眼中甚至有一絲驚恐,「你,你想幹什麼……」

  「如果不想讓我失控,那麼,你最好配合一點,放鬆。」徐少謙的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安巖的臀=部,白皙的皮膚上很快就留下了淡淡的指印。

  「……」安巖羞憤欲絕,趴在床上張大嘴巴用力的喘著氣以免自己被氣死。

  手指伸入身體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可徐少謙的威脅卻讓安巖更加的驚慌,他根本不確定徐少謙的話是不是在嚇唬人的?這個王八蛋難道真的會以「發燒的人身體內部特別熱」這種奇葩的理由再來一次嗎?

  他……他會嗎?

  糾結矛盾的心情,讓安巖原本就發燒的腦子更加混亂,僵硬地趴在床上緊繃著身體,良久之後,安巖終於恥辱地分開了雙=腿,主動放鬆身體,以免激怒某個化身為狼的混蛋。

  「對,就是這樣。」徐少謙將手指更加深入幾分,仔細在他體內摸了一遍,周圍有些紅腫,並沒有發現明顯的裂傷,徐少謙這才放下心來,退出手指,沾上藥膏再次探入體內。

  「唔……」冰涼的藥膏均勻地抹在傷處,有種沁人心脾的舒適感,安巖終於相信了徐少謙只是在上藥,這才漸漸的放下防備,放鬆身體趴在了床上。

  身體裡面被人用手指摸來摸去,那種恥辱的感覺讓安巖羞憤地漲紅了臉。從小到大,他總是嬉皮笑臉的欺負別人,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被人欺負」的情況。

  安巖的心裡有憤怒、有羞恥、有憎恨,更多的卻是茫然和無措。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位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他甚至不明白徐少謙為什麼在一夜之間突然變了個人?

  安巖乾脆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了。

  徐少謙上完藥之後,把安巖翻過來,就見安巖雙眼緊閉,顯然是不想理人。徐少謙心疼他還病著,也不敢再刺激他,幫他穿好睡褲,拉過被子來給他蓋好,這才低聲說:「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弄些吃的。」

  也不知是徐少謙的聲音太溫柔,還是吃下去的感冒藥裡有催眠的成分,很快,一陣困意襲來,安巖就窩在被子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安巖又做了個夢。

  夢裡回到了高三畢業的那年。高考考了全市第一的安澤報了一所出名的軍校,堂弟安陌決定到國外學美術,安巖考出來的成績實在太差勁,最終只能報考西林藝校。這所學校就在本地,沒什麼名氣,從這裡畢業的人很多在娛樂圈裡當著三四流的小配角,有些人甚至連跑龍套的資格都沒有。

  而那時,大哥在全國最好的商學院讀工商管理,徐少謙在最好的電影學院讀書,安巖跟他們的差距,總是那麼的遙遠。

  9月份開學的時候,父親送安澤去了遠方的軍校,爺爺送安陌去了機場,媽媽當時正在忙,安巖的學校又正好在本地,安郁冬本想派人去送他,他卻笑著說,不用來送我,學校就在附近,我一個人去就好。

  十九歲的安巖一個人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去新學校報道,看著學校裡那些陳舊的設施和頭髮染得亂七八糟的不良少年一樣的同學們,心裡充滿了難以形容的失落——他就要在這所最糟糕的學校裡,度過最好的青春年華。

  安巖垂著頭在校門口站了很久,終於深吸口氣往前走去,走到新生接待處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巖回過頭來,對上徐少謙漆黑深邃的眼睛。

  安巖震驚地問:「少謙?你怎麼在這兒?」

  徐少謙平靜地說:「來送送你,順便看看你們學校怎麼樣。」

  安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說:「我們學校很差勁的,當然不能跟你們學校比啊,你讀的可是國內最好的學校,今年的影帝不就是高你幾屆的學長嗎?」

  徐少謙突然說:「安巖,你有沒有信心,自己也能拿個影帝?」

  安巖愣了一下,然後笑瞇瞇地說:「當然有啊!你不覺得我天生就是當影帝的材料嗎?」

  徐少謙看著他自信得意的樣子,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說:「那我們來約定,八年時間,各自拿一個最佳男主角的獎盃回來。做不到的人,到時候就為對方做一件事情,不管對方提出什麼要求,都必須滿足。」

  安巖想了想說:「八年?抗戰都勝利了啊!我肯定沒問題。倒是你,會輸的很慘吧?如果你輸了,我讓你去大街上裸-奔你敢不敢?」

  徐少謙揚了揚眉,「你敢說,我就敢做,就怕到時候輸的是你。」

  「別小看我。」安巖乾脆地伸出手來,笑著說,「打賭就打賭,我會怕你?」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徐少謙也微笑著伸出手來,跟安巖輕輕擊掌。

  手掌相碰的聲音清脆而響亮,簡單的約定,簡單的儀式,兩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面對面站在一起,彼此眼中是同樣的夢想和渴望。

  少年揚起嘴角輕輕微笑的模樣,在大學校園夏日的午後,溫暖了整個青春年華。

  安巖不知道,在被這樣傷害之後,他為什麼還會夢到徐少謙。

  夢到很多年前的徐少謙,大學時代的徐少謙,在他最失落、最迷茫的時候,給了他鼓勵和勇氣的徐少謙。

  25

  25Chapter 25 ...

  安巖這一覺一直睡了二十多個小時。

  害怕他的病情加重,徐少謙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把毛巾用冷水浸濕了敷在他的額頭上,換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凌晨的時候,安巖的體溫才終於降了下來。

  徐少謙忙了一夜,等安巖體溫恢復正常才放下心來,到床上輕輕地抱著安巖,準備入睡。

  還沒睡著,突然聽到安巖輕聲叫道:「少謙……」

  徐少謙後背一僵,趕忙緊握住安巖的手,低聲問:「我在這,怎麼了?」

  還以為安巖的病情又有了變化,緊張地打開了床頭的檯燈,卻發現安巖根本就沒有睡醒,他依舊緊緊地閉著眼睛,睡夢中也不知夢到了什麼,眉頭不舒服地輕輕皺了起來,嘴邊還無意識地輕聲叫著:「少謙……我們的……約定……」

  徐少謙愣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安巖居然夢到了年少時的那一幕。

  約定……是的,他跟安巖之間曾經有過一個約定。

  那年他已經要升大學三年級,而留級兩次的安巖才剛剛結束高考,安家的三個孩子在同一年高考,最後安澤去了外地、安陌決定出國,安巖只能報本地一所很差勁的學校,他爸爸去送安澤,爺爺去送安陌,媽媽當時正好不在國內,所以沒有人去送他。

  徐少謙見他一個人默默地收拾行李,心疼得不行,便主動跑去他的學校裡陪他。

  那天下午,徐少謙一直把安巖送到宿舍樓,甚至還體貼地幫他收拾好行李,鋪好床鋪,打掃乾淨房間,他舍友羨慕地說:「安巖,你哥對你可真好啊!」

  安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微紅著臉說:「他不是我哥,他是我哥哥最好的朋友。」

  徐少謙因為「哥哥的朋友」這樣的形容詞而鬱悶不已。

  好在安巖後來良心發現,請他去學校後面的川菜館裡好好的吃了一頓,安巖一邊吃麻辣牛肉一邊被辣得狂吐舌頭,還很高興地說,學校雖然不怎麼好,附近的小吃街倒是很不錯啊,各種小吃,很多都沒有吃過呢。

  徐少謙看著他開心的樣子,心底忍不住就一陣柔軟。

  他知道安巖的學校很糟糕,他親自去送安巖,並且跟安巖做出「八年內拿下最佳男主角」這樣不切實際的約定,只不過是想給心情失落的安巖一點點的鼓勵罷了。沒想到,安巖居然把這約定當了真,並且非常的努力刻苦,在約定後的第七個年頭,初次參演電影,就拿下了最佳新人獎。

  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沒想到,那個約定,他居然還清楚的記得。

  聽著安巖睡著後無意識地輕聲叫著「少謙」的聲音,想起他今天紅著眼睛瞪著自己時受傷憤怒的眼神……徐少謙的心裡忍不住一陣酸澀。

  如果沒有愛上你那該多好?那樣我們就會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我們可以肩並肩一起努力、永遠都不會背叛彼此。

  可是,徐少謙對安巖,早已不是朋友之情和兄弟之義了,他沒有辦法像朋友那樣為你找到心愛的女生而高興,他甚至無法容忍你對任何人動心。

  他對你的獨佔欲強烈到自己都無法控制。他只想把你留在身邊,不管用什麼樣的方式。哪怕用雙刃劍狠狠的割傷彼此,也好過眼睜睜的看著你和別人幸福美滿……

  其實……他是個很小氣的人,他的心裡,只容得下你一個人。

  徐少謙看著沉睡中的安巖,心情複雜地關掉了檯燈,輕輕收緊雙臂抱緊了安巖,那動作小心翼翼,就像他懷裡抱著的,是他這輩子最最珍貴的寶貝。

  大概是生病的緣故,安巖這一覺睡得特別沉,醒來時已經是次日下午,睜開眼睛,對上的便是一整片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肌理分明的寬闊胸膛是屬於成年男性特有的性感,安巖的臉貼在對方的胸口,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裡的心臟有力跳動的節奏。

  徐少謙的手正環在安巖的腰上,擺出一個很舒服的姿勢,讓安巖靠在他的懷裡安睡。

  發生了這樣的事,明明應該討厭他、憎恨他、厭惡他、甚至恨不得一刀砍死他才對,可是,一場大病之後,在他溫柔的懷抱裡醒來的那一刻,安巖居然覺得……並不反感。

  被這樣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安巖立即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坐起來的時候動作太過用力,脖子上的翡翠吊墜勾住了睡衣的一角,安巖看見那條項鏈,想起那是徐少謙送的,頓時如同被踩到痛腳的貓一樣,伸手抓住項鏈一把扯下來,抬起手臂就要扔,卻被身旁的徐少謙眼明手快地突然按回了床上。

  「你敢!」徐少謙壓低聲音,深沉的目光直直盯著安巖。

  「……」安巖被他莫名的怒氣嚇了一大跳,抬起的手被徐少謙強行壓回床上,手裡的項鏈想扔都扔不出去,安巖頓時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瞪著徐少謙說,「我不想要了行不行?!你送的東西我看見就心煩!!」

  「心煩也給我戴著!」

  安巖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還從來沒見過徐少謙……這麼、這麼凶狠的模樣。

  「你……」

  「戴回去。」徐少謙不顧安巖的反抗,硬是把那條項鏈給戴了回去,還低聲威脅道,「如果你敢扔了它,我就用……比那天更激烈十倍的方式……懲罰你。」

  「……」安巖差點被一口氣給憋死。

  徐少謙怎麼突然變得蠻不講理?!這簡直就是霸道又變態的暴君作風!認識他這麼多年,難道以前印象中的那個謙謙君子只是他的表象,這才是他的本質嗎?!其實他是披著羊皮的惡狼嗎?!

  對上徐少謙冷冷的目光,安巖暫時不敢再激怒他從而導致身體上的「懲罰」,只好臉色難看地戴回了那條項鏈。當時收到吊墜時還挺高興的,以為這是徐少謙送的護身符,可以保佑自己平安,此時卻覺得,那條翡翠吊墜就像是主人戴在小狗脖子上的項圈……

  ——這種該死的被強迫戴上標記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好了,去洗臉刷牙,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徐少謙低聲說道。

  提起吃的,安巖的肚子就咕嚕嚕一陣響動,他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胃部空空如也,前後的肚皮餓得快要貼在一起。反正跟徐少謙講理講不通,安巖乾脆不再理他,自顧自去洗手間裡刷牙洗臉。

  剛剛退燒,身體並沒有完全恢復,而且昨晚發燒出了一身的汗,衣服粘在身上特別的難受,安巖洗完臉之後乾脆放了一缸熱水,把自己泡進浴缸裡,好好洗了個熱水澡。

  手指碰到身後的某個部位時,安巖又忍不住憤怒地漲紅了臉。

  那裡清清爽爽,還有滑膩的藥膏的痕跡……想起徐少謙曾經用粗大的性=器狠狠捅=入過那個部位,還反反覆覆激烈的貫=穿,甚至把精=液一次次的射=入到裡面,安巖就覺得頭腦一陣又一陣的暈眩。

  混蛋!我是男人!百分百的直男!就算你是同性戀你怎麼有臉對我這個發小下手?!

  安巖的內心瘋狂咒罵著徐少謙,完全忽略了徐少謙夾雜在一堆擊碎安巖理智的話當中的其中一句:我喜歡你。

  洗完澡回到餐廳的時候,鼻間突然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安巖循著味道走到廚房門口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徐少謙你……」安巖已經震驚到無法用語言表達了。

  剛搬到新家不久,廚房根本沒有使用過,安巖連鍋都沒有買,而徐少謙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把他自己的廚房整個給搬了過來,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好幾袋新鮮的蔬菜,更誇張的是,桌上已經放了兩盤炒好的小菜,香味就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這男人辦事的效率簡直恐怖得讓人驚歎!

  安巖膛目結舌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徐少謙很快就做好了菜,端出廚房來在餐桌上一一擺好,回頭沖安巖說:「來吃飯。」

  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菜,竹筍,荷蘭豆,清蒸魚,都是安巖平時最愛吃的,除此之外還有一碗香噴噴的瘦肉粥,米粥煮得稀爛,肉的味道極香,上面還飄著青翠欲滴的蔥花……

  安巖站在餐桌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徐少謙盛了一碗粥,遞到安巖面前,低聲說:「來,嘗嘗看。」

  安巖看著徐少謙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昨天大罵他一頓讓他滾蛋,他怎麼還有臉待在這裡啊?明明兩人之間應該是劍拔弩張的冷戰局面,他居然還表情平靜地說:來,嘗嘗看?

  安巖被面前的人氣得暴跳如雷,「徐少謙,這裡是我家,你該走了吧?!」

  徐少謙冷靜地說:「先吃飯,菜要涼了。」

  「……」安巖快被徐少謙給氣死了。

  「或者,你又想讓我餵你?」徐少謙揚了揚眉,在安巖震驚的目光中,舀了一勺粥放入嘴裡,然後將安巖一把拉到懷裡,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輕輕吻住了他的嘴唇。

  「唔……」

  一口香濃的米粥被徐少謙送入了口中,順利地滑進了喉嚨。

  安巖兩天沒吃東西,原本就餓得要發瘋,突然嘗到這麼香的米粥,出於人類對於食物的渴望的本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安巖居然忍不住的舔了一下嘴巴……結果卻讓徐少謙誤認為他是在回吻!

  徐少謙後背一僵,猛地伸出手扣住了安巖的後腦勺,緊隨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濃密的親吻,他的舌頭在安巖的口中放肆地翻攪,舔過每一寸粘膜,纏住安巖的舌反反覆覆的吮=吸,那樣濃烈的吻,幾乎要將面前的人整個吞下去一樣的瘋狂。

  「唔……唔唔……」

  一陣陣奇怪的感覺從麻痺的口腔傳遞到大腦,安巖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本來就剛剛退燒還沒有完全康復,被這麼一吻,腦袋似乎又像發燒一樣陣陣暈眩,只能伸出手擋在胸前用力地推著徐少謙。

  「唔……少謙……唔……」

  徐少謙的長吻還沒有結束,聽到安巖叫出自己的名字,動作不由更加瘋狂起來,口腔裡的每一處敏=感部位幾乎都被他照顧到了,安巖被吻得目眩神迷,到了後來,原本推拒的雙手居然反過來緊緊地抓住了徐少謙的衣服。

  「嗯唔……」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達一個世紀般的強=吻終於結束了,徐少謙從安巖口中退了出來,貼著他的嘴唇,低聲說道:「安巖,你知不知道……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想欺負你?」

  「……」

  「坐下吃飯——別逼我用這種辦法餵你。」

  安巖聽到這話,頭皮一陣發麻,立即轉身坐好,臉色僵硬地拿起一碗米粥,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他的臉頰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嘴唇也在氣得發抖,一口一口狠狠咬青菜的樣子,顯然是把那青菜當成徐少謙的腦袋在咬。

  徐少謙看著低頭吃飯的安巖,目光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用這樣的手段強迫他,效果居然比認真勸他要好上許多,可見,在安巖的心裡,自己現在的形象有多麼的惡劣。

  可是,安巖……你知道嗎……

  我多麼希望,我們之間能像戀人一樣溫馨的相處?

  可是你呢?在有個人默默的深愛你那麼多年、執著的守護你那麼多年之後,你所回報的,只是對另一個陌生女人的一見鍾情嗎?

  26

  26Chapter 26 ...

  晚上,安巖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無聊地換著頻道,徐少謙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接起電話,就聽耳邊傳來安洛的聲音:「少謙,你知道安巖去哪兒了嗎?」

  徐少謙看了安巖一眼,拿著電話走到陽台,低聲說:「知道,怎麼了?」

  「他經紀人到處找不到他,最後沒辦法,電話打到家裡來了。」安洛頓了頓,「安巖的手機一直關機,昨天他喝醉了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少謙平靜地說:「沒事,他的手機壞了,他現在人就在我這兒。」

  安洛點了點頭,「沒事就好,你讓他給經紀人回個電話吧。」

  「好的。」

  掛了電話後,徐少謙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本來可以直接把電話給安巖聽的,可徐少謙就是很不想讓安巖跟他哥哥聯繫。安巖對於這個哥哥有種奇怪的依賴心理,如果這件事讓安洛知道,一定會把原本就一團亂麻的關係攪得更加糟糕。

  不管是愛、是恨,那都是徐少謙跟安巖彼此之間的事。在這件事上,徐少謙不允許任何人插手,包括他最好的朋友安洛,甚至是他最尊敬的親人徐子正。

  徐少謙回頭找出安巖的手機,把電池裝回去,開了機,這才到客廳裡把手機遞給安巖,低聲說:「給常林打個電話,他有事找你。」

  安巖愣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跟徐少謙在這裡已經待了整整三天,第一天喝醉之後無意識的狀態下被他霸王硬上弓,第二天又做了一整天來「重溫劇情」,之後就在發燒、養病中度過。短短的三天轉瞬即逝,對安巖來說,像是一場無法忘卻的噩夢。

  看著面前表情平靜的徐少謙,安巖簡直無法相信他就是跟自己一起長大的發小。

  沉默了良久,抬頭對上徐少謙平靜的目光,安巖只好忍耐著狠狠給他一拳的衝動,從他手中接過手機,撥通了常林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聽耳邊傳來常林的咆哮聲:「安巖!我的天!我還以為你被人綁架了!電話打不通發郵件不回復人也找不到,你到底在哪啊?」

  安巖忙乾笑著說:「咳咳,先消消氣!我在家呢……呃……我手機壞了。」

  常林:「……」

  安巖迅速轉移話題道:「打我電話什麼事?」

  常林無奈地說:「明天約好攝影師去拍平面照,你之前接的廣告也要馬上開始拍攝了,你都忘了嗎?」

  「沒忘!我都記著呢!」安巖嬉皮笑臉地討好著經紀人,「辛苦你了啊,小林,明天早上8點讓司機來接我吧,拍完廣告我再請你們大吃一頓。」

  掛了電話後,安巖立即收起笑容,回頭看向徐少謙,有些不耐煩地說:「徐少謙,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你接了什麼廣告?」

  安巖說:「西裝品牌IMPERIAL,他們請我做形象代言人。」

  回答完之後,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居然下意識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安巖頓時臉色僵硬地說:「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這是我家!難道真想讓我報警你才肯走?」

  安巖簡直無奈了,他也想過直接不理徐少謙自己回家去,可是,以哥哥安洛的觀察力,自己現在回家的話他肯定會發現「弟弟被人強X了」這樣的事實,萬一不小心讓爺爺知道,說不定明天就會派人把徐少謙直接給暗殺了。

  安巖雖然被徐少謙這樣對待之後非常生氣,可他暫時還不想把矛盾擴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昨天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沒經過思考就求助於哥哥,冷靜之後,安巖私心裡其實並不想讓安家的人知道這件事。

  這種事並不光彩,連家人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如果家人知道他居然被一個男人給……了,他們又會怎麼看他?安巖特別害怕看到哥哥和爺爺他們「同情」的目光。

  所以,就算再難受,他也要咬牙撐下來。他只想安靜地待在自己的別墅裡,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自己偷偷的養好傷。

  可偏偏徐少謙這混蛋偏偏賴在這裡就是不肯走……

  徐少謙說:「你的病還沒好,我明天再走。」

  安巖的嘴角氣得抽搐了一下。

  徐少謙臉色平靜地轉移話題:「IMPERIAL這家品牌口碑很不錯,由你來做形象代言人,對你的人氣積累很有好處。」

  安巖在年底得了電影節最佳新人獎之後請他做代言的品牌其實非常多,周碧珍在一大堆公司中親自挑選了IMPERIAL——皇家西服。這個西裝品牌是近幾年才創立的,公司資金雄厚、實力非凡,更重要的是,他家的衣服口碑和銷量一直很好。

  安巖的身材比例極好,骨骼勻稱漂亮,身上沒有一絲贅肉,簡直就是個天生的衣架子,由他做西服品牌的形象代言人,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不得不說,他媽媽親自給兒子挑廣告還是相當有眼光的。

  徐少謙繼續說:「我記得五月份在巴黎還有一個時裝周,作為形象代言人,你肯定要代表公司出席,去這種國際性的時裝節開開眼界也好。」

  安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去睡了。」

  他實在是不想再跟徐少謙待在一起。卑鄙無恥地對好友霸王硬上弓,居然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還臉色平靜地待在對方的家裡反客為主,甚至在今天下午迅速地幫安巖收拾好了客廳裡那些亂糟糟的行李,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這個時候,居然還評價起廣告代言來了?

  安巖突然覺得,過去那十多年來,他對徐少謙的認識幾乎全都是錯誤的。

  安巖從沙發上站起來,轉身向臥室走去。

  還沒走到臥室的門口,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安巖有些疑惑地回過頭來,就見身材高大的男人居然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就在距離自己的半步之遙。

  「你干什……」

  話還沒說完,徐少謙突然微微俯身,湊過來輕輕吻了吻安巖的額頭,低聲說:「晚安。」

  安巖的心跳猛然一頓。

  額頭上柔軟的觸感,暖暖的溫度,讓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那居然是一個晚安吻。

  安巖的臉迅速的紅了起來,看著徐少謙冷靜地轉身離開的背影,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出門去!這算是怎麼回事啊?有這樣把人強行按倒在床上OOXX之後還一臉淡定地親吻對方的額頭說晚安的嗎?徐少謙你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見徐少謙走進隔壁的客房關上了房門,安巖立即憤怒地走進臥室,砰的一聲用力的摔上了房門。他簡直要氣瘋了,他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就是從小跟自己一起長大的發小?是長輩們口中的乖孩子?是媒體眼中高高在上的冰山?這明明就是個厚顏無恥的變態吧!

  可是……

  在他湊過來親吻自己的額頭……在他低聲在耳邊說晚安的那一瞬間……

  突然加速的心跳,又該如何解釋?

  徐少謙之所以留在安巖的住處,不過是怕他的病情反覆,怕他半夜又發起高燒來沒人在身邊照顧。好在安巖的復原能力很強,這一夜都平安無事,次日醒來時也非常精神,穿了一身米白色的休閒裝,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很是瀟灑帥氣。

  安巖神清氣爽地走到餐廳來,就見桌上放著一杯熱牛奶、一份煎蛋還有一塊麵包,杯子的下面壓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簡單的一句話——

  「早餐全部吃光,有事先走,回見。徐少謙。」

  一排草書寫得剛勁有力,尤其是最後的落款,徐少謙,三個字力透紙背,可見寫字的這人個性有多麼的霸道。

  安巖想起被他強行餵飯的場面,臉色一白,氣得直接把那張紙條揉成一團惡狠狠地丟進了垃圾桶。看著桌上的牛奶和煎蛋,真是一點食慾都沒有了,想到今天一整天的工作肯定會很辛苦,安巖只好勉強拿起桌上的食物放進了嘴裡。

  早上八點,經紀人果然跟司機一起開著保姆車來接他,安巖怕經紀人罵他,一見到常林就走過去友好地擁抱了他一下,笑瞇瞇地說:「小林,這幾天辛苦你了啊,不好意思我的手機真的壞了,晚上我請你吃飯。」

  對上安巖幾乎要搖起尾巴一樣討好的模樣,常林只能無奈地翻翻白眼,「行了行了,也沒耽誤什麼大事,快上車吧。」

  在車上,常林把行程表給安巖仔細的過了一遍,今天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換幾套衣服拍幾組平面照片。安巖代言的西裝品牌要在時尚雜誌上刊登廣告,作為形象代言人,他得配合著拍一些照片來供雜誌編輯挑選。

  到達攝影棚之後,一群人圍著安巖開始弄造型,給他換上IMPERIAL公司帶過來的剪裁合適的西裝,安巖整個人的形象頓時煥然一新。穿上正式西裝的男人,看上去風度翩翩,尤其是對著鏡頭露出微笑的時候,簡直就是秒殺一群少女的白馬王子夢中情人。

  安巖很快就專心投入到工作當中,在攝影師的要求下對著鏡頭擺出各種造型。

  他入圈這麼多年,拍這種平面照該怎麼擺poss簡直是手到擒來,對著鏡頭微微揚起下巴,或是微笑,或是嚴肅,或是憂鬱,各種表情收放自如,專門為雜誌拍攝封面照的專業攝影師對安巖也是讚不絕口。

  「很好」「太帥了!」「這個動作非常棒!」……

  在攝影師不斷的讚賞聲和卡卡卡按個不停的快門聲中,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拍了足夠多的照片供編輯挑選。晚上收工之後,司機、經紀人以及安巖御用的化妝師、兩個助理都在場,安巖很大方地表示自己請客,犒勞大家一頓。

  眾人自然是十分歡喜,一群人浩浩蕩蕩到餐廳去吃飯,有安巖買單,大家都很不客氣的點了一桌好菜。

  正吃到興頭上,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一看居然是徐少謙的來電。要不是身邊經紀人助理全都在場,安巖幾乎要在憤怒之下直接把手機摔出去了。

  徐少謙這三個名字,對安巖來說,就像在刻意嘲笑他的愚蠢。看到這三個字,安巖身後還沒痊癒的某處傷就止不住一陣陣刺痛。

  毫不猶豫地拒接了電話,徐少謙又打了過來。再拒接,他居然鍥而不捨的繼續打。安巖乾脆直接把手機給關了。

  然後,常林的手機響了。

  常林喂了一聲,緊接著就把電話遞到了安巖的手裡,笑著說:「安巖,你的電話,徐少謙找你有事。」

  「……」徐少謙算你狠!

  安巖臉色難看地從常林手裡拿過手機,轉身到門外,皺眉道:「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徐少謙沉默了一下,才沙啞著聲音,低聲說道:「安巖,我現在在巴黎,家裡出了點事,暫時走不開,可能下個月才能回國。」

  安巖沉默著。

  徐少謙頓了頓,繼續說:「我四叔病了,需要我在這邊照顧。」

  「哦。」安巖說,「沒別的事那我先掛了。」

  電話被果斷乾脆的掛斷,他甚至沒有問你四叔得的是什麼病,現在的情況嚴重不嚴重。

  他只是很不耐煩地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聽著耳邊嘟嘟的忙音,徐少謙沉默了良久,終於自嘲地笑了笑,對著早已被掛斷的手機,低聲說:「……我……很想你……」

  醫生的話一字字的迴響在耳邊,讓徐少謙一向冷靜的腦子裡甚至有那麼一瞬的空白——你四叔的病情刻不容緩,必須盡早安排手術,腫瘤正好在腦幹附近,手術風險很高,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以及最壞的打算。

  原來四叔一直病著。

  怪不得他會反覆提及讓自己退出娛樂圈接手徐家生意的事,怪不得這兩年來他一直往國外跑,原來他是在這邊看病。未免家人擔心,他從來都不說自己生病了,直到現在,病情嚴重到必須手術治療需要家屬簽字的時候,他才冷靜地一個電話把徐少謙叫了過來。

  接到醫院打來的國際長途時,徐少謙甚至還不敢相信。

  在他心目中,四叔一直是那樣強勢的男人,彷彿這一切困難都不會將他打倒。那個冷漠高傲、個性強硬、用鐵腕手段力挽狂瀾、為徐家撐起一片天的男人,那個將徐少謙細心養大、給予他一切並教會他一切的男人,此刻正在病房裡沉睡著,身上接滿了各種監護儀器,等待著接下來……不知成功還是失敗的手術。

  如果手術失敗,他有可能再也不會醒來。

  在這一刻,徐少謙幾乎是下意識地給安巖打了電話。大概,人在最難受的時候,第一個想起要打電話的,就是他心底最最重要的人。哪怕僅僅是聽聽安巖的聲音也好,彷彿聽到他的聲音,自己就會有更多的力量來面對這一切。

  然而,安巖卻果斷而乾脆地掛掉了電話,甚至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手機裡傳來的嘟嘟聲鮮明得刺耳……

  徐少謙握著手機的手指緩緩的用力的收緊,良久之後,他終於調整好表情,微微笑了笑,臉色平靜地將手機放回口袋裡,轉身推開了病房的房門。

  27

  27Chapter 27 ...

  晚上10,收到通知的徐少白和徐婉匆忙從機場趕來了醫院。

  徐婉高中畢業後就到國外讀書,跟徐少白讀的是一所學校,徐子正將姐弟兩個送出國去,顯然是想讓兩人在畢業之後直接進入家族企業幫忙,然而徐少白太過溫柔,徐婉又是女孩總要嫁人,在徐子正的心目中,只有徐家的長子徐少謙才是當之無愧的接班人。

  所以,這天晚上,當徐婉和徐少白趕到醫院的時候,徐子正和徐少謙正在病房裡密談。

  徐少謙坐在床邊,徐子正半靠在床頭,語氣平靜地說:「翡翠世家的總部那邊,我已經打好了招呼,萬一我有事,律師會直接在股東大會上宣讀遺囑。你不用擔心,我這些年培養的心腹,都會繼續支持你。」

  「四叔,您不會有事的。」徐少謙的聲音因為疲憊而顯得沙啞,這種類似交代遺言的場景,讓他的心裡非常的難受。他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是四叔一手將他帶大的,對他來說,四叔就是父親一樣的存在。

  徐子正低聲說:「明天的手術,如果我不能醒來,你該知道怎麼做?」

  徐少謙沉默片刻,才說:「我知道。」

  徐子正點了點頭,「我相信,你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

  就在這時,徐少白突然推門而入,少年的臉色蒼白如紙,手指也在微微的發抖,撲到徐子正的床邊,哽咽著道:「爸爸!您怎麼樣了?」

  徐子正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趴在手邊的徐少白的頭,低聲說:「不用擔心,明天做完手術就沒事了。我想休息,你們都回去吧。」

  徐少白看了父親一眼,又回頭看向徐少謙,「哥……」

  「走吧,讓四叔好好休息。」徐少謙站起身來,帶著徐少白和徐婉一起走出了醫院,打車到提前訂好的酒店,讓他們安心睡下,明天上午再去醫院裡看望。

  到了酒店之後,徐少謙在浴室裡洗了個熱水澡,剛打算睡下,突然響起了門鈴聲,走到門口從貓眼一看,居然是徐少白。徐少謙打開門,有些疑惑地道:「少白,怎麼了?」

  「哥……我睡不著。」徐少白穿著寬大的睡衣,身體看上去特別的單薄,臉色蒼白地走進屋裡,坐到床邊,眼睛紅紅的看著徐少謙說,「我很怕爸爸會出事,萬一明天的手術有什麼意外的話,他會不會……醒不過來了?」

  「別亂想。」徐少謙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四叔那麼強硬的人,不會就這樣輕易倒下的。」

  徐少白突然撲到他的懷裡,輕聲說:「哥,我很害怕,我怕爸爸這次會熬不過去……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我……」

  少年蒼白著臉色在懷裡微微發抖的模樣,看上去很是可憐,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在眼瞼處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雙手緊緊地抱著徐少謙,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的用力。

  徐少謙沉默了半晌,這才猶豫著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弟弟柔軟的頭髮,低聲說:「好了,別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會沒事的。」

  在徐少謙耐心的安撫下,徐少白總算平靜下來,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徐少謙對於這個堂弟其實並不算十分瞭解,尤其是徐少白出國之後,兄弟之間每年難得見上幾次面,在他的印象中,徐少白一直是那個體弱多病、性格孤僻、惹人心疼的孩子。

  看著徐少白轉身離開的背影,徐少謙的心裡總覺得奇怪——這個弟弟的個性這麼柔軟,就像是關在籠子裡的小動物一樣受不住一點打擊,實在很難想像,他居然會是徐子正的兒子。

  次日下午,肖讓也從國內趕了過來,見到徐少謙便說:「舅舅他怎麼樣了?」徐少謙說:「正準備手術。」肖讓點了點頭,就跟徐少謙一起往手術室走去。

  沒過多久,徐少謙的二姑徐嘉穎和她英國籍的丈夫威爾也到達了醫院,徐家已經很久沒有聚齊這麼多人,一群人目送著徐子正進入手術室,然後就坐在走廊裡焦急地等待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眾人坐在走廊裡不發一言,氣氛有些說不出的沉悶。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手術室的門開了,有兩個醫生一同走了出來,其中一個是本次手術的助手,還有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實習生,年長的醫生低頭沖實習生交代了幾句,實習醫生立即神色匆匆地轉身離開。

  年長的醫生這才說:「徐子正的家屬,麻煩跟我過來一下。」

  徐少謙立即站起來,跟著醫生到隔壁的辦公室,低聲問道:「醫生,病人的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耐心解釋道:「手術過程中隱性動脈瘤破裂,正在緊急搶救。病人現在需要大量輸血,術前的備血已經用完了。因為病人是AB型血,醫院的血庫那邊AB型的血液最近正好比較緊缺,我們剛剛申請從血液中心緊急調用了AB型血,已經派人去拿了。」

  「他是AB型血?」徐少謙微微皺了皺眉頭。

  醫生點了點頭,從抽屜裡拿出一張通知書來,「他現在的情況比較危急,這是病危通知書,需要家屬簽一下字。還有,關於搶救方面,我想知道家屬的承受範圍。」

  徐少謙沉默片刻,接過醫生手裡的病危通知單刷刷兩下簽下自己的名字,盡量冷靜地說:「拜託你們,用盡一切方法搶救,絕對不能讓他出事!」

  醫生點了點頭,嚴肅地說:「放心,我們會盡力搶救你父親的。」

  醫生大概是匆忙之下弄錯了,以為在同意書上簽字的徐少謙是徐子正的兒子。

  「你父親」這句無心的話,卻讓徐少謙的心底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父親?這個詞對他來說無疑是陌生的,他的父親早就死了。小時候也曾偷偷的奢望過,如果四叔是自己的爸爸就好了,看著四叔抱著體弱多病的少白給他餵飯吃,徐少謙的心裡甚至還會有些羨慕。

  不過,四叔是AB型血,跟自己倒是一樣。如果沒記錯的話,少白小時候身體不好,因為貧血而經常去醫院裡輸血治療,輸的血……是什麼血型來著?

  徐少謙的思緒有些混亂,轉身回到走廊裡坐下,皺起眉頭。

  徐少白走到他身邊來,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擔心地問道:「哥,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難看。」

  徐少謙搖頭道:「沒事。」

  又過了一會兒,手術室的門才被再次推開,處於昏迷狀態的徐子正被推了出來,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臉上也戴著用於吸氧的面罩。主刀醫生朝家屬們簡略地說道:「病人手術過程中隱性動脈瘤破裂,我們進行了緊急搶救,如今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徹底清醒。」

  徐少白抬頭問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清醒?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一直醒不過來……甚至變成植物人嗎?」

  醫生沉默了一下,表情沉重地點點頭說:「是有這種可能。」

  「怎麼會這樣?!」徐少白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像是受傷的小野獸一樣紅了眼眶,走到徐子正的床邊,緊緊抓著他的手說,「爸爸,我是少白,你能聽到嗎?爸爸!」

  少年微微發抖的聲音透著歇斯底里的絕望,走廊裡的氣氛被他帶動,產生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眾人心情沉重地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徐少謙看不過去,走上前去輕輕把徐少白拉開,低聲說:「少白,先送四叔回病房再說。」

  「哥,爸爸他……」徐少白回頭看著徐少謙,哽咽著紅了眼眶。

  「沒事的,別怕。」徐少謙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轉身跟醫生一起推著病床向病房走去。

  一番折騰之後,徐子正終於被送到了VIP病房。他的血壓心率一切正常,只是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醫生說具體清醒的時間要看病人身體恢復的情況以及他本身的意志力。

  等把一切安頓下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

  徐少白哭累了,在病房裡窩在沙發上沉沉地睡了過去,徐婉帶著二姑夫妻回了酒店,病房裡就只剩下徐少謙和肖讓。

  徐少謙低聲說:「肖讓,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肖讓點了點頭,跟徐少謙轉身出門。

  兩人一起順著醫院的走廊往前走,此時已是深夜,醫院的走廊裡一片空曠,安靜得幾乎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

  一直走到走廊的盡頭,肖讓才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什麼事?」

  徐少謙整理了一下凌亂的思緒,盡量平靜地說:「少白小時候一直貧血,每個月都要定期去醫院輸血。我記得有段時間四叔太忙沒法照顧他,把他暫時送去了你家,你跟姑姑陪他去過很多次醫院……還記得他是什麼血型嗎?」

  肖讓幾乎毫不猶豫地答道:「記得,是O型。」

  徐少謙皺了皺眉,很久後,才低聲說:「四叔是AB型。」

  「……」肖讓沉默片刻,「人類的血型根據紅細胞膜上的凝集原分為4種,只有A凝集原的是A型血,只有B凝集原的是B型血,同時具有AB凝集原的是AB型血,而兩者都沒有的,才是O型血。」

  「根據遺傳規律,父母雙方各自給孩子遺傳一個血型基因,舅舅是AB型血,必定會給孩子遺傳一個A或者B的基因,只要父親給孩子遺傳一個A或者B的顯性基因,不管孩子的媽媽是什麼血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雙隱性的O型。」

  O型血是雙隱性,必須是父母雙方都給孩子一個隱性的基因。徐子正是AB型,AB都是顯性,如果他是親生父親,他必定給孩子遺傳一個A或者B的顯性基因,孩子即使從媽媽那裡獲得一個隱性,徐子正這邊,也不可給他另一個隱性。

  徐少白是雙隱性,相當於完全無視了徐子正的AB顯性,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的父親另有其人。

  徐少謙皺眉道:「這麼說來,少白他……其實並不是四叔的親生兒子?」

  肖讓點了點頭:「我做法醫這麼多年,關於人類的血型也有過很深入的研究。AB型的父親生出O型血的兒子,也就是說,父親的顯性基因完全沒有表達,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會超過0.01%,千萬人中都很難找到一個。」

  徐少謙沉默了很久,終於深吸口氣,調整好情緒,低聲說道:「肖讓,再幫我個忙。回國後到法醫中心做一次親子鑒定。我需要弄清楚……我,少白,小婉,還有四叔……所有人的血緣關係。」

  「我可以私下給你做親子鑒定,不過,你要弄到他們三個人的血樣或者毛髮樣本,盡量避免污染,回國之後第一時間拿給我。」

  「好。」

  兩人結束談話後回到病房,徐少白已經醒了過來。

  少年揉著眼睛從沙發上坐起來,蒼白的臉色在燈光照射下更顯得虛弱。他走到徐少謙的面前,微微笑了笑說:「哥,你們回來了。爸爸他還沒有醒。」

  看著少年眼中對於兄長的明顯的依賴和信任,徐少謙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弟弟。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少白根本就不是四叔的兒子,那麼,他又是從何而來?他的父母又是誰?傳說中徐家當年的那場災難,會不會也跟這件事有關?

  28

  28Chapter 28 ...

  徐子正一直都沒有醒來,他的呼吸和心率都很正常,只是意識始終處於昏迷的狀態,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等他的病情終於穩定,徐少謙這才帶著他一起回到了國內,把他安頓在一家環境很好的私人醫院裡繼續觀察治療。

  已經是2月中旬,最冷的寒冬剛剛過去,街道上厚厚的積雪早已融化,空氣裡殘留著冬季末尾特有的微涼氣息。徐少謙把取來的徐家四人的頭髮樣本送到了肖讓所在的法醫鑒定中心,讓肖讓去做親子鑒定,自己則在外面耐心地等待。

  等待的過程,無疑是一種煎熬。

  徐少謙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在他的概念裡,四叔是他最敬愛的長輩,是如同父親一樣珍貴的存在,徐少白和徐婉是他想要保護的弟弟和妹妹,一家人雖然每年見面的時間不多,難得的是感情一直都很好。

  他從沒想過,這種關係會有什麼改變。

  然而,在肖讓終於拿出親子鑒定結果的那一刻,看著紙張上鮮明的字跡,徐少謙還是忍不住神色僵硬地狠狠攥緊了手指。

  徐子正,徐少謙,父子關係匹配。

  徐子正,徐少白,父子關係不匹配。

  DNA親子鑒定的準確率高達99.99%,從這份鑒定結果來看,他徐少謙才是徐子正真正的親生兒子!而徐少白根本就和徐子正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為什麼會這樣?

  這麼多年,徐少謙早已習慣了自己是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孤兒,早已習慣了在每年的清明節去墓園裡給父親掃墓,也早已習慣了「四叔」這個稱呼,習慣了對養大自己的徐子正充滿了敬重和感激之情。

  然而如今,可笑的事實赤--裸地擺在面前——他叫了二十多年四叔的那個人,居然就是他的親生父親?!他根本不是什麼無父無母的孤兒,更不是什麼寄人籬下被四叔收養的侄子,原來他一直都是在自己的親生父親的身邊長大?!

  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徐子正又為何要刻意隱瞞?

  在童年的徐少謙因為父母去世而傷心難過的時候,在小時候每次家長會看見別的同學都有父母陪著自己卻只有個叔叔而難受的時候……徐子正他怎麼能忍心……他怎麼能一臉平靜地讓年幼的徐少謙叫他為……四叔?

  看著鑒定結果上的「父子關係匹配」那幾個簡單的大字,徐少謙只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刺痛。他完全沒想到,他最尊敬的親人,居然一直都在騙他!

  見徐少謙臉色難看,肖讓忍不住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徐少謙的肩,「少謙,接下來你怎麼打算?」

  徐少謙深吸口氣,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從沙發上站起身,低聲道:「他現在昏迷不醒,我也沒辦法找他確認。想知道當年的真相,看來只好去你家一趟。」

  肖讓問道:「你想找我媽媽求證?」

  徐少謙點了點頭,「姑姑應該知道二十年前發生過什麼。」

  肖讓想了想說:「好,我正好下班,陪你一起去吧。」

  兩人到家的時候,徐嘉惠正在書房看書,肖讓敲開她的門說:「媽,少謙有事想問你。」

  徐嘉惠驚訝地抬頭道:「少謙?你怎麼來了?」

  徐少謙走進屋內,不再廢話,直接把親子鑒定的結果放到她的面前,低聲說:「姑姑,少白並不是四叔的兒子,我才是他親生的,這件事您可知道?」

  面前的徐嘉惠曾經是西林市警察總署的警務長,由她帶領的西林市警方在過去的很多年裡掌握著整個城市的治安、保護著所有市民的安全。如今的她雖然已經提前退休,可她身上依舊有種屬於警察的幹練氣質。

  徐嘉惠冷冷的目光掃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沉聲說:「肖讓,是你給少謙做的親子鑒定?你這樣私下做親子鑒定是違法的難道你不知道?!」

  肖讓皺了皺眉,說:「媽,你們以為,這種事能一輩子都瞞下去嗎?」

  徐嘉惠沉默著,臉色有些難看。

  徐少謙冷靜地說:「姑姑,我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不管當年發生過什麼,我想,我都有權利知道所有的真相。」

  他的聲音平靜而低沉,甚至讓人難以拒絕。

  徐嘉惠沉默了良久,終於站起來,點點頭說:「我可以告訴你一切,反正以你的本事,要查出所有的真相也不過是早晚的事。」頓了頓,抬頭看著徐少謙說,「少謙,我只怕,你知道真相後,對你四叔……不,是對你父親的感情……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敬重。」

  徐嘉惠從一個上鎖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本相冊,展開在徐少謙的面前。

  「這是很多年前,在你爺爺六十大壽時我們徐家所有人的合影。第二排從左到右,依次是我,嘉穎,梓明和子正。」

  徐嘉惠指了指照片裡被老爺子抱在懷裡的小孩,「這是你,那個時候的你,剛滿一歲。」

  徐家這一代有四個孩子,徐嘉惠,徐嘉穎,徐梓明以及徐子正。徐子正排行最小,個性卻最像他的父親,身為徐家的四少爺,年紀輕輕就展現出極為優秀的商業才能,因此很受徐老爺子的青睞。

  徐少謙的出生是一場意外。

  當年的徐子正只有二十歲,大學還沒畢業,他跟一個富家千金一見鍾情,偏偏對方是徐家的死對頭江家的女兒江華,兩人迫於家庭壓力,只能偷偷的在一起。

  雙方家族無休無止的爭鬥讓兩人的感情如同在夾縫中生存一樣濃烈卻絕望,年輕人在那樣的情況下很容易做出衝動的事,兩人在意外之下有了少謙,女方家長知道之後憤怒非常,直接把江華強行送出國去,江宇誠認為女兒做出這種事是極其丟臉的行為,江家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就把襁褓中小小的少謙直接丟給了徐子正。

  徐子正當時太年少,他不敢把少謙這個私生子帶回家來氣壞自己病重的父親,徐梓明便主動建議,暫時把徐少謙以自己兒子的身份帶回徐家撫養。徐梓明的妻子一直在國外,說少謙是他的兒子,很容易矇混過關,等過幾年徐老爺子身體好些了,江家那邊氣消了,再說出真相,把少謙的媽媽給接回來。

  徐子正無奈之下只好同意了兄長的建議,就這樣,小少謙以徐梓明兒子的身份被接回了徐家,戶口簿上的父親也暫時寫上了徐梓明的名字。

  「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情,你親生母親江華出國後被迫嫁人,直到你七歲那年才回來,你父母終於能夠正式結婚,本來打算把真相告訴你,沒想到,就在那年,你爺爺病重去世,把翡翠世家的繼承權交給了你父親徐子正,你伯父徐梓明在一怒之下直接捲走了翡翠世家的大筆資金,並且報復性的製造了一起車禍,你媽媽也死在那場車禍之中。」

  「那時候的你已經七歲了,你一直以為自己的爸爸是徐梓明,你也習慣了叫徐子正四叔。而事實上,你只見過一面的那個四叔的新婚妻子江華,在發生車禍時用身體護住你的女人,才是你的親生母親。」

  「子正不敢告訴你,他怕你會恨他,於是他將錯就錯,以四叔的身份把你帶回身邊。時間過得越久,你叫他四叔叫得越是習慣,他就越難說出當年的真相。」

  「少白和小婉,是你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江華在國外嫁人後生下他們,後來他們的父親意外去世,江華才帶著孩子回到國內。她去世之後,徐子正因為對她的虧欠,就把他們接回徐家來撫養。」

  「整個徐家……只有你,才是徐子正的親生兒子。」

  徐少謙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離開姑姑家的,他開著車在這個城市裡漫無目的地亂逛,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墓園裡。

  墓園裡有一座熟悉的墓碑,上面是徐梓明的遺像。很多年來,徐少謙不管有多忙,每年的清明節,他都會買一束花來祭奠這個所謂的「父親」。

  可事實上,徐梓明根本就沒有死。他製造了一起假死的車禍,在國內留下一座埋了不知是誰的骨灰的墓碑,然後更名換姓捲走徐家幾乎所有的資金,一個人去了國外。

  徐梓明墓碑旁的不遠處,還有另一座墓碑,上面是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刻著「愛妻江華之墓」的字樣。徐少謙一直記得,當年發生車禍時,就是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嬸嬸」用身體護住了他,因此,他對四叔除了敬重之外一直還有一種愧疚。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他的親生母親。更沒有想到,他的親生母親,是他一直以來視作父親、每年還按時掃墓的徐梓明,親手製造車禍給活活撞死的。

  所謂的真相,簡直可笑得令人痛恨。

  而徐少謙站在這墓碑前,卻根本就笑不出來。

  他二十多年的生命,居然活在一場騙局之中。

  最敬重的四叔是自己的生父,自以為是父親的人卻是殺死生母的兇手。當年徐家和江家的恩怨、徐家內部的奪權之爭,造成了一場可笑的災難,那位伯父攜款出國,翡翠世家差點破產,親生母親車禍身亡……這些戲劇性的往事,居然就發生在自己身上,簡直讓人無法置信。

  徐少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沉默著。

  對於那個依然在昏迷的徐子正,更不知道該如何對待。

  當年徐梓明製造假死,更名換姓捲走徐家一大筆錢財,徐家被整個掏空負債纍纍幾乎瀕臨破產,徐子正就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個人力挽狂瀾為徐家所有人撐起了一片天,這個男人在商場上狠厲的手段的確讓人不得不佩服。

  可是,他對於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完全沒有盡到一點點的責任。

  他從小就跟徐少謙說,如果你將來喜歡一個人,一定要把他寵到天上去,聰明的男人知道如何保護愛人,只有最愚蠢的男人才會讓所愛的人難過。

  徐子正做了一回最愚蠢的男人,他讓最愛的女人整整七年遠赴國外、最終甚至為他而死;他讓親生兒子每年為別人掃墓、父子之間二十多年來天天相見卻無法相認。

  四叔……爸爸……?

  以後該如何面對他……又該如何稱呼他?

  徐少謙在墓碑前狠狠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天空不知何時突然下起了雪,今年冬天的最後一場雪,細碎的雪花在天空中紛紛揚揚的肆意飛舞,落在地上時卻因為地面溫度較高的緣故立即化成了雨水,彷彿那些在空中飛舞的雪花只是恍惚中產生的幻覺。

  徐少謙在雪裡站了很久、很久。

  他身上的大衣早已被淋得濕透,他卻絲毫都沒有察覺,一直到夜色降臨,周圍路燈全部亮起的時候,他才從沉重的回憶中醒來,最後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徐梓明,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了墓園。

  開車回到月湖小區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隔壁別墅的燈亮著,安巖顯然在家。

  透過層層的雪霧,別墅裡那一點暖黃的微光變得朦朦朧朧,可就是那麼一點微弱的光芒,卻讓徐少謙冰涼的心底,似乎突然浮起了一絲暖意。

  安巖在家……

  徐少謙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拿出鑰匙直接打開了安巖的家門。

  安巖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突然聽到門被打開,看見來者後立即怒氣沖沖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徐少謙面前惡狠狠來瞪著他:「徐少謙!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你這個瘋子!你這簡直是私闖民宅!你%#%#……唔……」

  安巖的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突然堵住。

  不同於之前幾次霸道的強吻,這一次,徐少謙俯身過來,落在安巖唇上的吻非常的輕柔,那樣輕柔的吻,如同羽毛輕輕滑過唇邊一樣,一觸即分,彷彿只是恍惚間的錯覺。

  在外面站久了的男人,全身上下被淋得濕透,就連嘴唇上,都帶著冬季最後一場雪冰涼的溫度。

  「別說話……」徐少謙用溫柔的吻堵住了安巖憤怒的罵聲,然後伸出手臂,輕輕地抱住了安巖,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道,「讓我抱抱你,一會兒就好……」

  他的動作輕柔得讓人心疼,他的聲音透著疲憊的沙啞。

  突然闖進屋裡的男人,如同想要汲取溫暖一般輕輕的收緊了手臂,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冰涼得可怕,彷彿凝聚了這個冬天裡最後的一絲寒意。

  安巖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居然忘記了掙扎。

  29

  29Chapter 29 ...

  等安巖反應過來自己居然愣在原地被徐少謙莫名其妙的抱了整整十分鐘之後,安巖的臉猛然一紅,用力推開了徐少謙,憤怒地吼道:「徐少謙,你又發什麼神經?還有,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看著安巖這暴跳如雷的樣子和氣得發紅的臉,莫名的……徐少謙居然覺得壓抑了整整半個月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起來。

  很奇怪,安巖就是有這樣的力量,他能輕易的激怒自己,也能輕易的讓自己平靜。

  繞過安巖走進屋裡時,甚至有種……回到了家的感覺。

  這棟別墅是他完全按照安巖的喜好來裝修的,可同時又夾雜了一些自己的喜好。比如,陽台上舒服的躺椅是給安巖睡午覺用的,餐廳裡的桌子卻是徐少謙最喜歡的簡單明快的風格,這樣混雜的傢俱佈置,就好像是兩人共同的住處。

  ——這種感覺真好。

  徐少謙自顧自地走進家門,這動作無疑徹底刺痛了安巖的神經,安巖緊跟徐少謙的腳步走進屋裡,冷著臉道:「徐少謙,你給我出去!」

  「你搬家的時候把一串鑰匙掉在了門口的地上,我幫你收了起來。」徐少謙神色平靜地回答著上一個問題,走到冰箱前停下腳步,打開來,發現冰箱裡只有可憐的幾個雞蛋和一袋掛面,這還是他上次搬東西來安巖這裡做菜的時候順便給帶過來的。

  顯然,安巖這完全不懂廚藝的傢伙,根本不會買蔬菜和肉類往冰箱裡放。冷凍抽屜裡空無一物,只有保鮮櫃裡放了幾罐啤酒和牛奶,整個冰箱空空如也。

  徐少謙皺著眉頭拿出幾個雞蛋和麵條,轉身走到廚房裡,燒了半鍋熱水。

  安巖愣了一下,發現這人居然厚顏無恥跑到廚房裡做飯去了,安巖立即跟過去,臉色難看地道:「徐少謙,你到底想幹什麼?大半夜跑到我家煮麵?你不會自己回去煮嗎?!」

  徐少謙說:「我的廚具全在你這裡。」

  安巖掃了眼他上次搬過來的各種廚具,忍不住道:「你可以搬回去。」

  聽著安巖語氣中明顯的不耐煩,徐少謙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安巖,我現在很累,不想跟你吵架。你看我不順眼的話,自己先去睡覺,我在你廚房裡做點吃的就走。」

  「……」安巖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開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執著地趕走徐少謙,看著這個一貫強硬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疲憊地垂下眼睛說「我很累」的那一刻,看著他在廚房裡低頭煮麵的場景,原本想趕走他的願望似乎突然就沒那麼強烈了……甚至還有些莫名的心軟。

  不管怎麼說,兩人都是二十多年的朋友。這個男人極度驕傲,從來不會在別人的面前示弱,他說累了,大概是真的累到了極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向強勢的徐少謙露出這樣疲憊的神色?

  安巖有些疑惑地想著,自顧自地轉身去客廳裡看電視了。

  過了一會兒,徐少謙煮好面端出來,見安巖沒去睡覺,便低聲問道:「你餓不餓?」

  安巖臉色僵硬地說:「不餓。」

  徐少謙便沒再煩他,自顧自坐在餐廳裡吃飯。全身濕透的男人默默坐在那裡吃著清湯掛面,看起來居然有點兒可憐,要不要給他叫點外賣吃?不過這時間,送外賣的店很多都關門了吧……等等,為什麼要關心他吃的好不好?安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臉色不禁更加難看起來。

  明明應該恨極了這個人才對。

  就是這個人,不顧他的意願強要了他,還在他清醒的狀態下全然不顧他的掙扎和反抗一次又一次的侵-犯他的身體……想起當天的場景,安巖就恨不得一刀捅死徐少謙,身為一個男人,被同性侵犯,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可是,莫名的,看著徐少謙神色疲憊地坐在餐廳裡低頭吃飯的畫面,安巖的心底突然泛起一種……甚至可以稱之為「心疼」的情緒。

  一向強勢冷漠的男人,很少會露出這樣的神色,此刻的他,看上特別難過,眉頭緊緊皺著,神情也很沉重。想起他從巴黎打來國際長途時所提到的「家裡出事、四叔生病」,安巖忍不住想,他看上去這麼難過……難道是他四叔……出了什麼意外?

  徐四叔雖然小時候揪著安巖的耳朵威脅他不許欺負少謙,可安巖對那個人還是充滿了敬意的。聽長輩們說,少謙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是徐子正一手把他養大的,安巖跟徐少謙一起長大,當然知道徐四叔對於徐少謙的意義,如果真的是徐子正出了什麼事情,對少謙來說那一定是毀滅性的打擊……

  見徐少謙吃完飯收拾碗筷準備離開,安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家裡出什麼事了?是不是你四叔他……」

  徐少謙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安巖。

  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安巖臉色微微一紅,趕忙扭過頭去。

  其實問出口之後安巖就後悔了,他果然還是太心軟,面前的男人明明做出了那麼過分的事情,他卻忍不住的關心起這個人來。

  畢竟兩人之間有將近二十年的感情。

  畢竟在曾經的年少時代裡,每當他最失落、最無助、最難過的時候,及時出現在身邊,給他安慰、給他鼓勵、給他勇氣的人,始終都是徐少謙。

  哪怕現在是徐少謙傷了他,他也沒辦法完全忘記,曾經的青春歲月裡,這個人對他的溫柔和關懷。他也沒辦法真的去憎恨,這個曾經給予他無數溫暖的朋友。

  比起憎恨,更多的,應該只是被背叛、被欺辱的失落吧……

  安巖心情複雜地扭過頭去,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隨手換台來轉移注意力。

  徐少謙突然走到安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低聲問道:「你是在……關心我?」

  他的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甚至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激動。安巖趕忙繃緊了臉,假裝平靜地說:「我,我就是……隨口問問……咳,隨口問問……你吃完飯可以回去了。」

  徐少謙沉默下來,目光複雜地看著安巖。

  安巖假裝無所謂地繼續換著台,剛換到綜藝頻道,就在這時,電視裡突然插播了一條廣告:一身白色西裝的年輕男子臉上戴著墨鏡,開著一輛火紅色的敞篷跑車在街道上呼嘯而過,車子在街道的盡頭一個帥氣的九十度轉彎停了下來,男人打開車門走下來,摘掉墨鏡,朝著鏡頭露出帥氣的微笑。

  周圍華麗的閃光燈下,年輕男子修長的身材被剪裁合體的西裝襯托得堪稱完美,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是笑意,衝著鏡頭微微揚起嘴角,用悅耳動聽的聲音說——IMPERIAL,經典,永不褪色!

  電視屏幕的左下角同時浮現一行小字:IMPERIAL,皇家西服形象代言人,第9屆電影節新人獎得主,安巖。

  這正是徐少謙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安巖所拍攝的代言廣告,廣告做出來之後IMPERIAL總部的高層們非常滿意,砸了重金在每晚8點的黃金強檔播出,還在各種綜藝電視台的節目中間插播,安巖拍攝的形象代言人的宣傳海報甚至掛滿了整個城市的地鐵站。

  鋪天蓋地的宣傳,讓安巖的人氣再次飆升到頂峰,除了安巖本身的氣質很適合做西裝模特之外,當然不能忽略安巖媽媽周碧珍在背後的鼎力支持。

  這廣告安巖自己也非常滿意,廣告播出的時候還死皮賴臉的給哥哥發短信說:「哥,看見廣告了嗎?你弟弟帥不帥?」安洛只回了一個字:「嗯。」

  沒想到,這段廣告正好在如此尷尬的時刻播了出來,安巖想換台已經來不及了,徐少謙眼明手快地輕輕按住他的手背,說:「別換。」

  覆在手背上的徐少謙的手指修長有力,微涼的溫度讓安巖的手指立即僵硬下來,握著遙控器換也不是不換也不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臉在電視屏幕裡放大到極為清晰的程度……

  徐少謙坐在那裡,若有所思地看著屏幕裡放大的安巖的臉,直到廣告播完之後,他才側過頭來看著安巖,微笑了一下,目光中甚至浮起一絲寵溺的溫柔,低聲說道:「這段廣告拍得不錯,你身材很好,穿西裝果然合適。」

  身材……很好……

  曾經被他扒光之後反覆侵-犯好過幾次,還赤--裸地在這個男人的懷抱裡睡著過,說起身材,全世界最清楚安巖身材的人,絕對就是徐少謙。徐少謙對安巖身體的瞭解程度,甚至超過了安巖本人。

  雖然徐少謙是無意中說出「身材很好」這樣的評價,可安巖顯然是被這個詞踩到了痛腳,臉色一變,立即皺著眉頭下了逐客令:「已經很晚了,你快走吧!還有,鑰匙還給我!」

  徐少謙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手臂,輕輕的抱了抱安巖,柔聲說:「……謝謝你。」

  那樣的擁抱,輕柔的,彷彿只是一種幻覺。

  擁抱一觸即分,他身上的冰涼的溫度也很快就消失不見。

  等安巖回過神來的時候,男人高大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別墅的門被他輕輕關上,一串鑰匙也輕輕地放在了桌面上。

  徐少謙就這樣很乾脆地轉身離開了。

  安巖看著男人消失的方向,心跳的頻率突然有些奇怪起來。

  比起那種毫不顧忌他意願的強-暴和侵佔,徐少謙像今天這種……像是羽毛一樣溫柔的擁抱,反而讓安巖更加的手足無措,甚至連心底都有些慌亂起來。

  發生這樣的事之後,原本應該恨極了他才對,可是,徐少謙這種時而強硬、時而溫柔的做法,卻讓安巖的心裡徹底的亂成了一團。

  安巖根本不明白,徐少謙所謂的謝謝,到底是在謝什麼?

  他也完全不知道,對於徐少謙來說,在這個最失落、最難過的時候,深愛的人那一句簡單的關懷和問候,就如同在漫長而孤獨的黑夜裡,及時亮起的一整片暖光。

  30

  30Chapter 30 ...

  那天晚上,徐少謙突然莫名其妙跑到家裡來抱了抱安巖,還奇怪地說了聲謝謝就走了,安巖實在是搞不懂這個男人的思維,忍不住好奇心,又不好意思當面問徐少謙是怎麼回事,只好假裝不經意地給哥哥安洛打了個電話。

  從安洛口中得知,徐子正是在法國談生意的時候突然病倒的,據說腦部長了個腫瘤,做完手術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徐少謙把他帶回國內,安頓在一家私人醫院裡治療,徐家現在亂成一團,徐少謙作為長子,正在處理翡翠世家生意上的事情。

  安巖聽完後恍然大悟。果然沒有猜錯,徐少謙之所以那麼難過,原因就在他四叔。

  然而安巖只猜中了一半,他並不知道,讓徐少謙難過的不僅是四叔病倒的事,還有那難以相信的關於他身世的二十多年的騙局。隨著真相水落石出,徐少謙的世界幾乎完全被顛覆,所以,一向強勢的男人,才會在回家後輕輕抱住安巖,尋求最後的一點點溫暖。

  好在,安巖並沒有讓他失望。

  這麼多年,安巖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他總會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關心人的時候嘴硬的說什麼「隨口問問」,他根本不知道,這樣的「隨口問問」,對徐少謙來說有多麼重要。

  想起那天晚上輕輕抱住安巖時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徐少謙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的揚起。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徐少謙收起微笑,低聲道:「進來。」

  敲門進來的是徐子正的助理莫煬,這個男人徐少謙曾經見過幾次,是四叔最信任的心腹之一,男人五官端正,可惜眉弓處有一道明顯的疤痕,毀掉了原本英俊的容貌,讓他看上去有些不易接近。

  事實上莫煬是個溫和、勤懇的人,多年來踏踏實實幫徐子正料理著各種瑣事,徐子正忙起來的時候他還會順便料理家務事,就連徐少白當年出國讀書也是由他親自陪同的。

  莫煬走到徐少謙桌前,把一個文件夾遞了過來,低聲說:「徐總,這是今天下午的會議流程,您看看有沒有問題?」

  徐少謙接過流程表仔細看了一遍,點點頭說:「沒問題。」

  下午三點,會議準時開始,偌大的會議室裡坐滿了股東,徐少謙並沒有直接坐在董事長的那個位置上,而是坐在了旁邊。負責主持會議的莫煬朗聲開口道:「各位股東,首先要宣佈一件重要的事,徐子正董事長因為生病的緣故必須住院治療,翡翠世家董事長的職位,暫時由他的侄子徐少謙來接任。」

  這話一說完,屋裡頓時響起一陣議論聲。

  徐少謙從座位上站起來,冷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會議室立即安靜了下來。

  徐少謙這才一字一句地說:「各位好,我是徐少謙。從今天開始,由我暫時代替四叔處理翡翠世家的各項事務,董事長的這個位置……」徐少謙指了指他身邊那個空著的座椅,「我會等四叔出院之後,原封不動地交還給他。」

  「在他住院的這段時間,翡翠世家,一切照舊。」

  年輕的徐少謙冷靜從容的模樣,像極了當年接任公司時的徐子正。有些元老級的股東甚至有些懷念,當年的徐子正,也是這樣冷靜從容地站起來,銳利而冰冷的目光緩緩的掃過了全場,然後,他說:「有我徐子正在,翡翠世家不會倒。」

  他果然說到做到,把整個企業慢慢從死亡線上拉了起來,幾年內還清大筆債務,生意做得風生水起,資產連翻了好幾倍。

  而如今,徐少謙卻冷靜地說:「一切照舊。」

  簡單的四個字,讓所有人立即放下心來。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翡翠世家在徐子正的經營之下發展得已經非常穩定,股東們最怕的就是新來的年輕人沉不住氣搞一出「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幼稚改革。

  難得徐少謙如此穩重,沒有做出任何衝動的變革,就連董事長的那把椅子,他也沒有急著坐下去,反而空下來留給他正昏迷不醒的四叔。

  幾位對徐子正極為忠心的元老,對這位冷靜穩重的徐家大少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會議在平穩地進行了下去,翡翠世家順利交接,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忙碌的日子過得特別快,等徐少謙處理完娛樂圈的各種廣告宣傳,適應一個商人的身份搞定翡翠世家的交接問題時,時間已經到了二月中旬,安巖所參演的古裝電影《少年天子》早已開始了拍攝。

  整個劇組被江雪凝帶到了遙遠的南方——江州市郊區的電影城裡。

  這個電影城並不出名,只是很適合古風劇組,電影城裡有許多古色古香的建築,取材非常方便。徐少謙曾經來過這裡,對這裡十分熟悉,得知整個劇組去了江州之後,徐少謙很想立即飛過去看望安巖,可惜公司事務纏身,忙了大半個月才終於有了幾天的空閒。

  這天正好是情人節,徐少謙訂好了去江州市的機票,一大早就趕去了機場。莫煬提前安排了車子去接徐少謙,以免他被媒體發現,畢竟他還沒有正式宣佈退出娛樂圈,接任翡翠世家也是在秘密情況下進行的。

  情人節當天,街道上到處都是捧著鮮花的年輕男女,熱戀中的情侶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看著讓人羨慕。情人節這樣的日子裡去劇組探班,不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送太誇張的禮物給安巖,徐少謙乾脆投其所好,去買吃的。

  安巖從小就嘴饞,他喜歡吃的東西徐少謙一清二楚,就連各種零食的牌子徐少謙都能背下來。未免自己去買東西被人認出,徐少謙直接列了一張清單讓助手去買,助手看著那長長長長的紙條簡直目瞪口呆。

  下午的時候,車子終於開到了劇組的所在地——江州電影城。

  現場正在拍戲,演的是先皇去世的場景。扮演太子的安巖穿著雪白的喪服,跪在靈堂前,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年輕的太子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鏡頭正在近距離拍攝他的臉部特寫,徐少謙跟江雪凝打了聲招呼,就來導演這邊看屏幕裡的效果。

  安巖演哭戲從來不用眼藥水,絕對是真哭。他醞釀情緒非常快,顯然已經完全帶入了角色的狀態,眼淚一滴一滴從他臉頰上滑落,那種壓抑著情緒哽咽的樣子,讓徐少謙看了都忍不住心疼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同樣穿著雪白喪服的女子走到安巖的身邊,在他旁邊跪了下來,輕聲說:「陛下……」

  安巖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徐少謙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認得出來,那個女人就是許可,本劇的女主角。按照劇本,女主角是太子少年時代皇帝給他指婚的太子妃,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在皇帝駕崩之後,太子登基立她為後,最終的結局裡兩人也是一起死去的。

  江雪凝拍這部劇,想要表達的就是這種「溫暖」的東西。

  以前的宮廷劇裡各種女人爭來斗去費盡心機,這部劇裡沒有任何的第三者,也沒有女人之間爭風吃醋的鬥爭。這是很一個簡單的故事,講的是原本無憂無慮的太子在父皇駕崩之後登基成帝,在亂世之中輾轉掙扎,無奈硝煙四起,他所在的小國很快就慘遭滅國,年輕的皇帝寧死不降,最後跟自己深愛的皇后手牽著手從容赴死,一起殉國。

  不知為何,看到安巖緊緊牽著那個女人的手,看著兩人在靈堂前一起並肩下跪的畫面,明知他們只是在拍戲,徐少謙的心底卻突然升起一股非常強烈的不安。

  安巖曾經說過,他對這個許可一見鍾情,兩人在劇本裡又是如此的夫妻情深……

  很多演員演戲的時候非常投入,正因為這種情緒的投入,在拍戲結束之後,男女主角放不下彼此,從而陷入熱戀之中,這樣的例子在娛樂圈裡數不勝數,安巖前幾任緋聞女友也都是借這種梗來炒作的。

  這個女生是安巖的小師妹,是安巖最喜歡的類型,是安巖親口說過一見鍾情的人,是他在劇中最愛的、甚至願意同生共死的女人……

  在這樣的前提下,演這樣的劇本,結束之後,他們會不會……真的愛上彼此?

  徐少謙看著屏幕裡的畫面,沉默了很久,這才皺眉問道:「江導,這個許可跟安巖相處得如何?」

  江雪凝笑著說:「很好啊。許可是安巖的小師妹,拍戲的過程中安巖一直很照顧她,空閒下來還經常陪著她對戲找感覺,他們兩個都很努力,正式開拍的時候很少NG,我預留的膠片都沒有用上。」

  徐少謙聽到這裡,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

  這一幕戲剛好結束,江雪凝打了個手勢,那邊就收工了,副導演認識徐少謙,看了他一眼,便笑著朝那邊說:「收工收工!陛下,有人來探班了!」

  「誰啊?」因為已經拍攝到太子登基的情節,安巖被劇組的人戲稱為「陛下」,安巖也很沒節操地答應著。聽到這話,安巖很快就從拍戲狀態回過神來,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回頭笑瞇瞇地說:「來探班?是來給朕探班的嗎?」

  許可笑著說:「陛下,不會是您的fans吧?這麼冷的天居然來給您探班啊。」

  兩個人居然還用著拍戲時的口吻,一群人頓時笑成了一團。

  南方冬末的天氣的確非常寒冷,雨後那種潮濕的氣息幾乎能勾起人們骨子裡的寒意。來探班的男人穿著深灰色的風衣,手塞在口袋裡,烏黑深邃的眼中,似乎透著一抹寒冬時節揮不去的冷意。

  抬頭對上徐少謙的目光,安巖愣了一下,握著許可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緊。

  許可驚訝地說:「師兄,是徐影帝來探班了啊,你愣著做什麼?」

  安巖有些心慌地匆忙放開許可的手,假裝沒所謂地走到徐少謙面前,笑著說:「怎麼有空來探班,咳,好久沒見了……」

  導演監製那麼多人在場,兩人不論如何都不能翻臉。

  徐少謙也壓抑著怒火,笑了笑說:「路過江州,聽說你們劇組在這裡拍戲,順便過來看看。」接著又回頭看了眼帶來的助手,示意助手把東西拿過來,然後看著安巖,低聲說,「給你帶了些吃的。」

  機靈的助手立即提著五個巨大的塑料袋遞到安巖的面前,半車廂的食物,夠吃整整一個月的,整個劇組頓時驚呆了。

  這麼多好吃的……徐影帝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電影城在郊區,平時也吃不到什麼好東西,拍戲期間幾乎天天都在吃盒飯,一下子看到這麼多好吃的零食,大家都忍不住吞起了口水,眼巴巴地看著那些好吃的不敢動手,畢竟徐影帝來給安巖探班,帶的吃的肯定是給安巖的。

  安巖卻大方地笑了笑,說:「謝了。既然少謙犒勞我們,大家快別客氣,隨便拿!」

  簡單的一句「我們」和「大家」,就讓徐少謙的探班變成了犒勞整個劇組。

  安巖把幾個袋子直接遞給了助理,助理把袋子拿去一邊,眾人立即一擁而上,一邊說著「少謙太好了」「謝謝影帝」一邊瘋狂地搶起了食物。

  「這個好好吃!」「這是什麼我從來沒吃過!」「你好土啊這叫排糖!」「居然有這麼多巧克力這種好貴的!」「天吶我最喜歡的糯米糕!」「這種烤肉口感超好……」

  一群人很快就把東西拿了個精光。

  安巖回過頭來,笑著說:「少謙,不好意思,我這邊待會兒還有一場戲要趕著拍……你不是很忙嗎?要不先回去吧……以後再聊,下次見面請你吃飯。」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看在旁人的眼裡無比真誠。

  只有徐少謙知道,他這段敷衍的話,是很直接的逐客令。

  大半個月沒見,安巖的演技倒是越來越好了。

  徐少謙看著安巖,微微笑了一下,說:「你跟我來,我有話對你說。」

  然後,徐少謙不顧眾人的目光,直接拖著安巖到了不遠處的車上。

  31

  31Chapter 31 ...

  徐少謙將安巖拖到車上,用力關上車門,將安巖直接按倒在後座。

  鋪天蓋地的吻落在唇上,牙關被突然撬開,男人的舌頭隨之闖入,親吻變得越來越濃烈,徐少謙的舌頭像是懲罰一般的瘋狂的掃蕩著口腔。

  「唔……唔嗯……」安巖全身僵硬,雙手放在胸前用力的推著徐少謙。

  車廂內的空間十分狹窄,兩人的身體緊緊的糾纏在一起,這讓安巖忍不住回想起酒醉之後那個剛剛清醒的早晨,他也是這樣不顧他的意願,將他強行按倒一次又一次地侵-犯。

  安巖的脊背瞬間升起一片涼意,徐少謙的力氣大得讓人憤恨,安巖推了半天推不開他,乾脆用力合上牙關,狠狠的一咬。

  「……」口腔裡頓時蔓延開一片濃重的血腥味。

  安巖這一下咬得十分用力,徐少謙的嘴唇被他咬破,舌頭差點被安巖直接咬斷。徐少謙伸出手背,輕輕擦了擦嘴角,低頭看向安巖。

  安巖正半躺在後座的座椅上,他現在還穿著電影裡的太子的服侍,雪白的長衫緊緊包裹著修長的身材,如瀑般烏黑的長髮柔順的散在腦後,因為剛才的掙扎,衣襟顯得有些凌亂,紅著眼睛微微喘氣的模樣……讓人體內想要欺負他的惡劣因子幾乎要沸騰起來。

  古裝美人……安巖的這個扮相實在是惹人心動。

  徐少謙強壓下繼續吻他的衝動,低聲問道:「安巖,半個月沒見,你跟許可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了?聽說你整天都在陪著她對戲?」

  安巖被吻得火大,惱羞成怒地說:「她是我小師妹,我愛跟她說話,跟你有什麼關係?」

  徐少謙沉默地看著安巖。

  安巖皺著眉頭甩開徐少謙的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和頭髮,從座位上坐起來,深吸口氣,冷靜而認真地說:「徐少謙,上次的事我沒找你算賬,不代表我就原諒了你,我跟你這麼多年的朋友,安家和徐家又一向交好,我不想讓這件事情鬧大,這樣對所有人都沒有好多。」

  「你是同性戀,我並不鄙視你,但麻煩你去找別人,別再來煩我了!」

  徐少謙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壓低聲音道:「……你說什麼?」

  安巖很直接的地說:「我說,我是直男!我將來肯定會跟女人結婚生孩子!我以前花心風流鬧了不少緋聞,是我不懂事,可我現在知道了,我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許可就是我喜歡的那種女生,我想好好跟她談一場戀愛,我是整天陪著她對戲沒錯,因為我喜歡跟她在一起!」

  「徐少謙,以你的條件,就算你是同性戀,找個跟你性向一致的人不是很容易嗎?明知道我不可能喜歡男人,你這樣強來有意思嗎?」

  「上次的事我就當是一場噩夢給忘了,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不會跟你算賬……但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行嗎?!」

  安巖的這段話說得果斷而乾脆,目光中也滿是誠懇。顯然,在分開的這些時日,他已經仔細地考慮清楚了該如何應對徐少謙。

  他根本不知道,他認真說出的這段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戳進了徐少謙的心裡。

  徐少謙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四叔那邊出了事,他總不能坐視不理,作為徐家的長子,他必須回去處理生意上的事情,暫時放下跟安巖的糾葛,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卻還想念著面前的這個人,時刻關注著他的動向,擔心他在劇組會不會吃苦、會不會受累。

  沒想到,好不容易抽出空閒趕來片場探班,居然聽他親口說——

  「我現在知道了,我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這次並沒有喝醉酒,也不是隨口亂說,而是在清醒的狀態下,冷靜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的。

  ——你終於知道了,可對像卻不是徐少謙。

  而你所不知道的是,這種感覺,早在十年前就印在了徐少謙的心裡。

  在高三那年,你被你爺爺揍到離家出走偷偷躲起來流淚的時候,當他在校園的角落裡找到你看見你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當他輕輕的抱住你低聲安慰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什麼是喜歡一個人。

  這種感覺,他知道的太早,也太久。

  他清楚你是直男,你喜歡女孩子,你將來一定會結婚生子。他也曾矛盾過,掙扎過,剛開始的時候甚至因為不想影響到你,還努力嘗試過喜歡別人。

  可惜他失敗了。

  他的眼裡只有你,心裡也只容得下你。

  「以你的條件,找個跟你性向一致的不是很容易嗎?」

  是,是很容易。這個世界上同性戀多的是,以徐少謙的條件,找一個同性戀還不容易?

  可是安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安巖,徐少謙會變成同性戀嗎?!

  ——他愛的人只有你。

  ——他想相守一生的人,只有你。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徐少謙才終於找回了聲音,低聲問道:「安巖,你說你喜歡許可,那麼……你瞭解許可嗎?」

  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別的沉重,深沉的目光中有太多說不清的複雜的情緒,安巖不由得怔了怔,這才心虛地說:「我……我會慢慢瞭解她的,我只知道,她很活潑,很可愛,跟她在一塊兒我的心情會很好……我知道,這一定就是喜歡。」

  「是嗎……」徐少謙看著安巖,低聲說,「可你對她……完全不瞭解。這樣的你們,能在一起多久?你們的感情,能不能經得起現實的考驗?這些你都沒有想過嗎?」

  安巖被他低沉平靜的聲音說得一陣心慌。

  是的,這些他都沒有想過,他對許可其實只是有一點好感罷了,他並沒有真的打算跟許可在一起。把許可搬出來,更多的是作為一個拒絕徐少謙騷擾的借口……

  安巖忽略心底的慌亂,故作平靜地說:「動心並不需要建立在完全瞭解的基礎上吧!感情跟時間又不是完全成正比的。我、我就是對她一見鍾情,我想跟她慢慢的相處,好好瞭解她。我想認真的跟她談一場戀愛,難道不可以嗎?」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如果……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小師妹呢?」

  安巖皺眉,「我喜歡她,跟她是不是我師妹又沒有直接關係!」

  「安巖,你跟她不可能在一起。」

  「為什麼?」

  徐少謙平靜地說:「我這次來探班,不止是來看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許可她並不是你的師妹,這部電影的女主角,也決定要換人。」

  安巖臉色一變,「你憑什麼這麼說?為什麼好好的突然換人?!」

  「因為,我就是這部電影幕後的投資商。」

  「……」

  徐少謙的一句話讓安巖整個愣在了原地。

  他是投資商?這部電影居然是他投資的?!

  因為憤怒,安巖的手指開始微微發抖,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徐少謙,這樣的徐少謙甚至讓他害怕——這是多可怕的一個男人?之前的月湖小區的別墅,如今的少年天子的劇組,這一切的一切,居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當初,自己還因為他介紹了打折的別墅而心存感謝,因為他介紹了江雪凝導演的這部古裝戲而心存感激……沒想到,徐少謙就是這部戲幕後的投資商?這個劇組根本就是他說了算的?自己居然成了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玩物?!

  「徐少謙,你當我是什麼?我憑什麼要聽你的?」安巖突然緊握住拳頭,用力一拳揮向徐少謙的臉,「你敢動許可,我絕不會原諒你!」

  「徐少謙!你真讓我噁心!」

  安巖說著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徐少謙扶了扶鼻樑上被揍歪的眼鏡,回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讓你……噁心?

  如果你知道,無盡之城幕後的投資商也是徐少謙,你會覺得更噁心嗎?

  他只是想幫你一把而已。

  你媽媽周碧珍個性好強放不下面子幫你,他看你那麼的辛苦、那麼的努力,卻始終演著那些無聊的肥皂劇,沒有辦法發揮出自己真正的實力,甚至成了媒體口中的花瓶,於是,他突發奇想投資了一部電影想讓你當主角,並且親自參與進去,想帶一帶你,想讓你發揮出真正的水平,想讓你進電影圈之後的路更加的順利平坦,讓你在這個偌大的舞台上好好完成自己的夢想。

  他一直記得你當年說要拿影帝大獎時,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明亮的色彩。

  ——那是你最大的夢想,是你和他共同的夢想。

  他投資這部古風劇,也是因為你曾經無意中提到自己很想演個古裝,正好江雪凝復出也想拍一部古裝電影卻苦於找不到資金,於是,他投入大筆資金,給他一位尊敬的前輩,給他一個心疼的愛人,共同合作的機會。

  他沒有告訴你他就是幕後的投資商,就是怕你會反感,怕你覺得你是靠他才紅起來的。可事實上,只有他真正清楚你的實力,只有他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

  沒想到,這部古裝劇,居然讓你邂逅了你的女生,讓你明白了什麼是喜歡一個人。

  多麼可笑?

  你喜歡上許可,居然是他親手促成的。

  「敢動許可,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刺耳的話一句一句清晰地響在耳邊,震得耳膜一陣又一陣的發痛。

  不會原諒?

  那就不要原諒吧。

  ——憎恨,畢竟是比忽視更加濃烈的一種情感,不是嗎?

  徐少謙沉默了良久,終於微微笑了笑,拿起手機撥通了江雪凝的電話:「江導,約個地方,我有話跟您說,順便把林姐他們全部叫上。關於這部劇的女主角,我們需要重新討論。」

  「那我們幾個一起去吃飯吧,我開車過來。」江雪凝掛掉電話,扭頭朝眾人說,「今天下午放假,大家好好休息半天!」

  片場頓時傳來一陣歡呼聲,只有安巖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突然變得難看起來。

  32

  32Chapter 32 ...

  女主角換人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理由是拍攝過程中許可被火燒傷,必須住院治療。這部劇裡正好也有一出皇宮起火的戲,這樣也好跟媒體交代。

  結果公佈之後,許可哭著跟她的經紀人一起離開,安巖突然闖到江雪凝的房間來,冷靜地說:「江導,連我一起換了吧,這部劇我也不想演了。對不起,請您找一個更合適的男主角,違約金我會按合同賠付給你們。」

  走到的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徐少謙,安巖神色平靜地說:「許可會改簽華安集團,我會跟她合作另一部電影……投資商是嗎?徐少謙,你以為你有錢就能掌控一切?你當我們安家的人捨不得為我投資一部電影?」

  「不要以為我不跟你計較……是因為我怕你!」

  安巖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路過徐少謙身邊時,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安巖。」徐少謙用力抓住安巖的手,那樣的力度幾乎要將安巖的骨頭給捏碎,他目光深沉地盯著安巖,低聲說,「你會後悔……」

  「夠了。」安巖狠狠甩開他的手,臉色蒼白地說,「那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手指被抓住的地方像是火燒一樣的灼熱,那種奇怪的刺痛感一直傳到了心裡,安巖不知道為,為什麼轉身離開的時候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的艱難,為什麼他的心底會有種……彷彿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一般空空蕩蕩的感覺。

  徐少謙投在他身上的目光讓他心煩意亂,那種奇怪的空落感讓他難受得幾乎要發瘋。

  安巖沒在江州多過停留,他訂了當天的機票,跟許可一起回到了西林市。

  飛機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眾人從機場出來的時候,許可的經紀人姚露突然說:「安巖,你能幫幫小可嗎?這部戲對她來說非常的重要,如果這樣莫名其妙的被換掉,她以後更沒有出頭的機會了。你也看到了,她雖然是新人,可她很努力啊。」

  「……我會盡力的。」

  安巖現在的心情很亂,他想讓小師妹改簽到華安集團旗下,但他還沒想清楚要怎麼跟媽媽說,他想幫她,可他心裡並沒有完全的把握,所以他沒辦法給出空頭的承諾。

  如果說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兩人的感情根本沒到那個地步,安巖對她的好感,更多的還是因為她是自己小師妹的緣故,娛樂圈裡難得遇到校友,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異國他鄉遇到了祖國同胞一樣,特別的親切。

  可光憑許可的身份和人氣,周碧珍很難答應簽下這種藝人。華安很少簽新人,旗下的明星除了幾個頂尖的影帝影后之外,其餘至少也是二線以上的當紅明星,許可這種連三流明星都算不上的新人很難說服周碧珍去簽她。

  安巖想了想說:「我會想辦法幫她,過幾天再給你們答覆,你先帶小可回去。」

  「……好吧。」姚露這才轉身帶著許可走了。

  ***

  安巖讓司機把他送回了安家。

  到家的時候哥哥正陪著爺爺在客廳裡看京劇,電視劇裡咿咿呀呀的唱腔讓安巖的眼眶頓時有些發熱——這就是安家,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爺爺特別愛看戲曲頻道,每次回到家裡,幾乎都能聽到客廳裡傳來的各種戲曲的唱腔,那就是他最熟悉的、屬於家的溫暖的感覺。

  安巖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走到客廳裡,蹭到哥哥的身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笑著說:「哥,爺爺,我回來了……」

  安洛有些疑惑地說:「你不是在江州拍戲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劇組放假嘛……」安巖迅速轉移了話題,「對了,我媽呢?」

  安光耀說:「你外公前段時間住院做手術,昨天剛痊癒出院,你媽媽過去那邊探望他,估計過幾天會跟你父親一起回來。」

  外公做手術的事安巖也知道,之前還打過電話問候,胃部息肉是個很小的一個手術,媽媽不放心才過去那邊探望,安巖本來也想去,卻因為檔期排得太滿實在走不開。

  安巖笑了笑說:「外公這麼快就出院了,要不我現在打電話問問。」

  安巖剛拿出手機,就見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個他目前最討厭的人的名字:徐少謙。想也不想地直接拒接了電話,安巖乾脆把手機關掉,起身想要回房,卻聽安洛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安洛接起電話,低聲道:「少謙……你說安巖嗎?嗯,他剛到家,怎麼了?」

  安洛抬頭疑惑地看向安巖,安巖立即全身僵硬地坐回沙發上。

  「……他沒什麼事啊。」安洛繼續打電話,「大概剛從機場回來吧,說是劇組放假了。你要不要跟他說話?哦,那好吧……」安洛掛掉手機,抬頭看著安巖說,「是少謙的電話,他現在在江州機場,正要登機,問你有沒有安全到家。」

  「哦。」安巖的臉色有些僵硬,「我先回房了。」

  ***

  回到房間後,安巖心煩意亂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徐少謙這種「我不高興就換掉女主角」的做法讓安巖非常的反感,那種被人控制玩弄的感覺是安巖最無法忍受的,他甚至覺得對徐少謙心存感激的自己簡直像個白癡。對於徐少謙僅存的好感也在徐少謙的逼迫下漸漸的流失。

  可是,該怎麼跟老媽說許可的事?雖然跟徐少謙說了狠話,可事實上,安巖並不想為了一個女人而動用整個安家的力量,許可還不夠這個資格。

  這些年來,安巖緋聞不斷,家裡人恨不得他早點結婚定下心來,如果他為了許可去求他們,絕對會讓長輩們認為許可是安巖的心上人。安老爺子一定會很高興安巖給他找了個孫媳婦回來,說不定過幾天就要忙著籌備婚事了。

  想到這裡安巖就就覺得頭大。

  那個小師妹實在是太可憐,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前途就這樣毀掉。

  正在心煩,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是許可的經紀人姚露發來的:「安巖,明天正好是小可23歲的生日,發生這件事她心裡一直很難受,我買了個蛋糕,想給她過個生日讓她開心一下,你現在有空過來嗎?有空的話我們一起吃個蛋糕,給她祝福一下。」

  安巖想了想說:「好,我這就過來。」

  雖然覺得這個時間出去不太方便,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話,徐少謙也不會遷怒於許可,莫名其妙地把許可給換掉,安巖對許可其實很是愧疚,那個單純的女孩子,不該成為他跟徐少謙之間的炮灰。

  見安巖換了身衣服下樓,安洛疑惑地問:「這麼晚你去哪?」

  安巖說:「一個朋友生日,出去吃蛋糕。」

  安洛不禁皺眉。安巖忙笑著說:「不用擔心,她住的地方離我家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這時間也不會有狗仔隊的,我兩個小時內絕對回來。」見安洛沒有反對,安巖便走到他面前說:「哥,借一下你的車吧。」

  安洛把車鑰匙遞給他,低聲說:「開車小心一點,十一點之前回來。還有,別喝酒。」

  安巖接過鑰匙,微笑著說:「我知道,放心吧!」

  ***

  徐少謙臉色冷硬地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安巖和許可一起離開的那一刻,他就立即訂了下一趟的航班,在機場等待的那一個小時裡,徐少謙簡直是心急如焚,安巖居然為了許可直接跟他翻臉,這讓徐少謙的心底又是憤怒、又是難過。

  一走出機場就立即撥了安巖的電話,對方始終是關機狀態。徐少謙只好再次撥通了安洛的電話,低聲問道:「安巖在家嗎……什麼?!他出去了?」

  徐少謙緊緊皺起了眉頭,心裡突然有些強烈的不安,他甚至能肯定,安巖這麼晚出去一定是去找許可。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徐少謙低聲問道。

  「他說是一個朋友過生日,他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那個朋友離我家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他開了我的車去……怎麼了少謙?」

  朋友生日?

  徐少謙沉默片刻,「沒什麼,我找他有點事。」

  「哦,那等他回來後我讓他給你電話吧。」

  「好。」

  掛了電話後,徐少謙立即沉著臉撥通了莫煬的號碼,低聲朝那邊吩咐道:「動用所有人手,在城西區範圍內找一輛車,銀色賓利,車牌號碼C75023,找到之後立即給我電話!」

  這樣冷靜到極點的命令式語氣,讓莫煬都嚇了一跳,他還從來沒見過徐少謙生這麼大的氣,他的聲音冰冷到幾乎能凍結一切。

  「是,徐總。」莫煬趕忙答應下來,一個電話就讓徐子正這些年秘密僱用的全部精英人手立即出動。那是徐家多年來隱藏的神秘力量,徐子正接任翡翠世家後親自培養的一批死忠,只有應對緊急情況時才會調動。

  徐少謙掛掉電話,深吸口氣,開了自己的車,以最快的速度往安家所在的城西區趕去——

  ***

  房間內亮著暖黃的檯燈。

  這是一間女孩子的臥室,佈置得非常溫馨,屋裡的枕頭、窗紗、拖鞋全都印著卡通的圖案,鋪著潔白床單的床上正躺著一個男人,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紅,胸口正微微起伏,因為不舒服而輕輕地皺著眉頭。

  陽台上,許可死死咬著嘴唇,臉色無比蒼白。

  姚露沉著臉說:「你還在猶豫什麼?當初進娛樂圈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個圈子水深,到處都是潛規則,你一個毫無背景的年輕小姑娘,哪能那麼容易就紅起來?就算天後級的方雨欣,還不是爬上某個富商的床被人給捧紅的?這圈子裡又有幾個能幹乾淨淨?」

  「安巖家裡是什麼背景你也清楚,跟他傳過緋聞的女明星,哪一個不是大紅大紫?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有好感,有安家當後台,你還怕自己出不了頭嗎?」

  許可咬緊嘴唇,小聲說:「可是……可是我們這樣做,他萬一知道真相的話……」

  「他現在的意識根本不清楚,明天早上醒來就說是酒後亂性,你再掉幾滴眼淚,他絕對會對你負責的。」姚露揚了揚手裡的相機,遞給許可,「關鍵時刻拍一段視頻,板上釘釘的事情,他想賴都賴不了!」

  ***

  「徐少,您要找的車子找到了。」

  徐少謙收到消息後立即調轉車頭開往某個住宅區,停車場裡早有幾個高大的男人等候,見到徐少謙後把他帶到那輛銀色的賓利車旁,恭敬地問道:「是這輛車嗎?」

  這群人的行動速度果然一流,短短半小時內就地毯式搜索了大半個城市的停車場,成功在某個小區附近找到了安洛的車子。

  徐少謙看著熟悉的車牌號,冷著臉點了點頭,帶了幾個人直接轉身上樓。

  房間內,安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陌生的環境和屋頂刺眼的燈光讓他的腦子有一瞬的暈眩,似乎有人正在脫他的衣服,柔軟的手在皮膚上滑過,引來一陣奇怪的戰-栗。身體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意識也變得模糊不清,體內一股難以控制的衝動不斷往下湧,某個部位更是硬到發疼的程度……

  「唔……」安巖突然用力揮開在身上亂動的手指,啞著聲音道,「別碰我……」

  不知道為什麼,被那雙手撫摸胸口的感覺,讓他非常的噁心。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地踹開,徐少謙臉色陰沉地走進了臥室。

  看到屋內的畫面的瞬間,徐少謙的心臟猛然一陣刺痛——安巖和許可正在床上親熱,床鋪一片凌亂不堪,兩人都是衣衫不整、春光外洩,看上去特別香艷。

  那不堪入目的畫面,簡直像是當面抽了徐少謙一個響亮的耳光。

  他不遠千里訂機票趕回來,心急如焚的地毯式搜遍了大半個城市,終於找到了安巖,卻是這樣一副讓人憤恨的畫面……

  徐少謙輕輕閉了閉眼,忍耐住撲上去撕碎安巖的衝動,上前一步,將嚇得臉色發白的「許可」一把拉起來,揪著她凌亂的衣領,一字一句地說:「許寧,我讓導演以生病為借口換掉你,沒有曝光你真正的身份,是我看在安巖的份上,給你留的最後的一點面子。」

  「既然你自掘墳墓,別怪我不客氣。」

  「我,我……」許寧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她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的臉上露出那樣可怕的神色,冰冷如劍的目光,似乎要將她活活的凌遲。對上那樣的目光,許寧整個人頓時僵硬得如同雕像,她甚至有種……這個男人會直接殺了她的感覺。

  「徐少謙!你憑什麼多管閒事你%#%……」客廳裡的姚露衝了進來,歇斯底里地尖叫,被徐少謙帶來的人單手制住,嘴巴裡直接塞進了一塊毛巾。

  徐少謙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帶走。」

  很快,臉色發白的兩個女人就被帶出了房間,世界頓時安靜了下來。

  徐少謙這才走上前去,俯下-身,手指用力地捏住安巖的下巴,強迫著抬起他的頭來,低聲說道:「安巖……你真會給我驚喜。」

  33

  33Chapter 33 ...

  衣服幾乎被扒-,只穿著一條內-褲躺在到處是粉色的女人的臥室裡,跟那個從一開始就在騙他的女人親熱?

  這樣的安巖,讓徐少謙甚至有種狠狠撕碎他的衝動!

  「怎麼,不說話?」見安巖皺著眉頭沉默不語,徐少謙的怒氣值直線飆升,想直接按住他強吻下去,手指碰到他的臉,卻發現安巖的身體有些不同尋常的發熱。

  那不是感冒發燒的熱度,而是……

  徐少謙放開他,仔細一看,只見安巖臉色潮紅,正張著嘴巴劇烈地喘-息著,口中呼出的熱氣甚至帶著誘人犯罪的情=欲氣息,內-褲遮蓋下的部位高高地挺了起來,硬到極致的器-官勾勒出鮮明的形狀。

  徐少謙臉色一沉,「你不會是……被人下藥了吧?」

  「唔……」安巖的意識已經完全模糊了,身體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他睜著發紅的眼睛,抓住徐少謙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吻了過來,徐少謙沉著臉推開了他,隨手拿了條毛毯裹住他的身體,直接橫抱起安巖,轉身下樓。

  樓下,一群徐家的人馬還在等待徐少謙的吩咐,見自家大少爺抱著個用毛毯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下來,一群人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發表任何意見。

  莫煬走上前說:「少爺,那兩個女人怎麼處置?」

  「先帶回徐家,明天我再找她們算賬。」徐少謙看了眼懷裡喘=息著蹭來蹭去動個不停的安巖,眸色一冷,回頭道,「你們先回去,我還有事。」

  「是。」莫煬揮了揮手,「都回去吧!」

  一群人立即會意地轉身開著車呼嘯而去。

  ***

  徐少謙把安巖塞進自己的車裡,一踩油門,直接往月湖小區的別墅趕去。

  安巖被塞進後座,車內封閉的空間讓他很不舒服,原本身體就熱得要命,偏偏還裹了個厚厚的毛毯,安巖不耐煩地直接把毛毯扯開。被下藥之後,身體內一股又一股的衝動根本難以控制,出於人類本能的需要,安巖的手伸到下面,握住某個地方,開始上下的撫-弄起來。

  「唔……唔嗯……」

  安巖的唇邊不由自主溢出的聲音,讓正在開車的徐少謙簡直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把車停在路邊,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直接給強-暴了!

  一腳把油門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開到月湖小區,徐少謙在車庫裡停好車子,用毛毯包住安巖,把他抱起來,轉身來到自己的別墅。

  安巖在藥物的影響之下,身體得不到紓解,顯然有些煩躁不安,被身上帶著冷意的徐少謙抱著,那種感覺非常的舒服。

  徐少謙身上好聞的味道讓安巖忍不住抱緊了他的脖子,又再次不知死活地湊上來吻他,徐少謙臉色陰沉,直接把安巖抱進浴室,在浴缸裡放了滿滿的溫水,丟掉毛毯,把安巖用力地丟了進去。

  「咳咳……咳咳……」被水嗆到的安巖開始拚命的咳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迎面突然灑下來一片冰涼的冷水。

  徐少謙拿著噴頭坐到浴缸旁邊,俯身看著安巖,面無表情地把冷水澆在安巖的臉上。

  身體泡在溫熱的浴缸中,臉上卻灑下冰涼刺骨的冷水,這樣的溫度反差,讓安巖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被冷水澆得頭皮一陣冰涼,安巖狠狠搖了搖頭,甩開臉上的水珠,漸漸的……終於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徐少謙坐在那裡,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安巖,直到兩人的目光相對,他才關小了噴頭,低聲道:「醒了?」

  「我……這是哪裡?」安巖有些搞不清狀況。

  他只記得他買了禮物去給許可過生日,然後跟許可、姚露一起點燃了生日蠟燭,唱了生日歌,切了蛋糕來吃。姚露原本打算開紅酒助興,安巖知道自己不該喝酒,便很自覺地攔住了她。姚露說,既然不喝酒,那就喝飲料吧。然後她去倒了幾杯可樂,安巖自然不能不給面子,很爽快地拿起杯子,跟她們乾杯慶祝。

  再然後……發生了什麼就不太記得了。

  看著安巖一臉困惑的樣子,徐少謙就忍不住來氣,冷冷地說:「不清楚什麼狀況?好,我來給你解釋!」

  徐少謙拿起噴頭,再次把冰涼的水澆到安巖的頭頂,一邊冷冷地說:「那個女人騙你說今天是她的生日,把你約到她家裡,給你下藥,想爬上你的床,從而依靠安家的力量來捧紅她!」說到這裡,徐少謙突然冷笑了一下,湊到安巖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這就是你喜歡的女人,這就是你單純可愛的小、師、妹。」

  「你現在瞭解了嗎?安巖?」

  比起當頭淋下的冰冷的水珠,徐少謙的話,卻像是寒冬裡的碎冰一樣直接扎進了安巖的心底。

  這就是他單純可愛的小師妹?是他想要保護的校友?這樣卑鄙、不擇手段、為了走紅不顧一切的女人?安巖突然覺得自己簡直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曾經,他最信任的朋友不顧他的反抗強行把他按到床上強-暴了他,如今,他欣賞又信任的師妹,居然也不知廉恥地給他下藥只想藉著他上位?

  他安巖怎麼就這麼蠢?他就這麼有眼無珠連續兩次都看錯了人?

  他想要相信的朋友、他想要幫助的師妹、他所重視他所在意的人,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毫不猶豫地傷害他?!

  「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現場,你現在已經跟她上-床了!你知道嗎?!」

  想起當時破門而入時看到的那個畫面,徐少謙壓抑的怒火終於徹底點燃,手指用力抬起安巖的下巴,緊盯著他的臉,聲音也冷到了極點——

  「你以為娛樂圈裡真有那種單純可愛像白紙一樣的女生?萬一她用相機拍下你的裸-照,你就完了,你這輩子都有把柄抓在她的手裡!」

  「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喜歡的女生,是你想保護的女生……是嗎?」

  「……」安巖根本無法反駁。

  徐少謙赤--裸的嘲笑,讓安巖突然間難受得幾乎要窒息。

  那種心臟被用力絞起來一樣痛苦的感覺,讓安巖忍不住在浴缸裡把身體輕輕的蜷縮了起來。

  藥效還沒有過去,身體裡面熱得幾乎要燃燒,可心底卻是一片冰涼……涼得刺骨。

  在這個曾經給予他最大傷痛和恥辱的男人的面前,他正全身赤-裸著、被情-欲所困擾著,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拿著冷水一次次地澆在他臉上,毫無辦法地聽著對方一句又一句冷言冷語的嘲笑……

  安巖突然舉得自己特別失敗,每一次都是他最在意的人傷害他,小時候被最敬愛的爺爺打得渾身是傷趕出家門,不久之前被最在意的朋友徐少謙不顧意願按倒強=暴,今天,又一次被最在意的小師妹算計、下藥……

  聽著徐少謙冷冷的斥責,安巖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躲到地縫裡,徐少謙的目光讓他難受得幾乎要崩潰了。

  「別說了……」安巖啞著聲音打斷了徐少謙,「我是很蠢……我看人的眼光總是不准……我曾經那麼相信你,你不也是……」

  說到這裡,安巖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你不也是,不顧我的意願強來的嗎?」

  安巖紅著眼睛瞪著徐少謙,「你們有誰考慮過我的感受?」

  「在你把我按倒強=暴的時候,你想過我……會有多難過嗎?」

  「……」徐少謙僵硬了一下,看著面前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安巖,他的身體正在微微的發顫,聲音也因為藥物的緣故而沙啞得有些可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有一滴晶瑩的液體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徐少謙的心頭猛然一顫,趕忙伸手關掉了淋在他臉上的水龍頭。

  安巖緊緊地閉著眼睛,睫毛不斷的顫動著,從眼角滑落的一滴又一滴晶瑩的液體,像是滾燙的水滴一樣燙在了徐少謙的心尖。

  「……」徐少謙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聲音也立即溫柔下來,伸出拇指輕輕擦掉安巖眼角的淚痕,「好了……沒事了……」

  安巖很少會哭,徐少謙印象中安巖唯一的一次流淚,就是在高三那年被他爺爺趕出家門的那一天。他一向好強,即使受了再嚴重的傷也是男兒流血不流淚,上次被徐少謙按倒在床上強來,他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只是憤怒地瞪著徐少謙罵了一堆髒話而已。

  可是現在……

  看著安巖默不作聲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模樣,徐少謙突然心疼得無以復加。

  他大概是真的傷了心,而且傷得非常嚴重,許可自然功不可沒,徐少謙當然也有一份功勞。連續被兩個相信和在意的人傷害和背叛,此刻又在傷害自己的罪魁禍首面前露出這樣被情-欲掌控的不堪的狀態,還要聽他的諷刺和嘲笑……

  安巖就是再堅強也有些受不了。

  「……別難過了。」徐少謙伸出手指想要碰觸他的臉,卻被安巖輕輕的揮開。

  「你走吧,徐少謙。」安巖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痕,頓時覺得掉了眼淚的自己更加丟臉,在這個男人的面前,他已經連最後的一絲尊嚴都不剩了。

  「是,你說的沒錯,是我看錯了人,是我太笨,我承認……你說的我都承認,我就是個蠢貨,居然被女生下藥,這簡直太可笑了,是不是?」

  「徐少謙,你說夠了吧?說夠了可以走了嗎?」

  徐少謙沉默了良久,終於深吸口氣,利落地除掉身上的衣物,踏進了寬大的浴缸裡。

  寬敞的浴缸足以擠得下兩個成年的男子,原本就放滿的溫水隨著徐少謙的加入而溢出了浴缸的邊緣,拍打在地面上,發出「嘩」的清脆的聲音。

  安巖愣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你……你想幹什麼?」

  徐少謙坐在浴缸裡,順勢把安巖抱進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身上,雙臂自然地從他腋下穿過,環住他精瘦的腰部,手指準確地握住了那個因為藥物作用而格外精神的部位。

  「唔……少……少謙……」

  藥效作用下敏=感的身體被徐少謙的手指一碰,那種滲入骨髓的奇妙快-感如同洶湧的潮水般直衝腦海,安巖的聲音甚至有些微微的發抖,「你……你放手……」

  「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放手?」

  徐少謙從身後抱緊了安巖,嘴唇貼著安巖的耳朵,低聲的、認真的說:「安巖,你記住……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丟下你。」

  34

  34Chapter 34 ...

  徐少謙低沉的聲音貼著耳朵緩緩的響起,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堅定,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樣直接敲打在心上,讓安巖的心頭猛然間一陣顫動——

  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丟下你。

  是的,這個男人從來沒有丟下過他,每次在他最失落、最無助的時候,他總是那樣及時的出現在他的身邊。

  在所有人的眼中,安巖總是樂觀開朗、沒心沒肺、整天帶著笑容,這個世上,也只有徐少謙見過安巖的各種面目,狼狽的,沮喪的,失落的,痛苦的,那些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流露過的脆弱,幾乎每一次都湊巧的被徐少謙收入眼底。

  哪怕是今天這樣被女人下藥的屈辱的局面,也是徐少謙把他給救了出來,雖然冷著臉狠狠的罵了他一頓,卻還是沒有丟下他獨自離開。

  自始至終,徐少謙都是這樣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安巖輕輕閉上眼睛,顫動的睫毛顯示出他內心強烈的不安。

  他總覺得自己不該放任徐少謙留下,如果今晚讓這個人留下,從今以後自己再也沒有了恨他的理由。他跟徐少謙之間,一定會陷入更加膠著、更加難堪的局面……

  明明應該果斷的推開他、趕走他,可是,聽著他低聲說出「我不會丟下你」這樣的話時,安巖的心理防線似乎突然間裂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缺口。

  那個缺口,就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將近二十年的過往。是徐少謙這麼多年來,從來未曾丟下過安巖的情誼。

  一旦有了缺口,心理防線突然就變得不堪一擊。

  身體裡像是燒起了一把大火,幾乎要將安巖的理智全部焚燒殆盡,某個敏=感部位像是要爆開一樣硬得發疼,被男人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握在手中,富有技巧地撫=摸、取=悅著……那種強烈到幾乎要吞噬理智的快=感,讓安巖的呼吸和心跳全都徹底的亂了頻率。

  更可怕的是,當時許可碰他的時候安巖心裡只覺得一陣陣噁心,可被徐少謙碰觸的時候,他居然一點也不反感……不知道是不是藥效的作用,身體在這個男人的手裡迅速起了反應,那樣熱情的反應簡直讓安巖心慌意亂,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少……少謙……不要……」安巖用力抓住徐少謙的手,想要拿開,卻因為這樣握緊的力度,而讓脊背猛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戰-栗,「唔……」

  安巖強忍著身體深處的渴望,沙啞著聲音說:「我、我自己可以,少謙,你走……」

  「我說了,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徐少謙微笑了一下,貼著安巖的耳朵,輕輕咬了咬他的耳垂,牙齒在耳垂摩擦的感覺讓安巖的脊背猛然一陣僵硬。

  耳朵……似乎是他敏感的地方,安巖懊惱地扭過頭去,避開徐少謙的嘴唇。

  男人低低的聲音響在耳邊:「安巖,別逞強,讓我幫你……」

  徐少謙說罷,便輕輕握住了安巖的手,讓安巖的手覆上那挺=立起來的部位。

  「……」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安巖的臉猛然間紅了起來。

  這種動作,就像是手把手地教導他DIY一樣,讓安巖羞恥得恨不得暈過去。

  手裡握著的是自己的火熱,滾燙的溫度幾乎要將手心給燙傷,手背上卻是身後的男人強硬的力度,安巖的手指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偏偏徐少謙的力氣大得不許他放開,安巖整個人僵在那裡,聲音顫抖著說:「別、別這樣……你快放手……」

  徐少謙自然不會放手,反而神色坦然地抓住了安巖的手,開始上下的動作起來……

  「別怕,你被下藥了,身體所有的反應都是藥物的作用。來,閉上眼睛……放鬆身體……好好的感受……」

  他緩慢而溫柔的聲音,似乎有種奇怪的蠱惑人心的力量。

  安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睫毛一直在顫個不停,強烈的不安和滅頂的快Gan夾雜在一起,那種時而天堂、時而地獄的感覺,讓安巖幾乎要崩潰了。

  在越來越快的動作之下,體內湧起的感覺像是電流一樣順著神經快速地流竄過全身。

  這樣強烈的快-感,是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在藥物的作用之下,身體的毛孔似乎被無限的放大,每一絲觸覺都清晰得如同在直接碰觸他體內的神經,那種微妙的麻痺感一次次衝擊著腦海,讓最後一絲理智的防線全面崩潰。

  安巖終於放棄了掙扎,閉上眼睛,放鬆身體靠進了徐少謙的懷裡。

  「唔……唔嗯……」

  甜蜜的低-吟顯然鼓舞了徐少謙。徐少謙手下的動作進一步加快,安巖的手被他握的一陣陣發麻,體內的熱流也終於衝向了頂峰。

  「啊……」

  小腹猛然一僵,灼熱的液體瞬間噴=射而出。

  手心裡滑膩的液體讓安巖頓時紅透了臉,在徐少謙面前釋=放這種丟臉的事情已經夠讓安巖羞愧的了,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樣的一次釋=放之後,他的身體居然並沒有滿足,那種詭異的渴望反而更加強烈起來。

  徐少謙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

  那兩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也不知道給安巖下了多少份量的藥!剛解決完一次,他那裡又慢慢的挺了起來,這樣熱情的反應,讓徐少謙都有些驚訝。

  安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又硬了,更可怕的是,身後的男人也已經硬到無法忽視的程度,腰部後面頂著的粗大的東西讓安巖的頭皮一陣陣發麻。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不能在這種狀態下跟他擦槍走火……自己是直男,絕對的直男,上次被強X是酒後的意外,這次不能再讓徐少謙佔這種便宜……

  安巖慌亂之下扶住浴缸的邊緣就想站起來,沒料徐少謙眼明手快,手臂立即伸過來抱住他的腰部,霸道地將安巖拖回了自己的懷裡。

  「別亂動……」徐少謙的右手輕輕握住安巖因為藥物作用而特別精神的地方,左手卻不規矩地拿過旁邊的沐浴露,擠了一大堆在手裡,探向安巖身後難以啟齒的入口。

  「我們……試試,好不好?」徐少謙溫柔地說著。

  在浴缸溫水的侵泡之下,那裡不像以前那樣乾澀,柔軟的地方很快就容納了兩根手指,徐少謙將手指順利地探入,耐心地擴=張來。

  「不……不要……」安巖開始掙扎,偏偏關鍵部位還在他的手裡握著,那可是男人的命根子,安巖不敢掙扎得太激烈弄傷那個地方,正好給了徐少謙可趁之機。

  探入的手指增加到三根。

  體內被人觸摸、探索的感覺簡直讓安巖毛骨悚然,上次被他強X的不好的記憶再次湧上腦海,感覺到他拿出了手指,身後頂上一個粗---硬的東西,安巖意識到那是什麼,臉色驀然漲得通紅,聲音也顫抖起來:「徐少謙,你、你要是再敢強來,我、我絕對會……殺了你……啊——!」

  威脅的話剛剛說完,身後猛然一陣脹痛!

  徐少謙的腰部狠狠的一挺,居然就這樣直接進來了!

  安巖的眼睛驀然睜大,不敢置信地掙扎起來,「徐少謙!」

  「嗯,我在……」徐少謙低聲說著,有恃無恐地伸出牙齒咬住安巖的耳垂,輕輕廝磨著,在耳朵上留下一個明顯的牙印,直到安巖的耳朵變得通紅,他才滿意地停下來,湊到安巖耳邊,低聲說,「別拍……我會讓你舒服的……很舒服……」

  體內的硬=物開始緩慢地抽=動起來,也不知碰到了哪裡,安巖的身體猛然一陣緊繃。

  那種浸透骨髓般奇妙的感覺,順著尾-椎迅速竄升到了腦海。

  「……」安巖雙手緊緊攥住浴缸的邊緣,開始拚命的掙扎起來。體內升起的那種奇怪的感覺讓他心慌意亂,浴缸裡的水因為安巖劇烈的動作而「嘩嘩」的溢出來落在地上,整個浴室頓時變得凌亂不堪。

  「徐少謙,放、放開我……」

  這種感覺他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體會過!被人進入身體原本是極其痛苦、屈辱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被徐少謙碰到了哪裡,居然讓他產生了一陣詭異的快-感!

  安巖心慌地掙扎起來,卻因為亂動的緣故而讓體內的東西更加脹大了。

  「是這裡,對嗎?」徐少謙的雙手輕鬆壓制住安巖的掙扎,將他固定在自己的懷中,從身後狠狠的一頂……

  「啊——!」

  安巖的唇邊控制不住地發出一聲尖叫。

  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安巖的臉色不由更加難看起來。

  他是個直男,他只喜歡女人!明明該反感這種事的,為什麼會……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的感覺?難道這也是被下藥沖昏了頭腦的原因嗎?

  不同於上次單純被強-暴時的憤怒和屈辱,這次,徐少謙的前=戲做得相當的耐心,動作也在霸道中不乏溫柔,身後的那個部位並沒有特別的疼痛,只是有一點點被異物進-入的脹-痛感……而體內的某個地方,被他狠狠的頂=撞時,甚至會產生這樣奇怪的……

  「啊……啊……」

  唇邊的聲音幾乎完全不受意志的控制了。

  自己居然坐在他的懷裡,被他再次侵-犯,還發出這種聲音……

  安巖簡直無法相信這樣可怕的事實!

  紅著臉狠狠咬緊了嘴唇,攥住浴缸邊緣的手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連手背上的血管都清晰的顯現出來。

  身後的動作變得越來越瘋狂。

  「舒服嗎?」徐少謙一邊用力沖=撞著,一邊用堪稱變態的溫柔語調在安巖的耳邊低聲問道,「就是這裡……會讓你很舒服的……對嗎?」

  「唔……少、少謙……快停下來……啊啊——」

  又一次凶狠地進入,讓安巖憤怒的聲音完全變了調,尾音處一個微妙的上揚,反而變成了誘人的呻=吟。

  安巖的手指用力地攥著浴缸,幾乎要把那浴缸的邊緣給攥出一個洞來。

  徐少謙抓住了安巖的手,跟他的手指緊緊的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安巖……好好感受我……」

  「我愛你……」

  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腰部突然狠狠的一撞,成功地讓安巖再次尖叫出聲。

  「啊——」

  安巖震驚地瞪大眼睛,讓他無法相信的,不止是這個男人無恥的再三強來,更重要的是他最後的那一句話……那三個字。

  安巖一邊拚命喘=息著,一邊聲音發顫地問道,「你……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愛你。」

  徐少謙再次狠狠地進入,那樣可怕的深度,讓安巖甚至有種這個男人要直接捅=穿他身體的錯覺。

  「感受到了嗎?」徐少謙停下動作,低聲問道。

  「……」停在體內的東西讓安巖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我愛你。」徐少謙輕輕吻了吻安巖發紅的耳朵,停下來的腰部再次用力一送,「我愛你……」

  男人在耳邊粗=重的喘=息聲,夾雜著低沉溫柔的,近似於蠱惑的告白。

  安巖的大腦已經一片空白,震驚到無話可說了。

  他這是在告白嗎?

  但是……有他這樣告白的嗎?

  又是一輪瘋狂的沖=刺,安巖立即攥緊徐少謙的手指,聲音沙啞地叫了出來。

  「……徐少謙……你、你先停下……太快了……啊……」

  一句完整的話被徐少謙的動作擊的破碎不堪。

  徐少謙輕輕吻著安巖的耳朵、脖子、鎖骨,在他身上留下一串印記。

  「我愛你……」

  身後的男人還在不斷挺=送著腰部,那種強烈的感覺,讓安巖的身體一陣陣發顫,甚至連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

  「既然上次的告白不管用,我想,今晚……」

  「還是讓你用身體……清清楚楚的記住……我有多愛你……」

  這樣霸道強硬的動作、溫柔低沉的聲音,再加上被下藥之後本就敏=感異常的身體,安巖的理智終於全面崩潰,最後只顧著遵循身體的本能,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抓住了徐少謙的手。

  浴缸裡的水早就涼透了,體內的火卻難以熄滅。

  徐少謙怕他著涼,乾脆放掉了浴缸的水,抱著安巖回到臥室的床上,以面對面的姿勢再次將他壓倒。

  安巖早已經在藥物的作用下失去了理智,遵循身體深處的渴望,抱住徐少謙,張開嘴巴劇烈的喘-息著。

  「啊……少謙……停下……」

  徐少謙根本不可能停下。安巖的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徐少謙附身吻住了他,舌頭撬開牙關探入口中,溫柔地滑過口腔粘膜。

  落在唇上的溫柔的吻,和進入身體的霸道的動作,讓安巖腦海裡的意識越來越迷茫。

  不知道在他的手裡釋=放了多少次,後來甚至分不清是藥效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

  直到筋疲力盡、累到快要睡著的時候,安巖的腦海裡依舊記著某個清晰的片段。

  ——徐少謙狠狠進入他的身體,看著他的眼睛,低聲說著:「我愛你。」

  他的語氣格外的認真和溫柔,他的眼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深情。

  那種濃烈的感情,就像是深埋在地下的酒,沉澱了多年的緣故,香醇滿溢。

  作者有話要說:少謙上次的告白果斷差評,這次的告白比上次進步多了^_^

  35

  35Chapter 35 ...

  臥室內深灰色的遮光窗簾擋住了外面幾乎所有的陽光,屋內昏暗的光線非常適合睡眠,昨天晚上折騰了一夜,安巖甚至數不清自己到底射了多少次……到最後,體力幾乎被全部搾乾,安巖累到筋疲力盡,沉沉的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傍晚才睜開眼睛。

  糟糕的睡眠習慣,讓他又一次把徐少謙當成了抱枕,窩在徐少謙的懷裡睡了個香不說,臉還緊緊的貼在這個男人的胸口,呼吸全部拂在他胸前的皮膚上。

  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一整片麥色的胸膛,安巖耳根一紅,立即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咳咳……」安巖咳嗽了一下來掩飾自己瞬間的慌亂,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下午四點半,安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衣物。被窩裡的身體正赤裸,安巖想起身去洗漱,只好硬著頭皮說,「給我……找件衣服穿吧。」

  徐少謙早就醒了,正目光深沉地看著安巖。

  安巖並沒有像上次那樣發火,也沒有問昨晚的事情,而是臉色尷尬地紅著耳朵躲開了自己的目光。顯然,昨晚的事他記得一清二楚,哪怕最初的時候因為藥物的緣故而有些迷糊,被徐少謙用冷水一淋,他也徹底的清醒了過來。還在清醒的狀態下,激烈地做了一整夜。

  這次的告白,不管結果如何,至少讓他清清楚楚地記住了。

  徐少謙的唇角微微一揚,坐起身來,輕輕從身後摟住安巖的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低聲在他耳邊問道:「在跟誰說話呢?」

  「……」這種親密的調戲一樣的口吻,讓安巖的怒氣值立即呈指數增長。

  屋裡就兩個活人,不跟你說話難道我在跟空氣說話?

  安巖深吸口氣,忍耐著一拳揍扁他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徐少謙,給我找件衣服,我要去洗臉!」

  「好的。」徐少謙輕輕吻了一下安巖的耳朵,低聲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叫我的名字。」

  「……」安巖的臉猛然一紅。

  耳朵是他的敏感地帶,顯然,徐少謙也發現了這一點,昨天晚上總是反覆的攻擊這個脆弱的地方,用嘴唇輕吻,用舌頭輕舔,甚至用牙齒輕咬……逼得安巖一次又一次陷入迷亂的狀態……

  剛才他親吻耳朵的動作,讓安巖的後背忍不住一陣戰-栗,昨晚那些意亂情迷的片段再次從腦海裡浮現出來……

  昨晚在藥物的作用下,安巖早就失去了理性,男人本來就是很容易衝動的動物,身體的感官壓過了一切,到了後來,安巖甚至主動抱住徐少謙去索吻。

  ——簡直熱情如火。

  想起昨夜的放縱,安巖的臉色更加僵硬起來。

  這一定是藥物的作用!一定是的!

  否則,他一個直男怎麼會對男人的擁抱產生反應?

  徐少謙很快就拿來了衣服,嶄新的白色內-褲,還有一套白色的休閒裝,疊在一起遞到安巖的手中,安巖接過來迅速在被窩裡換上,轉身去洗手間裡洗漱。

  身後好像並沒有那麼疼,而且昨天做完之後,徐少謙還及時幫他清理過……

  上次疼得幾乎邁不開腳步,除了徐少謙用強之外還有安巖激烈反抗的緣故,這次卻不一樣,不但安巖沒有激烈的反抗,徐少謙的動作也足夠的小心和溫柔,雖然做了一整夜,那裡卻只是有些微微的脹痛,並不影響走路。

  安巖用冷水沖了把臉,在洗手間迅速刷完牙,出來之後就見徐少謙在餐桌上擺好了晚飯,低聲說道:「來吃飯。」

  「我……」安巖的話還沒說完,徐少謙就直接站了起來,輕輕牽著他的手強行把他拖到桌邊,讓他在椅子上坐好,還按了按他的肩膀,低聲說:「坐下吃飯,我還有事情要跟你說。」

  安巖愣了愣,坐下來問:「什麼事?」

  「先吃飯,吃完再說。」

  徐少謙說著就盛了一碗魚湯遞到安巖的面前,不得不說,徐少謙是個很會生活的人,廚藝非常贊,他煲的湯特別的入味,碗推到面前時,那種香濃的味道撲面而來,讓人不由得食慾大增。

  安巖的確是很餓,也就不再扭捏,乾脆地拿起碗筷開始吃飯。

  兩人默默地吃飯,很快,桌上的菜就被兩個餓壞的男人掃蕩一空。

  安巖滿足地擦乾淨嘴巴,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徐少謙手腳麻利地收拾完碗筷,這才回到客廳裡,走到安巖的身邊坐下,低聲問道:「許可那邊,你想怎麼處置?」

  徐少謙一句話直接切入正題,安巖怔了一下,反倒是有些尷尬起來。

  他曾經在徐少謙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喜歡許可,如今卻發生這樣的事,簡直像是當面打了個耳光一樣讓他難堪。

  徐少謙從抽屜裡拿出一疊文件,放在安巖的面前,「你先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安巖疑惑地問道。

  徐少謙說:「是我對許可調查的結果。」

  安巖皺了皺眉,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

  徐少謙指了指資料上的照片,低聲解釋道:「許可高中畢業後考去了西林藝校,也就是你曾經就讀過的那所學校。她還有個雙胞胎姐姐叫許寧,許寧沒她那樣有才華,高中畢業後一直在花店裡賣花,給姐妹兩個賺取一點生活的費用。」

  「半年前,許可參加了全國才藝大賽,拿到了一等獎。三個月前,許可在旅途中意外身亡,現在你所見到的『許可』並不是她本人。」

  「雙胞胎姐妹長得非常像,唯一的不同是,許可的左耳後方有一顆紅痣,許寧並沒有。」

  安巖看著手裡的資料,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起來。

  徐少謙低聲說:「安巖,你現在明白了?」

  「是許寧冒名頂替她的雙胞胎妹妹許可,來到了我們少年天子的劇組。她知道你是西林藝校畢業的,所以才說是你的小師妹,故意跟你套近乎。昨晚給你下藥,肯定也是她跟經紀人商量之下的決定。她欺騙了所有的人,說是你師妹,不過是想利用你上位罷了。」

  「這就是我換掉女主角的理由。」

  「……」安巖緊緊地攥住了手裡的資料,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蒼白。

  「你當時不聽我說完就直接扭頭離開,所以對我產生了一些誤會。」徐少謙頓了頓,「安巖,我從來都懶得去跟人解釋些什麼……但是,我不想因為這個女人,讓我們之間產生什麼隔閡。」

  想起當時安巖那受傷的眼神還有轉身離開時的僵硬背影,徐少謙就覺得心臟一陣陣的刺痛。

  「所以,這件事,我必須詳細的解釋給你聽。」

  「許寧和許可姐妹兩個長得非常像,可惜許寧並沒有她妹妹的才華和天分,耳朵上天生的紅痣也不好作假。一旦她演這部電影紅了起來,冒名頂替的事就很容易曝光。這種事情的負面影響非常嚴重,肯定會影響到整個劇組,所以我才決定換掉女主角,」

  徐少謙壓低了聲音,「並不是因為,我喜歡你,而你對她有好感,我嫉妒她所以就非要封殺她。我徐少謙,不是那種沒有原則的人。」

  「我雖然很生氣你會喜歡上她,但是,那個女人——還不夠資格讓我動手。」

  不管安巖喜歡的是誰,徐少謙都會想辦法用自己的手段收服安巖的心,去封殺一個弱勢的女人,他還不屑於做出這樣的事情。要不是許寧冒名頂替並以師妹的身份欺騙安巖,觸及到了徐少謙的底線,他也不會搬出投資人的身份強制劇組換掉女主角。

  可惜,他當時還沒來得及解釋,憤怒之下的安巖就給了他一拳直接轉身離去。

  此刻,真相終於水落石出,安巖沉默了很久,這才把手裡的資料放在桌上,低著頭問道:「那……許可,不是,許寧,她現在人在哪裡?」

  「我昨天讓人把她跟姚露暫時帶回了徐家,本來想今天上午回去處理,可這件事畢竟跟你有關。」徐少謙回頭,目光溫柔地看著安巖,低聲說,「她們欺騙的人是你,怎麼處置,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安巖沉默了一下,臉色僵硬地說,「你來處理好了。我不想再看到她們。」

  徐少謙低聲問道:「你放心交給我嗎?」

  「嗯。我相信你做事會有分寸……」安巖又抬頭補充道,「別太過分就好,她們也不是罪不可恕,娛樂圈裡那些沒有身份背景的女人很多都是靠這種手段上位的……可惜她們選錯了對象,我不吃這一套。」安巖頓了頓,「就讓她們從娛樂圈徹底消失吧。」

  徐少謙說:「好,你放心,這件事我來擺平。」

  兩人彼此沉默了片刻。

  徐少謙又突然問道:「那麼,另一件事呢?」

  安巖回頭看著他,疑惑地道:「另一件事?還有……什麼事?」

  「我喜歡你的事啊……」

  徐少謙無奈地笑了笑,湊過來,輕輕吻了吻安巖的嘴唇,直直注視著他的眼睛,低聲說:「我昨晚以那樣熱情的方式告白,睡一覺醒來之後,你難道又忘了,嗯?」

  「……」想起他「熱情」的告白方式,安巖的臉驀然一紅,對上他的眼睛,舌頭都開始打結,「不,不是……我沒忘……但是我,我是直男……而且……我一直當你是……」

  「朋友嗎?」徐少謙打斷了他,認真地說,「可我從來都沒有當你是朋友,是你太遲鈍了。」

  「……」安巖尷尬地扭過頭去。

  徐少謙沉默片刻,又低聲問:「你對我,就沒有一點點的喜歡?」

  安巖嚴肅地說:「我沒法接受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你昨晚明明可以……」

  「昨晚是因為被下藥失去了理智!」安巖急忙反駁道,「我將來肯定要結婚生子的,我爺爺還等著我給他生個重孫子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如果我跟男人在一起,我媽媽我爺爺絕對會殺了我的……」

  徐少謙打斷了他:「只要你能接受,這些我會想辦法解決。關鍵還是你……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這樣溫柔低沉的聲音,讓安巖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慌亂。

  自己是個直男,喜歡女孩子,將來肯定會結婚生子,二十多年來,安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他甚至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會面臨「要不要改變性向」這樣不可思議的選擇。

  可是現在,徐少謙的告白卻讓他有些心煩意亂。

  他不想改變這麼多年來的觀念,他不想變成同性戀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可是……可是少謙他……他眼中那種濃烈的、執著的感情,壓得安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居然一直喜歡著自己?

  這麼多年的陪伴,不是因為友情,而是因為……喜歡?

  安巖愣愣地看著徐少謙,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徐少謙看著安巖,低聲說:「安巖,我那麼喜歡你,你就不能為我改變?嘗試一下都不肯嗎?」

  「可我……」安巖慌忙扭頭,避開徐少謙的視線,「我真的不是同性戀,我沒辦法喜歡上男人,要我改變性向,比直接殺了我還要難……」

  「我也不是同性戀,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

  「好吧。既然你暫時對我沒有感覺,我也不逼你立即給出答覆。」

  徐少謙微微笑了一下,貼著安巖的唇,低聲說道,「不過,安巖,你應該不會反對我從現在開始追求你吧?我有追求一個人的權利,對不對?」

  「……」

  直到從徐少謙的別墅裡出來,回到隔壁的自己的家的時候,安巖還處於一種茫然的、震驚的、不可置信的狀態。

  少謙他喜歡我?

  怎麼會變成這樣?!

  36

  36Chapter 36 ...

  徐少謙在安巖走後才開車回到了徐家,姚露和許寧被軟禁在客房裡整整一夜,膽小一點的許寧早已經嚇傻了,以至於有人推門而入時,她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被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帶到客廳裡,許寧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徐少謙。

  在沒入娛樂圈之前她也曾經聽說過徐少謙的大名,年紀輕輕連拿影帝,數一數二的演技頗受人們好評,此刻,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這個男人的身上,似乎有種渾然天成的冷漠氣息,坐在那裡不發一言,卻如同高高在上的王者般另人望而生畏,烏黑的眼中那冰冷銳利的目光,透過銀框眼鏡投射在兩人的身上,幾乎要將人活活凌遲而死。

  許寧一句話都不敢亂說,更不敢跟他對視,只好低下頭緊張地攥緊了手指。

  「知道你們錯在哪裡?」徐少謙微微揚了揚眉,目光直直地盯著許寧,「想借位往上爬,這種辦法在圈裡並不少見。可惜……你們選錯了人。」

  「安巖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人。」

  「就算你真的跟他發生了什麼,你也只會讓他噁心而已。他不會為了你去動用他家裡的關係,更不會為了你去求他的媽媽,因為……你還不夠這個資格。」

  男人的聲音平靜而冰冷,許寧嚇得臉色發白,沉默良久後,才垂著頭說:「對、對不起……我、我也是走投無路才……才想出這種辦法……」

  姚露咬了咬牙說:「這個主意是我出的,我不過是把人送到安岩床上而已,又沒對他怎麼樣……徐少謙,你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徐少謙冷冷地看著她,直到姚露終於咬著嘴唇沉默下來,徐少謙才低聲說:「你信不信,就憑你們利用安巖這一點,我就可以讓你們……生、不、如、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特別的平靜。可是,語氣中的那種滲入骨子裡的冷意,尤其是「生不如死」四個加重語氣的字,卻讓人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

  直到這一刻,姚露才發現自己惹上了多大的一個麻煩,她居然還不怕死說「你管太多了」……想到這裡,姚露趕忙垂下頭去,臉色發白地狠狠攥緊了手指,小聲說:「徐少謙,你想怎麼樣?」

  徐少謙皺了皺眉,拿出一張支票放在兩人的面前,「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我只有一個要求——拿著這筆錢離開西林,從今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跟安巖的面前。」

  「……」姚露和許寧對視一眼,有些猶豫地看了眼桌上的支票,不知如何是好。

  徐少謙臉色平靜地把支票推到許寧的手邊,「隨便去哪裡做點小生意,或者繼續開你們的花店,娛樂圈不適合你們。」微微一頓,「拿著它,三天之內給我消失!」

  許寧只好手指僵硬地拿起桌上的支票,聲音顫抖著說,「謝……謝謝。」

  「不用謝我,這是安巖的意思。」徐少謙站起身來,朝莫煬揮揮手說,「送她們回去收拾行李,盡快離開這裡。」

  直到徐少謙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門口時,許寧才顫聲說:「徐、徐先生,請你替我跟安巖,說聲……對不起……」

  徐少謙頭也沒回地地說:「不必了。」

  是的,安巖最不需要的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因為,對不起,是這個世界上最為廉價的道歉方式。欺騙和傷害已經造成,這三個字並沒有任何的用處。他會讓這個女人徹底的消失,至於安巖所承受的傷痛,會由他徐少謙親自來治癒!

  徐少謙辦事果然雷厲風行,三天之內,許可和姚露就收拾好行李從西林市搬走,據說她們去了很遙遠的南方一個臨海的城市,打算開一家花店安安分分的做生意養活自己。徐少謙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從那以後,安巖也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曾經讓他有過好感的小師妹。

  ***

  那天晚上,安巖又做了一個夢。

  在很長很長的夢境裡,反覆重現著年少時的那一段歲月,夢裡的那個少年,始終陪伴在自己的身邊,每次見到他,安巖總會微笑著叫出他的名字:「少謙……」

  這兩個字,似乎洋溢著一股奇妙的暖意。

  少謙……每當叫出口的時候,就連心情也會莫名的變得愉悅起來。

  這麼多年,徐少謙對他的好,安巖一直都銘記在心裡,以至於很多時候,他甚至會在夢裡夢見徐少謙,夢見青澀的少年時代裡兩人相處的那些點點滴滴的溫暖的細節。

  早上醒來的時候,安巖發現自己的唇邊居然帶著微笑。

  夢境裡圍繞在身邊的那個熟悉的人、熟悉的氣息……讓他幾乎要沉溺在其中。

  安巖一直以為,徐少謙對他好,是因為把他當成了好朋友、甚至是親弟弟一樣看待。安巖比徐少謙年紀小,又知道他是哥哥最好的朋友,所以,每次被徐少謙關心照顧的時候,安巖總覺得他所給予的那種溫暖就像是自己的哥哥。

  安巖一直覺得,能夠有少謙這樣的朋友是他最幸運的事。

  ——得友如此,夫復何求?

  可是,他完全沒想到,徐少謙居然是喜歡他的,還是那種想要徹底佔有他、想要狠狠進入他的身體、想要跟他做--做到天亮的……充滿獨佔欲的喜歡。

  這讓安巖完全無法接受。

  為什麼徐少謙非要把好好的革命友誼改變成情侶關係?兩個人一直當朋友不是很好嗎?將來各自找個喜歡的女人結婚生子,各自組建自己幸福的家庭,自家小孩還可以認他當乾爹,那樣才是最圓滿的結局……不是嗎?

  安巖伸手抓了抓頭髮,實在是搞不懂好好的一個徐少謙怎麼會喜歡上男人、還是他這種男人?他全身上下明明都很爺們,哪裡有吸引同性的氣場啊?!

  安巖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趕走腦海裡混亂的思緒。

  剛洗完臉,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看了眼來電顯示裡的名字,居然是江雪凝。雖然這次的合作因為換女主角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可江雪凝畢竟是安巖年少時代的偶像,偶像前輩來了電話,安巖趕忙接了起來,笑瞇瞇地說:「嗨,江導,您好啊。」

  「安巖,這次換女主角的事,其實是你誤會少謙了。」江雪凝微笑著解釋道,「我們之所以換掉她,是因為她假冒她的雙胞胎妹妹,這種冒名頂替的事情如果曝光,後果會非常嚴重,少謙查到了這樣的內幕,所以才出面讓我們立即換掉女主。你能理解嗎?」

  耳邊傳來江雪凝柔和的聲音,安巖忙說:「我知道的,少謙他已經跟我解釋過了……」

  「嗯,還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原先的投資方已經把資金撤走了,我現在拿到了另一筆投資,金額還不少,演員的片酬也可以適當的增加,你能回到劇組嗎?」江雪凝頓了一頓,又說:「我們會重新找一個女主角,不會讓你失望的,你的片酬也可以重新再談。」

  安巖摸了摸鼻子,「這……」

  雖然他也捨不得這個劇組,可當初,畢竟義正言辭地跟江雪凝說了「把我也換掉吧,違約金我會賠付」之類果斷堅決的話,現在又吃回頭草,會不會不太好啊?

  江雪凝很好脾氣地微笑著說:「蕭欽睿這個角色,雖然我可以找其他人來演,可是,安巖,在我心裡,你來演這個角色才是最合適的,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最好的小太子。」

  被偶像女神親口誇讚,這讓安巖的心情不由得雀躍起來。看來,之前在劇組的表現已經得到了江導的認可。

  「再說,你對這個題材不是很感興趣嗎?劇本你也看過了,雖然我不能保證這部電影票房大好,可我很想認真的把它拍完……怎麼樣,你再考慮考慮?」江雪凝溫柔的聲音甚至帶著誘哄的味道。

  她畢竟是當年的影后一姐,圈裡的老前輩,她都這麼好脾氣地開口了,安巖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而且安巖當時只是口頭上說換人,解約合同之類的還沒簽,經紀公司也還不知道情況,現在回去的話的確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更重要的是,徐少謙居然撤資……不管怎麼說,安巖最介意的其實就是徐少謙出錢讓他演戲這件事,既然這個劇組已經跟徐少謙無關了,那麼……

  安巖思前想後,終於做出決定,笑著說:「那就拜託您多多指導了。」

  江雪凝笑著說:「好,大家都在等你回來。還是之前江州電影城附近的那個酒店,我給你提前訂好房間,期待你歸隊。」

  安巖也心情愉快地笑了起來,「嗯!謝謝江導,我明天就回江州!」

  掛了電話後,安巖心情大好地給經紀人發了條短信,讓經紀人幫忙訂明天的機票。然後他就在家裡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了行李。卻不知,隔壁的別墅裡,徐少謙也在同一時間接起了電話。

  「徐總,已經按您的吩咐,跟那個少年天子的劇組簽訂了投資協議。」

  耳邊響起個熟悉的聲音,徐少謙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說:「你做得很好,暫時以你私人的名義投資這部電影,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跟我有關。」

  「是,我明白怎麼做。」

  掛斷電話之後,徐少謙站起身,目光深沉地看向隔壁的方向。

  透過陽台上的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屋裡的那個人心情愉快地收拾著行李的身影……

  徐少謙唇邊的微笑漸漸變得溫柔起來。

  ——安巖,你看,為了讓你心情愉快、沒有任何壓力的回到你喜歡的劇組,為了你繼續演完這個你所喜歡的劇本,我主動撤了資,然後給別人一筆錢讓他以私人的名義重新投資……我想幫你,還要採取這樣迂迴的、不留姓名的方式。

  安巖,你能體會到,徐少謙有多麼喜歡你嗎?

  37

  37Chapter 37 ...

  安巖回到劇組之後,果然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這讓安巖反倒是很不好意思,他為了許寧而離開劇組簡直是最大的蠢貨!要不是許寧鬧出這麼一段風波,按之前的進度,這部戲其實已經拍到三分之一了。這下倒好,女主角一換,全都要重新來過。

  因為徐少謙為許寧留了最後一點面子,也不想讓冒名頂替的事情鬧大,所以,許寧頂替她妹妹的真相只有寥寥幾人知道,劇組其他人都以為女主角是受傷了,遺憾之餘也不得不接受重新找女主的事實。

  好在江雪凝在娛樂圈的人脈非常廣,不出一周,就找來了一個實力非凡的女主。

  女生名叫陳詩琪,長得很是清秀漂亮,是電影學院剛剛畢業的新人,雖然沒有演戲的經驗,可她跟徐少謙是校友,母校的師資力量十分雄厚,她在校期間還一直是話劇社的社長,功底紮實,演技方面比之前冒名頂替的許寧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陳詩琪並不像許寧那樣活潑可愛跟安巖打成一片,而是那種大家閨秀型很有主見的女生,臉上一直帶著禮貌的微笑,話雖不多卻句句在理。兩人演技都不差,加上這部分的戲安巖之前已經演過一遍,合作起來便非常順利。

  可除了合作之外,也就沒有別的什麼了。安巖不會對這種太有主見的女孩子有什麼想法。他本身就是個很愛玩的人,他喜歡的是那種能陪著他一起玩、跟著他一起瘋的可愛的女生,而不是這種臉色平靜地說「謝謝,合作愉快」的冷靜的女生。

  安巖開始了忙碌的拍攝工作,而徐少謙這段時間在娛樂圈裡卻是非常的低調。

  除了無盡之城的續集之外,他今年本來就沒接什麼新片,加上之前的廣告代言也基本合作結束,神隱許久的徐影帝幾乎要被狗仔隊們給遺忘了,也只有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才清楚,如今的徐少謙,已經開始慢慢接掌翡翠世家,成了一個年輕有為的商界新秀。

  安巖對徐少謙的事情自然不會主動去關注。

  自從上次被他以「深入身體的方式」熱情的告白之後,安巖連徐少謙的名字都不敢去想,每次想起徐少謙,想起那種深入骨髓一樣的快-感,安巖總會心煩意亂,未免自己分心,安巖乾脆把一切拋之腦後,每天都拿著劇本認真地背台詞,專心投入到緊張的拍攝過程當中。

  拍戲的日子一旦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新的劇組已經開始拍攝了將近一個月。之前的戲因為拍過一遍的緣故,除了陳詩琪之外所有人都特別熟悉,而陳詩琪又是個很有悟性的演員,劇組的進度非常快,很快就拍到了皇帝駕崩、太子登基的戲。

  可讓江雪凝頭疼的是,拍到這裡進度突然卡住了,因為女主角完全找不到感覺。

  皇帝去世之前,男女主角之間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戲,劇中主要表現的是太子無憂無慮的歡樂時代,兩人之間更像是年少時的玩伴。

  可從這場戲開始,劇情突然急轉直下,從先皇去世安巖在靈堂前繼位的哭戲開始虐心,女主角漸漸發現自己對青梅竹馬的太子產生了別樣的情愫,兩個人要慢慢轉變成相愛的情侶,到最後甚至昇華到同生共死的程度。

  安巖演戲的經驗豐富,倒是很快就轉了過來。可陳詩琪畢竟是新人,剛照著劇本念了一句,就被導演直接喊了CUT

  「詩琪,你剛才的表情不對。」江雪凝拿著劇本給陳詩琪解釋:「太子的父親剛剛去世,他在靈前繼位,作為新帝,他在大臣們面前不能有絲毫失態的地方,可當所有人離開之後,失去父親的他終於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看到他流淚,你很心疼他,我們要拍攝主角的臉部特寫,你的臉上,你的眼神,都要表現出這種心疼的情緒來。」江雪凝頓了頓,又說,「還有,太子牽你的手的時候,你不能有拒絕的想法,你剛才的動作顯得非常的僵硬,你要從心裡面接受他,愛上他。」

  「愛上他,懂嗎?」

  陳詩琪回頭看了安巖一眼,安巖笑瞇瞇地說:「沒事的,你別緊張,可以把我想像成你的初戀男友。」

  「……」這嬉皮笑臉的樣子實在跟她初戀男友的風度翩翩差太遠。陳詩琪皺著眉頭點了點頭,「抱歉,江導,我再試一次吧。」

  「好,重來一遍。」江雪凝朝旁邊點頭示意,「各部門就位,燈光、音效、攝影準備,Action!」

  安巖醞釀了一下情緒,跪在靈堂前,低聲道:「父皇……」

  眼淚瞬間從眼角滑落,手指也緊緊地攥了起來,那種難過的心情被安巖表達得淋漓盡致。

  陳詩琪慢慢走到他身邊跪下,輕聲說:「陛下……」

  「你怎麼來了?」

  「我……」

  「Cut!」江雪凝再次喊了暫停,皺了皺眉說,「詩琪,你的表情不對!注意眼神!這個時候,你要特別心疼面前的男人,你的眼睛裡是什麼?啊?根本看不出你有多心疼他,看著他哭,你怎麼能這麼平靜啊?」

  「……」陳詩琪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江導,我還是有點進入不了狀態。」

  對於一個新人來說,的確,這種複雜的眼神和表情是最難掌握的。江雪凝想了想,本想親自去示範,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個熟悉的聲音,「江導,怎麼樣,拍戲還順利嗎?」

  江雪凝回頭,對上徐少謙的眼眸。

  徐少謙帶著他上次的那個助理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顯然,他又來探班了,跟上次一樣拿了一大堆好吃的東西。

  江雪凝臉色一喜,忙說:「少謙,正好,你來幫我個忙,給詩琪示範一下這場戲怎麼演。她有點找不準感覺。給你,這是劇本。」

  徐少謙拿過劇本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我來演皇后?」

  江雪凝點點頭,「嗯,你跟安巖演一下對手戲,給詩琪示範一下這種情緒該怎麼表達,詩琪她是新人,拍戲遇到瓶頸了,有點兒茫然。」說著就朝陳詩琪招招手,「詩琪,你過來,看少謙給你示範一遍。」

  陳詩琪忙走到導演的旁邊,朝徐少謙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徐少謙也就沒有推辭,醞釀好情緒,走上前去。

  安巖回過頭來,驀然對上徐少謙的目光……雖然拍戲期間忙忙碌碌一個月沒見了,可再次見面的時候,那些畫面……尤其是這個男人熱情大膽的告白方式,還是清晰得如同昨天一樣。

  一個月沒見,徐少謙好像更加成熟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四叔生病後由他接掌了翡翠世家的緣故,他的身上已經不僅僅是娛樂圈巨星的風采,更多了一點商人的冷靜和沉穩。那樣英俊冷漠的男人,只是安靜地往那裡一站,就能瞬間吸引整個劇組所有人的視線。

  跟徐少謙目光相對,讓安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尷尬,趕忙移開視線,裝出個無辜的笑臉朝江雪凝說:「江導,我好餓啊,咱們先吃飯再拍行嗎?」

  江雪凝笑著說:「安巖,你再堅持一會兒,跟少謙一起給詩琪示範完這場戲。完了我請客,大家一起去好好的吃一頓。」說著就朝徐少謙點頭示意,「少謙,開始吧!」

  旁邊燈光師已經準備完畢,攝像機也移了過來,安巖只好硬著頭皮醞釀了一下情緒,跪在靈堂前,低聲道:「父皇……」

  眼淚瞬間從眼角滑落,安巖變臉之迅速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徐少謙慢慢走到他的身邊跪下,輕聲說:「陛下……」

  安巖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就來這邊看看。」徐少謙看著安巖,輕聲的、溫柔的說,然後,他主動的握住了安巖緊緊攥起來的手指。

  安巖回頭,對上徐少謙的目光,那一瞬間,他的心跳猛然一頓——

  徐少謙的眼中,那種明顯的關心、那種心疼的溫柔、那種濃濃的深情……讓安巖幾乎分不清是在拍戲還是在現實。如果不是徐少謙還穿著現代版的服侍,而且還是個男人,安巖甚至要以為,他就是他的皇后,深愛著他的皇后。

  這樣的眼神,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足以表達一切了。

  你要從心裡接受他、愛上他……

  愛上他……

  愛上他……

  導演的話一字一字迴響在耳邊,讓安巖的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身為娛樂圈廣受好評的影帝,徐少謙的演技,已經到了真假難分、虛實難辨的程度,安巖甚至不知道,此刻的徐少謙,到底是照著劇本在演戲,還是一瞬間流露了真情。

  徐少謙伸出手臂,輕輕抱住了安巖,柔聲說:「別難過……你還有我。」

  「……」安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徐少謙輕輕的抱緊,卻完全不知道是否該推開對方,面前的男人眼中的深情,那種沉重又濃烈的情緒,幾乎要讓安巖無法呼吸了。

  安巖呆呆的跪原地任憑他抱著,連劇本裡的台詞都忘記了。

  ——劇組所有人集體目瞪口呆。

  燈光師、音效師、攝影師、場記、監製,一群人看著兩人擁抱的畫面,一時間居然沒有人記得要停下來。即使回過神來的人也不想去打斷他們,心底忍不住驚歎:徐影帝果然是演技派,這演技已經牛X到分不清真假的地步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雪凝才咳嗽一聲打斷了兩人,神色淡定地說:「很好,太棒了,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說著就回頭看向陳詩琪說,「詩琪,你看到了吧?剛才少謙所表達的那種情緒,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你都看明白了嗎?」

  陳詩琪微笑著點頭,「嗯,看明白了。」接著又看了徐少謙一眼,讚歎道,「果然是影帝,不得不讓人佩服。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很好。」江雪凝笑著拍拍手,「時間太晚了,先收工吧!這幾天拍戲也辛苦了,剛好今天少謙來探班,我請大家好好的吃一頓!」

  直到燈光師聽了導演的話把光效關掉的時候,安巖才總算是回過神來。

  見周圍一群人正在圍觀抱在一起的兩人,安巖的臉色微微一紅,立即推開徐少謙,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低聲吼道:「徐少謙!你又來幹嘛?」

  徐少謙微笑了一下,理所當然地說:「探班。」

  38

  38Chapter 38 ...

  安巖直接把徐少謙拖到了休息室內,用力摔上門,有些生氣地瞪著徐少謙說:「徐少謙,我在這麼遠的江州拍戲,你跑來探班,你有那麼閒嗎?!」

  「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是直男,我不會跟男人在一起!我只當你是朋友!就算你喜歡我,我也不可能因為你而突然改變性向!」

  「我喜歡女人,我也喜歡小孩,我以後肯定會結婚生子過正常人的生活!我將來肯定會帶喜歡的女人回家見我父母!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啊?!」

  「說什麼要開始追求我……」說到這裡,安巖的臉色又因為尷尬而微微一紅,「兩個大男人你說這些話不覺得奇怪嗎?你有追求的權利,我也有拒絕的權利吧?你這樣會給我造成很多的困擾!」

  安巖的口才一向很好,一句接著一句的轟炸,也不知道是在拒絕徐少謙,還是在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剛說到這裡,突然聽到角落裡響起一個咳嗽的聲音。

  安巖回頭,就見陳詩琪正在那裡喝水,對上他的目光,抱歉地笑了笑,說:「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聽,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就在這裡了。呃……你們繼續。」

  陳詩琪說罷便轉身要走,徐少謙卻突然開口道:「詩琪。」

  陳詩琪停下腳步,微笑了一下,「放心吧,我聽力不太好,我剛才真的什麼都沒有聽到。」

  徐少謙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她,「國源拜託我轉交給你,生日快樂。」

  「謝謝師兄,還親自跑一趟。」陳詩琪微笑著說,「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徐少謙點了點頭,等陳詩琪走後,他才回頭看著安巖,語氣平靜地說:「陳詩琪是我大學的師妹,當年我在電影學院的時候曾經擔任過話劇社的社長,我畢業之後就把話劇社交給了她。這次到江州,順便來劇組探班,國源讓我帶了個禮物給她。」

  「國源跟我是同班同學,他跟詩琪是一對情侶,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因為兩人的身份問題,這件事不得不暫時保密。你別生氣,我並不是專程來騷擾你的。」

  劉國源,也是華安旗下名氣不屬於徐少謙的超級巨星,被周碧珍送到國外開拓好萊塢市場,最近正在美國拍攝一部大片,他自己太忙回不了國,女朋友陳詩琪的生日又快到了,劇組在江州電影城裡不好收郵件,他就拜託好哥們徐少謙在探班的時候順便給女朋友捎帶一份生日禮物。

  安巖還以為徐少謙是厚著臉皮來看他的,對徐少謙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沒想到,徐少謙居然是來看他的小師妹的。

  想到這裡,安巖的臉驀然一紅,頓時覺得衝動之下衝他發火的自己特別像個白癡。

  兩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安巖才說:「哦,算我誤會了,那你去跟你的師妹聊吧。」說罷就繃著臉轉身要走,卻被徐少謙突然拉住了手。

  緊接著,就是一個溫柔的擁抱。

  徐少謙從背後將安巖輕輕的抱進懷裡,下巴擱在安巖的肩膀上,低聲說:「安巖……我想你了……」

  安巖的心跳猛然一滯,耳朵也迅速的紅了起來。

  徐少謙低聲說:「其實,我就是來看你的……給師妹帶禮物才是順便。」

  「胡說什麼!」 安巖漲紅了臉掙扎了一下,發現男人的手臂抱得更緊,忍不住皺眉道,「徐少謙,你放手!」

  徐少謙緊緊的抱著安巖,貼著他的耳朵說:「不放。一個月沒見了,我很想你,再抱一會兒。」

  「……我再強調一百遍,我是直男!你這樣抱著一個男人像什麼!」安巖簡直是怒火中燒,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徐少謙這麼的不要臉?那個冷漠如冰、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影帝呢?放在自己的身邊,怎麼就成了個不要臉的大變態?!

  「別以為我不會對你動手!」安巖沉下臉來,胳膊猛然往後一頂,只聽砰一聲巨響,徐少謙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撞翻了旁邊的椅子。

  安巖總算從他的懷裡解脫,立即轉身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徐少謙並沒有追過來,甚至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這似乎不像是那個男人的作風?

  安巖疑惑地回頭,就見徐少謙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手指緊緊地按著胃部。

  安巖愣了一下,趕忙走上前去,「……你沒事吧?」

  「喂,我力氣沒那麼大吧?徐少謙,你別演戲了行不行?」安巖俯身輕輕拍了拍徐少謙的臉,見徐少謙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冷汗,安巖有些擔心地握住徐少謙的手,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不至於吧?我也沒多用力啊……少謙……你這是怎麼了?」

  「少謙,醒醒……少謙?」

  在安巖又是拍臉、又是捏鼻子、又是掐人中的胡亂折騰之下,徐少謙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著緊張到臉色發白的安巖,微微扯了扯嘴角,低聲說:「我很喜歡……你因為擔心我而……手足無措的樣子……」

  「不過,呆子……你現在應該……先去叫一輛救護車……」

  「……」

  安巖在憤怒加擔心加後悔的複雜情緒中立即轉身衝出了門去。

  那天傍晚,整個劇組的人都目睹了這令人震驚的一幕,穿著雪白長衫的小太子安巖從休息室裡以百米賽跑的速度衝出來,從膛目結舌的經紀人手裡一把搶過手機,立即撥打了120急救電話,聲音顫抖著說:「喂,這裡是江州電影城,有人暈倒了,快派救護車來!」

  那一刻的安巖,眼睛發紅,聲音發抖,手指也在不停的發顫,連手裡的電話幾乎都要握不住,常林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他這樣驚慌失措的樣子。

  ***

  救護車刺耳的聲音讓安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坐在車上緊緊地握著徐少謙的手,看著這個一向冷漠強硬的男人臉色蒼白如紙,看著醫生給他的手背上扎針輸液刺破了他的血管,心底……突然就泛起一種難以忽略的心疼的情緒。

  在安巖的印象中,徐少謙從來都沒有生過什麼重病。

  安巖小時候調皮搗蛋,不是刮傷胳膊就是扭傷腳,往醫院跑幾乎成了家常便飯。徐少謙卻不同,他從小就冷靜從容,從來沒受過什麼傷,身體健康又經常鍛煉,發燒感冒之類的小病更不會影響到他。

  這麼多年,徐少謙還從來沒有病到進醫院過,今天還是第一次,結果就來個驚天動地的救護車護送……

  安巖陪他坐在救護車上心慌意亂,好不容易熬到了醫院,醫生初步判斷了一下徐少謙的情況,懷疑是胃出血,就把他緊急送去了急診治療室裡。

  「有家屬在嗎?快來同意書上簽個字!」醫生著急地拿著同意書尋找徐少謙的家屬,安巖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神色緊張地問道:「醫生,他沒事吧?他的身體一直很好,怎麼會突然胃出血啊?」

  醫生說:「別著急,目前只是懷疑而已,看他的情況並不是很嚴重,血壓也很正常,我們現在馬上詳細檢查,如果發現破裂的血管會立即給他止血的。」

  醫生見慣了各種急診病人當然表情平靜地說不嚴重,可安巖卻覺得十分嚴重,在治療室外面坐立不安,腦海裡反覆回放徐少謙倒在地上按著胃部的那一幕,臉色不由得更加蒼白起來。

  好在江雪凝很快開著車趕了過來,在手術室外找到安巖,直接打電話聯繫了醫院裡的領導,給徐少謙安排好了VIP病房,並且找了江州這邊的朋友封鎖消息,不讓媒體記者們知道。

  見安巖神色緊張,江雪凝不由得輕輕拍了拍安巖的肩膀,說:「別擔心,少謙身體底子好,會沒事的。」

  安巖點點頭,低聲說:「我也覺得,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治療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推著徐少謙走了出來,解釋說:「他暈過去是由於疲勞過度加上低血糖的緣故。家屬,你以後多注意他的飲食問題,別再這樣連續幾天不好好吃東西又突然進食刺激性的食物,就算平時身體再好也不能這樣折騰。」

  被醫生批評教訓的「家屬」安巖愣了一下,然後尷尬地點點頭,說:「哦,我知道了……」

  「謝謝醫生。」跟醫生道過謝之後,江雪凝跟安巖一起把徐少謙推到了VIP病房。

  徐少謙還沒有醒過來,江雪凝看了安巖一眼,說:「安巖,不如你先回去,讓少謙的助理在這裡守夜,你的身份守在醫院裡畢竟不太方便。」

  「沒事的,我守著就好了。」安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激動了,忙尷尬地解釋道:「呃,他暈倒也跟我有關係,反正……現在這時間,住院部也關門不讓探視了,記者應該進不來的。」安巖笑了笑說,「江導您放心吧,明早我就回劇組,不會耽誤拍攝的進度的。」

  「……不是進度的問題。」江雪凝沉默了一下,看著安巖坐在床邊一臉擔心的樣子,只好歎口氣說,「那好吧,你今晚在這裡守夜,醫院外面我派人把好關。萬一有記者偷偷混進來,你立即通知保安,什麼都別說。」

  安巖慎重地點點頭,「我知道,您放心吧。」

  等江雪凝走後,安巖才輕輕呼出口氣,看著在床上依舊沉睡的徐少謙,呼吸均勻,臉色也恢復了正常,似乎是沒什麼大礙了,安巖這才放下心來。

  39

  39Chapter 39 ...

  緊張的情緒過去之後,肚子又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安巖突然想起徐少謙待會兒醒來肯定會很餓,自己也是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不如叫點外賣好了。

  想到這裡,安巖趕忙出門到值班房裡找到值班醫生,微笑著問道:「醫生,你好,1床的病人現在能吃東西嗎?」

  「1床的徐少謙是嗎?」

  「對!我想給他買一點吃的,吃什麼比較好?」

  值班的男醫生表情平靜地翻了翻病歷本,說:「他的胃部沒有發現出血的徵象,可以吃東西了,最好吃清淡一些好消化的米粥和蔬菜,不要吃辛辣油膩的食物。」

  主班醫生是個面癱臉男人,旁邊有個年輕的女醫生倒是朝安巖笑得很是燦爛,安巖禮貌地朝她笑了一下,說:「謝謝醫生。」

  轉身出門的時候,突然聽到值班室裡傳來一陣竊竊私語,陪值的那個小姑娘似乎是個實習生,笑嘻嘻地說:「師兄,我可以找他們要簽名嗎?沒看錯的話這是安巖和徐少謙啊!真人比電影裡還帥!天吶我做夢都沒想過他們居然會來我們醫院!」

  「咳,注意形象。」

  「我是安巖的fans!偶像就在眼前不能去說話簡直太殘忍了!醫生怎麼了,醫生也可以是fans!我把白大衣脫了去找他要簽名行嗎?」

  「先跟我去查房。」

  「……」

  安巖回到病房,片刻之後,房門被推開,剛才那個一臉笑容的實習醫生,輕輕走到床邊來,給安巖遞了一個大本子,說:「這是我們值班的時候叫外賣的電話,這一家的粥特別好吃,套餐也不錯,你想叫外賣的話可以考慮一下。」

  安巖正愁找不到外賣的電話,趕忙拿過本子,笑著說:「謝謝。」

  「順便給我簽個名吧!」女生笑嘻嘻地給他遞來了紙筆,「我上學的時候就很喜歡你演的電視劇,每一部劇都有看過!當然,最喜歡的還是你去年演的電影無盡之城!我跟舍友都去電影院看了!我們都很期待你跟少謙繼續合作無盡2的!」

  安巖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他人氣很高在機場之類的地方被人堵住要簽名已經習慣了,可在醫院也能遇到fans,這也太誇張了吧。

  從她手裡拿過本子迅速簽下名,安巖抬頭笑了笑說:「謝謝,我會努力的。」

  「不客氣!」女生拿到簽名之後很是興奮地說,「你叫外賣的時候讓他們把外賣送到醫生辦公室吧,就說是張醫生叫的,你親自拿外賣不太方便,我幫你們拿進來就好了!」

  她這做法倒是十分體貼,安巖忙點點頭說:「謝謝你了,張醫生。」

  女生高興地轉身走了,看她那樣子幾乎要高興的轉圈圈了。

  安巖頓時覺得自己心目中「知性、溫柔」的關於女醫生的印象完全幻滅了。

  很快,外賣就被送了過來,有一碗瘦肉粥和一碗魚片粥,還有兩份套餐。

  徐少謙似乎是被食物的味道所誘-惑,突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安巖正走過去想看看他的情況,見他醒來,趕忙把外賣放到床頭櫃上,坐到床邊,輕聲問道:「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去叫醫生來看看……」

  安巖轉身要走,卻被徐少謙輕輕拉住了手。

  「不用,我沒事。」徐少謙皺著眉頭要從床上坐起來,安巖忙伸手把他扶起來,給他的背後墊了個枕頭。

  徐少謙看著安巖問:「我怎麼突然暈過去了?醫生說是什麼問題?」

  安巖答道:「醫生說你這幾天沒好好吃飯,疲勞過度,低血糖,身體到了極限所以才暈過去了。」頓了頓,又擔心地看了眼徐少謙,「怎麼回事?你身體不是一向很好嗎,疲勞過度……你這幾天到底在忙些什麼呢?」

  徐少謙沉默了良久,才說:「我四叔呼吸困難,三天前送去了ICU搶救,我在醫院陪夜,這兩天沒胃口吃東西,大概是這樣才會低血糖。」

  三天前,徐子正突然呼吸困難被送進搶救室,徐少謙等在外面心急如焚。也只有那一刻,他才知道,其實在二十多年的相處之中,他已經將徐子正視作了最重要的親人,哪怕現在得知真相,他也沒辦法真的憎恨他。

  因為他心裡對那個人的敬重和愛戴,早已在多年的相處中根深蒂固了。

  看著那個用一己之力為整個徐家撐起一片天的強勢的男人緊緊閉著眼睛身上接滿了各種監護儀的導線,徐少謙突然覺得,只要他活下來,其他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是的,只要他活下來。

  好在徐子正命硬,在通宵搶救之後病情終於穩定了下來,徐少謙毫不猶豫地把妹妹徐婉和弟弟徐少白都叫回國來,寸步不離地守在醫院裡。

  他急著趕來江州,是因為翡翠世家在江州分公司出了一些事情必須由他親自來處理,日夜兼程的旅途勞累,加上到公司之後的忙碌,忙完事情又因為想念安巖而急著趕來劇組探班,導致身體終於超過了負荷,在片場暈過去,讓眾人虛驚一場。

  見徐少謙表情平靜地說出這段話,安巖又是一陣心疼,他知道四叔對於少謙的重要性,四叔被送去搶救,少謙一定擔心得要命,所以才會累成這樣吧……

  想到這裡,安巖忙握了握徐少謙的手,擔心地問道:「那你四叔現在怎麼樣了?他在哪家醫院啊?需要的話我可以叫我表哥幫忙照看一下……」

  安巖所說的表哥周承平,周碧珍的外甥,正是西林市中心醫院急診科的醫生。

  徐少謙說:「不用麻煩你表哥,我把四叔安排在私人醫院,請了最好的醫生和護士來照顧,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病情也穩定了下來。小婉和少白回國了,正在醫院裡守著他。」

  安巖點點頭,「那就好。」

  徐少謙頓了頓,輕輕回握住安巖的手,低聲問道:「我昏迷之後……是你一直在醫院陪著我?」

  「……」當時毫不猶豫地留下來陪他,可此刻,徐少謙終於醒來,安巖反倒有些尷尬起來。畢竟這個男人曾以那樣變態的方式對他告白過,他現在留下來,好像是有點兒不妥。

  安巖忽略了心底的異樣,趕忙放開他的手,咳嗽一聲,故作平靜地說:「嗯,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也不好把你丟下不管……我可沒別的意思啊,你別多想啊!」

  「……我沒多想。」徐少謙深沉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安巖。良久後,他才微微笑了笑,低聲說:「你能留下來,其實我很高興。」

  醒來的那一刻,看到身邊是安巖,徐少謙真的已經很滿足了。

  他沒有奢望安巖這麼快就接受他的愛情,也沒奢望過安巖肯為了他在短期內改變直男的性向。畢竟,對一直喜歡女孩的安巖來說,決定跟同性在一起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雖然安巖是以朋友的身份留下來的,可比起以前的無視來說,至少現在,安巖的心裡有了他徐少謙的位置,安巖肯不計前嫌的留下來在醫院裡照顧他……他該知足了。

  果然,暗戀的時間太久,這樣一點點的溫馨,就能讓徐少謙的心底充滿了喜悅。

  徐少謙看著安巖,目光也不由得溫柔起來。

  「你不回劇組沒關係嗎?」徐少謙柔聲問道。

  「江導批准了的!咳咳,你餓不餓?先吃點東西,醫生說你可以吃東西。」安巖不想對上徐少謙那種深沉的、溫柔的目光,只好轉移注意力,轉身去拿外賣。

  肉粥香濃的味道很快讓徐少謙回過神來,看著安巖笑瞇瞇地端著碗走到面前的樣子,徐少謙的心底不由得湧起一陣暖意。

  這一刻,身邊有他陪著,居然會有種……幸福的感覺……

  安巖走到床邊坐下,拉起病床上放食物的小桌,把米粥放在徐少謙的面前,說:「來吃飯吧,這粥聞起來挺香,你應該餓了吧?」

  「嗯。」徐少謙接過魚片粥,他右手手背上紮著輸液管,不方便拿勺子,只好用左手拿著勺子,一口一口默默地吃起粥來。

  安巖也沒再說話,餓壞的他很快就把一碗粥掃蕩而空。接著又打開送來的套餐,一盒是茄子、竹筍、青菜的純素菜,另一盒是紅燒排骨、清蒸魚、荷蘭豆炒肉片的搭配,安巖把素菜放在徐少謙的面前,笑著說:「醫生說你要吃清淡一點的,你就吃全素菜吧!」

  徐少謙皺眉看他。

  安巖又低下頭,從自己的飯盒裡夾起幾塊魚肉,放到徐少謙的飯盒裡,說:「嗯,我覺得魚肉也不算太油膩,你幾天沒好好吃飯,光吃素菜肯定吃不飽……再給你一點吧。」

  然後,安巖就低著頭把自己飯盒裡的魚肉夾了很多到徐少謙的那邊。

  「來,再多吃一點。」說罷又夾了一些荷蘭豆過去。

  見安巖低頭認真地折騰兩個飯盒,徐少謙心裡一暖,忍不住低聲說:「安巖……」

  安巖抬起頭來:「嗯?」

  「我想吻你……」

  兩人的距離非常之近,安巖這樣一抬頭,徐少謙微微低頭,便直接吻住了他的雙唇。

  ——或者,那根本就無法稱之為是一個吻。

  徐少謙只是輕輕吻了吻安巖的嘴唇,舌頭輕輕舔過,輕柔的吻,落在唇上,然後一觸即分。那樣溫暖的吻,彷彿年少時代的擁抱一樣,乾淨而純粹。

  安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又被他親了,臉色一變就要發火,卻見徐少謙已經迅速拿過飯盒,很自覺地低頭認真吃起飯來,表情平靜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徐、少、謙!」安巖的怒氣條再次滿值,「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懶得跟你計較!好好吃你的飯!」

  安巖狠狠瞪了徐少謙一眼,端起飯盒氣呼呼地走到旁邊,在到離徐少謙遠遠的沙發上坐下,悶頭吃起飯來。

  徐少謙看著安巖憤怒之下漲紅臉的樣子,唇角忍不住微微的揚起。

  雖然這種做法太惡劣了,可是……

  安巖,想要慢慢擊潰你的心理防線,就要採取這種時而溫柔、時而霸道的做法,對不對?

  40

  40Chapter 40 ...

  徐少謙的身體底子好,恢復得很快,第二天就直接出院了,因為還有事情要忙,他暫時告別了安巖,坐當天的飛機飛回了西林市。

  安巖回到劇組之後,再次投入到緊張的拍攝之中,陳詩琪找到了狀態,接下來的戲拍得很是順利,兩人的合作也非常的愉快。

  徐少謙忙著處理生意上的事,之後也沒再來劇組探過班。

  他很瞭解安巖,知道安巖跟陳詩琪之間擦不出什麼火花,而且安巖現在在拍戲,去探班一兩次還好說,去的多了不僅劇組的其他人會懷疑,安巖的狀態也會受到影響。安巖工作時很討厭別人打擾,徐少謙也不會笨到一再去碰他的底線。

  428號那天,隨著最後一場戲的落幕,這部電影終於畫上了句號,之後就是後期剪輯之類瑣碎的工作,具體宣傳的方案還要等確定上時間後再聯絡幾位主演來重新敲定。

  殺青宴過後,安巖倒是暫時清閒了下來,跟經紀人助理等一起返回了西林市。

  安巖本來應該回月湖小區的住處,可是,隔壁住著徐少謙,一想到這點安巖就不想回去了。於是安巖回到了安家,心安理得的賴在家裡蹭吃蹭喝。安洛對這個大型犬一樣搖著尾巴在家裡晃來晃去的傢伙十分無奈,只當他是空氣,眼不見為淨了。

  這天中午,安洛在樓上的房間裡睡午覺,安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邊看驚險刺激的電影,一邊一顆一顆的拿葡萄來吃,臉上的表情非常的悠閒自在。

  門突然響了,安巖回頭一看,對上一雙冷冷淡淡的深邃的眼睛。

  走進屋裡的男人穿著一身乾淨整齊的軍服,身姿挺拔,英俊無比,安巖立即從沙發上站起來,笑瞇瞇地走上前去,「老四,你怎麼回來了啊?」

  安澤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說:「輪休的假期,我有一周時間可以自由支配,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就乾脆回家了。」 說著又環視了一遍屋裡,問道,「哥哥不在家嗎?」

  安巖說:「他在樓上睡午覺呢。」

  「哦。」安澤點了點頭,「我去看看他。」

  「去吧去吧。」安巖知道這四弟向來很喜歡跟著哥哥當跟屁蟲,也就沒理會他,自顧自回到沙發上繼續看電影頻道。

  剛才的電影播完了,接著又開始播放另一部早年的片子,名叫《半面妝》。

  這是一部民國題材的諜戰片,江雪凝在裡面扮演一個上海灘歌女同時也是□地下黨成員,男主角是當時炙手可熱的影帝級人物陸原,徐少謙在裡面演的是男二號。

  那還是六年前的徐少謙,剛剛大學畢業卻已經氣度不凡,跟前輩們演對手戲絲毫不顯得慌亂,他在劇中扮演的是一個反派特務,戴著銀邊眼鏡冷冷冰冰的模樣,把一個冷血殘忍的反派boss演繹得惟妙惟肖。

  徐少謙也是憑借那一部電影拿到了最佳新人獎,這還是電影節歷史上,首次把最佳新人獎頒發給男配角而不是男主角。

  《半面妝》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認為是無法超越的民國劇,除了這部劇誕生了新生代影帝徐少謙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女主角江雪凝在拍完這部劇之後宣佈息影,回家生小孩去了。那是她的最後一部作品,自此以後,銀幕上就再也看不到當年影后一姐的風采了。

  安巖看著這部老電影,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年的自己……

  當年的自己在幹什麼?徐少謙拿到最佳新人獎的時候,安巖似乎還在讀書,徐少謙的處女作上映,安巖比徐少謙還要激動,首映當天拖了整個寢室的人去電影院捧場,看完回來後還發短信給徐少謙說;「少謙,我去看你的電影了,你真是太帥了!」

  現在回想起來,安巖突然覺得自己特像個傻瓜。

  ——徐少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這傢伙隱藏得也太好了吧?這麼多年居然一直都沒發現,難道真的是我太遲鈍了嗎?可是,以正常人的思維,誰會懷疑身邊的同性朋友對自己好不是友情而是愛情呢?

  安巖有些疑惑地想著。

  看著電視裡放大的徐少謙年輕英俊的臉,安巖頓時又一陣心煩意亂,乾脆把電視給關了,走上樓去找哥哥和四弟。

  安洛臥室的門關著,安巖也沒多想,直接伸手推開門,笑著說:「安澤,你跟哥哥在聊什……」

  話到這裡突然一頓,安巖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沒看錯?剛才進門的那一刻,安澤坐在床邊,俯身……吻了哥哥?

  如果換成是以前,安巖或許會以為安澤在跟哥哥開什麼玩笑,可是,自從徐少謙強要了他的事情發生之後,安巖對這方面非常的敏感,他知道,兩個男人之間,這樣的動作是完全超出朋友或者兄弟的範圍的!

  安澤吻了哥哥,還是舌頭都伸進去的那種深吻……

  天啊……

  安巖呆在原地,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直到對上安澤冷到極點的目光,安巖才瞬間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道:「安澤!你在幹什麼?!你瘋了是不是?你……唔%%

  嘴巴被三兩步走過來的安澤直接伸手摀住,在軍隊經過長期訓練的弟弟,身手自然比安巖好了無數倍,安澤沉著臉把安巖拖到隔壁的房間,順手「砰」的一聲鎖上了房門。

  「你看到了?」安澤表情平靜地說。

  「我是看到了!」安巖狠狠瞪著安澤,憤怒地道:「安澤!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去親他?他是你哥哥!這種玩笑不是隨便開的!」

  「不是玩笑。」安澤走到安巖的面前,直視著安巖的目光,低聲地、認真地說,「我愛他。」

  「……」

  「我愛他。」安澤一字一句的重複道,「這不是玩笑,是真的。我愛他,很多年了,我一直深愛著自己的哥哥。怎麼,你覺得……很可笑嗎?」

  「……」

  安巖完全笑不出來。

  因為,他從這個弟弟的眼中,看到了某種可以稱為「絕望」的情緒。

  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一直是個果斷、堅強的人,他的性格有點像徐少謙,總是冷冷淡淡、不苟言笑,什麼事都自己扛著。這個弟弟從小就很懂事、很聽話,成績也是兄弟幾個當中最出色的,安巖本以為,將來安家的生意會由他跟大哥共同接手,可高三那年,安澤卻莫名其妙報考了遠方的軍校,安巖還一直都想不通。

  如果……是因為哥哥的話……那一切就很好解釋了。

  安巖神色複雜地看著安澤,良久後,才低聲說:「安澤,你瘋了嗎?他是我們的哥哥……你怎麼能……」

  「我知道。」安澤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輕輕的微笑了一下,「我一直都知道,他是哥哥,是我們的兄長,我不該對他產生這樣違背倫常的感情。」

  「可是,很多時候,這種感情根本就沒辦法控制。」

  「我只能認了。」

  「……」

  聽著安澤一字一句說出這樣的話來,聽著他平靜的語氣中壓抑的濃濃的悲涼,安巖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安巖沒有愛上過一個人,他也不明白這種濃烈的感情。

  從小到大,他一直以為愛情應該是美好浪漫的東西,他只想找個能夠瞭解他、關心他、陪伴他的女孩兒,娶她為妻,守護著她,兩人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之下,走進結婚的禮堂,生很多可愛的孩子,一起相伴到老。

  他從來沒考慮過,男人跟男人之間會有朋友、兄弟以外的感情。

  先是徐少謙,接著又是安澤,身邊連續兩個重要的男人接連出櫃,安巖頓時覺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在突然之間崩塌了一個角落,整個世界完全變得混亂起來。

  「其實,我這種感情,很像你在無盡之城中所表達的那一種……」安澤看著安巖,低聲說道,「無法終結的、得不到回應的、絕望的愛情。」

  「你在劇中所扮演的Seven,不也是那樣絕望地愛上了一個人?你既然演過那樣的角色,應該能體會我的心情,不是嗎?」

  「……」是可以體會,安巖在拍攝無盡之城的時候,也曾代入角色體會過那樣無望的愛情,可是,那只是演戲啊,在燈光關閉導演喊卡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他很快就能恢復成沒心沒肺樂觀開朗的安巖。

  他完全無法想像,安澤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活在這樣痛苦的絕望中。

  見安巖沉默不語,安澤突然說道:「其實徐少謙也一樣吧?」

  安巖驀然瞪大眼睛,「你、你說什麼?」

  「他不也是這樣愛著你嗎?」

  「……」

  「這樣絕望的愛著你,這麼多年卻得不到一點點的回應,眼睜睜的看著你跟各種女人鬧緋聞,他的心裡肯定也很難過。」

  安巖臉色一白,移開視線,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安澤笑了笑說:「去年年底,電影節頒獎典禮的那個晚上,你們劇組聚餐,你喝醉之後在徐少謙那裡一直待到了第二天下午,回來的時候我在門口遇到你,你全身上下穿的全是他的衣服,脖子上也滿是吻痕……難道你想告訴我,那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安澤頓了頓,「也只有遲鈍如你,才會以為,別人都看不出來吧?」

  「……夠了!」安巖臉色蒼白地打斷了他,想起那天晚上被徐少謙趁著酒醉佔便宜的屈辱,安巖更是氣得聲音都開始發抖,「安澤,你跟徐少謙,你們兩個都是瘋子!」

  「瘋子?」安澤目光銳利地盯著安巖,語氣嚴厲地說,「你以為,如果感情可以輕易控制的話,我們會樂意變得你眼中的瘋子?!」

  「……」

  「你以為,我們很樂意愛上不該愛的人,像個變態一樣被人鄙視?!」

  「……」

  安巖根本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反駁態度強硬的弟弟。

  他總覺得弟弟是錯的,徐少謙也是錯的,可是,他們究竟錯在了哪裡?錯在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可是,如安澤所說,如果他們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果他們可以喜歡上別的女孩兒,他們又何必辛辛苦苦的去愛那些不該愛的人?何必變成別人眼裡的瘋子?

  有些時候,那些濃烈的感情根本沒辦法控制。

  真愛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那種感情是發自於內心的,超脫於理智的存在。

  安澤的目光中有沉重,有痛苦,更多的卻是堅定,跟徐少謙告白時的目光一模一樣。那麼,徐少謙這些年來,是不是也經歷過安澤所說的這種痛苦和絕望?

  安巖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良久後,才低聲說:「安澤,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是……哥哥他……根本沒有任何可能會接受你,我勸你還是趁早死心。」

  「我從來沒奢望過他會接受我。」安澤低聲說,「我只想默默地陪著他而已。」

  安澤深深地看了安巖一眼,轉身離開。

  直到房門被緊緊地關上,安巖還沉浸在震驚和混亂的情緒中,久久都無法回過神來。

  41

  41Chapter 41 ...

  次日傍晚,安巖直接離開了安家。

  家裡的氣氛簡直讓人窒息,看著安澤若無其事地給哥哥做菜、夾菜,每一個溫柔的動作在安巖看來都無比刺眼,毫不知情的哥哥還在跟他說謝謝……安巖恨不得抓住哥哥的肩膀狠狠的搖醒他,你在謝什麼?你根本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弟弟對你有什麼想法!

  安巖忍不住想起曾經的自己,在徐少謙攤牌之前,他也曾那樣信任徐少謙,對那個人充滿感謝之情,如今,看著毫不知情的哥哥跟安澤共進晚餐的畫面,安巖更加覺得他跟哥哥簡直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傻X

  無法忍受安澤居然愛上了大哥這樣可怕的事實,知道真相卻又不敢說出口,安巖只好眼不見為淨,乾脆地避開了他們。

  好在安巖很快又有了新的任務。

  他所代言的西裝品牌IMPERIAL參加了巴黎的國際時裝周,安巖作為形象代言人必須到巴黎出席一系列宣傳活動,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安巖就讓常林訂了去巴黎的機票,匆忙收拾了一下行李,坐上飛往巴黎的航班。

  這次時裝周要持續整整半個月的時間,世界各大知名品牌的夏季服裝發佈會,模特走秀、雜誌宣傳、媒體採訪,安巖要出席的活動非常之多,日程排得很滿,忙碌起來很快就把感情的事暫時拋去了腦後。

  這天下午,徐少謙正在辦公室裡處理文件,突然接到徐婉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女生聲音因為激動而甚至帶著哭腔,「哥!爸爸、爸爸他醒了……」

  徐少謙正在簽字的筆在紙上「刷」一下劃出了一條刺眼的痕跡,眉頭一皺,立即站起身來,隨手抓了外套就往門外走去,低聲說:「我馬上過來!」

  開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到達醫院的時候,徐婉和徐少白正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等待。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屋內的情況,主管醫生正在對徐子正的身體進行詳細的檢查,過了一會兒,醫生才面帶喜色地走出來,說:「病人的意識非常清醒,身體也恢復的很好,再觀察兩天如果沒問題的話,你們就可以辦理出院了。」

  徐婉激動地說:「謝謝醫生!」

  徐少白急著推開房門衝了進去,到徐子正的床邊,緊緊握住他的手說:「爸爸,太好了,你終於醒了,我們都好擔心你,還以為你會……」說到這裡便哽咽著停了下來。

  徐子正輕輕拍了拍徐少白的手背,低聲說:「別哭,我沒事。」

  那一副父慈子孝的溫馨畫面,看在徐少謙的眼裡突然覺得有些刺眼,少白可以毫無顧忌地撲到他的身邊喊他爸爸,而作為真正的親生兒子的自己,卻只能沉默地站在門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徐子正終於醒了,這麼多日子以來的煎熬總算是熬到了頭,可是此刻,徐少謙的心情卻十分複雜,他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個男人。

  父子兩人的目光隔空相對,長久的沉默後,徐子正才低聲說:「少白,你跟姐姐去醫院外面給我買些吃的,我有幾句話要跟你們哥哥說。」

  徐少白回頭看了徐少謙一眼,乖乖點了點頭,「知道了爸爸。」

  直到姐弟兩人離開病房,徐少謙這才緩緩走到徐子正的床邊,停下了腳步。

  兩人對視了片刻,徐子正平靜地說:「這段時間,你接手翡翠世家的董事長,生意方面還順利吧?」

  「還好。」

  徐子正點點頭說:「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既然一切順利,那麼,等我出院的那天,乾脆正式宣佈把董事長的位置轉交給你。」

  「不用著急。」徐少謙低聲說,「我在娛樂圈的事情還沒處理完。無盡之城2會在這個月開始拍攝,按照之前的合同,我必須在五月底之前到劇組報到,拍攝過程大概還要半年。」

  徐子正看了徐少謙一眼,見他神色間頗為堅決,只好點了點頭,說:「好吧。這部劇是你跟安巖合作的,作為你告別娛樂圈的最後一部電影,對你來說應該有非常特別的意義。你安心去拍電影,拍完回來再說。」

  兩人彼此沉默了良久,徐少謙才低聲說:「您還記得……半面妝嗎?」

  徐子正說:「記得,是你參演的第一部電影,怎麼?」

  「當年,作為大學畢業後剛剛踏入演藝圈的新人,導演居然會選我來扮演那麼重要的男二號,我一直以為,那是我的運氣……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運氣或者實力,而是因為……您,就是那部電影幕後的投資人,對嗎?」

  徐子正看著徐少謙,沉默不語。

  徐少謙身側的拳頭突然狠狠的攥緊,一字一句地低聲問道:「我媽媽名叫江華,是江宇誠的第一個女兒,江宇誠還有個女兒,叫江雪凝,對嗎?」

  「……」

  「我是江雪凝的親外甥,所以,她才會對我這個剛剛出道的新人百般關照,如果沒有她,我根本不可能那麼順利的拿到最佳新人獎,之後拿下最佳男主角的大獎,那部片子的導演也是她介紹給我的。」

  「……」

  「我這些年來的成就,居然……全都是你們,在背後,一步一步的促成的。」

  徐少謙抬起頭來,目光複雜地看向病床上的徐子正,很難想像,即使在這樣的時刻,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居然還能如此的平靜。

  當年的江家和徐家是生意上的死敵,雙方的爭鬥逼得江華跟徐子正分離多年,好不容易回到國內,徐家的內鬥卻害得她車禍慘死。那個叫江華的年輕美麗的女人,徐少謙的親生母親,成了家族鬥爭的犧牲品,不到三十歲就香消玉殞,埋在了冰冷的墓碑下。

  可笑的是,她用生命所保護的親生兒子,卻一直在給她的仇人掃墓。

  當年對她有愧的人,如今終於良心發現,開始補償她遺留下來的兒子,給他的電影投入巨資、幫他聯繫最好的導演、甚至親自參與演出來指導他的演技……

  新人獎,最佳男主,第一影帝,一路大紅大紫,年紀輕輕就成了娛樂圈裡炙手可熱的超級明星,徐少謙還以為是自己的好運和努力造就了今天的一切,卻沒想到,背後居然一直有人在幫他。

  這麼多年來的認知居然全都是錯誤的,所有的好運居然都是他們故意製造的!從開始,到如今,那些人帶著對江華的愧疚,拚命補償著江華留下來的兒子,讓她的兒子在娛樂圈裡大紅大紫,一帆風順。

  徐少謙沉默了很久,才說:「您不該解釋些什麼嗎?」

  徐子正低聲說:「你都知道了?」

  「是……我已經全部調查清楚了。」

  如果不是因為懷疑少白的血型而去調查的話,徐子正是不是打算把這件事情隱瞞一輩子?如果他這次手術失敗,或者再也沒辦法醒來,自己在他臨終之前都沒有辦法得知真相,甚至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也不能叫他一句爸爸?

  ——這個男人簡直冷靜到殘忍的地步。

  徐子正抬起頭來,看著徐少謙,平靜地說:「既然你已經查清楚了,我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當年的悲劇有我一半的責任,我對不起你媽媽,也對不起你。所以,這些年來,我以四叔的身份給了你一個家,幫你達成了所有的願望。」

  「我能做的只有這些。認不認我這個父親,決定權在你。」

  「……」徐少謙沉默了良久,終於輕輕攥緊拳頭轉身離開了病房。

  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徐子正低沉沙啞的聲音。

  「明天是你媽媽的祭日,有時間的話,去墓園……看看她吧。」

  從醫院離開之後,徐少謙的心情一直低落到谷底,他很清楚,徐子正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很好的長輩,這些年來,他對他也一直是關愛有加。

  可是,他只當他是四叔,他叫了他二十六年的四叔!

  從這個男人第一次把摔倒的小少謙抱起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人是四叔,他應該叫他四叔……整整二十六年,這種觀念已經變成了習慣、變成了本能。如今,他突然成了親生父親,徐少謙根本沒法說服自己坦然地叫出「爸爸」這兩個字。

  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血濃於水的、唯一的親人。

  次日早晨,徐少謙買了一束白色的風信子,開著車來到了墓園裡。這也是他調查當年的真相時所查到的資料,江家的長女江華,最喜歡白色的風信子。

  今天是她的祭日。

  這麼多年來,徐少謙無數次經過這個墓碑,今天,卻是第一次以兒子的身份站在她的墓前。照片裡的女子看上去溫柔美麗,用生命護住兒子的女人,自己的親生母親,徐少謙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才好,只好站在墓前沉默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徐少謙回過頭來,就見江雪凝捧著一束鮮花走到了墓前。

  她俯身放下花,然後回頭看著徐少謙說:「看來,你已經全都知道了吧?」

  徐少謙沉默著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原諒你的父親。」

  江雪凝低聲說:「姐姐當年,非常的愛他,我想,她也不希望看著你們父子之間,就這樣冷戰下去。」江雪凝頓了頓,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我今天去醫院探望他……無意間看到他掉到地上的錢夾。他的錢夾裡,一直都留著……你出生時候的照片。」

  江雪凝把手裡的照片遞到徐少謙的面前,「他讓我有機會的話,把這張照片轉交給你。」

  徐少謙伸手接過了那張照片。

  照片裡,出生不久的小嬰兒正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前方,兩隻軟軟的小手,一手被媽媽抓在手裡,一手被爸爸握在掌中。徐子正的臉色還是那麼的冷淡,可握著小嬰兒的手時,他的目光卻明顯變得溫柔起來。女人正低頭看著兒子,她的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笑容。

  那張照片是被人抓拍的,三個人的動作都有些奇怪,江華甚至因為生產過後還來不及打理的緣故髮絲略有些凌亂。可那種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溫馨的感覺,即使過了二十多年,依然經久不衰。

  那是他們一家三口,這麼多年來,唯一的一張合影。

  徐少謙看著照片裡年輕時的江華和徐子正,看著夫妻兩人抱著小孩時臉上喜悅之極卻小心翼翼的神色,看著嬰兒時期的自己把小小的雙手分別放在父母的手中——那樣一家三口幸福和睦的畫面,刺得他眼眶一陣陣發熱。

  手指顫抖著輕輕攥緊了那張照片,沉默了良久久之後,徐少謙才俯身,把手裡的花放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女人,低聲說:「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三天後,徐少謙買了去巴黎的機票,在機場登機之前,他給徐子正發了一條短信。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五個字:「謝謝您,爸爸。」

  ——謝謝您為徐家付出了這麼多,謝謝您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謝謝您明知面前是親生兒子卻相見而不相認,讓他無憂無慮的度過了整個童年時代和青春年華。

  如今他已經長大成年,已經足夠冷靜成熟,已經可以承受那一切殘忍的真相。

  因為他是你徐子正親手帶大的兒子,跟你一樣堅強的,徐少謙。

  42

  42Chapter 42 ...

  這天,安巖突然接到了爺爺的電話,安光耀很興奮地說:「安巖,你哥哥要帶女朋友回來吃飯,你明天有空也回家一趟。」

  安巖愣了一下,「女朋友?我怎麼從來沒聽他說起過?」

  安光耀有些疑惑地說:「你哥哥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嗎?他個性比較穩重,在沒確定之前不跟家裡說也是對的。現在關係確定了,所以帶回家來給我們看看,你明天也回來吧。」

  「……」安巖沉默片刻,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不知為何,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安澤,想到了徐少謙,想到了這兩個瘋狂地喜歡上男人的傢伙。

  帶女友回家,這本來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可現在……安巖卻覺得說不出的彆扭。

  這天晚上,安巖回家吃飯,安洛果然帶著女友回來了。那個女生長得很漂亮,個性活潑,還給安光耀帶了禮物,安光耀也給了她一份見面禮。眾人一起吃晚飯,飯桌上,安光耀正樂樂呵呵地拉著她問長問短,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

  走進屋內的是安澤,冷冷的目光向餐廳掃了一眼,在女生的身上停下,「這位是?」

  安郁冬笑著介紹道:「這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哥哥的……女朋友?」安澤突然看向安洛,語氣僵硬地問道。

  安洛沒回答,氣氛一時有些尷尬,女生便笑著開口活躍氣氛,「這位是四弟安澤吧?」

  安澤輕輕皺了皺眉,「四弟這個稱呼,等你嫁給他再叫也不遲。」

  「安澤?」安洛有些不悅地皺眉看了弟弟一眼,安澤卻慢慢走過來,在安洛的面前停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帶女朋友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是覺得……這種事,我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嗎?」

  安洛移開視線,低聲道:「我以為你在忙,就沒有通知你。」

  「這麼大的事,只要你說一聲,我就是再忙也可以趕回來。」安澤頓了頓,湊到安洛的耳邊,低聲說,「哥哥,你讓我……很難過。」

  安澤說罷便轉身往臥室走去,挺直的脊背有些奇怪的僵硬,在場眾人,除了安巖之外,沒有人知道是為什麼。

  晚飯過後,安洛照爺爺的意思,親自開車送女朋友回家。安巖敲開了安澤的房門,就見他正站在窗前,目送著哥哥的車子離開的方向,身側的雙拳用力的握緊。

  安巖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關於那個女生,你怎麼看?」

  見安澤沉默不語,安巖繼續說:「哥哥這次把她帶回來見家長,顯然是認真的。爺爺特別喜歡她。我看……她或許就是我們未來的大嫂了。」安巖頓了頓,認真地看著安澤說,「安澤,大嫂這稱呼,你叫得出口嗎?」

  「……」安澤的指甲用力攥進手心,目光深沉地盯著哥哥遠去的車子的背影。

  「老爸剛才說,哥哥會陪她一起出國讀書,他們可能會在國外待上幾年再回來結婚。」

  安巖有些不忍地輕輕拍了拍安澤的肩,低聲說:「我早就說過,你跟他根本不可能的。放棄吧,安澤。你說的那種愛情,爸爸、媽媽、爺爺,他們都不可能接受。哥哥很快就會結婚了,你和我……將來也是一定會跟一個女人結婚的。」

  安澤沉默了很久,才說:「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我做不到放棄他。」

  安澤說罷便轉身離開了。安巖看著弟弟的背影,愣了良久,他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是在勸弟弟還是在催眠自己,哥哥今天帶女友回家,這件事如同當頭一棒般狠狠砸醒了安巖。

  是的,將來的某一天,他也會這樣帶個女孩子回家結婚,他不可能把徐少謙帶回家來,說這是自己的愛人……

  爺爺會被氣死,爸爸媽媽也根本不可能同意。他跟徐少謙之間注定不會有結果的,他必須要快刀斬亂麻,必須讓一切盡快回到正軌,他不能再跟徐少謙糾纏不清了……

  這樣想著,安巖的心底終於下定了決心。可莫名的,在做出決定的時候,想起徐少謙曾認真地抱著他說「我愛你」的畫面,安巖的心裡居然有些奇怪的刺痛。

  安巖很快又有了新的任務。

  他所代言的西裝品牌IMPERIAL參加了巴黎的國際時裝周,安巖作為形象代言人必須到巴黎出席一系列宣傳活動,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安巖就讓常林訂了去巴黎的機票,匆忙收拾了一下行李,坐上飛往巴黎的航班。

  這次時裝周要持續整整半個月的時間,世界各大知名品牌的夏季服裝發佈會,模特走秀、雜誌宣傳、媒體採訪,安巖要出席的活動非常之多,日程也排得很滿。

  徐少謙到達巴黎的時候正是傍晚,長途飛行導致的時差讓他十分疲憊,從機場出來後就直接打車往安巖所在的酒店趕去。

  一段時間沒見,他很想念安巖,那種想念像是無藥可解的毒素一樣融入了血液裡,每到深夜,周圍安靜下來,徐少謙總會忍不住想起安巖——安巖現在在做些什麼?他還好嗎?

  一想起那個人,就覺得心裡都暖了起來。

  尤其是徐家一切塵埃落定,父親又終於清醒的這一刻。

  其實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跟安巖說,想告訴他自己的身世,想像那個下雨的晚上一樣,輕輕的抱一抱他,只要抱一下就好。有時候甚至覺得,這樣卑微的自己,根本就不像是平日裡那個冷漠果斷的徐少謙了。

  沒有料到,徐少謙一進酒店,就在電梯裡遇到了剛剛結束活動返回酒店的安巖。

  安巖跟經紀人正有說有笑,見徐少謙走進電梯,愣了一下,立即閉上嘴。常林跟徐少謙打了個招呼,也不敢再說話,三人都沉默著,電梯內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

  片刻之後,電梯停在安巖所住的16樓,安巖頭也沒回地轉身就走,常林自然是跟在他的身後,巧的是,徐少謙所訂的房間居然也在這一層。

  安巖習慣一個人睡,每次外出活動都是跟經紀人訂相鄰的兩個單間。常林進屋之後,安巖這才拿出房卡打開了自己的房門,回頭看了徐少謙一眼,「有話進來說。」

  徐少謙提著行李走進屋裡,還沒來得及開口,安巖就用力地摔上門,回頭看著徐少謙道:「徐少謙,你又來做什麼?我說過多少遍了?我只當你是朋友!你怎麼就這麼不識趣?你想讓我再明確地拒絕你一次是嗎?!」

  安巖有些心煩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這段時間,他已經盡量去忘記徐少謙和安澤帶給他的衝擊,他始終想不明白,好好的男人不去喜歡女生,為什麼要喜歡上自己的好朋友、還有一個更誇張的喜歡上了自己的哥哥?

  這簡直太瘋狂了!

  哥哥帶女朋友回家的那一幕,女生乖巧的問候,爺爺愉快的笑聲,爸爸溫和的目光……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一樣沉沉的壓在心頭,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是的,哥哥那樣才是正常的,像哥哥那樣帶女朋友回家,父母和爺爺才會開心,家人才會真心的祝福。

  他跟徐少謙……

  他跟徐少謙都是男人,還牽扯到身後的兩個大家族,更別說娛樂圈數以千萬計的粉絲和各路煽風點火的媒體記者……如果他們兩個在一起,面對的不僅是雙方家庭的壓力,還必須面對雙方fans以及各路記者的炮轟。

  他跟徐少謙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

  ……必須盡快結束。

  安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狠狠地瞪著徐少謙說:「徐少謙,你聽好,我再清清楚楚地跟你說一遍——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這樣纏著我,只會讓我噁心!我是男人,我喜歡女人,我不是像你這樣變態的同性戀!」

  徐少謙臉色一沉,深邃的目光直直盯著安巖,「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是像你這樣變態的……」

  嘴巴被突然堵住,牙關也被強行撬開,徐少謙的舌頭探入口中,狠狠的掃過口腔,那樣濃烈而強硬的親吻,幾乎要將安巖整個吞下去一樣的瘋狂。

  「唔……唔……」安巖想用力咬他,下頜卻突然一陣酸痛,徐少謙眼明手快地伸出手,用力捏住了安巖的下巴,強迫他張開嘴,進一步加深了親吻。

  「唔……」

  舌頭很快就失去了知覺,這樣瘋狂的吻,簡直像是野獸在啃噬獵物一樣,安巖的頭皮一陣陣發麻,下頜酸痛的幾乎要脫臼,口中充滿了屬於徐少謙的掠奪氣息,混合在一起的唾液被強迫著吞下喉嚨,那樣曖昧的嘖嘖水聲,讓安巖憤怒地漲紅了臉。

  安巖握緊的拳頭猛然發力,狠狠揍向徐少謙的臉!沒料徐少謙突然伸手準確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安巖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徐少謙強行按倒在了床上!

  「徐少謙你幹什麼!」安巖臉色難看地吼道,「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我!」

  「說我變態是嗎?」徐少謙的臉色冷到極點,聲音也毫無溫度,銀框眼鏡的背後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絕望和痛苦。

  變態的同性戀……

  真可笑。

  他的深情告白,他近十年來的陪伴和關心,得來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句評價。

  這段時間瘋狂的想念著這個人,這次到巴黎來還特意給他準備了禮物,還想好好跟他坐下來聊一聊,告訴他自己的身世,輕輕的抱一抱他,那樣就已經很滿足了。

  只要一個簡單的擁抱,就足以讓徐少謙在心力交瘁的時候得到那一點點的溫暖和慰藉。

  沒想到,一見面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甚至說出了「變態的同性戀」這樣傷人的話。

  長途飛行、旅途勞累,再大的疲憊,都比不上深愛的人一句話給人的致命打擊。

  徐少謙看著安巖,微微扯了扯嘴角,低聲說:「變態的……同性戀……是嗎?」

  「安巖,我喜歡你,所以,你才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我的心情……把我當成是一個變態嗎?!」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我會變成同性戀嗎?」

  「我說過……我只是喜歡上了你……到了今天,你居然還是這樣看我的?!」

  安巖的臉色一陣陣發白,他察覺到自己說錯了,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不可能對徐少謙服輸,一邊用力掙扎,一邊心虛地說道:「少謙,你、你先放開我……」

  徐少謙突然伸出手用力地撕開了安巖的襯衫,紐扣崩落在地上凌亂的散開,皮帶也被他乾脆地抽離,下-身突然一涼,褲子被他直接扒下去丟到了一旁。

  「徐少謙!放開我!」

  安巖開始瘋狂地掙扎,可惜武力值的比拚他根本贏不了徐少謙!雙手被交叉起來壓在頭頂,徐少謙灼熱的吻沿著鎖骨一路向下,安巖的身體一直在劇烈地顫抖,牙齒深深刺入柔軟的下唇,甚至在下唇咬出了一條刺目的血痕。

  徐少謙在安巖的身上留下無數吻-痕,手指握住敏感的部位,懲罰一般用力套-弄起來。

  「少謙,別讓我恨你……」

  安巖紅著眼眶,看著徐少謙,聲音顫抖著說,「別逼我……恨你……」

  徐少謙突然停下了動作。

  安巖語氣中恐懼的顫音讓他的心臟一陣陣絞痛。

  他記得肖讓曾經說過,被強X的記憶是一個人一輩子永遠的傷痛,他曾經在失控的情況下強-暴過安巖,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安巖當時絕望、憎恨、傷心的眼神,那種眼神像是銳利的劍一樣直接扎進了他的心底。他一曾經保證過,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面前的人,明明是自己最愛的、最想珍惜的人。

  可為什麼到了如今,非要用一次比一次更加尖銳的傷害來懲罰彼此?為什麼非要逼著他憎恨自己?真的到了這樣把兩人間最後的一點感情徹底撕碎的地步?

  對安巖的那種絕望的愛情,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不是嗎?安巖不接受自己的告白,也是早就預料到的結果,不是嗎?

  徐少謙終於冷靜了下來,放開了安巖的手。

  剛才因為太過用力而在他手腕上捏出的紅色的淤痕,還有他身上斑斑點點的吻痕,此刻看在眼裡,只覺得分外的刺目。

  安巖的臉色一陣蒼白,被放開之後立即扯過被單把赤-裸的自己蓋了起來,轉過身去背對著徐少謙,把自己緊緊地用被子包起來,身體還在微微的發抖。

  徐少謙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安巖,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

  「你知道嗎?聽你這麼說……我會……很難過……」

  徐少謙的聲音,輕的好像是一種幻覺。

  安巖怔了一下,回過頭去,卻只看到徐少謙離開時僵硬的背影。

  43

  43Chapter 43 ...

  徐少謙離開之後,安巖躺在床上怔忡良久,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那個男人離開的背影,他的心臟像是被人用一隻手用力攥緊了一樣,一陣一陣的抽痛,就連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愛一個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管是安澤所描述的那種痛苦和絕望,還是徐少謙所表達的那種執著和深情,安巖根本就無法明白,也沒有辦法去體會。

  他只知道,他不該接受徐少謙,他不該跟徐少謙在一起,他們都是男人,且不說徐家和安家雙方的家長根本就不會同意,雙方fans及各路媒體也不可能坦然接受,光是心理上……安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去坦然接受一個男人。

  自己將來一定會找到個喜歡的女生,給她一場最浪漫的婚禮,成立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生很多可愛的小孩,然後做一個很好的丈夫和盡責的爸爸……

  一定會是這樣的,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安巖像是在催眠自己一樣,反覆在心底裡重複著這些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居然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睡著了。

  夢裡居然又一次夢到了徐少謙,夢見他在雨夜裡那個輕如羽毛的擁抱,夢見他低聲說安巖我愛你,夢見那雙烏黑的眼中複雜的情緒,夢見他離開時落寞的背影……

  亂七八糟的夢境讓安巖的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直到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他從夢中驚醒。此時,巴黎的時間是凌晨四點鐘,安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電話,有些疑惑地說:「爸爸,怎麼這個時間打電話給我?」

  耳邊傳來父親安郁冬焦急的聲音:「安巖,你哥哥出事了,你忙完之後馬上回來。」

  安巖瞬間清醒過來,從床上坐起來,臉色難看地說:「爸,你說什麼?哥哥他怎麼了?」

  「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也沒有留下任何的消息。」安郁冬低聲說,「我們跟他失去聯絡已經有整整三天,警方正在立案調查,目前還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失蹤?!」安巖震驚地道,「你們有沒有聯繫安澤?他知道哥哥去哪了嗎?」

  「安澤被軍部派去執行緊急任務,手機處於關閉狀態,我跟他聯繫不上,他應該不知道安洛去了哪裡。」安郁冬頓了頓,「安洛做事一向謹慎,現在完全失去聯絡,我們懷疑,他很有可能被綁架了。」

  「綁架?」有人為了勒索錢財而綁架豪門子弟這種事情倒是很常見,可安巖卻直覺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他的心裡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安巖臉色蒼白地沉默了片刻,才說:「好,我會盡快回來的。」

  掛掉電話之後再也沒有了睡意,安巖乾脆打開電腦上網。安家長子失蹤的消息目前還沒有任何媒體報道,警方那邊大概在秘密調查,倒是另一條新聞的標題讓安巖猛然睜大了眼睛。

  ——徐少謙和安巖在片場大打出手,兩人究竟為何決裂?

  大紅色的標題十分醒目,安巖手指僵硬地點進去,只見新聞裡貼出了一張模糊的照片,安巖當時在片場揍了徐少謙一拳的場景不知道被誰偷拍了下來,照片裡的安巖臉色憤怒到了極點,緊緊的握著拳頭,追出車門的徐少謙唇邊還掛著鮮明的血跡。

  這樣精彩的一幕,讓向來八卦的媒體記者們發揮了充足的想像力,各種猜測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有人說兩人大打出手是為了那個被換掉的許可,還有人說,兩人關係這麼僵無盡之城的續集看來是要泡湯,一時間傳言四起,鬧得沸沸揚揚。

  這樣的新聞對他跟徐少謙的名聲會有很大的負面影響,更糟糕的是,這件事他根本就沒有辦法解釋。當時徐少謙在車裡強吻了他,還說要換掉許可,安巖在憤怒之極的情況下揍了徐少謙一頓,還咬破了他的嘴唇……沒想到,這一幕居然會被人拍到。

  眼看各種猜測越來越多,安巖忍無可忍,煩躁地關掉了電腦屏幕。

  該怎麼辦……

  哥哥失蹤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自己這邊又鬧出這樣的負面新聞,安巖的世界簡直成了一團亂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安巖這才敲開隔壁經紀人的房門。

  常林一打開門,就見站在門前的安巖神色疲憊、眼眶發紅,眼睛裡甚至佈滿了血絲,常林嚇了一跳,趕忙把他叫進屋裡,給他倒了杯熱水,擔心地說:「安巖,你怎麼回事?今天還有一個約好的專訪,你怎麼又熬夜了?」

  「看看這條新聞。」安巖垂下頭,把手機遞給常林,裡面打開的正是那條標題寫著「徐少謙和安巖大打出手」的新聞。

  安巖聲音沙啞地說:「我哥哥出事了,現在又鬧出這種負面消息……我想,不如藉著這個機會,我跟無盡2劇組直接解約,這樣我也可以安心回家待一段時間……」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哥哥他……或許有可能……」說到這裡,安巖突然沉默下來,哥哥行事一向穩重,這樣突然失蹤卻失去聯絡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如果真的是綁架的話,萬一綁匪撕票……

  安巖不敢再想下去,臉色蒼白地攥緊了拳頭。

  他平時總是一臉笑容、活力十足,突然變成這樣,讓身為經紀人的常林一時沒法適應,見他低著頭的沮喪樣子,常林忍不住心疼起來,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安巖,我知道你哥哥對你的重要性,可是,這不能作為你解約的理由。無盡之城那麼受歡迎,有無數影迷在期待著它的續集,你不能說不演就不演的。」

  「可我真的不想演下去……」安巖紅著眼睛,啞著聲音說,「第二部裡面的感情戲特別多,裡面還有吻戲之類的……我真的沒辦法……跟徐少謙演這種對手戲……」

  常林愣了一下,「怎麼了?你跟徐少謙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嗎?」

  「……具體原因我沒法告訴你。」安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這部戲我不拍了,讓他們另外找男主角。違約金就算要我十倍賠付都沒問題,反正我就是不想演!」

  「安巖,你不能這麼任性……」

  「別勸我了。」安巖站了起來,去洗手間捧起冷水狠狠澆到自己的臉上。

  他的心裡亂成了一團,卻根本解釋不清楚原因。他沒辦法告訴任何人他曾經被徐少謙強-暴過,還被那個男人認真的告白過,在這樣的前提下,即使他演技一流,他也沒辦法坦然地面對徐少謙,去跟徐少謙演對手戲甚至是吻-戲。

  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跟那個男人演戲,對他來說實在太艱難了。

  面對徐少謙,會讓他想起很多不該回想的記憶。比如那個人曾強行將他按倒在床上侵-犯,完全不顧他的反抗;比如那個人曾一次次擁抱他,動作凶狠得幾乎要將人捅穿,語氣卻低沉而溫柔,不斷的重複著:安巖,我愛你。

  我愛你……

  愛?這樣瘋狂的愛情簡直讓安巖恐懼,好像心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漸漸的崩潰。

  安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混亂和不安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見到徐少謙了,不該再跟徐少謙有任何的交集,之前一直放不下的所謂的友情,也必須徹底終止。這樣,他才能變回以前那個活得輕鬆快樂的安巖,不用再像現在這樣每天都做噩夢了。

  深吸口氣洗乾淨臉,安巖跟經紀人一起出門來到約好的地點。

  今天約好了一個媒體的專訪,安巖被化妝師緊急補妝遮掉了黑眼圈,化完妝之後強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安巖擠出一副笑容來,禮貌地回答著記者的問題。最後,記者又毫不例外的問道:「安巖,能不能告訴我們,你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安巖朝鏡頭微笑著道:「我喜歡那種活潑可愛型的女生,身高最好不要超過一米七,稍微胖一點也沒有關係。當然,能做飯就最好了。」

  記者也笑了起來,「那麼,安巖現在有喜歡的女生嗎?」

  安巖歪頭想了想,故作神秘地說:「目前還沒有。我比較相信緣分。我想,總有一天,我會遇到那個真正讓我心動的女生。」

  這種沒什麼營養的問題,很多記者都喜歡問,明星們回答的方式也是千篇一律,安巖以前都是這樣回答,可不知為何,今天他卻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腦海裡突然晃過徐少謙把他壓在床上,貫穿他的同時,低聲說「我愛你」的那一幕,那樣濃烈的情緒和瘋狂的動作,即使過了這麼久,依然清晰得如同昨日。安巖的臉色有一瞬的僵硬,卻很快調整過來,跟記者微笑著道謝。

  離開採訪地點之後又是各種宣傳活動,忙了整整一天,安巖累到筋疲力盡,回到酒店之後,卻突然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安郁冬低聲說:「安巖,你哥哥找到了。」

  安巖頓時一激靈,從床上跳起來,「怎麼樣?哥哥傷得嚴重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真的被人綁架了?綁匪抓到了嗎?」

  安巖的一大堆問題混亂不堪,安郁冬低聲答道:「你先別急。你哥哥是在一個廢棄的工廠被人發現,傷得比較重,還好承平盡全力搶救,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

  安郁冬所說的周承平,是周碧珍的外甥、安巖的表哥,正是中心醫院急診科的醫生。聽到哥哥脫離了危險,安巖一整天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鬆了口氣,臉上也終於浮起笑容,「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哥福大命大!他是在承平表哥的那家醫院嗎?」

  「是的。」

  「讓表哥多照看一下他,我處理完手裡的事情,馬上回國去醫院看他。」

  掛了電話後,安巖又給表哥周承平打了個電話,確認哥哥沒事才終於放下心來。在酒店裡來回走了幾步,安巖正要聯繫經紀人訂回國的機票,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裡的名字是安澤。

  安巖接起電話,就聽耳邊響起弟弟低沉的、似乎壓抑著痛苦的聲音:「哥哥他出事了……剛執行任務回來,聽到的就是這樣的消息……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嗎?」

  安巖愣了一下,「呃……哥哥他,不是已經脫離危險了嗎?」

  「是脫離危險了。」安澤語氣平靜地說:「可是,他的雙腿很有可能殘廢,他的身上到處都是傷痕。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心裡有多難受,我恨不得被敲斷雙腿的人是我,恨不得那些傷全都轉移到我的身上。」

  「……」

  「你跟我對他的感情完全不一樣。你只當他是哥哥,所以,聽到他脫離危險你會很高興。可是,我愛他,我比你更關心他的一切,即使他傷了一根指頭,我都心疼的快要瘋了。」

  「……」

  「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的瘋子是不是?」

  「……」

  「安巖,你根本不懂,什麼才是愛一個人。」安澤低聲的,認真的說,「我打電話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已經決定等他出院之後立即帶他離開。我跟哥哥之間的事情,請你回國之後……不要插手。」

  安澤說到這裡就直接掛掉了電話,他的語氣冷硬而堅決,安巖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裡,好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安澤的這番話,讓安巖的心底突然一顫,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的難過,顯然,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意。在自己因為得知哥哥脫離危險而高興、放鬆的時候,他卻因為哥哥身上的傷,而心疼得快要崩潰了嗎?

  這就是……愛一個人?

  愛一個人……會這麼痛苦?

  男人跟男人之間,居然會有這樣強烈的愛情?

  安巖坐在床邊,腦海裡頓時一片茫然。

  44

  44Chapter 44 ...

  三天內回國的航班機票已經售完,加上安巖在巴黎的活動還沒有徹底的結束,等處理完一切事物回到國內,已經是安洛醒來的一周之後。

  安巖一回國就直接往醫院趕去,哥哥的腿上打著厚重的石膏,身上佈滿傷痕,臉上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靜,安巖看著這樣的哥哥忍不住一陣心疼,更讓他震驚的是……安洛居然失去了記憶!他不記得一切,也根本認不出安巖!

  聽著哥哥冷靜地問:「你叫什麼名字」的時候,安巖只覺得一陣沮喪,有些委屈地坐到床邊,抬頭看著哥哥說:「哥……我是安巖。」

  安洛點點頭說:「哦,我記住了。」

  安巖怔怔地看著他腿上的石膏,有些心疼,卻沒有安澤所說的「希望被敲斷腿的人是自己」「恨不得為他承受所有的傷害」之類瘋狂的想法。

  果然,愛情會讓一向冷靜的人也失去理智。

  哥哥現在別說是給安澤回應,就連他的容貌和姓名都不記得,自己都這麼難受了,安澤的心裡一定會更加難受吧?安巖以前並不看好、更不支持這種違背倫常的兄弟之情,可是,那天晚上,安澤的那一通電話,卻讓安巖突然有些同情和理解這個弟弟。

  之後的幾天安巖又抽空來醫院探病,安洛始終是這樣冷冷淡淡的態度,更讓人氣憤的是,這天下午推著安洛在醫院散步的時候居然被狗仔隊撞上,那些人圍著兩人就是一輪問題轟炸。

  「安巖,聽說你拒絕了無盡劇組拍攝續集的邀請,你跟徐少謙不和的傳言是真的嗎?」「徐少謙已經接下了主角,你為什麼不繼續演下去?」「你不覺得這種做法很不負責任嗎?」「聽說你哥哥被人綁架,你這次回國是為了照顧他嗎?」

  一堆問題問得安巖心煩意亂,摘下墨鏡,冷冷的目光掃過記者群,「各位,有任何問題請在新聞發佈會上單獨問我!不要打擾我哥哥休息!」

  然而,原定的發佈會並沒有順利召開。

  這天晚上,安巖突然接到了周碧珍的電話,周碧珍顯然非常生氣,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怒意:「安巖,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徐少謙在片場真的打起來了?他好心跑去探班,就算一言不和你也沒必要打人吧?」

  「……」安巖臉色僵硬地沉默著。

  「作為一個高人氣明星,在任何場合都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你連這點都忘了嗎?!」周碧珍皺著眉說,「無盡2 你還要罷演,這是你單方面的想法吧?我跟常林聯繫過了,他說他也不知道理由,說是你自己不想演了,安巖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媽媽,我……」

  周碧珍沉著臉打斷了安巖,「先不要回應那些記者,一切等我回來再說!這幾天先回家去照顧你哥哥,聽到沒有?」

  「哦……」安巖只好心虛地掛掉了電話。

  周碧珍處理完法國那邊的事情回來的時候,安巖和徐少謙在片場大打出手的謠言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因為兩位主角都不給出正面的回應,這更加點燃了媒體記者們的八卦之心,娛樂天下論壇甚至出現了「影帝與天王大打出手的100種可能性分析」這樣搞笑的帖子。

  這天下午,周碧珍一個電話直接把安巖和徐少謙叫回了公司,兩人在辦公室外碰面,徐少謙看著安巖,動了動嘴唇剛想說話,安巖卻立即避開他的目光,直接繞過他轉身進了辦公室。

  徐少謙沉默片刻,只好跟上安巖的腳步。

  周碧珍見兩人進來,從轉椅上站起來,銳利的目光掃過兩人,語氣平靜地說:「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能給我個解釋嗎?」

  兩人都沉默不語。

  周碧珍皺眉道:「都是成年人了,有必要在片場大打出手?片場那麼多閒雜人等,難保不會被人拍到!安巖你看看你那個樣子,頭髮亂成一團氣呼呼的握著拳頭衝出來,這多毀形象你知道嗎?」

  安巖低著頭不說話。

  周碧珍瞪了他一眼,接著又看向徐少謙,「少謙,你也是。你個性一向冷靜,怎麼也陪著安巖瞎鬧?就算他揍你,你也不該追出來!這下倒好,兩個人都被拍了進去!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以你們倆的名氣,拍這麼一張照片發到報社能賺多少錢!」

  周碧珍把報紙啪的一聲丟到桌上,見兩人一直沉默著,周碧珍無奈地翻了翻白眼,說:「行了,都是大男人,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你們有什麼恩怨當面說清楚,別在外面給我鬧笑話。」

  安巖漲紅了臉,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在媽媽面前,又怎麼說得出口,是你的兒子被這個混蛋強-暴、強吻,忍無可忍才揍他的?

  徐少謙突然開口道:「對不起,是我激怒安巖他才揍我的,這件事是我的錯。」

  「……」安巖低頭狠狠握緊了雙拳。

  「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還是想想補救的辦法吧。」徐少謙看向安巖,語氣平靜地說,「安巖,你真的不想繼續演無盡之城?」

  安巖冷著臉道:「這還需要問嗎?」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出面吧。」頓了頓,回頭看著周碧珍,冷靜地說,「就說我決定退出娛樂圈,沒辦法繼續演無盡之城,因為我這個主演的退出,安巖也就沒必要繼續演下去。只有這樣,安巖的名聲才不會受到影響。」

  安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震驚地抬頭看向徐少謙:「你、你說什麼?你要退出娛樂圈?」

  徐少謙表情平靜地點點頭:「是的。」

  他本來打算,把無盡之城作為他最後的一部電影,那是他跟安巖唯一合作過的電影,只拍了第一部,劇情還沒有結束,其實徐少謙很想把它拍完,很想由他和安巖一起講完這個故事,講完這個關於「絕望的愛情」的故事。

  他不想在他的演藝生涯裡,留下這麼一筆永遠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可是,如今的安巖,連見到徐少謙的時候都會因為討厭而臉色僵硬、眉頭緊皺,又怎麼可能若無其事的,跟徐少謙一起去演完這場戲呢?

  不管戲裡,還是戲外,淪陷在這場愛情裡的,都只是徐少謙一人而已。

  徐少謙忍耐著心底的刺痛,回頭看著安巖說:「我決定退出娛樂圈,幫我四叔料理翡翠世家的生意。」

  這樣一來,我們之間的交集就會越來越少,你也不會因為見到我而心煩了,不是嗎?

  徐少謙靜靜地看著面前的愛人,他愛了安巖太多年,愛到現在,這種感情已經根深蒂固如同呼吸一樣自然,他不可能忘掉安巖,不可能放下安巖,可是……他的真情告白換來的卻是「噁心的同性戀」這樣的評價,徐少謙突然覺得很累。

  愛情就像是一場拋球的遊戲,你拋過來,我接住,兩人一起配合,才會長久。一旦其中的一個人中斷了,這場遊戲就必須結束。

  更何況……對徐少謙來說,那其中的一個人,從來都沒有給出過回應。

  他拋過去的球,安巖從來都不會接,只有他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不斷的玩著這場名為愛情的遊戲。這麼多年,一直是他在付出,單方面的愛著安巖,守護著安巖,哪怕在即將離開的時候,也一力承擔起一切,想辦法保全安巖的名譽。

  而安巖卻從來不給他任何的回應。

  時間久了,徐少謙真的有些累。他一直都知道,喜歡上安巖是他自願的事,安巖給不給予回應,那是安巖的自由。

  可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這樣看著安巖跟別人在一起,所以他才一時失控,用這樣激烈的方式來扭轉兩人的關係。可惜還是失敗了。他對安巖溫柔過,也強迫過,連「我愛你」都說了無數次,各種辦法都用盡了,還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安巖始終只當他是朋友,始終無視他發自內心的告白。

  到了如今,甚至把他當成噁心的同性戀,躲避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安巖根本不知道,他那種躲避的眼神和厭惡的語氣,看在徐少謙的眼裡有多麼的難受。

  既然安巖始終沒辦法動心,那這樣死皮賴臉的糾纏下去,反反覆覆的彼此傷害,又有什麼意義?

  徐少謙看著安巖,沉默了良久,才低聲說:「安巖,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擺平。過段時間我就召開記者招待會,宣佈退圈的消息,然後你再順水推舟,別再演無盡之城。劇組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承擔起一切。」

  「……」

  「還有……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徐少謙走上前來,認真地看著安巖,一字一句地說,「我知道,之前做了很多過分的事,我該正式跟你道歉……對不起,安巖。」

  「你、你在說什麼?」安巖的臉色猛然一陣蒼白。

  徐少謙的這段話說得非常平靜,平靜得甚至有種訣別的味道。

  他這是什麼意思?退出娛樂圈,以後再也沒法從螢幕上看到他了?他這是在……告別?

  「我是說,我會退出娛樂圈,以後不再演戲了。我打算美國的分公司,幫徐家開拓國外的市場,或許不會再回來。」徐少謙頓了頓,「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除了道歉和離開之外,我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些什麼。」

  安巖愣在原地,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

  道歉?是的,徐少謙的確欠他一句抱歉。當初強X的時候就該說的對不起,一直推遲到現在才說出口。這個驕傲的男人,從來沒在任何人面前低過頭,可是現在,他站在安巖的面前,當著安巖的媽媽的面,對安巖低頭了。他很認真的說:對不起,安巖,我錯了。

  他是錯了!錯得離譜!他根本就不該那樣不顧意願的強來!

  安巖一直因為徐少謙不肯開口道歉而不想原諒他,可是現在,當徐少謙終於認真的道歉的時候……安巖卻突然發現,自己一直所期待著的,其實並不是他的道歉。

  或者說,自己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恨過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讓他為此而道歉……

  徐少謙要出國?以後再也不回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樣的認知,讓安巖的心底猛然一陣空落。

  好像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硬生生從心底抽離了一樣,那種空空蕩蕩的感覺,簡直讓安巖難受得幾乎要崩潰了。

  他離開了,自己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是自己說他很煩人、很噁心,是自己反反覆覆的讓他滾、趕他走的不是嗎?

  可為什麼會這麼難受?當這個人終於意識到錯誤、終於選擇道歉離開的時候……自己的心臟為什麼一陣一陣的抽痛?

  徐少謙突然走到面前來,伸出雙臂,輕輕的抱住安巖,語氣溫柔地說:「對不起……之前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都是我一時失控。」

  「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個電話,我絕對會義不容辭。」

  「如果你不想見到我,我也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再見了,安巖。」

  那樣輕柔的擁抱,好像只是朋友之間一個道別的儀式。

  不知為何,被徐少謙熟悉的雙臂擁進懷裡的這一刻,安巖突然覺得眼眶一陣發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湧上眼睛,剎那間模糊了視線。

  安巖怔怔的看著徐少謙轉身離開的背影,那個男人高大的背影,看上去那麼孤單和落寞。

  安巖的聲音哽在喉嚨裡,卻說不出最簡單的兩個字——

  再見。

  45

  45Chapter 45 ...

  直到徐少謙離開之後,一直沉默的周碧珍才走到安巖的面前,柔聲問道:「怎麼了你?還有,少謙剛才對你道歉是怎麼回事,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安巖的眼眶酸澀的厲害,卻沒法在媽媽的面前表現出來,只好假裝無所謂地笑了笑,說:「沒什麼,我跟徐少謙有點矛盾而已……」

  周碧珍沉默了片刻,「少謙之前就跟我提起過退圈的事,你不想繼續拍無盡之城,他肯為你站出來承擔下一切,也算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解決辦法。」周碧珍輕歎口氣,「少謙也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影帝,這麼早離開,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安巖強作鎮定地說:「媽,我先回去了。」

  周碧珍點點頭,「好。你什麼都別說,這件事就交給少謙去解釋吧。」

  「……知道了。」

  安巖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裡,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過,明明拒絕了徐少謙,明明跟他說「不要再纏著我」,可在少謙真的離開的時候,心裡卻空得難受。

  這麼多年,每當自己最無助、難過的時候,徐少謙總是毫無怨言的陪在自己的身邊,以前只當他是很好的朋友,可如今,知道他喜歡著自己,那些溫柔的陪伴,那些執著的守護,在自己看來是簡單的朋友之誼,對徐少謙來說,卻是對喜歡的人無怨無悔的付出。

  他付出了這麼多,守候了這麼多年……終於累了,倦了,所以要離開了嗎?

  安巖茫然地坐在床邊,腦海裡一片空白。

  徐少謙這樣的做法,就像是把一個從來沒下過水的人突然拖到了大海裡,想讓他跟著他一起游泳,教了半天沒教會,他覺得累了,就瀟灑地轉身走了。

  可是安巖該怎麼辦?被他拖下水的安巖要怎麼自己爬上去?在被他強行侵=犯過身體,被他以那樣的方式告白過之後,安巖還能像以前一樣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坦然的去喜歡一個女生嗎?

  安巖甚至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夠資格去喜歡一個女生。

  每次洗澡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起曾經在浴室裡那瘋狂的一夜,用手碰觸自己的身體時,會想起徐少謙的嘴唇印在皮膚上的灼熱的溫度,想起徐少謙吻遍他的全身、留下無數吻痕時那雙烏黑的眼中令人心悸的瘋狂的愛慕……

  記憶中那種連腳趾頭都微微發麻的感覺,那種衝垮理智的強烈的快-感,讓安巖的心底一陣陣慌亂。

  自從那個迷亂的夜晚之後,他總會控制不住的想起那些不該回憶的往事,徐少謙強硬的動作如同烙印般透過皮膚刻進了心底,那些拚命想要忘記的片段,反反覆覆的在腦子裡重現,甚至在夢裡重現著。

  安巖,我愛你……用身體好好的記住,我有多愛你……

  安巖的身體的確已經記住了,那種幾乎連內臟都要被捅穿一樣強硬的侵入,還有他一次次留在體內的滾燙的液體,被下藥後敏感的身體在他的帶動下攀上一次又一次高-潮,那樣的瘋狂,那樣的激情,是只有徐少謙才給過安巖的……獨一無二的經歷。

  有時候想起那些情節,安巖都會忍不住發抖。

  作為一個男人,被同性那樣侵-犯,還從中得到了快=感,這是多麼不堪的一件事?

  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麼多年一直明確著直男的性向,一直喜歡那種可愛活潑的女孩子,為什麼現在滿腦子都是徐少謙的臉?每天晚上夢見的也都是徐少謙?

  那張或是冷漠、或是溫柔的英俊的臉,總是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安巖煩躁地扯掉自己的領帶,卻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連同脖子上的項鏈也一起扯了下來。聽到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安巖怔了怔,回頭一看,就看見掉到地上的那塊翡翠。

  那是徐少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在發生強X的那個早晨安巖曾經想要扔掉它,卻被徐少謙強行戴了回去,安巖當時沒心情跟他計較,後來倒是漸漸的忘記了這件事……

  安巖臉色難看地蹲下身,撿起了那塊翡翠。

  光滑的翡翠上面還帶著屬於自己的體溫,握在手裡暖暖的,晶瑩剔透的碧綠顏色在燈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雕在翡翠上的觀音栩栩如生……

  安巖突然發現,自己握著翡翠的手指居然在輕輕的發抖。

  徐少謙那麼在意這塊翡翠,這塊翡翠對他來說是不是很重要?雖然安巖是外行,可這塊翡翠一看就是很珍貴的那種,徐少謙親自送的,肯定價值連城。

  這不是所謂的護身符嗎?為什麼自從收到它開始,自己似乎一直都在倒霉?

  可是即便如此,卻一直沒捨得把它給扔掉,除了它一看就很昂貴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它是徐少謙送的。

  徐少謙送的禮物,安巖從來都沒有丟掉過,就連他送的圍巾都戴了整整兩年。

  原來……自己是那樣在意他的嗎?

  安巖臉色蒼白地攥緊了手指,因為呼吸不暢而解開了領口的幾顆扣子,可是,那種呼吸艱難的感覺卻依然存在著,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像是被什麼狠狠壓住一樣,那樣強烈的窒息感,讓安巖的眼眶迅速的紅了起來。

  徐少謙……你真的決定要出國……再也不回來了嗎?

  安巖怔怔地看著手裡的翡翠,也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安巖終於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來,拿起手機,看著來電顯示裡的「陳詩琪」三個字愣了一下,這才深吸口氣,強笑著說:「喂,詩琪啊,找我什麼事?」

  陳詩琪很直接地說:「師兄要退出娛樂圈,是真的嗎?」

  她所指的師兄自然是徐少謙,可徐少謙的記者招待會還沒有召開,消息應該不會走漏才是……安巖沉默了一下,假裝不在意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詩琪有些著急地說:「是國源跟我說的啊!國源不是在美國嗎,他說,師兄剛剛聯繫了他,讓他在那邊幫忙租一套房子,師兄已經申請了去美國的簽證!簽證一下來就要出國了!」

  「……」安巖的臉色一陣蒼白,握住電話的手指突然用力地收緊。

  「安巖,這件事你知道嗎?」陳詩琪頓了頓,「我記得你跟師兄還有一部電影要合作,他要是退圈的話,這樣一來,無盡之城的第二部是不打算拍了嗎?」

  「……」

  「可是有很多疑點第一部還沒有解釋清楚,官方也早就說了會拍第二部!他這樣做不太好吧?fans們會瘋狂的!這樣不負責任的退圈,直接坑掉一部劇,絕對會被罵的很慘!」

  「……」安巖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陳詩琪有些擔心地說:「我師兄不是這種做事半途而廢的人,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安巖你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嗎?」

  安巖緊緊攥住手機,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因為安巖……

  徐少謙做出這個決定,只是因為安巖。

  因為安巖不想面對他,不想演這部戲,所以他出面承擔了一切。

  不管得罪多少人,不管傷多少fans的心,不管給媒體製造多少話柄,不管別人怎麼罵他,他依然平靜地站出來獨自抗下了這一切。

  他的主動退出,會讓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他。

  徐少謙不負責任坑掉無盡之城,徐少謙為了家族企業不顧fans心情,徐少謙視電影為兒戲、退圈坑劇毫不猶豫,徐少謙沒有職業道德、簽了合同卻莫名退圈……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各大新聞網充滿諷刺意味的標題肯定會帶上影帝徐少謙的名字,徐少謙會被罵得多慘,簡直無法想像。

  退出娛樂圈,背負滿身的罵名,只是為了,保護那個他所愛的人……

  「安巖?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為你們吵架了,那天我聽到……」

  陳詩琪還在焦急地詢問,安巖趕忙臉色蒼白地打斷了她,低聲說:「我不知道。大概……他要回家接手徐家的生意吧。」

  「是這樣嗎……」陳詩琪顯然有些失望,「算了,我讓國源勸勸他試試。」

  「嗯。」

  掛掉電話之後,安巖看著手心裡的翡翠,臉色僵硬地沉默了很久,才從抽屜裡翻出徐少謙當初送他禮物時精緻的包裝盒,把項鏈小心地放進去,再把盒子蓋好。

  ……他居然傻到連盒子都沒扔。因為是少謙送的禮物,那個盒子看起來又特別的精緻,所以一直被珍藏在自己寫字檯那個上鎖的抽屜裡。

  安巖臉色蒼白地握緊了包裝盒,胸口一陣陣悶痛。

  手機又突然響了起來,是安澤的來電,他很乾脆地說:「我跟哥哥在一塊,我已經把他接走了。他的腿正在慢慢恢復,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

  安巖愣了一下,「哦……」

  安澤直接把哥哥從家裡接走,安巖雖然不贊成這段驚世駭俗的兄弟戀情,可自從安澤的那個電話之後,他也沒有像起初那麼反對了。更何況,他現在連自己都有些動搖了……

  安澤低聲說:「對了,你那邊呢?我聽到一些關於你跟徐少謙的不太好的消息。」

  安巖沉默了一下,才說:「安澤,你所說的……愛上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安澤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二哥,居然問出這樣可笑的問題,實在是遲鈍的有些過分。想了想,才嚴肅地說:「等有一天,你為一個人難過得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你就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

  安巖有些茫然地說:「是這樣……嗎?」

  安澤低聲道:「嗯。問這個問題,你是不是愛上徐少謙了?」

  「怎麼可能!」安巖的臉色猛然一僵,「我不會喜歡上他的,你別開這種玩笑……」

  「哦,這樣啊。」安澤語氣平靜地說,「那我去做飯了,拜拜。」

  電話被果斷的掛斷,安巖聽著耳邊嘟嘟的聲音,腦海裡卻更加混亂起來。

  為一個人難過得幾乎要崩潰的感覺……是愛情嗎?

  他討厭徐少謙不顧意願的強-暴,討厭徐少謙一次又一次的強吻,卻從來沒想過去報復或者懲罰那個人,他甚至從來沒恨過徐少謙。

  與其說是厭惡,更貼切的說,其實是傷心和失望居多吧……

  雖然一次又一次地趕他走,可是,每次他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卻緊張到舌頭打結、頭腦空白、心慌意亂。

  在他終於選擇離開的時候……卻難受得幾乎要崩潰了。

  為什麼會那麼難受……?

  一想到以後再也無法見到他,就難受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臟挖出來狠狠地撕碎。

  安巖臉色蒼白地握著那塊翡翠,卻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去承認那個可能。

  或許……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徐少謙。

  46

  46Chapter 46 ...

  沒過幾天,安光耀的70歲生日就到了。

  安光耀雖然很喜歡給幾個孫兒擺生日宴會,可他自己的生日卻很少會專門慶祝,這次正好滿70,安光耀主動提出給自己辦一場公開的生日宴會,自然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

  壽宴定在酒店舉辦,請了許多安家的世交,親朋好友匯聚一堂,被安澤帶去軍區照顧的安洛也終於在壽宴上露面了。

  安洛坐著輪椅,腿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精神看上去倒是很好,表情也平靜鎮定,完全沒有一絲受傷後的憔悴之色。

  安巖坐在哥哥的對面,心情複雜地想:如果讓家裡的長輩們知道安澤喜歡上了哥哥,安巖也對徐少謙動心了,幾個孩子都偏離了預想的軌道……他們一定會崩潰的吧?

  沒想到的是,安光耀的壽宴,居然還邀請了徐家的人。

  徐子正並沒有到場,倒是徐少謙和徐婉一起來祝賀了,還給安光耀帶了一份大禮。安巖不敢對上徐少謙的視線,只好僵硬地挺直了脊背,假裝若無其事地給哥哥夾菜。

  在心情混亂的狀態之下,安巖這一頓飯吃得苦澀無比,原本最愛的食物嚼在嘴裡完全嘗不出味道,每一分鐘都成了煎熬。

  直到壽宴結束後,周碧珍才皺眉看著他說:「安巖,你怎麼了?快走啊。」

  「哦!」安巖這才回過神來,趕忙跟著眾人離開。

  剛走了幾步,耳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刺耳的響聲,然後就是花瓶被擊碎的震耳欲聾的聲音。

  「啊——!」隨著一個女人的尖叫,現場頓時亂成一團,賓客開始瘋狂的往外湧,安巖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手腕就被一個人拉住,一股大力把他從亂哄哄的人群裡直接拖了出來!

  被拖到安全的角落裡站好,安巖震驚地回過神來,抬頭,卻對上徐少謙滿是擔心的目光。

  「你沒事吧?」徐少謙低聲問道。

  「我……我沒事。」安巖緊張地抓住他的手,「你、你呢?有沒有受傷?」

  「我也沒事。」徐少謙回頭看了眼人群的方向,微微皺了皺眉,「他們的目標應該是你哥哥,安洛他到底惹上了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我哥習慣了自己處理任何事情,他從來不會告訴我他在幹什麼。」安巖臉色蒼白地看向大堂中央的方向,只見安洛倒在地上,安澤已經瘋了一樣衝了上去。安巖臉色一變就要走過去,卻被徐少謙冷靜地拉住,「別去添亂,警察要來了。」

  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刺耳的警笛聲,有一批帶著槍的警察走進酒店,迅速將現場封鎖起來,同時,受傷的安洛被呼嘯而來的救護車救走。

  警方把現場的所有人扣押下來,一個一個的審問,安巖跟安洛交集不多,被警察問了幾個問題就放過,倒是安澤,因為這段時間一直是他在照顧哥哥,成了警察重點問口供的對象。

  安巖心煩意亂,應付完警方之後急著去停車場就要開車往醫院跑,徐少謙趕忙拉住安巖,低聲說:「你現在情緒不穩定,別開車了,我送你去。」

  「……」對上他冷靜的目光,安巖只好點了點頭,轉身坐進他的車裡。

  徐少謙穩穩地開著車子來到了市中心醫院。

  到達醫院的時候,安洛已經被送進了手術室,安巖在走廊裡坐下來焦急地等待著,完全沒察覺到,自己居然一直用力地抓著徐少謙的手。

  過了片刻,周承平終於從手術室裡走出來,朝兩人笑了笑說:「別擔心,子彈並沒有射中要害,安洛的情況目前還不太穩定,需要在ICU觀察幾天。」

  安巖忙說:「我能去看他嗎?」

  周承平搖搖頭說:「不行,安洛現在身體虛弱,很容易感染。放心,他被送往ICU重症監護室裡隔離觀察,我會好好照看他。」頓了頓,又看向徐少謙說,「ICU不允許家屬留宿,少謙、安巖,你們又是大明星,待在醫院裡容易引來記者,都回去吧,這裡有我照顧。」

  徐少謙朝他點了點頭,「安洛真的沒事了?」

  周承平笑了笑說:「我見慣了各種槍傷,他的情況並不嚴重。」

  見安巖低著頭沉默不語,徐少謙這才輕輕摟了摟他的肩膀,低聲說:「好了,既然承平這麼說,你也可以放心了……先回去吧,我送你。」

  「……嗯。」安巖點了點頭,跟著徐少謙一起走出了醫院。

  徐少謙又開車送安巖回到了安家。

  到家的時候,安家亂成一團,警方正在安家搜集取證,徐少謙也不好再進去添亂,看著安巖臉色蒼白的樣子,徐少謙忍不住輕輕握了握安巖的手,低聲道:「別擔心,既然承平說子彈沒有傷到要害,你哥哥很快就會沒事的。」

  安巖點了點頭,回頭看著徐少謙說:「謝……謝謝你。」

  徐少謙低聲說:「不用。」頓了頓,又低聲說,「你別亂想,有你爺爺在,即使安洛真的惹上什麼麻煩,爺爺也會幫他解決的。」

  「……嗯。」安巖點了點頭。

  徐少謙沉默片刻,「那我先走了,有事隨時給我電話。」

  看著他的車子離開的方向,安巖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起來。

  徐少謙曾經說過,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都不會丟下你……是的 ,徐少謙還是沒有丟下安巖,在安巖因為哥哥被襲擊而心慌意亂的時候,他果斷地站出來握住安巖的手,給了安巖一點支撐的力量,冷靜地送安巖去醫院,再安全的送安巖回到家裡。

  哪怕他已經被安巖傷透了心,可是,在這關鍵的時刻,他還是沒有冷漠地轉身離開,還是沒有忍心丟下安巖。

  「……」想到這裡,安巖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熱。

  剛才在被槍聲驚得頭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在那樣混亂的人群中,被徐少謙輕輕握住手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他所失去的是什麼。

  他所失去的,是徐少謙。

  他所失去的,是這個男人多年來如一日的守護和陪伴。

  他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陪伴,他的潛意識裡甚至清楚的知道,不管發生什麼情況,總有一個人會始終在他身邊、始終伴他左右。所以,在他絕望、沮喪、失落、難過的時候,他都知道徐少謙會出現在他的身邊,他也安心地享受著這樣默契的守護。

  徐少謙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樣,多年來始終不離不棄。他一直都知道,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他,他還有徐少謙。徐少謙的懷抱,就是他安巖最後的溫暖。

  可是現在,他把徐少謙趕走了。

  他用惡毒的言辭,傷透了徐少謙的心,把徐少謙徹底地從身邊趕走了……

  原來他失去的是這個。

  他所失去的,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最不該丟失的東西。

  所以,隨著徐少謙的離開,他才會突然覺得心臟像是被挖掉了一塊一樣,難受得幾乎要崩潰。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因為習慣了它在身邊,人們並不會重視它的價值,可當有一天失去的時候,才會突然發現,自己曾經擁有過的有多麼的珍貴。

  徐少謙對安巖來說,就是這樣珍貴的存在。

  安巖看著徐少謙的車子離開的背影,鼻子一陣酸澀,良久、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少謙……現在才發現愛上你,我果然太遲鈍了……是不是?

  那天晚上,安巖又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高一那年被爺爺趕出家門的那個夜晚,冬天,寒風刺骨,無家可歸的他一個人在學校裡凍得瑟瑟發抖,徐少謙及時趕來,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溫暖的擁抱。

  他夢見高考那年的最後一個月,大家進入緊張的複習衝刺階段,徐少謙把曾經高考時整理過的所有資料都借給他,好幾個晚上甚至陪著他通宵達旦的複習。

  他夢見成績出來的那天,心情失落的他打電話給徐少謙說自己沒有考好,次日一大早,徐少謙就直接坐飛機飛回了西林市,陪著他去了遊戲城,兩個人買了一大把遊戲幣,開車競技、槍戰PK、節奏大戰,各種遊戲都玩了一遍,只是為了讓他放鬆心情。

  他夢見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他閒著無聊打算一個人去旅行,徐少謙正好也放假,便陪著他一起出去玩,兩人一起爬到山頂看日出,他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興奮地拿出相機擺Poss拍照,徐少謙卻只是溫柔地看著他,安靜地站在他的身邊。

  他夢見大學開學的那年,他一個人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去學校裡報到,徐少謙陪他逛完了整個校園,還跟他擊掌約定八年內拿下最佳男主角,給了他鼓勵,也給了他勇氣和奮鬥的目標。

  夢境裡那種熟悉的、溫暖的氣息,讓他幾乎要沉迷在其中、無法自拔。

  而夢境的最後,卻突然重現了巴黎酒店裡的那一幕。

  安巖口不擇言地說:「徐少謙,我不是像你一樣變態的同性戀!你這樣纏著我,只會讓我噁心!」

  徐少謙直接將他按倒在床上強吻,手腕被捏住的力度大得幾乎要將他的骨頭都捏碎。

  「少謙,別逼我恨你……」

  瘋狂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後突然停了下來,烏黑深邃的眼睛裡是一種複雜到讓人揪心的情緒。他靜靜地看著安巖,然後,他終於起身離開,離開之前,用很輕的聲音說:

  「安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我會很難過……」

  安巖躺在床上,怔怔地看著徐少謙,看著他就這樣離開,始終都沒有回頭。

  從夢中驚醒的時候是凌晨四點。

  安巖一個人躺在寬大的床上,臉上是一片冰冷的涼意。

  不知是不是臥室裡的空調開得太低的緣故,大夏天的,他居然覺得身體如墜冰窖般冷得厲害。抬頭看了眼空調的溫度,是跟往常一樣的28度,身上也跟往常一樣蓋著柔軟的空調被……安巖怔了一下,這才發現,那種驅之不散的冷意,居然是從心底傳來的。

  原本堅實的心臟,像是被灌進了一陣冷風,吹得心底一片空落和荒涼。

  他已經懂得,自己失去了什麼極為可貴的東西。

  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找回來。

  隨著徐少謙的離開,心臟被狠狠挖去一塊的地方,再也沒辦法填滿。

  二十多年來,安巖從來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以至於現在,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徐少謙。

  愛上了那個男人,徐少謙。

  這樣遲鈍的安巖,這樣後知後覺的安巖……在終於發現自己愛上那個人的時候,卻是在自己親自把他逼走的時候。

  簡直蠢到無可救藥了。

  安巖輕輕扯了扯嘴角,唇邊揚起個無比難看的笑容。

  安澤的話突然響在耳邊:「當你有一天為某個人難受的幾乎要崩潰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麼是愛上一個人。」

  安澤說的是對的。

  錯的一直是安巖自己。

  愛情並不是他想像中那樣輕鬆美好的事情,愛情並不是他所認為的那樣跟一個活潑的女孩子在一起輕鬆快樂的度完一生。愛情更不是他一直所期待的那樣甜如蜜糖。

  愛上一個人,原來會這麼痛苦……

  安巖躺回床上緊緊地裹住了被子,卻再也沒有辦法睡著。

  47

  47Chapter 47 ...

  這天晚上,徐少謙開車回到了徐家,徐少白也在家,見徐少謙回來,立即迎上來,關心地問道:「哥,你回來了?聽姐姐說今天安家壽宴上出事了?你怎麼樣?沒事吧?」

  徐少謙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放心,我沒事。」

  徐少白微笑著說:「沒事就好。你去美國的簽證已經下來了,什麼時候走?我也要回美國,不如跟你一起?」

  徐少謙想了想說:「我還沒確定時間,決定之後再跟你說吧。」頓了頓,目光環視了一遍客廳,疑惑地道:「四叔呢?」

  徐少白說:「爸爸在書房。」

  徐少謙點了點頭,「好,我去找他。」

  徐少謙的身世還沒有在家人面前公開,事實上,他並不想讓少白和徐婉也知道那樣殘酷的真相,這件事只有他跟徐子正知道,也成了父子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在少白面前,他依舊稱徐子正為四叔。

  徐子正在不久之前便身體痊癒出院了,出院之後又重新接掌了翡翠世家董事長的職位,目的自然是為了給徐少謙充足的時間來處理娛樂圈的事情,兩人約好,在拍完無盡之城後,徐少謙就正式回來接手徐家全部的生意。

  書房內,徐子正開著電腦正在上網,見徐少謙進來,抬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低聲問道:「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怎麼樣?」

  「沒事。那些人的目標是安洛,子彈並沒有傷到要害,安洛現在也脫離危險了。」徐少謙到徐子正對面的座位上坐下,語氣嚴肅地問,「關於安洛被綁架,今天又被人暗殺的事情,您怎麼看?」

  徐子正微微皺了皺眉,「我也覺得奇怪,這並不像是簡單的綁架,我懷疑安洛很有可能掌握了什麼秘密,得罪了某些不好惹的人,所以才會被人殺人滅口。」

  徐少謙也皺眉道:「安洛在出事之前曾經找過我,還問起過我家裡的情況,他問我徐家還有什麼親人,我有些擔心……這件事會不會跟那個人有關?」

  「那個人?」徐子正沉默了片刻,「你是說……徐梓明?」

  徐少謙點了點頭。這三個字,讓屋內的氣氛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沉默了良久後,徐子正才冷冷地說:「他當年捲走徐家所有的資金,害得徐家差點破產,為了報復,還製造車禍撞死你媽媽。如果真是他回來了,我倒想問一問他,這筆血債,他打算怎麼償還?」徐子正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卻很快平靜下來,看著徐少謙說:「少謙,這件事你暫時不要管,我會處理。」

  「可是……」

  「我再強調一遍,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徐子正冷靜地說,「警方正在調查,我也會派人私下查清楚。如果此事真的跟那個人有關,我會好好的修理他。你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兒子,還是晚輩,這件事你並不方便出面。」

  「好吧。」徐少謙只好點了點頭,「有消息記得通知我。」

  「嗯。」徐子正看著徐少謙說,「聽少白說你辦了去美國的簽證?決定出國了嗎?」

  徐少謙點了點頭,「我打算去紐約那邊的分公司看看,而且,少白正好在那邊上學,我也方便照顧他。」

  「你能早點想通,自然是好事。」 徐子正頓了頓,「可安巖呢?你喜歡他這麼多年,為他付出了這麼多,真的甘心就這麼放棄?」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低聲說,「我不是那樣輕易放棄的人。只是……安巖現在很煩我,我不想再逼他。我自己……也需要時間來冷靜一下。」

  噁心這個詞,對徐少謙來說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硬生生劈碎了心底最後的一絲溫柔。

  徐少謙如此驕傲的人,因為喜歡你,因為想念你,不遠萬里買機票飛去巴黎看你,換來的就是一句讓你嫌棄的噁心?把真誠熾熱的心臟雙手捧到你的面前,卻被你嫌棄地丟到地上,狠狠的踩在腳下,用力踩成了一灘爛泥。

  徐少謙突然覺得,過去那麼多年默默守護在安巖身邊的自己,無數次對著他說出「我愛你」的自己,最後只換來一句「你真讓我噁心」……真是可笑得無可救藥了。

  雖然如此,卻還是捨不下他,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瘋了一樣在人群裡找到他;在安家出事的時候,義無反顧地留在他的身邊給他一點鼓勵和安慰……

  有時候徐少謙甚至會想,安巖大概是自己命定的剋星,否則,一向果斷乾脆的自己怎麼偏偏在安巖的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栽跟頭,到了現在居然還沒有辦法徹底的放棄?

  徐少謙的記者招待會定在620日召開,距離那天還有一段時間,他便跟經紀人周木一起為招待會當天可能出現的情況做好了一切準備。

  這天下午,徐少謙正在月湖小區的別墅裡收拾行李,突然收到了安巖發來的一條短信:「你有時間嗎?到隔壁我家來一趟吧。」

  徐少謙對著手機沉默了良久。他不知道安巖這個時候還找他見面是出於什麼理由,只是,多年來的習慣讓他不忍心直接拒絕安巖,只好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換了身衣服就轉身來到隔壁安巖的住處。

  按響門鈴後很快就有人來開門,安巖穿著一身居家服,臉色似乎有些難看,對上徐少謙的眼睛,趕忙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低著頭說:「進來吧……」

  徐少謙走進屋裡,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抬頭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安巖轉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水,拿著杯子的手指有些僵硬,硬著頭皮把水放在徐少謙的面前,低聲說:「先喝點水。」

  徐少謙並沒有喝水,只是沉默地看著安巖。

  安巖不敢對上他的眼睛,只好假裝不在意地問道:「你決定好出國的時間了嗎?」

  「嗯,621號的機票。」

  安巖怔了一下,輕輕攥緊手指,「那記者招待會呢?什麼時候召開?」

  「20號。」

  「哦,那就是明天了……你都準備好怎麼跟記者說了嗎?」

  徐少謙皺了皺眉,「安巖,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你。」

  安巖忙說:「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安巖垂著頭臉色蒼白的模樣,徐少謙輕歎口氣,低聲說:「安巖,我知道,感情的事原本不該勉強……之前對你強來,是我太心急,我受不了你說愛上了別人,一時衝動才……」

  想起那天被他□的情節,安巖忍不住緊緊地攥住了手指。

  徐少謙沉默了一下,「忘記那些不好的記憶吧,我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事了。」

  「……」

  「對了,我的廚具還放在你這裡,稍等,我這就搬走。」

  徐少謙起身走進廚房裡,把他之前搬過來的廚具一件一件的搬回隔壁的家中,很快,廚房就被他搬空了。走回客廳見安巖還坐在那裡發呆,徐少謙輕歎口氣,拍了拍安巖的肩膀,低聲說:「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安巖僵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耳邊傳來門被關上的聲音,他才恍然醒悟過來。

  扭頭看著空空如也的廚房,心裡突然一陣冰涼,卻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些什麼。

  事實上,從徐少謙走進屋裡的那一刻起,安巖的腦子就已經變成一團亂麻了。

  把他叫過來做什麼?告別嗎?徐少謙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舉的告別。厚著臉皮留下他嗎?安巖更做不出這樣不顧尊嚴的事情。

  是自己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故意把他給趕走的。當時在慌張和憤怒之下口不擇言說了很多傷人的話,徐少謙肯定是對他徹底的失望了,所以才決定放手。

  徐少謙決定放手了,他又該怎麼辦?對於那個不顧他的尊嚴給過他傷害和恥辱的男人,對於那個曾經把他按倒在床上強-暴過的男人,他怎麼可能放下尊嚴厚著臉皮去主動懇求那個人留下?那樣他安巖不就成了最大的笑話了嗎?

  發現自己愛上了少謙,可是太晚了……

  這個男人即將徹底離開的事實,讓安巖難受得心臟幾乎要痙攣了。

  臉色僵硬地起身走到陽台上,隔壁的別墅裡,徐少謙已經收拾好了行李,他把他的車子從車庫裡開了出來,轉身回屋拿出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放入後備車廂中,然後就回到駕駛座上發動了引擎。

  熟悉的銀色轎車從門前經過,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安巖看著車子遠去的背影,鼻子一陣酸澀,心底的空落感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這天晚上,安巖又迷迷糊糊失眠了一整夜,次日早晨很早就起床,大清早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安巖就坐在客廳裡打開電視,換到了本地的綜藝頻道。

  徐少謙要退圈的消息這幾天已經透過各種渠道簡略的發佈了,影帝要退圈,這樣轟動性的新聞自然是娛樂圈各大媒體關注的焦點,再加上徐少謙和安巖大打出手的新聞還沒有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很多記者一大早就等在現場,興奮地拿著話筒思考著待會兒的問題。

  這樣隆重的記者招待會,綜藝頻道果然在現場直播。

  徐少謙從不遲到,早晨8點整,徐少謙就跟他的經紀人周木一起走進了現場,他今天穿著一身鐵灰色的西裝,看上去英俊非凡,神色之間也十分冷漠。

  就在這時,安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劉璐」,劉璐正是無盡之城的導演,安巖有些疑惑地接起電話說:「喂,劉導?」

  沒料,耳邊傳來的並不是劉璐導演清脆幹練的聲音,而是一個男人低沉冷靜的聲音,「是安巖嗎?我是無盡之城二的導演,高新。」

  安巖愣了一下,「高新……?」

  他當時續約的時候,經紀人曾經跟他說過,劉璐住院了,就把劇組交給了她的大徒弟高新。高新曾經拍過好幾部票房大紅的影片,水平並不比他的師父差,安巖也不介意換導演的事,就直接在合同上簽了字。

  安巖反應過來,趕忙禮貌地問道:「哦,高導,您找我什麼事?」

  高新語氣平靜地說:「劉璐是我的導師,她重病住院沒法繼續導演無盡之城,所以把導演的任務交給了我,相信你之前也聽說了。」

  安巖答道:「嗯,這件事我知道。」

  高新低聲說:「可你不知道的是,這部電影對劉老師來說有多麼重要。編劇是她的多年好友,當初為了寫這個劇本,他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反反覆覆修改了不下十次。對他們來說,無盡之城不僅僅是一部電影,而是他們的夢想和心血。」

  「……」

  「你跟徐少謙早就簽訂了拍續集的合約,現在又突然說不演了,你們以為,拍電影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兒戲嗎?」高新揚了揚眉,冷冷地說:「安巖,別拿了個新人獎就沾沾自喜,對你來說這才只是個開始!你這樣不守信用,簽了合同又毀約,以後還有哪個導演敢用你?!希望你冷靜下來好好的考慮清楚!作為一個演員,對你來說最重要的到底是什麼!」

  高新直接掛掉了電話,安巖愣在原地,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的,無盡之城對很多人來說,不僅是一部簡單的電影,而是他們的心血和夢想。

  尤其是劉璐導演,她本來就身體不好,為了拍這部電影吃苦勞累,到了年底終於熬不住而住進了醫院,不得不把劇組交給她的學生,她在如此病重的情況下都沒有放棄這部電影。

  而自己呢?在劇組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獲得新人獎之後,卻因為一時的衝動,說出「我就是不想演」這樣任性的話,還逼走了徐少謙,讓徐少謙出面承擔這一切責任……

  因為自己無法面對徐少謙而讓整個劇組一起陪葬,讓所有影迷難過失望,讓媒體記者冷嘲熱諷、看盡笑話?

  ——前些日子到底在想些什麼?都做了些什麼?!

  安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

  高新罵的對,演員對待電影,不該像小孩子過家家那麼兒戲!合約已經簽了,卻突然毀約不演,這算是怎麼一回事?作為一個人,他失去了誠信,作為一個演員,他沒有擺正態度!這麼差勁的事情,他怎麼能夠做得出來?!

  就算他現在心情矛盾不能坦然面對徐少謙,就算他現在才遲鈍的發現自己愛上了徐少謙,可是,演戲本來就是他的職業,是他最喜歡的事,戲裡戲外分得清楚,是一個演員最最基本的素質!

  如果連這點情緒都處理不好的話,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拿那個最佳新人獎?有什麼資格得到那麼多影迷的支持?

  安巖緊緊握住了拳頭,深吸口氣,終於不再猶豫地拿出手機,從通訊錄中翻出了徐少謙的號碼,手指顫抖著按了下去。

  48

  48Chapter 48 ...

  記者招待會即將開始,就在這時,周木突然湊到徐少謙的耳邊,壓低聲音說:「安巖的電話,說是很緊急的事,要你馬上接。」

  安巖打徐少謙的電話打了半天沒打通,急得要命,只好打給了周木,好在周木的手機一直保持著開機狀態,接到安巖電話之後就立即轉給了徐少謙。

  徐少謙微微皺了皺眉,朝記者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對不起,大家稍等一分鐘。」

  走到後台接起電話,壓低聲音「喂」了一聲,就聽耳邊傳來安巖激動的聲音:「少謙,我之前太衝動,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我想跟你演完無盡之城,我們都已經簽約了,不演的話會對不起很多人……就算你真的決定退出娛樂圈,也在演完這部電影之後,好不好?」

  聽徐少謙沒有回應,安巖又忐忑地重複道:「少謙……好嗎?」

  安巖的聲音太過激動,甚至帶著微微的顫抖。

  良久的沉默,讓安巖緊張地狠狠攥緊了電話。

  這樣的等待,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每一秒鐘,對他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忐忑不安的心情讓他幾乎要瘋了。只到這一刻,安巖才明白,原來,等待所愛的人的答覆,是這樣難熬的一種過程。他根本難以想像,徐少謙這些年來,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徐少謙才低聲說:「好。」

  簡單的一個字,讓安巖心底的石頭終於落地,高興之下甚至不知該如何答覆,只好語無倫次地說:「太好了,少謙……謝、謝謝你。我們一起,好好的演完這部電影吧。」

  徐少謙說:「不用謝。」

  掛掉電話之後,徐少謙才深吸口氣,雖然不知道安巖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可是,他答應過安巖,不管什麼事,只要安巖給他電話,他絕對義不容辭。既然留下了這樣的成年,他就不會對安巖的懇求做出拒絕。

  不過說真的,這麼多年,安巖還從來沒有求過他什麼。沒想到安巖第一次開口,居然是讓他演完無盡之城……?

  這正是徐少謙離開娛樂圈之前最大的心願啊。

  到底怎麼回事?安巖突然改變了主意?徐少謙皺了皺眉,轉身回到招待會的現場,看著台下滿滿的記者,徐少謙拿起話筒,語氣平靜地說:「抱歉讓大家久等了,下面,記者招待會正式開始。」

  「首先,我要宣佈一件事,由於我家裡的原因,我會在不久之後退出娛樂圈,在此,特別感謝影迷們這麼多年來對我的支持。」徐少謙頓了頓,「不過,要聲明的是,在退出娛樂圈之前,我會跟安巖繼續合作,拍完無盡之城的續集。」

  「無盡之城,將會是我主演的,最後一部電影。」

  現場的記者們集體目瞪口呆。

  這幾天到處瘋傳「徐少謙和安巖大打出手」「無盡之城不拍了」之類的新聞,沒想到,徐少謙平靜的一段話,居然把這些新聞全給否定了。

  一陣照相機的轟炸之後,有記者激動地站起來提問:「請問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之前說不再拍攝無盡之城,難道是欺騙大眾的謊言嗎?」

  徐少謙看了那記者一眼,低聲說:「我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公開說過『不再演無盡之城』這樣的話。我只說自己會退出娛樂圈。無盡之城續集的合約早就簽訂了,離開之前我會把它演完。」

  記者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又有人站起來問道:「請問少謙,關於之前你跟安巖在片場大打出手的新聞,你們兩人一直沒有給出正面的回應,對此你如何解釋?」

  「我跟安巖的關係一直很好,所謂的片場大打出手……那只是好朋友之間的一場玩笑。那天我去探班,說了幾句調侃他的話,他一氣之下給了我一拳,安巖就是這樣性格直爽的人。」徐少謙頓了頓,回頭看著提問他的那位記者,「如果不是因為關係好,換成是別人,安巖顧及形象,也不會動手去打。你說是不是?」

  記者:「呃、這……」

  徐少謙微笑,「下一個問題。」

  守在電視機前的安巖一愣一愣的,看著徐少謙神色自若地應付記者們各種刁難的問題,把黑的說成是白的居然能說的這麼理直氣壯,他果然是演技派,別說記者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就連安巖自己都快被他給說服了。

  招待會持續了一個小時,記者們的問題被徐少謙冷靜的擺平,安巖總算是放下心來。

  回頭一看,手機裡滿是未接來電,有經紀人常林,媽媽周碧珍,弟弟安澤,甚至徐少謙的小師妹陳詩琪,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安巖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

  剛才激動之下按了靜音完全沒聽到,於是安巖又厚著臉皮給這些人一個一個的發短信去解釋,其他幾個倒是很好應付,周碧珍那邊一接到安巖短信就氣得回撥了電話,冷著臉道:「安巖!你跟徐少謙是要把我氣死不成?我這裡官網上已經寫好徐少謙退出娛樂圈無盡之城不再拍攝的公告了!」

  安巖緊張地說:「啊?公告發了嗎?」

  「還沒發,就等招待會結束之後馬上發佈。」

  「快改一改再發吧。」怕媽媽發火,安巖立即放軟了聲音,「媽,您別生氣啊……我昨晚反省了一整夜,突然想通了,您就讓我把這部電影拍完吧。只要拍完了這部電影,以後少謙退圈也不會被罵得那麼慘,而且,我也不會留下不講信用的不光彩記錄,還有,這部電影的票房肯定不會太差,公司也能賺很多錢,一舉三得,這樣多好。」

  安巖說了一大堆話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周碧珍卻低聲打斷了他:「沒必要解釋那麼多,我知道你不是那麼任性的人。之前不想演這部電影,你肯定有你的苦衷,對不對?」

  安巖慌亂地說:「不是,媽,我沒什麼苦衷……」

  「行了,你不想告訴我真相,我也不會逼你。你現在突然又想演了,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安巖……」周碧珍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媽媽是站在你這邊的,不管發生了什麼,媽媽都不希望你受任何的委屈。」

  「……」周碧珍的一番話讓安巖的眼眶一陣發熱,半晌都不知說什麼才好。

  周碧珍放柔了聲音說:「我知道,你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所以才會那麼堅決的拒演這部電影,是不是?」

  安巖:「……」

  「你受的委屈,一定跟徐少謙有關係,對嗎?」

  「不是,不關他的事。」安巖趕忙打斷了周碧珍,「媽,您就別瞎猜了,我會好好演完這部電影的。」說著又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你就等著看你兒子的精彩表現吧!」

  周碧珍無奈地說:「好吧,既然你們決定繼續演,對公司來說也是好事。但是……你如果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說,媽媽會幫你的。」

  安巖笑著說:「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掛掉電話之後,安巖的心裡覺得溫暖的同時,卻有些說不出的苦澀。

  媽媽一向嘴硬心軟,從小到大不管安巖做出什麼決定,她都會支持他,她一直是站在兒子這邊的。可是,自己該以什麼面目對她說出所謂的真相?

  真相就是,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被徐少謙強-暴過,無法面對他而堅決拒演無盡之城,可在徐少謙要走的時候,卻悲劇地發現……自己居然愛上他了?

  如果你知道,你這個遲鈍的兒子居然愛上了一個男人,你還會像以前一樣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這邊嗎?你會坦然面對他無法結婚生子而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事實嗎?

  安巖緊緊攥著手機,只覺得心底一陣陣難受。

  他不想讓媽媽為此而傷心,可他也不想就這樣放棄少謙,在發現自己真的愛上徐少謙之後,更殘酷的事實卻擺在面前:他的家人,根本就不可能接受。

  想跟徐少謙在一起,要面對的困難太多太多,壓得安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當天晚上,高新就分別聯繫了兩位主演,確定了各自的檔期,劇組集合的最後期限訂在624號,也就是三天後。

  徐少謙回到徐家,把這件事跟徐子正解釋清楚,就回房去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他之前打算陪徐少白一起去美國讀書,所以把行李箱抬回了徐家,現在看來,這行李箱需要重新收拾一下抬去劇組了。

  正在屋裡整理東西,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徐少謙轉身打開門,就見徐少白站在門口,臉色有些奇怪的冷淡。

  徐少謙擔心地問道,「少白,你怎麼了?」

  徐少白抬頭看向他,「哥,你之前不是說,簽證下來就陪我一起去美國?」

  徐少白還沒有畢業,這段時間因為徐子正病重住院,他是請假回國來照顧徐子正的,徐子正出院之後,他自然要回美國的學校繼續完成學業。原本還以為徐少謙也會去美國陪他讀書,沒料,安巖的一通電話又一次讓徐少謙改變了主意。

  徐少白認真地盯著徐少謙的眼睛,那樣冰冷的眼神,讓徐少謙猛然怔了怔,心底滋生的異樣感覺讓徐少謙不由得避開了弟弟的視線,低聲說道:「抱歉,少白,這部電影我必須拍完,去美國的事,可能要拖到明年。」

  「明年?」徐少白輕輕微笑道,「你忘了,明年我就要畢業。」

  「……」徐少謙沉默下來。

  「今早發佈會上的那個電話是安巖打來的對嗎?他一個電話就讓你改變了主意,你為了他,什麼事都肯做,甚至變得根本就不像你了。」

  徐少白的目光直視著徐少謙,冷冷地說,「你就像是一條卑微的可憐蟲,跟在安巖的屁股後面轉了這麼些年,可是他呢?他換女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勤,他有正眼瞧過你嗎?他有給過你一點回應嗎?你還不死心,難道你想親眼看著他結婚生子的那一天?」

  「……」徐少白的話讓徐少謙的心底猛然一陣刺痛,沉默片刻後,才沉下臉來,低聲說,「少白,不管安巖怎麼樣,那也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管的太多了。」

  「我管太多了?」徐少白看著徐少謙,一字一句地低聲說,「如果,有人像你暗戀安巖一樣,一直暗戀著你,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你會給他機會嗎?哪怕只給一次機會?」

  徐少謙也抬起頭來,直視著弟弟的眼睛說:「不會。」

  「哦?」徐少白揚了揚眉,「你連他的名字都不問,就能這樣下決定嗎?」

  「感情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我沒有義務對喜歡我的人負責。同樣,安巖也沒有義務必須給我回應。」徐少謙的聲音冷靜無比,「就算安巖換女朋友換的比衣服還勤,就算他不給我任何的答覆,我雖然會難過,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來講,安巖並沒有做錯。」

  「喜歡上安巖,是我自願的事,沒有人強迫我。哪怕在你的眼裡安巖有無數的缺點,可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唯一。」

  「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跟他在一起,即使這個心願無法達成,我也不會勉強跟其他人湊成一對。所以,不管你所說的那個人是誰,我都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

  「如果真有這樣的一個人,我只能說聲……抱歉。」

  徐少謙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少白,我就是這樣自私的人,我的心裡只有一個位置,已經留給了安巖,再也容不下別人。」

  徐少謙說罷,便提著行李箱,繞過徐少白轉身走出了臥室,只留下一個高傲冷淡的背影。

  徐少白看著哥哥遠去的背影,良久之後,突然微微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開著通話功能的手機,朝電話的那邊語氣溫柔地說:「你都聽到了嗎?」

  「……」電話裡傳來壓抑著痛苦的急促的呼吸聲。

  徐少白微笑著說:「他不但不會給你機會,甚至,連你的名字都沒有興趣知道。他的溫柔全都留給了安巖,他說,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任何地方留給別人了。」

  耳邊響起男人微微發顫的聲音:「少白……別、別再說了。」

  「能聽得清楚嗎?如果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我已經全部錄了下來,隨時都可以給你回放。」徐少白的嘴角浮起個惡劣的笑容,一雙烏黑的眼睛裡,卻瞬間閃過一絲絕望的痛楚之色,「這就是你暗戀了很多年的人,他連你是誰都沒有興趣知道就直接拒接了。而……」

  嘟——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電話在慌亂之中被匆忙掛斷。

  徐少白看著手裡結束通話的手機,微微笑了笑,語氣溫柔地說:「而……真正喜歡你的人,你也從來沒有……看過他一眼……」

  徐少白保存好通話記錄,把手機收回口袋裡,看著窗外徐少謙的車子漸漸消失在夜色裡,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變得愈發深邃了起來。

  49

  49Chapter 49 ...

  高新在倫敦待過很多年,對這邊比較熟悉,恰好這裡有幾個地方的景點很適合作為無盡之城某些片段的場景,高新決定帶整個劇組去倫敦取景。

  劇組眾人集體訂的機票,24號大清早,安巖就跟常林一起趕到了機場,常林看著他一臉興奮的模樣實在是搞不懂這傢伙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前幾天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想演,轉眼卻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坐在機場的候機大廳裡,閒著無聊居然還拿出劇本認真地看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人穿著一身簡單的休閒裝,鴨舌帽的帽簷壓得很低,臉上還戴著一副墨鏡,安巖自然也是戴了大墨鏡的,兩人這樣的打扮,走在街上很難被人認出來。

  可就在那一瞬間,他們卻都不約而同地認出了彼此。

  相處多年的熟悉感,讓安巖第一時間就知道是徐少謙來到了身邊,心裡突然一陣緊張,手裡的劇本用力抓緊,連脊背都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徐少謙若無其事地在他身邊坐下,瞄了一眼安巖打開的劇本,低聲道:「別看了,戴著墨鏡看這個太傷眼睛。」

  「哦……」安巖趕忙把劇本合了起來,笑著說,「我太無聊了,就隨便看看。」

  「無聊玩遊戲吧。」徐少謙拿出自己的平板電腦,打開一個遊戲,遞到安巖的手裡,「還有一個小時才登機,你先玩一會兒。」

  安巖低頭一看,居然是他最喜歡玩的戰略遊戲,他玩過之後覺得很有意思就把這遊戲推薦給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沒想到徐少謙居然真的去下載了。

  想到這裡,安巖的心底不由一暖,把平板接過來,低聲說:「謝謝。」

  「……」徐少謙有些驚訝。安巖難得這麼聽話,自己說什麼他就聽什麼,收了劇本,拿過平板,還主動開口道謝。這傢伙是怎麼了?以前不是很喜歡跟人唱反調嗎?

  徐少謙有些疑惑地回頭看向安巖,就見安巖正低頭認真的打遊戲,一雙修長的手指動作飛快,很快就把第一關的boss給打死了,看著屏幕上的Win字樣,安巖的嘴角忍不住揚起個得意的笑容,立即按向了下一關。

  ……徐少謙最喜歡的就是他這樣沒心沒肺的笑容。

  那天晚上徐少白的一番話,讓原本心情混亂的徐少謙反而更加的清醒。按少白所說,如果也有人這樣一直暗戀著自己,自己會不會就很乾脆的答應?是不是就必須給對方回應?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所以,安巖並沒有錯。客觀點來說,因為一時憤怒而直接把他按倒強-暴的自己才是最不該饒恕的人。安巖嘴硬心軟,才不跟他計較,換成是安家其他的人……比如安洛或者安澤,早就一刀砍死他了。

  想到這裡,徐少謙的心情明顯好轉了些。看安巖低頭認真地打遊戲,忍不住想逗他一下,便開口問道:「高新有那麼可怕嗎?」

  「啊?」安巖趕忙按了屏幕上的暫停鍵,回頭看著徐少謙,「什麼?」

  「高新是圈裡出了名的毒舌導演,是他罵了你一頓,你才突然改變主意的?」

  「……嗯。」安巖假裝無所謂地笑了一下,心跳卻有些失控,即使隔著墨鏡,可對上徐少謙的視線,還是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怎麼能說出真正的理由?那個理由就是,遲鈍的安巖終於發現自己愛上你,捨不得放你走,更不忍心讓你離開之後背負滿身的罵名,所以只好藉著高新導演發火的這個借口,厚著臉皮留下你,想跟你拍完這最後的一部電影……

  「哦。」徐少謙點了點頭,表情平靜地說,「那開機之後盡量好好配合,不要想以前的事。從現在開始,我們只是拍戲的搭檔,我相信你能處理好。」

  「嗯,我明白。」安巖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玩遊戲,卻再也沒辦法靜下心來。

  自己愛上了身旁的這個人,接下來還要和他一起拍戲……該怎麼辦?跟他告白嗎?可是,要對強-暴過自己的人告白,那需要非常厚的臉皮和足夠大的勇氣!安巖自認為還不到那個境界。更何況,家人那邊能不能同意也完全沒有把握,不能就這樣匆忙的下決定。

  因為真的愛上了這個人,所以一切都不能草率,要好好想想該怎麼做,怎麼處理雙方家裡的問題,怎麼處理娛樂圈裡粉絲的逆襲和記者的炮轟……要好好想清楚,不能亂來一通讓少謙也陷入困境。

  需要考慮的問題真的太多了……

  安巖突然發現愛一個人好麻煩。

  他以前跟那些女星鬧緋聞,從來沒考慮過這麼多,是因為他完全沒有動心過的緣故。雙方你情我願借狗仔隊炒作一下,毫無後顧之憂,也根本不用擔心家人的問題,因為他們彼此都沒想過把對方帶回家去見父母。

  可是,這次是真的愛上少謙了,所以才會考慮到……帶徐少謙回家的話,父母會有多傷心,自己會被爺爺揍得多慘的問題。

  其實,早在少謙告白之後,自己想問題就開始考慮家人了,這就證明,那個時候,自己的潛意識裡就是以「我們在一起會怎樣」來考慮問題的,而不是「我喜不喜歡他」。

  所以,其實在很早很早的時候,自己已經愛上了他,只是太遲鈍而沒有發現……

  越想越是心亂,安巖的兩隻手就開始隨便亂按起來。

  徐少謙扭頭看著安巖,很奇怪,剛才安巖手快如飛、思路清晰,很快就打死了好幾關的Boss,可是這會兒,他突然手忙腳亂,在屏幕上亂按一氣,一次又一次的Game over,甚至連臉頰都急得微微發紅。

  徐少謙有些疑惑地想……後面的幾關有這麼難嗎?

  很快就要登機了,安巖聽到廣播裡的提示,便收回平板,拿出手機給哥哥發短信道別。

  「哥,無盡2要開機了,我跟劇組一起去倫敦取景。時間太倉促,就不來跟你告別了,快點好起來吧!by愛你的安巖。」

  短信剛一發出,徐少謙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徐少謙拿出手機,屏幕上彈出一條來自安巖的短信:「哥,無盡2要開機了……愛你的安巖。」

  徐少謙的嘴角微微揚了揚,低聲說:「你發錯了。」

  「啊?」安巖疑惑地回頭看他,徐少謙把手機遞到安巖面前,指了指那條短信。

  他的手指正好指在「愛你的安巖」那幾個字上,安巖看見這條短信,頓時尷尬地紅了臉,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我發給我哥的,手誤,不好意思……」

  他的手機通訊錄裡有一個「重要人物」的分組,徐少謙也在那個分組裡面,跟哥哥的名字距離比較近,所以才會手滑按錯。

  安巖紅著臉又把這條消息重新轉發給了哥哥。

  徐少謙也順便給安洛發去一條問候的短信,這才提起行李,跟安巖一起上了飛機。

  頭等艙一排有四個座位,中間是過道,因為是高新統一給他們訂的票,徐少謙的座位正好跟安巖的挨在一起,常林跟周木的在一起,這當然是取票時造成的巧合。

  安巖看見這個座位安排,立即就想跟周木換位置和經紀人一起坐,沒料,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周木臉色平靜地把行李放好,坐在了常林的身邊,回頭沖徐少謙道:「你們位置在一起?那正好,順便討論一下劇情,我先睡會兒,昨晚失眠頭疼得厲害。」

  徐少謙點了點頭:「好,你睡吧。」

  周木說罷就繫好安全帶,戴上耳塞閉上了眼睛。

  呃,大概是物以類聚的緣故,徐少謙的經紀人脾氣跟他有點兒像,冷冷淡淡的,話也不多……站在過道上打算換座位的安巖尷尬地撓了撓頭,見周木閉著眼睛不理人,只好臉色僵硬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眾人都坐好之後,又是例行的安全教育錄像,安巖假裝平靜地扭頭看向窗外,感覺著身邊的男人的動靜,心跳卻不受控制的漸漸加快——

  兩人之間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徐少謙曾經用那種方式進入過他的身體,第一次是被強-暴的憤怒,第二次在藥物的作用下完全喪失了理智,當時根本沒有過害羞、緊張之類的情緒,只覺得被一個男人侵-犯身體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可是現在,光是徐少謙坐在身邊,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就讓安巖一陣緊張。作為成年男人,卻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少年初次遇到心上人一樣,緊張得手心都開始冒汗。

  安巖暗中握住雙拳來轉移注意力,以前在那些美女叢中游刃有餘,從來沒體會過這樣緊張無措的感覺,現在光是坐在徐少謙的身邊就緊張到心跳加速……到了這個年紀才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安巖頓時覺得自己這麼多年都白活了!

  安全教育結束,飛機很快就平穩地滑出了航道,進入安全飛行狀態後,平板電腦允許開啟,徐少謙就把電腦打開來遞給安巖,說:「到倫敦還要很久,你無聊繼續玩吧,我先睡一會兒。」

  「嗯。」安巖接過電腦,繼續玩剛才的遊戲。

  徐少謙則打開音樂,戴上耳塞,靠在座位上閉上了眼睛。

  昨晚徐少白的那段話讓他有些心煩,一整夜都沒怎麼睡著。在處理這件事上,徐少謙無疑是相當冷靜的,既然確定自己的心裡只有安巖,那麼,他就不可能給其他人機會。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會心軟。

  那個人或許是身邊某個親近的朋友,或者是公司裡的下屬?但至少可以肯定,那是少白認識的人。徐少謙不想猜下去,他甚至不想知道真相。被人暗戀了很多年,就像是莫名其妙欠了一筆人情債,這種感覺太彆扭了。

  徐少謙閉上眼睛,不再去想這些煩心的事。

  深吸口氣調整了一下身體的姿勢,一夜沒睡的疲勞讓徐少謙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良久之後……

  安巖正在專心打遊戲,肩膀上突然一沉,安巖的手抖了一下,屏幕上再次彈出一行Game Over的大字!

  安巖僵硬地回過頭,就見徐少謙的腦袋居然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回頭的這個動作,正好親吻到了徐少謙的額頭,徐少謙常用的洗髮水清爽好聞的味道頓時充滿了整個鼻間。

  安巖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竟然親了徐少謙,而徐少謙居然在睡著之後把他當枕頭了。

  「……」安巖的臉猛然一紅,身體立即如同雕像一樣僵在了原地。

  看著徐少謙一臉疲憊的模樣,安巖根本捨不得吵醒他。可是,被他這樣枕著肩膀睡覺,敏感的脖頸處不斷拂過他溫熱的呼吸,鼻子聞到的也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巖的心跳快的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了。

  僵硬地沉默了良久,見徐少謙睡得很沉,完全沒有離開這「枕頭」的意思,安巖只好深吸口氣,調整了一下失速的心跳,放鬆身體,用手輕輕挪了挪他的腦袋,讓他好好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更舒服些。

  折騰了半天,把徐少謙的腦袋挪好之後,安巖才重新拿起平板電腦。心亂如麻,遊戲完全玩不下去,乾脆順手用閱讀器打開TXT格式的劇本,翻到第二十幕,仔細看了起來。

  無盡之城II,第二十幕。

  柯恩醫生將克隆人小七的多個器官移植到弟弟的身上,看著手術台上那個冰涼的屍體,柯恩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早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那個克隆人,可悲的是,他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居然是他親手結束所愛之人生命的時候。

  柯恩醫生在實驗室裡睡著,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親吻了小七,而小七也給了他回應,兩人在黃昏的街頭熱情的擁吻。

  「……」安巖臉色僵硬地關掉了劇本。

  劇本裡好多吻戲,誰告訴他該怎麼辦……?

  50

  50Chapter 50 ...

  快到倫敦的時候,徐少謙被飛機上的廣播吵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枕著安巖的肩膀睡了一路,徐少謙神色淡定地直起身,低聲問道:「快到了嗎?」

  安巖尷尬地笑了笑說:「嗯,馬上到。」

  徐少謙的腦袋很沉,一枕就是好幾個小時,安巖的肩膀酸痛得厲害,可奇怪的是,被這個向來強勢驕傲的男人毫無防備地枕著肩膀睡覺,安巖的心底居然會有種……滿滿的幸福感。真是該死!發現愛上他之後,不但對他的接近一點也不抗拒,反而會很喜歡……

  徐少謙當然不知道安巖的心思,畢竟這麼多年習慣了安巖的無視,前段時間還被他說是噁心,徐少謙怎麼也不會想到,安巖這遲鈍的傢伙居然突然之間開竅發現自己愛上了對方?這簡直比抽中百萬大獎還要讓人不敢相信!

  從機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等人的高新,他提前來這邊安頓好一切,今天親自到機場接機,找了一輛很大的車,將徐少謙和安巖一行人一起接回了酒店。

  到酒店後,高新直接帶著兩人去了提前訂好的餐廳,高新御用的監製、副導演、攝影師等人早已等在那裡,眾人互相打過招呼,高新便開口說:「咱們先吃飯。少謙和安巖吃完飯後找時間到我房間來一趟,我跟你們簡單說一下這幾天的行程安排。」

  安巖笑著說:「知道了,高導!」

  高新雖然只比安巖大七八歲,可作為圈裡出了名的毒舌導演,據說還曾經把不少女演員給罵哭過,安巖對他自然十分敬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毛了導演被他一頓臭罵。

  餓壞的安巖很快就把面前的食物掃蕩一空,散伙之後,眾人回到自己的房間,這次高新訂的是雙人房,演員跟經紀人一起住,安巖回房後就去浴室洗澡,常林在外面手腳麻利地收拾著行李。

  等安巖洗完澡出來,貼心的常林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妥當,還給安巖找好了衣服,「來,快點換上,高導的房間是1407,咱倆一起去,行程方面我也記一下。」

  常林跟在安巖的身邊多年,習慣了給他當保姆,安巖也很聽話地迅速換上衣服,拿著劇本一臉笑容地跟常林一起去敲導演的門。

  「進來!」

  門沒有鎖,安巖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內,高新剛洗完澡,懶懶的躺在躺椅上,睡袍沒有裹緊,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皮膚。徐少謙正坐在旁邊聽他說著什麼,兩人距離挨得很近,高新的嘴唇幾乎要貼到徐少謙的耳朵了……那副畫面讓安巖一陣惱火,心裡莫名的很是不爽。

  「高導!」安巖笑著走進屋裡打招呼,順便打斷了高新跟徐少謙之間的對話。

  高新抬頭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說:「坐吧。」

  安巖和常林一起走過去坐下,高新這才直起身來,拿過放在桌上的劇本,「我們這次到倫敦取景,時間倉促,所以不會按劇情順序來拍,劇本會整個打亂,先把一個場景的戲全部拍完,再換下一個場景,對你們兩個主演的情緒控制要求會比較高。」

  場景的更換和劇情的進展並不統一,這樣打亂來拍也是很多劇組慣用的手法。之前安巖拍攝少年天子的時候,有幾天下了大雪,導演就把劇本裡所有需要雪景的戲全給挑出來一次性拍完了,反倒是省去了人工灑泡沫當雪花的功夫。

  安巖理解地點頭,「我知道,您把要拍的那幾幕提前跟我說說,我好背一下劇本。」

  「嗯。」高新拿出筆,接過安巖手裡的劇本快速勾畫了幾下,「這幾幕是明天要去教堂拍的,我給你勾出來,今晚先熟悉一下。」勾完之後又抬頭看向安巖說:「你在這部劇裡需要扮演三個角色,死去的小七,柯恩的弟弟柯明,還有一個之前逃出實驗室的克隆人五號,角色之間的轉換非常頻繁,很考驗你的功底,有什麼困難隨時跟我交流。」

  因為所有的克隆人基因都來自於柯恩醫生的弟弟柯明,幾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全部由安巖來扮演,這樣在同一個電影中分別扮演幾個人的演法,相當考驗演員的功底,情緒的把握和心情的跳躍簡直就是精神分裂。

  安巖本身就對演戲很感興趣,他最喜歡挑戰不同的角色,從高新手裡拿回劇本,躍躍欲試地點點頭,笑著說:「知道了高導!我會好好演的!」

  高新點了點頭,神色平靜地說:「還有一點,你應該聽說過,我脾氣不太好,拍戲過程中演員有什麼問題,我會很直接的說你,你不要介意。」

  安巖笑著擺擺手:「不會的!我做得不好您儘管罵,沒有關係!」

  「……」看著安巖笑瞇瞇的樣子,高新覺得罵這個傢伙實在是浪費感情。表情嚴肅地點點頭,說,「好。那明天早上5點起來到大廳集合,直接去拍日出的那一幕,拍完再吃早餐。長途飛行你們應該也累了,先回去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不要遲到。」

  兩人離開導演的房間,在外面的走廊裡,徐少謙突然叫住了安巖。

  「安巖。」

  安巖疑惑地回頭,「嗯?」

  「明天那一幕戲你要扮演兩個角色,如果覺得有問題,我們可以先對一下戲。」

  看著面前的男人神色疲憊的樣子,安巖忙笑了笑說:「沒事的,你太累了快去休息吧,劇本我先回去好好背一背。」

  徐少謙沉默片刻,「好吧。」

  兩人分別回房,徐少謙很快就睡下了。安巖開了床頭的檯燈,又把劇本複習了一遍,無盡之城二的劇本很虐心,第一部當中,安巖所飾演的克隆人一直深愛著少謙所飾演的醫生,可悲的是,醫生一直沒把他當人看,最後甚至毫不猶豫地把他的器官移植給了弟弟。

  第二部中,克隆人死亡之後,柯恩醫生發現自己居然愛上了那個人,這樣遲來的愛情,比第一部還要絕望。第一部裡,雖然所愛的人不能給出回應,可至少他還活著,可在第二部中,當柯恩發現自己愛上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永遠的離開了。

  安巖看劇本看得太入戲,心底忍不住一陣酸澀。比起劇中的人,他其實幸福多了,至少他雖然遲鈍,可當他發現自己愛上少謙的時候,少謙還好好的在這裡。雖然他們曾經傷害過彼此,可至少還有補救的機會。

  這一幕的劇本,講的是柯恩帶著弟弟柯明去教堂附近散步,正好看到清晨的日出。柯明在陽光下的笑容讓柯恩恍惚間以為自己見到了那個克隆人,看著弟弟怔忡很久,回過神時卻悲哀地發現,自己因為太多想念,居然把弟弟認成了那個人。

  劇情當中穿插著柯恩的回憶,很多年前,他也曾跟克隆人一起去過教堂。

  這場戲的難點,一是徐少謙絕望、痛苦的情緒表達,二是安巖在他的弟弟和克隆人小七兩個角色之間的轉換。因為在同一個地點拍攝,一個是現實、一個是回憶,感情的把握相當考驗演員的功底。

  安巖試著在心底模擬了一遍這幕戲的整個過程,只把劇本背得滾瓜爛熟,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劇本,安心進入了夢鄉。

  夢裡出現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場景。

  他迷迷糊糊中夢見那個被下藥之後的夜晚,徐少謙在浴室裡熱情地擁抱他,一次又一次侵-犯他,那種幾乎要將人燙傷一樣的熱度,從體內湧起的銷---骨的快-感,讓安巖在夢裡不安地蜷起了身體。

  早晨醒來的時候,內褲居然濕了一片……

  安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那是什麼,臉頰立即漲得通紅,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從床上直接跳了起來。

  隔壁床上的常林驚訝地道:「安巖你幹嘛?!地震了嗎?」

  安巖紅著臉說:「拉、拉肚子!」

  話音剛落,安巖的背影已經旋風一般消失在了視野裡。常林疑惑地撓撓頭,拉肚子需要這麼……急嗎??

  安巖衝進洗手間,迅速把內-褲脫下來,看著上面白色的精-液臉頰一陣陣發熱,手指僵硬地把內褲洗乾淨晾好,然後打開噴頭沖了個冷水澡來澆滅體內蠢蠢欲動的情-欲。心裡暗罵自己太好色,居然在夢裡抱著徐少謙這樣、那樣……

  早上5點,眾人到樓下集合,一行人早餐都沒吃就坐車出發,到提前訂好的地方去拍攝日出。高新找好的那個教堂在城市的郊區,風景很好,車輛開到那裡的時候,剛好是早晨快要日出的時間,劇組人員立即擺好工具,做好了準備工作。

  高新坐在椅子上看著監視器,見一切準備就緒,便揮揮手說:「各部門就位,準備……Action!」

  無盡之城II,第十七幕。

  在地下室沉睡多年的柯明終於甦醒,對於身邊世界的變化感到非常茫然,整日待在實驗室裡讓他十分恐慌,哥哥柯恩決定帶他去教堂散步。兩人正好看到了東方的日出,柯恩看著弟弟臉上明亮的笑容,忍不住懷念起已經死去的小七。

  劇組現場——

  穿著病號服的安巖坐在輪椅上,蒼白的臉色是大病初癒的虛弱,手上還掛著一個吊瓶。徐少謙把安巖推到教堂門前的草坪旁,怕他冷,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披到他的身上,低聲說:「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當心會感冒。」

  安巖抬頭看著他,微笑著說:「哥,你放心吧,我沒事的……整天待在病房裡,我的身體都快生銹了。出來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對我的康復更有好處,不是嗎?」

  病弱的弟弟的形象被安巖演繹的活靈活現。

  徐少謙看著他臉上的笑容,目光漸漸變得深沉起來。那樣複雜的目光,絕望、痛苦、懊悔……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將人緊緊的困在其中。

  那雙深邃的眼睛,好像是透過面前的人,看著另一個讓他懷念的靈魂。

  徐少謙深情地凝視著安巖,安巖也呆呆地看著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在演戲。

  「CUT!」不遠處突然傳來高新的怒吼,「安巖!你神遊到哪裡去了?啊?柯恩醫生看到你的笑容,忍不住想起了已經死去的克隆人小七,你抬頭看見哥哥用這樣的目光看你,你應該很疑惑,你應該開口問,哥,你怎麼了!」

  「哥,你怎麼了?!這五個字的台詞很難記嗎?你要喚醒少謙!你幹嘛也跟著發呆?劇本裡是少謙發呆,又不是你發呆!」

  現場響起某些人的偷笑聲。

  安巖的臉迅速漲紅,忙回頭說:「對不起,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才不好意思說,在剛才的那一瞬,他被徐少謙深情的目光看得頭腦一片空白,心跳一陣失速,把五個字的台詞都給忘了。

  演過那麼多戲的自己,居然被徐少謙看得呆住了……這也太丟臉了吧?!

  51

  51Chapter 51 ...

  因為安巖的出戲,劇組眾人只好暫時停了下來,高新說:「安巖,你過來一下。我再給你重新說說戲。」

  安巖神色尷尬地走過來,高新便拿出劇本,嚴肅地說:「你要記住,現在開始你就是柯明!你因為多器官功能衰竭的緣故,在地下室被你哥哥冷凍了多年,終於獲得新生,你看到日出,臉上應該有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你剛才的笑容有點太僵硬了!」

  「還有,柯恩用深情的目光凝視著你的時候,你首先要愣一下,然後才疑惑地開口問他是怎麼回事,攝影師會拍你的臉部特寫,這個表情轉換的細節你要注意把握。」說罷又用筆敲了敲本子,「哪裡不明白嗎?」

  安巖立即笑著說:「明白了!」

  雖然剛才第一次的試拍有點兒出戲,可安巖畢竟是有悟性也有實力的演員,重新開拍之後,立即強迫自己趕走腦海裡一切混亂的思緒,專心代入角色的狀態。

  「各部門就位,演員準備……Action!」高新的聲音傳到耳邊,兩人再次開始第十七幕的拍攝。

  ……

  徐少謙深情地凝視著安巖,安巖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哥,你怎麼了?」

  徐少謙回過神來,表情平靜地說:「你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嗎?」

  安巖點了點頭,「是你當年提取了我的基因,製造了很多克隆人,然後把他們的器官移植給我的,對嗎?」

  徐少謙搖了搖頭,「不。當初培養的克隆人,在培育過程中出現問題,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兩個,其中一個在生理年齡十八歲時逃出了實驗室,而另一個……」微微頓了頓,「另一個克隆人,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在病毒肆虐的這幾年,他跟著我一起逃亡。」

  安巖驚訝地道:「這麼說來,我身上的全部器官,都是來自同一個克隆人嗎?」

  「是的……肝臟、腎臟、甚至是心臟,都是我從他體內,一個一個的解剖出來,移植到你的身上的。「

  徐少謙扭過頭,看著東方漸漸升起的日出,輕輕閉了閉眼,然後用壓抑著痛苦的聲音,一字一句地低聲說:「他是我培養的第七號克隆人,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七。」

  安巖愣愣地看著徐少謙,這樣沉重的表情,僵硬的側影,讓原本高傲冷漠的柯恩醫生突然變得無比的落寞。

  安巖忍不住心疼地問道:「那個小七……已經死了,是嗎?」

  徐少謙沉默了良久,才低聲說:「是的,是我親手殺死了他。」

  現場靜默了五秒,突然傳來導演的聲音。

  「很好,過!」高新難得的微笑了一下,「不錯,你們兩個的發揮都很棒,去換一下衣服,馬上下一場!大家準備拍回憶的那一幕!」

  「謝謝導演!」安巖立即從輪椅上站起來,到臨時搭建的化妝間,洗掉了臉上偽裝病弱弟弟的顏色蒼白的粉底,重新上了一層淡妝,換完之後急忙出來趕拍下一幕,因為日出有時間限制,劇組眾人必須緊急趕工。

  無盡之城II,第十八幕,柯恩醫生的回憶。

  多年前,生理年齡剛滿二十歲的克隆人七號,央求醫生帶自己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柯恩帶他出來看日出,第一次看到日出的小七非常興奮,拉著柯醫生問東問西,那時候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只是個克隆人,只是用來拯救對方弟弟的試驗品。

  劇組現場——

  穿著一身簡單白色T恤和牛仔褲的安巖,笑瞇瞇地跟在徐少謙身後,一臉興奮地指著遠處的太陽說:「柯恩,這就是你說的日出?」

  活生生一個冷漠醫生形象的徐少謙,表情平靜地點點頭說:「是的。」

  「果然好漂亮。」 安巖抬頭看了會兒日出,又一臉好奇地四處觀望了一下,指著遠處的建築問,「對了,那邊是教堂嗎?」

  「嗯。」

  「教堂是幹什麼用的?」

  「祈禱。」

  「祈禱是什麼意思?」

  「……」徐少謙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地轉身往前走,安巖立即跟上他的腳步,繼續厚著臉皮微笑著問:「你弟弟的病好了嗎?我可以去看他嗎?」

  「不行。」徐少謙冷冷地說,「柯明病得很重,全身的器官都在逐漸衰竭,未免他死去,我已經把他冷凍在了地下室裡。只有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才能把他救出來。」

  安巖愣了一下,看著面前的柯恩醫生落寞的背影,忍不住走上前去,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

  「Cut!」高新突然打斷了兩人,「少謙,被小七主動牽住手的時候你沒必要那麼僵硬!還有安巖!你看著面前養大你的醫生,眼神當中應該是滿滿的愛慕!你剛才那是什麼眼神?目光躲躲閃閃的到處飄移,是在幹嘛?」

  徐少謙:「……」

  安巖:「……」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尷尬地扭過頭去。

  徐少謙打了個抱歉的手勢,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Sorry,我調整一下。」

  安巖也立即笑著道歉:「抱歉,高導,我下次注意!」

  高新嚴肅地說:「好吧,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休息調整!」

  五分鐘後,再次開始拍攝,前面的劇情都沒問題,進展十分順利,可就是在安巖主動牽住徐少謙的手的這一場景,安巖的表情總是不太自然,被高新連續卡了五次。

  「安巖你怎麼回事?」高新頭痛地揉起了太陽穴,「當初你演第一部的時候,愛慕柯恩的情緒不是表達得很好嗎?你就回到當時的狀態,把少謙想像成你最愛的人!」

  「……」安巖乾笑著撓了撓頭。

  當時他是怎麼想像的,他已經不記得了。只是,當時他跟徐少謙之間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安巖出於敬業,演戲的時候也非常放得開,該表達愛慕的時候,哪怕面前是頭豬,他也能露出愛慕的神色來。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要用愛慕的目光凝視徐少謙,總覺得……很不好意思啊!

  「把他想像成初戀女友也好,暗戀對象也罷,隨便給我想像!」高新一臉嚴肅地說,「你就跟自己說,你深愛著面前的人,知道嗎?你要從心底裡愛上他!雖然這是拍戲,可你至少要入戲!眼神裡要流露出那種情緒來!帶入角色愛上他!」

  高新因為連續五次的NG已經進去了暴躁模式,「立刻愛上他!速度給我調整!」

  「……」安巖看了眼徐少謙,耳朵微微一紅,在高新的憤怒瞪視下點了點頭,「哦……知道了。」

  「重來!」

  五分鐘後再次開始拍攝,前面的劇情依舊進展順利……

  安巖看著徐少謙落寞的背影,走上前去,輕輕牽住他的手,低聲說:「別擔心……你弟弟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而且,你還有我……」

  安巖抬起頭,烏黑發亮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徐少謙,微笑著說:「柯恩,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小七?」徐少謙回過頭來,對上安巖的目光。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充滿了對面前的人的愛慕,因為發現自己愛上了面前的人而忐忑不安的心情,以及大膽而直接的目光表達,跟第一部電影中的小七,完全重合了。

  這樣……用充滿愛意的目光,紅著臉,微笑著直視著自己的安巖……哪怕只是在演戲,也足以讓徐少謙的心情一陣激盪。

  若不是周圍有太多人在圍觀拍攝,在對上安巖目光的那一瞬,徐少謙差點就把持不住……直接親下去了。

  好在徐少謙是演技派,即使心情波動再大,表面上還能保持鎮定,不動聲色。

  兩人彼此對視著,凝視了很久,終於,耳邊響起高新帶著笑的聲音。

  「很好,過!」

  「……」

  這樣的凝視實在是太讓人尷尬了!哪怕臉皮厚如安巖,也有些撐不住,尤其是,穿著白大衣演醫生的徐少謙實在是帥得讓人驚歎,安巖看著他就有些移不開目光。

  在導演喊「過」的那一刻,安巖的立即從徐少謙的臉上移開目光,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地跑去導演那邊看回放錄像,乾笑著問:「導演,這一幕還行嗎?」

  高新點點頭說:「嗯,演得不錯。」

  安巖的心底這才鬆了口氣。

  日出的兩個場景順利拍完,眾人收拾東西趕去下一個地方。

  在安巖準備上車的那一刻,徐少謙突然低聲叫住了安巖,「安巖。」

  正在神遊的安巖受到驚嚇一樣猛然回過頭來,「……啊?」

  發現叫自己的是徐少謙之後,安巖的臉色微微一僵,這才笑了笑說:「咳咳,少謙,你找我有事?」

  徐少謙低聲問:「剛才那一幕,你演得很逼真,你當時……想到了什麼人?」

  「……」當然是你啊,因為喜歡的人就是你。

  高新導演的暴躁讓安巖豁出去地試了試,卻意外發現,其實最高演技就是讓人分不出真假,既然分不出真假,又何必非要帶入劇本裡的角色?直接真情流露就好了……自己就是喜歡少謙的,就用喜歡的眼神看著少謙,很順利的過關了。

  當然,這樣令人窘迫的事實,安巖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安巖,快上車了!」經紀人還在催,安巖忙回過神來,乾笑著說:「咳咳,我……我就是隨便想了一下我哥。小時候我總是像跟屁蟲一樣跟在我哥的身後,我哥也一直很照顧我,我覺得那種依賴、愛慕的感情,挺適合劇本裡面的小七和柯恩醫生。」

  徐少謙目光深沉地看著安巖,「是嗎?」

  安巖忙避開他的視線,「嗯,想一下小時候賴著我哥的情節,很快就進入狀態了。」

  ——遙遠的西林市,坐在輪椅上的安洛突然連續打了好幾個大大的噴嚏。

  「阿、阿嚏!」安洛打完噴嚏,摸了摸鼻子,有些疑惑地想:難道是誰在詛咒我嗎?

  52

  52Chapter 52 ...

  第一天拍戲的過程基本還算順利,除了安巖跟徐少謙的對手戲之外,還有一些配角和群眾演員的戲份也都順利完工。高新在回酒店的路上簡單交代了一下次日的安排,忙了一天的眾人都累得筋疲力盡,安巖回到酒店洗了個澡就直接睡下了,完全沒有精神再複習劇本。

  次日不用去郊區拍日出,不需要五點早起,安巖難得睡了會兒懶覺,八點鐘被經紀人叫醒,隨便吃了口早餐就到樓下集合。

  八點半左右,劇組的車子停在了倫敦市區一處研究所的內院裡。

  過來迎接的是一位容貌很斯文的男醫生,穿著似乎被熨燙過一樣乾淨整潔的白大衣,朝著眾人靦腆地微笑了一下,說:「高導,實驗室那邊已經清理過了,你們隨時都可以拍攝。」

  高新笑道:「謝了,你放心,我們不會弄壞你實驗室裡的東西。待會兒手術那場戲,還要你這個專家來親自指導一下。」

  對方窘迫地笑了笑說:「指導不敢當,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跟我說。我先去換一下衣服,實驗室就在那邊,你們可以隨意。」

  等那人走後,安巖才好奇地問:「高導,這人誰啊?你直接借了他的實驗室嗎?」

  高新邊走邊說:「對。他也是中國人,名叫邵榮,跟他父親一直在倫敦研究多器官聯合移植的項目。我之前做手術就是他主刀的,因此跟他們比較熟悉。」高新回頭看了安巖一眼,補充道:「無盡2的劇情涉及很多實驗室的情節,也正好是器官移植方面的內容,邵榮知道我來這邊拍戲,就把他們研究所裡空餘的手術室借給我們做場地。」

  安巖瞭然地點點頭,「哦,這樣一來拍攝的效果的確會比較逼真!」頓了頓,又疑惑地問,「對了,高導你還做過器官移植的手術嗎?」

  高新沉默了一下,冷著臉說:「哪兒來那麼多問題,快去做準備!」

  「……」安巖垂著頭納悶地走了,心底忍不住想:這導演好凶,隨便聊幾句套近乎都不行?還是以前的兩位女導演比較好說話,尤其是偶像江雪凝,對安巖特別的親切。

  安巖走到臨時搭建的化妝間做準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常林替他接過來,喂了一聲,就轉給安巖說:「江導電話。」

  安巖趕忙接過電話,笑瞇瞇地說:「江導!我正想你呢,你就來電話了!」

  「貧嘴的功夫又長進了啊。」江雪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安巖,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們的少年天子已經審批下來了,不出意外的話會在今年八月份趕著暑期上映。」

  沒想到這部電影的審核速度這麼快,安巖也是興奮地笑了起來,「太好了!」

  江雪凝說:「我們打開七月份開始做宣傳,詩琪那邊沒問題,你的檔期能調整嗎?」

  安巖想了想說:「現在已經是六月底了,我正在倫敦拍戲,這件事需要跟導演和少謙他們商量一下,改天我再給您答覆行嗎?」

  「好的。」江雪凝說,「你在片場,那我就不多說了,先這樣吧。你繼續加油!」

  「嗯,江導拜拜!」

  安巖掛了電話,收起手機讓化妝師迅速補好妝,這才轉身到實驗室做準備。

  高新借來的果然是專業的試驗室,比臨時搭建的場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各種設備、儀器十分齊全,手術台也是很正規的那種。

  接下來要拍的是無盡之城第一部的最後,克隆人小七被醫生送上手術台的那個場景,這其實也是無盡之城第二部的開場。

  雖然不需要拍攝血淋淋的手術過程,可高新說,為了拍攝的畫面感更加逼真,安巖這一場戲不許用替身,需要裸著上半身躺在手術台上,而扮演醫生的徐少謙,需要戴著手套,在他身上找切口,然後下刀……當然,手術刀是假的,重要的是拍攝這個過程。

  高新說,要拍下這個小七被深愛的醫生解剖的過程,這樣才會讓觀眾們更加震撼。安巖心裡大罵導演重口,可是,在高新大導演冷冷的瞪視之下,安巖還是乖乖脫了衣服躺平在了手術台上。

  高新的確是個要求很嚴苛的導演,為了動作專業化,他特意找了邵榮醫生來做專業級的示範,邵醫生親自拿著手術刀上陣,在安巖身上比劃了幾下,給扮演醫生的徐少謙解釋道:「我們做多器官移植的時候,手術切口一般是在從這裡一直到延伸到這裡……」

  邵榮醫生帶著手套,一邊比劃一邊給徐少謙耐心的講解。

  安巖閉著眼睛裝屍體,被一群人圍觀,還被醫生摸來摸去,那種感覺真是相當的彆扭!

  徐少謙很快就明白過來,「是這樣嗎?」

  「嗯,握手術刀的時候用你的食指抵住刀背……對,就是這樣。」邵榮微笑著說,「你的動作很標準。」

  見徐少謙已經學會了,高新便開口說:「謝謝邵醫生,你去忙吧。」

  邵榮說:「好的,有需要幫忙的話隨時找我。」

  拍攝正式開始,先是第一部的結尾回放——

  扮演醫生的徐少謙拿出「麻醉劑」注射到安巖體內,安巖的嘴唇迅速失去血色,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抓住醫生的衣袖,聲音也因為哽咽而變得模糊不清,「柯、柯醫生……這麼多年……我一直為你出生入死……你可曾……對我……」

  「沒有。」徐少謙冷靜地打斷了他,「你只是個克隆人。當初製造你的目的,就是為了把你身上的器官移植給他。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存在的意義。」

  安巖愣了愣,唇角揚起個苦澀的微笑:「我、我……明白了。」

  閉上眼的剎那,有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麻醉劑注入體內,意識漸漸變得模糊,抓住醫生袖子的蒼白的手指,也終於慢慢地垂了下來。

  滴……滴……

  安巖閉上眼睛進入麻醉狀態,實驗室裡只剩下監護儀的響聲。

  徐少謙戴好手套準備手術,手指剛一碰到安巖的皮膚,安巖就緊張地顫了一下。

  「Cut!」高新一臉嚴肅地用筆敲了敲厚厚的劇本,「安巖,你現在是麻醉狀態,不能動!再強調一遍,不能動!別太僵硬,放鬆心情,就當自己睡著了!」

  安巖的臉色有些僵硬,勉強朝高新笑了笑說:「抱歉……我調整一下。」

  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脫光了上半身,然後被戴著手套的徐少謙摸來摸去……這會讓安巖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在臥室裡的床上,徐少謙壓倒了赤-裸的他,修長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摸過他的身體,每一處都沒有放過……

  那天晚上被下藥的緣故,身體特別的興奮,被他一摸,就像是全身都著了火一樣……此刻,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裸著上半身被徐少謙碰觸,安巖會忍不住想起他跟徐少謙之間的那些過去,簡直尷尬得要命!

  安巖深吸一口氣,趕走腦子裡混亂的思緒,朝導演示意自己可以開始。

  而再次開始拍攝的時候,安巖還是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演各種性格的人他都游刃有餘,可是在徐少謙面前演死人這實在很有難度!實驗室裡的空調特別冷,安巖躺在手術台上,整個身體都僵硬地緊繃起來,被徐少謙的手指一碰,皮膚還是會忍不住發抖。

  連續NG了三次,安巖開始狂打噴嚏。

  安巖揉了揉發紅的鼻子,「阿、阿嚏……阿嚏……」見高新瞪著自己,安巖忙抱歉地笑了笑說,「對不起,高導……阿、阿嚏……再來一遍。」

  徐少謙皺了皺眉,找來一條毛毯給凍得發抖的安巖蓋上,這才轉身走到高新的旁邊,壓低聲音說:「高導,這一幕稍微改動一下。正常人被這樣擺在手術台上,都會不由自主的緊張,安巖雖然是演員,可要求他一動不動的被人開刀,即使是假的,也太難為他了。」

  高新抬頭問:「你的意思是?」

  徐少謙說:「分鏡處理吧,拍完他流淚的那個畫面,再用醫學生練手時常用的那種假皮膚來拍攝手術畫面,這樣我下刀的時候也可以不用顧忌,而且,據我所知,那種假皮膚裡面含有色素,剖開之後會有很逼真的血跡效果。」

  高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嗯,這樣也好。」說著又朝自己的助手吩咐了幾句,讓他出門去找邵榮醫生借練習用的人造皮膚,然後抬頭朝安巖說,「行了,安巖你先下來,這一幕我們另外想辦法拍。你去補妝,準備下一幕。」

  「是,高導!」終於解放了的安巖立即從手術台上跳了下來,裹著毛毯往外走去,走到徐少謙旁邊時,微微停了一下腳步,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說,「少謙,謝謝。」

  雖然不知道徐少謙跟導演說了什麼,可安巖很清楚,導演放過他肯定是徐少謙的功勞。而且,剛才裸著身體躺在手術台上凍得要命,也是徐少謙發現了他的僵硬,給他蓋了條毛毯。

  當初拍無盡之城第一部的時候,徐少謙也是這樣,在細微之處對他各種關照。當時的他完全不知道徐少謙的心意,還以為對方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才對他多了分關心。

  此刻,那種熟悉的、被這個人關心著的感覺,讓安巖覺得特別的窩心。

  裹著徐少謙給的毛毯,就連心底都暖洋洋的。

  53

  53Chapter 53 ...

  連續幾天都在實驗室裡拍攝剩下的劇情,等這邊場景全都拍完之後,劇組才集體開往下一處景點。

  接下來要拍的,才是整部劇的重頭戲,也是劇情的小高-潮之一:吻戲。

  晚上回到酒店之後,高新把兩位主演叫到房間,表情平靜地給兩人說戲——

  「柯恩醫生在實驗室裡睡著,因為太過想念小七,夢到了曾經跟小七逃亡到城市邊緣的那個黃昏,累到筋疲力盡的兩人從車裡下來,小七因為看見夕陽而開心的微笑起來,柯恩夢見自己忍不住吻了小七,而小七也擁抱著他給出了回應。」

  「夢醒的時候,柯恩身處於實驗室,而他所愛的人早已永遠離去。夢裡的畫面非常的溫暖,夕陽、草坪,擁抱在一起的愛人,處處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而夢醒時,卻是空無一人的冰冷的實驗室。實驗室的部分我們已經拍完,接下來要拍的就是穿插在其中的夢境。」

  「這一幕戲,就是為了突出夢境和現實的強烈對比,從而達到虐心的效果。」高新把劇本放回桌上,抬頭看著兩人說,「這場吻-戲是整部電影的關鍵,所以,我希望你們兩個能夠親身上陣。不借位,也不用替身,你們倆,親自接=吻,懂嗎?」

  徐少謙沒有說話,安巖也尷尬地沉默著。

  高新揚了楊眉,說:「當然,對象是男人,接-吻可能會讓你們覺得彆扭,不過,作為一個演員,既然你接下了這個角色,你就該認真地把自己代入到這個角色當中。吻戲而已,你們又不是新人,應該沒問題吧?」

  徐少謙表情平靜地說:「我沒問題。」

  導演的目光看向安巖,安巖只好硬著頭皮說,「我、我也沒問題。」

  是的,吻戲而已,對一個演員來說,其實並不難……

  見兩人都沒有提出異議,高新便收起了劇本,說:「那行,你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正式拍,可別NG太多次了。」

  兩人從高導的房間出來,安巖走到房門口,從口袋裡拿出門卡剛要打開房門,手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住,徐少謙冷著臉把安巖拖進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雙手被交叉起來反折到頭頂固定住,被徐少謙用一股大力按到牆上,抬頭對上他深沉的目光,安巖不由得緊張地掙扎了一下,小聲問道:「少謙,你幹什麼?」

  徐少謙湊過來,用右手捏住安巖的下巴,抬起來,讓安巖的目光跟自己直直相對。

  「明天的那場吻-戲,你真的不介意嗎?」 徐少謙壓低聲音說。

  安巖強作鎮定地說:「呃,既然高導覺得那場戲很關鍵,我總、總不好用替身吧?」

  「是嗎?」徐少謙表情平靜地看著安巖的眼睛,「男人跟男人接-吻,你不覺得噁心了嗎?」

  「……」安巖愣了愣。

  「之前不是一直罵我很噁心嗎?現在居然能坦然接受跟我演吻-戲,安巖,作為演員,你倒是很敬業。」

  徐少謙冷冷地看著安巖,那樣深沉的目光,讓安巖一陣心虛,「我、我……」

  話沒來得及說完,嘴唇就被突然間堵住。

  「唔……」

  安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愣神的瞬間,徐少謙趁機強行撬開了牙關,舌頭也直接探入口中,像是懲罰一般,動作霸道地一寸寸掃過口腔粘膜。

  「唔……嗯……唔……」

  幾乎要將人整個吞噬一樣濃烈的親吻,讓安巖的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舌頭完全失去了知覺,徐少謙才表情平靜地從他口中退了出來,貼著安巖被親到濕潤紅腫的嘴唇,低聲問道:「怎麼樣,會噁心嗎?」

  「……」

  徐少謙微微笑了一下,低聲說:「如果還覺得噁心,我就……吻到你不噁心為止。」

  說罷,再次抬起安巖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唔嗯……唔……」

  徐少謙年少時代就被徐子正送去武館培訓過,身手跟安巖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輕而易舉地就把安巖的掙扎給鎮壓住。

  安巖掙扎不開,舌頭開始拚命的躲閃,卻總是被徐少謙準確的糾纏住,如同獵人捕獲了獵物一樣,肆意的吮-吸、玩弄,安巖被親得紅了臉,腦子裡卻茫然地不知該做出怎樣的反應。

  「唔……嗯……」

  又是長達五分鐘的熱-吻,徐少謙退了出來,安巖連耳朵都紅了起來,眼睛裡也浮起一絲水汽,張開嘴巴拚命地喘著氣。

  徐少謙低聲說:「不噁心吧?」

  「……」安巖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

  「那麼,接下來,試著回應我。」

  徐少謙放開了安巖被反折起來固定在頭頂的雙手,突然用力抱住安巖的腰,將他整個拉進自己的懷裡,再次低頭吻住了他。

  「唔……」

  徐少謙在接吻的空隙,貼著安巖的唇低聲說:「來,抱著我的肩膀……試著回應我……」

  「唔……」

  安巖被連續N次的吻弄得幾乎要失去理智,聽著徐少謙蠱惑一般響在耳邊的聲音,慢慢的,安巖的雙手輕輕抱住了徐少謙的肩膀,舌頭也不再躲閃和抗拒,而是試著回應了他。

  徐少謙的後背猛然一僵,親吻變得更加瘋狂起來。

  安巖適應了這種粗暴又激烈的親-吻方式,慢慢的放下心結,更加熱情的回應起來。

  兩人的舌糾纏在一起,彷彿久旱逢甘霖一樣飢渴地吮-吸著對方,甚至像要把對方活活的吞下去。

  徐少謙抱住安巖的手臂猛然收緊,安巖抱住徐少謙的手也用力地攥住了他的襯衫。

  兩人的身體幾乎毫無縫隙地貼在一起,火熱的親吻持續得太久,久到安巖甚至覺得大腦開始缺氧般呈現一片空白的狀態。

  十分鐘後,徐少謙終於從安巖的口中退了出來,安巖也放開了抱著徐少謙肩膀的手,輕輕推開他,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兩人都劇烈地喘-息著,沉默了片刻,徐少謙才語氣平靜地說:「看來,你已經克服跟男人接-吻的心理障礙了,明天就這樣吧,盡量一次過。」

  徐少謙放開了安巖,轉身走向浴室,「我先去洗澡了,你回去早點休息。」

  「……」安巖愣了一下。

  原來他只是用這種方法幫忙對戲,順便克服對方的心理障礙而已,並沒有別的什麼,他連續三次的吻,原來都是為了明天的劇情做準備……

  是的,自己曾經當面說過他很噁心,也一直覺得跟男人接-吻很噁心,可是……遲鈍的自己現在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少謙,只要對方是少謙,安巖可以說服自己去接受他的一切——包括被他親吻,甚至是被他以那種屈辱的方式擁抱。

  可是剛才,徐少謙卻只是為了對戲……

  安巖雖然有些遲鈍,可是卻察覺到——自己沉迷、投入於那個吻中的時候,徐少謙卻依然保持著冷靜,這樣的認知讓安巖的心底有種奇怪的失落。

  他寧願徐少謙變回以前那樣瘋狂的樣子,也不想看到徐少謙如此冷靜地吻他,一邊還教他怎麼按照劇本來演戲……彷彿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情分,只剩下拍戲的搭檔關係了。

  浴室的門已經關上了,安巖垂下頭,心情低落地回到房間,洗了個澡就早早睡下,心裡亂成一團,卻始終都沒有睡意。後來實在是睡不著,乾脆拿出劇本來背。

  安巖並不知道,隔壁的徐少謙也完全沒有睡意。

  如果說,起初他還只是懷疑的話,連續三次的強吻,已經能夠確認了。

  以前吻安巖的時候,安巖每次都張牙舞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不是揮拳頭就是破口大罵,這次……在沒有說明是對戲的前提下,連續兩次的強吻,他居然沒有發火,甚至被吻得……害羞臉紅了。

  第三次,讓他回應,他居然也嘗試地回應了起來。

  那樣的回應,簡直讓徐少謙幾乎要瘋狂。開始的時候有些忐忑、羞澀,嘗試著碰觸他的舌頭,到後來,慢慢變得大膽和熱情,如果不是腦子裡始終有個聲音提醒著自己保持冷靜,徐少謙差點要當場失控,直接把安巖給壓倒再吃一次。

  結束長吻之後讓他回房,徐少謙趕忙到浴室裡……當然是為了沖冷水澡。

  冰涼的水打在身體上,卻依舊澆不滅心底的那分熱度。

  這麼多年的等待和守候,終於得到了回應——這是多讓人感動的一件事?安巖的第一次回應,對徐少謙來說有多麼重要簡直無以言表。哪怕是在半強迫的狀態下給出的回應,可至少,安巖不再像以前那樣抗拒徐少謙的接觸,不再大罵噁心。安巖他甚至……已經動搖了。

  這樣大的進步,讓徐少謙興奮異常。表面維持著冷靜的姿態,只是因為,在沒有確定安巖的想法之前,徐少謙不想再一次把兩人的關係弄僵。

  無盡之城的第二部還有很多戲要拍,來日方長,徐少謙等了這麼多年,也不急於再多等這幾個月。

  徐少謙一直都知道,安巖是個嘴硬心軟的傢伙,即使他上一次說的話很傷人,可是,愛了他這麼多年,徹底的放棄又談何容易?如果說,之前在巴黎的那次大罵讓徐少謙心灰意冷的話,安巖今天的回應,卻讓早已冷寂的心突然間恢復了活力。

  次日黃昏,按照約好的時間地點,劇組眾人再次來到倫敦的郊區,安巖和徐少謙換好裝,高新就讓眾人準備開始那一幕的拍攝。

  無盡之城II,第二十幕,柯恩的夢境

  在實驗室睡著的柯恩夢見很多年前的場景。逃亡途中的柯恩和小七看到窗外的夕陽,把車開到路旁停下,兩人坐在地上隨意吃了些食物,柯恩的嘴角沾上麵包屑,小七主動伸手去擦,柯恩情不自禁地抓住小七的手,俯身吻了他。

  拍攝現場——

  道具師準備完畢,徐少謙和安巖開著車停在路邊,從車裡拿出一包食物來,坐在地上一起吃。

  安巖笑著打開一包餅乾,咬了一塊,然後遞給徐少謙:「給你,這個味道不錯!」

  徐少謙接過來嘗了一下,皺著眉遞回給他,「太甜。」

  「哦,忘了你不吃甜食!」安巖笑著把餅乾拿回來,回頭看著徐少謙說,「哎?柯恩,你的嘴上沾了東西。」

  安巖伸出手去擦拭他的嘴角,認真地用拇指來回擦乾淨,抬頭,卻對上徐少謙漸漸深沉的目光。想要縮回來的手被他突然抓住,然後下頜被抬起,徐少謙的吻隨之落下。

  「唔……」

  安巖有些驚訝,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紅著臉開始生澀地回應起來。

  兩人擁抱在一起,親吻著對方,黃昏金色的夕陽籠罩在兩人的身上,灑下一片醉人的暖意。

  少謙的吻……好溫柔……

  舌頭緩緩的掃過口腔,舔過牙齒,那種被小心翼翼的珍惜的感覺,讓安巖一時有些迷茫……少謙這樣溫柔的吻,他好喜歡……忍不住想多要一點,回應起來也就沒那麼難了。

  或許是太入戲的緣故,安巖的回應也漸漸變得主動和熱情起來,伸出雙手抱緊了徐少謙,認真地配合起他的親吻。

  「嗨,少謙,看誰來探班了!」身後突然響起個男人的聲音,高新回頭看了他一眼,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來探班的兩人立即閉上嘴,回頭看向片場。

  拍攝現場,徐少謙和安巖正抱在一起,吻得十分投入。

  兩人頓時目瞪口呆。

  長達十分鐘後……

  高新終於開口,笑著說:「很好,過!」

  安巖聽到導演的聲音,瞬間回過神來,立即推開徐少謙,微紅著臉跑到導演那邊,卻看見陳詩琪和劉國源提著一大堆禮物來探班。

  安巖的臉更紅了,舌頭都開始打結,「詩、詩琪,國源,你、你們怎麼有空過來?」

  陳詩琪微笑著說:「我到倫敦玩幾天,國源剛好在這邊拍戲,我們一起逛了一下,聽說無盡劇組也來倫敦了,就順便來看看你們。」見徐少謙也走了過來,陳詩琪禮貌地朝他點頭問好,「師兄。」

  「嗯。」徐少謙跟陳詩琪打過招呼,就和同班同學劉國源很友好地擁抱了一下。劉國源用力捶了捶徐少謙的肩膀,玩笑道:「喂,剛才那場吻戲我們全程目睹,你倆太牛了,不愧是影帝的水準。十分鐘,整整十分鐘啊!拍個吻戲都要十分鐘,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徐少謙表情平靜的說:「這樣後期剪輯會多一些素材。」

  說著又回頭看向安巖,微微一笑,「對吧安巖?」

  「咳咳咳,對、對!」安巖正在喝水,聽完這話直接被嗆的咳嗽起來,耳朵已經紅得快要滴出血了,見陳詩琪看著自己微笑……當初徐少謙來探班時,自己說的那些話被陳詩琪一字不漏地聽到過,現場即使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跟徐少謙的關係,可陳詩琪是一清二楚的。

  想到這裡,安巖更是尷尬無比,立即轉身一溜煙的躲到化妝間去了。

  54

  54Chapter 54 ...

  同一時間,西林市。

  徐子正在書房裡看書,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徐子正抬起頭道:「進來。」

  少年走進屋內,微笑著說:「爸爸,沒打擾到你吧?」

  「怎麼了,少白?」徐子正見進來的是徐少白,便放下手裡的書,揉了揉太陽穴,語氣

  也變得溫和了些:「你找我有事嗎?」

  徐少白說:「我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明天早上的航班飛紐約。」

  徐子正疑惑道:「不是月底才走嗎?怎麼突然提前了?」

  徐少白認真地說:「為了等大哥一起走,才把行程推遲到月底,既然大哥改變主意到倫敦拍戲去了,我想提前回校去上課,耽誤的課程太多,要趕不上考試了。」

  徐子正點了點頭:「嗯,這樣也好。明天幾點的航班?」

  徐少白說:「下午六點起飛。」

  「我到時候開車送你。」

  「嗯。」徐少白頓了頓,又說,「對了,爸爸,能派個人跟我一起去嗎?」

  「哦?」徐子正抬頭看著徐少白,「你想要什麼人陪你去?」

  徐少白有些苦惱地說:「以前姐姐在美國讀書,我們還可以互相照應,現在她畢業回國了,就剩我一個人獨自在國外。我吃不慣西餐,又經常生病,沒有人在身邊我會不習慣。」

  徐少白走到徐子正的身後,伸出手輕輕按摩起他的肩膀,「好不好?爸爸?把你身邊的一個人調給我,讓他陪我出國吧。」

  徐子正低頭思索著,沒有回答。

  徐少白繼續說:「當然,你身邊的人都那麼厲害,派過去單獨照顧我,是有點小材大用,既然哥哥不去紐約了,紐約那邊的分公司也正好需要一個人接手,不如……派一個最信得過的、又能順便照顧我的人到紐約去,您看呢?」

  徐子正想了想,才點點頭說:「嗯,就讓莫煬陪你去吧,行嗎?」

  徐少白的唇角在徐子正看不見的地方微微揚起個好看的弧度,「當然可以。」

  徐子正當場就撥了電話給莫煬,讓他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下午直接去機場到紐約出差。莫煬跟在徐子正身邊多年,對徐子正自然惟命是從,二話不說立即收拾好了行李。

  次日下午,徐子正和徐少白一起趕到機場的時候,莫煬已經在候機大廳等待多時。徐少白遠遠就看見那個男人的身影,穿著一身西裝的男人身材挺拔修長,原本英俊的五官,因為左側眉弓處淺淺的疤痕而被破壞,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不易接近。

  他站在人群裡低頭看表,從他身邊走過的人因為他奇怪的外貌而頻頻對他側目,有些小孩子還好奇地看著他,男人被圍觀得十分窘迫,微微紅著臉,拉低了一下帽子來遮住眉弓處的疤痕,有些侷促地找了個角落站好。

  徐少白看了遠處的莫煬一眼,說:「爸,我去一下洗手間,莫煬在那邊,您先過去跟他匯合吧,我待會兒到候機大廳找你們。」

  徐子正說:「好。」

  徐少白轉身走到洗手間,微微揚起唇角,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紐約的電話。

  莫煬正在焦急地等待,抬頭驀然對上徐子正的目光,莫煬的臉上立即浮現出靦腆的笑容,恭敬地問道:「徐總,您是要去紐約出差嗎?」

  「不是我出差,到那邊坐下說。」兩人一起走到VIP候機大廳裡,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徐子正這才低聲說:「這次派你去紐約,一來,是想讓你考察一下紐約那邊分公司的情況,我已經跟那邊的負責人打過招呼,他們會去機場接你。」

  莫煬立即理解地點頭,「是因為少謙不去了,所以您才臨時派我過去?」

  「是有這個原因。此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拜託你。」徐子正湊到莫煬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你過去之後,順便幫我看著少白,我總覺得這個孩子有些不對勁,可具體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徐子正微微皺了皺眉頭,「我不希望少白一個人在國外認識什麼不好的朋友,從而誤入歧途。美國那邊,這個年紀的孩子吸毒的特別多,最容易染上壞毛病,你過去之後,他的私生活也幫我注意一下,發現不對馬上給我電話。」

  徐子正說罷,回過頭來,卻見莫煬目光呆滯,完全不知道神遊去了哪裡。

  徐子正皺眉道:「莫煬?」

  「啊……」莫煬猛然回過神來,「您是說,少、少白白他……也去紐約?」

  徐子正說:「是的,他要回學校讀書,這次你們兩個同行。」說著就把徐少白的行李遞給了莫煬,「這是少白的行李,他去洗手間了,待會兒你們一起進安檢。」

  正說著,徐少白就朝這邊走了過來,低頭看了看手錶,微笑著說:「爸,時間差不多了,我也該進安檢了,您先回去吧。」

  徐子正點點頭,朝莫煬說:「那我先走了,你們到那邊記得給我電話。」

  莫煬臉色僵硬地說:「……是,徐總。」

  徐少白走上前來,輕輕抱了抱徐子正,「爸爸再見。」

  徐子正揉了揉少年的頭,轉身離開。

  送走徐子正後,莫煬才臉色尷尬地問道:「少白,你……這是怎麼回事?」

  徐少白聳聳肩,「爸爸派你去出差,關我什麼事?大概,他是想請你監視我吧?」說著又揚了揚唇角,「不過沒關係,我很樂意被你監視,你儘管履行自己的職責好了。」

  徐少白從莫煬的手裡接過行李箱,瀟灑地轉身往安檢處走去。

  「……」莫煬只好硬著頭皮跟上他的腳步。

  飛機上,兩人的座位正好挨在一起,徐少白拿出平板電腦玩遊戲,莫煬好奇之下掃了一眼——畫面裡有各種奇怪的形狀堆砌出很高很高的建築,徐少白手指輕輕一按,準確地找出最關鍵的位置,整個建築一瞬間轟然倒塌!

  這種毀滅性的遊戲,視覺效果做得非常震撼,建築倒塌時灰飛煙滅的效果加上屏幕的劇烈晃動,簡直就跟地震一樣。徐少白似乎很喜歡玩這個遊戲,樂此不彼的破壞著各種建築,看著屏幕上越來越快的「過關」提示,莫煬只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

  徐子正的感覺沒有錯,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少白……似乎真的在慢慢的改變。他的變化太慢了,以至於大家都沒有發現,可這樣緩慢的改變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如同面前轟然倒塌的建築一樣,讓人震驚得措手不及。

  想起那天晚上的場景,莫煬到現在依然覺得脊背一陣陣發涼。

  徐少白說要玩個有趣的遊戲,帶著微笑將他綁在客廳的沙發上,旁邊的電話按了免提鍵,然後就開著手機去找徐少謙,一本正經地跟徐少謙說:「如果有人像你暗戀安巖一樣,喜歡了你很多年,你會給他機會嗎?哪怕只是一次機會?」

  那一刻,莫煬甚至震驚得幾乎要窒息了,還以為徐少白會說出自己的名字,嚇得臉色蒼白,指尖都在微微發顫。

  可徐少白卻像是獵人在惡意玩弄他捉來的小白兔一樣,並沒有說出莫煬的名字,反而讓徐少謙說出了很多冷漠絕情的話,「我不會給他機會,我沒有義務對喜歡我的人負責……」

  莫煬在沙發上僵硬地顫抖著,讓他難受的,不止是徐少謙冷漠而果斷的拒絕,還有徐少白這種奇怪的方式。

  是的,他是喜歡徐少謙,從他初次來到徐家的那天,在門口遇到那個比他小一歲的高傲少年開始,就不可控制的喜歡上了。

  那時候,莫煬在讀大學,徐少謙卻在讀高中。莫煬學的是工商管理方面的專業,徐子正對莫家有恩,莫煬畢業之後自然會被父親送到徐子正的身邊幫忙,所以大學期間就乾脆去翡翠世家打雜實習,畢業後好盡快上手。

  沒料,第一天見到徐家的大少爺,莫煬就知道了心動的感覺。

  年少時代的徐少謙,雖然略帶青澀,可少年英俊的容貌,冷漠高傲的氣質,讓莫煬第一眼就心動了,對上徐少謙冷淡的目光,甚至窘迫地紅了臉,不敢抬起頭來。

  莫煬是天生的Gay,雖然身材高挑容貌也是陽剛氣十足,可他事實上卻是個0號,很多Gay喜歡清秀可愛的美少年,像他這樣身高180以上的0號在同志圈裡並不受歡迎,加上莫煬性格內向,老老實實的又不太會說話,遇到陌生人甚至會結巴,所以一直沒交過男朋友。

  徐少謙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人,也是他這麼多年唯一一個真正喜歡上的人。

  他暗戀了徐少謙很多年,可他從來沒有奢望過徐少謙能給他任何的回應。

  在他眼中,徐子正、徐少謙,都是他們家的恩人,是他不惜用生命去保護的人。那樣高高在上如同王者的徐少謙,他只能抬起頭來仰望。他也只想默默的待在徐家,待在徐少謙的身邊。等將來徐少謙接掌了翡翠世家,他會作為他最好的助手,協助他管理偌大的家業。

  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真的,再也沒有別的奢望,只想……待在他身邊,幫得上他,就很知足了。

  莫煬混亂地想著,後來實在是太累,居然閉上眼睛睡著了。

  徐少白看著旁邊睡著之後的男人毫無防備的臉,冷漠的雙眼中突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他輕輕伸出手,把莫煬歪掉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自己的肩上。

  到達紐約之後,果然有人來機場接機,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上前說:「是莫先生和小少爺嗎?」

  莫煬點了點頭,「是的。」

  「請跟我們來,徐總吩咐我們來接您。」

  「謝謝。」莫煬跟眾人一起往外走,走到停車場一輛黑色的加長型林肯前,男人主動打開了後座,說:「少爺、莫先生,請上車。」

  徐少白先上車坐好,莫煬也跟著上了車,兩人的行李放在後備車廂裡,車門被砰的一聲關上,車窗上的窗簾也放了下來,兩個男人走到前排的駕駛座和副駕,開動了車子。

  不知為何,在這樣密閉的空間內,跟徐少白單獨待在一起,讓莫煬有些奇怪的不安。

  掀開窗簾的縫隙往外看去,眼看車子開出機場,開上一條高速,漸漸往背離市區的方向趕去,心底的不安便更加擴大了。拿出手機想上網用GPS定位一下自己的位置,剛打開網頁界面,就被徐少白突然奪走。

  莫煬驚訝地回頭,對上徐少白溫柔的笑容:「想查什麼?問我就好了。」

  莫煬強壓下心底的慌亂,強作鎮定地問道:「少白,這是……這是要去哪兒?我記得,分公司不是在郊區吧?」

  徐少白微笑道:「我回美國了,當然是請你去我家做客啊。」

  莫煬一愣,「你……你家?」

  徐少白點點頭說:「嗯,忘記告訴你,我在這邊有一棟獨立別墅,在距離市區比較遠的地方,大概還要半小時才能到。」

  「……」莫煬起身就要掀開座位前的隔音板,卻被徐少白猛然攥住手腕,一個翻身直接將他壓倒在座位上。

  加長版林肯車內的空間十分寬敞,徐少白三兩下制住莫煬的反抗,湊到他的耳邊,低聲笑著說,「莫煬,到了我的地盤,你最好乖一點。」

  莫煬整個僵在了原地。

  在他記憶中,徐少白一直是那樣弱小的、需要人保護的孩子,當年他認識徐少謙時,那個叫徐少白的小孩才十歲出頭,臉色蒼白,身體瘦弱,躲在角落裡怯生生的看著他。

  管家湊到他耳邊,輕聲介紹說,「那是小少爺,自小就身體不好,而且個性孤僻,很怕陌生人。」

  莫煬聽了更覺得心疼,忍不住走到那個小孩的面前,蹲下來,輕輕摸了摸他發黃的頭髮,柔聲問:「小少爺,你叫什麼名字?」

  臉色蒼白的小孩低著頭,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我叫……徐少白……」

  然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那個弱小的孩子慢慢的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莫煬這才發現,將他直接按倒在後座上的少年,力氣大到幾乎要將人的骨頭都捏碎。作為曾經學過一些拳腳功夫的男人,他居然……完全無法掙脫徐少白的控制。

  55

  55Chapter 55 ...

  劉國源和陳詩琪來探班,探班結束後劉國源請兩人吃飯,安巖本來不想去,可劉國源非要厚著臉皮說:「我跟詩琪那麼遠跑來探班你怎麼好意思不給面子!」,然後就做出一副哥倆好的姿態,硬是把安巖也拖了過去。

  吃飯的地方定在一家環境很好的西餐廳,正好是四人位的小包間。劉國源和陳詩琪是一對情侶,自然要坐在一排,剩下的兩個情侶位就留給了安巖和徐少謙。

  安巖有些尷尬,徐少謙便主動開口說:「你坐裡面吧。」

  「嗯……」安巖只好硬著頭皮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抬頭對上陳詩琪的微笑,想起剛才被這兩人圍觀拍吻戲的場面,安巖的耳朵不由得微微一紅……他剛才是有些情不自禁,徐少謙溫柔的吻讓他一時沉醉其中,情不自禁地就抱住對方回應起來,吻得太投入,完全忘記那是在拍戲了。

  長達十分鐘的親吻被無數人圍觀……其中還包括劉國源和陳詩琪,這真是太尷尬了!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兩人是在拍戲,可安巖的心裡其實非常清楚,是自己沒把持住,徐少謙好像也太入戲了,結果就演變成如今這奇怪的局面。

  被少謙的凝視看到呆住,被少謙的吻吻到意亂情迷……身為一個演員,現實和劇情他都快分不清楚了!他真的跟劇裡的小七愛上柯恩醫生一樣,愛上少謙了!

  見安巖低著頭若有所思的,似乎在發呆。劉國源忍不住想調戲他一下,故作正經地道:「安巖,你想吃什麼?不說話的意思,是想讓你家少謙幫你點嗎?」

  安巖愣了一下,「呃……我隨便。」

  他完全沒注意到「你家少謙」這個曖昧的詞彙,還在那說「我隨便!」

  這傢伙估計被徐少謙親到腦袋缺氧了。劉國源忍著想爆笑的衝動,把菜單遞給了徐少謙,說:「來,你幫安巖點吃吧。反正你們青梅竹馬,他愛吃什麼你最清楚了。」

  徐少謙沒有回話,臉色平靜地接過菜單,刷刷兩筆勾上了安巖最愛吃的黑椒牛排和水果沙拉,遞回劉國源的手中。

  安巖這才反應過來劉國源的意思,臉紅了一下,尷尬地說:「謝謝。」

  徐少謙低聲說:「不客氣。」

  這樣四人聚會的場面讓安巖的心底非常的彆扭。劉國源和陳詩琪是一對情侶,兩人從大學就在一起顯然感情很好,如今人在倫敦也不怕狗仔隊的追蹤,在餐桌上彼此吃對方盤子裡的東西吃得不亦樂乎,真是甜蜜無比、恩愛非常。

  這樣類似於情侶聚會的模式,身邊坐著的偏偏又是徐少謙,安巖的心裡有點莫名的緊張,只好低著頭自顧自的吃東西。

  陳詩琪突然微笑著說:「對了安巖,江導給你電話了嗎?我們的少年天子七月份就要開始宣傳了。」

  安巖忙點頭說:「嗯,我知道。到時候我會盡量請假回去的。」

  劉國源笑道:「說起來,這還是詩琪出道的第一部電影,能跟安巖合作倒是挺巧的。我看了一些片段,拍得還不錯。」

  徐少謙低聲說:「這部電影的立意不錯,劇本也比較有新意,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年底的電影節,這部電影應該能入選很多個獎項,說不定詩琪能提名最佳新人獎。」

  劉國源笑著說:「如果是那樣的話,安巖的功勞可是最大的了,到時候我跟詩琪給你包個大紅包當謝禮啊。」

  安巖忙說:「也不是我的功勞,詩琪本來就演技很好。」

  陳詩琪轉移話題道:「說起來,你們的無盡之城第二部,現在還沒拍完,今年的電影節應該是趕不上了吧?就算年底之前拍完,要等審批等上映,怎麼也得到明年了。」

  徐少謙點點頭說:「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參加明年的電影節。」

  陳詩琪說:「你們兩位演技都很好,這部電影的續集一定會大獲好評的。尤其是安巖,一個人分開演三個角色,居然能把握的那麼好,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安巖被誇得有些臉紅,笑了笑說:「謝謝……」

  劉國源舉起斟滿紅酒的杯子,「來,好不容易能私下聚會,咱們乾一杯?」

  這個提議立即得到了另外三人的響應,眾人舉杯相碰:「Cheers!」

  聚餐結束後,來探班的兩人自然要回去。臨走之前,劉國源突然把徐少謙叫到一旁,神秘兮兮地問道:「少謙,你跟安巖現在是進展到哪一步了?看你倆拍吻戲完全沒有違和感,這是已經……在一起了?」

  徐少謙表情平靜地說:「沒有,拍戲而已。」

  「拍戲?我去,哥們你太牛了,拍戲還抱著人親了整整十分鐘?便宜占夠了就光明正大地說是拍戲,真有你的啊!」劉國源無語地錘了一下徐少謙的肩膀。

  徐少謙笑了笑,沒有回答。

  沉默片刻後,劉國源才說,「對了,少謙,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咳咳,你就當我多管閒事吧。」

  徐少謙回頭看著他:「什麼事?直說吧。」

  劉國源認真地說:「你倆感情的事,我並不反對。不過,你是打算要離開娛樂圈的,可安巖畢竟還要在娛樂圈混下去,如果你們在一起的事情曝光,對他的演藝生涯並沒有任何好處。越是有名氣的演員,越不好公開出櫃啊……」

  徐少謙沉默不語。

  劉國源繼續說:「安巖的人氣那麼高,真心喜歡他的fans並不少,知道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很多人不會坦然接受的,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們淹死。娛樂圈水太深,明星的感情的問題需要慎重,尤其是……你們兩個都是男人。」

  「你說的問題我都想過。」徐少謙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安巖、

  安巖正半蹲草坪旁邊,逗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小孩子玩兒,臉上的皮膚被墨鏡襯得十分白皙,栗色的頭髮柔順地垂下來遮在前額,唇角揚起的笑容在陽光的照射下燦爛無比。

  ……這樣的安巖,自己又怎麼捨得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被無數人所詬病?

  徐少謙看著安巖的笑容,目光愈發深邃起來,一字一句地說:「如果真的跟他在一起,我會選擇保密。他會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演員,我願意在他的背後,永遠做一個秘密情人。」

  「……」劉國源的心底有些驚訝,他沒想到一向高傲的少謙肯做到這一點。

  秘密情人?躲在暗處,永遠見不得光不說,還要忍受安巖在檯面上為了宣傳的需要而跟各種女明星傳緋聞?為了對方的事業和前途,只好把自己藏在暗處,默默地愛護他、默默的支持他……少謙對安巖的愛,居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劉國源沉默了很久,才輕輕拍了拍徐少謙的肩膀,說:「祝你好運。」

  劉國源和陳詩琪走後,徐少謙才走到安巖的身旁。

  安巖正在逗著玩兒的那個外國小孩長得特別的可愛,金色的頭髮碧藍的眼睛,嬰兒肥的臉蛋肉乎乎的讓人很想捏一把。看得出來,安巖的個性雖然頑劣了些,其實是很喜歡小孩子的,或許,當一個好爸爸,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徐少謙低聲問道:「你很喜歡孩子?」

  安巖愣了一下,回頭對上徐少謙深邃的目光,趕忙移開視線,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站起身道:「咳,你跟國源聊完了嗎?那我們回去吧。」

  「嗯。」

  兩人一起並肩往前走,走到一座教堂前時,正好遇到一對在結婚的新人,新娘子穿著潔白的婚紗跟新郎擁吻,看上去特別的幸福美滿。

  兩人站在那裡看了很久,卻是各有所思。

  徐少謙忍不住想:假若有一天,能夠把安巖帶到教堂裡宣誓相守一生……那該是多大的幸福?那樣的幸福,是連想一想都覺得奢侈的事情。自己會有那樣的幸運,得到身邊的這個人……能夠相守一生、白頭偕老的愛情嗎?

  而看著新郎和新娘擁抱在一起的畫面,安巖的腦海裡閃現的,卻是不久之前跟徐少謙抱在一起接-吻的那一幕,陽光下,草坪旁,少謙溫柔的吻,還有他眼底的深情……那一刻安巖甚至分不清,兩人到底是在拍戲,還是真實的感情表達。

  以前看到這樣的場面,腦子裡肯定要想一想美女,想一想自己將來要娶什麼樣的老婆……可如今,居然滿腦子想的都是徐少謙……

  安巖忍不住哀歎:不知不覺中,自己腦子裡的筋已經完全偏向徐少謙,擰不回來了!

  當天晚上,安巖提著一瓶價格昂貴的紅酒當做賄賂用品,敲開了導演高新的房門,對高新笑得格外燦爛:「高導,詩琪跟我說,我們之前的電影《少年天子》,已經確定了上映的時間,要從七月份開始全面宣傳,我是那部劇的男主角,得回去出席一些活動。」

  高新沉默了一下,「那部電影我聽說過,你作為男主角回去做宣傳也是應該的。可是,我們劇組時間很趕,現在已經是六月底,不抓緊時間的話今年都不一定拍完。」

  安巖撓撓頭,有些抱歉地說:「呃,既然已經這樣了,今年的電影節肯定趕不上,不如慢慢來,慢工出細活,咱們趕著參加明年的電影節,您看呢?」

  高新想了想說:「電影拖久了並不好,中途中斷,各方面的狀態都會受影響,趁熱打鐵快點拍完是最好的。你跟我說說看,你要離開劇組多久?」

  安巖認真地說:「七月份的宣傳期肯定有很多活動,八月一號的首映禮也要參加,電影上映後的一個月內,各種採訪和綜藝節目……我可以挑一些去參加,其他的讓詩琪來搞定。」

  高新考慮了一下,才點點頭說:「好,這次假我可以給你批,不過,不能再有下次了。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們先把所有不需要你的戲全都拍完,等你回來再集中拍你跟少謙的對手戲。」

  「知道了,謝謝高導!」安巖興奮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收拾行李。

  無盡劇組在倫敦的取景圓滿結束,回到國內的時候正是七月上旬。高新把整個劇組帶到了江州電影城,徐少謙自然跟著劇組去了電影城,安巖則聯繫好江雪凝,開始了少年天子上映之前的正式宣傳。

  這部架空的古風劇,放出宣傳海報時反響並不熱烈,大部分人都不太看好。畢竟,古風的電影大火的並不多,要麼是《三國》那種大製作的戰爭題材,要麼是《臥虎藏龍》那種純武俠題材,像安巖他們這種講述主角成長歷程和愛情故事的電影實在不是主流。

  雖然如此,可安巖依舊很開心,這部電影的劇本他很喜歡,演戲的過程也一直很認真投入,即使成績不好也沒有關係,能演完這部古裝劇,圓了自己年少時穿一次龍袍的夢想,他已經很滿足了。

  緊鑼密鼓的宣傳期,安巖和陳詩琪都忙了個焦頭爛額。

  因為兩人之間默契的配合,娛樂圈裡突然掀起一波「安巖和陳詩琪假戲真做」「原來陳詩琪才是安巖的真愛」之類亂七八糟的緋聞!

  安巖簡直是頭大如牛!

  以前很多次戀情緋聞都是劇組藉機炒作,可這次,他完全不想跟陳詩琪放在一塊兒炒作!

  且不說詩琪是劉國源的女朋友,自己現在也是有了意中人的!那些記者還樂此不彼地把他跟陳詩琪放在一塊兒瞎寫,一條一條有理有據,子虛烏有的事情,幾乎被記者們說成了板上釘釘的現實!

  陳詩琪很淡定,安巖很暴躁!

  看著今天娛樂版頭條加粗加黑的「安巖給陳詩琪送生日禮物,兩人因飾演情侶而暗生情愫」,安巖心煩之下當場給徐少謙打了電話。

  徐少謙正在片場休息,接起電話,低聲道:「喂,安巖?」

  安巖急著問道:「少謙,今天的新聞你看了嗎?」

  「哦,看了。」徐少謙頓了頓,「你跟詩琪還被評為螢幕最佳情侶。」

  安巖忙解釋說:「她是你師妹,還是國源的女朋友,我跟她真的沒什麼!那些記者完全是在亂寫,什麼拍戲過程中百般體貼,拍完戲還給她送禮物,我根本就不是那意思……」

  徐少謙道:「嗯,這麼說,你沒給她送禮物?」

  安巖有些尷尬,「送倒是送了。那天不是殺青宴嗎,她要走了,我想著拍戲的過程合作一直很愉快,就順手買了個禮物送給她當紀念……」

  「你送的什麼?」

  「……送了一條項鏈。」安巖頓了頓,有些心虛地解釋道,「我覺得送女生禮物的話送首飾會比較好,咳咳,沒想到被狗仔隊扒了出來……然後就蹦出來一堆傳言。」

  聽著安巖急著解釋的聲音,徐少謙忍不住微笑起來,「哦,我知道了。」頓了頓,又低聲說,「為什麼跟我解釋這些?」

  「啊?」安巖愣了一下,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愚蠢的事情。

  他居然在心急之下打電話給徐少謙解釋!

  徐少謙是你什麼人啊你急著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看著謠言越傳越離譜,甚至連他跟詩琪吃飯的照片都被發到網上,一時緊張給徐少謙打電話的自己實在是太蠢了。

  安巖趕忙尷尬地說:「咳咳,我就是想讓你給國源帶句話,讓他別誤會詩琪!」安巖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順溜地往下編,「我跟國源不熟,不想讓他對詩琪產生什麼誤會,更不想影響他們情侶之間的感情,所以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

  安巖編完借口,終於鬆了口氣,有些忐忑地等著徐少謙的答覆。

  「嗯。」徐少謙笑著點了點頭,「我會幫你跟國源轉達的。」

  安巖微微紅了紅臉,趕忙轉移話題道:「那個,劇組那邊怎麼樣?拍戲還順利嗎?」

  「還好,只是你這個主演不在,大家都在等你回來。」徐少謙頓了頓,低聲說,「我也在等你回來。」

  耳邊響起的低沉溫暖的聲音,讓安巖的心臟猛然一陣激烈的跳動,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首映禮結束之後,我就盡快回江州吧。」

  徐少謙問道:「今天就首映嗎?」

  「是的。」

  徐少謙低聲說:「待會兒好好表現,預祝你們票房大火。」

  「嗯,我知道!」

  掛掉電話後,之前鬱悶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安巖心情大好地哼著歌在家裡轉悠了一圈,去浴室泡了個澡,清清爽爽地換了身衣服,這才坐車去參加首映禮。

  少年天子的首映禮定在西林市大劇院,晚上8點十個影廳同時放映,全國各大電影院也會同步放映。首映禮的特別之處在於,安巖、陳詩琪兩位主演以及導演江雪凝會親臨現場,最大的一號放映廳會在78點現場採訪,其他影廳則現場播放採訪的視頻。

  當天晚上,西林市大劇院人山人海,排隊幾乎都排到了大街上。

  晚上7點採訪準時開始,請來的女主持個性開朗,現場的氣氛也十分熱烈。問了很多劇組拍攝過程中的趣事。

  在觀眾提問環節,一個女孩子突然站起來,拿著話筒激動地說:「我想問問安巖,你對於愛情是怎麼理解的?據說這部電影表現的是一種生死與共、堅貞不渝的感情,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的感情嗎?」

  安巖笑著說:「生死與共,放在這部電影的背景下是很讓人感動。不過,放在現在的社會就有些太誇張了。為了愛情跑去自殺什麼的,我並不提倡,大家可千萬別想不開。」

  現場一陣哄笑,安巖繼續說:「堅貞不渝這一點我非常讚賞!如果我真的愛上一個人,我也會對他始終如一、堅貞不渝的。中途變心太渣了,大家說對不對?」

  「對!」現場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未免冷落陳詩琪,安巖又體貼地把話筒遞給了她,「詩琪,你覺得呢?」

  陳詩琪微笑著說:「我也同意這種說法,愛上對方便始終如一的愛情十分難得,如果遇到了,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說著又回頭看向安巖,朝安巖意味深長地眨了一下眼睛。

  安巖當然知道這丫頭是什麼意思,顯然,經過上次的探班,她親眼目睹了那場十分鐘的吻戲,再加上之前江州電影城所聽到的那些,她對安巖跟徐少謙的關係已經一清二楚了。

  安巖微微臉紅了一下,忙轉移話題道:「下一個問題吧。」

  採訪環節結束之後,便是真正的電影首映。

  安巖和陳詩琪等人也坐在台下看著自己所表演的電影。前半段小太子調皮搗亂笑料百出,讓觀眾們頻頻爆發一陣陣笑聲,可到了後半段,自先皇去世的那一幕開始,劇情急轉直下,一個接著一個的虐點,讓電影院裡漸漸靜默下來,偶爾還響起一些女孩子哽咽的聲音。

  到了最後,看著安巖和陳詩琪一起走到斷頭台的那一幕,兩位主角相視微笑,從容赴死,腦海中閃現過往回憶的片段,讓電影院的哭聲終於全面爆發。

  直到屏幕上打出一個「終」字,大廳裡亮起燈的時候,現場突然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熱烈的掌聲!安巖和陳詩琪等人轉身朝觀眾們鞠躬,現場觀眾激動地喊著:「安巖,詩琪,江導!」的名字,一直喊到諸位主演離開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當天晚上,各大電影評價網站少年天子的評分瞬間被刷到了9分以上,除了某些不合群的人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打低分之外,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觀眾都給出了好評!

  笑著進去,哭著出來,更難得的是,最後即使流下眼淚,卻是讓人覺得溫暖的眼淚。這樣相守一生、平淡從容的愛情,讓人不得不感動。這部電影的結局是悲劇,可最終傳達的卻是一種鼓舞人心的正能量!

  架空的古裝劇,難得沒有明顯的漏洞,劇情銜接的十分流暢;電影畫面拍攝得非常精緻,宛如一幅在面前展開的優美的古風畫卷,尤其是那幾場雪景,比觀看風景紀錄片還要美輪美奐;背景音樂與畫面更是無比契合、堪稱經典!

  各方面的好評讓「少年天子」立即成了當日最熱門的搜索詞。

  安巖興奮地開車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又忍不住打了電話給徐少謙。

  「喂?」

  「我首映禮結束了!」聽到徐少謙的聲音,安巖抑制不住興奮的情緒,開心地說,「現場觀眾的反響比我想像的還要好,看來這部電影評價還不錯!江導真是太牛了!」

  聽著他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的聲音,徐少謙心裡一軟,溫柔的情緒瞬間在心底蔓延開來,如果不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他甚至想現在就把安巖這傢伙緊緊地抱進懷裡。

  徐少謙平靜了一下,才低聲說:「票房不會差的,近期內應該會破五億大關。」

  安巖愣了愣,「不會吧?五憶?這也太誇張了……」

  「怎麼不會?」徐少謙放柔了聲音說,「我對你的演技,一直都很有信心。」

  「……」安巖的臉猛然一紅,不小心就按到了掛斷的按鈕。

  心跳快得無法控制,「一直都很有信心」,這樣一句簡單的鼓勵裡,滿滿的都是溫柔的、寵溺的味道。

  有種暖洋洋的的感覺,似乎一直從腳底升騰到了心臟。

  「少謙……」安巖的手裡緊緊抓著手機,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了起來,「怎麼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56

  56Chapter 56 ...

  安巖訂了次日的機票回江州,當天晚上,他便開車回到了安家。新電影上映大獲好評的好消息,讓安巖的心情無比興奮,迫切地想跟家人分享這種喜悅。

  沒料,到家的時候,家裡居然沒人,屋內一片黑暗。安巖愣了一下,只好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放好行李,洗了個澡出來,剛要撥媽媽的電話,卻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似乎是有人回來了,啪的一聲,客廳的燈被打開,一陣腳步聲過後,樓下臥室的房門被砰的一聲用力摔上,然後,耳邊隱約傳來一陣爭吵。

  樓下正是父母的臥室,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是在吵架嗎?

  安巖有些疑惑地打開門走下樓去,臥室的門開著一條縫隙,可以看到屋內的情景,周碧珍正坐在床邊,臉色冷到極致,嘴唇也十分蒼白,她抬頭看著安郁冬說:「安郁冬,你直到今天才肯說出當年的真相……我對你真的太失望了!」

  「是不是要等全家人都死光了,你才肯站出來承擔你所犯下的錯?!這次出事的是安洛,下次呢?是安巖還是安澤?你瞞了我們這麼多年,你怎麼有臉面對那幾個孩子?」

  「……」安巖愣在原地。

  周碧珍的這句話,讓安巖的脊背突然泛起一絲涼意,哥哥被綁架的事安巖一直沒有仔細思考過,還以為是哥哥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麼人,照媽媽的說法,這件事是跟爸爸、甚至是跟整個安家有關的?

  「是我對不起你們。」安郁冬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現在不是算舊賬的時候。三爺已經回來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周碧珍臉色蒼白地起身往外走,打開門,卻看到愣愣地站在門前的安巖。

  「……」周碧珍怔了一下,趕忙調整好表情,做出一副平靜的樣子,笑了笑說,「安巖,你怎麼在家?什麼時候回來的?」

  安巖也回過神來,輕聲說:「媽,我……電影首映禮結束之後就回來了。」

  「哦。」周碧珍拉著安巖走到客廳坐下,柔聲問道,「首映禮怎麼樣?還順利吧?我看了網上關於這部電影的評價,都很不錯,大網站的評分超過了9分。」

  安巖點了點頭,「是啊……還好。」

  周碧珍微笑著拍拍安巖的肩膀,「你應該能拿到今年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了。」周碧珍頓了頓,「不過,月底的時候國源主演的《槍王》也要上映,那部電影的評價應該會超過少年天子,畢竟是大製作的電影,現代偵探片的題材也更符合大眾的口味。」

  見安巖沉默不語,周碧珍繼續說:「年底最佳男主角的大獎,我沒猜錯的話可能會被國源拿走,不過沒關係,你第一次試水古風電影,能有這麼好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去年剛拿了新人獎,對你來說這才是開始,你的實力擺在那裡,拿下影帝也是遲早的事,不需要心急。」

  周碧珍顯然在轉移話題,安巖點了點頭說:「我知道,這部電影已經比我預料的要好很多了。」安巖回過頭來,認真的問道:「媽,你跟爸爸剛才是在吵架?」

  周碧珍輕咳一聲,「老夫老妻意見不合拌拌嘴而已,我跟你爸吵架又不是第一次。」

  安巖疑惑地問:「可是,爸爸所說的三爺……又是什麼人?」

  安郁冬皺了皺眉,走上前說:「安巖,這件事你不用管,都是些陳年往事。」

  周碧珍也笑著說:「是啊,那是你爸大學時的同學,以前年輕的時候一起做生意,有一點小恩怨。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你別擔心,爸爸會處理好的。」

  「哦……」安巖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們,他對做生意什麼的完全不懂,家裡關於生意上的事,他也從來都沒有參與過。父母都這樣說,可安巖還是覺得心底有些奇怪的不安。

  「真的沒事嗎?」安巖看著媽媽,認真地問道。

  「沒事,你難道不相信爸媽的能力?」周碧珍說著又拍了拍安巖的肩膀,「常林跟我匯報過了,他說你訂了明天的機票飛江州,要繼續去拍無盡之城,你快去休息吧,小心明早又睡過頭趕不上航班。」

  「……」安巖還是不肯轉身離開,他看著面前的父母,莫名的,心底總有種很難受的感覺。爸媽一定瞞著他什麼事,安家也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可是,以安巖的能力,如果是生意上出了問題的話,他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

  他一直都是安家最沒用的那個,他除了演戲真的什麼都不會了……

  明知道家裡可能出事了,卻完全幫不上忙,這種感覺真的太讓人難受了。

  安巖緊緊地握住周碧珍的手,「媽,你們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家裡有什麼困難?你們需要錢嗎?我那裡有一筆存款,雖然不多,但是拿出來救救急也是可以的……」

  安巖說著就要轉身去拿銀行卡,卻被周碧珍用力拉了回來,「行了,別瞎想。不是錢的問題。」

  周碧珍又轉移話題道:「對了,你爺爺讓安洛和安澤去公司幫忙,安家的生意遲早會交到他們兄弟手裡。華安酒店那邊由你哥哥打理,娛樂公司會由安澤接手,以後,你在公司裡見到安澤,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一口一個老四的叫他。」

  「……安澤要回來了嗎?」安巖有些驚訝地問。

  「嗯,他想通了,打算回家給我幫忙。」周碧珍微笑著說,「私底下你繼續叫他老四,他也不會有意見。放心,即使媽媽不在了,你是安澤的親哥哥,他也會好好的支持你,你儘管放心拍你的電影就是了。」

  「媽……」安巖臉色蒼白地打斷了她,「你亂說什麼,你怎麼會不在了?」

  「我是說我不在公司了,你瞎想什麼呢。」周碧珍有些無奈地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你媽都這個年紀了,你就不想讓她早點退休,好好的休息幾年?」

  「你是想提前退休?」見媽媽點頭,安巖這才放下心來,笑著說,「早該這樣了啊,讓安澤回來接手公司,你跟爸爸早點退休,好好去休休假旅旅遊!」

  「嗯,我也是這樣想,公司的事我已經放手讓安澤去做了,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周碧珍頓了頓,微笑著說,「他接手後第一個簽下的藝人就是陳詩琪,還跟我說,簽新人的成本低回報高,你還不知道吧?安澤比我有眼光多了。」

  「詩琪要簽到我們公司來了嗎?」安巖有些興奮地說,「那太好了。她演戲方面的確有天分,簽個好的經紀公司也有助於她以後的發展。」

  「嗯,以後你多照顧下她,這女孩子聰明又穩重,是個能紅的材料,我也很喜歡。」周碧珍頓了頓,「好了,回去睡吧,我跟你爸爸再商量一下怎麼處理那些事情。」

  安巖站了起來,笑著說:「你們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跟我說,生意上的問題我雖然幫不上忙……但我也可以找找朋友什麼的。老夫老妻的,可別再吵架了啊!」

  周碧珍微笑道:「知道了,去吧。」

  安巖轉身走上樓去,周碧珍看著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樓梯口,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強忍住眼淚,回頭看著安郁冬,聲音哽咽著說:「安郁冬,這次我陪你走。我只是很怕……自己會沒有機會看著幾個孩子成家立業的那一天……」

  樓上的臥室裡,安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夢裡總是出現小時候的片段,小時候的他很頑皮,總是惹父母生氣,周碧珍揪著他的耳朵罵他是小混蛋,安巖就笑嘻嘻地趴在媽媽的背後,伸出一雙小手討好地給她按摩肩膀,一邊還笑嘻嘻地說:「媽媽快別生氣了,再生氣要長皺紋了……」

  安巖沉溺在夢靨之中,完全沒有聽到鬧鐘的聲音。

  後來是被周碧珍叫醒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七點了,安巖手忙腳亂地迅速洗完臉,提著行李箱就要出門,周碧珍從桌上拿了瓶牛奶和麵包遞給他,說:「以後記得多訂幾個鬧鐘,你看你又睡過頭了。快走吧,早餐帶著路上吃。」

  安巖在門口一邊換鞋一邊說:「我要遲到了,先走了,你們慢慢吃啊!」

  周碧珍伸出手輕輕抱了抱安巖,「再見了,兒子。」

  安巖笑著用力抱了一下她,「媽,再見!」

  到達江州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安巖直接去劇組報到,自然受到眾人的歡迎。

  安巖一向人緣好,劇組很多人過來跟他擁抱,笑著說:「歡迎回來!」

  安巖跟那些人一個一個的擁抱,直到面前突然出現徐少謙的臉,安巖伸出去的手有些尷尬地縮了回來,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被徐少謙用力抱進了懷裡,「歡迎回來,我的小七。」

  「……」安巖在他的懷裡紅了臉,卻忍不住伸手回抱住了他,「我回來了,柯恩醫生!」

  徐少謙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湊到安巖的耳邊,低聲說,「我大概是入戲太深,有點兒想你。你這個主角不在,我一個人演戲演得真沒意思。」

  安巖紅著臉說:「柯醫生,該放手了吧,劇本不是這樣的。」

  「哦,好吧。」徐少謙放開了手,微笑著說,「你看,小七不在,劇本我都快忘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再次開工,安巖離開劇組之後落下的劇情,開始緊張有序地拍攝起來。奇怪的是,安巖這次回來之後,兩位主角的對手戲比以前更加順利了。什麼思念啊、愛慕啊,各種情緒表達得淋漓盡致,NG的次數大幅度減少。

  第二部當中,徐少謙扮演的柯恩醫生深深的愛上了那個克隆人小七,愛上一個人而永遠無法得到的痛苦情緒,被徐少謙表現得堪稱完美。而飾演回憶中的小七的安巖,那種初次愛上一個人的羞澀、窘迫的心情,以及熱情大膽的表達方式,也被安巖完美地詮釋出來。

  ——劇組進度非常好,高新導演對此非常滿意。

  沒有人知道,每天晚上拍戲結束回到住處之後,安巖總會忐忑不安地發短信跟父母聊上幾句,他總覺得那天晚上父母的爭吵很不簡單……他甚至有種很難受的……不好的預感,

  這天晚上,安巖照例拿出手機給媽媽發短信:「今天拍戲一切順利,估計再過兩個月就能拍完。到時候懇請周總給我批准半個月的假期,我們一起去國外度假吧!」

  過了一會兒就收到了媽媽的回復,周碧珍無奈地說:「這麼大的人了,整天就想著玩兒,將來生個兒子,性格可千萬別再像你。」

  「……」安巖的心底突然一陣失落。

  生個兒子?如果跟徐少謙在一起的話,安巖是不會有自己的兒子的。看媽媽的回復,顯然,在她的心裡,安巖即使愛玩,可總有一天是應該結婚生子的。

  結婚生子……

  在愛上少謙之後,原本很正常的事情,卻變成了不可能。

  安巖心情低落地收起了手機,躺在床上失眠了大半夜。

  這一覺一直都睡不安穩,夢裡總是夢見媽媽,時而憤怒地瞪著他說:「這麼大的人了,就不能讓人為你少操點心!」時而又語氣溫和的說:「兒子,媽媽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夢醒的時候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枕頭旁邊的手機屏幕亮著,來電顯示裡是安澤的名字。

  安巖接起電話,就聽電話那邊的安澤,用壓抑著痛苦的、低沉沙啞的聲音說:「你盡快回來吧……爸媽……出事了。」

  57

  57Chapter 57 ...

  這天早上本來定好了要拍一段重要的劇情,結果到了片場,卻不見主角安巖的身影,有人疑惑地問道:「高導,安巖怎麼還沒到?」

  「今天大家休息吧,咱們不拍了。」高新的目光淡淡掃了眼劇組眾人,「我知道,你們可能有怨言,為了等安巖,劇組的進度一拖再拖,其實,安巖也跟你們一樣著急,但是,他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他家裡出事了,我就解釋到這裡。大家體諒一下吧。」

  劇組眾人立即瞭解地點頭,家裡出事這也沒辦法,安巖反覆請假,他自己心裡估計也不好受。安巖平常在劇組裡幽默開朗人緣很好,大家對他的再次請假倒是沒什麼意見,很快就收工回去了。

  高新轉身要走,卻見徐少謙突然朝自己走過來,低聲問道:「安巖他家裡出什麼事了?」

  高新說:「他今天大清早敲開我的門,說他爸媽出事了,他要馬上回去,我看他臉色難看,事情大概很嚴重,沒有多問就給他請假了。」

  徐少謙沉默片刻,「高導,我也要請幾天假,回去看看。」

  高新皺了皺眉,「你又是什麼理由?」

  「我喜歡的人家裡出事了,這個理由夠不夠?」

  「……」高新沉默。

  「抱歉,高導,劇組的進度看來又要拖延。這個時候,我必須在安巖的身邊。」

  「……好吧。」高新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徐少謙很乾脆地轉身回到酒店,打電話訂好下午的機票,收拾好行李,就讓司機直接送他去了機場。

  安巖臉色蒼白地從機場趕去醫院,在醫院門口遇到來接他的安澤。

  安巖走到安澤的面前,著急地問道:「安澤,爸媽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是昨晚出的車禍嗎?他們兩個傷勢如何?在哪間病房?快帶我去看看!」

  安巖的問題太多,每一個都很難回答,安澤只好臉色僵硬地沉默著。

  安巖更加著急了,一邊往醫院走一邊說:「安澤,你到底怎麼回事啊?!我問你他們在哪間病房,快帶我去看看!」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良久,安澤才低聲道:「他們的屍體已經送去太平間了。」

  安巖猛然一愣,「你說什麼?」

  「昨天晚上下著大雨,爸媽開車趕去機場,路上發生了車禍,送到醫院的時候,爸爸還有一口氣在,媽媽她內臟破裂,出血性休克,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安澤一字一句,艱難地說,「醫生盡全力搶救,最終還是無能為力……」

  「在今天凌晨三點的時候,就宣佈死亡了。」

  安巖愣了很久,終於反應過來安澤在說什麼,伸出手用力地撕住安澤的衣領,不可置信地道:「安澤你說什麼?他們死了?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昨天晚上還在跟媽媽發短信,我……」

  「不是玩笑。」安澤冷靜地打斷了他,「爸媽一起出了車禍,已經都……去世了。」

  「……」安巖的手指微微發抖,眼眶也迅速地紅了起來。

  安澤的臉色看起來非常疲憊,顯然昨晚一整夜沒睡,在這種事上他是不可能跟安巖開玩笑的。安巖也知道安澤所說的一定是真的……可是,安巖根本沒法接受這個所謂的事實!

  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心急如焚趕來醫院,得到的卻是父母已經雙雙去世的消息?怎麼會變成這樣?

  安巖紅著眼眶瞪著面前的親弟弟,兩人僵硬地對峙著,就在這時,安洛從拐角處走了過來,拉住安巖,低聲說道:「安巖,這樣的意外我們也有沒辦法,接受事實吧。」

  安巖在原地沉默了良久,這才哽咽著說:「帶我去……看看他們……」

  安洛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安巖來到了太平間。

  太平間內的溫度冰涼得可怕,屍體被塑膠袋封存起來停放在冰櫃裡。安巖被冷氣吹得全身發抖,咬緊嘴唇跟著他們走進去,負責看管太平間的醫生對著號碼牌拉開了一個塑膠袋的袋子,女人蒼白如紙的臉色頓時映入眼簾。

  「……」是周碧珍。

  安巖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手指顫抖著想去碰觸那張熟悉的臉,在快要接觸到臉頰時卻害怕一般縮了回來。他害怕碰到那張臉,那樣慘白的、失去血色的、冰冷而僵硬的臉,根本不像是記憶中那個生他養他的母親……

  面前躺在冰櫃裡的女子,明明是他最親、最熟悉的人,是他最喜歡、也最敬重的媽媽,明明昨晚睡覺之前還在跟她發短信聊天,他還沒來得及回復她的最後一條短信……

  而此刻,她卻突然失去了生命,被冰凍在這個太平間裡。

  看著這個熟悉的女人冰冷僵硬的屍體,安巖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冰冷的手用力擰住了一樣,一陣一陣的痙攣讓他幾乎要無法呼吸。

  對著冰櫃裡失去生命的女子,他的聲音哽在喉嚨裡,甚至連「媽媽」這個詞都叫不出口。

  安洛走上前去,低聲說:「安巖,別看了。」

  「哥。」安巖突然回頭緊緊抱住了安洛,身體微微發抖,眼淚也一直流個不停,「她昨天晚上還在跟我發短信……怎麼……怎麼突然變成這樣?爸媽都死了嗎?哥,我是不是在做夢?」

  安洛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這種意外,也是我們沒法料到的。別難過了。」

  安巖沒說話,只是把臉深深埋進安洛的胸口,安洛胸前的衣服很快就被眼淚浸濕了。

  直到下午的時候,兄弟幾個才從醫院裡離開,回到了安家。

  剛到家,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安洛打開門,就見徐少謙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一見安洛就焦急地問道:「安洛,到底出什麼事了?安巖呢?」

  「……」安洛沉默片刻,才表情平靜地說,「徐少謙,這是我們安家的家務事,你最好不要過問。安巖跟安澤正在商量事情,你先回去吧。」

  徐少謙皺眉道:「安洛,你在說什麼?」

  安洛臉色僵硬地說:「總之,安家現在不歡迎你,請你先離開。」

  門在眼前用力地關上,徐少謙愣了一下,心底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安洛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今天他會突然對自己表現出明顯的敵意?甚至直接對自己下了逐客令?

  這種敵意的緣由是什麼?難道真的是……他被綁架的事跟徐家有關?

  徐少謙微微皺了皺眉,轉身開著車往徐家趕去。

  安巖呆坐在沙發上,眼眶紅紅的,顯然還沒有方法坦然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安澤沉默片刻,才冷靜地說:「這件事情我們必須瞞著爺爺。爺爺的心臟不好,正在療養院調理身體,如果被這樣的事刺激,我怕爺爺也會熬不過去。」

  安巖回過神來,手指僵硬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抬頭看著安澤說:「那就跟爺爺說,是外公生病了,爸媽一起去巴黎看他,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

  安澤點了點頭:「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安巖沉默了一下,小聲問道:「爸媽的葬禮該怎麼辦?」

  安澤想了想說:「既然要瞞著爺爺,爸媽的葬禮就盡量簡單一點。我們兄弟幾個,還有舅舅和表哥他們,一起去墓前祭拜一下。時間就選在……三天後的週末吧 ,你看呢?」

  安巖頓了頓,「好。」

  安洛走進屋裡,看了安澤一眼,問道:「葬禮的事商量好了嗎?」

  安澤說:「時間暫時定在三天後的週末,我會聯繫舅舅他們,讓他們盡快從巴黎趕回來。」

  安洛點了點頭,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安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哥,你被綁架之後發生了什麼,你真的完全不記得了嗎?」

  安洛回頭看向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安巖有些不安地說:「前幾天,我無意中聽到爸媽在吵架,媽媽提到你被綁架的事,還說什麼『是不是要等安家的人死光了』這樣的話,爸爸又說……三爺已經回來了。」安巖頓了頓,「三爺是什麼人?哥,你聽說過嗎?」

  「……」安洛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安巖看著哥哥,認真地道:「我總覺得,爸媽突然去世好像沒那麼簡單,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被綁架,是不是也跟那個什麼『三爺』有關係?」

  安洛低聲說:「這件事交給警方去查就好,你這樣瞎猜並沒有意義。」

  「可是……」

  「我被綁架的事,現在還沒有查到證據,等警方調查清楚,自然會跟我們說的。」 安洛臉色平靜地打斷了他,「你別多想,先吃午飯吧,我去叫外賣。」

  見哥哥明顯不想多說,安巖這才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下去。

  當晚,安巖躺在自己的臥室裡,卻怎麼也睡不著覺。他總是想起之前看見父母爭吵的那一幕畫面,心底奇怪的不安漸漸擴大,如同籠罩在頭頂的烏雲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三爺到底是什麼人?跟哥哥被綁架,還有父母出事……有關嗎?

  想起前幾天離開家的那個早晨,周碧珍輕輕抱了抱他,微笑著說:「再見,兒子」的畫面,安巖就忍不住一陣難受。沒想到,他再也沒有再見到她的機會了。

  手機裡還留著周碧珍發來的最後一條短信:「這麼大的人了,整天就想著玩,將來生個兒子,性格可千萬別再像你。」

  那條短信,安巖並沒有回復,卻再也沒有了回復的機會。

  溫柔慈愛的爸爸,個性強勢卻嘴硬心軟的媽媽,他最愛的、最珍惜的家人,突然間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安巖甚至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很長的噩夢。

  手機裡跟媽媽的短信記錄並不多,對話模式的短信一條一條翻下來,安巖的眼眶忍不住一陣酸澀。以前他們還在的時候,自己每天都忙著到處拍戲、宣傳,給他們的電話和短信少得可憐,如今想要好好的跟父母說說話,卻已經不可能了。

  以前一直在想,總有一天,要拿下到最佳男主角的獎盃,捧到爸媽的面前,讓他們也為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驕傲一回。可如今,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們永遠都看不到了……

  安巖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就連手機屏幕裡最後一條短信的字都有些看不清楚。就在這時,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條短信,熟悉的頭像,來自徐少謙。

  「方便接電話嗎?」徐少謙發來簡短的詢問。

  安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把電話回撥了過去。電話響了一聲就馬上接通,耳邊傳來徐少謙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安巖,你現在在家嗎?」

  安巖輕聲道:「嗯……怎麼了?」

  「我在你樓下。你出來吧,我們聊聊。」

  安巖愣了愣,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樓下的不遠處,果然停著一輛熟悉的銀色奧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靠在車旁,仰起頭看著自己臥室的方向,暖黃色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夜風吹起他襯衫的衣擺,甚至連他的頭髮都吹亂了……

  安巖心情複雜地掛掉電話,轉身換鞋出門。

  走到徐少謙面前,安巖垂著頭低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不是在江州嗎?」

  徐少謙低聲說:「我放心不下你,請假趕過來了。」

  「……」安巖強忍著心底的酸澀,故作平靜地說:「我沒事,我……我過幾天就回劇組,你先回去吧,不然,高導他們會有意見……」

  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徐少謙緊緊擁進了懷裡。

  安巖怔了怔,就聽這男人在耳邊用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柔聲說道:「安巖,你父母的事我都知道了。難過的話就好好哭一場,別忍著。」

  「……」安巖的眼眶又一次紅了起來。

  徐少謙大概在這裡等了很久,身上帶著屬於夜風的涼意。

  可安巖卻覺得,這是對他來說最溫暖的擁抱了。

  徐少謙又一次在關鍵的時刻,來到了他的身邊。

  每次都是這樣,在他最難受的時候,徐少謙總會及時出現在身邊,給他一個擁抱、一點鼓勵或者是一點安慰。他就像是一個最貼心的朋友,更像是一個最知心的愛人,這麼多年,始終不離不棄。

  哪怕他曾經用極其惡劣的言辭趕走了他,可是在這關鍵的時刻,他還是沒有離開,反而因為不放心,而專程請假過來看他。

  安巖的心底一陣感動,再也顧不上什麼臉面問題,立即用力地伸手抱緊了徐少謙,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地抱住他,把臉深深埋在他懷裡。

  聞到這個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巖空落的心底這才充實了一些。

  安巖今天顯然在醫院哭過一場,眼睛幾乎都腫了,聲音也沙啞得可憐。

  徐少謙當然知道安郁冬和周碧珍對安巖的重要性,這兩人同時車禍身亡,對安巖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徐少謙甚至想像不出還有什麼事情會比這更嚴重。

  看著安巖紅著眼眶的樣子,徐少謙很是心疼,不由微微收緊了手臂,低聲說:「心裡難受就說出來吧,說出來會好過一些。」

  安巖點了點頭,抱緊徐少謙,斷斷續續地說:「我爸媽都去世了,他們一起出的車禍……這太突然了,我一時真的很難接受……」

  安巖在徐少謙的懷裡斷斷續續的說著,比如小時候父母對他的關愛,當年選擇去電影學院時媽媽的默默支持,十八歲那年生日時父親親自做的蛋糕……以往很多很多的細節,此刻回想起來,一點一滴,都讓他難過得無以復加。

  徐少謙耐心地聽著,一遍又一遍輕輕撫摸著安巖的脊背,溫柔地安撫著安巖,他知道,安巖此刻只是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他願意做一個沉默的傾聽者。

  直到最後安巖說累了,從徐少謙的懷裡掙脫出來,徐少謙這才看著他的眼睛,低聲的、溫柔地說:「安巖,別太難受了……你還有我……我說過,永遠都不會丟下你的。」

  安巖驀然抬起頭來,對上徐少謙的眼眸。

  暖黃的路燈下,男人深邃的眼睛裡,是濃到化不開的執著和深情。

  即使在很久之後,安巖都無法忘記,在父母去世的那個寒冷的深夜裡,徐少謙的擁抱,所給予他的最大的溫暖和溫柔。

  58

  58Chapter 58 ...

  安郁冬和周碧珍的葬禮在三天之後的週末舉行,兩人的骨灰被合葬在了同一個墓碑下。安巖站在墓碑前,沉默地看著墓碑上的遺像,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兩個親人就這樣突然離世,他的心情難過無比,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眾人都沉默著,葬禮就在這樣壓抑的氛圍中結束了。

  舅舅和表哥被安澤送去了酒店,安巖和安洛一起回到了安家。到家之後,心情低落的安巖走到安洛的臥室,想跟哥哥隨便聊聊,卻發現安洛正在收拾行李。

  安巖疑惑地道:「哥,你收拾行李做什麼?」

  安洛表情平靜地說:「我準備去溫哥華。」

  安巖怔了怔,「是去那邊談生意嗎?」

  安洛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著安巖,表情平靜地說:「我要移民去那邊生活。」

  看到哥哥眼中沉重堅定的神色,安巖震驚了良久,才不敢置信地問道:「哥,你要走了?為什麼突然想到要出國?」

  安洛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安巖的肩膀,低聲說:「我只是想換一個環境生活,這裡……我已經不想再待下去了……安巖,安家的生意我全部交給了安澤來處理,你以後……有精力的話就幫一幫他吧。」

  安巖怔怔地看著哥哥離開時的背影,鼻子猛然間一陣酸澀。他不知道安洛為什麼突然離開,父母的去世和哥哥的離去,讓原本溫馨和睦的家庭突然間就這樣分崩離析。不久之前,一家人還一起坐在餐廳裡吃飯,飯桌上其樂融融……然而如今,整個安家大院裡,居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安巖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心裡一陣空落。

  回到屋裡給安澤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安巖就很直接地問道:「哥哥說,他要移民去溫哥華生活,你知道嗎?」

  「知道。」電話那頭的安澤,聲音聽起來十分的疲憊,「既然他做出這個決定,那就隨他吧。」

  安巖有些疑惑地道:「他怎麼突然要走……你是不是跟他告白了?」

  安澤沒有回答,像是默認。安巖沉默了片刻,才低聲說:「你不想辦法留下他嗎?就讓他這麼走了?」

  安澤依舊默不作聲,安巖只好無奈地掛掉了電話。

  父母去世,安澤和安洛又在冷戰,涉及到感情的事,安巖夾在中間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個空空蕩蕩的家裡,似乎有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安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乾脆開著車來到了月湖小區屬於自己的別墅。

  隔壁的別墅亮著燈,徐少謙顯然也在家。

  安巖停好車,轉身去敲徐少謙的房門。徐少謙開門出來,看見臉色蒼白的安巖,怔了一下,趕忙把他拉進屋裡,給他找了雙拖鞋換上,問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安巖沒說話,換上拖鞋,垂著頭默默走到客廳裡坐了下來。

  「先喝點水。」徐少謙給他倒了杯熱水遞了過去,低聲問道,「安巖,到底怎麼了?」

  安巖接過熱水喝了幾口,這才輕聲說道:「我爸媽的葬禮今天結束了,我哥也突然說要出國……我心裡很亂,總覺得安家已經徹底不像從前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我根本待不下去……」

  徐少謙輕輕握住了安巖的手,低聲說:「你不要多想,安洛突然出國,大概是他跟安澤之間出現了什麼矛盾。過段時間,等他們都冷靜下來,我想他會回來的。」

  安巖驚訝地回過頭來,「我哥跟安澤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我跟你哥哥畢竟是很多年的朋友,安澤對他的佔有慾其實很明顯。所謂旁觀者清,我早就看出來……安澤對安洛不止是單純的兄弟之情。何況……」

  徐少謙突然停了下來,安巖疑惑地問道:「何況什麼?」

  徐少謙有些無奈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安巖的頭髮,看著安巖的眼睛,低聲說道:「更何況,我跟安澤算是同類,我們都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我能看出來他喜歡安洛,他自然也看得出來,我喜歡你。」

  「……」安巖突然愣在原地。

  徐少謙無奈地笑了笑,柔聲說:「也只有你,才會一根筋的把我當成是朋友。被人喜歡了那麼多年,卻一直遲鈍的毫無察覺。」

  「……」對上徐少謙深邃的眼眸,安巖的臉微微一紅,趕忙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就在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的時候,安巖的肚子突然咕嚕嚕一陣響聲,曖昧的氣氛完全被這煞風景的聲音給打破了。

  安巖這下尷尬得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看他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尷尬樣子,徐少謙忍不住微笑了一下,輕輕揉了揉安巖的頭髮,低聲說:「又沒吃飯?稍等一下,我去做點兒吃的給你。」

  「……」直到他走後,安巖才伸出手理了理頭髮。被徐少謙揉亂頭髮的親密動作,讓安巖空落的心底突然升起了一點點暖意。父母的意外車禍,他根本無能為力,哥哥和安澤的冷戰,他又不能插手,在最無助的時候,還好有徐少謙在身邊,一直都沒有離開。

  其實很想告訴他,遲鈍的安巖,其實也早就喜歡上了你。

  可是,在父母離開不久的這個時間,談感情的事並不合時宜。不如……就等無盡之城的續集拍完之後,再好好的想一想,跟他在一起的事吧?

  徐少謙很快就做好晚飯端到了餐廳裡,簡單的幾個小菜,色香味俱全。這幾天一直沒有好好吃飯,肚子餓壞了的安巖立即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空。

  吃飽之後又回到客廳裡,跟徐少謙一起看著無聊的綜藝節目,看到後來,一陣困意襲來,安巖居然腦袋一歪,靠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的睡覺了,每天晚上都是噩夢連連,精神也一直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此刻,一切塵埃落定,他終於放鬆下來,閉上眼睛就困得睡了過去。

  見安巖睡著了,徐少謙忍不住俯身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吻了吻,這才起身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臥室,想讓他好好的睡一覺。

  安巖被徐少謙的動作弄醒,發現自己居然被這男人給抱了起來,身體騰空被他橫抱在懷裡,安巖的臉色微微一僵,尷尬地掙扎了一下,「我怎麼突然睡著了……」

  徐少謙無視他的掙扎,直接把他抱到臥室的床上,強行給他蓋好被子,伸手摸了摸安巖的頭髮,低聲說:「已經很晚了,我去隔壁房間,你安心在這裡睡一覺吧。晚安。」

  「……」看著徐少謙轉身離開的背影,安巖只好默默地躺了回去。

  睡在徐少謙的床上,枕頭、被子上似乎全是徐少謙的味道,感覺有點兒奇怪……

  安巖迷迷糊糊的想著,卻因為太累的緣故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香,直接睡到了天亮。

  醒來的時候徐少謙已經做好了早餐。安巖在洗手間洗漱完畢,到餐廳吃早餐。補足了睡眠的安巖看上去比前幾天精神了很多,徐少謙把煎蛋和三明治一起推到他的面前,低聲說:「多吃一點。」

  「嗯。」安巖正在埋頭吃飯,徐少謙的手機突然響了,是高新打來的電話。

  徐少謙朝手機那邊說了幾句,便把手機拿到一旁,看著安巖道:「高導的電話,問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劇組。」

  安巖想了想說:「盡快吧,因為我的緣故……劇組那邊已經耽誤了太久了。」

  徐少謙點點頭,拿起手機道:「喂,高導,我跟安巖明天就回劇組……好,我知道了,我會跟安巖說。」掛掉電話後,徐少謙又抬頭說:「高導知道你父母去世的事,讓你到劇組之後先調整一下狀態,到時候會先拍別的,過幾天再拍有你參與的戲份。」

  沒想到高新的嘴巴雖然毒舌了些,對演員倒是很關心。安巖忙說:「我沒問題的,看高導安排吧。」

  兩人一起吃完早飯,徐少謙打電話到機場訂機票,安巖就回隔壁的別墅去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次日大清早,就跟徐少謙一起開車趕去了機場。

  到達江州之後休息了一個下午,晚上就開始直接拍戲。

  安巖表示自己的狀態並沒有問題,高新也就不再客氣,直接拍起了兩人的對手戲。

  這一幕拍的是夜景,依舊是現實和回憶交錯的畫面。

  多年以前,有天晚上,柯恩醫生跟小七一起去買東西,路過銀行門口的時候,他讓小七在街上等,自己去銀行取錢,結果突然下起了大雨,從來沒有見過雨的小七就那樣傻傻地等在路燈下淋雨,被淋成了落湯雞,臉上的笑容卻依然燦爛無比。

  如今,柯恩醫生撐著傘走在雨中,突然看到街道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燈下淋雨的人,正是他思念了很久的、被他親手殺死的克隆人小七。

  劇組現場——

  徐少謙撐著傘走在雨裡,走到街道的拐角處時,下意識地回過頭來,卻突然看見街道對面的路燈下,穿著藍色牛仔褲和簡單白襯衫的安巖,正安靜地在站在那裡淋雨,全身被淋了個濕透。

  徐少謙怔了怔,隔著街道看著雨中的那個人,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在原地僵硬了良久之後,終於發現那並不是幻覺,徐少謙突然像瘋了一樣穿過街道上來回的車輛,飛速奔跑到街道的對面,將雨傘一扔,直接把安巖用力地抱進了懷裡。

  「小七……」徐少謙哽咽著說,「是你回來了嗎?」

  安巖微笑著輕輕回抱住他,「柯醫生,好久不見。」

  懷抱裡真實的觸感根本就不是幻覺,更不是夢境,正是自己心心唸唸的那個人。徐少謙不再猶豫,直接捧起安巖的臉吻了下去。

  「唔……」

  濃烈的親吻幾乎要將對方吞噬一樣的瘋狂,安巖被這樣的吻弄得有些心慌意亂,忍不住紅了臉,本能的想要躲避,卻被徐少謙纏住舌頭,進一步加深了親吻。

  「唔嗯……」

  安巖的臉更紅了,雖然是在演戲,可是,少謙這樣瘋狂的吻,還是讓他有種脊背發麻的感覺,心跳也快得幾乎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了。

  高新一直沒有喊Cut,徐少謙吻得很認真,安巖也不好意思推開他,只好紅著臉被徐少謙瘋狂地吻了個夠。

  直到臉漲得通紅,幾乎要窒息的時候,徐少謙才放開了他,貼著安巖的唇,柔聲說:「小七,我好想你。」

  安巖也被他帶動著進入了狀態,看著他深邃的眼眸,輕聲說:「我也是……」

  兩人深情凝視,持續五秒之後,高新才笑著道:「很好,這一幕過!」

  徐少謙這才微笑了一下,放開安巖,理了理安巖濕漉漉的頭髮,順手從工作人員手裡拿過一條毛巾遞給安巖,低聲說:「快擦乾頭髮,別感冒了。」

  「嗯。」安巖一邊擦頭髮,一邊走到高新導演的旁邊,不好意思地問道,「高導,咳咳,剛才的那一幕……沒問題嗎?」

  高新點了點頭,微笑著說:「少謙的表現很贊,這個強吻的動作演得非常到位啊。你也很不錯,最初的驚訝和僵硬,還有後面害羞的表情,都掌控得很好。」

  「……」

  「沒想到,隔了一段時間,你們兩個的配合倒是越來越默契了。」高新忍不住讚歎道,「看來你們都很入戲,看起來真的有種情侶的感覺。」

  「……」見徐少謙也往這邊走了過來,安巖趕忙不好意思地轉身走開了。

  情侶的感覺嗎?

  在高導的眼裡,自己跟徐少謙真的有情侶的感覺?入戲太深是一個方面,或許……更重要的是,因為自己也真的愛上了對方,所以才會這樣情不自禁?

  59

  59Chapter 59 ...

  重新回到劇組的安巖和徐少謙,配合越來越默契,兩人本來就演技不錯,加上如今心有靈犀,無盡之城的續集拍到後面也是越拍越順,高導喊Cut的次數明顯減少,很多場景都是直接一次過關,省下了不少時間。

  之前夜裡拍攝的那一幕,柯醫生在街頭遇到的那個人其實並不是小七,而是當初在十八歲時逃離實驗室的克隆人五號。

  因為所有克隆人的基因都來自同一個本體,大家都長得一模一樣,所以,柯恩醫生才會在極度思念小七的情況下,產生「小七回來了」這樣的錯覺。

  無盡之城的劇情漸漸走到了尾聲。

  重新回到實驗室的五號克隆人,他偽裝成小七接近柯恩醫生的目的,只是為了復仇。

  他跟小七是在同一個實驗室裡長大的,兩人又長得一模一樣,在十八歲逃離實驗室之前,他跟小七一直是一起生活的,就像是雙胞胎兄弟一樣,感情非常的深厚,他們甚至把彼此當成是對方唯一的親人。

  他知道小七深愛著柯恩醫生,而柯醫生卻只把小七當成是一個試驗品,甚至毫不猶豫地移植走了小七身上全部的器官,他難過之極,也憤怒之極,他想親手殺死柯恩這個罪魁禍首為小七報仇。

  無盡之城的劇情緊鑼密鼓地拍攝著,很快就拍到了最終的大結局。

  大結局是一場很有難度的戲,安巖要除去偽裝的面具,扮演那個性格冷血的克隆人五號,他要在柯醫生的實驗室裡,拿起藏在口袋裡的槍,一槍擊中柯恩的胸口。

  劇組現場——

  安巖偽裝成活潑開朗的小七的模樣,拉著徐少謙的手,認真地說:「柯醫生,帶我去你的實驗室看看吧。」

  徐少謙疑惑地道:「為什麼突然想去那裡?」

  安巖微笑著說:「因為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想回去看看。」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安巖的頭髮,柔聲說:「好,我帶你去。」

  兩人牽著手一起走到實驗室的門口,徐少謙輸入密碼打開了實驗室的門。

  冰冷的實驗室內,有一個透明的培養艙,如同水晶棺材一樣的立方體培養艙內,靜靜地沉睡著一個人。那個人的臉上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身體依舊維持著臨死之前的模樣。

  那才是真正的小七。

  因為器官被摘取而死在手術室裡、後來又被柯恩醫生挪到培養艙裡,讓他永遠沉睡的小七。

  徐少謙沉默了很久,才回過頭來,看著面前的安巖:「你是……」

  安巖也收起臉上的微笑,目光冷冷地看著他:「柯恩醫生,好久不見。我就是當年偷偷逃出實驗室的……5號克隆人。」

  他說著,就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支手槍,槍口直接對準徐少謙心臟的位置。

  安巖拿著槍,手指微微有些發抖。

  此刻,他應該帶入角色的情緒,用憎恨的眼神看著面前的人,還要扣下扳機親手殺了徐少謙。手槍是假的,子彈射出時少謙胸口綻開的血自然也是假的,可安巖還是沒法坦然演繹出這一幕——親手殺了徐少謙的這一幕。

  之前他跟徐少謙的對手戲,基本都是溫馨的場面,兩人或是牽手、或是擁吻,看在外人眼中甚至像是一對心意相通的情侶。可是如今,突然角色轉換,最終局的真相揭曉,他要回歸到克隆人5號的身份和性格,這讓安巖一時有些轉變不過來。

  果然,高新很及時的喊了「Cut」。

  高新把安巖叫過去,耐心地說:「安巖,盡量忘掉以前的事,把自己單純的帶入到五號克隆人的心境。你視作唯一的親人的小七,被面前的這個人殘忍地殺死了,你回來只是為了報仇,你跟他之間沒有任何情義,有的只是憎恨……你再調整一下吧。」

  「嗯。」安巖低著頭走到旁邊的休息區,坐下來喝了幾口水。這樣的角色轉換的確非常難,在同一部劇裡,他先要義無反顧地愛上柯恩,然後又要憎恨柯恩、甚至親手殺死柯恩,兩個角色的情緒處於兩種極端的狀態,簡直就像是精神分裂。

  徐少謙見安巖緊緊皺著眉頭,便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要心急,在同一部電影裡分開扮演三個角色本來就很難,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安巖垂下頭,有些失落地說:「這部電影的結局太慘了,我必須變成另一個角色親手殺了柯恩,感覺……有些難受。」

  徐少謙低聲說:「這部電影想要表達的就是這種無望的愛情。第一部裡,小七一直絕望地愛著柯恩,最終卻被最愛的人親手殺死。第二部中,柯恩終於發現自己愛上了小七,卻已經太晚了。」

  徐少謙頓了頓,回頭看著安巖,柔聲說道,「其實,柯恩現在活著也非常的痛苦,讓小五回來殺了他,故事結束在最初開始的地方,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安巖怔怔地看著徐少謙,片刻後,才說:「……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嗎?」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很多東西,失去之後是不可能挽回的。」

  那麼,我曾經失去的你……還有可能挽回嗎?安巖有些失落地想。

  徐少謙輕輕握了握安巖的手,「安巖,你別想太多了,這只是電影而已,我們一起,給柯恩和小七他們一個最後的結局吧。」

  安巖點了點頭,「好……我再調整一下。」

  安巖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從深愛柯恩醫生的狀態解脫出來,代入到另一個克隆人小五的情緒當中,調整了很久之後,才終於找到狀態,示意導演可以重新開始。

  「柯恩醫生,好久不見。我就是當年偷偷逃出實驗室的NO5號克隆人。」安巖臉上的表情冷到極致,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槍,指著徐少謙的胸口,「是你親手殺了小七,我回來找你,只是為了替他報仇。」

  安巖冷冷地說:「這裡是他出生的地方。一切從這裡開始,就在這裡結束吧。」

  話音剛落,安巖就直接扣動了扳機,只聽「砰」一聲尖銳的槍響,徐少謙潔白的襯衣上頓時綻開了一團血花,那鮮紅的血跡在冷冷的燈光照射下鮮明得刺眼。

  徐少謙的表情從起初的震驚,漸漸變成了後來的平靜。他沒有理會五號克隆人,而是用手按住胸口,一步一步走向培養艙的方向。

  「很好,過!下一幕!」隨著高新的聲音,劇組眾人立即開始佈置現場,安巖也出去補好了妝,再次轉變角色作為已經死去的小七,躺在了透明的培養艙裡。

  最終局立即開始拍攝。

  徐少謙胸口的血還在不斷的往外湧,在他腳下拖出一行刺眼的血跡。他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培養艙的旁邊,伸出僵硬的手指,輕輕摸了摸安巖的頭髮。

  「小七……」徐少謙的目光中滿是痛苦,他俯身在安巖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輕如羽毛的吻,低聲說,「我……愛……你……」

  然後,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走到培養艙裡,把小七冰冷的身體輕輕地抱進了懷裡。

  「我愛你……」

  眼角有一滴晶瑩的眼淚隨之滑落,胸口的血跡迅速在襯衫上蔓延開來,徐少謙也終於閉上了眼睛,抱住懷裡的人的手臂,卻用力地收緊,像是要將兩人永遠的綁在一起一般。

  亮著白熾燈的冰冷的實驗室,透明的水晶培養艙,兩個人靜靜地擁抱在一起的人,成了無盡之城這部電影最後的一個畫面。

  無盡之城終於畫上了句號。

  高新滿意地說:「很好!最終局過關,咱們總算可以殺青了!」

  劇組眾人頓時一片歡呼。

  而培養艙裡的安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之色,趁著工作人員都在忙著整理現場的時候,安巖把臉埋進徐少謙的懷裡,顯然是在強忍著眼淚。

  徐少謙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好了,別難受了,這只是電影……」

  安巖點了點頭,可還是忍不住難受,大概是這段時間真的太入戲了,他總是把自己想像成小七,最終徐少謙附身親吻他的額頭,終於說出我愛你三個字,然後從容赴死的那一幕,真的讓他特別的難受。

  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安巖這才咳嗽了一聲,跟徐少謙一起從培養艙裡出來。

  高新笑著說:「兩位辛苦了!總算是拍完了,今晚我請客,大家一起去吃飯,算是咱們的殺青宴!」

  劇組眾人都非常開心,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現場,回住處簡單整理了一下,就跟著高新一起去了附近的酒店。

  殺青宴上,劇組眾人的情緒都很高漲,歷時整整五個月的拍攝總算是告一段落,大家自然是要好好放鬆一下。高新包了一家酒樓的大包間,叫了很多招牌菜,大家放開手腳來大吃大喝,兩位主角更是被人輪番敬酒。

  徐少謙看上去比較高傲冷淡,有些人不敢去給他灌酒,安巖就不一樣了,平時在劇組裡整天嘻嘻哈哈的開玩笑,大家都跟他混得很熟,灌起酒來自然毫不客氣。

  「安巖,你真的太牛了,一個人演三個角色,居然沒有精神分裂還表現得那麼好,佩服佩服!」劇務直接拿著一杯紅酒來跟安巖碰杯,安巖自然是不能不給面子。

  熱熱鬧鬧的殺青宴一直持續到了晚上十一點,眾人這才散伙了。

  安巖跟徐少謙的房間正好在隔壁,見安巖迷迷糊糊醉得有些厲害,徐少謙便扶著他,把他送回了酒店的房間,手腳麻利地脫掉安巖的外衣和長褲,讓他在床上好好睡下,順手幫他拽了拽被子。

  「好好睡一覺吧,明天還要去機場。」

  徐少謙給安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剛要轉身離開,安巖卻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徐少謙的腰,「少謙……」

  徐少謙怔了一下,回過頭來,就見安巖紅著眼眶看著自己,「我、我很難受……」

  徐少謙只好回頭坐在床邊,輕輕摸了摸安巖的頭髮,低聲問道:「怎麼了?」

  「柯醫生和小七的故事太慘了……雖然那只是電影,可我心裡還是很難過……他們本來可以是一對很好的愛人……小七那麼愛他……如果在一起的話那該多好……」

  安巖的眼神明顯因為醉酒的緣故有些迷糊,說話也說得語無倫次,「小七太可憐了,柯醫生也很可憐……結局怎麼會是這樣……」

  演員入戲太深,殺青之後一時難以從角色的情緒中解脫也是很正常的,更何況,安巖這次一個人演三個角色,他的心理壓力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大。

  徐少謙有些心疼地輕輕撫摸著他的脊背,低聲說:「別想太多了,那只是電影,是一個虛構的故事,故事已經結束了……」

  「那,那我們呢?」安巖突然抬頭問道,「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也是這樣錯過……」

  徐少謙有些驚訝,「你的意思是?」

  安巖因為酒醉的緣故,臉頰泛起了一層好看的紅暈,他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徐少謙問:「我、我是說……如果我像柯恩那樣遲鈍……在很久之後才發現自己愛上了小七,說,小七會同意跟他在一起嗎?」

  「……?」徐少謙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安巖是喝醉酒開始說胡話嗎?這句話怎麼感覺邏輯有些不對?小七明明在第一部就死了,哪來那麼多如果?又怎麼跟柯恩在一起?

  見徐少謙沒有回應,眼中反而滿是疑惑,安巖的臉不由得更加紅了。

  他也是太緊張了,第一次跟人告白,完全找不到台詞,這迂迴曲折的話,徐少謙根本就沒有聽明白!

  對上徐少謙的目光,安巖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深吸口氣,才大著膽子說:「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在傷了你的心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已經愛、愛上你了……你、你還願意……繼續喜歡我嗎……?」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結結巴巴,一點也不像平日裡沒心沒肺的安巖。跟喜歡的人告白的忐忑心情,讓安巖的舌頭都快在嘴巴裡打結了,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徐少謙直接震驚地僵在了原地。

  ——這是什麼情況?安巖在告白?還是自己在做夢?

  安巖心慌地垂下頭來,臉紅得幾乎要滴血,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等到徐少謙的答覆,安巖不禁緊張地重複道:「少謙,以前是我太遲鈍了,一直不知道自己早就愛上你了……你、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不想像柯恩和小七那樣遺憾地錯過……我想留在你身邊,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以嗎?」

  「……」徐少謙總算是明白過來,安巖居然真的在跟他告白?!

  這簡直比抽中百萬大獎還要讓他難以置信!

  暗戀了那麼久的人,原來也是喜歡著自己的嗎?還有什麼事是比這更加驚喜的?

  徐少謙深吸口氣,盡量保持著平靜,伸手抬起安巖的下巴,低聲說道:「安巖,我說過永遠都不會丟下你。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對你……始終如一。」徐少謙看著安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能跟你在一起,本來就是我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

  安巖愣了一下,就在這愣神之際,徐少謙的吻已經溫柔地落了下來。

  男人溫熱的嘴唇貼在唇上的觸感,美好得讓人不想放開,安巖回抱住他,紅著臉,主動伸出舌頭回應了他的親吻。

  「唔嗯……唔……」

  這樣有點害羞、又特別主動的安巖,讓徐少謙感動得幾乎要落淚了。

  他喜歡了安巖這麼久,也一直知道安巖只當自己是好哥們,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得到安巖的愛情……卻沒想到,安巖居然也愛上了他,還主動跟他告白。

  這無疑是徐少謙從小到大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60

  60Chapter 60 ...

  濃烈的親-吻結束之後,徐少謙才看著安巖的眼睛,低聲問道:「安巖,你確定要跟我在一起嗎?別因為喝醉了酒,明天醒來又不認賬了。」

  「……我沒醉。」安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輕輕抱住徐少謙,把臉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只覺得無比安心。

  兩人靜靜擁抱著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安巖才認真地說:「少謙,我們的關係目前還不能公開,娛樂圈的輿論是一個方面,另外我爺爺心臟也不好,我怕他受不了這種刺激……」

  安巖說到這裡,抱住徐少謙的手臂不由收得更緊了些,「可能要暫時委屈一下你……我們只能秘密交往……將來找個合適的時候,我再跟家裡人說,可以嗎?」

  徐少謙看著他一臉不安的模樣,忍不住心裡一軟,伸手輕輕摸了摸安巖的頭髮,微笑著說:「好。」

  安巖居然已經考慮到帶他去見家長的這一步了,顯然,這傢伙這次絕對是認真的。

  抱在懷裡的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和溫度,讓徐少謙的心底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以前一直暗戀著安巖,完全得不到任何的回應,等待了那麼多年,居然真的等到了他的愛情,這一刻,徐少謙只覺得胸膛裡暖暖的填滿了幸福。

  關係保密也沒有關係,安巖以後還要繼續在娛樂圈混下去,徐少謙本來就做好了當一個秘密情人的準備的。

  兩人安靜地擁抱了一會兒,安巖這才說:「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再抱下去估計要出事了,安巖有些臉紅的想,自己都快有反應了,大概是喝醉之後格外敏-感的緣故,聞著徐少謙身上的味道,身體居然有些興-奮起來……

  徐少謙低聲說:「好,那我回去了,你也早點睡。」

  安巖點點頭,主動湊上去,輕輕吻了一下徐少謙的額頭,「晚安。」

  「……」

  柔軟的嘴唇貼到額頭上的觸感,讓徐少謙的心情頓時一蕩……安巖主動起來,真是讓人喜歡得不行,甚至有種馬上壓-倒他,吃干抹淨的沖-動。

  徐少謙按壓住-體內的沖-動,很乾脆地跟安巖道別,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摸了摸額頭上被安巖親的濕漉漉的地方,徐少謙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揚了起來。

  他沒想過居然會有這樣的一天,安巖會主動湊過來親-吻自己的額頭……有這一刻的溫暖和幸福,過去那麼多年的執著和守護,真的完全值得了。

  徐少謙心情很好,這一夜自然睡得很好,喝醉酒的安巖也一覺睡到了天亮,兩人一起在酒店隨便吃了自助午餐,然後就全副武裝,戴著大墨鏡趕去了機場。

  到達西林市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徐少謙親自開著車送安巖回月湖小區,車子走到半路,安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安巖看了眼來電顯示,馬上接起電話道:「喂,安澤……什麼?哥哥回來了?!」

  安巖的臉上頓時浮現驚喜的神色,「你去溫哥華把他找回來了?太好了!你們都在家嗎?我剛剛拍完戲從江州趕回來……呃,常林已經跟你匯報過了啊?」安巖笑著摸了摸鼻子,「差點忘了你已經是華安的老闆了!好吧,安總,我這就回家來!」

  掛掉電話後,安巖忍不住說:「娛樂公司那邊現在是安澤做主,這小子以後就是我的頂頭上司了,在公司裡還要叫他安總,感覺真是太奇怪了。還是以前媽媽在的時候,叫周總比較習慣。」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安巖有些失落地低下頭,顯然又想起了周碧珍。

  徐少謙輕輕握住了安巖的手給他一點安慰,安巖馬上緊緊地反握回來。

  沉默了片刻,安巖才調整好情緒,笑了笑說:「少謙,麻煩你改一下道送我回安家吧。」

  「好。」徐少謙點點頭,在路口處拐了個彎,就朝安家的方向開去。

  到達安家附近後,徐少謙把車子停在了路口,安巖從車裡下來,說了聲再見轉身要走,卻被徐少謙突然拉住了手。

  安巖疑惑地回過頭,就見徐少謙目光深沉看著自己,「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安巖想了想,反應過來徐少謙的意思,趕忙湊過去在徐少謙的唇角輕輕印下一個吻,紅著臉說:「這下沒少吧?」

  徐少謙微微一笑,順勢摟住安巖的腰,直接抬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嘴唇。

  「唔……」安巖被吻了個措手不及,可是,少謙的吻太過溫柔,他也捨不得推開,於是抱住徐少謙,熱情地回應起來。

  「唔……嗯……」

  兩人難捨難分地吻了很久,徐少謙的吻越來越濃烈,安巖的舌-頭被糾-纏得幾乎失去了知覺,口腔裡也是一陣陣發麻,脊背升騰起一股微妙的戰-栗……

  未免局勢失控,安巖趕忙用力推開了徐少謙,輕聲道:「行了,你快回去吧,到家再給我電話!」說著就迅速地轉身離開,卻連耳朵都紅透了。

  徐少謙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變得愈發溫柔起來。

  安巖進屋之後就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走到客廳裡,見安洛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而安澤卻圍著圍裙,一副居家男人的樣子在廚房裡做晚飯。

  安巖趕忙蹭到安洛面前,笑瞇瞇地給了安洛一個大大的擁抱,「哥,我就知道你不會直接移民去溫哥華的!回來就好,可別再走了啊!」

  癩皮狗一樣抱住自己的弟弟,讓安洛有些無奈,放下手裡的報紙,輕輕拍了拍安巖的背,低聲說:「你先放開,勒得我都喘不過氣了。」

  安巖笑著放開了他,「是安澤跑去溫哥華接你回來的嗎?你們兩個這是和好了?」

  安洛的臉微微紅了一下,見安澤端著菜從廚房出來,立即擺出一副兄長的姿態,臉色平靜地說:「去吃飯吧。」然後就無視安巖疑惑的目光,直接起身走到了餐廳。

  兄弟三個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還算溫馨的晚飯,飯後,安澤去廚房洗碗,很少下廚的安巖難得主動要求跑去廚房幫安澤洗碗,其實他是以洗碗為借口,以八卦為目的。

  安巖看著低頭洗碗的弟弟,笑瞇瞇地道:「安澤,你真行啊,居然能把大哥接回來,你們不會是在一起了吧?」

  安澤沉默了一下,才回過頭來,語氣平靜地說:「我跟他的確在一起了,事實上他並不是我們的親哥哥,這也是爺爺最近才告訴我的。這次叫你回來,不只是這件事,還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解釋清楚。」

  見安澤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安巖也終於收起了玩笑,疑惑地道:「什麼事這麼嚴重?」

  安澤迅速洗完了碗筷,跟安巖一起回到客廳,這才開口說:「關於之前哥哥被綁架的事,警方已經得出了最終的結論。當時,哥哥無意中發現爸爸公司的賬務有問題,私下去調查,卻查出了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

  安澤一字一句地說:「二十年前,爸爸曾私下跟他的同學一起參與販毒,他那個同學,也就是你從爸媽的爭吵中所聽到的『三爺』,是東南亞最大的販-毒集團『光明會』的首腦。」

  「爸爸當年一直跟三爺一起參與毒-品買賣,後來想要抽身,卻已經來不及了。」

  安巖有些震驚,在他心目中一向溫和的父親,居然曾經參與過毒-品買賣……怪不得那天晚上媽媽會那麼激動地罵他,還說「我對你太失望」「你當年所犯下的罪孽」之類的話。

  安巖沉默了一會兒,心情複雜地說:「沒想到,爸爸他居然……」

  安澤也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爸爸已經去世了,警方會沒收他販毒所得的全部財產,我最近正忙著清算這筆賬務,你又在劇組拍戲,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才告訴你。」

  「辛苦你了。」安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那個三爺呢?警方有抓到他嗎?」

  安澤回頭看著安巖,低聲說:「三爺化名為林三,真正的名字是……徐梓明。」

  安巖若有所思地道:「徐梓明這名字好像有點兒耳熟?」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心底隱隱的不安讓安巖緊張的攥緊了手指,「他……是不是……少謙的……」

  安澤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他就是徐少謙的父親。」

  「……」安巖愣在原地,完全說不出話來。

  「二十年前,徐梓明製造了一場車禍假死,然後捲走徐家的一筆財產,更名換姓到國外去做毒品生意。哥哥查到了內幕,所以才會被他殺人滅口,而爸爸……也是因為知道三爺回國了,才急著開車去機場想要逃難,沒料下雨路面太滑,車速太快而發生了車禍……」

  「這件事,我跟哥哥一直在配合警方調查,因為哥哥失憶的緣故一直查不出確切的證據。如今哥哥找回了記憶,一切也真相大白,作為安家的人……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一切。」

  安巖怔了良久,才回過神來,聲音微微顫抖著說:「你是說,綁架了哥哥,後來又害得爸媽出了車禍的人,是徐少謙的爸爸?」

  安澤點了點頭。

  安巖臉色蒼白地沉默著,他知道安澤不可能說謊,可這樣的事實他根本無法接受。

  害得安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為什麼會是少謙的父親?

  安巖的心底突然一陣冰涼,好像心臟的位置被人撕開了一條裂縫,灌進一塊又一塊的碎冰,那種寒意很快就蔓延遍了全身。

  想起不久之前跟少謙依依不捨的擁吻的畫面,心底更是一陣錐心的痛苦。

  坐在沙發上僵硬地沉默了很久,安巖才垂下頭去,輕聲問道:「這件事……是百分百確定的嗎?你們確定三爺就是徐梓明?」

  安澤點了點頭,「他現在被關在警察局裡,徐嘉惠你還記得吧,就是少謙的姑姑,親自去警察局確認過他的身份。三爺就是徐梓明,他販-毒的證據非常充分,過幾天法庭就會審理這個案子。」

  「……」最後一絲希望徹底毀滅,安巖臉色難看地握住桌上的杯子,卻發現自己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發抖。

  剛剛跟少謙在一起,甜蜜了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卻聽到這樣的真相……安家和徐家居然有無法忽略的血海深仇,自己該怎麼辦?還能跟少謙親密無間地在一起嗎?

  可是,想到無辜受到牽連而去世的媽媽、想到被打成殘廢差點被滅口的哥哥……即使明知這件事跟徐少謙完全無關,可是……以後,自己又該以什麼面目跟他在一起?又該怎麼面對父母的在天之靈?

  看著安巖臉上痛苦的表情,安澤忍不住輕輕按住他的肩膀,低聲道:「我本來想一直瞞著你,可過幾天法庭就要開庭,你遲早也會知道三爺的身份。」安澤頓了頓,有些擔心地道,「你跟徐少謙之間……現在怎麼樣了?」

  「……」安巖的心底一陣刺痛,根本說不出「我們才剛剛在一起」這樣的話來。

  安洛雖說現在恢復了記憶,可安巖永遠都無法忘記當初去醫院看他時他身上那些可怕的傷痕,被敲斷的雙腿,經過好幾個月的調養才能慢慢站起來走路……大哥為這件事吃了那麼多的苦頭,父母也因此而車禍身亡……

  自己怎麼可能在家人面前坦然說出「我跟徐少謙在一起」這樣的話?

  安澤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告訴你真相,是因為你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不過,這件事跟徐少謙無關,他也並不知情。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我跟哥哥是不會反對的。」

  安巖沉默片刻,才笑了笑說,「……我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

  安巖回到臥室,坐在床上怔忡良久,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來電顯示裡徐少謙的頭像,讓安巖的心底一陣難受。不久之前,他還厚著臉皮湊上去主動親了少謙,兩人擁抱在一起親密接-吻,那一刻,他真的覺得很幸福……

  可這樣的幸福,還沒超過一天的時間,迎面就突然澆下來一盆冰涼的冷水。

  理智上說,這件事的確跟徐少謙無關,可是感情上,安巖根本沒辦法坦然面對徐少謙。不止是他一向敬重的哥哥差點被活活打死,還有他最愛的媽媽,也無辜受到牽連慘死在那場車禍中,她還那麼年輕,原本還有很多年可以活……

  如果她在天有靈,知道自己的兒子居然跟仇人的兒子在一起,她會不會很難過?會不會覺得這個兒子太沒出息、也太不孝順?

  安巖怔怔地看著來電顯示,電話響了一會兒,因為沒人接而通話中斷,過了片刻又響了起來。徐少謙鍥而不捨地連續打了五次,安巖卻始終都沒有勇氣按下那個接聽鍵。

  片刻之後,徐少謙傳來一條短信:「是不是在洗澡?看到短信回電話給我。」

  安巖沉默了很久,才回復了一條短信:「對不起,少謙,我們還是分開吧。」

  徐少謙有些疑惑地道:「怎麼了?」

  安巖強忍著心底的刺痛,手指僵硬地一個一個的打著字:「可能是我跟你一起拍無盡之城拍了太久,入戲太深了,把自己代入到小七的情緒當中,所以才會在殺青的時候衝動之下跟你告白。我冷靜下來好好想了想,我們兩個在一起,其實並不合適。」

  徐少謙沉默著,沒有回復。

  安巖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他的回復,只好接著打字道:「我們還是趁早分開吧。以後你要回徐家接手生意,我還要待在娛樂圈繼續演戲,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接電話。」徐少謙發來三個字的短信,然後就打來了電話,安巖手指微微顫抖著按下接聽鍵,就聽耳邊傳來徐少謙低沉的聲音:「安巖,到底怎麼了?」

  安巖壓抑著心底的難受,故作輕鬆地說:「就是我短信裡說的那樣,我們分開吧。」

  徐少謙沉默了片刻,聲音突然冷了下來:「安巖,你昨天說要跟我在一起,今天又說要分手,你以為我徐少謙是那種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嗎?」

  「這是你第二次趕我走。你好好想清楚,我會不會再給你機會。」

  「……」安巖的聲音哽在喉嚨裡,沉默了良久後,他才強忍著心底的難過,輕聲說:「對不起,少謙,我……沒辦法跟你在一起。」

  電話被直接掛斷。

  安巖聽著耳邊嘟嘟的忙音,心底猛然一陣空落。他緊緊攥著手裡的手機,輕聲說:「少謙,我愛你……是真的愛上你了……根本不是演戲的緣故……」

  「可是……我父母屍骨未寒,我哥哥差點丟了性命……我不能那麼自私,不顧一切的繼續跟你在一起……」

  「少謙……我愛你……」

  眼眶中浮起的水霧很快就模糊了視線,安巖怔怔地看著手機裡結束通話的徐少謙的頭像,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用力扭曲了一樣,難受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想……這一次,他可能徹底的失去了少謙,徹底錯過了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61

  61Chapter 61 ...

  徐梓明的案件在三天後開庭審理,安洛需要出庭作證,安澤要去法庭旁觀,身為安家的一份子,安巖自然也跟他們一起去了法庭。

  站在被告席上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銀框眼鏡,目光冰冷得就像是一條毒蛇。

  他徐少謙長得有些相似,那樣的一張臉,安巖甚至不敢去細看,只好緊緊握著拳頭低頭沉默著。這個案件牽連甚廣,審理了好幾個小時,最終法官讀出了宣判結果,徐梓明被判了無期徒刑並且沒收了全部財產。

  他餘下的一生都必須在監獄裡度過,這是他該得的懲罰。可是,看著他被人押下法庭的那一刻,安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之情,反而覺得心頭好像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從法庭出來之後,安澤和安洛一起回家,安巖心情低落,一個人開車來到了墓園裡。

  低頭看著墓碑上的父母的遺像,沉默了很久,安巖才俯身放下買來的花束,輕聲說:「媽,那個害死你們的人,今天被判刑了,你們可以安心了。哥哥和安澤都挺好,爺爺的身體在漸漸好轉,我也很好……電影很順利地拍完了,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們。」

  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安巖怔怔地看著墓碑上的遺像,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才好。

  是的,安家一切都很好。

  安洛和安澤在經商方面都很有天分,安家的公司由他們兩個攜手打理,生意肯定會越來越好。爺爺的身體在漸漸好轉,很快就能從療養院回家了。自己在演藝圈也是一切順利,無盡之城殺青,常林也開始談下一部戲的合約,不出意外的話,下一部是民國題材的懸疑片,會在明年的年初開始拍攝。

  一切都挺好,除了心裡很難受以外。

  跟徐少謙之間作為戀人的一天時光,短暫得就像是曇花一現,可安巖卻總是忍不住想起那一天的光景。他跟少謙手牽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告別的時候依依不捨地擁抱著對方,看著對方的眼睛裡屬於自己的投影,心底就充滿了幸福。

  那樣的幸福,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可惜以後再也體會不到了。

  安巖突然有些理解無盡之城二的結局,柯恩醫生臨死之前緊緊抱著小七,唇角露出了一個微笑……因為他終於從痛苦和煎熬中解脫了。

  而此刻的安巖,卻陷入了劇本裡的柯恩醫生那樣的處境。深愛的人明明就在那裡,卻沒有辦法在一起……這三天簡直是度日如年,甚至覺得每一分鐘都是一種煎熬。

  這輩子不可能再愛上別人,失去少謙的痛苦只能深藏在心底,讓它隨著時間而慢慢的沉澱下來。

  為了讓自己不要多想少謙的事,安巖讓常林接了很多平時懶得去接的通告,各種綜藝節目、各種訪談,只要邀請他,他都會很好脾氣地微笑著答應。

  於是,娛樂圈裡突然出現一個像陀螺一樣到處轉個不停的小天王。

  星期一去娛樂頻道的嘉賓訪談,星期二又是某電視台的專訪,星期三是綜藝節目……

  安巖白天忙個不停,倒是真的把跟徐少謙有關的事暫時放下了,只是每到深夜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起徐少謙,想起他溫柔的吻,想起他緊緊的擁抱,想起他看著自己的眼睛認真地說出的那一句:「我愛你。」

  一想到徐少謙的名字,心臟的位置就難受得幾乎要痙攣了。

  連續幾夜睡眠不足的安巖,明明頂著疲憊的黑眼圈,卻依舊裝出一副笑臉來,很敬業地面對著記者的採訪。

  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他居然一點都不抱怨。常林起初還很開心,以為安巖終於開竅了,懂得多打廣告多做宣傳的好處,可看到後來突然震驚地發現,安巖只是在最大限度地壓搾自己的時間,故意讓自己變得忙起來,甚至一天都不想閒著。

  常來忍不住有些擔心,就把安巖的狀況直接匯報給了安澤。

  這天上午,安巖接到安澤的電話讓他回公司一趟,走到辦公室門口,正好看見新來的助理。女生顯然是大學剛剛畢業,看上去很是年輕,見到安巖就主動走上前說:「安巖,老闆正在處理一些事情,讓你在隔壁的休息室稍等十分鐘。」

  安巖玩笑道:「知道了,我們老闆還真是忙啊。」

  女生也笑了笑,把他帶到隔壁,給他倒了杯咖啡說:「你稍等一下,我待會再來叫你。」

  「好。」安巖一個人無聊地在休息室裡等著,過了一會兒助理又敲門進來,說:「安總叫你去他的辦公室。」

  安巖起身跟著她一起出門,一邊玩笑著道:「你這助理的任務,就是當老闆的傳話筒嗎?」

  女生頑皮地眨眨眼說:「是傳話筒、打印機、跑腿小廝,以及端茶送水的丫鬟。」

  安巖被她逗得笑了起來,正笑著,突然看見辦公室裡走出一個熟悉的人,身材高大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安巖對上他的眼睛,臉上的笑容立即僵硬起來。

  兩人的距離漸漸地靠近,兩米、一米、擦肩而過、又慢慢的遠離。

  徐少謙沒有跟安巖打招呼,安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徐少謙的背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地看著他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心底突然像針扎一樣難受。徐少謙顯然不想跟他說話,連打招呼的客套都省掉了……

  見安巖一直怔怔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助理有些疑惑地道:「安巖?你怎麼了?」

  安巖回過神來,尷尬地咳嗽一聲,「咳,沒什麼。」

  助理笑道:「快走吧,安總在等你呢。」

  「好。」安巖跟助理一起走到安澤辦公室,輕輕敲了敲門,就聽裡面傳來安澤的聲音:「進來。」

  安澤正在低頭看什麼文件,見到安巖便指了指對面的座位,「坐吧。」

  安巖在對面坐下,故作輕鬆地開玩笑道:「安總,緊急召喚我,有什麼吩咐?」

  安澤把手裡的文件遞給安巖,「先看看這個。」

  安巖低頭看了一眼,笑容突然僵在臉上,「少謙……跟華安解約了?」

  安澤點了點頭:「他剛才就是來跟我談解約的事情。」

  安巖緊緊攥住了手裡的文件。

  安澤低聲說:「媽媽在世的時候,已經跟少謙談過合同的問題,這份合同也是早就擬定好的。拍完無盡之城後少謙會宣佈退圈。據我得到的消息,下個星期,翡翠世家掌權者的位置就會完成交接,徐四叔打算退位,少謙要回去接手徐家所有的生意。」

  迅速看完瞭解約合同,安巖攥住文件的手指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抬起頭來看著安澤,低聲問道:「他有說要去美國,再也不回來嗎?」

  安澤答道:「他接掌翡翠世家之後,肯定要去美國的分公司,跟那邊的管理人員打好招呼,至於會不會回來,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沒跟我說。」

  「……」安巖把解約合同放回桌面上,垂下頭說:「你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安澤沉默了一會兒,「聽常林說你最近的狀態不太好,一口氣接了那麼多通告,整天忙得累死累活,實在是不像你。」

  安巖笑了笑說:「這樣不好嗎?我多做些宣傳,也為公司多賺點錢……」

  「你認為你的心事能瞞得過我這個親弟弟?」安澤低聲打斷了他,「你從小就愛玩,以前總是巴不得有假期就出去旅遊,最近卻莫名其妙變成了勤勞模範,要不是出了嚴重的問題,怎麼可能突然改變這麼多?」

  「……」

  「化妝師能遮住你的黑眼圈,卻掩飾不了你疲勞的狀態。你現在就像是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弦,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

  「到底怎麼了?」見安巖臉色蒼白,安澤的聲音也不由溫和了些,「是不是我告訴你的真相,影響到了你跟徐少謙之間的關係?你們其實……在一起了吧?」

  安巖沉默片刻,才低聲說:「如果我跟他在一起,就太對不起無辜犧牲的媽媽了,我沒辦法完全放下這一切。」

  「……這的確有些難以接受。不過,徐少謙畢竟是無辜的,既然徐梓明已經得到該有的懲罰,我們也沒必要遷怒於其他人。」安澤輕歎口氣,低聲說,「如果你真的愛他,想跟他在一起,我跟哥哥是不會干涉的。」

  安巖輕輕握緊了拳頭,安澤說的他都知道,理智上來說,徐少謙跟這件事完全無關。可是,如果兩家有難以忽略的血債,你真的能繼續跟他在一起嗎?即使很愛很愛他……也不可能再毫無芥蒂地待在他的身邊。

  離開公司總部的時候,安巖突然發現外面下起了雪。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有些早,細碎的雪花飄落下來,被寒風吹著在空中肆意飛舞,大概是穿得太少的緣故,安巖突然覺得很冷,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趕忙緊緊地用外套裹住身體,快步走向公司的停車場。

  走到自己的車前,從口袋裡掏鑰匙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鑰匙居然不見了,仔細回想了一下,大概是落在了安澤的辦公室。

  安巖有些沮喪地拿起手機撥了安澤的電話。

  徐少謙開著車從停車場出來,一眼就看見緊緊裹著外套站在車旁的安巖。他的頭髮被寒風吹得很是凌亂,外套下面只穿著單薄的棉襯衣,顯然是沒看今天要降溫的天氣預報。被冷風吹得臉色蒼白,嘴唇也完全失去了血色。

  他似乎看到了徐少謙的車子,隔著車窗對上徐少謙的目光,怔了一下,然後臉色僵硬地垂下頭去。

  即使被這傢伙告白之後的反悔氣得胸口一陣悶痛,更被他「我只是入戲太深」的結論弄得很是難過……可看到他臉色發白的模樣,徐少謙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疼,

  真是沒救了……

  徐少謙有些無奈地停下車子,搖下車窗剛要說話,就見不遠處的安澤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手裡拿著鑰匙還有一件外套,遞給了安巖。

  安澤也看到了徐少謙,主動上前打招呼道:「少謙,你要回徐家?」

  徐少謙點了點頭:「我跟四叔約好一起吃飯。」

  安澤說:「嗯 ,發佈會的時間定下來之後跟我說一聲。」

  「我知道。」徐少謙看了安巖一眼,放下車窗,開著車離去。

  站在安澤後面的安巖一直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把弟弟帶來的外套緊緊攥在手裡,在徐少謙的車子揚塵而去的時候,微微紅了眼眶。

  徐少謙開車到徐子正訂好的地方吃飯,包間裡都是翡翠世家最核心的骨幹,還有不少元老級人物,因為很快就要進行交接,徐子正才把這些人約出來提前跟少謙吃一頓飯。

  徐子正昏迷的那段時間,徐少謙暫代他的職位把翡翠世家上上下下都打理得很好,徐少謙的能力也早已得到這些人的認可,這頓飯倒是吃得很是其樂融融。

  徐少謙主動刷卡付錢,結束飯局之後,父子兩人各自開車回到了徐家。少白目前正在國外,家裡並沒有人,徐子正就直接在客廳裡跟徐少謙聊了起來。

  徐子正說:「那個人被判刑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徐少謙點了點頭,「我聽肖讓說了,判的是無期。」

  「對他那麼驕傲的人來說,無期徒刑或許比死刑更加難過,以後要在監獄裡待上很多年,他大概會生不如死。」徐子正輕歎口氣,低聲說,「雖然他是我哥哥,可他所做的一切,我根本就沒法原諒,尤其是當年居然害死了你媽媽……」

  徐子正說:「如今,他也算是罪有應得,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價。」

  徐少謙沒有說話,對於徐梓明,他只有六歲之前那一點點模糊的印象,曾經叫過那個人爸爸,可是隔了整整二十年,他已經記不清那個人的樣子了。

  父子兩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徐子正才說:「你跟安巖怎麼樣了?」

  徐少謙說:「在一起一天,又分手了。」

  「……是什麼緣故?」

  徐少謙想了想說:「大概跟三爺被判刑的事有關。安巖跟我說分手的時機,也正好在他回家之後……或許是恢復記憶的安洛把一切都告訴他了。肖讓那天出庭作證,看見安家兄弟幾個全都在場,顯然,安巖已經知道了。」

  徐子正皺眉道:「你是不是沒跟他解釋過你親生父親的事?需要我出面嗎?」

  徐少謙搖了搖頭:「那倒不必。適當的時候我會跟他解釋清楚。這次他不跟我坦白,還編造什麼『入戲太深』之類的借口跟我分手,我其實……有些失望。」

  徐子正嚴肅地說:「他不跟你坦白,只能說明,他還不夠完全的信任你,你也不夠資格讓他坦然地分享一切心事。」

  徐少謙點了點頭:「這也是我的失敗。他本來就是直男,硬被我帶上這條路,我們之間還沒有建立起完全的信任,他對我們能否在一起本來就沒什麼把握,這次遇到問題他跟我分手,如果下次他爺爺心臟病發作說不許我們在一起,我敢肯定,他又要跟我分手。」

  徐少謙有些無奈地說:「在他心裡,家人的份量實在太重了。」

  徐子正笑了笑說:「安巖雖然調皮了些,倒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以前我一直看他不順眼,不過我想,既然你喜歡他,他肯定有很多獨特的地方。」

  「是的。對我來說,他的確很特別。」徐少謙微笑了一下,「他這次跟我分手,也讓我明白了我們之間的問題,我打算把所有後患一次性解決,他哥哥,他爺爺,甚至是將來孩子的問題……等我想好解決的辦法,跟他確定關係之後,再帶他回家來見您。」

  兒子看上了安巖,徐子正也沒有辦法,只好點點頭說:「你喜歡就好。」

  兩人聊完之後,徐少謙回到臥室裡,躺在床上卻絲毫沒有睡意。

  ——有些想他了。

  今天在停車場看見他難過的樣子,徐少謙其實很是心疼,想直接把他拖上車來解釋清楚,可是,他跟安巖之間還存在著巨大的問題,安巖對這份感情的不確定和不信任,遇到問題不跟對方商量而擅自下決定的毛病……必須要徹底的杜絕,永絕後患。

  這一次,還好肖讓從法庭作證回來後就立即給徐少謙打了電話,徐少謙自己也發現得及時,所以才沒有誤會安巖。如果遇到下次,兩人之間再有了什麼矛盾,安巖不肯坦白說出來,徐少謙可承受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分手。

  徐少謙有些無奈地想:安巖,你是不是應該慶幸,徐少謙永遠都無法對你狠下心來。

  即使你連續拒絕他兩次,可是,只要你肯回頭,他一直都在原地等你,從來都沒有離開。

  62

  62Chapter 62 ...

  徐少謙在次日就宣佈了正式退出娛樂圈、不再參加任何活動的消息,因為之前已經召開過一次記者招待會,他這次徹底離開娛樂圈大家倒也不是很驚訝,徐少謙的fans們雖然有些難受,大部分人卻很理智地在他的個人主頁上留下了祝福。

  徐少謙在一周之後順利接掌了翡翠世家,過了不久就到美國的分公司巡查。徐少白來機場接他,有段時間不見,徐少謙突然覺得這個弟弟似乎成熟了很多,穿著一套西裝,原本的青澀已經完全褪去,說話的時候也頗有紳士風度。

  徐少白帶著他到分公司轉了一圈,徐少謙沒想到設在紐約的分公司規模居然這麼大,比起國內的總部絲毫不顯得遜色。只是,徐少謙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分公司的人很聽徐少白的話,對於他這位突然「駕臨」的董事長卻只有陌生的敬意。

  徐少謙心裡有了底,晚上跟少白吃飯的時候,就很直接地說:「少白,你是不是打算以後一直留在美國?」

  徐少白點頭道:「我從十四歲開始就一直待在這裡,對這邊的環境反而比國內更加熟悉。」

  徐少謙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對紐約這邊的市場並不太瞭解,不如我回國後就任命你為分公司的執行CEO,紐約的分公司以後就全權交給你管理,除非重大決策,其他的事你都不需要向總部匯報。」

  徐少謙這明顯是直接把分公司變成徐少白的天下的意思,徐少白微微揚了揚唇角,回頭看著他說:「哥,你就這麼信任我?」

  徐少謙很乾脆地說:「你是我的親弟弟,有什麼不信任的?」

  徐少白說:「以你的睿智,應該看得出來,我並不太喜歡你吧?」

  徐少謙也回頭看向他,直視著徐少白的眼睛,「我知道,你出於某種理由不太喜歡我。但是,我也知道,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

  兩人對視了片刻,徐少白終於微笑了起來,輕聲說:「畢竟是親兄弟,我當然不會背叛你,也不會背叛徐家。爸爸當年收養了我,給了我這麼多年無憂無慮的生活,我從一歲開始姓徐,這輩子……也永遠只會姓徐。」

  徐少謙沉默片刻,「你都知道了?」

  徐少白笑道:「你忘了,我高中的時候拿過全國生物競賽的一等獎,關於血型遺傳的理論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我是0型血,爸爸是AB型血,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身世,後來我也親自去確認過了。」

  「……」徐少謙沒想到弟弟居然能淡定地隱瞞真相那麼多年,不禁驚訝地問道,「你知道真相卻一直沒跟任何人說嗎?」

  徐少白聳聳肩,「說出來也沒什麼意義吧?在我心裡他是爸爸,他就永遠是我爸。只是我沒想到,我跟你居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弟,你才是他的親生兒子。我當時只是好奇才偷偷拿了你的頭髮樣本一起去做鑒定的,結果真是讓我吃驚。」

  兩人彼此沉默了片刻,徐少白才轉移話題道:「哥,有件事,我想求你答應。」

  「什麼事?」

  「分公司這邊缺一個得力助手,你回去之後寫一份調令,讓莫煬跟我一起留在紐約。」 徐少白頓了頓,微笑著說,「事成之後,我再送你一份大禮,以表謝意。」

  徐少謙想了想說:「好。」

  徐少白道:「不問為什麼嗎?」

  徐少謙很乾脆地說:「你從小到大從來沒求過我什麼,第一次主動跟我開口,不管你要什麼,只要我能做到,我自然會答應的。」

  徐少白微微笑了笑,舉起手中的酒杯,「謝了,哥。」

  安巖前段時間忙得像是轉個不停的陀螺,這幾天卻閒得有些鬱悶,因為安澤強行把他接的通告全部推掉了,勒令他在家好好休息。

  安巖無聊就跑去療養院裡陪爺爺聊天。

  安光耀的身體倒是漸漸的好了起來,還挺有精神的整天跟療養院裡的老頭老太太下象棋,安巖不會下象棋,在旁邊看得一頭霧水,療養院裡的老人們都很喜歡安光耀的這個長得好看還整天笑嘻嘻的小孫子,使喚安巖端茶倒水,根本就是毫不客氣……

  堂堂小天王在療養院裡當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廝當得不亦樂乎,跟一群老人家混在一起,安巖的心情倒是慢慢變得明朗了起來。

  安光耀無奈地瞪著他:「你很閒嗎?怎麼一直賴在我這裡不肯走!」

  安巖蹭到爺爺的身後很狗腿地給他捶背,「爺爺,安澤給我放了大假,我沒地方去,只好待在這兒嘛,您別趕我走……這裡的環境又好,空氣又好,住在這兒就跟住在旅遊景區一樣,真是太享受了!」

  專供老人家修養的療養院,自然環境很好,加上安光耀自己拿出來一筆錢來改造了一番,的確是很適合放鬆心情的地方。安光耀雖然覺得安巖有些不務正業,不過安澤來了電話,特意交代說這幾天給安巖放了大假,安光耀也就沒再趕走安巖。

  平靜的日子過了沒幾天,這天早上,安巖突然接到常林的電話,常林焦急地說:「安巖快去看今天的頭條!我的天啊!你跟徐少謙是怎麼回事,居然被狗仔隊拍到了!」

  安巖心裡一慌,趕忙掛掉手機回到屋裡打開了電腦。

  登錄最常去的門戶網站,娛樂版塊的頭版頭條果然用加粗加黑的字突出顯示了今日的頭條新聞:「安巖跟女星傳緋聞只為掩蓋性向?原來徐少謙才是安巖的真愛?!」

  安巖的頭皮一陣發麻,手抖著點開了那個新聞。

  放在大標題下的一張照片裡,他跟徐少謙正擁抱在一起接-吻,照片顯然是用分辨率極高的狗仔隊專業相機拍攝的,雖然距離很遠,放大之後卻非常的清晰。

  照片裡,徐少謙緊緊摟著他的要,他的雙手輕輕抱著徐少謙的肩膀,兩人親密地擁-吻,徐少謙的表情很是認真,安巖的耳朵微微泛紅,臉上也是陶醉的神色。

  旁邊停著的是徐少謙最常開的那輛銀色奧迪。

  背景是在安家別墅不遠處的路口。

  這正是不久之前安巖跟徐少謙告別時難捨難分擁=吻的畫面,安家的別墅位於郊區,安巖一直以為狗仔隊並不知道那個地方……沒想到狗仔隊們挖新聞能力完全超出他的想像。

  大概是知道無盡劇組殺青,安巖和徐少謙會乘當天的飛機回來,所以才會在安家附近蹲點,卻沒料到蹲到這麼勁爆的一幕,這張照片發給新聞網,絕對賺了很大的一筆。

  如果說以前的緋聞都是捕風捉影,那麼,這樣清晰的一張照片,簡直就是鐵證如山!

  安巖的心底漸漸變得冰涼起來。

  他之前因為緋聞不斷,是娛樂圈狗仔隊重點關注的對象,以前跟每個女明星一起吃飯都會被狗仔隊蹲點拍到,上次哥哥出事後也被記者在醫院撞到,沒想到這次跟少謙接=吻,居然又一次被狗仔隊拍到。安巖以前還玩笑著說「犧牲自己娛樂大眾給狗仔隊賺點零花」,可這次,他卻根本笑不出來了。

  論壇裡相關的帖子開了一個又一個,各種罵聲,各種冷嘲熱諷。甚至有一些喜歡安巖的fans激動的對徐少謙破口大罵,徐少謙的fans開始回擊,一群人吵成了一團亂麻。

  看著那些人對兩人接=吻的一幕冷嘲熱諷,安巖心底的難受像是籐蔓一樣迅速蔓延開來,臉色難看地坐在電腦前,握住鼠標的手指幾乎要將鼠標整個給捏碎。

  電話又一次響起,是安澤的來電。

  安巖接起電話,就聽安澤很直接地問道:「今天的新聞頭條你看了嗎?」

  「……看了。」

  安澤嚴肅地說:「你們兩個也太不小心了!畢竟是公眾人物,居然敢在大街上接-吻,你跟徐少謙都昏頭了嗎?」

  「……」當時的確是有點昏頭,和少謙在一起的巨大的幸福感已經讓安巖的戒心降到了負值,想親他,也沒想太多就湊過去主動親了他一下,然後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安巖不說話。安澤只好無奈地說:「既然已經發生了,只能想想補救的辦法。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跟媒體解釋?」

  安巖沉默片刻,輕聲道:「我愛他,是我主動親了他,然後他又吻了回來……那天我們剛剛在一起……事實就是這樣。」安巖低著頭,有些心煩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照片拍得那麼清楚,還能怎麼解釋?」

  安澤有些頭疼地道:「今年的電影節很快就要評選,少年天子入選了很多個項目,陳詩琪被提名最佳新人獎,你也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這時候鬧出這樣的緋聞,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知道。」安巖也知道這個道理,畢竟很多人無法接受同性戀,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接吻的畫面,看在很多人的眼裡甚至會覺得噁心。這種新聞對一個高人氣明星來說,負面影響的確是非常巨大的。

  安澤頓了頓,才冷靜地說:「盡快召開新聞發佈會,就說你跟徐少謙接-吻是受了無盡之城這部電影的影響,這部戲裡你們演的是情侶,也有一部分吻-戲,你跟他只是拍完戲之後友好的告別吻,並不涉及感情問題,這樣也算勉強解釋得通。」

  「……」安巖沉默下來。

  雖然他打電話跟徐少謙說自己是入戲太深才告白的,可是,那是他跟少謙私下的事,私下說我不愛你是一回事,在所有人面前公開說,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他根本沒辦法在所有人的面前坦然說出「我跟少謙沒有任何感情糾葛」這樣的話,那簡直像是在所有人的面前當面打了徐少謙一個響亮的耳光!

  徐少謙如果看到那樣的新聞,肯定會非常難受。他默默愛了自己那麼多年,守護了自己那麼多年,自己又怎麼能自私地就這樣在大眾的面前否定他的深情?讓已經退出娛樂圈的他……變成眾人眼裡的笑柄?

  安澤所說的辦法當然是行得通的,可是安巖根本做不到這樣冷靜和絕情。

  次日下午,記者招待會如期在華安娛樂集團的總部舉行,這麼轟動性的新聞自然吸引了無數媒體記者,招待會的現場簡直是座無虛席。

  安巖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米色毛衣出現在了現場,這樣的裝扮讓他整個人顯得非常的清瘦。他一走進現場就接受了一輪閃光燈的轟炸,安巖被刺眼的閃光燈照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低著頭到座位上坐好,朝著大家微笑了一下。

  常林拿起麥克風說:「記者招待會現在開始,大家有什麼問題請舉手提問。」

  立即有記者站了起來,爭先恐後地開始問題轟炸:「安巖,關於最近爆出的你跟徐少謙接-吻的照片,你怎麼解釋?」「安巖你真的是同性戀嗎?以前跟那些女明星傳緋聞是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性向?」「徐少謙退圈是不是也跟這件事有關?你們秘密在一起有多久了?」

  安巖被一個又一個尖銳的問題問得頭皮發麻,這些問題都太難回答,雖然安澤早就跟他說好了處理的方式,甚至連各種問題的答案都讓秘書提前寫好了,安巖昨晚還拿出來背了一遍……可是,面對台下那麼多的攝像機,安巖卻根本說不出口。

  ——我不是同性戀,我喜歡女生,我跟徐少謙沒有任何感情糾葛,跟他接-吻是因為無盡之城中我們飾演的是一對情侶,劇中有不少吻-戲,那只是殺青之後的告別吻而已。

  早就爛熟於心的台詞,卻完全說不出口,安巖對著無數閃光燈的轟炸,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有些僵硬起來。

  常林在旁邊著急地提醒道:「安巖,安巖快說話啊,不是說好了要怎麼回答嗎?」

  安巖沉默了片刻,才拿過話筒說:「我……」

  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旁邊的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

  那個人的出現,讓現場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靜默。

  安巖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從旁邊推門而入的男人。

  徐少謙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顯得身材挺拔修長,英俊的臉上表情十分平靜,他款步走到安巖的身邊,一手輕輕環住了安巖的肩膀,另一隻手從安巖的手裡接過話筒,深沉的目光淡淡掃了一眼台下的記者,這才低聲說——

  「這些問題還是由我來回答吧。我跟安巖是相愛的,我愛他,他也愛我,我們一時情不自禁吻了對方,被狗仔隊拍到,事實就是這樣。」

  「……」台下的記者頓時驚呆了,完全沒想到已經退出娛樂圈的徐少謙會突然出現,更讓人震驚的是,他居然在公眾面前直接坦白?

  徐少謙表情平靜地說:「即使在你們的眼裡,兩個男人的愛情有些違和,可對我來說,能跟安巖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徐少謙回過頭來,看著安巖的目光也變得溫柔起來,「我愛他,我想跟他在一起,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真相。」

  在台下記者的目瞪口呆中,徐少謙直接牽起安巖的手,十指相扣,在他帶來的一眾保鏢的簇擁之下,轉身揚長而去。

  那個畫面被很多記者拍到,又一次成了當天的頭條新聞,甚至被論壇水軍戲稱為「徐影帝勇闖招待會現場、拯救安巖的經典一幕」。

  安巖完全沒想到徐少謙居然會突然出現在記者招待會的現場,甚至如此大膽地直接在公眾面前告白……安巖心情複雜地看著他,想要放開他的手,卻被徐少謙握得更緊。

  一群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記者迅速追了出來,徐少謙帶來的保鏢給兩人殺開了一條路,徐少謙拉著安巖快步轉身離開,十指相扣的牽手動作讓安巖一時有些尷尬,男人的手握得非常用力,安巖根本就沒辦法法甩開。

  徐少謙直接把安巖拉到自己的車上,順手鎖上車門發動了引擎,直到車子開出很遠的距離,徹底甩開了跟來的記者,徐少謙才踩下剎車,把車停在路邊,臉色平靜地回頭看著安巖,「不打算說點什麼?」

  安巖扭過頭,語氣僵硬地道:「你怎麼會來招待會?還說那麼多不該說的話?」

  徐少謙伸手捏住安巖的下巴,用力把安巖的臉扭回來,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什麼叫不該說的話?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

  「你要否認我對你的感情?還是……你根本不愛我?」

  「……」

  「看著我的眼睛,再重複一遍分手的理由。」徐少謙冷冷地看著安巖,一字一句地說,「當初告白只是因為入戲太深,你根本就不愛我,所以要跟我分手,是嗎?」

  「……」安巖臉色僵硬地沉默著。。

  徐少謙認真地看著安巖的眼睛,壓低聲音說:「安巖,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只要你說是,我就永遠從你的面前消失。」

  「……不,不是。」安巖看著男人深沉的眼眸裡屬於自己的投影,這段時間壓抑到極致的思念,像是突然破籠而出的猛獸一般無法阻擋,痛苦的情緒漲滿了胸膛,安巖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伸出手用力地抱住了徐少謙。

  「少謙,我跟你的告白是認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我、我好想你……」

  緊緊地抱住自己、口口聲聲說著「我好想你」的安巖,讓徐少謙原本的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心裡也軟得一塌糊塗。

  輕輕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徐少謙的目光也溫柔了些,在安巖耳邊低聲說道:「好了,我就知道你發的那幾條短信明顯是在找借口。先聽完我的解釋,好嗎?」

  安巖點了點頭。

  徐少謙說:「你突然跟我分手,是因為徐梓明的事,對嗎?」

  安巖驚訝地抬頭看著他,「你知道了?」

  徐少謙揚眉道:「我當然知道。事實上,徐梓明不但綁架了安洛,很多年前,他還撞死了我的親生母親,捲走徐家的一筆財產,害得徐家差點破產。」

  「……」

  「他是徐家的叛徒,在二十年前就跟徐家徹底的決裂了。我媽媽死在他手裡,我跟我親生父親也因此而很多年都沒法相認……我的親生父親,其實是徐子正。」

  徐少謙輕聲說:「你還記不記得下雨的那個晚上?我突然到你家來抱住你,當時就是因為得知了這一切真相,我心裡很難過,才想抱一抱你,找一點安慰。」

  「這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徐梓明根本不是我爸爸,而是殺死我親生母親、害得徐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安巖震驚了良久,才不可以思議地說:「怎麼會是這樣?你爸爸是……徐四叔?你媽媽是被徐梓明害死的?」這樣複雜又令人震驚的真相讓安巖的大腦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看著徐少謙臉上沉重的表情,心裡更是泛起一陣心疼。

  原來少謙的家庭背景這麼複雜,得知這些真相的時候他一定很難過吧?

  徐少謙點了點頭,說:「對我來說,徐梓明在二十年前的那場車禍中就已經死去了,我不希望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爺,變成我們彼此之間的隔閡。」徐少頓了頓,認真地說,「我知道這個真相一時讓人難以接受,我給你一些時間,你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再做出決定。」

  徐少謙目光溫柔的看著安巖,一字一句的說:「安巖,你記住,只要你回頭,我一直都在那裡等你。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

  安巖聽著耳邊低沉溫柔的聲音,心底忍不住一陣酸澀。

  多麼難得,徐少謙一直都沒有放棄他,一直在原地等他,哪怕他連續兩次傷了他的心,他卻始終不棄不離。

  ——這樣執著又深情的男人,自己又有什麼理由,放棄他第三次?

  安巖緊緊地擁抱住徐少謙,在他懷裡用力地點了點頭,一字一句,認真而篤定地說:「少謙,給我幾天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徐少謙微笑著說:「好,我等你。」

  63

  63Chapter 63 ...

  安巖當晚回到家中,發現安家突然間熱鬧無比。不止是早就搬出去住的安澤和安洛回來了,去大學當老師的堂弟安陌也回來了,更誇張的是,連一直住在療養院休養的安光耀,居然也在家裡。

  安巖硬著頭皮走到餐廳,跟大家一起吃了頓晚飯。飯後,安巖才走到爺爺的面前,笑著說:「爺爺,去書房吧,我有點事想跟您說。」

  安光耀臉色嚴肅地走到書房,關上房門,轉身坐回了沙發上。

  安巖走到他面前,主動跪了下來,輕聲說:「爺爺,我想求您一件事……」

  安光耀疑惑地道:「什麼事?你主動跪下來,是不是料到我會揍你啊?」

  安巖尷尬地笑了一下,撓撓頭說:「爺爺,您先把降壓藥吃了,我怕您太生氣,血壓又要突然升高……」

  「剛吃過了。」 安光耀皺了皺眉,「說吧,你又闖什麼禍了?」

  安巖沉默了一下,這才小聲說:「我……我愛上少謙了,我想跟他在一起。」

  「……」安光耀沒反應。

  安巖怕氣壞爺爺,盡量放輕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爺爺,我這次是認真的,我想跟少謙一起生活……雖然他是個男人,但是,我真的很愛他,除了他之外,我不可能再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所以,我想求您……答應這件事。」

  「……」安光耀沉默了良久。

  安巖忐忑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爺爺……希望您能夠答應……」

  安光耀臉色複雜地看著安巖,半晌後,才說:「你從小到大,從來沒求過任何人。今天居然肯為了徐少謙……跪下來求我?」

  安巖認真地說:「對不起,爺爺……在我心裡,少謙跟你們一樣重要,所以,我希望你們也能夠接受他……」

  安光耀沉默片刻,才低聲說:「從小到大,我揍過你很多次,每次都讓你跪下來反省……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你居然會因為徐少謙而主動跪下來求我……」安光耀表情頗為複雜地看了安巖一眼,「看來,你這次是認真的?他對你就那麼重要?」

  安巖立即認真地點點頭:「是,我想跟在他一起。」

  安光耀皺眉問道:「你不怕公眾輿論的壓力?不怕那些記者的冷嘲熱諷?」

  安巖笑了笑說:「娛樂圈的風言風語倒是沒所謂,不去理會就好了了,關鍵是你們能夠答應。如果公眾無法接受,我也可以選個合適的時機,退出娛樂圈,回家來幫哥哥料理生意。」

  「免了。」安光耀皺眉道,「你回家料理生意,絕對是在給你哥哥幫倒忙。」

  「……」

  安光耀嚴肅地說:「不過,你可以考慮去翡翠世家那邊幫徐少謙的忙,反正徐家倒閉不倒閉,也不關我的事。」

  安巖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爺爺的意思,立即驚喜地抬頭看著他,「爺爺,您同意了?」

  「你都跪下來求我了,我不同意還能怎麼樣?你這麼大的人,我總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拿鞭子抽你吧。」 安光耀無奈地歎了口氣,「況且,徐少謙今天也找過我了。」

  「少謙?」安巖有些驚訝地道,「他找您做什麼?」

  「上午的時候,他來療養院看我,跟我說了很多話。我想,這個世上也不會有人比他更瞭解你……既然如此,你們兩個在一起也未嘗不可。安家幾個兄弟裡,你是我最讓我頭疼的一個,以後有少謙在身邊,我也能放心不少。」

  「……」怪不得徐少謙敢在記者招待會上直接攤牌,原來,所有的後顧之憂,他已經全部解決了。

  安巖的心底一陣感動,忙站起來,走到爺爺身後捏捏他的肩膀,一邊給他按摩,一邊笑著說:「爺爺,我跟少謙以後會一起孝敬您的!」

  安光耀被安巖狗腿的按摩伺候得很是舒服,嘴角也終於微微揚了起來。

  他最頭疼的這個孫兒,終於肯踏踏實實的安分下來,跟人好好的過日子了……雖然那個人是個男人,可兩個人既然彼此相愛,他這把老骨頭也實在不好站出來棒打鴛鴦。

  安光耀被安巖按摩得昏昏欲睡,有些模糊地想,改天還是回療養院裡跟那些老頭老太太下棋去吧,年輕人的事,實在是複雜,就讓他們自己去搞定吧。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第十屆電影節如期而至。

  安巖和陳詩琪主演的《少年天子》票房果然突破五億大關,獲得了多項提名,包括江雪凝的最佳導演、陳詩琪的最佳新人獎還有安巖的最佳男主角提名。

  因為剛好是第十屆電影節,這一屆的電影節辦得相當隆重,請了不少國內國外的大牌歌星來頒獎禮現場唱歌,頒獎嘉賓也都是電影圈裡名望極高的老前輩們,現場可以說是火爆非常一票難求!

  安巖是和陳詩琪一起走的紅毯,兩人在少年天子裡飾演年輕的帝后,還曾經被網絡票選評為「螢幕最佳情侶」。當然,安巖和徐少謙的戀情曝光之後,他跟陳詩琪的緋聞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安巖很有風度地帶著陳詩琪一起走完星光大道,走到盡頭時,心底突然一陣感慨,去年的這一天,他跟徐少謙一起走過星光大道,當時的他完全不知道徐少謙對他有超出友情的迷戀,還大大咧咧喝醉後跟他回家,結果迷迷糊糊的就被他直接吃干抹淨了……

  過了整整一年時間,娛樂圈裡更新換代,出來很多有才華的新人,而當年被評為第一影帝的徐少謙,已經徹底從這個圈子裡消失了。

  熟悉的場景,讓安巖忍不住想念起那個男人。少謙最近忙著生意上的事,倒是好幾天都沒聯繫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

  安巖跟陳詩琪一起應付了主持人的幾個客套問題,這才並肩走進頒獎禮的現場。

  現場人山人海,安巖走到安排好的位置坐下,剛剛坐好,突然察覺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投射在了自己的身上,安巖回過頭,就見那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朝自己走了過來,表情平靜地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安巖震驚地道,「你怎麼在這裡?」

  徐少謙回過頭來,微微笑了笑說:「我雖然退圈了,但也可以來當觀眾的吧?再說,這一屆電影節,你也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我總要來看看結果。」

  他說著,就在座位下輕輕握住了安巖的手,十指相扣。

  安巖的臉微微一紅,「這裡有這麼多人認識你,你這樣出現,絕對又是明天的頭條。還有……你幹嘛要跟我坐在一起?還嫌我們兩個的緋聞炒得不夠轟動?」

  徐少謙扣住安巖的手微微收緊了些,一臉淡定地說:「怕什麼,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與其躲躲藏藏,還不如光明正大。」這也是徐少謙當初勇闖招待會現場的理由。

  以前他是想過要當安巖的秘密情人,可這次照片曝光的事讓他突然間改變了想法。他不想再忍耐下去,不想看安巖在媒體面前為了掩飾真相而不斷的說謊,更不想以後的每一次約會都要做賊一樣躲躲藏藏。既然決定在一起,不如直接公開兩人的關係,讓所有人都知道安巖是他徐少謙的。

  想到這裡,徐少謙忍不住微微彎起了唇角,湊到安巖的耳邊,低聲說:「話說……冷靜了這麼長時間,你要給我的滿意的答覆呢?」

  安巖說:「等頒獎禮結束之後。」

  徐少謙聳聳肩,「好吧。」

  兩人一起回頭去看向舞台,頒獎禮進行得很是順利,一個個獎項的公佈,眾多嘉賓的表演,將現場的氣氛掀向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直到最後,主持人才激動地宣佈了壓軸的獎項:「下面要跟大家公佈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獎項,那就是我們的最佳男主角,影帝大獎!首先來看一下,第十屆電影節,獲得最佳男主角提名的藝人是……」

  「《槍王》劉國源,《少年天子》安巖……」

  隨著主持人念出的提名,大屏幕中一個接一個閃過獲得提名的五個男演員的臉以及他們的提名作品中經典片段的回放,現場頓時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有請頒獎嘉賓畢凝小姐親自來宣佈!」主持人把密封的信封遞給了頒獎嘉賓,氣質優雅的前一屆影后從信封裡拿出結果,微笑著宣讀道——

  「獲得第十屆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藝人是……槍王,劉國源!」

  現場的掌聲達到了頂峰,劉國源的人氣不輸於當時的徐少謙,特意為他趕來的fans也不計其數。劉國源站起身,朝眾人非常紳士的鞠躬示意,安巖也鼓起掌來。

  徐少謙看著他臉上開心的樣子,忍不住道:「你沒拿到獎,怎麼比拿獎了還開心?」

  安巖笑著說:「國源的這部電影我也看了,本來就拍得很好。而且,我能獲得提名,我已經很高興了,憑借《少年天子》這部電影拿下男主角,反倒是名不符實吧?」

  徐少謙沉默了一下,忍不住也微笑了起來。安巖就是這樣灑脫的性格,不會因為一時的得失而糾結。他唯一一次長時間的糾結和痛苦,正是為了徐少謙。

  所以,自己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在他心裡的份量,明顯比什麼最佳男主角更重要啊。

  徐少謙心情愉快地想。今晚他會給出什麼樣的答覆?突然有些期待起來。

  頒獎禮結束後,陳詩琪走到安巖的面前,笑著說:「安巖,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好啊!」安巖自然欣然答應,「拿了獎的人果斷應該請客!」

  陳詩琪憑借《少年天子》中皇后這個角色拿下了第十屆電影節最佳新人獎,安巖也挺為她高興,她現在改簽了華安集團,安澤想重點培養她,相信以後一定會前途無量。

  陳詩琪微笑著看向徐少謙道:「師兄一起去吧,好久沒見你了。」

  徐少謙也點頭答應下來,三人一起往外走,走到門口時看到等在那裡的劉國源,劉國源笑著道:「時間已經不早了,咱們就去附近的餐廳隨便吃點宵夜吧。」

  眾人表示贊同,餐廳離這裡很近,不用開車直接步行過去就好,四人一起來到劉國源定好的包間,點了一些好消化的夜宵,然後就隨意聊了起來。

  安巖笑著說:「國源,詩琪,恭喜你們雙豐收啊,兩個人都拿到了大獎。」

  劉國源玩笑道:「我搶了你的獎盃,你可別記恨我啊。」

  安巖笑瞇瞇地說:「你要是怕我記恨,就把獎盃給我吧,我還真想摸一下影帝的獎盃長什麼樣!」

  劉國源說:「你家少謙有三個,回去隨便你摸啊,我就這一個,可不能給你!」

  「……」安巖決定閉嘴。劉國源總喜歡調戲他跟少謙,實在是讓人尷尬。好在徐少謙從洗手間回來了,劉國源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少謙,你回徐家接手生意之後一切還順利吧?」

  徐少謙說:「還好。」

  四人一邊聊天一邊吃夜宵,吃完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眾人一起從餐廳離開,安巖突然叫住了陳詩琪,低聲說:「詩琪,謝謝你們。」

  陳詩琪疑惑地道:「謝什麼?」

  當時,徐少謙殺到記者招待會的現場直接坦白了兩人的關係,娛樂圈如同掀起驚濤巨浪,好幾天都在談論這件事,輿論也是褒貶不一。這個時候很多明星都選擇明哲保身、保持沉默,也只有陳詩琪和劉國源敢站出來說話,公開支持安巖和徐少謙在一起。

  「他們兩人彼此相愛,其他人沒有權利去干涉和質疑,就算你們不想給他們祝福,也請給予他們應有的尊重。拋開明星的光環,安巖和徐少謙也不過是一對普普通通的戀人而已!」

  陳詩琪這樣的言論引來一大群水軍的炮轟,不過她依舊很淡定的在個人微博置頂掛起了這條消息,對底下的謾罵和回復完全置之不理。

  ——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力挺你的朋友,才是真正的可以交心的朋友。

  安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當然是謝謝你幫我們說話。」

  陳詩琪也微笑了一下,「原來是這件事啊……娛樂圈風言風語太多,你不用去理會那些人,儘管安心跟師兄在一起就好。」

  安巖笑了笑說:「我知道。」

  眾人分開之後,安巖從停車場開出車子,逕自往月湖小區趕去。

  車開到半路,突然察覺到有輛車似乎一直跟在自己的後面?安巖疑惑地從後視鏡一看,果然看到了一輛車在後面緊追不捨,是熟悉的銀色奧迪,徐少謙的車子。

  安巖這才鬆了口氣,跟在後面的是徐少謙,他走這條路顯然也是要回月湖小區。

  兩人一前一後開車回到月湖小區,安巖停好車走到門前,就見徐少謙也停好車子,款步走到面前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安巖。

  「……」跟蹤了一路,這是要直接跟進家裡的意思嗎?

  安巖摸了摸鼻子,打開門,徐少謙臉色平靜地跟著他走進了家裡,門一關上,徐少謙就握住安巖的手腕,直接將安巖壓到牆上,把他控制在懷裡,低聲說道:「安巖……你想清楚沒有?還要我等多久?」

  安巖笑了笑說:「出了好多汗,我先去洗個澡。」

  「……」看著迅速溜進浴室的安巖,徐少謙有些無奈,只好走進臥室裡,打開燈,隨便找了本書來看。

  浴室裡嘩嘩的水聲讓徐少謙有些煩躁,書上的字完全看不進去,他不知道安巖所謂的答覆到底是什麼……心底充滿了期待,再加上透過浴室的磨砂玻璃,隱約看到的安巖的身體線條,更讓徐少謙忍不住口乾舌燥起來。

  安巖很快就洗完澡出來了,用毛巾擦乾了頭髮,走到徐少謙面前,微笑了一下,「你一直在這等嗎?這麼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我的答覆?」

  「你說呢?」徐少謙目光深沉地盯著面前的人,突然伸出手用力摟住了安巖的腰,讓兩人的身體毫無縫隙地貼在一起,「我已經等了你太久,安巖。」

  安巖被他緊緊地抱住,心跳有些失速,深吸口氣平靜下來,這才抬頭看著徐少謙說:「少謙,你還記不記得,我當年剛剛考上大學的時候,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一個約定?」

  徐少謙點了點頭:「記得。我們約好八年內拿下影帝大獎,做不到的人,就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安巖微微笑了笑說:「這個約定我一直都沒忘。今天,正好是整整八年期滿。」

  「……」徐少謙的心底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麼,可這樣的猜想卻讓他一時有些不敢置信。

  果然,讓他震驚的答覆,終於從安巖的口中緩緩的說了出來——

  「約定的八年期限已經到了,我還是沒有拿到最佳男主角的獎盃,所以,這個賭約是我輸了。」安巖抬頭看著徐少謙,微微紅著臉,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所以,今晚……不管你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我認賭服輸。」

  64

  64Chapter 64 ...

  「所以,今晚……不管你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我認賭服輸。」

  安巖的這句話意思已經相當明顯,徐少謙驚訝了片刻,才激動地收緊手臂,把安巖緊緊地圈進懷裡,低聲道:「安巖,你知道的,我一直以來,最想要的,只有你。」

  「……」

  「不止是你的人,還有這裡。」徐少謙把手掌輕輕放在安巖心臟的位置,感覺著那裡激烈的跳動,「我想讓它也完完全全的屬於我,可以嗎?」

  「……」胸口的位置被徐少謙的手掌輕輕熨貼著,就好像整顆心也被他握在了手裡一般,心跳快得幾乎要失去控制,安巖深吸口氣,才笑著說,「既然我說了認賭服輸,你想要什麼,自然都可以。」

  徐少謙目光深沉地看著安巖,「我想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可以嗎?」

  「……好。」

  「你的心裡必須只有我一個,以後不許再跟任何人傳緋聞,可以嗎?」

  「……好。」

  徐少謙頓了頓,突然壓低了聲音:「我想……現在就要你,可以嗎?」

  安巖的臉微微一紅,沉默了一下,才說:「……好。」

  徐少謙直接把安巖抱到了床上,安巖穿著的睡衣因為這樣的動作而散開了一條縫隙,露出剛剛洗完澡的白皙的胸膛。

  光滑的皮膚在燈光照射下溫潤如玉,胸口的兩顆紅點更是誘人犯罪。

  徐少謙用手指夾住了其中的一顆,輕輕的揉捏,果然聽到安巖發出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嗯……」

  徐少謙俯身吻=住了安巖,手下的動作也毫不含糊。

  奇怪的感覺升騰起來,被他揉捏的胸口又麻又癢,讓安巖難耐的挺直了脊背。胸口的紅點顫巍巍地挺了起來,徐少謙用手指把兩邊都照顧好,順勢加深了親吻。

  「唔嗯……」安巖抱住徐少謙的脊背,主動回應起來,舌頭剛也探出來,立即被徐少謙的舌纏住,翻轉吮=吸,很快,口腔裡就麻木地失去了知覺。

  徐少謙手腳麻利地剝掉安巖的睡衣,讓安巖整個顯露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也把外套和毛衣迅速脫下來丟去旁邊的沙發上。

  看著不好意思的紅了臉的安巖,徐少謙心中微微一動,湊到安巖的耳邊,低聲說:「來,剩下的衣服你幫我脫。」

  安巖愣了愣,就聽徐少謙微笑著道:「不是說認賭服輸嗎?今晚一切都聽我的,對不對?」

  「……」安巖只好尷尬地垂下眼睛,伸出手輕輕解開徐少謙皮帶的扣子,脫他的內褲時看見那裡撐起來的形狀,手指都有些發顫。

  徐少謙忍耐著體內的衝動,耐心地等安巖幫忙脫完衣服,這才抓住他的手,輕輕覆在那個已經挺起來的位置。

  安巖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即縮回手去。

  徐少謙有些不滿地輕輕咬了咬安巖的耳垂,低聲說:「安巖,我喜歡你,我對你會有這方面的需要……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你好好想清楚,能接受嗎?」

  之前兩次,第一次是酒後完全無意識的狀態,第二次被下藥弄昏了神智,今天在清醒的狀態下,親眼目睹少謙的那裡,安巖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畢竟不是天生的同性戀,被男人進-入身體,感覺還是略有些違和。

  不過,只要對方是少謙,他願意去試一下。

  想到這裡,安巖便輕輕抱住了徐少謙的肩膀,低聲說:「今晚隨便你……」

  徐少謙立即俯身吻住了他,手指同時握住安巖也有了反應的地方,安撫一般輕輕摸著,安巖的唇邊不由得發出了舒服的呻-吟聲。

  「唔……」

  這樣的聲音無疑鼓勵了徐少謙,畢竟都是男人,對於彼此生理上的需求十分瞭解,徐少謙的動作技巧中不乏溫柔,沒過多久,安巖的小腹一緊,就直接在他的手裡射了出來。

  安巖喘=息著失神了片刻,回過神時,卻發現雙-腿被徐少謙大大地分開,身後那個令人羞-恥的部位,被徐少謙探入了一根手指。有一絲冰涼的液體被輕輕塗抹在體內。被異物侵-入讓安巖有些心慌,微微掙扎了一下,卻被徐少謙輕輕按住。

  徐少謙的手指增加到兩根,一邊耐心塗抹著,一邊低聲說:「別亂動,這樣不容易傷到你。」

  安巖停下掙扎,還是覺得在徐少謙面前敞開身體的姿勢讓人十分尷尬,只好別過頭去轉移注意力。徐少謙的前=戲做得非常耐心,在後面擴=張了很久,直到那裡可以容納下三根手指時,他才退了出來。

  徐少謙把安巖抱坐在身上,讓他的雙腿環住自己的腰,對準入口,腰部用力一挺,就將自己直接送了進去。

  「啊……」安巖被身後猛然傳來的尖銳痛楚刺激得叫出聲來,想要逃開,卻被徐少謙抱得更緊,安巖抓住徐少謙肩膀的手指用力攥緊,嘴唇都被牙齒咬得有些發白。

  「很疼嗎?」徐少謙柔聲問道。

  安巖深吸口氣,身體不舒服的動了一下,身體下墜的重力很順利地讓那硬=物進得更深了。

  「……」安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張開嘴劇烈地喘=息著,抓住徐少謙肩膀的手指幾乎要攥進骨頭裡。

  徐少謙心疼地吻了吻他的唇角,柔聲說:「來,放鬆自己,抱緊我。」

  「……嗯。」安巖伸出手抱緊了他,主動把唇湊了上去,自然被徐少謙熱情地吻住。

  身後真的太疼了,安巖想通過吻來轉移一下注意力……果然,徐少謙溫柔的吻讓安巖緊張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下來,身體也慢慢適應了最初的刺痛,身後似乎也在開始嘗試著接納這個入侵者。

  徐少謙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摟緊安巖的腰,開始猛烈地衝撞起來。

  「啊……啊、少謙……太、太快了……」

  安巖被這樣兇猛的衝擊弄得喘=息連連,坐在他身上、被他緊緊擁在懷裡的姿勢根本沒有任何掙扎的空間,身後被反反覆覆凶狠地進入,五臟六腑幾乎要被他頂得錯位了。

  又是一次用力地頂進,也不知撞到了哪裡,體內突然升騰起一股詭異的感覺,那種又酥又麻的強烈感覺像是電流一樣直竄腦海,讓安巖的大腦頓時一陣空白,身體的毛孔像是被什麼沖刷過一樣,舒服得幾乎要尖叫。

  「啊……」安巖被劇烈的感覺沖刷得呻-吟不斷,「少謙,太、太深了……停、停一下……」

  徐少謙停了下來,故意停在敏=感點的附近磨蹭,體貼地問道:「怎麼?很疼嗎?」

  「……」安巖抱緊徐少謙,紅著臉咬住了徐少謙的肩膀,體內被狠狠衝擊又突然停下的強烈的空虛感讓他難受得幾乎要瘋了,偏偏徐少謙關鍵時候故意停下來不動了,安巖在他肩膀上惡狠狠地咬下了一個牙印,腰部難耐地動了起來。

  「少謙……」安巖有些不滿地輕聲叫著。

  徐少謙被他咬得很是興奮,低聲說:「想要我嗎?」

  安巖的回答是直接湊過去用唇堵住了他討厭的嘴巴。

  徐少謙對安巖的主動自然是喜歡得不得了,很快就纏住安巖的舌-頭,給了他一個深吻。

  見安巖全身都泛起了紅潮,腰部更是不滿地挪動著,徐少謙忍不住笑道:「安巖,你真是熱情。」說著,就更加用力地再次頂入。

  「唔嗯……」空虛的體內被瞬間充滿,安巖舒服到極致的呻=吟聲,軟軟的,帶著性感的沙啞,聽到耳朵裡,簡直是具有催=情效果的春=藥。

  徐少謙將他放倒在床上,直接架高他的腿,再次凶狠地頂送了起來。

  「啊……」安巖的臉紅的幾乎要滴血,腳趾頭都舒服地蜷縮起來,雙手在徐少謙的脊背上抓下一條條紅痕,這樣微微發麻的痛感顯然更加刺激了徐少謙,動作越來越激烈,安巖只覺得身體幾乎要被他給頂碎了……

  激烈的歡=愛持續了很久,徐少謙才終於射了出來。

  安巖感覺到射入體內的滾燙的液體,意識到那是什麼,臉色猛然一紅,別過頭去拉過被子包住自己,聲音不穩地說:「行了,早、早點睡吧。」

  徐少謙忍著笑把他從被子裡抓出來,「我忍了這麼久,你不會認為一次就夠吧?」

  安巖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徐少謙直接翻轉身體,以跪趴的姿勢按到床上,雙手抬高了安巖的臀=部,再次用力地侵入。

  「啊……」安巖伸手摀住自己的嘴,惱羞成怒地道,「徐少謙,你……別太過分了……唔嗯……」

  徐少謙親吻著安巖光滑的脊背,留下一連串吻=痕,一直吻到了脖子,然後咬著他的耳垂,低聲說道:「安巖,你說了今晚隨便我的,我還想要。」

  「……」安巖恨不得掐死自己。今晚隨便你,這種話怎麼能亂說?!自己剛才是不是智商直接降低成了負值?

  徐少謙隨便起來簡直就是個禽獸,這一隨便……就停不下來了。

  被他以後背位的姿勢徹底地要了一次之後,安巖跪趴在床上,雙腿發顫,膝蓋發軟,甚至覺得全身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身體裡被他射--去的液體,隨著他的退出,難堪的從後面流了出來,順著大-腿流到床上。安巖的臉紅得幾乎要炸開了。

  徐少謙這才把安巖翻過身來,輕輕抱進懷裡,俯身給了安巖一個安慰似的溫柔的吻,低聲說道:「安巖,我愛你。」

  這樣深情的聲音,讓安巖的心中微微一動,主動伸手抱住了徐少謙的腰,把臉貼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徐少謙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問道:「這就是你要給我的答覆?把身體和心,全都給我?」

  安巖抬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滿意?」

  徐少謙微笑道:「很滿意。」頓了頓,「不過,你就確定你不會拿下影帝獎盃,確定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安巖想了想,才輕聲說:「如果我成功拿到獎,輸的就是你,我也可以對你提要求。」

  徐少謙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安巖柔軟的頭髮,「嗯。說說看,如果輸的是我,你又想要什麼?」

  安巖抬起頭來看著徐少謙,認真地說:「我想要的……也只有你。」

  徐少謙愣了一下,然後用力地吻住了安巖。

  是的,這個賭約,不管最後輸的是誰,結果都是一樣的。他最想要的只有安巖,而安巖最想要的也只有他……贏了的那個人,提出的要求只會是一個:永遠留在我身邊。

  這個賭約是屬於他們的秘密,賭約的結果,卻是心有靈犀的默契。

  徐少謙突然有些感動,他完全沒想到,只是一個簡單的賭約,安巖居然記在心裡整整八年。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在安巖的心裡,居然重要到如此無法忽視的地步了。

  已經足夠了……

  聽到他親口說,我也愛你,我最想要的也只有你……真的足夠了。

  徐少謙抱住安巖的手臂用力地收緊,緊到幾乎要將對方整個揉進身體裡。

  安巖也主動回抱住了他,安心地睡了過去。睡著之前,還有些迷糊的想,少謙的擁抱真的讓人覺得特別的安心……以後每天早晨醒來,會不會都在第一時間看到少謙的臉?想到這裡,安巖的唇角就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

  幸福的感覺如此真實。

  他跟少謙,終於能夠相守在一起,終於沒有錯過。

  65

  65Chapter 65 ...

  次日早晨醒來時,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徐少謙的臉,被他溫柔地摟在懷裡,一整夜睡得特別香,醒來也覺得精神特別好,安巖心情很好地湊過去親了下徐少謙的臉,笑著說:「早。」

  徐少謙也微笑了一下,柔聲說:「睡足了嗎?不夠的話再睡一會兒。」

  安巖說:「不用,睡得很飽。」

  掀開被子起身,看見身上到處佈滿的吻=痕,安巖忍不住微微紅了耳朵。昨晚顯然被徐少謙細心地清理過,後面好像上過藥了,感覺很是清爽。身體並沒有太多的不適,就是被他以跪趴的姿勢要了很久,腰部酸軟得厲害。

  安巖剛伸出手想要揉一揉腰,徐少謙就主動坐起來,輕輕摸了摸安巖的頭髮,低聲說:「來,我幫你按摩一下。」

  安巖也不客氣,趴在他的懷裡,讓他輕輕按摩著腰部。

  徐少謙的手力度掌握得非常好,腰部僵硬的肌肉在他溫柔的按摩下慢慢放鬆下來,安巖被按摩得很是舒服,瞇起眼睛像只懶貓一樣趴在徐少謙的懷裡不肯起來。

  徐少謙微微笑了笑,順毛一樣輕輕撫摸著他柔軟的頭髮,低聲問道:「後面還疼嗎?」

  安巖的耳朵更紅了,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還好……不太疼。」

  徐少謙說:「嗯,看來昨晚那樣的強度,你還是可以接受的?」

  安巖愣了一下,抬頭看著徐少謙說:「難道你還有更高的強度?」

  徐少謙認真地說:「你畢竟是清醒狀態下的第一次,昨晚我已經很收斂了。」

  安巖瞪著徐少謙道:「這叫很收斂了?!那你不收斂的時候是想怎樣?」

  徐少謙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微笑著道:「以後你會知道的。」

  「……」安巖頓時有些後悔了。怎麼感覺好像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不過,容不得安巖後悔,這天他被徐少謙折騰得根本沒力氣下床,次日倒是能下床走動了,結果徐少謙突然從口袋裡拿出兩張機票,說:「安巖,陪我去一趟紐約吧。」

  安巖疑惑地道:「你去紐約幹什麼?」

  徐少謙認真地說:「我要去那邊的分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可能要在那邊待上至少一個月,我想帶你一起去。」說著又輕輕低頭吻了一下安巖的額頭,「我想每天都看到你。」

  「……」一想到要跟他分開整整的一個月,安巖也有些捨不得,好在現在是十二月年底,今年的活動基本結束了,公司慣例給他放假到春節之後,兩人在一起的第一個春節,陪著少謙去國外過節,似乎也不錯。

  安巖打定主意,「好吧,我陪你去!不過我要跟哥哥他們說一聲。」

  其實現在安澤和安洛已經搬出去住了,爺爺又喜歡整天待在療養院裡跟老頭老太太打牌下棋,懶得回安家操心,過年什麼的,安巖回不回家還真沒什麼區別。

  果然,安澤一聽安巖要跟少謙去美國,就直接點頭同意了,低聲說:「二月份之前回來就行,春節假期隨便你安排。」

  「知道了安總!」安巖掛了電話,笑著看向徐少謙道,「我家安澤真是越來越有老闆的氣勢了。」

  安澤的辛苦徐少謙倒是感同身受,要接手偌大的公司還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要是把安家交到安巖這小混蛋的手裡,不出一個月就能倒閉。

  想到這裡,徐少謙看向安巖的目光不由更加溫柔了些,「安澤他們過年自有安排,你跟我去美國,今年春節我們兩個單獨過。」

  「好!」安巖點點頭,又問道:「對了,下午幾點的飛機?」看了眼機票上的時間,安巖立即把徐少謙往門外趕,「只有兩個半小時了,快去收拾行李吧……快點!」

  徐少謙被安巖從家裡轟了出來,安巖也開始手腳麻利地收拾行李,護照簽證信用卡,換洗衣服……翻箱倒櫃的時候,順手拉出來一條圍巾,看著圍巾上熟悉的條紋,是少謙在生日時送給自己的那條,安巖心裡一暖,趕忙把這條圍巾圍在了脖子上。

  兩人一起到了機場,正要過安檢,人群裡突然一陣騷動,只見幾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衝到兩人的面前,爭先恐後地問道:「安巖,你這是要跟徐少謙一起出國嗎?」「你們兩個真的在一起了?」「你們這是出國度假嗎?」

  安巖戴著大大的墨鏡,白皙的臉被墨鏡遮蓋了大半,只露出線條漂亮的下頜和淡色的嘴唇,他微微揚了揚唇角,很有風度地朝幾個記者說:「是的,我要跟我愛人出國去度蜜月,我們在一起很幸福,謝謝大家的關心,提前祝大家春節愉快。」

  「……」幾個記者一時有些懵了。

  安巖趁機拉住徐少謙的手,迅速走進了安檢口,直到過了安檢到登機處休息的時候,安巖才長長鬆了口氣,有些鬱悶地說:「唉,那些狗仔隊真煩啊,走到哪兒都能被他們逮住,好像被人跟蹤監視著一樣,真不爽。」

  看安巖微微皺著眉頭的樣子,徐少謙忍不住輕輕握住安巖的手,低聲安慰道:「娛樂圈就是這樣,不用理他們。」安巖剛才應付記者的那句話讓徐少謙的心情很是愉快……我要跟我愛人出國去度蜜月……他用了「愛人」這個詞。徐少謙很喜歡、很滿意這樣的稱呼。

  安巖卻低頭沉默了片刻,心底的某個想法,漸漸變得更加堅定起來。

  很快,廣播裡就傳來登機的提示,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飛機,安巖在飛機上睡了一大覺,醒來的時候居然已經到了紐約。

  從機場出來,接機的仍然是徐少白,看了安巖一眼,禮貌地伸出手:「安巖,好久不見。」

  安巖也跟他握了一下手,以前總覺得徐少白對自己好像有種奇怪的敵意,可這次,安巖突然覺得徐少白對自己似乎友好了不少?

  徐少白把兩人帶到一家西餐廳,請他們吃了頓飯,這才開車送兩人到一處私人別墅。

  見徐少謙拿出了鑰匙,安巖忍不住驚訝地道:「這是你的房子?」

  徐少謙點了點頭:「當初本來決定要到美國的分公司不再回國的,所以我讓國源幫忙買下了這套房子。」

  「哦……」安巖有些尷尬,當初徐少謙想去美國再也不回來,正是他一口一句「噁心的同性戀」給趕走的,哪能料到今天,自己居然也愛上了他,也因為他而變成了同性戀,果然是話不能亂說,自作孽不可活。

  徐少白在車庫停好車子,這才轉身回來,遞給徐少謙車鑰匙和一個證件:「哥,你在紐約期間就開這輛車,這是鑰匙和駕照,車裡有最新的導航系統。」

  徐少謙點了點頭,「謝了。」

  徐少白看了安巖一眼,微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兩位自便。」

  等他走後,安巖才好奇地說:「你弟弟好像變了很多啊,我總覺得他一點都不像小時候那個體弱多病的小少白了……」

  徐少謙笑了笑說:「他大學畢業,已經開始工作,自然成熟了許多。」說著就揉了揉安巖的頭髮,「別好奇了,進屋吧。」

  兩人進屋後,安巖這才發現,這別墅的佈置居然跟國內自己的那間一模一樣。

  少謙把這裡佈置成那個樣子,顯然是當初準備來美國的時候打算要在這裡長住的。

  安巖的心情頓時有些複雜起來,在屋內轉了一圈,回頭到徐少謙的面前說:「少謙,實話說,我當初買下的那個別墅……裡面的裝修,是不是你請人弄的?」

  徐少謙低聲說:「是我按你的喜好,親自設計的。」

  「……」果然如此!

  安巖頓時感動地無以復加。面前的這個男人對他的瞭解,甚至比他自己還要深刻,喜歡的傢俱樣式、喜歡的窗簾顏色……少謙全都一清二楚,整個家的裝修讓安巖無比喜歡,居然是他大手筆親自設計的?!

  安巖走過來緊緊抱住徐少謙,用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

  這個類似撒嬌一樣的親密的動作,讓徐少謙心裡的欲=火騰地一下升了起來,緊緊摟住安巖的腰,壓低聲音道:「你在飛機上睡了那麼久,是不是不太困?」

  絲毫沒察覺到危險的安巖認真地點點頭說:「嗯,飛機上睡太久了,我一點都不睏。」

  徐少謙微笑:「那我們做點別的事吧……」

  安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直接拖進了臥室裡。

  「喂,少謙……」

  安巖想要起身,卻被徐少謙用力壓回床上,徐少謙迅速解下安巖脖子上的那條熟悉的圍巾,把他的雙手交叉起來,緊緊地捆住。

  「……」安巖頓時後悔得要死!

  出門的時候特意戴上他送的圍巾,結果就被他現場扒下來當道具用了!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安巖掙扎了一下,發現這圍巾綁得很有技巧,手腕並不疼,卻怎麼也掙脫不開。

  安巖有些心慌地道:「少謙,放開我,你、你這是做什麼?」

  「早就想這樣對你了,以前也經常夢見這樣的場景。」徐少謙湊過來,低聲說,「你就讓我圓了夢?可好?」

  他居然在夢裡經常對自己這樣……那樣?

  安巖的臉猛然漲得通紅,對上男人深邃的眼中強烈的佔有慾,想起前天晚上這個人的瘋狂,甚至連脊背都不由得微微戰-栗起來,身體內被他凶狠貫-穿過的地方,甚至有些羞恥的期待起來。

  徐少謙湊過來,微笑著道:「你今天應付記者的時候,不是說要跟我出國度蜜月嗎?我們就來好好的……度一下蜜月吧。」

  安巖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緊張地道:「蜜、蜜月?我、我只是隨口瞎說的……那些記者太煩人了,我胡亂編了個借口……啊……」

  安巖語無倫次地想要轉移注意力,卻被徐少謙直接脫下了長褲,俯身含住了他的敏-感。

  雙腿暴露在空氣裡,上半身的衣服卻還好好的,手又被圍巾綁著,這樣的姿勢讓安巖羞恥非常,被徐少謙用嘴取-悅,安巖的臉很快就紅了起來,雙腿也開始微微發顫。

  「少謙……別、別這樣……唔嗯……」

  被溫暖的口腔包裹的感覺簡直是置身天堂!

  徐少謙技巧性的吞=吐讓安巖全身的感官瞬間攀升至頂峰,安巖顧不上羞恥,被綁在頭頂的手緊緊地攥住圍巾的邊緣,張開嘴巴急=促地喘=息起來。

  「唔……嗯啊……」

  在徐少謙的賣力之下,安巖終於繳械投降,灼熱的液體盡數射在他的嘴裡,看著徐少謙唇邊殘留的白色液體,安巖的全身都羞恥得泛起了紅色。

  徐少謙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唇角,俯身在安巖耳邊說:「我們來度幾天蜜月吧。」

  「……」安巖紅著臉說,「你、你想怎麼過?」

  徐少謙微微一笑:「自然是怎麼甜蜜就怎麼過了。」說著就從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一管軟膏,擠了一部分塗到安巖的身後,耐心潤=滑了幾下,這才解開褲子,把早已腫脹不堪的分=身用力地插了進去。

  「比如,現在……」徐少謙氣息不穩地說著,微微調整了一下腰部,淺淺的退出,然後更深的頂入,「能夠這樣擁抱你……我就覺得很幸福……安巖。」

  體內熟悉的感覺升騰而起,安巖紅了臉,雙腿微微顫抖著夾住了他的腰,不顧羞恥地張開嘴巴輕輕喘=息起來。

  「嗯……少謙……太、太深了……」

  安巖根本不知道自己胡亂叫了些什麼,徐少謙的熱情折磨得他幾乎要崩潰了。

  因為深知這個人不會傷害自己,所以即使被他綁住了雙手,也沒有一絲害怕,這種類似於小情=趣的手段,反而讓安巖非常的敏感,緊張之中,莫名生出一種奇怪的戰-栗感。

  徐少謙在飛機上也睡的很足,調整不過時差,睡不著覺的夜晚,正好可以做一點別的事情。於是,這天晚上,兩人換著姿勢滾了好幾遍床單,到最後都筋疲力盡了這才停了下來。

  兩人並肩躺在床上,徐少謙解開安巖的雙手,看著手腕處微微泛紅的勒痕,忍不住心疼地把手拉到唇邊,細細舔吻著被勒紅的地方:「疼嗎?」

  安巖被他吻得很不好意思,輕聲說:「不疼的。」

  想要收回手來,卻被他拉住不放,徐少謙從床頭的櫃子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來送到安巖的面前,認真地說:「安巖……我們結婚吧?」

  「……」安巖震驚地看著他,捧在掌心裡的戒指閃閃發亮,徐少謙臉上的表情也無比認真,安巖只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瞬間填滿了胸膛,視線一陣模糊,說不出一句話來。

  徐少謙語氣溫柔地說:「我愛你,是想跟你攜手到老的那種……這次帶你來美國,根本不是什麼開會,真正的目的,其實是想跟你求婚。如果你答應,我們就在這邊登記結婚。」

  「……」

  「以後,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我們永遠都不背叛彼此,好嗎?」

  聽著徐少謙溫柔的聲音,安巖的心底突然感動得無以復加,沒想到徐少謙會想的這麼長遠,考慮的那麼周到,自己只想跟他在一起,卻從來沒想過兩個人能夠正式結婚……

  結婚?多好啊!

  能跟最愛的他光明正大的結婚,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安巖看著徐少謙捧在手心裡的戒指,笑了笑說:「好,我們結婚!」

  徐少謙激動地把他緊緊抱在懷裡,把戒指戴到安巖手上的時候,手指甚至有些微微發顫。

  本來是做好了逼婚的準備的,沒想到安巖會這麼乾脆的答應。

  剛剛高=潮過的安巖,身上有種別樣的慵懶氣息,全身遍佈著自己留下的吻痕,手上還戴著刻了個「謙」字的戒指……徐少謙知道,他深愛了多年的安巖,從今天開始,終於徹徹底底的、完完全全的屬於他了。

  當然,他也屬於安巖。

  他們只屬於彼此,他們是彼此的唯一。

  感覺到安巖輕輕回抱過來的雙手,徐少謙的心底,終於被幸福的感覺徹底的充滿了。

  66

  66Chapter 66 大結局 ...

  次日下午,徐少謙就帶著安巖來到了紐約市郊區的一所教堂,進行簡單的婚禮和宣誓儀式。徐少白看著徐少謙和安巖手牽手走進教堂裡的身影,唇角終於微微揚起個笑意。

  大哥和安巖真正的在一起了,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把他們分開,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的關係……所以,莫煬,你也該徹底死心了,對嗎?

  兩人私下秘密結婚,並沒有任何人來觀禮,可即便如此,安巖還是有些緊張。

  結婚啊……這可不是說笑的,這簡直是套牢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以前面對無數記者提問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可如今,光是牽著徐少謙的手走進教堂裡,安巖的手心裡就緊張得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兩人在神父面前站定,開始了簡單的宣誓儀式。

  「徐少謙先生,你願意跟安巖結為夫妻,不論貧窮富有,不論健康疾病,都始終陪伴在左右,不離不棄嗎?」

  徐少謙回頭看著安巖,認真地說:「我願意。」

  「安巖先生,你願意跟徐少謙結為夫妻,不論貧窮富有,不論健康疾病,都始終陪伴在左右,不離不棄嗎?」

  安巖也看著徐少謙的眼睛,認真地說:「我願意。」

  兩人對視了片刻,同時微笑起來。徐少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戒指,輕輕牽起安巖的手,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他的手上,安巖也拉起徐少謙的手,把刻著「巖」字的戒指戴到了他的無名指上。

  銀色的對戒輕輕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徐少謙伸出雙臂,將安巖用力地抱進了懷裡,低聲說:「我愛你……」

  安巖的回答是直接湊過去吻住了徐少謙的嘴唇。

  徐少謙喜歡死了安巖這種夾雜著害羞的熱情動作,順勢摟緊他的腰,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從教堂出來的時候,正是黃昏時間,夕陽的餘暉給整個教堂灑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安巖回頭看了一眼見證他跟徐少謙婚禮的教堂,忍不住微笑起來,牽住徐少謙的手,笑瞇瞇地說:「少謙,我們就這樣偷偷的結婚,好像是私奔。」

  徐少謙也微微笑了笑,目光溫柔地看著安巖說:「回國後我做東,請你家人吃飯。」

  安巖有些苦惱地道:「我根本沒通知他們,就偷偷跟你結婚,你說,我爺爺他們知道之後,會不會罵我?」

  「怕什麼。」徐少謙輕輕握緊了安巖的手,「讓他們來罵我好了,有我擔著。」

  男人明顯護短的語氣讓安巖的心底突然泛起一陣暖意。兩人一起往前走,安巖也握緊了徐少謙的手,輕聲說道:「結婚之後,下一步一般是做什麼?」

  徐少謙答道:「當然是度蜜月。」

  安巖低下頭假裝不經意地說:「哦,那我們去度蜜月吧。」

  徐少謙回頭看著他:「你想去哪?」

  安巖想了想,微微紅了紅臉,說:「以前曾經想過,要是將來有一天娶到個好老婆,新婚之後就帶著對方去歐洲度蜜月……要不,我們就去芬蘭吧,現在正好是冬天,我聽說那邊的雪景還不錯。」

  果然,安巖從小就喜歡雪,這次難得有假期,正好可以陪他去好好的看看雪。

  徐少謙微微揚起唇角,說:「好,就去芬蘭。」

  於是,兩人又收拾行李,風風火火趕去了芬蘭。

  安巖特意訂了一家環境極好的酒店的情侶房,兩人到達的時候也正好下了雪,推開大大的落地窗,就可以直接欣賞到如同冰雕世界一般壯美的雪景。

  安頓好之後,安巖立即嚷嚷著要出去看雪,徐少謙自然陪他。

  天氣很冷,兩人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在異國他鄉根本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安巖連墨鏡之類的出門必備品都省了,只圍了條圍巾,出門後找了塊乾淨的雪地,就興奮地跑過去玩雪踩腳印。

  徐少謙忍不住回憶起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就是這樣的冬天下著這樣的大雪,他到安家做客的時候被那個頑皮的傢伙一個雪球砸到了臉上……此刻,看著安巖手裡的雪球和臉上明朗的笑容,徐少謙的心底不由充滿了溫柔。

  這個人居然完全屬於自己了……到現在甚至還有些不可置信。

  就在徐少謙若有所思的時候,安巖一個雪球砸過來,徐少謙沒來得及躲,頓時被砸了滿臉的雪花。徐少謙皺了皺眉,轉身朝安巖走過去。

  安巖見他來勢洶洶,立即轉身要逃,卻被徐少謙握住手腕,用力一拉,按到了一棵樹下。

  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安巖被雪淋得縮了縮脖子,看著徐少謙道:「不會生氣了吧?我只是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你的場景,想重溫一下而已……」 見徐少謙表情嚴肅,眼鏡都被砸歪掉了,安巖有些心虛地說,「咳咳,對不起。」

  徐少謙把眼鏡摘下來放在口袋裡,然後湊近安巖的唇,低聲說:「吻我。」

  「……啊?」安巖似乎覺得劇本有些不對?

  「道歉要有誠意。」徐少謙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安巖的臉,「一句對不起怎麼夠?」

  「……」

  「吻我,不然今晚……」

  安巖立即識趣地把唇湊了上去。

  兩人在樹下甜蜜地擁吻了一番。晚上回去的時候,脫掉厚重的羽絨服,洗完澡一起躺在床上,安巖覺得冷,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裹緊了被子。

  徐少謙立即掀開安巖的被子,從身後擁了過來,把安巖抱進懷裡,然後用一床被子緊緊裹住兩人,低聲問道:「冷嗎?你今天是不是感冒了?」

  「……還好,大概是鼻炎。」安巖輕聲說著,放鬆了身體靠在他的懷裡,抱在一起取暖,感覺特別的舒服。

  只是,抱著抱著,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兩人裹在一條被子裡,肌膚相貼,身後的男人很快有了反應,後面抵著的硬-物讓安巖的耳朵微微泛起了紅色。

  安巖想往前挪一挪,奈何被子把兩人都裹緊了,根本沒有挪動的空間。感覺到徐少謙的手慢慢滑到了那個羞恥的縫隙中,安巖脊背一僵,立即伸過去抓住他作亂的手,「少謙……別……」

  徐少謙柔聲說:「蜜月期間,光看雪怎麼夠……」

  說著就掰開了安巖的臀,簡單潤-滑了幾下,用力地插了進去。

  「唔……」安巖裹在被子裡,被徐少謙又一次的吃干抹淨了。

  安巖在床上起初還有些害羞和僵硬,後來倒是放開了,享受地放鬆了身體。

  第二次被徐少謙以面對面的姿勢再次進入時,安巖突然緊緊抱住徐少謙,不服氣地又啃又咬,想徐少謙的後背上留下一排抓出來的痕跡,肩膀上甚至還有好幾個被他咬下的牙印。

  徐少謙特別喜歡這樣的安巖,熱情的安巖,真實的安巖,總覺得怎麼要他都要不夠,大概是這麼多年壓抑了太久的緣故?

  「……唔……少謙……夠、夠了……啊……」

  略帶沙啞的柔軟的音色,聽在徐少謙的耳裡更是銷魂無比,安巖的回應和呻-吟讓他幾乎要失去理智,身體的動作自然更加瘋狂起來。

  「啊……少謙……」

  房間裡很快就只剩下急促的喘=息交織在一起的曖昧聲響。

  這個春節,兩人一起去芬蘭度蜜月,整天膩在一起,甜蜜得不得了。

  因為在蜜月期,安巖一旦心軟,就捨不得拒絕徐少謙的任何要求,於是……徐少謙很不客氣地把各種奇怪的姿勢都試了一遍,安巖回頭想想都覺得臉熱。

  一個月的蜜月期很快就結束了,兩人這才一起飛回了國內。

  恰逢正月十五元宵節,徐少謙便提議主動做東,請安家所有人到大酒樓吃飯。

  安巖回家之後就厚著臉皮蹭到安洛的面前,笑著說:「哥,咳咳,我跟少謙……在國外登記結婚了,咳咳……」

  安洛臉色僵硬地回過頭:「你們……結婚了?」

  安澤倒是很淡定,走過來掃了一眼安巖手上的戒指,笑了笑說:「我就知道,他把你拐到國外肯定有企圖。他跟你求婚,你這就答應了?」

  安巖撓了撓頭,笑著說:「我也喜歡他啊,為什麼不答應?」

  「……」這個笨蛋,徐少謙顯然是蓄謀已久,他居然毫不察覺的直接跟到國外,簡簡單單的就把自己給賣了——安澤在心底為二哥默哀了一下。

  安巖繼續回頭看著安洛,笑著說:「哥,你跟少謙不要冷戰了好不好?看在我的面子上,和好行嗎?畢竟你們是二十多年的朋友嘛……」

  安洛沉默片刻,才說:「好。時間地點?」

  安巖立即喜悅地道:「明天晚上七點,我開車帶你們去!」

  次日晚,安家所有人果然全部到場,連徐子正和徐婉都來了,還真有雙方家長會面、見證兩個晚輩百年好合的意思。

  徐婉年齡小,小時候也見過這丫頭,安巖叫她小婉自然是叫得十分順口,可是徐子正……被那個男人冷冷的目光一看,安巖頓時脊背寒毛直豎,趕忙主動走過去,幫他拉開了凳子,笑著說:「四叔,您坐。」

  「……」對上安巖討好的笑容,徐子正也難得地微笑了一下,若不是徐少謙在旁邊,他甚至想伸出手,狠狠的揪一揪這個小混蛋的耳朵——叫你小時候一直欺負我家少謙,以後就讓少謙好好的調-教調-教你。

  一頓飯的氣氛還算溫馨,安巖跟徐少謙給眾人敬了酒,長輩們也說了些吉利的祝福語。吃完飯之後,安光耀和徐子正先行離開,屋內只剩下幾個年輕人,安澤這才回頭看著安巖說:「你們結婚的事,打算向媒體公開嗎?」

  徐少謙說:「暫時不急,緋聞太多對他沒好處,他接下來還有一部戲要拍。」

  安澤點點頭說:「那拍戲期間還是暫時把戒指拿掉,先把下一部戲拍完再說。」說著又回頭看向安巖:「沒記錯的話,你下一部戲有很多槍戰的片段?」

  安巖說:「嗯,民國題材的電影,我演的是臥底男主角,需要槍戰的情節的確很多。」

  安澤想了想說:「這幾天如果閒著,可以去射擊館提前練練槍法,讓哥哥教你。」

  安巖疑惑地回頭:「哥,你會嗎?」

  安洛點了點頭:「嗯。」

  安巖立即興奮起來:「那太好了,我跟你去射擊館提前練練,拍戲的時候肯定用得上!」

  於是,安巖辦了張射擊館的會員卡,開始拍戲之前的槍法訓練,徐少謙也跟過來湊熱鬧。

  有安洛在旁親自指導,安巖果然進步神速,經過一整天的練習,不僅能射中靶心了,握槍的姿勢也帥氣得不行。

  「砰」的一聲,居然命中一個9.5環,安巖立即愉快地揚起嘴角,繼續朝著靶子連射了好幾發子彈。徐少謙坐在一旁,看著他微笑的模樣,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寵溺的溫柔。

  安洛看了徐少謙一眼,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場地中正在興奮玩槍的安巖,心底忍不住無奈地想:從小到大調皮搗蛋、最讓人頭疼的安家小混蛋,也終於遇到了他命定的人嗎?

  這個叫徐少謙的男人,溫柔又強大,冷漠又寬容,安巖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吧?

  想到這裡,安洛向來冷淡的臉上,也終於揚起了一絲微笑。

  窗外,陽光正好。

  江雪凝所執導的第二部電影《亂世烽煙》,在這一年的二月開始拍攝。

  這部電影講述的是發生在民國那個動亂時期的故事,安巖在劇中扮演的是表面揮金如土的土豪、實際為□地下黨臥底的一個身份,安巖在這部劇裡可以說是過足了戲癮。

  不管是坐在奢華的轉椅上瞇起眼睛一口一口的抽煙,還是拿著槍乾淨利落地幹掉跟蹤自己的間諜……簡直帥得讓人想拍掌叫好!

  就連江雪凝都有些震驚,安巖的演技,比起少年天子時期進步不是一般的大。經過無盡之城分裂三個角色的試煉之後,如今飾演這種心機深沉的複雜角色,他居然也能夠流暢自如、手到擒來。

  安巖拍戲期間,徐少謙一直沒來探班。

  兩人的感情穩定下來,徐少謙自然不會對安巖步步緊逼,他們都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間,安巖在工作,徐少謙也不想來打擾他。

  好幾個月,兩個人都思念著對方,卻苦於見不到對方。直到電影殺青之後,安巖終於回到了西林,徐少謙親自去機場接他,安巖在人群裡一見到徐少謙就直接飛了過來,撲到徐少謙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少謙……好想你……」

  徐少謙也緊緊地抱住安巖,柔聲說:「回來就好,我也想你。」

  沒料到,這張照片再次被守候在機場的狗仔隊拍到,次日又上了新聞頭條。

  大大的標題寫著:「安巖在機場飛撲到徐少謙懷裡,兩人恩愛非常,如膠似漆。」下面還配了一個動態圖片,把安巖拔腿飛撲到徐少謙懷裡的動作完美的展現了出來。

  「……」安巖看著那張照片,臉頰有些發燙。

  好吧,他是太想念少謙而情不自禁了一些,飛撲的動作確實有點誇張。不過,那幫狗仔隊的眼睛簡直是一百瓦的大燈泡,不管在哪兒都能被拍到,真是太煩人了!

  很快又到了年底,第十一屆電影節的頒獎禮馬上就要進行了,安巖肯定會獲得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可惜的是《無盡之城2》因為題材問題,後期審查的時候刪減了很多片段,上映的時間定在了來年聖誕節前夕,已經趕不上今年的電影節了。

  好在安巖憑借最新的作品《亂世烽煙》,獲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這也是徐少謙最期待看到的結果,他不希望以後有人提起安巖的獎項總會說是「因為抱了徐影帝的大腿」,他更希望安巖能完完全全靠著自己的力量拿到這個夢想已久的獎盃。

  安巖做到了。

  頒獎禮的現場,徐少謙依舊作為觀眾陪在安巖的身邊。

  最終公佈獎項的時候,頒獎嘉賓激動地聲音都有些顫抖:「下面,我宣佈,獲得第十一屆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是——亂世烽煙,安巖!」

  安巖在熱烈的掌聲中站起身來,徐少謙也站了起來,微笑著朝他張開雙臂。

  ——多麼熟悉的一幕。

  在兩年前的電影節,他拿到演藝生涯的第一個獎項「最佳新人獎」的時候,身為影帝的徐少謙,主動站起來對著他張開雙臂,給了他一點祝賀和鼓勵。

  如今已是兩年後,他終於拿下了演藝圈裡代表最高榮譽的獎盃——最佳男主角,他們曾經約定作為賭注的影帝大獎。而那個人,卻依然還在身邊,從未曾走遠。書 ?

  看著徐少謙眼中熟悉的溫柔,安巖的眼眶突然一陣發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投入他的懷抱中,用力地擁抱住他。

  徐少謙也抱了抱他,微笑著說:「恭喜。」

  安巖也笑了,說:「謝謝。」

  轉身走上領獎台的安巖,依舊跟兩年前初次站在那裡時一樣的帥氣,只是臉上少了些頑皮、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風度。他接過獎盃,拿起話筒,朝台下朗聲說:「感謝電影節組委會頒給我這個獎項,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可,是對我來說最為榮幸的事!」

  「我一直夢想著,有一天能夠拿下這個最佳男主角的獎盃來證明自己,今天,我終於完成了心願。」安巖頓了頓,哽咽著說,「在天上的爸爸媽媽,還有在現場的、我最愛的家人,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安巖……終於沒有讓你們失望!」

  安巖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著又感謝了影迷,感謝了江導,感謝了劇組的很多很多人,沒想到,在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他說話的思路居然能這麼的清晰,該感謝的一個都沒有漏掉,這氣度早已不是兩年前的那個小天王能比得了的。

  ——影帝之名,當之無愧!

  就在安巖感謝完fans,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時,眾人以為他說完了,卻沒料他頓了一頓,又突然說:「在這裡,我還想特別感謝一個人。」

  「把他放在最後,是因為,他是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安巖微微笑了笑,抬起頭看著觀眾席上徐少謙所坐的方向,「那就是我的愛人,徐少謙。」

  現場觀眾似乎愣住了,一時出現詭異的靜默。

  安巖清亮的聲音透過麥克風的放大傳遞在整個會場——

  「謝謝你一直都那麼的支持我,鼓勵我,包容我。謝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總是及時的出現在我的身邊。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今天的安巖。」安巖伸出手來,輕輕吻向無名指上那醒目的結婚鑽戒,對著鏡頭,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徐少謙,我愛你。」

  現場觀眾終於反應過來,會場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攝像師緊急調轉鏡頭,直播的兩個大屏幕上,分別放大了兩個人的臉,左邊是安巖親吻戒指的動作,右邊是觀眾席上的徐少謙的微笑的表情。明明相隔那麼遠,可兩人卻像是直接對視著一般,那種屬於情人之間的溫馨和默契,通過大屏幕傳遞到了現場的每一個角落裡。

  完全沒想到,安巖居然敢在頒獎禮上公然感謝徐少謙,完全無視那些對同性戀不好的評價……他的勇敢,他的坦然,讓現場觀眾忍不住為他鼓掌喝彩!掌聲持續了很久,那甚至是電影節的歷史上,人們所聽到過的最熱烈的掌聲!

  那天晚上,很多人看見徐少謙牽著安巖的手,一起從會場的後門離去。

  那也是曾經的影帝和天王,留在娛樂圈裡的最後一個背影。

  次日早晨,安巖在官方主頁上發佈通告,退出娛樂圈,不再參加任何娛樂圈相關活動,請娛樂記者不要再來打擾他以及他的家人。

  安巖給影迷們的留言只有一句話:「我很幸福,也終於找到了自己最想珍惜的東西,祝你們一切都好。安巖。」

  是的,他終於拿到了影帝大獎,完成了年少時的心願。如今的他也找到了更想珍惜的東西,那就是他的愛人,徐少謙。

  他想用更多的時間陪在少謙的身邊,他想有更自由的空間跟少謙相處,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娛樂圈那個是非之地。再也不用擔心出門約會被娛記跟蹤,再也不用發愁兩人親密的照片被搬到網站上被人圍觀。

  不當明星的生活,也更輕鬆了不是嗎?

  今天的天氣很好,安巖的心情也很好,回家的路上,安巖忍不住愉快地牽住了徐少謙的手,徐少謙立即反握了回來,低聲說道:「你就這樣退出娛樂圈,不會後悔?」

  安巖聳聳肩說:「想拍的電影我都拍過了,現代的,科幻的,古代的,民國的……現在對拍戲也沒以前那麼有興趣,很多劇本看著都覺得乏味了。」

  徐少謙回頭看他:「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安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抬頭看著徐少謙,笑著說:「放心,我不會賴在家裡白吃白喝,讓你白養我的。」

  徐少謙低聲說:「我很樂意養你。」

  說罷就要湊過來偷吻,安巖忙笑著推開他,「喂,說正經的,我突然對你家的玉石翡翠很感興趣,你能不能教我怎麼鑒賞玉質的好壞?你之前送我的那塊翡翠,我看著很喜歡,但是完全不知道它的價值。」

  徐少謙想了想說:「你想學,我當然可以從頭教你。不過,要拜師,總要送點拜師禮吧?」

  「……這個以後再說。」安巖轉身往前走去,「我現在餓了,先回家做晚飯吃!」

  他很自覺地走到了徐少謙的別墅門口,站好,等徐少謙來開門。

  徐少謙忍不住微微揚起了唇角。

  ——家?

  ——是的,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

  ——也是告別娛樂圈之後,不受外界干擾的、嶄新的生活的開始。

  徐少謙微笑著走上前去,打開家門,輕輕握住安巖的手,一起走進了家裡。

  夕陽的餘暉在他們的身後灑下一片暖意,也給他們的新家,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無盡之城劇終】

  作者有話要說:大結局了,好圓滿!!

  這個文開坑到現在歷經了兩個月的時間,感覺就像是我跟大家一起見證了少謙和安巖從糾結的單戀到最後圓滿的整個過程,兩個傢伙在我的心裡似乎都活了起來,完結這個文也讓我很是不捨……TAT

  不過,故事總是要結束的,希望這個結局能讓大家滿意:)

  90、番外之心動

  叮鈴鈴——

  悅耳的下課鈴聲響起,結束了期末考試的高三學生們終於整齊地鬆了口氣,徐少謙的同桌一邊收拾著書包,一邊問道:「少謙你考得如何?肯定沒問題吧?反正每次測驗,不是你第一就是安洛第一,你們倆輪流,我們班的第一名也沒什麼懸念嘛。」

  徐少謙沒有回話,話嘮的同桌又轉移話題道:「對了,我聽到一個消息,高二2班的那個安巖,你還記得他吧?初中的時候跟咱們一個班,後來留級了的那個傢伙。」

  徐少謙抬起頭來,低聲問道:「記得。他怎麼了?」

  「我聽說他又要被留級了。」同桌同情地搖了搖頭,「唉,笨成那樣也真夠可憐的,據說上次期中考試的時候,他數學居然考了o分!就算後面的大題不會做,至少還有選擇題吧,他也夠倒霉的,丟橡皮猜答案,十二道選擇題居然一個都沒猜對,最後考了個丟死人的o分。我們學校還從來沒有人考過o分,安巖刷新了這個記錄,連校長都知道了,他班主任快被他給氣死了……」

  「……」徐少謙沒有說話,見安洛要出門,便跟同桌說了聲回見,拿起書包跟上安洛的腳步。

  安洛見到徐少謙,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考得如何?」

  徐少謙說:「還好。」

  兩人一起並肩往前走,走到校門口時,徐少謙才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對了,我聽說,安巖又要被留級了是嗎?」

  安洛點了點頭,「我也是昨天剛知道的消息,爺爺快氣瘋了,急著從外地趕回來,今晚回去之後,安巖大概又要被揍了。」安洛頓了頓,回頭看著徐少謙說,「不如你今晚順便到我家去吃飯吧?就說我們有些題目要討論。有你在的話,爺爺應該不會下手太重的。」

  「好。」徐少謙當然答應了下來。

  他突然很想看看安巖被揍的樣子。那個從小就囂張欠揍的傢伙,留級之後一整年沒見,似乎有些想念呢。沒他在身邊調皮搗蛋,上課的時候少了很多的樂趣。

  徐少謙偶爾還會想起曾經被他捉弄的片段,如今有機會親眼看他出醜,徐少謙當時的心裡,其實是抱著一種惡劣的幸災樂禍的想法的。

  到達安家的時候,安巖已經被爺爺罰跪在了院子裡,安光耀拿起枴杖劈頭蓋臉地砸下來,被氣瘋的安光耀下手根本沒個輕重,枴杖跟骨頭接觸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

  「你這個臭小子!又留一次級,你好意思嗎?連續留級兩次,你要跟小你兩歲的安澤一起高考!你這個當哥哥的,還有沒有臉了?!被全校同學指著脊樑骨嘲笑,你覺得很開心是不是?!」

  一枴杖毫不留情地砸下來,安巖脖子上的皮膚都被擦破了。

  「你哥哥和你弟弟數學能考1oo分,你給我考個o分回來,真會撿他們的零頭!你真是太給我們全家爭光了!你爸爸每次去參加你的家長會,被你們班主任當著所有家長的面教訓,真是光榮得很!」

  「安巖,我真不明白,我們安家怎麼生出你這樣的混蛋!」

  枴杖一下下敲在後背上,很快就敲出了一條條刺眼的紅痕。

  安巖狠狠地攥著手指,「是,我就是笨,我就是搞不懂那什麼亂七八糟的三角函數!我就是拚命看書我也弄不懂那些公式!你們覺得很丟臉是不是?安家這麼多孩子,一個比一個優秀,就我安巖是你們的恥辱是不是?」

  安光耀氣得發顫,「你還敢頂嘴?!你一天到晚都在丟人,難道不是嗎??你說說,你全身上下有什麼優點是值得我們驕傲的啊??」

  安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直接站了起來,紅著眼睛瞪著安光耀說:「我是讓你們丟臉!養我這個累贅很辛苦吧?其實你早就想把我趕走了!反正你有安洛,有安澤,還有安陌,他們每次都可以考1oo分讓你驕傲!他們每一個都比我好!我安巖就會考o分,我安巖就是這麼丟人現眼!那我走好了!」

  「好!很好!你現在馬上給我滾——!」

  安光耀的一句氣話,讓安巖終於絕望地離開了安家。

  那一年的安巖只有十六歲,他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跑出了家門,身上被打出一條條紅痕,衣服都開了好幾條口子,狼狽不堪的安巖忍著渾身的傷痛衝出家門的那一刻,眼角終於滑下了晶瑩的眼淚。

  奇怪的是,徐少謙看著他全身是傷衝出家門的那一幕,心裡完全沒有幸災樂禍的爽快感,見到他臉上明顯的淚痕,心臟反而有種陌生的……被刺痛的感覺。

  徐少謙並沒起到救場的作用,他跟安洛來遲了,還沒來得及勸說就見安巖在大吼幾句後衝出了家門,徐少謙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留下來吃飯,便直接回到了徐家。

  四叔並不在家,他自己做了點晚飯跟少白一起吃了,然後照常拿出習題冊,回到臥室開了檯燈開始寫作業。原本很簡單的題目,卻連續算錯了好幾次,眼前反反覆覆晃過的,全是安巖流著眼淚的臉。

  那張臉髒兮兮的,被他爺爺揍得鼻青臉腫,那雙漂亮的眼睛,裡面溢滿了晶瑩的淚水……

  莫名的,那樣帶著淚痕的臉,竟讓徐少謙有些心亂。

  他從來沒見安巖哭過。

  從小到大,調皮搗蛋的安巖受過很多次的傷,有一次從樹上摔下來直接摔斷了腿,關節錯位疼成那樣,他都沒掉過一滴眼淚。

  今天居然哭了?顯然……他被爺爺罵得很傷心吧?

  徐少謙不知為何,心裡總有些煩躁不安,習題冊上的題目根本做不下去,他只好打了電話給安洛,問道:「安洛,你弟弟回來了嗎?」

  安洛說:「爸爸已經派人去找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裡。」

  「……」徐少謙沉默了一下,「要不要讓我姑姑幫忙?」

  徐少謙的姑姑,徐子正的大姐徐嘉惠,是西林市警察總署的高級督察,由她出面找人自然會方便很多。安洛說:「暫時不用驚動警方,爸爸派了很多人出去,應該能找到他。要是今晚還找不到,到時候再找你姑姑幫忙吧。」

  徐少謙只好說:「嗯,有什麼消息記得給我個電話。」

  「好。」

  掛了電話之後,徐少謙的心底卻更加不安。

  安家派人出去找,地毯式的搜索應該不難找到才對,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很顯然,安家出動的大批人手被安巖刻意地避開了。已經快十點了,這麼冷的冬天,他一個人能跑去哪裡?匆匆跑出去,沒帶錢的話也沒辦法住旅店,在外面凍壞了可怎麼辦?

  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徐少謙皺了皺眉,乾脆拿起一件外套,匆匆往學校趕去。

  學校距離徐家只有十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校門口。

  也不知為何,徐少謙總有種直覺,安巖很可能是跑回了學校,雖然學校在晚上8點就會關門封鎖,可是,以安巖的本事,翻牆爬樹根本就不是問題。

  徐少謙踩著後門那裡的大樹翻牆而入,在學校裡轉了一圈,果然,在操場的某個小小的角落裡找到了安巖。

  安巖正縮成一團坐在一個石凳上,雙手緊緊的抱著膝蓋,肩膀不停地顫動,鼻子一抽一抽的,顯然還在哭。那一瞬間,徐少謙突然覺得心臟猛然一抽,那種奇怪的心疼,就像是從心底滋生的籐蔓一樣,迅速的蔓延遍了胸口。

  自己不是很討厭他的嗎?看到他難過,不是應該很開心才對嗎?為什麼會……心疼?

  直到那一刻,徐少謙才發現,自己居然見不得安巖流淚。從小囂張慣了的安巖,總是嬉皮笑臉的安巖,這樣脆弱的、無助的樣子,居然讓徐少謙心疼得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似乎察覺到有人,安巖警惕地抬起頭來,發現是徐少謙之後,迅速伸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低下頭去,小聲說道:「你就別笑話我了,我知道我很不爭氣。可是,我已經很努力了啊,那些數學公式,我也背了很多遍,可我就是不會用啊……我是不是太笨了?」

  他的手背被擦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血液混合著臉上的眼淚,把原本就鼻青臉腫的臉抹得又髒又醜,頭髮也是亂七八糟,這樣紅著眼睛縮成一團的樣子,看上去特別可憐。

  安巖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小聲說著:「我被趕出安家了……他們或許都很討厭我吧……安家要是沒有我就好了……大哥那麼優秀,小弟那麼聰明,安陌那麼乖……就只有我,總是讓他們丟臉……我在安家就是個多餘的存在……」

  「有時候我也想,乾脆離開算了……可是……我捨不得他們……」

  「一時衝動跑出來,立刻又想回去了,我果然不要臉……就算被爺爺打死……我也捨不得……真的離開他們……」

  就在那一刻,徐少謙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把安巖輕輕地抱進了懷裡。

  後來回想起來,徐少謙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當時做出那樣一個出格的動作,或許只是想安慰一下面前正在哭泣的少年,又或者只是一時莫名其妙的心軟或者衝動……總之,那個擁抱,徹底改變了他對安巖的感情。

  即使很多年之後,他也不曾後悔過。

  ——因為安巖回抱了他。

  像是瀕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顫抖著雙手,緊緊回抱住自己的少年,流出的眼淚迅速沾濕了胸前的毛衣。在寒風中坐久了的緣故,安巖的身體冰涼得幾乎沒有了溫度,縮在自己的懷裡輕輕顫抖著,彷彿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的無助。

  是的,他的家人今天把他趕了出來。

  他無處可去,卻還是捨不得離開那些人。

  這個時候,正是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他需要一點力量的支撐,不管那力量來自何人,他都會緊緊地抓住,如同茫然無措的人,伸手抓住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徐少謙無比慶幸,在這個時刻趕到安巖身邊的人是自己。

  那一刻,徐少謙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種想要好好守護這個人的願望,那種願望強烈到讓他無法忽略,抱緊了少年微微發抖的身體,甚至連心臟都因此而激烈的跳動起來。

  原來,在那些囂張、欠揍、惡劣、頑皮的外表之下……

  安巖,其實有一顆最最柔軟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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