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瓜小籠包以惡制惡

  一、

  B市的某高檔寫字樓區,拎著公事包的男人形色匆匆的走進掛著XX文化傳媒公司牌子的大廈。

  「請問……季家宏季先生在不在?」

  聽到那個名字,前臺小姐臉上迅速的綻放出濃濃的八卦之光,依舊是笑容滿面,卻已經把男人從頭到腳不動聲色的掃視了幾遍:「請問,您有預約麼?」

  「有的有的。」男人說,「和季先生約好了十點半,我姓周,周亮。」

  「好的,你稍等。」前臺小姐臉上閃過失望的神色,打電話確認過後對周亮說,「沿著走廊左拐,1204房最裡面的辦公室,季先生在裡面等你。」

  周亮順著走廊走過去,背後傳來的極低的說話聲:「哎呀,有預約,不是來尋仇的,真可惜……」

  忽然覺得有點詭異。

  那辦公室門口趴了一堆人,齊刷刷的從門縫裡偷看。周亮想敲門,又覺得不方便,伸手去拍最近的一個人的肩膀:「請問……」

  「噓!!」那人頭也不回,「你懂不懂規矩啊,偷聽要輕點。」

  又有人興奮的拉他袖子:「快看快看。」

  雖然覺得不禮貌,但周亮還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從門縫裡偷偷往裡看。

  辦公室裡有一男一女,男的長的還算清秀,挺白淨,臉上架了付金邊眼鏡,看起來像個知識分子,不用說,肯定是季家宏了。

  「我沒聽清楚……」季家宏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手撥弄著辦公桌上的筆,側著頭看那女人,慢悠悠的聲音中帶了點嘲弄,「麻煩你再說一遍?」

  「姓季的你說話不算話!」那女孩氣勢洶洶拍著桌子。

  「哎,哎,這次的好像在哪裡見過?挺凶的嘛。」偷看的這邊有人問。

  「拍過幾個小廣告,聽說認識的人也不少。」旁邊有人呵呵的笑,「這不是想往上爬麼。」

  「說話不算話?」季家宏從鼻子裡出氣哼了一聲,嗤笑著問,「我說過什麼了?」

  「你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女孩說,「你說過XX主打MV用我做女主的!」

  「你這話說得就可笑了。」季家宏抱著手臂說,「我就是個小小的經紀人,MV選誰做女主是導演的事情,你找我有什麼用?」

  「上床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那女孩說,「那時候你不暗示我只要你一句話,王導馬上就會用我嗎?」

  「方小姐啊……」季家宏說,「我一向認為肉體的結合是神聖而美好的,是你情我願的,這又不是交易,怎麼可以帶著這樣的功利心去做呢?」

  「看吧看吧。」偷看群眾竊竊私語,「又開始裝高尚了。」

  「說到底,你就是不想負責,」那姓方的女孩罵道,「之前一套之後一套,吃完不擦嘴,姓季的你良心被狗吃了!」

  季家宏胳膊撐在桌子上,十指交叉,下巴放在手背,笑眯眯的問:「就算我不想負責你又能怎樣?」

  那女孩氣急,拎起手邊的包砸向季家宏,皮質女式包在桌子上彈起來掉到地上。

  季家宏臉色變了變,然後從地上撿起皮包,假意拍拍上面的塵土,遞給那女孩,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就算是不值錢LV的高仿包,也不能說扔就扔嘛。」

  「季家宏!」那女孩一手奪過包,咬牙切齒的罵,「你他媽的夠狠!」

  季家宏聳聳肩,笑眯眯的看她。

  「你給我等著!」女孩怒氣衝衝的往外走,高跟鞋的聲音噔噔的響。

  門被一把推開,原先偷看偷聽的一群人一哄而散。

  「什麼玩意兒,」季家宏的聲音在女孩背後響起,聲音不大,恰巧能讓所有人都聽見的音量,「長這樣的多了去了,真當自己什麼貞潔烈女天仙下凡,要是跪在地上求我我還能可憐可憐你,跟我撒潑?切……」

  那女孩氣的渾身發抖,一手捂著嘴巴跑出去了。

  「果然一如既往的渣啊。」圍觀者甲感慨。

  「我就說女的來鬧沒什麼看頭吧,上次來的那個男的才算熱鬧呢。」圍觀者乙說,「保安都叫來了,鬧的翻天,那才叫精彩呢。」

  季家宏端著咖啡杯走出來,眾人一哄而散,各回各的座位。

  周亮連忙迎上去:「季先生。」

  季家宏眼皮一挑:「誰啊?」話說著,人已經自顧自的去休息室磨咖啡。

  「NXXX公司的,之前我們老總和你聊過,」周亮跟在他後面,「就是之前說好的NOO樂隊演唱會的事情,您還答應幫我們聯繫其他歌手。」

  「N市?」季家宏眯著眼睛想了想,「演唱會?有這回事麼?我手下的藝人每個人手上都有幾個通告,更不要說00樂隊了,檔期排不開,哪有時間參加這玩意兒。」

  周亮嚇了一跳:「有這回事!當然有!上週五富豪酒店你和我們老總親口說的,你忘了嗎?」

  「哦……」季家宏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咖啡,「酒桌上的事情怎麼能當真呢,哈哈,都是醉話,哈哈。」

  「這這這……可這我們都準備好了……」

  你們準備好和我有什麼關係。」季家宏拍拍他肩膀,端著咖啡杯走回辦公室,「哎,也算是個教訓,下次別這麼冒失。」

  教訓個屁,周亮震驚了,他們一個小小的文化傳播公司,千方百計上下打點好不容易約到這人應允了,上次說的已經板上釘釘就差簽合同了,公司幾個人這段時間天天熬通宵想策劃租場地就怕有什麼疏漏,正以為可以藉口打響名氣,結果這人金口一張,說好的事竟然變卦了。

  可天大地大人家有關係的最大,周亮震驚完畢還得苦著臉在跟在人屁股後面好話說盡哀求半天。

  最終季家宏接過那人遞過來的名片,像是給了他天大的恩賜一般的揮揮手:「行,我有時間會考慮的。」

  口水都說幹了,只換來一個會考慮,還是在有時間的條件下!

  周亮也不是第一天和這種人打交道了,自然清楚那樣一說,百分之九十九是沒戲了。

  拎著公事包,周亮垂頭喪氣的走在大太陽底下,心裡來來回回只有兩個字。

  人渣!

  二、

  「哈哈哈哈……你就這麼把人家打發了?」

  某飯店的包間裡,傳來男人的笑聲。

  「那個新人你耍耍他也就算了,可是N市那個你就太不厚道了,」季家宏的損友田忠拍著桌子大笑:「人家辛辛苦苦從大老遠趕過來,你一句話就把他們打發了。」

  「那種小公司能成什麼氣候。」季家宏扯開領帶,懶散的靠在沙發上。

  田忠目光滑過季家宏領帶拉開而露出的脖頸上的肌膚,曖昧的笑:「你不怕帶的那幾個沒有通告?」

  「怎麼可能?」季家宏牛哄哄的說,「有人敢不給我面子,那不是不想在娛樂圈混了。」

  田忠笑笑:「也是。」

  季家宏年紀輕輕就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並不是這傢夥有什麼地方高人一等,而是背景強悍。

  季媽媽娘家有老一輩親戚是軍人,戰爭時出生入死,如今地位相當高,是跺跺腳地面都會都抖三抖的人物。

  雖然老頭子性格認真,做事一板一眼,為人也低調,但有心人聽到老爺子的頭銜名號,都會畢恭畢敬的給點面子,連帶季家這種遠房親戚都沾了光,季家宏舅舅更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廣X總局的高層。

  一半實力一半人情,哪種比列佔得更高誰也說不清,可是有了這層層關係,就算有人恨季家宏恨得要死,在沒出什麼大亂子之前,圈內還真是沒有人敢動季家宏一根毫毛。

  任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囂張無限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一邊在心裡詛咒他出門踩狗屎下雨被雷劈過馬路被車撞一邊提心吊膽的擔心這傢夥會不會哪天質變引起量變,從令人髮指的人渣變成為非作歹的惡棍。

  不過嘛,這世上總是萬物相剋,一物剋一物,一物降一物的。

  就像田忠現在突然說起的:「其實之前一聽你說起N市,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去的,王浩那傢夥不就在那裡上大學嘛。」

  季家宏的手一抖:「王、王浩?!」

  「還有哪個王浩?就小時候你樓裡的那個麼。」田忠說,「怎麼,你不知道麼?我還為你,特地關注了他的去向。」

  『為你』田忠特意咬的很重,還用了斷句來強調這兩個字。

  只可惜季家宏已經魂遊天外,什麼都聽不到了。

  對於季家宏來說,王浩這個兩個字,就是催命的咒語,猛地聽到這個名字,就像晴天打了個霹靂,接著閃電雷鳴,心臟毫無預兆的被劈中,『嘭』的一聲巨響。

  季家宏和王浩的孽緣,要從季家宏高中開始說起。

  那會兒季家宏被季媽媽季爸爸寵上天,季家宏樂的每天橫著走路,稱霸一方,天天和田忠他們混在一起。

  田忠老爸是市級領導,田忠和季家宏兩人一個是蒼蠅,一個是爛雞蛋,臭味相投,甚是投緣。

  慘劇的引子是田忠拿來的一盤黃色光碟。

  剛開始田忠讓大家把窗簾都拉上所有人都還覺得他小題大做,不就是個AV麼,這幫傢夥自初中就閱盡武藤蘭飯島愛,和買盜版碟的老闆打得火熱,幾乎每人床底下都有一小箱精品,對小日本的國粹估計比隔壁島國人民都熟。

  結果後來看到兩個男人在床上翻滾的時候全體人員都震驚了。

  百分之五十的群眾表示這種男男交尾的行為很邪惡很噁心,百分之三十的群眾笑的很歡樂,百分之十的群眾看的雙眼放光,還有百分之十的群眾在看別人的反應。

  總共十個人,雙眼放光的是季家宏,眼光瞟來瞟去最後定在季家宏身上的群眾是田忠。

  對於別人來說,這部片子不過是個新奇的東西,看完了就看完了,可是季家宏卻由此結束了只騷擾女性的異性戀生涯,轟轟烈烈的展開男女通吃新生活。

  不過野草不像野花那麼溫柔,季家宏的採草之路走的磕磕碰碰,被人圍攻的次數曾幾何數上漲,好在季家宏這幫子人數也不少,雖然沒沾上什麼便宜,但也沒怎麼吃虧。

  直到某一天,季家宏遇到了王浩。

  三、

  確切的說,季家宏那天的目標並不是王浩,而是和王浩關係挺好的那個小男生。

  當時季家宏一幫人拽不兮兮的在半路堵住了放學的王浩他們。

  被堵的那些人顯然聽說過季家宏的『光輝事蹟』,幾個人面面相視,不知道這些人圍住他們是做什麼的。

  季家宏對著那小男生一甩頭:「你!出來陪哥聊聊!」

  那邊發現來者不善,幾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有沉不住氣的小屁孩開始擄袖子準備幹架,正是一觸即發的時候,忽然有人喊:「去,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季家宏啊!」

  然後人群中走出一個少年護在那小男生面前,那少年雖然是初中生,個頭卻不小,只比季家宏矮了半個頭,口裡嚼著泡泡糖,抱著手歪著頭看季家宏。

  季家宏看看他,覺得很面熟,再想想,這不是和自己一個樓的王浩麼?他媽老來自己家打麻將,太晚了不回去他爸就派王浩過來喊人,又是樓上樓下的,多多少少也見過幾面。

  季家宏一見是熟人,心就放下了一半,笑著說:「哎呦,王浩,這人是你們班的吧?哥看上他了,讓他陪我玩玩兒。」然後又看王浩小流氓一樣的架勢,以為遇到同道中人,更樂了,「這樣吧,以後你跟著我混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跟你混,行唄。」王浩上下看看他,「跟他有啥好玩的,走,我陪你玩兒。」

  季家宏捨不得那小男生,還有點猶豫,王浩已經搭了肩膀過來:「咋的,還看不上我?」

  季家宏瞟瞟王浩運動衣外露出的小身板,笑了,伸手招呼其他人:「走!」

  「叫他們幹啥,」王浩說,「咱單獨玩兒。」

  沒想到王浩這麼上道,季家宏心中樂開了花,想著看來這麼久以來的心願就可以在今天達成了,於是拋下其他人,帶著王浩七扭八拐,走到一個沒人又偏僻的小胡同。

  然後兩人面對面的站著,季家宏想直接撲上去,又因為彼此認識,覺得有點尷尬。

  還是王浩先開口:「你說要咋玩?」

  雖然天天堵人,但那時候季家宏還沒得手過,所以現在面對面前的一大塊肥肉,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王浩翹起一邊嘴角看他,表情帶了點輕蔑,樣子又痞又勾人。

  「哦!哦!」季家宏眼都直了,激動地拉下牛仔褲拉鏈,又手忙腳亂的扒拉下內褲,然後把下身往前一頂:「那,那你給我擼擼吧!」

  王浩盯著季家宏的那裡,眼神變了變:「擼擼?」

  季家宏已經興奮臉都紅了,喘著粗氣連連點頭。

  王浩嘴角弧度彎的更深:「擼擼……」然後手真的伸了過去擼他那個東西。

  季家宏感受到了過電一般的快感。

  王浩問:「舒服麼?」

  季家宏閉著眼睛,極其享受的從鼻子裡哼哼:「還行……嗯嗯……你輕點……」

  王浩嗤笑了一聲,手上動作不停。

  又擼了幾下,季家宏忽然覺得不對勁兒,被那人握著的地方的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低頭望去,自己分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一坨黏黏的綠色膠狀物體,再抬頭去看王浩,那傢夥嘴裡的泡泡糖已經不見了!

  「還舒服麼?」王浩笑著問。

  突然經此變故,季家宏莫名驚詫了,目瞪口呆了:「你……你……」

  不等季家宏話說完,王浩已經變了臉色,輪著拳頭就砸了過來:「擼!擼!擼你大爺!」王浩一邊罵一邊摁住他的頭,劈頭蓋臉的打了下來,「媽的招惹我兄弟!讓老子玩你雞巴!我X你祖宗十八代!王八蛋!跟你混?我混的你奶奶都認不出你!我操!今天不廢了你老子王字倒過來寫!」

  王浩下手毫不留情,招招直擊要害。季家宏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打過,瞬間已經鼻青臉腫,想要跑,牛仔褲和內褲都卡在膝蓋那裡,想要反擊,不要說自己嬌生慣養手上力氣比不上王浩,就算比的上,他一有反擊的舉動,王浩就往他命根子上踹,所有的反抗全扼殺在搖籃裡。

  長這麼大,季家宏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欲哭無淚,什麼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王浩拳打腳踢,拳拳到肉,最後季家宏只捂著下身蜷成一團在地上一邊哀號一邊翻滾,努力把傷害全分散在抗打擊能力比較強的背部。

  可即使這樣,還是疼。

  季家宏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也顧不得擦,護著臉嚎叫,聲音慘烈無比,可惜這地方是他特地找的偏僻胡同,之前檢查地形數次,季家宏自己心裡最清楚——就算這會兒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

  王浩好不容易打完,一邊拍手一邊又踹了他幾腳,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用手背蹭了蹭鼻子:「以後別讓我看到!否則老子見你一次扁一次!」

  等到王浩的腳步聲遠去,季家宏才慢慢抬起頭,拿開捂在襠部的手,泡泡糖絲絲連連的粘在手和性器之間,季家宏把手放在鼻子前聞。

  比巴蔔超軟蜜瓜味口香糖——特粘型。

  季家宏再次淚流滿面。

  四、

  聽到田忠提起王浩季家宏心裡就有了個疙瘩,開車回家的時候心不在焉的險些撞到人,探出頭大罵那路人不長眼,季家宏在回家以後還一肚子的氣。

  音箱裡放著純音樂,茶几上擺著墨西哥特級咖啡豆泡的卡布奇諾,季家宏一如既往的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透過落地窗望著都市繁華的夜景。

  和往常一樣的優雅氣氛,今天卻有哪裡不對勁兒,咖啡的濃香似乎變得有點甜膩,有點像……哈密瓜的味道。

  季家巨集的腦子自動模式全開,簡直是不受控制一樣的,回想起過去和王浩的恩怨。

  那時候季家宏臉被揍的跟車禍現場一樣幾天出不了門,又因為太過丟人整整一個月沒有和田忠他們聯繫。

  雖然季媽媽追問傷是怎麼來的季家宏心虛不敢說,但這口氣不吐出來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這一個月裡每次照鏡子,或者聞到褲頭上那股清香的蜜瓜氣息,季家宏的怒火就噌的著了。

  上次是因為弱點先被敵人襲擊,並且有脫了半截的褲子這種客觀因素影響發揮,否則那小子怎麼可能打得過自己。

  季家宏越想越氣,越想越窩囊。

  先抓住王浩,然後揍他!扁他!淩虐他!讓他流著淚抱著自己的腿唱征服!

  機會很快就來了,那天季家宏老媽出差,老媽出門打麻將,快到12點鐘忽然有人敲門,王浩在門外喊:「阿姨,我媽是不是在你家打麻將呢?」

  季家宏隔著防盜門就樂了。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季家宏擰開門,努力裝作平靜的樣子:「你進來吧。」

  王浩見他滿眼放光就覺得不對勁兒,又側耳朵聽了聽,裡面沒有打麻將的聲音,說:「我媽不在這兒吧,那我去趙阿姨家找找。」

  「在呢在呢,他們剛收,正在裡面聊天呢。」眼看到手的獵物要飛,季家宏急了,「你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王浩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進屋。

  季家宏悄無聲息的把門反鎖了。

  一看到空蕩蕩的客廳王浩就知道自己被騙了,但還沒被等轉身忽然被人一把推倒在沙發上,幸好王浩一直保持著警惕,反應比較快,在沙發上踉蹌著翻滾了一下就蹦起來,但就是這樣,身上也挨了幾拳。

  王浩火了,用手擋住季家宏的拳頭,吼:「你幹嘛?」

  「幹嘛?」季家宏另一個拳頭又揮過去,順口接了下去,「老子幹你!」

  單論體力,當時的王浩和季家宏還有點拼不過,但那句猥瑣至極,影響男性自尊的『幹你』一下子點燃了王浩的小宇宙。

  王浩抬起頭,眼神帶了絲絲狠意:「有種你再說一遍?」

  「說啥!」季家宏不知好歹的重複了一遍,「老子就是要幹你又咋樣!揍死你!」

  王浩真的怒了。

  季家宏知道嘴上便宜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討的,但是成王敗寇,自己比王浩個子高力氣大,就算嘴上耍流氓能贏王浩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但是季家宏不知道打架是個技術活兒,憑的不光是力氣。

  季家宏更不知道,王浩那天之所以挺身護著那小男生,是因為他是他們學校那一撥小團夥的『老大』。

  所謂老大,自然不是白叫的,任何地方的老大,都有強出常人的一方面——即使是初中男孩幼稚的小幫派。

  王浩一手揪住季家宏砸過來的拳頭,手腕一扭,就把那隻手別再季家宏身後,然後身子前傾,坐在季家宏身上,用身體壓住那兩條還在掙紮的腿,把他牢牢的按坐在沙發上。

  季家宏胳膊一麻,瞬間失去戰鬥力,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沒被制住的手還在不停的揮舞。

  王浩又把另一隻還在抗爭的手臂同樣別在季家宏身後,用左手一起摁住了,右手抵著把季家宏的脖子。

  「你他媽的說啥呢?」王浩湊近季家宏的臉,惡狠狠的問,「有種你再說一遍?」

  季家宏空著的手被王浩壓著無法反擊,胸口憋著氣,一句國罵剛要出口,王浩別著他胳膊的手使了力,那句罵娘轉眼就變成哎呦哎呦的喊疼聲。

  王浩想揍他,但又怕季媽媽和自己媽媽突然回來,一邊猶豫要不要揍他一邊低聲說:「閉嘴!不許叫!」

  識時務者為俊傑,季家宏很明智的閉了嘴。不過嘴閉上了,腦子卻沒有停止運轉。

  目前這姿勢在季家宏眼裡非常的曖昧,望著坐在自己身上壓制自己的王浩,季家宏忽然想到三個字——騎乘式!

  色心一生,再望著王浩額頭上因為方才的打鬥而冒出的汗水,和因為伸長胳膊摁住自己,T恤上揚而露出的腹部肌膚,感覺就不是那麼單純了。

  如果你有一雙色情之眼,那麼你看到的一切,都會變的色情。

  運動能刺激性欲,而欲望能讓人瘋狂,這句話一點都不錯,季家宏在這種兵敗如山倒,小命懸於一線的情況下,幹了十分不理智的行為。

  他摸了王浩的屁股。

  確切的說,季家宏的雙手都被王浩制著,那不應該算摸。

  更確切的說,季家宏的這種反應並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那是男人在某種條件下的本能反應。

  他勃起了。那裡很猥瑣的頂著王浩的屁股。

  王浩的怒火就是在那一刻噌的點燃的。

  我X,這種人,不整死他都對不起自己!

  王浩這會覺得抽死他都便宜他了,右手順手拿起沙發旁邊茶几上的水果籃裡放著的水果刀,抵在季家宏下身撐起褲子的小帳篷上,冷笑:「這東西長你身上可惜了,割了吧?」

  其實季家宏一起反應就知道不好,摸老虎屁股王浩要發火了,不過這時候季家宏還帶著點傲氣,介面就問:「放屁吧,你敢?」

  王浩笑了,單手握住刀柄,刀尖直直的戳在季家宏的下身:「你試試看我敢不敢!」

  刀子挺鋒利,刀尖透過外褲穿過內褲直接壓在季家宏的命根子上,冰涼涼的。

  季家宏害怕了,他覺得王浩可能是認真的,你看你看,王浩才多大一點,他知道什麼啊?他瞭解他要割掉的東西對於一個男人有重要麼?報紙上說這年紀的小孩最恐怖,青春期,你琢磨不透他想什麼,犯罪可能性極大,而且不到年齡殺了人也不用判死刑!

  殺了人也不用判死刑,更何況是割個雞雞,他說不定都沒意識到割人雞雞是違法犯罪!

  這樣一想,季家宏的身體開始打哆嗦了,他覺得全身的知覺都沒有了,只有下面那裡,疼得很,涼的很,像是被人割了一刀。

  王浩說:「看好了,今天我就幫你割了它!」然後手揚起,刀猛地刺下。

  季家宏緊閉著眼睛,忽然感覺下身刺痛然後一片潮濕,『嗷啊啊啊!!』的就嚎哭了出來:「你你……你不能這樣啊啊啊啊,這是犯法的啊啊啊!」

  季家宏覺得世界突然都黑暗了,完了完了,那裡沒了……沒了……沒了……

  季家宏嚎了半天,那人都沒動靜,忽然身上一輕,聽見王浩的聲音:「你太沒出息了吧你,竟然尿褲子!」

  季家宏睜開被淚水糊住的眼睛,連忙坐起來,第一反應就是去摸自己下身,摸來摸去,似乎哪個部件都沒少,連皮都沒破一點。

  那濕漉漉的液體,自然也不是血。

  「我用刀背砸下來的。」王浩一臉嫌棄的看著他,又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他本來就是氣不過想嚇唬嚇唬季家宏教訓一下他,誰曉得他竟然這麼不經嚇。

  季家宏放下心,卻也嚇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覺得又丟人又憤怒,張嘴就罵:「我操……」罵到一半,看到王浩的臉色有變,那後面兩個字又心有餘悸的嚥了回去。

  王浩皺著眉頭看著季家宏,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家宏被他注視著,糊了滿臉的眼淚,動也不敢動。

  王浩說:「你去把褲子換了吧,噁心死了。」

  季家宏應了一聲,但是雙腿還是嚇得發軟,走不動。

  王浩看著他,意義不明的嗤笑了一聲,忽然走過來拉季家宏胳膊。季家打了個寒戰,扯著胳膊掙紮著喊:「你你你……又想幹嘛?」

  「廢話!」王浩說,「我不拽你你能起來嗎?」

  王浩另一隻手裡還捏著刀子忘記放下,季家宏也不敢反駁,哆哆嗦嗦的由他拉起來。

  「你聽好了,」王浩對季家宏說,「以後不許再往我學校跑!要不我見你一次扁你一次!」

  季家宏不吭聲。

  王浩厲聲道:「聽清楚沒有!」

  季家宏打了個哆嗦,連連點頭,聲音都帶了哭腔;「聽見了聽見了,我知道了還不行嗎?」

  不知道是真怕了還是被抓了這麼大還被嚇得尿褲子的把柄,反正自那以後,季家宏還真的學乖了,就連和老媽出去散步,都會繞著王浩的學校走。對王浩的敏感度也蹭蹭的上漲,就像身上裝了無限雷達探測器一樣,在人群中遠遠的就能一眼看見王浩,然後密切注視著敵人的動作迅速的繞遠道而行。

  這種窩囊的往事早就被季家宏刻意的遺忘,這天晚上一股腦的想起來,就像有一口氣憋在心口,越想越火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連覺都睡不著。

  熬到半夜3點左右,季家宏終於躺不住,從床上翻身下來,氣呼呼的自上衣口袋翻出周亮的名片,拿著手機撥通上面的電話號碼。

  音樂響了好久那邊才有人接電話,聲音帶著睡意:「誰啊?」

  「我季家宏。」季家宏說,「N市的演唱會我接了。」

  那邊『啊?』了一聲,就沒聲了。

  季家宏說:「你們開不開?不開我去找別人去。」

  那邊的人馬上清醒了,連聲道:「開!開!……不過季先生,你看看,我們是不是先簽個合同比較好。」

  「合同?」季家宏說,「那當然要簽,我這人說話向來一言九鼎,不會變的,行了,你明天來我公司簽合同吧,就這樣。」

  扣了電話,季家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王浩那小子混成什麼樣他不知道,但肯定不像他現在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聽田忠說王浩還在玩樂隊,哼哼,他能玩的起來嗎。

  季家宏熱血澎湃的想,王浩啊王浩,我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現在的季家宏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季家宏了,你等著瞧好了,昔日的屈辱我這次就要一次洗清!

  五、

  9月中旬,N市有很多場大大小小的演唱會和文藝演出,王浩打工的酒吧趁機聯合搞了金秋狂歡節的活動,請來N市演出的樂隊走場子。

  既然有老闆特約的樂隊,原本的駐場樂隊就清閒下來了,王浩他們閒著也沒事幹,索性每天晚上依然聚在酒吧裡聽聽其他樂隊的演出,順便交流一下。

  王浩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意,大學就是天堂,憑著彈吉他的愛好賺點錢,翹翹課,泡泡妞,如果再有個女朋友就完美了。

  嫌住宿舍不自由,王浩和樂隊的主唱劉輝在外面合租了個房子,二兩一廳,家電齊全,比宿舍要舒服的多。

  本來是件挺好的事情,結果過了幾個月大家混熟了以後,劉輝就向他們樂隊的幾個人坦白了,他是同性戀,喜歡男人。

  王浩左看右看,都覺得劉輝是挺正常一人。不像同性戀啊。

  說起同性戀,王浩也不是沒見過,原來住他家樓裡就有一個,好像叫季什麼的?那是相當的變態,那時候還被自己教訓過。

  還好劉輝走的是正常路線,從不把亂七八糟的人往回領。王浩這人本身就大大咧咧,過了一段日子也就和樂隊其他人一樣不在意。

  後來劉輝從學校門口撿了個渾身濕漉漉的少年張小也回來,保姆一樣的帶著那跟屁蟲到處忙活,王浩就看出那麼點意思來了。

  瞧瞧那小傢夥看劉輝的眼神,嘖嘖嘖。最後還考大學考過來了,什麼目的明眼人都能明白。

  王浩挺喜歡張小也,那種昭然若示的小心眼和想啥說啥又有點野的性子很對自己胃口。

  更重要的是,王浩覺得張小也他們班有幾個小女孩長得挺漂亮。

  今天來的樂隊有點小名氣,本就不大的小酒吧擠滿了人,人擠人,熱氣騰騰,主唱還在扯著沙啞的嗓子高亢的炒氣氛,據說這是他們樂隊的成名曲,王浩伸著耳朵聽了半天,愣是沒聽出有什麼特別的,一看作詞的就沒文化,整首歌翻來覆去就是在嚎那幾句話。

  「有點名氣就是好啊。」鼓手趙順感慨。

  「這幾天聽了那麼多,技巧大家都差不多。」王浩說,「但是沒幾個聲音比輝子好的。」

  「我們做的歌比他們的好聽多了。」鍵盤手趙德東說,「可那有什麼辦法,咱窩在這小地方,連個機會都沒有。」

  趙順點頭:「對呀,這個樂隊也就是運氣好,碰到季家宏了,要不然這水準到不了這樣的名氣。」

  季家宏?王浩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再仔細一想,不就是原來一棟樓裡住的那個混蛋嘛?驚訝的轉過頭:「就是那個季家宏?」

  「季家宏,就是他們經紀人,很會炒作,人緣也廣,名氣也響噹噹的,不過聽說他很渣。」趙順伸手指包廂,「喏,今天他也來了,就在那裡。」

  王浩覺得他說的那個季家宏和趙順他們說的那個不一定是同一個人,但是聽到趙順說那人很渣,又覺得有點像,於是伸著頭往包廂裡看。

  趙德順拍拍王浩肩膀:「得了,別看了,沒啥指望的,這幾天追著他屁股後面的樂隊多著呢,人看都不看一眼,你要是在B市熬著熬著說不定還能熬出頭來,咱這種小地方的樂隊,人家才不稀罕呢。」

  王浩想想也是,就算是他想的那個季家宏,現在大路通天各走一邊誰也礙不著誰,就算他混的風生水起和自己也沒有半毛錢關係。

  王浩自然想不到季家宏千里迢迢從B市飛來N市就是為了整自己,也不會知道季家宏多了多大的勁兒才查到他們這個小樂隊駐唱的酒吧在哪裡。

  若是平時,這種檔次的酒吧,季家宏看都懶得看一眼,就算今天來了,也是冰著臉應付著,酒吧老闆好酒好菸伺候著也不見他表情好轉。一起過來的周亮這次放機靈了,轉頭對老闆說:「看這一群大男人多無聊。」

  老闆會意:「那我叫幾個女孩子來活躍下氣氛。」

  季家宏笑了笑,慢悠悠的說:「哦,也行吧,你們看吧。」

  周亮想起上次季家宏辦公室外面那些人說過的話,低聲對老闆說:「再找幾個『少爺』過來。」

  等到屋子裡坐滿了鶯鶯燕燕,氣氛自然也熱鬧起來,季家宏臉上終於露了點笑。

  坐季家宏身邊的小『少爺』長的挺清秀,也很乖巧,很快就明白誰是這裡的核心人物,季家宏敬酒的同時做些親暱的舉動,見那人沒有反感,心裡就明白了幾分,動作越來越大膽,最後索性藉著勸酒的姿勢解開季家宏西裝褲的扣子,把手伸了進去,小幅度的活動開來。

  那少爺一看就是練家子,這動作很有技巧性,在昏暗燈光和茶几的遮擋下做的異常隱蔽。

  季家宏一邊聊天一邊享受,耳朵邊說的都是奉承話,又被那少爺弄得很舒服,渾身舒坦,心中怎一個爽字了得,樂的半靠在沙發上眯著眼睛往外看。

  恰巧外面也有人往裡看,四目相對,季家宏心裡撲通一聲,眯著的眼睛突然間睜大了。

  王浩去上廁所,路過包廂的時候,下意識的往包廂那邊看了幾眼。

  整個小酒吧就那一個包廂,玻璃是特製的,在包廂裡能看見外面,外面看不到裡面,王浩他們說這一看就是淫穢場所,一直管這包廂叫『淫窩』。

  看,肯定是看不見裡面人的,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王浩也沒做多停留,就晃晃蕩蕩上廁所去了。

  看的人什麼都沒有看見,沒什麼感覺,房中卻有一個人卻被那幾眼看的突然間心驚肉跳。

  只是可憐了季家宏身邊的那個小少爺,手上半天的努力,瞬間全數報廢。

  六、

  雖然過了這麼多年,季家宏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那張臉!沒錯,就是那張臉!就算比小時候拉長了放大了變的有棱有角了但臉上那股殺意和王八之氣還是瞞不過仇人雪亮的眼睛的!

  王浩!

  短暫的驚嚇過後,季家宏燃燒了,內心沸騰了。

  對於復仇,季家宏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周密的計劃。

  等演出結束,帶著OO樂隊,被酒吧老闆一干人等簇擁著,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到王浩他們面前。

  一定要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環視四周的時候掃過他們那一桌,不能在王浩面前直接停下,要走過一點,兩三步的樣子,不能多,走過太多就顯得不自然了,然後轉過頭,帶點驚訝地說:「啊,這不是王浩嗎?」

  那傢夥出於自尊心,一開始肯定裝傻,沒關係,這時候酒吧老闆肯定會打圓場,向他介紹自己這個大人物,從哪裡來,做什麼的,有多厲害,身邊人會一一像那傢夥解釋清楚。

  然後自己要用最溫柔無害的笑容對他笑,慢悠悠的從兜裡掏出錢包——一定要記得把那一排金卡含蓄的露出來,然後掏出名片,遞給他:「相識一場,有事你找我。」

  整個過程要做的行雲流水,不帶一點兒卡殼的,自己要憋住,要瀟灑,要有風度,要讓別人看到自己和王浩的雲泥之別。

  然後,等出了酒吧旁邊沒人了就要撥電話找人來堵他!揍他!媽的絕對要把他往死裡揍!揍到奄奄一息的時候自己再從黑暗中走出來,在他頭上踹兩腳,抓著他頭髮逼著他和自己說:哥對不起。然後拿煙屁股燒他手!讓他跪著舔自己的皮鞋!怎麼狠毒怎麼來!不折騰死王浩他誓不為人!

  季家宏一邊默默的回想了幾遍復仇計劃,一邊一杯一杯的灌酒,好容易才把才纔震的自己耳朵都疼的心跳聲壓下去了些。

  那小少爺見他已經沒那個意思了,體貼的把他褲子拉鏈拉上,拿上酒杯陪他喝酒。

  季家宏卻又有點喝不下去了,推開小少爺出去上廁所。

  酒吧人爆滿,季家宏擠了半天才擠到廁所,進去看了看,頭皮瞬間就麻了。

  站在右邊第二個小便池前的的那個穿黑色汗衫的,不就是王浩麼?

  季家宏下意識的就想往外跑,但顯然已經來不及,王浩已經解完手,轉過身往這邊走了。

  看著那傢夥一步一步走過來,季家宏腦子一片混亂,這種情況已經完全超出預期,該說啥?說真巧,你也上廁所,還是說王浩我現在不比以前了你給我等著?

  還沒等季家宏想好,王浩已經走到他身前,季家宏這發現才幾年不見,變的不止是自己。

  那傢夥長的比自己高了!而且還很壯,汗衫被汗浸濕的部分,隱隱勾勒出肌肉的形狀。

  季家宏嚥了口吐沫,心裡顫悠悠的發涼,眼看著跑是來不及了,臉上連忙下意識的堆出笑容,小聲說:「嗨……嗨……」

  笑容還沒有完全擠出來,王浩已經從他身邊穿過,走到洗手池子那邊洗手。

  目光從他身上自然的滑過,沒有絲毫停留,像看陌生人一樣自然。

  不對!他根本就是在把自己當路人!

  雖然自己一眼就認出了這傢夥,但是很明顯,這人早已經把自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季家宏石化了,艱難的扭過頭盯著王浩。

  王浩洗手的時候就從鏡子上看見有人看他,沒有在意,洗完手那人依舊盯著他,王浩一臉疑惑的看回去,穿得挺講究的一個小白臉,帶著個金絲眼鏡,看起來挺年輕,但又不像是學生,王浩覺得這人有點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於是也沒有多想,洗完手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忽然有人追上來抓了他的胳膊喊:「喂!你他媽的真忘了!」

  王浩轉頭去看,拉著他的那傢夥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失望憤怒還是怨恨委屈,萬花筒一般變了又變。

  那表情有點熟悉,那個剛剛和人討論過的名字浮現在王浩的腦海。

  「我是季家宏!」那傢夥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聲音沮喪的說。

  事態的發展完全超出預計季家宏的預料,王浩那傢夥聽到自己的大名,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呦,季家宏?你還能認出來我啊?」

  季家宏咧咧嘴:「當、當然記得。」

  王浩上下打量他:「現在混得不錯吧。」

  季家宏拿食指頂了頂眼鏡,謙虛了下:「就那樣,還行吧。」

  王浩說:「那挺好。」然後伸腿就要走。

  季家宏怒了,我靠你呆久一點聽我說兩句讓人得瑟顯擺一下會死啊!於是再次拉住王浩的胳膊,另一隻手往口袋裡伸:「既然見面,那我給你……」

  他本想說給你張我的名片,可是手伸到一半才想起來,頭銜很多看起來很牛B的名片在裝滿金卡的錢包裡,錢包在外套裡,外套在包廂裡。

  明顯厭惡自己的王浩表情越來越陰沉,季家宏表情還算鎮定,額頭卻有點冒汗,一遇到這個人,自己怎麼就變的那麼點兒背。

  眼看王浩就要不耐煩,季家宏忽然靈機一動,從屁股口袋裡套出盒煙,哆哆嗦嗦的抽了一根遞給王浩,順著話頭說了下去:「難得遇見,我們聊聊唄。」

  王浩打心裡不喜歡這傢夥,覺得沒什麼可談的,望著那湮沒接。

  季家宏又把煙遞過去點:「進口的。」

  王浩終於忍不住笑了,接過煙,說:「那行,聊聊唄。」

  季家宏回去拿了外套,十分鐘後,兩人終於擠出人群,來到附近的小咖啡館。

  王浩剛才那一笑笑的季家宏心肝兒亂顫,大腦有點當機。

  「你現在工作怎麼樣?」王浩往菸灰缸裡彈著菸灰。

  季家宏說:「還行。」

  「不是挺好嗎?」王浩說,「你帶的幾個都挺有名的。」

  「一般般啦,一般。」季家宏開始暗爽,「都是炒作出來的。」

  「嘿,不是這麼說的吧。」王浩說,「沒有實力也炒作不起來啊?」

  「那和實力沒多大關係,」季家宏說,「現在的化妝技術,就算你是頭豬都能給你化成貂蟬,破鑼嗓子可以唱搖滾,再不濟還有後期製作,拐調拐的厲害就炒說風格獨特。」

  王浩聽的挺好玩,盯著季家宏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季家宏受到鼓勵,接著說下去:「像我帶的那個,對外都說是才女,美國XXXX大學畢業的經濟學學士,家裡特有錢,其實哪啊,她高中畢業就跑出來混了,那些豪宅啊什麼的照片都是拍的別人的房子,那書啊詞啊啥的,全找別人寫的。說她今年21,其實都25了。」

  王浩拍著桌子,大笑。

  於是季家宏心中越發的爽,順著就說下去:「其實炒作最簡單了,找幾個槍手,在網上各大論壇散步你的負面消息,就說你上高中就行為混亂,人品有問題,和導演上床,被包養,有後台,然後再雇幾個人和他們吵,吵得越凶圍觀的人越多越好,然後再流傳出幾張偷拍,時不時砸幾個亂七八糟的緋聞,你在各大媒體上罵一罵,露個臉,兩邊炒著炒著你就能紅了,如果這樣你都紅不了那說明你也沒什麼用,公司就是把你一腳踹了也活該。」

  「你們把人名聲都毀了再一腳踹開,」王浩說:「這做法也太損了吧。」

  「哎……其實我也特看不上這種做法。」季家宏說話不臉紅的,「聽說你們也組織了個樂隊是吧,有沒有興趣發展發展?」

  「還是算了吧,」王浩說,「你們那做法太瘋狂。」

  這就叫瘋狂?季家宏想,等你到我手裡你就知道啥叫瘋狂了。到時候入了門,簽了合同,老子不玩死你!

  「我們正派人,當然不和他們學,」季家宏說瞎話不用負責,繼續煽動,「我們用正規方法,穩紮穩打的。」

  「這個……」王浩想了想,似乎有點心動。

  季家宏說:「你要是有心,我可以幫幫你們。」

  王浩猶豫了,這畢竟是個好機會,但是眼前的人卻總讓他覺得有點靠不住。

  季家宏呼吸都快屏住了,緊張的看著王浩。

  「那行,」王浩說,「我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再給你答覆。」

  「行。」季家宏長舒一口氣,笑的和花兒一樣,「那我們改天聯繫。」

  七、

  不出季家宏所料,第二天早上王浩就打電話來約他見面詳談,季家宏怕他反悔,連聲答應了。

  時間約在當天晚上,時間地點說好以後,季家宏拿著電話不敢先掛,忽然聽那邊王浩說:「季家宏,我事先說好,你不許對我兄弟動什麼壞心思,要不然我揍的你半身不遂!」

  季家宏在電話這頭打了個冷顫,笑著說:「我像是這種人嗎?」

  王浩說:「挺像。」

  季家宏一口悶氣沒出來險些憋死,心中大喊冤枉,現在每天腦子裡都是復仇計劃,哪有精力對別人動什麼壞心思。

  但人出言威脅,或多或少的勾起了原來的慘痛回憶。

  王浩這人向來說話算話,就像原來,自己有幾次沒有躲過去,在王浩學校附近和他遇到了,那傢夥二話不說揮著拳頭就砸過來,開頭幾次還邊打邊找藉口說他看人的眼光淫邪頭髮梳的不整齊衣服扣子沒有扣好,後來連藉口都省了,直接說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揍你你能怎麼地吧。

  大多時候是單挑,如果田忠他們在能發展為群毆,但是無論單挑還是群毆似乎都沒什麼區別,因為自己都能被打得很慘烈。

  想想覺得都疼。

  眼看時間到了,季家宏把旅行箱拖出來,翻出件西裝,穿的整整齊齊才出去。

  過去正好是演出的時間,王浩他們樂隊的四個人早就等在那裡,介紹了一下他們就上臺了。

  比起OO樂隊主唱後現代野獸抽象藝術派的長相,這個主唱劉輝從外表來說還是很不錯的。

  至於聲音,季家宏聽了兩句就開始蕩漾,按照五個加號的標準來說,這聲音顯然已經在三個加號以上。

  夠磁性,如果在床上叫起來一定很有味道!

  季家宏托著腮意淫,臉上一本正經。

  劉輝演唱完畢,跳下臺,問季家宏:「怎麼樣?」

  季家宏臉上淫笑還未舒展開來,見王浩也走過來了,那邪惡的念頭馬上消失無蹤。

  「挺好,挺好。」季家宏笑著說。

  王浩問:「比你那什麼樂隊好多了吧。」

  「那當然,那當然。」季家宏點頭,「比他們唱得好多了。」看看王浩,又伸手指向劉輝,「你聲音不錯,鍵盤手鼓手也挺有潛力,當然,王浩你就不用說了,嘿嘿,你實力我還能不知道嘛。你們肯定能紅,肯定能紅。」

  季家宏覺得自己說話沒有這麼費勁過,看著浩臉色斟酌著語氣巴結人,沒一會兒那幾個愣頭小子就被自己說的傻了吧唧的笑,可季家宏背後都出了一層汗,生怕自己那句話說錯了,身邊的人突然翻臉。

  熬了一陣子說該說的都說了,季家宏終於呆不住了。

  「哎呀!」季家宏抬起手腕,看著表說,「不知不覺都這會兒了!我還約了人談工作的事情呢。」

  那幾人起來告別,季家宏很是熱情的和他們握手:「改天見改天見。」然後轉過頭擠出個討好的笑容巴巴的望著王浩。

  王浩說:「有事你就忙去吧。」

  季家宏這才解放一樣的鬆口氣,和其他人揮揮手,火燒屁股一樣的跑了。

  當然,這不是服軟逃跑,這是大丈夫能伸能屈,等到時候簽了合同,就把這群小子握在自己手裡了,哼哼。

  讓OO樂隊一干人演唱會結束先回去,季家宏請了假留在N市掰著指頭算天數,終於等到王浩電話打來,說想再詳細聊下他們樂隊的事情。

  赴約這種事,是很有講究的,你身為大人物,老準點去,顯示不出來你的業務繁忙和身價高貴。

  所以季家宏第二次去的時候,特地晚了半個鐘頭。

  快到酒吧又怕遲到了王浩發火,從出租車上下來,一路小跑,裝出氣喘吁吁趕時間的緊迫樣子。

  表演已經結束,樂隊的老位置上坐著四個人在聊天,季家宏掏出個手帕,擦著汗走過去,那個叫趙順的眼尖,用胳膊肘撞了撞旁邊的人,剩下幾個人這才看見季家宏,忙起身讓坐。

  面前四個人,季家宏左看右看,沒有看到王浩。

  「王浩人呢?」季家宏問,「他約了我今天來啊?」

  「他約你今天?」趙順切了一聲,「那他跑什麼啊。」

  「他不在啊?」季家宏鬆了口氣,但轉念一想,他明明約了自己卻又跑了,害的自己白跑了這麼一段路,心裡又有點窩火。

  又有一人補了一句:「他約會去了。」

  「約會?」季家宏心裡酸水開始往上泛,說不清道不明的,加上剛才又跑的渾身熱,索性脫掉西裝外套,折起袖子,打開幾個衣領扣子,靠在牆邊的沙發冷笑,「就他那慫樣也有人要?」

  劉輝問:「要不然我給他打個電話?」

  季家宏猛的坐起來:「不用不用,我們說我們的,不用管他。」

  那邊幾人沉默了一會兒,劉輝張口問:「上次季先生聽過我們的歌,覺得怎麼樣呢。」

  「哎……這個嘛……」季家宏心中那點小心思開始活絡了,側著眼睛望瞭望劉輝,從懷中掏出一根菸,夾在手中,輕輕晃了晃,馬上有人會意,拿一旁的打火機給他點著。

  「你知道,我在娛樂圈也是有點小名氣的。」季家宏終於找著那麼點感覺,仰著頭,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眯著眼睛,拖著聲音慢慢說,「B市也是大地方,我聽過的band也不少了,一流的,二流的band我還是有時間聽聽的,一般三流的band我都很少聽,更不用說你們這種小bar的下九流band了,對了,band你們知道什麼意思吧,就是指樂隊。」

  無視旁邊幾人的竊竊私議,季家宏對著劉輝緩緩吐出一口煙,手搭上劉輝的肩膀:「不過也不是說你們就沒有chance了,年輕人嘛,長的也Nice,這就是潛力啊。」邊說邊用手指在劉輝肩膀曖昧的滑動,「只要肯用心,我也是願意扶持一把的。」

  劉輝黑著臉拍掉他的手。

  季家宏不以為意的彎彎嘴角,新人嘛,總是或多或少有點害羞。等上了道,多做幾次就習慣了,到時候你不要,人家還硬貼上來呢。

  然後聽見身邊有人小聲和旁邊人說王牌經紀人什麼的,季家宏心中越發的爽,咳嗽兩聲道:「其實我手上有許多CASE的,要不是看在我和王浩是舊相識,他又那麼苦苦的求我,我時間那麼緊,一般也不會來這裡的,前一陣子Join還邀請我去他的PartyJoin你們知道麼?前一陣子金曲獎的那個,其實那個獎本來可以拿給我手下的一個歌星的,但我和Join關係比較好,就讓他了。」

  「哇~塞!」有人拉長了聲音喊,季家宏轉臉去看,是個沒見過的小子,笑眯眯的看著他問,「大叔你英語真好!那你知道zhuangbility什麼意思麼?」

  儘管季家宏上學英語沒及格過,但是這種國民英語還是明白的,剛想發火,但看見那小子清純純的笑著的模樣,心裡忽然癢癢了。

  一看這小子就是沒什麼閱歷的,天真無邪都寫在臉上。

  這種涉世未深的小男生,不像王浩那麼野蠻,沒有殺傷力,好調教,是季家宏最喜歡的類型。

  於是季家宏就笑了:「呀,你們樂隊還有一個人麼?我上次來怎麼沒看到。」然後伸手去拉那男孩胳膊:「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男孩看著他拉著自己的手,皺著眉頭說:「你有病吧?」

  呦呵,季家宏更樂了,小貓還帶刺,這更好,有點野性馴服了才有成就感,上了床也夠刺激。

  合心意!他喜歡!

  季家宏把那小子往懷裡拽:「我就明擺著跟你們說了吧,演藝圈不是那麼好混的,你以為你一步一步往上拼能有多大效果。多少人想上我的床我都懶得看,我看上你是給你面子,到時候保你平步青雲……」

  話未說完,便被人潑了一臉的酒。

  季家宏抹了一把臉,站起來罵:「你做什麼?!」

  空酒杯被劉輝摔在桌上:「你是自己滾出去還是想被我打出去?」

  往日求他的人那個不是好臉色伺候著,季家宏哪裡受過這樣的氣:「你以為我怕你啊!你們是求我的!」

  劉輝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季家宏怒了,媽的王浩身邊沒一個正常人!全都是流氓混混!

  「你以為我怕你啊!不要以為我在N市就沒有勢力了!」他們四個人自己一個人,好漢不吃眼前虧,季家宏抓著外套往外跑,「我就算把你們全強奸了,抓去拍GV,拍豔照都沒有人敢把我怎麼樣,你們信不信。」

  「滾!!!」劉輝一個酒瓶子砸過來。

  「你們等著,我的人一會兒就來了。」季家宏跑出酒吧門,還不甘心的喊,「我和你們沒完。」

  又一口氣跑了挺遠,看那些人沒追過來,季家宏停下來,心裡憋屈得要死。

  王浩你一個人欺負我也就罷了,現在召集全樂隊的人往我頭上爬,我季家宏是送上門給你欺負的嗎!

  你對我不仁,就別怪我對你不義!

  季家宏拿出手機,撥通老舅的電話。

  季家宏舅舅從小就疼他,否則季家宏也不會這樣稱霸一方。

  也不知道舅舅使了什麼方法,一個小時以後,躲在酒吧附近的季家宏就看見那幫傢夥垂頭喪氣的搬著東西從酒吧裡往外走。

  季家宏狂笑了一會兒,忽然又想到,今天他算是和王浩的朋友結下樑子了,等王浩知道了這件事,他有九條命也不夠那瘋子揍的。

  既然都這樣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為強。

  常有一些大身份的人物喜歡找小明星喝喝酒調調情做做運動,所以季家宏本身也認識一些特別的人,這種事當然勞煩不了大BOSS,直接撥個小嘍嘍的電話就可以。

  「喂,強子嗎?」剛說話,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轉頭去望,又沒看見人影,季家宏一邊往前走一邊打電話,「……對對對,我在N市……我跟你說啊,你幫我個忙……對對,你找幾個兄弟幫我揍幾個人,N大附近你知道吧,那附近那叫XX酒吧的,不有一個樂隊駐場的嗎?把他們給我好好揍了!尤其是那個叫王……」

  因為說的是上不了什麼檯面的事情,季家宏轉身拐進了沒什麼人的小道,正要接著往下說,忽然又覺得身後有人,這回轉了身,還來不及張望,頭上就被人套了個黑色的大垃圾袋子。

  八、

  今天演出完畢,王浩就跑去和張小也他們班那個腿很漂亮的女孩約會了,走的時候王浩隱隱覺得好像忘了點事兒,但也沒在意,現在王浩和那女孩正處於重要的曖昧期,曖昧來曖昧去就曖昧的心情很好,有天大的事情也拋到腦後了。

  約會回來,王浩吹著口哨拿鑰匙開門。

  剛擰了一下,就被劉輝從裡面拉開了。

  王浩嚇了一跳,拿著鑰匙愣在門口,問:「幹什麼幹什麼?你這麼激動地歡迎我回來?」

  「我靠,怎麼又是你!」擰開門的那位顯然失望透頂,靠在門上鬱悶的低罵,「怎麼每次都是你!」

  王浩滿頭霧水的往屋裡走:「我怎麼了我,我還不能回來了?」

  「X的。」劉輝扶著頭罵,「我下次一定要給他配個手機?」

  給誰配手機?王浩正張嘴想問,忽然看見趙德東和趙順也都在屋子裡,那倆人對著他擠眉弄眼不讓他說話,顯然想說什麼。

  王浩被他們一弄,更糊塗了:「你們怎麼了?這什麼氣氛啊?你們咋都在這?」

  趙德東和趙順把王浩拉過去,趙順說:「你小聲點,那邊那位現在正上火呢,說不定把你也揍了。」

  王浩問:「咋了?他揍我幹嗎啊?」

  趙德東說:「不是你小子把季家宏招來的嗎?」

  王浩一拍腦袋:「啊,我就說總覺得忘了啥,我晚上約了那個傢夥過來的。」

  趙順接著說:「我們談砸了,那人忒噁心了點,一個大男人對小也動手動腳的,我們把他趕走了,結果他讓文化局的朱局長打電話過來讓老闆炒了咱們。」說著趙順往一邊努努嘴,「你沒看,咱東西都搬回來了。」

  「啥?」王浩火了,「這孫子皮癢了吧!」

  「哎,那都是小事。」趙德東說,「現在主要是小也。」

  王浩心一沉,問:「小也又咋了?」

  「小也現在沒回來。」趙德東說,「酒吧宿舍哪裡都找不到,你沒看劉輝都急瘋了,那季家宏臨走了說什麼要強奸我們,還要抓去拍什麼GV和豔照,現在又找不到小也,我們就想,會不會小也被他抓了……」

  王浩徹底的怒了,轉身就往外走:「這混蛋又欠揍了!」

  趙順他們一見這人有出去幹架的架勢,連忙攔著:「小也還沒回來,不一定是被季家宏怎麼樣了。」

  王浩正在氣頭上,那兩人拉著扯著把他往里拉,正在牽扯的時候,忽然攔著的人鬆了手,王浩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頭一抬,看見門口站了個人:「小也?!」

  張小也站在門口,大汗淋漓的像是水裡撈出來一樣,拎著個破破爛爛的空袋子,身上全是泥,上衣少了半個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皮膚青紫了一大片,一副體力透支被人淩辱過的樣子。

  王浩氣的臉都變了顏色,指著張小也問:「季家宏幹的?」

  張小也愣愣,有點疑惑的樣子,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才明白他在問啥,於是點點頭。

  「我操!」王浩氣得說不出話,揮舞著拳頭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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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家宏一直以為,在如今這樣的法治社會,被人蒙上頭揍這種傻X兮兮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可是這麼難以置信的事情竟然發生了,還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過季家宏也沒讓襲擊者好過,儘管被劣質塑膠袋矇住臉啥都看不見,儘管一腳踏空摔倒在地上蹭了一身的泥,但是季家宏還是拼盡了全力反抗,甚至在掙紮的時候,扯掉了偷襲者的半個袖子。

  那偷襲者來去如風,打完就跑,等季家宏顫顛顛的站起來,摘下塑膠袋的時候揍人的早就不見了,留下一地亂七八糟的東西——磁帶,碟片,宣傳畫。

  傻子也能看出是哪裡的人動的手。

  那樂隊都什麼人啊,反了天了!明目張膽的打人!

  季家宏又疼又氣,憤怒的握緊手裡的半截袖子——這是證據!他明天要去警察局報案!讓媒體給他們施壓!非得把打他的混蛋揪到監獄裡不可!

  好容易回到酒店,季家宏在路人詫異的目光下一瘸一拐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沾滿泥巴的衣服全部扔進了垃圾桶,洗了個澡換了睡袍正拿著新買的紅花油正往淤青上揉,忽然聽見有人瘋狂的砸門。

  「誰啊?」季家宏沒好氣的喊,「我不要客房服務。」

  砸門的沒有停,更加變本加厲,甚至開始拿腳踹,聲音震天的響。

  季家宏生氣了,這什麼酒店,有這樣敲門的嗎?一瘸一拐的跑去開了門,張口正要罵,忽然被人一把推了進來。

  抬頭一看,面前除了王浩還有誰。

  「王、王浩?」季家宏一驚,「你你你你,你幹嗎?」

  「幹嘛!」王浩一隻手抓起季家宏領子,另一隻拳頭揚了起來,「你還好意思問我幹嘛?」

  季家宏腦子轉的飛快,一轉眼就想到王浩應該是為了他對樂隊使了陰招跑來復仇的,話也不敢多說,抱著頭就喊:「我錯了!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王浩喊。

  季家宏看著他眼睛都紅了,嚇得扯著腦袋晃著身子往門口蹭,對面房的人把門開了個小縫,伸了頭往這邊看。

  季家宏喊:「救……救命……啊……」

  王浩一回頭:「看屁看!再看老子剁了你!」然後一把摔上門,拖著季家宏就往屋裡走。

  季家宏幾時見過王浩發這麼大的火,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伸著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他隨手扔在沙發上的半截袖子。

  季家宏想說:你看你哥們已經打過我教訓過我了,你就輕點打,要不然咱就算了,你也別打我了,你想讓我道歉我就去道歉,你想咋樣我都依你你看行不?

  但是王浩看見那半截袖子就不是那麼個意思了,本身就有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在,現在張小也的袖子又在這裡,王浩心中季家宏的罪名就做實了,現在氣的幾乎要斷氣,他媽的季家宏你這畜生!你強奸了我兄弟還留紀念品!你還指著它向我示威!

  王浩把季家宏扔在床上,罵道:「季家宏你出息了啊?還學會強奸了!」

  「啊?」季家宏愣了,啥?強奸?奸誰?

  王浩看他那一臉無辜的模樣更是火大,摁著季家宏道:「你喜歡強奸是不是?我今天就讓你痛快!」

  季家宏一看他這架勢,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嚇得大叫:「冤枉啊!!冤枉!!」

  王浩怎會理他,逕自抽出季家宏睡袍上的帶子,三下兩下把那人的雙手綁在床頭。

  「冤枉啊……」季家宏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的喊冤:「我……我什麼都沒做……我沒有……」

  「你他媽還敢喊冤!」王浩順手從沙發上拿了條領帶,胡亂卷卷,塞在季家宏嘴裡。

  季家宏嘴被堵住,只能『唔唔』的搖著頭,扭著身體掙紮,眼淚順著臉頰一路滑到脖子那裡,帶著頭髮都濕了一片。

  扯掉帶子的睡袍被他這樣一晃蕩,早就滑到兩邊,露出大片的胸膛,僅有袖子鬆鬆的滑成一團,堆在肩膀上。

  王浩扯掉他的CK內褲,抬起他腿就往裡擠。

  裂了!裂了!疼!疼!

  季家宏死的心都有了,你奸就奸,有點技術水平行不行,這分明就是姦殺,等做完了我也沒命了。

  王浩半天不得要領,得其門而不能入,把自己也弄的生疼。一抬頭,見季家宏滿臉淚水的衝著床頭櫃歪頭。

  拉開抽屜,發現季家宏私藏的潤滑油。

  有了潤滑的幫助,再進行就順利的多,儘管季家宏疼的死去活來,但王浩還是把分身全擠進來了。

  全進來的時候兩人全鬆了口氣。感覺到那東西火熱熱的杵在身體裡,似乎還有逐漸漲大的趨勢,季家宏大氣都不敢出,提心吊膽的望著王浩,一動都不動,掛在腮邊的眼淚都不敢滑下去。

  只是一會會兒,下一刻王浩把季家宏翻了個身,採取後背的姿勢,隔著滑下的睡袍扶著季家宏的腰,狂風暴雨般的抽動起來。

  我X你爺爺!原來是嫌姿勢不好!

  季家宏徹底絕望了,眼淚撲棱撲棱的掉在床單上。

  「鈴鈴鈴鈴鈴鈴……」床頭酒店的電話不適時的響了起來。

  王浩開始沒去管它,那電話還在不停地響。王浩煩了,把季家宏嘴裡的領帶拿掉,拿了聽筒放在季家宏耳邊。

  季家宏深呼吸幾下,說:「喂?」

  「喂?季先生嗎?」前臺小姐甜美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住在您對面房間的客人說您似乎出了點麻煩,需要我們幫忙嗎?」

  王浩攬著季家宏的腰,一邊律動一邊把頭貼過來聽,呼吸的熱氣全打在季家宏的肩上。

  季家宏打了個冷戰,聲音微微的顫抖:「沒事沒事。」

  「真的沒事嗎?」前臺小姐說,「可是那客人說您在喊救命?」

  王浩說:「你就告訴她我在幹嗎!找員警來抓我啊?」說完一個深深的挺進。

  季家宏身子一抖,險些叫出聲來,咬著牙忍住,可是呼吸卻不由自主的沉重了。

  那邊似乎察覺到這邊的不對勁兒,連聲叫道:「季先生?季先生?」

  叫!叫!叫你個毛毛!!

  季家宏恨得牙癢癢,偏偏那人還把話筒貼在他耳邊不掛掉。

  「你讓她報警唄。」王浩察覺到身下那人的反應,幾次用力的插入,都頂在那同一個地方,「讓他報警唄,員警來了我們順便把小也的事情也解決清楚!」

  解決個毛毛啊!小也究竟是誰啊!

  說不上是痛還是快樂,季家宏腦子都混了,覺得自己簡直快要死了,被綁住的雙手緊緊抓著床頭,頭偏過去咬著睡袍垂下來的領子,控制住讓自己不叫出聲來。

  電話那邊還在季先生季先生的叫。

  季家宏身子已經軟了,全憑著王浩攬在腰間的手撐著。

  「季先生?你沒事吧季先生?」

  季家宏受不了了,索性哭著對那邊喊:「叫屁叫!他媽的我說沒事就沒事!我和我男朋友就喜歡這種情趣!嘰嘰喳喳有完沒完!你給我滾蛋!小心我投訴你!」

  前臺小姐服務素質非常過關,沒有發火沒有扔話筒,說了句對不起打擾了,才掛了電話。

  電話被摔回桌子上,因為沒有掛好,發出嘟嘟的聲音,夾雜某人壓抑著的喘息和呻吟聲,迴蕩在屋子裡。

  感覺體內突然被一陣熱流充滿,季家宏終於嗚嚥著哭了出來,不怕死的罵出了心裡的話:「王浩你個王八蛋!狗娘養的!」

  九、

  王浩還在氣頭上,罵人就等同於自殘,折騰到季家宏後來罵也罵不出來,王浩自己也累了,翻個身,毫不客氣的睡了。

  季家宏手還被綁著,哭的眼睛又乾又乏,嗓子也喊的啞了,下面還挺疼,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醒了就對王浩狠瞪,一邊瞪一邊在心裡暗罵,如果目光能變刀子,王浩早已經被亂刀割成一堆肉泥了,心裡罵他的話如果寫出來能編出一本『國罵大全』。

  兩人就這樣過了一夜,早上的時候王浩手機開始嗡嗡的震,那聲音一響季家宏一個激靈就醒了,聽著手機在王浩褲兜裡震,卻也不敢出聲吵醒身邊的人,大約響了七八聲,王浩終於醒了,一睜開眼正好和季家宏看過來的眼神對上。

  季家宏心裡突突的跳。

  電話又響了兩聲,王浩揉揉頭髮,打著呵欠拉拔出手機:「誰啊?」

  季家宏提心吊膽的看著。

  「哦,劉輝啊,」聽到那邊人的聲音,王浩終於有點清醒了,睡意全無的說,「你放心,我已經收拾過那傢夥了,你要還是不爽,我把他帶到你跟前!隨便你怎麼揍!再不行讓小也一刀捅了他!」

  季家宏委屈的要死,晃著被綁住的胳膊,想喊卻不敢大聲:「冤枉啊……」

  「冤枉個屁!」王浩罵,「不許動!動什麼動!你是不是還想挨打!」

  季家宏不做聲了,抿著嘴委屈萬分的縮回去,又委屈又窩囊又不甘心,眼睛又有點濕。

  王浩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有本事別折磨別人,再哭信不信我接著揍你!」

  季家宏想我折磨誰了我,我光構思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全部方案就被你們搞這樣了我還敢折磨誰。

  劉輝又在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王浩忽然一愣:「誤會?什麼誤會?」

  季家宏猛地抬起頭,盯著王浩。

  「啥?」那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罵了句,「我操啊。」就轉過頭盯著季家宏看。

  看來終於搞清楚了,季家宏的心中忽然開滿花朵,簡直就是雨過天晴沉冤得雪。

  那邊大概問了王浩是不是做了什麼,王浩又轉過頭去對著電話說:「揍他倒是小意思,他早習慣被我揍了,可……」一句話沒說完,王浩又被自己噎住了,這種情況要怎樣和人說,我以為季家宏奸了小也,所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他也上了?

  季家宏現在莫名的爽,彎起嘴角得意的看著王浩,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瑣模樣,就差沒在臉上寫『你跪下來給哥道歉』幾個字了。

  王浩心裡堵得不行,嘆了幾口氣,對著季家宏喊:「你怎麼不早說啊你!」

  季家宏理直氣壯,連聲音都嘹喨了:「我早說了你耳聾了沒聽見啊!」

  王浩看他這副樣子,又有點來氣,臉色低沉。

  季家宏的聲音慢慢的低了下去:「那那那……那我有什麼辦法……我又打不過你……你又不讓我說……」

  「廢話!」王浩罵,「你一天說話跟放屁似的,能信嗎!」

  他媽的怎麼說都是你有理!季家宏縮在角落裡,憤怒的想。

  那邊又說了些什麼,王浩說:「沒事兒沒事兒,我不跟你說了,我倆自己解決就行了。」然後就把電話扣了。

  房間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王浩坐在床邊扶著頭一聲不吭。

  季家宏扯扯胳膊,拿腳踹他:「你給我解開!!」

  王浩沒吭聲。

  季家宏又問:「把我胳膊解開……好不?」

  王浩轉過身,一拳砸在床上,床墊帶著季家宏的身體搖晃,季家宏看他一副猙獰的樣子,心想這缺心眼的不會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吧,念頭一瞬而過就被自己否定了,小時候有膽子敢割人JJ不代表長大就有膽子殺人。

  但眼看王浩臭著臉靠近,季家宏心裡又有點害怕,臉上堆了笑:「其實不解也行,這樣挺舒服的……嘿嘿……」

  話未說完,手腕忽然一鬆,束縛的帶子被王浩解開了。

  王浩說:「你看這事咋解決吧。」

  季家宏呆了呆,低頭看看自己現在還有點疼的下身和被綁了一晚上留了兩個紅印子的手腕,忽然間覺得真委屈了。

  季家宏委屈萬分的往王浩身上靠:「那你讓我上一次,咱倆扯平。」

  「來!」王浩握緊拳頭,骨節捏的哢哢作響。

  季家宏又委屈萬分的縮回去:「我開玩笑的,你看咱這麼熟,這種小事介意啥,算了算了,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王浩皺了眉頭看他。

  季家宏不知道為啥忽然就有點傷心,來N市幹嘛呢,上趕著給人欺負。

  這人向來打完人不管後事的,這次絕對也是,吃完就算了。

  正傷感呢,忽然聽見王浩說:「這次就算我欠你的,下次你有事要幫忙就找我吧。」

  季家宏心裡想你一個小屁孩能有多大能耐,口氣倒大得很,我能有什麼事需要你幫忙的。

  但轉念一想,季家宏又笑了,這樣就算王浩欠他一份情,以後若好好利用,找個機會囚禁他!揍他虐他!SM他!報復他整死他就不是幻想。

  十、

  季家宏一肚子壞心眼千回百轉,王浩從小被他騷擾,看他那強裝淡定的笑臉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卻也懶得理他,說:「酒吧那事你怎麼惹的就怎麼給我擺平。」

  季家宏連聲答應了,王浩看著他打完電話,還是不放心,跟了他一天,到了晚上直接把他拎到酒吧。

  「這次你要再敢耍什麼貓膩,」進酒吧之前,王浩再一次警告他,「我就把你廢了!」

  季家宏嘴裡說著怎麼可能,不會了不會了,心裡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把那一閃而過的反抗念頭付諸行動。

  季家宏一瘸一拐的跟在王浩身後,那邊的人一看見他就樂了,隔著老遠就喊:「呦呵……,王浩你咋整的,怎麼把人折騰成這樣,走路都不俐落了。」

  季家宏覺得他喊的這句話寓意十分深厚,紅著臉狠狠的瞪了過去。

  王浩回頭看了一眼季家宏,那傢夥在外人面前好面子,很努力想做出自然的走路姿勢,結果卻越來越奇怪,最後小心的坐在王浩身邊,姿勢端正。

  王浩覺得有點好笑,搖搖手說:「都是誤會,我道歉過了,他也說沒關係了。」接著轉頭問季家宏,「對吧?」

  季家宏臉上堆了笑:「對對……沒關係沒關係,打就打了,我不介意不介意。」

  等王浩轉過頭,又聽見季家宏又不甘心的低聲嘟囔:「一介意就挨揍,我敢介意麼。」

  王浩心裡又好氣又好笑,瞧你平時做那些事,揍你還算輕的了。正想著,轉眼又看到對面的張小也正在和劉輝說了什麼,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明顯和過去不一樣,好像周圍的空氣裡都充斥著甜蜜的粉紅泡泡。

  王浩想,看來身邊這傢夥也不算一無是處啊,至少幫人家成事了,忽然又想到正事了:「對了,這傢夥說如果我們有意向發展,他可以幫我們,對吧。」

  聽他們說了幾句話,季家宏終於知道他那天性騷擾的就是後來揍他的張小也,正在用眼刀割他,忽然聽見這麼一句,心裡一跳,擠出笑臉問:「你們各位有沒有往娛樂圈發展的意向呢?」

  「原先挺感興趣,」趙德東指指季家宏,「可是現在看到娛樂圈的陰暗面,已經沒有興趣了。」

  「後來想想,在小酒吧唱唱歌,有幾個小粉絲也挺好,不用為那種亂七八糟的事情發愁。」趙順點頭,「如果紅了,保不齊有女粉絲為我要死要活,我還是不要造那種孽了,做個小隱於市的帥哥就行了。」

  「貧吧你。」王浩笑著罵了句,轉頭看劉輝,「你覺得呢?」

  「喂,」劉輝問張小也,「你怎麼想。」

  「我覺得不錯。」張小也說,「我挺喜歡梁朝偉和周星馳的,你到時候幫我要他們的電話吧。」

  「不進。」劉輝轉過頭,微笑著對王浩說:「堅決不進!」

  季家宏心裡一沉,轉頭問王浩:「那……那你呢?」

  王浩說:「他們都不進,我一個人去混著玩什麼。」

  季家宏愣愣,失望的要死,又聯想到這幾天的遭遇,簡直是點兒背到家,欲哭無淚。

  季家宏坐在那裡渾身不自在,隨口說了幾句話,卻不知道說漏了什麼,引得劉輝詫異的看過來,然後一直笑著,和王浩不知道說了什麼。好容易等他們喝夠了,季家宏出了酒吧門,迫不及待和他們說了再見,不等回話攔了出租車就要走。

  誰知車門沒關上,就被人攔住了,抬眼一看,剛才一直和劉輝說話的王浩架著車門看他:「我送你回去。」

  季家宏心跳立馬慢了幾拍,縮著往裡挪:「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丟不了。」

  他這一挪正好給王浩挪了位置,後者二話沒說鑽進車裡。

  季家宏心跳的跟打鼓一樣:他這是要幹嗎?他這是要幹嗎?竟然要和他回酒店,難道是昨天晚上爽到了,食髓知味的想今晚再來一發。

  這樣一想,昨天被折騰的屁股就開始疼。越想越疼得厲害,連帶坐的姿勢都換了又換。

  王浩在一旁不做聲,偶爾皺著眉頭看他幾眼,大多數時候是望著窗外。

  他不說話,季家宏心裡更是不安。

  再來?再來會死人的。

  忽然王浩喊了停車,對司機說:「等我一下。」然後跑下車了。

  季家宏在車聲提心吊膽的等著,過了一會兒王浩還沒回來,季家宏伸了腦袋去看,那邊一溜的商店,服裝店、超市、小飾品店、藥店、一路看過去,季家宏腦袋轟的一聲響。

  那還有個生、生、生理用品店!!

  季家宏淚了,昨天不是看到抽屜裡有套套和潤滑劑了麼,你……你不是要玩SM吧,這樣想著,屁股又開始疼,絲絲的抽疼,想想昨天那人抽出來的時候那玩意上還帶了點紅,今天他要再來自己非得死過去不可。

  想著就忍不住了,季家宏硬著膽子抬頭對司機說:「師傅,開車吧。」

  那司機問:「不等了?」

  季家宏連連點頭:「走吧,走吧。」心想大不了回去就收拾行李去機場,連夜回B市。

  「可是人都來了。」那司機師傅往外一指,季家宏轉頭一看,王浩已經走到車門口了。

  那店離得那麼遠,你怎麼回來的這麼快。

  王浩坐回座位,關上車門:「走吧。」

  關門的聲音帶著季家宏抖了下,季家宏硬著膽子看王浩,那人滿臉的不耐煩,心裡又涼了一些。

  十一、

  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季家宏交了車錢,開了車門往下溜:「我回去了。」

  王浩手插在兜裡,猶豫了一下,歪著頭想了想:「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季家宏搖手:「不用不用。」

  王浩已經自顧自的從車上下來,對著呆立的季家宏揚揚下巴:「走不走?」

  這一路走的季家宏心提在半空中,腿不停哆嗦,王浩一直沒說話,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爽表情。

  季家宏插上房間門卡,扶著門把手,轉頭對王浩很客氣的笑。

  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季家宏的臉上透著這樣的信息。

  王浩臉色更臭了,還帶著一絲不耐煩。

  季家宏窩著門把的手出了一層汗。

  王浩等了幾分鐘看他沒動靜,索性伸手去開門。

  季家宏手一滑,連忙把門打開:「請進請進……」

  門一開,連卡都來不及拔,季家宏就先幾步躥入房裡,迅速和王浩拉開距離,嘴裡開始胡言亂語:「那啥,嗯,你渴不渴?我給你倒點水?」

  黑暗中能感覺到那人站在門口,季家宏已經幾步竄在了窗前,伸手在那邊的桌子上像模像樣的摸了摸從沒用過的瓷質茶壺:「哎呀……我忘了這裡沒水……」

  王浩背著光,也不知道什麼表情,忽然從兜裡掏出個什麼,扔了過來:「接著。」

  季家宏條件反射的接過了,捏在手裡,是個細長的紙制包裝的盒子,還帶著藥店特有的淡淡藥香。

  季家宏沒有反應過來,有點發愣。

  王浩抽出門卡,插好,打開燈。

  房間瞬間大亮,季家宏在明晃晃的燈光下茫然的看著王浩,又看看手裡的藥膏,心裡忽然說不上啥感覺。

  王浩問:「會用不?」

  季家宏點點頭,又搖搖頭。那藥膏名熟的很,不過從來沒用在自己身上過。

  王浩攏攏頭髮,發出一聲帶著煩躁尾音的長嘆,走過來,伸手:「拿來。」

  季家宏往後一縮:「啥?」

  王浩奪過季家宏手裡的藥膏,打開盒子,大概掃了幾眼說明書,抽出鋁製藥管:「趴下,屁股撅起來。」

  季家宏下意識的摀住屁股,伸手去拿那藥管:「我自己來。」

  「你不說你不會嗎?!」因為極度的不耐煩,王浩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怒意。

  「這不就抹……」季家宏說,「抹進去麼……」

  「那你來!」王浩把藥管扔給他,抱著胳膊坐在一旁看著。

  季家宏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接著又看他一眼。

  那人完全沒有走開的意思。

  他不是要看著自己上藥吧?季家宏拿著那管藥膏呆在原地。

  「你快點!」王浩說,「磨嘰啥,我還有事呢。」

  你有事你就先走啊!季家宏不甘的想著,面對著王浩哆哆嗦嗦的解了範思哲的褲子,手上沾了點藥膏,慢慢的探進內褲裡。

  「有你這麼塗的嗎?不全弄褲子上了!」王浩看不過去他那慢騰騰的動作,嘖了一聲,過來揪著季家宏胳膊把他摁在床上,三下兩下扒拉掉那人褲子,手指上抹了藥膏,開始塗藥。

  就算塗了藥膏,這樣直接戳進來也會疼啊,季家宏啊啊呼呼的叫著不要了不要了我自己來,身子卻被王浩摁的很緊,動也動不了。

  王浩確實沒有季家宏那麼小氣,很實在的用了半管藥膏,季家宏覺得那裡黏糊糊的,王浩的手指進進出出,倒是從裡到外全塗滿了。

  似乎終於明白那裡不能太折騰,那人出乎意料的塗的很小心,手指進出的動作帶著莫名的淫蕩感,插入和離開時偶爾會有濕膩的聲音響起,異常的煽情。

  季家宏端著一顆心,總覺得王浩下一個動作就是脫了褲子把他那東西插進來。

  如果是自己的話,恐怕早就忍不住了。

  當然,理智上能明白這時候他要那麼做是合情的,但是他要是這次真的做了,就算、就算把他手腳全綁住了,自己也要反抗。

  至少……季家宏有點自甘墮落的想,至少能把他夾疼,或者,放個P崩他。

  季家宏偷偷的側過臉去看王浩,那人一臉的正直,就像在男澡堂看人裸體一樣正常,臉上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慾望。

  「好了。」王浩站起來,用衛生紙擦著手,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好了?」季家宏轉過頭,問,「好了?」

  「要不然你還想怎麼樣?給你縫幾針,打上石膏用繃帶纏起來?」王浩皺眉,「得了吧你,就算你想現在也沒那技術。」

  季家宏再次發愣,他覺得王浩的思維好像和他的思維有點不一樣。

  王浩洗完手出來:「剩下你自己看著辦吧,要是疼就再塗塗,我走了。」

  季家宏坐在床上,點點頭。

  有點茫茫然的,等關門的聲音響起才反應過來。

  人真是犯賤啊,光著屁股坐在床上的季家宏想。

  那一瞬間竟然有點莫名的感動。

  多少人跟著自己屁股後面奉承拍馬,自願獻身,更有的卑微的恨不得把家底全奉上來換一個主角的通告。

  被人簇擁著不覺得感動,從小就被這人欺負,現在又被這傢夥惡狠狠的上了,不過買了個藥膏給塗,自己竟然就感動了。

  季家宏拖著褲子挪到窗戶口往外看,住的酒店樓層不高,路燈下,能看到王浩那傢夥雙手插著兜,嘴裡叼了根菸,慢悠悠的往公共汽車站走。

  季家宏心裡的情緒一陣一陣的翻滾。

  人啊……還真是有點犯賤!

  十二、

  季家宏又在N市呆了幾天,每天轉轉景點逛逛街,手機24小時不間斷的開著,時不時的拿出來看看。

  潛意識裡期待的電話沒來,倒是公司受不了他在外面晃蕩,每天一個電話催促他回去。

  臨走時季家宏照了照鏡子,臉上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下面也沒有原來那麼疼了。

  可是一想到要離開N市,季家宏在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糾結。

  那天以後,王浩再沒有來過。

  季家宏莫名的有點失落。

  要說被強上,心裡沒有一點陰影那是不可能的,雖然季家宏心裡沒什麼貞操觀。呆的圈子本身就亂,亂七八糟的事情也見的多了,身邊有不少人還就喜歡做0號,有時候見到身下人很沉迷陶醉的模樣自己也會好奇那是不是很爽。

  儘管如此,就算要被人上也應該是自己採取主動,找個品相好顏色漂亮尺寸合適的,做完了甩一疊錢說小子你技術不錯我很滿意,或者摟著他肩膀說那個通告你放心好了絕對沒問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裡總憋著一股悶氣,別人丟了管十幾塊錢的藥膏就可憐巴拉的開始感動。

  知道季家宏要回去,周亮他們開了車來送。

  季家宏坐車上,想了想,對司機說:「從XX路繞過去吧。」

  司機很詫異的『啊?』了一聲,副駕駛的周亮拿胳膊碰了一下那司機,司機才打了個掉頭,往XX路開。

  季家宏往車窗外看,心裡有點後悔讓司機換路。

  你以為拍電視劇呢,開著車從那路上就能偶遇王浩在路邊走,然後自己下車跟他說真巧,正好今天我回B市。

  正這麼想著,一沒留神車已經開過N大門口,季家宏一急,大吼了一聲:「停車!」

  司機嚇了一跳,來了個急剎車,前座兩人齊刷刷的轉頭望著季家巨集,季家巨集說:「等一會兒。」就大搖大擺的下車了。

  N大校園門口擺了兩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刷的粉白的箱子,後面掛著條幅,寫著募捐什麼的。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側坐在桌子上和人說話的那傢夥,季家宏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人不講究衛生,穿的還是3天前的衣服。

  那邊王浩正和人聊的開心,忽然覺得有人過來,扭過頭,臉色就變了。

  季家宏心裡有點彆扭,這臉色變的也太快了。

  見有人來了,後面的女孩端了箱子出來:「先生,請貢獻一份力量。」

  季家宏看看,上面大大的寫著『募捐箱』三個字,嘴角彎了彎,樂了。

  他貢獻的力量可不止一份,參加過的大大小小慈善演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作秀炒作比做實事多,博名氣比做慈善多,吞的錢比給的錢多。

  想不到王浩這樣的暴力搖滾小青年也玩慈善,現在的大學生也挺會創收。

  季家宏掏出錢夾,掏出十張紅票塞進去。

  周圍響起圍觀同學齊刷刷的讚歎聲:「哇靠!」

  季家宏心裡很爽,轉臉對王浩說:「其實我最支持慈善活動了。」

  王浩扶著額頭看他,眼神中帶著明顯的懷疑。

  一旁的女孩從桌子抽屜裡掏出個毛絨玩具給季家宏:「謝謝你。」

  那女孩腿很長,長的挺漂亮,季家宏接過玩具,笑笑:「謝什麼,做慈善是好事。」

  那女孩笑的很甜:「你真是好人。」

  王浩側眼望過來,目光兇狠。

  季家宏心裡忽然有點抖,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啥,膽怯又疑惑的望回去。

  捐錢也被人瞪?難道自己捐少了?

  兩人對視了幾秒鐘,王浩臉色終於有點緩和,和那女孩說了兩句話,走到季家宏身邊,一把扯了他胳膊往外走。

  「你來做什麼?」王浩問。

  「去機場正好順路。」季家宏說。

  「順路?」王浩奇怪的問,「從這到機場?順那裡的路?」

  季家宏無力了,重點不是順路,是去機場。

  「那我回去了。」季家宏轉頭,看王浩揮揮手,沒有什麼挽留的意思,又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名片,「有事情你找我。」

  王浩接過去,低頭看看:「好,那再見。」

  季家宏心裡憋屈著,覺得王浩於情於理都應該再說點什麼,那人卻什麼都沒說,站在那裡,朝他搖手拜拜。

  王浩這邊揮了半天手,忽然想起什麼,抬頭:「那個……」

  季家宏馬上站定:「啥?」

  「你……」王浩眉頭擰了擰,「好點沒?」

  季家宏總算等到這句話了,低聲說:「還行,就是還有點那啥……」

  這句話成功的讓王浩一直板著的臉出現了內疚的神色。

  季家宏心裡爽開了花。

  王浩嘖了一聲,嘆口氣說:「總之你以後有事就找我吧。」

  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物,哪裡需要這傢夥幫忙,不過看到一向霸道的王浩露出欠自己的樣子,季家宏心裡就很爽。

  雖然離開N市,暫時看不到他的那副樣子了,季家宏坐在飛機上想,再幾個月就過年了,回家又會見面。

  十三、

  回到B市,季家宏覺得滿心舒爽,大城市就是不一樣,連物業人員都比外面的有禮貌。

  「季先生,你回來了。」公司前臺小姐帶著職業化的微笑聲音甜美的打著招呼。

  季家宏好心情的問:「最近沒什麼事吧?」

  「沒什麼事。」說著忽然想起來什麼,「啊,有一位姓方的小姐來找過你。」

  「姓方的?」季家宏想想,沒有想到認識的哪個人是姓方的。又走了兩步,季家宏忽然想起來,上次那個拿假LV砸自己的哪個女孩麼不就姓方麼?

  想到這裡,季家宏又退回去,問前臺:「她來做什麼?」

  前臺笑的很甜:「方小姐說要找你負責。」

  季家宏問:「那你們怎麼說?」

  「我們說季先生你出差了,需要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

  季家宏哦了一聲:「然後呢?」

  「然後方小姐又來了幾次。」前臺的聲音甜甜的,「最後方小姐走的時候給您留了言,她說……」前臺停了話。

  季家宏順口問下去:「她說什麼?」

  前臺這才輕聲說下去:「說要你等著,她會要你好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季家宏的錯覺,前臺小姐說這話的時候笑的異常的甜,帶著點幸災樂禍。

  「季先生,你看需不需要報警?」前臺明知故問。

  季家宏揮揮手,不過是一個在電視上露過臉的小丫頭,也敢放這樣的大話。

  有什麼好怕的,黑白兩道的大頭季家宏也認識幾個,平時吃吃喝喝狼狽為奸,多少也會賣季家宏點面子。

  當天晚上田忠找了個星級飯店給他接風洗塵。

  季家宏走進包廂,眼睛掃了一圈,嘴角彎了起來。

  田忠身邊坐著一個小男生,二十出頭的樣子,長著個娃娃臉。

  田忠對那男孩說:「這就是跟你說過的季先生。」

  那小男孩眼睛轉了一圈,笑嘻嘻的上來和季家宏握手:「你好,我叫蔡銘銘。」

  他笑得很害羞的樣子,握手的時候大拇指卻在季家宏手背上輕輕的滑過。

  似有似無的暗示,說這動作是故意未免有點委屈他,但若說是無意的,季家宏不信。田忠也是圈內人,做策劃的,帶來的人十有八九有點道道。

  吃飯的時候那叫蔡銘銘的小子敬酒敬的十分慇勤,幾個眼神交流過後,季家宏看明白了,這小子是個老道的小妖精,還挺會勾人。

  田忠低聲說:「這小子想紅,你看咋樣?」

  季家宏微笑,敲著桌子問:「你會什麼?」

  「唱歌跳舞。」蔡銘銘想了想,低聲道,「演戲。」

  季家宏很讚許的說:「會得還挺多。」

  狗男遇到狗男,理應順水推舟,乾柴烈火,吃過飯就去做那苟且之事。

  可是這時候田忠忽然笑著補了一句:「我就知道你喜歡這型的,你原來就說過,這種的沒殺傷力。」

  千不該萬不該,田忠不該加這一句話。

  剛燃起來的激情瞬間熄滅了,之前就是誤認為張小也沒有殺傷力出手調戲才挨了一頓揍一頓奸。

  當然田忠帶來的人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那次的遭遇像噩夢一樣迴蕩在腦海中,季家宏忽然有點彆扭,沒了激情,那蔡銘銘聊了幾句,給了張名片,草草的吃完飯,開車回去了。

  結果季家宏回家對著空蕩蕩的床就後悔了,馬上給蔡銘銘發了短信,裝模作樣的試探著問到家了沒。

  那邊短信很快發回來,用讚歎的口吻說季先生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樣,真是個好人,他很感動。

  明知道是拍馬屁,但這種口氣,讓人完全無法跟他說我現在後悔了,你過來我們來一次吧。

  季家宏很是鬱悶了一陣,但是轉念想想,來日方長,也不欠這一兩天。

  幸好蔡銘銘本來也是打算巴上他的,後來幾天主動出擊,吃飯約會,兩人很快就打得火熱。

  偶爾王浩的影子會在腦中閃過,馬上被刻意的忘記。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月,就像季家宏意料的,那說要來找茬的女人果然沒出現。

  天氣漸漸轉涼,乾枯的樹葉迎著風零零散散的往下掉。

  公司門口的花圃邊蹲著幾個男人,季家宏走過去的時候轉過頭伸長了脖子看他。

  總是有一些想要成名的人守在門口,不過這幾個質量實在不怎麼樣。

  今天有個新人拍廣告,季家宏跟著去了攝影棚,看了一會兒,口袋裡手機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季媽媽打來的。

  嘮叨了一陣子變天加衣服注意身體之類的,季媽媽終於開始說正題:「小宏啊,你還記得王阿姨不?」

  季家宏莫名其妙:「哪個王阿姨?」

  「哎呀,就是原來老在咱家打麻將的那個,你不記得了?就住咱家樓上……」

  季家宏一驚:「王浩他媽?」

  「啊?」季媽媽挺高興,「你還記得王浩啊?」

  季家宏心裡想我能不記得麼,忘了誰我也不能忘了他啊:「咋了?」

  「你王阿姨說王浩專業不好就業,今年不是又不好找工作嗎?我看新聞上說這幾天B市有幾場大型招聘會,就跟你王阿姨說讓王浩去B市找找看,反正有你照應著。」

  剛過幾天舒坦日子的季家宏徹徹底底的愣了,下意識的就反駁:「媽,我最近比較忙,照顧不了他。」

  「人家那麼大人也不用你照顧,」季媽媽很豪爽,「你給他找個地方住就行。」

  季家宏說:「我要出差。」

  季媽媽問:「什麼時候?」

  「明天。」

  「那不要緊,」季媽媽說,「王浩今天晚上就到了,到時候他給你打電話,實在不行你給他找個旅館住。」

  別人的事情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季家宏怒了:「你給我回絕了!這事我絕對不管!」

  掛了電話,正好新人NG,於是挑著刺把新人罵了一頓出氣。

  這一天全攝影棚的人都感覺到了季家宏心情的惡劣。

  奇怪的是,那傢夥一邊坐立不安的挑刺,一邊還頻繁的看著手機,表情在害怕和期待之間迅速而奇異的變換著。

  十四、

  收工以後天已經黑了,季家宏開車回家,車上手機開始嗡嗡的響,季家宏手下險些打滑,連忙伸手去接。

  「喂,家宏?」蔡銘銘的聲音傳來,親暱的稱呼充分說明這一陣子兩人關係發展迅速,「我已經到了,你呢?」

  季家宏這才想起昨天約了蔡銘銘吃晚飯,本來還覺得時機差不多吃完飯可以把他往床上拐,這麼一來,計劃全亂了,不過現在也在煩心,於是沒好氣的說:「今天我臨時有事。」

  「哦,」蔡銘銘乖巧的應了,「那明天?」

  「明天也不行。」季家宏忽然有點煩躁,「最近都沒空,你別找我了。」說完就掛了。

  不到三分鐘,手機又開始嗡嗡,季家宏想著蔡銘銘看著挺有眼色的一個人,怎麼也會這樣糾纏不休,接了電話,生氣的說:「有完沒完,說了沒時間,你別纏著我!」

  那邊靜了一下,有人用加倍憤怒的聲音反問:「纏著你?!」

  季家宏背上的寒毛豎了起來:「王浩?」

  「你以為我稀罕找你啊?得,我也不需要你找。」王浩說,「你跟阿姨說聲,我自己找地方住,不用你幫忙。」

  季家宏啊了一聲,還想說啥,那邊卡登一聲就扣了電話。

  什麼人啊,一點禮貌都沒有!

  把車停在車庫,季家宏往家走。

  天已經完全黑了,路燈黃色的光柔柔的照在小區空蕩的路上。

  樓下蹲坐著幾個男人,季家宏看了幾眼,覺得那身形好像在哪見過。

  早上蹲在公司門口的是不是也是這幾個人?

  這樣想著,季家宏心裡忽然有點不安,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那幾個男人看見季家宏,對視幾眼,一邊注意著周圍一邊迅速往季家宏這邊靠近。

  季家宏還有些懷疑迎面而來的那些男人是不是針對自己,硬著頭皮又走了幾步,繞了個小圈子。

  那些人也繞到對面,明顯要堵他。

  季家宏心裡有點發寒,猛地轉身開始跑。

  沒跑幾步,就被那幾個人攔住,還不等轉頭再跑,頭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擊,季家宏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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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來的時候,季家宏渾身上下無一不疼,眼眶悶疼,眼睛腫的睜不開。不用多想,季家宏也知道自己被人狠狠的揍過。

  面前是個陌生的屋子,地上積了一層的灰,像是個沒人住小平房。

  季家宏被扔在地上,手腳都被綁起來,嘴倒是沒封住。季家宏張嘴喊:「有人嗎?救命啊!」

  隔壁響起一陣腳步聲,然後有人推開了門:「趙哥,他醒了!」

  季家宏這才反應過來,恨不得抽死自己,人家沒封嘴擺明瞭這裡山高皇帝遠,不怕他喊。

  那個叫趙哥的是個中年男子,穿著套黑色皮衣,白色襯衫,雙手插兜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身後跟了幾個人,季家宏認出來裡面有幾個正是剛才攔自己的。

  季家宏問:「你們是誰,要幹嘛?」

  叫趙哥的笑著拿出根菸,伸手讓旁邊人點著,抽了一口,吐著長氣道:「你得罪人了,有人找我收拾你。」

  季家宏得罪的人太多,一時也想不起是哪個,但這樣報復的還是頭一遭,於是問:「你不是道上混的吧?X區老大偉忠哥你知道不?我和他關係鐵的很。」

  趙哥眯著眼睛看他。

  「你快把我放了。」季家宏覺得有戲,繼續說道,「要不然讓偉忠哥知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管那偉忠哥是誰?」趙哥把煙扔在地上,踩了幾腳,「這地方我是老大!」

  說完伸手一指,對著其他人說:「恐嚇我,給我打!」

  季家宏連忙縮成一團,眼看那幾個人就要過來,門又被人推開了,有人伸出個腦袋,手裡晃著裝著幾個一次性飯盒的塑膠袋:「等會再打,小梁把飯買回來了,先吃飯,吃飯吃飯!」

  屋子的人魚貫而出,有人喊:「呦,今天有燒雞。」

  季家宏一看見那一次性飯盒就淚了,趙哥趙哥叫的名號像那麼回事,誰見過黑社會老大吃盒飯的?不知道是哪裡的混混,真要認識罩著自己的黑社會頭子偉忠哥才鬼了。

  不怕閻王,就怕小鬼。

  今天弄不好,一條小命就折這裡了。季家宏低下頭,忽然瞟見褲子口袋裡的手機,滑出來了半截。

  報警!

  腦子閃過這樣的念頭,季家宏努力斜著身子,磨蹭著讓那手機出來。

  隔壁的人一邊吃飯一邊談笑,似乎隨時都會進來。

  季家宏急得滿臉大汗,覺得空氣都快凝結了,幾分鐘像是過了幾光年。

  哢噠一聲,手機掉出來了。

  季家宏吊著心聽外面的動靜,那幫人還在繼續說笑,似乎沒發現。

  小心翼翼的背過身,把手機捏在手裡。

  手是背著綁的,看不見手機鍵盤,季家宏又緊張的渾身發抖,手上一層汗。

  110

  1是最邊上的鍵,摁兩下,然後摁00在哪裡來著,哪裡來著?

  季家宏心裡急得都快炸開了,恨不得把自己腦子刨開,看看記憶裡0鍵在哪裡。

  平時經常打電話,怎麼就沒有注意0鍵在哪裡呢。

  還沒有找到0在哪裡,手機卻傳來嘟嘟的聲音,幾聲過後,有人接過電話,喂了一聲。

  季家宏心裡一驚,手機掉在地上。

  那邊還在『喂?喂?』的喊,充滿了不耐煩的熟悉聲音。

  季家宏這才想到,手機歷史通話記錄的按鍵也在最邊上,按一下,顯示歷史記錄,按兩下,撥打電話。

  而最後一次和他通話的人,是王浩。

  十五、

  手機掉在地上的聲音驚動了隔壁的人,門被推開,小混混們暴吼著衝進來:「你幹什麼呢!」

  季家宏連忙翻了個身,手機被壓在肩膀下面。那些人左右看看沒有發現什麼,順勢踹了季家宏兩腳。

  手機牢牢的壓在身後,密實的聽不到一點聲音,季家宏也不知道那邊王浩扣了沒有,提心吊膽的壓著,動也不敢動。

  這幫人看來也吃完了,再沒往隔壁走,有人搬個板凳過來給那個趙哥坐著。

  季家宏憋不住了,問:「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你說呢?」趙哥一邊剔牙一邊說:「你欺負了我罩著的人,現在人家生氣了,不願意了,找上我這個大哥,我可不能就這麼白白放過你。」

  「我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季家宏聲音抖的厲害,「要是出了什麼萬一,黑白兩道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又恐嚇我。」那趙哥撇撇嘴,低聲蹦出句髒話,側過頭手揮了揮,馬上有人過來一把拎起季家宏,作勢要打。

  這一拎起來,壓在身下的手機就暴露在眾人目光之下。

  拎著季家宏的人『咦』了一聲拿起手機。

  「季家宏你在搞什麼鬼?」手機裡來王浩的吼聲,那邊顯然已經問了很多遍,處於不耐煩的頂點,隨時都可能爆發。

  季家宏沒想到王浩那邊還沒有掛,身後的衣服被冷汗嚇得濕透了。

  趙哥虎著臉問:「你想報警?!」

  季家宏嚇得直搖頭:「不是不是,我沒有。」

  小混混看看手機,小聲對趙哥說:「是外地的號,應該不是員警。」

  季家宏連忙說:「是我朋友,正好來B市找我。」

  那混混想摁關機,不知道怎樣摁了免提,王浩暴怒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他媽神經病!」然後掛斷了電話。

  王浩似乎在外面,伴隨著那一句話的,隱隱約約有公交車報站的聲音。

  一屋子的人都被那句吼聲震住了,小混混拿著嘟嘟作響的手機,有點無措的望著自己的老大。

  趙哥鐵青著臉,反應過來的小混混圍上來,撒氣似的又揍了季家宏一頓。

  這幫人下手不留情,季家宏眼睛紅腫著看不清楚,也無法閃躲,一頓打下來全身上下無一不疼,連呼吸時都帶著渾身發抖的疼。

  趙哥沉思著伸手拿過季家宏的手機,放在手裡看了通話記錄,忽然笑了,在摁鍵上摁了幾下。手機依然處於免提的狀態,嘟嘟聲在空蕩的房子裡迴蕩。

  季家宏不知道他要打電話給誰,提心吊膽的看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終於接通,王浩的聲音響起:「你又幹嘛?」

  季家宏猛地抬起頭,盯著那手機。

  趙哥說:「季家宏在我手上。」

  王浩說:「啊?」

  趙哥慢悠悠的說:「他得罪了人,有人要我收拾他,人家要求是先姦後殺,不過咱幾個沒那種興趣,也不會那麼陰毒,你準備上一百萬過來贖人吧。」

  「啥?」王浩說,「你打錯電話了吧?」

  「你別跟我裝,他被抓來第一個就打電話給你,你倆關係能一般就鬼了。」趙哥說,「一百萬,不來我們就先把他輪了。」

  「演過了吧。」王浩在那邊嗤笑:「不說沒那種興趣麼,你們有啥深仇大恨的還要這麼委屈自己。」

  趙哥有點火:「一百萬!少一分我就揍死他!」

  「那你把他揍得剩一口氣,我給你五十。」王浩話鋒一轉,「我說季家宏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欠揍是不是,又在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季家宏算是聽明白了,王浩壓根就不信他被人綁架。

  這是自然的,換了別人,忽然被人打電話說你朋友被人綁架要你交錢——還不是特別熟的那種,十有八九也覺得有問題。

  那趙哥再懶的說,嘴裡絮絮叨叨的罵了聲娘,把手機舉起來,一旁的混混很配合的在季家宏身上揍了兩拳。

  季家宏本就渾身是傷,這兩拳又非常的狠,『啊』的叫出聲來。

  手機被放在耳朵邊,隔著手機傳來那邊街道上車輛鳴叫之類的雜亂聲音,趙哥點了點頭示意季家宏說話。

  那邊半晌沒有人說話,季家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憋著一口氣聽著。

  兩邊靜了一會兒,王浩試探的『喂』了一聲。

  季家宏眼淚刷的就出來了。

  那邊聲音有點遲疑:「季家宏?」

  季家宏吸著冷氣,想憋,又憋不住,帶著哭腔的聲音止不住的抖:「王、王浩……」

  一聲叫完,救命倆字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只是不停的吸著氣。

  王浩的語氣終於嚴肅起來:「你在哪裡?」

  季家宏光顧著流眼淚,半天蹦不出一個字來。

  王浩等不住了,吼:「給我說話!」

  「我……我……」季家宏嚇得打了個哆嗦,抽著氣,斷斷續續的說,「我房子抽屜裡,有,有存摺,密……密碼是……」

  「你別給我扯淡!」王浩吼,「鬼知道你家在哪裡?給我說重點!」

  趙哥奪過手機,說了個地名,然後道:「給你三個半小時,帶著錢過來,晚十分鐘我就折他一條胳膊,二十分鐘折條腿!你敢報警我就撕票!」

  那地名是B市郊區,坐車過來都得將近三個小時。

  不要說王浩本來就討厭他不一定肯來,就算來了,季家宏抽著鼻子縮在一旁想,王浩晚上剛來B市,路都還認不清,能在3個半小時趕來麼?

  自己是死定了。

  可是理智上這樣想著,心裡卻依然抱了微弱的期望,期待王浩會準時來。

  十六、

  白熾燈在頭頂明晃晃的亮著,唯一的窗戶被厚厚的窗簾擋著,看不出是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

  趙哥帶著一幫嘍嘍在隔壁吹牛,留了幾個人坐在地上邊看著季家宏邊打撲克,旁邊擺著一個劣質塑膠鬧鐘。

  鬧鐘背對著季家宏,看不到現在幾點,只能聽見秒針噠噠噠噠的走,一聲一聲敲在季家宏胸口,催命符一般。

  季家宏躺在地上,心提的太緊甚至開始胸悶。

  王浩來了沒有?走到哪裡了,報警了沒?一百萬不是小數目,他一個窮學生能湊足嗎?

  錢能不能帶來?帶來了那幫人拿了錢能不能放他走?

  本是希望時間過得快點王浩過來救他,可想想王浩原來折騰自己那股狠勁兒,擺明著討厭自己。忽然又怕王浩不來,那樣時間還是走慢點好,多活一分鐘是一分鐘。

  但王浩既然在電話裡答應了,也不能不來吧,更何況上次在N市那會兒,他把自己給硬上了,他還欠自己呢。

  不過這又不比N市,他人生地不熟要來也是一個人來,要是那群人不放,這一堆人王浩一個人也打不過啊。

  這樣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打鬥地主的一個小混混忽然看著鬧鐘哎呀了一聲,站起身對隔壁屋喊:「趙哥,到點了!」

  「到點了?」那邊的說笑聲停住了,「智賢,帶他出來。」

  季家宏心裡一驚,這麼快?然後就被人拖到隔壁。

  隔壁是小平房的正廳,也不知道那幫人從哪裡找的這樣古老的房子,門都沒有了,外面是白天,陽光照在老式火爐邊堆著的落了厚厚灰塵的雜物上,整個屋子就擺放著一次性飯盒的木桌子和旁邊的椅子乾淨些。

  趙哥抱著手臂站在那裡看他,有人問:「那人還沒來,咋辦?」

  趙哥眉頭擰在一起,想了想,說:「咱道上混的,不能言而無信,先折他一條胳膊吧!」

  你在這種事上計較什麼誠信啊,季家宏挪著身子往裡縮,奈何腿腳都被綁著挪也挪不了多遠,沒縮兩下就被人架起來。

  手上的繩子被人解開,還沒等覺得輕鬆,左手又被摁在背後,右手被人撐著伸展開。

  那叫智賢的應該是新人,很是實在,拿著手臂粗細的木棒,手還有點抖,在季家宏手臂上空揮了幾下,還轉頭問:「趙哥,那我就下手了。」

  季家宏眼淚糊了眼鏡,拚命的搖頭。

  趙哥嘆口氣,側過頭一副不忍的樣子:「打吧。」

  木棒這次高高舉起,帶著風聲,呼嘯而下。

  季家宏縮著腦袋轉過頭,忍不住叫起來:「啊!!!!」

  也許是他叫的過於慘烈,那木棒在空中遲疑了一下。

  也就是這一遲疑的功夫,門口有憤怒的聲音響起:「給我住手!」

  一干人停止了動作,望向門口,王浩單肩背著個旅行包,滿頭大汗的靠在門框上,一邊用胳膊擦著汗一邊皺著眉頭問:「還沒到時間呢,你們這是幹嘛?」

  趙哥轉頭問其他人:「你們不是說到點了麼?」

  「三個半小時,沒錯啊。」扶著季家宏的人鬆了手,跑另一個屋拿塑膠鬧鐘給趙哥看。季家宏沒了支撐,腳又被綁著,軟綿綿的倒在地上,滿腦袋的汗和眼淚順著耳朵流到地上。

  「你們表快了吧!」王浩說,「還差八分鐘呢,就算三個半小時,你們不也說過十分鐘才折人胳膊嗎?」

  季家宏逃過一劫,發著抖趴在地上默默的流著淚,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

  王浩走過來,拎起他左胳膊,左右晃晃,拎起他右胳膊,左右晃晃,又鬆了他的腿,敲了敲,然後板著臉低聲罵:「你這不是沒事嗎?叫屁叫!」

  他臉色極其難看,顯然氣得要死。季家宏被他撐著站起來,腿還在發抖,心裡卻奇異的鬆了一口氣。

  得救了啊……

  趙哥問:「錢帶了嗎?」

  「你們先等著,」王浩說,「我得先看看我朋友有事沒。」說完架著季家宏在屋子裡繞著小圈走了幾步。

  季家宏被綁了那麼久,腿腳發麻,走了幾步才血液流通,慢慢找回知覺。

  走到靠近門口的地方,馬上有兩個人警戒的擋住門。王浩停在門口,側過身,冷笑著道:「你們當我跟你們一樣不守信用?」

  我靠,季家宏吸著鼻子想,這傢夥真他媽的帥,在B市啥人都不認識還能籌上一百萬。

  正想著,王浩的聲音悄悄的傳過來:「你能走了吧,一會聽我暗號,我撞到門口那兩個你就跑,出了門左拐然後直跑,公路上停著輛出租車,聽清楚了沒!」

  雖然是問他聽清楚了沒,那人卻不等他回應就轉過頭,單手拿下肩膀上的旅行包,扔過去:「你們看吧。」

  那邊有人打開旅行包開始翻,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包上,王浩拉著季家宏慢慢的向門口挪了幾步,站在門口兩個人盡職的向前走了一步攔住他們。

  忽然那邊人說:「咦,不對啊?」

  這下全部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了,旅行包被敞開,裡面是有錢,但絕對不夠一百萬,撐死也就七八萬。

  說時遲那時快,也就是那一瞬間,王浩往前一沖,把守在門口的一個人撞到,另一個人摁在門框上,那人反應也快,抓著王浩不鬆手。

  王浩轉頭道:「就是現在,快點……」

  跑字還沒說出口,季家宏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速度甚快。

  「我操啊。」王浩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十七、

  季家宏不知道身後有沒有人追著,也不敢回頭看,按照王浩說的路線悶著頭瘋跑。

  郊區這邊都是農田,不小心就滿腳泥,皮鞋被泥巴染得看不出原來顏色,西裝褲上全是泥點子。季家宏也顧不得管這些,拐了彎直直的跑,心裡恨不得手腳並用跑的再快些,不知道跑了多久,終於看見前面公路上停著的出租車。

  「快,」季家宏拉開車門,迅速的爬進去,一手關上門,一手拽著司機背後的防盜欄,「快開車!」

  司機大叔很有職業道德的問:「姓啥?」

  季家宏癱在座位上喘氣:「姓季。」

  「哦,」司機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就你一人?剛才那個呢?」

  「啊呀!」季家宏這才反應過來,喊了一聲,從座椅上彈起來,趴在車窗那邊看。

  王浩沒有跟過來。

  「走不?」司機轉頭問。

  季家宏猶豫著說:「走……」

  不要管他了,他不是正好欠自己一件事,這樣正好了結。

  季家宏在心裡默默比較了一下王浩和趙哥誰更厲害,這念頭一出來就覺得自己傻,那邊人那麼多,王浩再厲害也打不過。

  車輛啟動,窗外的樹木開始慢慢往後移動。

  「等一下!」季家宏喊。

  司機一個急剎車,轉頭看他。

  季家宏說:「我們等等他吧。」伸手在全部兜裡都掏過,才想起來給手機被趙哥他們拿走了,轉頭問司機,「師傅,電話借一下行麼?我打個110。」

  報完警,季家宏又趴在窗戶上看了一會兒,依舊是沒有王浩的影子。

  B市司機有個特點就是好奇心強又話多,這會兒季家宏心裡又不踏實,心不在焉的三下兩下就被司機把話全套完了。

  「你那哥們還挺講義氣。」那司機邊等邊點了支菸,「不過照你這麼說那幫小子也夠狠的,我估計那小子凶多吉少。」

  季家宏心本來就一直懸著,聽他這話撐著車窗的手指尖都涼了。

  司機把手拿到窗外磕磕菸灰:「我看哪,等員警來了,你那兄弟也沒氣了。」

  季家宏紅著眼圈望過去,食指推了推眼鏡:「您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成不?」

  「你別小看咱的哥,見過的人絕對比你多,」司機叼著煙含糊不清的說,「現在的黑社會啊,一個比一個狠……」

  季家宏手附在車門摁扣上,想開,又沒有勇氣,這小動作卻被眼尖的司機看到了。

  「呦,你這是要回去救人吶?」司機揮揮手,「去吧去吧我在這等你,你小心點別跟他們硬拚,員警一會兒就來了。」

  季家宏一咬牙,終於開了車門按原路奔了回去。

  天色有點暗了,曾經關著自己的小平房在夕陽下孤零零的立著。季家宏縮在房後聽了一會兒動靜,屋內很安靜,一點人聲都沒有。

  季家宏靠著牆壁一點一點挪到門口,然後蹲下,探出半拉腦袋往裡面看。

  屋子裡空蕩蕩的,木桌上一次性飯盒還照原來那樣擺著。

  王浩在屋子中間躺著,一動也不動,身邊放著空空的旅行包,趙哥一幫人早不見了蹤影。

  季家宏小跑到王浩身邊,小聲叫:「王浩,王浩?」

  王浩遍體鱗傷,被打的十分慘烈,慘烈到季家宏這等鐵石心腸的人都有點看不下去。

  當然,他只是看不下去而已,比不得王浩的一肚子氣。

  雖然來得時候王浩早就做好了挨打的準備,但是那會兒季家宏跑的未免也太利索了些,一點猶豫都沒有,堪比火箭發射,一個吭都不帶打的。

  感情自己就是個墊腳的石頭,送上門來替人挨打的!

  媽的自己還怕他腿被捆了不利索,扶著他走了兩步,真正跑的時候綁架的那群人跑去追都沒追上。

  這傢夥是兔子轉世怎麼的。

  單個打那些人不見得是自己對手,但是以一敵N,撐得過就鬼了。

  要不是自己真籌了點錢帶來,估計那幫傢夥火氣上來真會打死自己。

  王浩身體骨頭像散了架一般,動動手指頭都困難,索性也不動了,就那麼閉著眼睛躺著。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鐘,有極輕的腳步聲響起。

  那腳步聲很小心,不像是綁架的那幫人。

  接著有人小聲叫:「王浩?王浩?」

  季家宏的聲音。

  王浩微微的抬起眼皮,看見那傢夥一臉慌亂的看著自己。

  他竟然回來了?

  打都打完了,回來有屁用!

  任他叫,王浩一聲不吭。

  這邊眼皮露了一條縫看,季家宏卻不知道。叫了王浩幾聲見他沒有反應,配著全身的傷和方才出租車司機的話,季家宏瞬間就做了最壞的打算,顫悠悠的伸出手去探王浩的鼻息。

  王浩見他這動作更是火大,這會也伸不了手揍他,索性屏了呼吸。

  季家宏手指在王浩鼻子旁邊放了幾秒,縮回手,又伸手指探了探。

  沒、沒氣了!!!

  季家宏撲通一聲坐在地上,臉色煞白的望著王浩。

  死了!!

  死了!!

  老天作證,他是想過好好教訓王浩,但是絕對沒有想過殺了他!

  這該怎麼辦?就地埋了他?還是等員警來收屍?

  季家宏腿軟著又想往外跑,挪了兩步再回頭一看,王浩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裡,眼睛閉著,渾身是傷。

  季家宏靜靜的看了幾秒。

  忽然間,心裡就像被什麼東西挖掉了一塊一樣。

  有柄鈍鈍的,滿是豁口的刀在胸口那裡磨,一下一下。

  連皮帶肉一起磨。

  空蕩蕩的疼。

  這種疼連帶著綁架時被打的疼痛一起湧了上來,讓鼻子發酸。

  季家宏裂了縫的金絲鏡片上迅速罩了一層霧氣。

  季家宏忽然覺得自己挺對不起王浩的,想想自己其實從小時候就壞,雖然每次都被王浩欺負,但其實那人沒怎麼找上門來,都是自己找賤,沒事兒去招人家。

  王浩是個好人。

  夠義氣!仗義!對朋友那是沒的說!

  季家宏帶著巨大的悲痛望著王浩。

  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呢。

  不,或許還有救,季家宏想起在做公益演出的時候,有護士教過的急救方法。

  季家宏爬回王浩身邊,摸索著找到心臟的位置,然後用力的摁下去。

  「季家宏你個王八蛋!」一直安靜的王浩的屍體突然嚎叫起來,「他媽的我那裡有傷!」

  十八、

  醫院裡飄著消毒水的味道,季家宏躺在病床上,右手打著石膏,左手掛著吊瓶,轉過頭去看隔壁床的王浩。

  與此相比,王浩身上傷雖然看起來嚴重,卻全是皮外傷,只是肋骨有些輕微骨折。

  王浩抱著手臂靠在床上,身前坐著一個問話的中年員警和記筆錄的青年員警。

  王浩有點惱火,當時那句話喊出來幾乎費盡所有力氣,結果季家宏愣了幾秒鐘,然後就抱著他流眼淚,死都不鬆手,引得後面來的員警圍了一圈看熱鬧。

  好嘛,等現在自己好些了,員警來問話,問話的和記筆錄的這兩個一直笑的特曖昧,死活不相信他倆關係普通。

  「你倆是那個吧?」中年員警問。

  「哪個?」王浩沒好氣的問。

  「就是那個嘛。」中年員警轉頭看看季家宏,「其實我們見的也多了,你用不著隱瞞。」

  「其實……」季家宏紅著臉用左手扶了扶眼鏡,有點扭捏,「我們就是朋友關係。」

  「哦……」員警大叔瞭然的一笑,旁邊的小員警迅速在本子上記下——二人為同性情侶。

  你臉紅個屁啊!王浩喊:「我倆沒關係!」

  「沒關係?」員警大叔用懷疑的語氣反問,「什麼關係都沒有?」

  王浩條件反射的就想回答『沒錯』,但忽然想起上次在N市自己和季家宏發生過的不純潔肉體關係,吭了一下,沒了底氣。

  員警大叔又很盡責的問了綁匪的身高長相特徵,一邊問一邊記差不多也一個小時過去了。

  等員警一走,室內氣氛變的有點尷尬。

  王浩閉著眼休息,季家宏眼睛轉來轉去,最後停在王浩臉上,眼巴巴的看著他:「我給偉忠哥打電話了,趙哥那幫人跑不了。」

  「哦。」王浩被他盯的心煩,睜開眼睛視線一和那傢夥對上,那邊又是副可憐兮兮的內疚樣子。

  季家巨集住院的消息傳開,探病的人一撥一撥的來,鮮花果籃堆滿了病房,一個個青春靚麗、英俊帥氣的男女柔聲細氣的噓寒問暖,幾天過來醫院眾人就像看了場選美大賽。

  尤其是住在同一個病房的王浩,看美人看的都快審美疲勞了。

  尤其是那些毫不忌諱的當著王浩的面對季家宏撒嬌的。

  「看你這樣。」畫得精緻的長指甲在季家宏的胸口畫圈圈,嘴巴嘟了起來,「人家好心疼呢。」

  季家宏用眼角瞄著王浩,把那雙手拿下去,乾笑:「是嗎,哈哈。」

  王浩擰著眉頭看著這邊。

  「我買了水果過來。」那長指甲撥了一隻香蕉,「來,喂你吃,啊……」

  王浩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季家宏推開那人:「我不想吃,你回去吧。」

  「這樣啊……」那人嬌笑著說,「那我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臨到門口,撅起塗著閃亮唇彩的嘴巴拋了個飛吻過來。

  王浩轉過頭:「男的?」

  季家宏側過臉,點點頭。

  「果然是來者不拒。」王浩低聲說。

  季家宏被這句話刺到了,脫口而出道:「我以後改還不成麼。」

  王浩有些發愣,哦了一聲,心裡想你改不改和我有什麼關係。

  找工作的事情是徹底的耽誤了,還好自己來B市就是個幌子,心裡頭早就有了其他的打算。

  過了兩個星期,王浩出院,辦完出院手續,回去拿東西,看見季家宏在病房裡,已經換下了病號服,費勁的用左手穿大衣。

  「你也要出院?」王浩問。

  「醫院太悶了。」季家宏說。

  病房裡的數個花籃還散發著香氣,水果營養品堆成了山,王浩又問:「沒人接你出院?」

  按理說田忠會來,可那傢夥到國外出差了,這會兒也就季家宏一人。

  本來是沒啥,可是這會兒被王浩一問,季家宏忽然覺得自己挺失敗的,耷拉著腦袋把外衣往身上披,一手不方便,大衣又不輕,順著肩膀就滑下去了。

  按理說應該沒自己啥事了。王浩嘆著氣,走到季家宏面前。

  季家宏嚇了一跳,左手捏著自己的衣服領口往後退,剛做出防禦的姿勢,就看到王浩拉起他大衣,喊:「手鬆開!」

  季家宏連忙鬆了手,王浩把大衣披在他身上,揪著他的領口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王浩回頭,對著滿屋子的慰問品揚揚下巴:「那些那要不?」

  季家宏連連搖頭:「不要了不要了。」

  王浩說:「那咱就走。」

  季家宏硬著膽子問:「去哪?」

  前面的人頭也不回:「把你送回家!」

  十九、

  辦完出院手續,王浩和季家宏打車回到季家宏家裡。

  二室一廳雖然不算奢華,但裝修的挺有格調。

  B市的地價不低,這房子地段也不算差,季家宏工作沒幾年,就已經有車有房,著實讓人嫉妒。

  屋子收拾的很整齊,兩個星期沒人回來,桌子卻很乾淨,應該是有鐘點工在打掃。

  季家宏一向自認為自己是屬於比較有格調的人,而自認為自己有格調的人都喜歡有意無意的向別人炫耀自己的品位。

  季家宏很親切的帶著王浩在房中轉了一圈,把自己引以為傲的房間一一向王浩展示,語氣中帶著興奮:你看那個沙發,是德國原產的……這是我書房,裡面書挺多,不過全是英文的,你有興趣可以看看,無聊就當打發時間了。對了,客廳酒櫃裡的紅酒,是1981年的,上次遇見那個張導,他送我的,張導你知道吧,哎,你肯定知道,中國沒人不知道……還有這床,是訂做的……

  王浩聽得不耐煩,一個眼神望過來,季家宏住了嘴。

  王浩本身沒打算在B市呆多久,也沒多帶換洗的外衣,覺得自己快臭了,把衣服扔洗衣機裡,讓季家宏給找了件睡衣,轉身就去浴室洗澡。

  季家宏盯著王浩放在地上的旅行包,那旅行包經過上次戰役已經磨破了,在醫院裡也沒有洗,破破爛爛髒兮兮的躺在季家宏的高級木地板上。

  季家宏很悲憤的單手拎起包帶子,把它拖到涼台。

  經過衛生間,看見那傢夥堆在洗衣機的一堆臭衣服。

  冬天衣服比較厚,王浩又是一把塞進去的,那些衣服扭曲著堆在那裡,連洗衣機蓋子都蓋不嚴。

  自從自己事業步入正軌以後,家務活全交給鐘點工,這洗衣機再沒有親手用過。

  季家宏再次悲憤,怒火上頭去敲浴室的門。

  門被打開,浴室潮熱的空氣迎面撲來,腰間圍著浴巾的王浩一手拉著門,一手拿著毛巾胡亂擦著頭髮,身上還冒著熱氣:「幹嘛?」

  季家宏嚥了口口水,推推眼鏡:「你……洗好了?」

  「洗好了。」王浩打開門,「你要洗?」

  「洗……」季家宏的目光在王浩的胸膛和地面45°角之間遊移。

  王浩側過身子:「進來。」

  浴室裡水氣還沒有散,季家宏眼鏡上迅速蒙上一層白霧。

  模糊著視線轉過身去關門,手卻碰到了人。

  季家宏嚇了一跳:「你還沒走?」

  「你有本事打著石膏洗澡?」王浩沒好氣的說,「眼鏡摘掉!」

  摘掉眼鏡,終於不至於啥都看不到,卻因為近視眼前而一片朦朧,只有浴霸的光熱熱的耀眼,季家宏的眼睛不自主的眯了起來。

  手上打著石膏,季家宏特意買了大一號的寬鬆毛衣,毛衣是醫院的看護小姐極其溫柔的一點一點穿上的,毛衣袖子過長,袖口還被細心的挽了起來。

  王浩沒有給石膏病人脫衣服的經驗。觀察了半天,靠近季家宏,先脫掉左手的袖子,然後手環過季家宏抓著毛衣兩個邊,撩到脖子那裡,說了聲低頭,套頭的衣服就取下來了大半。

  王浩靠的很近,身上的溫度比浴室的溫度還要高幾分。

  季家宏心裡很激動,王浩手環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想抱過去,裹著石膏的右手動了動,理智忽然回來,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脫右手毛衣的時候,王浩動作難得的輕柔。

  浴室裡又悶又熱。兩人靠得又近,王浩剛洗清爽的身體又開始冒汗,把季家宏毛衣扔到一邊,邊額頭上的擦汗邊說:「行,褲子你自己脫。」

  季家宏沒想到這人服務如此不到位,萬分費勁的脫下牛仔褲。

  「內褲不脫?」王浩問。

  「不、不用了。」季家宏結結巴巴的答道。

  「你洗澡還穿衣服?」

  若是原來,就算挨揍,自己也還敢頂嘴,怎麼被綁了個架,就不敢硬氣了呢。季家宏不甘心的想,又單手脫掉內褲。

  王浩找了個塑膠袋把季家宏的右手包起來,讓那人撐在浴缸邊上,倒了點洗髮水,一手拿著花灑一手揉著季家宏的頭髮,感覺自己就像在洗一隻大型犬。

  頭上全是泡沫,洗髮水留得滿臉都是,眼睛被迷住了,季家宏低下頭,閉著眼睛隨著王浩在頭上揉。

  洗完頭,季家宏站直身子,王浩拿毛巾在季家宏臉上抹了幾把,拿著花灑洗汽車一樣把水淋在季家宏身上。

  水溫有點高,季家宏的皮膚被燙得粉紅。

  兩個星期以前,季家宏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王浩有這樣幫自己的一天。

  季家宏眼睛近視,浴室裡又有水霧,隔著霧氣看幫自己洗澡的王浩特別有朦朧感,忽然覺得怎麼看怎麼順眼。

  水氣瀰漫,王浩把毛巾掛在脖子上,時不時擦把汗。

  不過是個小動作,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就那麼的性感。

  王浩動作忽然停了,長嘆了一口氣:「我說你啊。」花灑指向季家宏的下身,熱乎乎的水撒到季家宏腿上,季家宏熱的險些跳起來。「我累得夠嗆,結果你還挺有精神的嗎!」

  不用看季家宏也知道,很精神的是哪裡。

  方才趴著王浩也沒注意,這會兒季家宏直起身子,哪裡直晃晃的杵著,想不注意都難。

  王浩都懶的罵他,水溫調成涼水噴在季家宏那裡:「你給我縮回去!」

  季家宏被激的一個哆嗦,忍不住反駁:「這這……這又不是想縮就能縮的,你那裡能伸縮自如麼?」

  「你怎麼就能這麼欠揍?」王浩扶著腦袋問,「你隨時都能發情麼?」

  季家宏沒聲了,過了一會兒,才小聲的說:「這和原來又不一樣。」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微妙,摘掉眼鏡的季家宏沒有了以往那種盛氣淩人的欠揍模樣,貼在臉上的濕漉漉的頭髮和縮著身子的溫順樣子看起來很像某種大型犬,被熱氣暈染的粉紅的皮膚和眯起的眼睛莫名的透著一股淫靡的味道。

  王浩無端端的開始煩躁。

  「咱……」季家宏忽然抬起頭,「咱打個商量成不?」

  「說!」

  「我冷靜下來了。」季家宏打了個哆嗦,指著王浩手上的花灑說,「能不能不要澆我了,冷。」

  也許是條件反射,聽到他說話王浩心裡就有火。很想揍他一頓發洩,但看著他手上的石膏,火憋在心裡又發不出來,把花灑往季家宏手裡一塞:「你自己洗吧!」然後甩門出去了。

  留著季家宏拿著花灑愣愣的看著那人,心裡琢磨著到底又哪裡惹到他了。

  二十、

  冬天天比較短,王浩出浴室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身上的汗幹了,換了睡衣穿。

  B市冬天有暖氣,室內還算暖和。王浩折騰了這一天早就餓了,在冰箱裡翻騰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王浩想起出院之前準備了火車上吃的東西,在房間裡找了半天,終於在陽台找到自己的破旅行包。

  季家宏洗完出來,看見王浩在廚房,心裡忽然一暖。

  現在媒體上都說大學生動手能力差,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麼,你看連王浩都會做飯呢。

  不過,臨時決定出院,沒和鐘點工打招呼,冰箱裡應該是空的,他拿什麼做?

  正想著,王浩拉開廚房的門走了出來,手上端著兩碗——方便麵……

  對於這種充滿防腐劑和味精的垃圾食品,季家宏向來保持著不屑的態度。

  「吃吧。」王浩餓極,扒拉著碗三下兩下就吃完了。

  「其實方便麵吧,」季家宏很委婉的說,「不太健康。」

  王浩瞥他一眼,端起他的碗,往自己碗裡撥拉了一大半:「那你少吃點好了。」

  季家宏還想說什麼,王浩瞪過去:「不願意吃就倒了去,誰給你慣出來這麼多毛病!」

  季家宏連忙挑著面條往嘴裡送:「我就是說說。」嚥下去,朝王浩笑笑,「味道挺好的。」

  如果季家宏有尾巴的話,這會兒估計已經很慇勤的搖著了。

  王浩望著季家宏想,這種傢夥都能混出頭,娛樂圈是不是沒救了。

  季家宏的石膏還要三個星期才能拆,王浩算了下時間,那會兒正好期末。大四上半學期還有幾門課要結,肯定呆不到那會兒,心裡盤算著要不要讓季家宏雇個保姆看著。

  目前這幾天還是自己先看著吧。

  王浩問:「晚上怎麼睡。」

  季家宏推了推耳邊的眼鏡,說的挺靦腆:「臥室是雙人床。」

  王浩說:「我還是睡沙發吧。」

  季家宏躺在被子裡有點委屈,心裡想我這次沒打算對你做什麼,在醫院我都憋了2個星期了,剛洗澡又怪不得我,不過是正常反應,有點慾火也被你熄滅了。

  況且自己也是一呼百應的人物,多少人爭著想和自己有點關係,手機裡可是大小明星電話號碼一長串。想到這裡,翻出備用手機,剛打開,短信和未接電話提示就響個不停。

  住院時打過電話給公司,才引來了那一堆探病的人,還發了挺多短信噓寒問暖。

  還挺孝順的。季家宏摁著手機,看著那些短信笑。

  正看著,又有電話打進來了,季家宏一看,名字沒印象,長相也記不起來,不過這會兒正好無聊,於是摁了接聽。

  接過電話,那邊是個挺甜的女孩聲音:「季哥?」

  季家宏應了一聲,那邊挺興奮:「我天天看手機了,看到短信送達記錄就知道你在了,我想死你了。」

  季家宏很高興:「我也想死你了。」

  那邊又說:「騙人,你一點都不想人家,人家都好幾個星期沒有工作了。」

  季家宏忽然就沒了調情的興致。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公司的那些人背後怎麼看他,說他濫說他渣見到來找事的就興奮,可說歸說,真要求到他季家宏,還不是得拍著馬屁跟在背後奉承,就算找他們麻煩他們照樣也不能拿自己怎麼辦,見面還得堆著笑說季先生好,背後再看不起自己的為了個通告也會自動送上門巴結。

  自己不算好人沒錯,可這些人也沒一個真心的。

  嘴上說一套,背後做一套,都是些老油條。病床前輕言細語的祝自己早點好,說不定法出了病房就開始詛咒自己早點死。

  季家宏說:「工作的事等我上班再說吧。」

  那邊啊了一聲,又問:「對了,你身體好點沒?」

  季家宏懶得回答,直接掛了。

  沒一個真心的!

  掛了電話越想越憋屈,推開門跑到客廳。

  王浩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季家宏蹲在沙發旁邊望著他。

  也就這人對自己真心點,雖然又揍又打又奸,但關鍵時刻還能孤身犯險去救自己,出院沒回去還留下來照顧自己。

  沙發不舒服,王浩沒睡實,睡著睡著隱隱約約感覺有人過來了,迷迷糊糊的沒有在意,又覺得有視線一直看著自己,實在受不了張開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一副反著光的金絲眼鏡。

  「我靠!」王浩條件反射的一拳揍過去,跳起來開了燈。

  季家宏捂著臉問:「你幹嗎又打我?」

  「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神經!」

  季家宏說:「那啥,我看看你。」

  「看我幹嗎?」王浩恨不得踹他兩腳,「你有毛病?」

  季家宏站起來,默默的往臥室走,心裡的孤單感愈發強烈。

  二十一、

  其實在王浩心裡,對於那天因為誤會而強上季家宏還是很後悔的,奸他不比揍他,沒辦法揮揮衣袖瀟灑過後除了心裡爽快再沒一點想法。

  雖然名義上說救季家宏是因為欠了他,可事實上,就算沒這一碼事,王浩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況且那傢夥自己欺負習慣了,看到別人欺負他心裡總覺得不爽。

  但是這種牽扯到肉體關係的事情,還真不是一件事情能撇清的,尤其是在看到季家宏的時候,在心裡總有個疙瘩。

  季家宏表面上沒說什麼,心裡也不見得不在意,要不然也不會大半夜的一臉哀怨的看著自己。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想辦法彌補。雖然覺得對不起那傢夥,但也不能表現太出來,那人給臉上臉,給個桿子說不定三下兩下就爬到你頭上叫囂了。

  王浩關了燈重新躺下,卻被鬧的清醒了,再也睡不著,起身去倒水喝。

  臥室的門半開著,橘黃色的燈光從門縫裡透出來。

  王浩想想剛才那傢夥可憐兮兮的樣子,嘖了一聲,又倒了杯水端在手裡。

  敲門進去,季家宏正靠在窗戶邊上往外望,都市夜晚的燈光倒映在眼鏡上,身影份外寂寥。

  王浩走過去,看見季家宏手裡拿著一本英文版的尼采全集。

  記得季媽媽曾經說過,這傢夥英文基本沒上過50

  王浩問:「你幹嗎呢?」

  季家宏說:「睡不著。」

  王浩沒吭聲。

  季家宏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忽然有向王浩傾訴的欲望:「我覺得我這人又爛又失敗。」

  王浩點頭:「確實。」

  季家宏又很憂鬱的問:「你說我現在有錢有權,怎麼還會老覺得空虛呢。」

  「空虛個屁,你那是閒的蛋疼。」王浩說完,把水杯遞給季家宏,「趕緊喝了睡覺,你這屋開著燈我睡不著。」

  季家宏惆悵的喝完水,躺回床上。

  王浩也打了個哈欠,爬回沙發睡覺。

  門半開著,季家宏往外望,王浩在客廳裡與沙發一起融入在黑暗中。

  「我說,」季家宏忍不住又問,「你那時候不是不相信我被綁架麼?怎麼又來了?」

  「廢話!」王浩說,「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麼?你這傢夥就用那腔調哭的時候最實在,活該吧你,到處得罪人。」

  季家宏想其實王浩還挺瞭解自己的,但是瞭解到這份上又覺得有點悲哀,其實季家宏覺得這事不能全怨自己,他也不知道那趙哥竟然連偉忠哥都不認識,雖然自己得罪人多了,但一般正常人也沒幾個敢明目張膽弄他,要怪就得怪那趙哥見識太少,混黑社會的連幫派大頭目都不知道。

  「對了,」王浩說,「那錢是我向同學借的,你得還我。」那會兒季家宏的名片他早扔了,打電話回家問家裡正好沒人,想報警怕對方真把季家宏怎麼樣,空手去又怕兩個人都回不來,折騰來折騰去累了個半死。

  季家宏說:「肯定肯定。」

  王浩那邊又沒聲了。季家宏也沒膽子再說話,想想剛才王浩那句話,又覺得挺高興,摘掉眼鏡睡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忽然看見王浩從門外走進來,說聲『外面不舒服』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身上竟然光溜溜的沒穿睡衣。

  季家宏戳了他一下,那邊沒有反應,自己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脫了褲子,提槍上馬就打算把王浩做了。

  剛剛壓上去,王浩猛地張開眼睛,喊道:「季家宏!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季家宏嚇得四肢並用往外跑,卻被王浩抓著腳脖子壓上來。

  季家宏抓著床單往前挪,王浩抓著他的腰往後拖,床單被揉的一團糟。

  季家宏還想逃跑,王浩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刀,惡狠狠的說:「敢逃我就滅了你。」

  季家宏喊:「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王浩壓著他罵:「你這傢夥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媽的不教訓你你就不知道天有多高!」

  季家宏轉頭一看,王浩的那裡竟然有小孩手臂那麼粗,頓時嚇得哭著嚎著往外掙紮。

  「他媽的你再敢動一下看看!」王浩二話不說就插了進來,「要是不喜歡老子還不願意上呢!上你是給你面子!」

  他什麼準備都沒做,季家宏卻也沒覺得多疼,但是還是嚇得抓著床單一點一點往外蹭。王浩邊律動邊湊過來,笑得異常的溫柔:「季家宏我喜歡你。」

  季家宏沒見過他對自己這麼溫柔說話的樣子,打了個激靈身子立馬嚇軟了,抓著床單的手指也沒了力氣,被王浩硬拽過去,翻過來覆過去也不知道做了幾遍,做著做著就天亮了。

  季家宏睜開眼睛,往旁邊一看,床單平平展展的鋪著哪裡有王浩的影子,一摸被子裡,潮乎乎的。

  這樣的夢,竟然不算噩夢算春夢?

  王浩坐在沙發上看早間新聞。

  季家宏耷拉著頭廁所出來,看見王浩就想起昨天的夢。

  王浩瞟他一眼,想這傢夥果然有錢,一天換一套睡衣,問:「昨天半夜你是不是叫我了?」

  季家宏心虛的搖頭:「沒沒,你做夢呢吧。」

  王浩正計劃著把招個保姆的打算告訴他,一抬眼,對上季家宏的目光。

  那鏡片後的小眼神算不上淫邪,但也不正常,和原來的眼神絕對不一樣。

  王浩問:「這邊有能照顧你的熟人麼?」

  季家宏聽這話的意思是他打算走,心裡一涼,連忙搖頭:「沒,沒,我在這就孤單一人。」

  王浩想想也是,季家宏一個人在外打拚,也挺不容易。

  季家宏架著石膏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望他,那眼神看的王浩又是一陣煩躁,說:「那我再陪你幾天吧。」

  季家宏嘴上沒說,心裡挺高興。

  這會兒有人摁門鈴,王浩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挺漂亮的小男孩,門一開就撲到王浩懷裡:「家宏,聽說你住院了?我給你燉了雞湯。」

  季家宏伸脖子往這邊看,王浩陰著臉望過去:「你不是沒熟人麼?」

  這一見面就往人懷裡鑽,連雞湯都煲好端過來的,還家巨集家巨集的叫,說不熟都沒人信。

  蔡銘銘發現撲錯人了,端著雞湯後退兩步,轉臉去看季家宏。

  季家宏撓破頭也想不到為什麼蔡銘銘會知道自己家的住址,連忙辯解道:「這是我手下藝人,對誰都自然熟,我倆認識不過兩個月,我真沒想到他能來。」然後問蔡銘銘,「對吧?」

  蔡銘銘很有眼色的點頭:「對!對!」

  樓道裡有人問:「對什麼?」

  然後田忠出現在門口:「這次主辦人太變態,巡展不完不讓走,急死我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王浩?!」

  王浩想了半天,沒想出這人名字,但也記起這人原來經常和季家宏廝混。

  「你怎麼在這裡?」田忠問。

  王浩沒理他,轉頭問季家宏:「這也不算熟?」說完冷著臉進屋換了衣服,拎著自己的旅行包往外走。

  季家宏下意識的想攔,王浩罵:「滾!」

  季家宏眼睜睜看著王浩走出門,身邊有人扯他:「你吃早飯了沒,正好我們帶了。」

  金絲眼鏡後的眼睛憤怒的瞪了過來,語氣裡充滿淒涼:「滾!」

  二十二、

  王浩坐中午的火車回N市。坐在車上還是一肚子邪火,自己以往揍季家宏簡直是白揍了,到現在還敢對自己睜眼說假話。

  這次來B市,全部時間全用在那傢夥身上了。

  家裡打電話來安慰,說找不到工作沒關係別著急下次還有機會。王浩對這倒不是很在意,畢業以後去哪裡之前已經做了打算,本來還有點猶豫,這次一搞反而下定了決心。

  攝影棚裡,剛簽約的蔡銘銘熟練擺出各種姿勢,為雜誌拍攝照片。

  攝影師身後,兩個攝影棚工作人員正在拿著紙杯往對方手裡推:「你去。」

  「你去。」

  「上次是我去的,這次你去。」

  推搡不過,娃娃頭的女孩端著水杯往季家宏那裡張望,看見季家宏正在打電話,連忙快步走過去。

  季家宏拿著手機,那邊的人長嘆著說:「小季,我覺得你介紹的那個田忠有點不對勁兒,我們的錢啊……」

  那邊巴拉巴拉的說了一通,季家宏心不在焉的應著。

  那邊問:「小季?你在聽麼?」季家宏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了,就這樣吧,改天我問問他。」

  掛了電話,那女孩剛好走到面前,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說:「季先生,喝茶。」

  季家宏接過,喝了兩口。

  女孩轉身走回夥伴處。

  另一個湊上來問:「咋樣咋樣?」

  「啥都沒說。」

  「沒嫌茶水燙?」

  「沒。」

  「沒說茶葉太爛沒法喝?」

  「沒。」

  「哎?奇怪了。」

  「嘿,他出院就這樣了。」一旁的男助理插嘴,「整天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想啥。」

  一旁有好奇的人圍過來問怎麼回事,男助理添油加醋的把季家宏被綁架的事情講了一遍。

  季家宏沒注意到那邊聽故事的人越圍越多,把茶杯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盯著自己的手發呆。

  王浩離開已經一個多月,自己手上石膏早就拆了,打石膏的那裡除了皮膚變白一點和原來沒啥不一樣。

  手是好了,心裡卻總覺得空了一塊。

  不爽,很不爽。

  轉頭望著身邊的工作人員,心裡無名的一股火氣。

  「趙飛!工作時間聊天,你閒得很嘛,獎金沒扣光你心裡不高興是不是!」舉起茶杯喝一口水,「大冬天的還是涼茶?」

  這不和原來一樣麼,兩個女孩鄙視的瞪了一眼男助理,聽故事的一哄而散。

  今年公司裡的藝人發展的都不錯,臨近春節,整個公司忙的不可開交,跨年演唱會,新年演唱會,綜藝節目,大大小小的演出,季家宏空中飛人似的滿中國飛,回家過春節的願望徹底告吹。

  第一次沒在家過春節,大年三十還要工作,季家宏趁著休息打電話回家,家裡那邊挺熱鬧,麻將嘩啦啦的響,季媽媽拿著電話聲音挺難受:「季季啊,你出去吃點好的吧,別怕花錢,你們不是有同事麼?幾個人出去一起吃。多穿點衣服,最近挺冷的。唉,媽想死你了……等等等等?剛剛打的什麼?一萬?胡了胡了!哈哈!」

  季家宏想扣電話,忽然聽見那邊有男人喊:「媽,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

  季家宏心裡一動剛要說話,胡了牌的季媽媽沒多餘的手碼牌,樂呵呵的說:「季季啊,那媽沒什麼事,就掛了啊。」

  季家宏呆呆的握著手機,電話那邊只剩嘟嘟聲。

  蔡銘銘往休息室走,看見新來的小助理蹲在門口哭,化妝師在一旁安慰她:「唉,沒關係沒關係,那人不是個好東西,心情不好逮誰罵誰,習慣就行。」

  直到過了正月十五,季家宏才有空回家,興匆匆的跑回去,才知道王浩早就開學回N市了。

  王媽媽晚上來找季媽媽聊天,紅著眼圈說起王浩:「這孩子走的時候告訴我們他畢業要去西部支教,你說他這邊長大的人,大老遠跑那邊能受得了麼?你看你家小宏在B市發展的多好,又有車又有房的。」

  支教?季家宏嚇了一跳,王浩電影看多了吧?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也做?

  季媽媽說:「季季你和王浩不是關係挺好的麼?打個電話勸勸他。」

  季家宏連忙搖頭,你啥時見我關係好過,他一直不和我好。

  再看王媽媽已經拿出手機撥了電話:「浩浩啊,你季哥哥要和你說話。」

  季家宏哭的心都有了,接過手機,那邊王浩拖長聲音『哈?』了一聲,問:「什麼季哥哥?」

  季家宏從沒給王浩打過電話,心裡犯怵,但當著兩個媽媽的面又不能丟了面子,努力平和著語氣說:「王浩啊,我是季家宏。」

  「季家宏?」王浩說:「你他媽皮又癢了是不是?」

  季家宏說:「是是,挺久不見了。」然後捂著電話對兩個媽媽說,「我進屋和他慢慢談。」

  季家宏走進自己屋,關上門的時候還聽見季媽媽挺驕傲的和王媽媽說:「你看吧,我就說年輕人有共同語言。」

  關上門,王浩很憤怒:「你有膽了!敢自稱我哥?」

  「沒沒,」季家宏連忙辯解:「那是你媽說的,電話也是你媽打的。」

  王浩沉默了一會,說:「反正又是支教那事,翻過來覆過去的勸,你是被我媽拉來勸我的吧,那你想說什麼?」

  想說你這打算太傻X卻沒膽子,季家宏說:「我覺得出去鍛鍊鍛鍊挺好。」

  他這話倒是讓王浩愣了,語氣緩和下來:「其實八字還沒一撇。也就是報個名,過幾個月還要考試,今年就業形勢不好,報名的人不少。」

  季家宏一路過來都是一帆風順,從沒經歷過找工作這一環,也不知道是什麼情形。

  王浩說:「那就這樣吧,有什麼事再聯繫吧。」

  嘿,季家宏想,原來還能再聯繫啊。

  二十三、

  王浩最終還是通過了志願者的筆試和體試。

  大四閒下來,時間就過得飛快。做完通過率極高的畢業設計,導師面前有驚無險的答辯後,王浩穿著黑色的學士服和班裡人笑鬧著拍完了畢業照。

  大學就這樣結束了。

  今晚是王浩樂隊在常駐酒吧最後一場演出,大學四年樂隊也有了些固定粉絲,最後一首歌唱完全場high到最高點,有女孩子在底下邊哭邊大聲喊他們樂隊的名字。

  張小也紅著眼圈,在台下嚎:「劉輝,我愛你!」

  觀眾們紛紛跟著喊:「劉輝,我愛你!」

  「趙德東,我愛你!」

  「王浩,我愛你!」

  「趙順,我愛你!」

  臺上四個大男人紅了眼圈,齊齊鞠躬。下臺又被一群哭泣的女孩圍住要簽名。

  王浩戳戳劉輝,抬起下巴指向站在女孩包圍圈外到處竄卻擠不進來的張小也。

  劉輝笑笑:「你家長腿妹妹沒來看你?」

  「別提了。」在女孩拉起的T恤上寫上自己的名字,「人家早名花有主了。」

  好不容易等人群散去,張小也雙眼放光的擠過來,對著他們滿臉崇拜:「你們太強了。」

  「哈哈,咱也算過了一把明星癮,知足了知足了。」趙順倒在酒吧沙發上大笑。

  「說起這個,」趙德東問,「你那個經紀人朋友怎麼樣了?」

  「誰知道,就那樣唄。」王浩說,開頭幾個月季家宏還打幾個電話過來,每次話題都大同小異,無非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聯繫他。

  說起來,他最近好像沒再打過電話來了。

  酒吧電視上正在放今年大熱的選秀節目的暑假十強賽廣告,一群挺大男孩在電視銀幕上蹦躂,其中有個挺面熟,好像在季家宏那裡見過。

  王浩又開始煩躁,似乎只要一想到那傢夥就會心情煩躁,恨不得把他從B市揪過來揍一頓爽快。

  雖然今年全球經濟危機,季家宏所在的公司卻火爆起來,藉著大家都空虛的時候舉辦了個選秀節目,下足了血本,媒體鋪天宣傳,結果大賺了一筆。

  田忠介紹的人中,這個蔡銘銘是季家宏最看好的一個。小男生長得漂亮又八面玲瓏會來事,歌唱的好樂器也拿得出手,應付記者更是如魚得水,笑起來露出酒窩,陽光燦爛的單純模樣迷倒一片小姑娘,電視比賽直播的時候下面滾動的短信百分之七十都是蔡銘銘的,每次淘汰賽都會有粉絲聚集在地鐵門口拉票。

  這小子會紅。

  季家宏頭一次覺得手下人有成為巨星的潛質,把所有手段都用上了,給其他選手使陰招下絆子收買評委說好話僱人在網絡上炒作。有了這樣的包裝,就算是普通路人都能成名,更何況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的蔡銘銘。

  等到暑假黃金期全國總決賽結束,蔡銘銘終於紅透了半邊天。

  蔡銘銘走紅以後迅速的將比賽歌曲灌了張唱片,全國熱賣。

  人出名了就可以多方面發展,這會兒蔡銘銘人氣正如日中天,通告堆成了山,其中不乏電影,連續劇的邀約。

  忙的頭都暈了,季家宏終於有空喘口氣。

  人一有空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季家宏閒下來一回想,才發現最近幾個月好像沒有給王浩打電話。

  算算這時間王浩應該已經畢業,之前說過已經拿到了支教名額,這會兒王浩應該已經去支教了。

  打電話罵人和打電話找罵不一樣,做這事需要勇氣,一旦長時間不做,勇氣就沒了。

  況且蔡銘銘成名後,巴結的人比以往更多了,有了這種優越感,再去給王浩打電話找罵,總覺得有點掉價。

  可支教去的都是小地方,精神容易空虛,精神一空虛王浩說不定就想談個戀愛什麼的。

  說不定兩年後回來抱著個孩子,指著自己喊季叔叔。

  季家宏思來想去,還是捨不得王浩,打電話回家問了王浩支教的地點。

  二十四、

  王浩覺得自己挺幸運,分去的地方比想像中要好的多。雖然硬體設施比不上大城市,但大學生稀缺,集小學初中於一體的二層學校也是新建的,受到的禮遇挺讓人感動。

  這裡海拔很高,最近的省會城市正在大力發展旅遊業,天空藍的透明空氣也純淨,除去村裡人種的一部分地,走不遠就能看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村莊裡的少數民族會趁著旅遊季節去旅遊聚集地的草原上搭個蒙古包做些小買賣。

  王浩剛來的時候正趕上油菜花開的好時候,油菜花夾雜在草地上,黃綠相間的像鋪了地毯一樣延伸到遠處,羚羊群犛牛群慢悠悠在藍天白雲的天空下啃著草,穿馬路是也是慢騰騰的高傲,司機都像是習慣了,會特意的停下車等它們過去。

  等油菜花謝了,王浩也差不多適應這邊的生活。小孩子頑皮是頑皮,但在大人的教育下,對於外面來的大學生老師抱著近於崇拜的敬畏感,大多數時候都很乖,雖然依然有同來的女孩被氣哭過,卻沒人敢惹王浩。

  平靜的日子持續到某天早晨,王浩拿著教案去上課,剛到教室門口,就看見自己班上的一群小孩尖叫著往外跑,興高采烈的跟過年一樣。

  拉住一個問,那小孩著急著往外衝,頭也不回的聲喊著有名人來了。

  名人?王浩心裡也好奇,跟著那群小孩後頭去看熱鬧。

  跟著小孩子跑了挺遠,終於看到有聚集在一起看熱鬧的人群。

  王浩伸腦袋往裡一看,裡面村長還有幾個領導模樣的人都在,後面的停著個麵包車,車身上掛條紅色條幅——歡迎XXX劇組來我處拍攝影片《無色》。

  最前面眾星捧月一樣被眾人包圍的是小有名氣的導演和幾個經常出現在娛樂新聞上的演員,其中就有那個笑起來很甜的漂亮小男生。

  王浩心裡馬上就有了某種預感,接著往後頭瞧,這回一眼就看到了帶著太陽鏡,直直往這邊看的季家宏。

  王浩疑惑了,季家宏來這裡做什麼?說是偶然又未免太巧了,說是特地來的又覺得沒有理由。

  不,要說理由的話……王浩看著季家宏,兩邊視線對上,那邊馬上驚慌的移過臉轉頭去和人說話。

  王浩又開始煩躁,攆著小孩往回走:「別看了,回去上課去,走走走。」

  要說是為自己來的,未免有點自作多情了。

  王浩在那邊一出現,季家宏就發現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那邊人目光過來,又下意識的想躲。

  就別過臉了一小會兒,在去看的時候,那邊已經沒人了。

  季家宏很悲憤。

  自己一個大男人害臊什麼啊,看看,人不見了吧。

  季家宏沒那個膽子去找王浩,好在劇組速度快,應酬完了,做些必要的準備,新戲就開拍了。

  那邊有人在拍戲,孩子們上課都心神不定的,一有空就往那邊跑。

  王浩的課還算好,女老師管不住小孩子,第一天教室幾乎都空了,小姑娘沒辦法,過來找王浩想辦法。

  王浩只能往拍攝現場走,把那群小孩一個一個訓回去,完了往劇組那邊看看,季家宏戴著太陽帽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樣子。

  「他怎麼了?」王浩拉過一個工作人員問。

  「高原反應,上吐下瀉的,全劇組就他最厲害。」那人聳聳肩,「自己和導演建議來這裡,他這不是活該找罪受麼。」

  正說著,那邊的人看見王浩,掙紮著站起來,晃晃悠悠的走過來,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呀,王浩,好久不見。」

  王浩看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草地上走,臉色煞白,底盤不穩,跟被狐狸精吸了精氣似的。王浩伸手扶住他,問:「你來這邊幹嘛?」

  季家宏這會兒身體虛弱的已經開始眼花,也不知道王浩問的這邊是那邊,被大太陽一照,奇特的有了一種夢遊般的感覺,稀裡糊塗的說夢話一樣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我挺想你的。」

  這話一出,倆人都愣了,一旁的工作人員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望著他倆:「這樣都能有一腿?」

  季家宏神智終於有些清楚,暈暈乎乎的搖頭辯解:「順便,順便,我就是順便來看看你咋樣。」

  王浩拉著季家宏問工作人員:「我把他帶走沒事兒吧?」

  工作人員點頭:「沒事兒沒事兒,我回去說一聲就可以。」

  王浩架著季家宏走回自己的屋子,又向女老師要了點藥往他嘴裡塞。

  季家宏躺在床上就暈過去了,藥苦,塞進嘴裡又被無意識的快速吐出來。

  王浩塞了兩次都被吐出來,火了,揪著季家宏領口喊:「你再不吃下去老子揍你!」

  季家宏淡定的昏睡著,一聲不吭,王浩手裡的上衣領子上都是他的虛汗。

  這裡夏天曬是曬了點,卻並不是很熱,出汗出到這種地步也算誇張。

  王浩強按住揍他的心情,又把藥塞進去,這回很快的按住季家宏的下巴不讓他吐出來。

  藥在嘴裡化了,太苦,季家宏臉皺成一團,手臂無意識的揮動。

  一副精英裝扮的人做出這樣近於幼稚的動作實在是不搭,王浩忍不住『嘿』的笑了一聲。

  季家宏嘴巴幹著,王浩鬆開他下巴往裡灌水,水倒的很豪爽,季家宏被嗆住,咳嗽著把水全吐了出來。

  王浩想甩了他不管,可一看見那人可憐兮兮的昏睡樣子,心裡那種煩躁感就又出現了。

  王浩又倒了點水,含在嘴裡渡給他。

  隨著吞嚥的動作,季家宏從喉嚨深處發出滿足的『嗯……』的聲音。

  我X啊,王浩抹著嘴想,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一想到季家宏就焦躁的想揍他了,

  這傢夥太容易引起自己的淩虐欲了。

  二十五、

  王浩本想著如果季家宏好不了明天就請假帶他去醫院,沒想到那藥挺有效,季家宏晚上醒過來的時候精神好多了。

  支教老師住的宿舍是村裡騰出來的兩間小平房,王浩和另外一個支教男老師一人一屋住小的,隔壁院子裡有護欄,稍大些的住著一起來的女老師。

  一般晚飯是放學以後幾個老師聚在一起吃。今天季家宏躺在床上生病,王浩請了假下午沒去學校。

  到了吃飯的點,平時和王浩關係比較好的女老師小梅端了飯菜送過來。

  小梅端著飯菜走到門口,王浩趕快跑過去接了,那女孩知道季家宏是來拍電影的,好奇的拉著王浩問了兩句。

  「蔡銘銘的經紀人?」小梅捧著臉尖叫了一聲,又發現有點失態,連忙擺了個pose,笑著問,「那讓他看看我能不能做明星。」

  王浩笑著搖頭:「我覺得不太可能。」

  「你幫我說說不就可能了。」女孩用嬌滴滴的撒嬌聲音湊到王浩耳邊,半真半假的小聲說。

  兩個人鬧的慣了,王浩也沒放在心上。等那女孩走了,王浩轉頭,才發現季家宏表情奇異的望著自己:「女、女朋友?」

  王浩直覺性的想反駁,話到嘴邊又想到白天季家宏那句挺曖昧的我想你。

  這傢夥對自己到底怎麼想的。

  季家宏問了半天沒有回應,又見王浩盯著自己,心裡有點發虛,扶著眼鏡把話題拐開:「我就隨便問問。哎,這邊吃的看起來還不錯。」

  他話說的挺自然,王浩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畢竟他白天病成那樣,昏頭說瞎話也有可能。

  但是如果照這方向想,總覺得心裡有火。

  季家宏卻不知道王浩臉色為何越變越差,想到剛才那個女人,心裡極其不舒服。

  這才幾個月,就勾搭上了。

  季家宏心裡酸的要死,可這又不是自己的地盤,能隨意威逼利誘逼那女孩離開王浩,只能裝著滿不在乎的樣子。

  據說劇組以後要資助這邊建個希望小學,不知道能不能以此要挾村長開了那女孩。

  吃完飯,天也有點晚了,王浩想起備課的書還在教室裡,又覺得當初既然腦子抽了把季家宏帶回來這會兒就沒理由把人趕回去,轉頭跟季家宏說:「我出去一下,你晚上在這睡吧。」

  明知王浩說這話應該沒啥含義,季家宏心跳還是慢了幾拍,露出客氣的笑容點點頭。

  住隔壁的還沒有回來,季家宏在房子裡無所事事周圍的轉了一圈。

  王浩的房間不大,簡單的一個衣櫃一個書桌和單人床,地上放著兩個暖瓶,單人床上鋪著發的藍色被縟,就公用的客廳放著個個古老的電視機。

  所以說王浩腦子抽了,放著好好的城市不住,非要來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正在百般無聊中,有人敲門,打開門,剛才那個女老師站在門口向裡張望:「哎,王浩不在麼?」

  「他不在。」季家宏說。

  那女老師眼睛一轉,對季家宏笑笑:「借一步說話,好不好?」

  學校門口有個小賣部。

  王浩拿完了書,進去買菸,正巧遇到幾個劇組的人也在那裡,幾個人有聲有色的講著八卦。

  「哎,你聽說了沒?姓季的在這裡也有個相好的,還是個男人!」

  「什麼?這種地方也有,他太拽了吧?」

  「我就說他幹嗎特地跟導演建議往這裡走,原來是為了這事兒啊。」

  「季大經濟人了不得啊,見誰都往床上拐,這次的那個花瓶女配不就是他捧起來的麼?還有那個蔡銘銘,我覺得和他關係也不簡單。」

  早知道他沒節操,但從別人嘴裡聽到感覺似乎更令人不高興,王浩越聽臉色越差,捏著香菸往回走。

  不爽,想把那傢夥抓來揍一頓。

  可是,仔細想想又沒什麼理由。

  算了,非親非故的,生這股無名火做什麼。

  強壓著心裡的不舒服,王浩走回自己房間,屋裡空空的,沒看見季家宏的身影。

  那傢夥去哪裡了?

  正這麼想著,忽然房後傳來女孩的尖叫,王浩愣了一下,跑到屋子後面。

  這一看便是一肚子的火,只見季家宏緊緊抱著小梅,小梅滿臉是淚,還在不停地尖叫。

  剛剛說他沒節操,現在就欺負到自己同事身上了。

  「季家宏!」王浩怒吼一聲,一拳打過去。

  「你……」季家宏被打翻在地,眼鏡掉在一旁的地上,捂著臉,驚訝的看著王浩,「你幹嗎又打我?」

  一旁的小梅捂著嘴叫:「你幹嘛打他?」

  王浩愣了:「他不是在佔你便宜麼?」

  季家宏眼眶紅了:「她自己抱過來的,管我什麼事!」

  「她抱你做什麼?」王浩問。

  這回是小梅回答的:「他答應帶我去看蔡銘銘!啊啊!我太高興了!高興的眼淚都出來了!王浩你不知道,銘銘有多可愛!當初看他拿冠軍的時候我都哭了!我一直想見他!」

  竟然是追星族……

  意外的看到同事不為人知的一面,王浩看看季家宏,又看看小梅,無奈的扶住腦袋。

  他又誤會季家宏了……

  還是第二次,嘖……

  望著坐在地上盯著自己的季家宏,王浩伸出手想拉他起來。

  沒想到這次季家宏自顧自的站起來,戴上眼鏡,轉身就走。

  二十六、

  王浩有點內疚,比上次張小也那事還要內疚,眼睜睜看著季家宏氣呼呼的走了,又拉不下臉去喊他。

  旁邊小梅還在為季家宏打不平,王浩問:「那你好好的抱人家幹嗎?」

  「這什麼年代了,他又不是你家的,怎麼就不能抱了?」小梅笑嘻嘻的說,「你吃醋啊,這可不行,我男朋友就住你隔壁。」

  全村的人都知道小梅和另外一個男老師的戀愛關係,王浩沒心情和她打哈哈,再回頭一看,季家宏已經走遠了。村裡房子大同小異,季家宏又是第一次來,估計是想往拍攝走,但那方向儼然是反的。

  王浩長嘆了口氣,追了過去。

  季家宏從小被王浩揍過來,今天打得不算多,就一拳,這一拳比起以往,也不算最疼。

  若是原來,季家宏頂多會一邊憤恨他為啥別地方不打光打臉一邊想著法子報復。

  可是如今不比以往,現在季家宏已經陷下去了,這會兒是抱著戀愛的澎湃心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藉著拍戲的理由來這邊找王浩。

  見到王浩以後那種幸福感還沒有蕩漾開,就出現了第三者插足的女教師,自己這次什麼都還沒做呢,王浩就為了那女老師打自己!

  不分青紅皂白就揍人,你們倆什麼關係?那麼護著那女的,談戀愛?上過床了?

  這麼快就和人上床,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季家宏想,明天塞些錢讓村長開了那女人。

  正想著,身後傳來王浩的聲音:「季家宏!你等下。」

  季家宏轉頭一看,王浩追了上來。

  這會兒知道來追了,晚了!哥不陪你玩了,你願喜歡誰喜歡誰去,當真覺得哥稀罕天天被你揍?

  季家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拔腿就跑。

  王浩喊:「季家宏,你走錯路了!」

  季家宏正在氣頭上,冷笑著邊跑邊想,走錯路,你騙誰啊?

  王浩沒想到他越跑越快,怒了:「季家宏你跟誰撒氣呢?你他媽的怎麼那麼幼稚!」

  我幼稚?我還比你大三歲呢,我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多!季家宏卯足了勁兒往前跑,我幼稚?我再幼稚也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揍人!等到了劇組喊人揍你!

  王浩又喊:「季家宏你有本事就跑,老子不管你了!」

  季家宏不理他,接著跑。高原跑步不比平地,之前又上吐下瀉了那麼久,身子其實很虛弱,在這樣虛弱的情況下還是撐著跑到了村外,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狂奔一圈以後,季家宏終於明白王浩講的是對的。

  自己果然走錯路了。

  天黑了,前方黑呼呼的看不見路。季家宏喘著氣轉身往回走,一轉身,就看見王浩抱著手站在他身後:「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嗎?怎麼不跑了?」

  季家宏這會兒已經跑得口乾舌燥腿發軟,火氣本身發洩的差不多了,王浩這話一說出來,氣又上來,拿出手機打算叫公司的人來接。

  王浩說:「這裡沒信號。」

  季家宏憤恨的盯著王浩:「王浩,你心裡就真覺得我是那種來者不拒的人嗎!」

  王浩想想,自己心裡還確實是這樣覺得的。

  季家宏吼:「你別以為我打不過你!」

  「這還用以為嗎?」王浩說,「你本身就打不過我。」

  季家宏把手機扔地上,罵:「那是我沒弄你,要是我動真格的,整不死你!」

  王浩聽的樂了:「那你幹嘛不整死我?來啊,我等著。」

  「你囂張個屁!」季家宏氣急,張嘴就喊,「你他媽的不就仗著我喜歡你!」

  此話一出,天崩地裂。

  王浩問:「你說什麼?你喜歡誰?」

  季家宏氣撒完,神智也回來了,張著嘴發現自己說錯話,但話說出來,也收不回去了,懊惱的捂著臉蹲在地上。

  王浩輕踢他腿:「嗨,你剛才說喜歡誰?」

  剛才季家宏喊出的那句爆發力很強,王浩其實聽的清清楚楚,也不在乎他回答,不過是看他這樣子好玩,逗逗他罷了。

  季家宏這會已經沒有剛才發洩的那股豪爽氣了,一聲不出的蹲著,只恨不得地上挖個坑鑽進去,以後再也不見王浩這個人。

  王浩蹲下來盯著他:「你喜歡我?你是被虐狂麼?」

  季家宏把臉從手裡抬起來,眼鏡上沾了手上紋路,帶著眼睛也模糊了:「說都說出來了,你想笑就笑吧。」

  「嘿,」王浩真笑了,還笑的很愉快:「這意思是,你在追我?」

  季家宏低下頭,從兜裡掏出眼鏡布擦眼鏡。

  王浩心情大好,湊近了說:「問你話呢。」

  季家宏無奈,橫下心揚起頭看他。

  王浩湊的太近,一抬頭兩人就碰了個對眼。

  季家宏半邊臉還腫著,眼圈微紅,神情帶著點委屈。

  王浩心裡一緊,半是衝動半是戲弄的湊上去親季家宏。

  他湊過來,季家宏下意識的往後躲,沒有蹲穩,一屁股坐在地上,王浩就著這個動作壓了過來。

  「你躲什麼?」王浩雙手撐在季家宏身側,不滿的皺了眉頭問。

  季家宏對王浩的勇氣已經完全用光了,這會兒靠的近,恐懼感上來,四周又一片黑,想躲也沒法躲。

  王浩又親上去。

  本來只是戲弄般的輕吻,但感覺季家宏在怕自己,不知不覺就撬開那人的嘴唇,左手按住他的頭,吻的愈發激烈。

  這似乎是王浩第一次親自己,季家宏這樣想,手裡握著的眼鏡都快捏碎了。

  一吻完畢,王浩已經把季家宏壓倒在地上,右手自季家宏外衣滑入。

  都做到這樣了,要人停下基本是不可能的。

  季家宏的皮帶被王浩胡亂解開,褲子被扒下來。

  草地上很潮,季家宏後背衣服濕了一大片,下半身光裸裸的,風一吹,皮膚上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沒有潤滑,王浩的手指在入口磨蹭著塞不進去,再看季家宏的分身已經半立,索性握住季家宏的分身摩挲起來。

  命根子忽然被人抓住,季家宏嚇得身子彈起來,提心吊膽的看著,生怕他一個用力把自己廢了。

  但真看到王浩手上的動作,又不是那麼害怕了,王浩手上力道不算輕柔,但動作帶著明顯的情欲,季家宏看著看著,下面忽然就硬了。

  這情景——王浩為自己手X的情景,原來只有在夢裡或者意淫的時候才會出現。

  王浩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湊到季家宏耳朵旁邊問:「你笑什麼,嗯?」

  王浩的帶著溫度的呼吸打在季家宏耳朵上,季家宏身體顫動著,手越握越緊,眼鏡架在壓力下發出輕微的響聲。

  王浩的手上的動作愈加的快,季家宏眼睛一花,終於洩出來,再也沒了力氣,癱倒在草地上。

  王浩沾著滿手的白濁,再次探向入口,有了精液的幫助,這次沒遇到多少阻隔,很順利擴張到了三根手指。

  王浩抽出手指,將分身抵進去,有過上次經驗,輕車熟路的找到季家宏的敏感點,毫不留情的撞擊著。

  晚上沒有多少人出來,只有月亮掛在天空,風吹過草地的聲音都分外的明顯,更不用說因為抽插產生的淫靡水聲。

  「王、王浩……夠了……」季家宏略帶哭腔的呻吟著,對於自己來說,比起雙腿大開架在那人腰上的羞恥動作,體力不支才是更讓人受不了的。

  連日的高原反應,剛才又瘋跑了一通,再加上已經解放過一次,身體早就一絲力氣都沒有了,現在身體內的快感卻又被強迫著一波一波的襲來。

  「你不夠爽麼,好吧。」王浩又握住了季家宏的分身,「那一起爽。」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季家宏想爭辯,張開嘴卻是控制不住的呻吟,王浩以為他爽到,愈加努力。

  體內的敏感點被不停的撞擊著,分身又被摩擦,季家宏終於扛不住,在前後的雙重刺激下,又一次達到高潮,高潮連動著體內的緊縮,讓王浩也扛不住洩了。

  事畢,季家宏癱在草地上,滿手都是青草碎屑,手邊的草在方才無意識的狀態下快要被他揪光。

  本來只是想親親他戲弄一下,結果又做了……王浩轉臉去看季家宏,那傢夥坐起來,很委屈的往身上套著褲子。

  王浩問:「你沒事吧?」

  雖然季家宏這回有爽到,但心裡總感覺不是滋味,紅著眼眶問:「你這算什麼!」

  到底算什麼王浩也不知道,這次做完也沒有後悔的感覺,但看到這傢夥一副被強暴的小媳婦模樣又有種夾雜著憐惜的爽快感。

  雖然這次算不上強暴,頂多是和奸,但該負的責還是要負的。

  「你不是說喜歡我嗎?」王浩說,「那咱倆就在一起看看唄。」

  二十七、

  那咱倆就在一起看看唄。

  季家宏覺得王浩說這話的語氣跟自己剛睡完小明星靠著床頭喝著事後紅酒說『下次我帶你去見王導吧。』的語氣是一樣一樣的。

  敷衍!這絕對是敷衍!

  季家宏也是過來人,將心比心,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很容易就猜到王浩說這話沒啥可信度。

  心情好了認真,心情不好在幾天人找來的時候推說沒空,或者裝作壓根就忘了這事兒,死不認賬你也沒轍。

  尤其是上床這種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做完就完了,轉眼就可以翻臉不認人,更不消說一點證據都留不下的打野戰了。

  王浩這傢夥壓根就是故意的吧。

  季家宏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兒,再想起之前的那個女老師,心裡愈加的憤恨。

  這算啥?一腳踏兩船,還男女通吃!這傢夥根本就是個流氓!

  王浩整理好衣服,轉身去看季家宏,那傢夥套上了褲子,坐在草地上也不知道在想啥。

  剛才那句話雖然用的是問句,但王浩也沒聽季家宏回答的意思。見季家宏還在草地上坐著,伸手拉他:「回吧。」

  要是王浩不拉他,季家宏還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高原溫差大,這會兒天已經涼了。季家宏打個噴嚏,頭悶悶地疼。

  屁股後面濕濕黏黏的,一走動就有液體順著大腿內側往下流,風吹過,帶著兩條腿都涼颼颼的。

  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啥東西。

  王浩大大咧咧的走在前面,還挺高興的哼著小曲兒,絲毫沒發現季家宏有什麼不對。

  季家宏心裡越發淒涼,抖著腿硬撐著跟在後面。

  季家宏覺得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剛才吃飽了撐的跑這麼老遠,這會兒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眼鏡被捏壞了,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是看不清楚還是腦子發暈,身體涼的發抖,走了一會兒,身體就沒了知覺,迷迷糊糊的踩在草地上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季家宏憋不住了,問:「王浩,我們休息休息再走?」

  「不用,」王浩頭也沒回,底氣十足的說,「馬上就到了。」

  季家宏那股子委屈又夾雜著怒氣上來,有本事我們就走,等我死在半路看你會不會後悔!

  想是這樣想,但天不從人願,人越是想暈越是暈不了,再怎麼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季家宏竟然還是撐著一口氣走到了王浩住的小平房。

  隔壁的那個男老師已經回來,正坐在正廳小板凳上看電視。季家宏找了個椅子坐下,癱在旁邊的桌子上趴著,眼睛一閉就睜不開了。

  王浩正在倒水,聽見那男老師喊:「王浩,你朋友好像有點不對勁兒!」

  「怎麼了?」王浩端著水杯子出來,見季家宏在那裡趴著一動也不動,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一摸滿手全是冷汗,額頭燙的嚇人,連忙叫那男老師幫忙把季家宏架到自己的床上。

  王浩翻出退燒藥給季家宏吃了,那男老師問:「還需要幫忙不?你看他出了一身汗,擦擦吧。」

  王浩說:「你休息去吧,我一個人就行。」

  等男老師走了,王浩關上門,倒了盆熱水給季家宏擦身體,那人一身的汗,脫了衣服就縮成一團,臉色發白。

  身體不舒服你說一聲啊,悶在心裡有誰知道,看你跑得比兔子還快我還以為你沒事了呢。王浩後悔連帶著生氣,尤其是看見季家宏後面那地方已經腫起,腿根有白色的東西沾黏在那裡,內疚感頓時爆滿。

  等藥勁兒上來,季家宏燒退下去一點,王浩以為沒事了,自己也挺累,就上床靠著季家宏睡了。

  睡到半夜,聽見旁邊有人哼哼,王浩睜眼看,季家宏滿頭大汗,臉頰通紅,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再伸手去摸他額頭,比剛才還要燙。

  這再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得帶他去市裡醫院看看。王浩想起隔壁男老師有輛摩托車,跑去敲門。

  那老師摩托車鑰匙在女朋友那裡,於是兩人又大半夜的把小梅叫出來。

  女孩子熱心腸,跟著男朋友過來幫忙,見著季家宏的樣子嚇了一跳:「哎呦,這樣子下去可不得了,發燒也能死人的,快帶他去醫院看看。」

  季家宏頭疼得要死,又聽見外面一頓亂吵,硬撐著把眼皮抬起來,看見屋裡站著三個人,那個不認識的男人季家宏也沒心情去觀察,光看到王浩和他的『女朋友』。

  隱隱約約聽到什麼『不得了……死……』之類的話,本身體虛就容易悲觀,季家宏這會兒腦子燒糊塗了思維也不正常,迷迷糊糊的想這是什麼情況?自己是病到沒治的地步了麼?

  王浩從櫃子裡翻出冬天的大衣把季家宏裹住了,其他兩人幫忙把季家宏搬到摩托上。

  季家宏窩在摩托車前面,王浩手腳旁邊撐著,抱著他一般,也掉不下去,王浩的大衣還算擋風,季家宏裹的像個圓球,唯一露出的臉貼在王浩胸口,雖然風大但也沒覺得冷。

  但季家宏心裡卻涼的很,覺得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馬路上就這一輛摩托車在狂奔,高原本身就風大,晚上氣溫又低,王浩出來也沒來得及多套衣服,手指頭和臉被吹得麻木,像刀刮在臉上一般。

  王浩擔心季家宏受不了,低下頭去看,季家宏抖得跟個篩子似的,眼角有眼淚無聲的流淌。

  「冷嗎?」王浩問。

  季家宏想死都要死了還在乎什麼冷不冷,內心的悲傷卻因為這句話河水氾濫一般湧上來,張開嘴,低聲喊:「王浩……王浩……」

  王浩問:「幹嗎?」

  季家宏說:「我這條命就在你手上了……等我死了……你和我媽說一聲……」

  王浩哪裡猜得到季家宏心裡的荒謬念頭,卻也見不得他這可憐兮兮的樣子,心口莫名的一痛,語氣莫名的就軟了:「胡說什麼,有我在,你死不了。」

  季家宏這才覺得自己想法有點好笑,但在摩托上顛簸著,身體也受不了,是真覺得自己要死了,聽到王浩這句話,鼻子又是一酸。人之將死其心也善,季家宏回想過去,自己身邊沒什麼知心朋友,該享的福卻也都享過,只是背地裡不知道被人咒罵了多少回,現在喜歡的人也有女朋友了,又沒什麼人喜歡自己,繼續活著也沒啥意思,憑王浩這句話,忽然覺得就算這樣死過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季家宏意識就清醒了那麼一會兒就又昏睡過去,王浩再低頭去看的時候那人已經沒了聲音。

  「季家宏!」王浩騰出隻手去晃他腦袋,「季家宏!」

  季家宏的頭隨著王浩手的動作無力的搖晃著,臉色燒的紅潤,嘴唇卻已經幹的發白。

  「喂。」王浩把季家宏的臉貼到自己胸口,摩托加了一檔,「馬上就到了,堅持一下。」

  若是季家宏還有神智,即使風再大,這會兒也能聽到王浩比以往都要快的心跳聲和那人臉上難得出現的慌亂神情。

  只可惜季家宏此時已經意識全無,自然不知道王浩是怎樣一路狂奔,又是怎樣焦急的架著他衝進醫院急診病房的。

  等季家宏安安穩穩的躺在病床上,天已經微亮。

  王浩額邊的頭髮早就被汗浸濕,臉頰還殘留著被猛風吹過的痛覺,麻辣辣的熱著。

  幸好送來的早,又沒受到風,季家宏燒退下去,臉色沒那麼紅潤,反而顯得不太健康。明明量過體溫,王浩卻還是不放心,伸手去摸他額頭。

  涼的。

  王浩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喉嚨乾啞,力氣也折騰的差不多,到現在心還揪在半空放不下來。

  剛才季家宏留遺言一樣的口氣現在想想覺得好笑,可是當時卻真被他影響,有種即將生離死別的感覺,恨不得抱著他飛到醫院。

  還有點心疼。

  季家宏中間迷迷糊糊的醒了幾次,喝了點水又睡下去。等完全醒過來已經是中午。

  季家宏的清晰記憶截止到趴在桌子上為止,後面的事只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一睜眼,發現自己在醫院,周圍一股消毒水味,嚇了一跳。

  第二份吊瓶剛輸完,王浩一直沒闔眼,正幫季家宏壓著手上的針口,見季家宏忽然動了動,習慣性的問:「喝水嗎?」

  季家宏碁本上沒聽過王浩用這麼柔和的語氣跟自己說過話,本來還有點昏的腦袋瞬時清醒起來,連聲道:「不、不用了。」

  沒想到有回應,王浩抬起頭,發現季家宏醒了,伸手去摸季家宏額頭,問:「還難受嗎?」

  季家宏被他這個溫柔的動作嚇得寒毛都豎起來了,邊往後挪邊說:「不難受,沒事了沒事了。」

  「別動別動,」王浩扯著季家宏的手喊,「幫你壓著呢,你一動就青了,哎!你還動?你再給我動個試試看!」

  季家宏不敢動了,挺屍一樣在床上躺著。

  「累死我了。」王浩被鬧了一晚上,又頂著黑眼圈熬到這會兒,見他醒來終於鬆了口氣,趴在病床邊上說,「我先睡一會兒,你別吵我。」

  季家宏點頭:「不會,不會。」

  王浩又說:「你要餓了叫我一聲,我去給你買飯。」

  「不、不用。」季家宏很糾結,這第一句話和第二句話是不是有點衝突。

  「咱倆什麼關係啊,做都做過了。」王浩頭埋在胳膊裡,用半睡半醒的語調說,「還客氣什麼。」

  季家宏身為演藝圈的知名人士,談曖昧搞不純潔關係向來都是在夜黑風高的陰暗角落裡進行的,現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被王浩說出二人的特殊男男關係,心裡嘭的一聲就炸了,心虛的轉頭去看隔壁病床的人的反應。

  隔壁病床是個藏族老人,年紀大了耳朵不好自然沒聽見王浩那句夢吟一般的話,見季家宏看自己,很高興的伸出大拇指,用簡單的漢語來表達自己的友好:「你們,很好!」

  季家宏尷尬的咧咧嘴,移回目光,王浩一邊睡著,一手還在壓著針口,不過人睡著手上力道也沒了,還是滲了點血出來。

  按理說,自己這次發燒和王浩脫不了關係,但瞅著王浩那倆黑眼圈和那憔悴的臉心裡暗爽之餘又覺得有點感動。

  二十八、

  季家宏出院以後,日子恢復正常,但正常中卻又有那麼一點不同。

  「你有沒有覺得季家宏最近有點不對勁兒。」場記小妹問

  「那不是正常著呢嗎?」燈光師揚揚下巴,「今天女配卡了三次,演對手戲的蔡銘銘都沒說話,他就已經把人家罵了一通,又找導演告狀。」

  「不是說這個,那女配不是他推薦的嗎?」劇務湊過來,「昨天晚上那女配去季家宏的房間找他,結果被季家宏擋在門口沒進去。」

  「沒讓進去?」燈光師曖昧的問,「蔡銘銘在裡面?」

  「裡面有人,不過不是蔡銘銘。」蔡銘銘的助理壓低了聲音,神秘的說,「昨天晚上那叫一個勁爆。季家宏開門看見女配臉都嚇白了,說了幾句就要關門,那女配攔著門撒嬌不讓他關。然後房間裡就有人不知道說了句什麼,你們是沒看見那時候季家宏的表情啊,都快哭出來了,硬把那女的推出來就把門關上了……」

  「噓!過來了過來了。」

  原本伸長脖子的八卦群眾一哄而散,瞬間恢復嚴肅認真的工作狀態。

  「你們很清閒啊!」季家宏帶著新配的眼鏡,斜眼瞟著了一眼八卦黨,背著手慢悠悠的走過去。

  等季家宏走過去,分開的群眾又駕輕就熟的圍在一起。

  「他今天怎麼走的那麼慢。」

  「還老撐著腰,一副瞧不起人的得瑟勁兒。」

  「管他呢,哎,然後呢然後呢?」

  季家宏知道那些人湊在一起不會議論什麼好事,但這會兒渾身痠疼也管不了那麼多。

  「季先生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下。」正好空下來的蔡銘銘問,「我看你站一早上了。」

  季家宏望著那硬邦邦的椅子有苦難言:「沒事,我不累。」然後慢悠悠的往別處走。

  那女配是新人,沒什麼底子,第一次拍戲本來就挺緊張,被季家宏這麼一教,更是連台詞都念不對了,被導演狠狠訓了一頓,正紅著眼睛站在一邊哭。

  哭去吧,活該!季家宏扶著腰往沒人的地方走,叫你沒事幹往我房裡跑,你受的罪還沒我的一半多。

  好容易走到稍微偏一點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季家宏找了個草比較厚的地方,側著身子小心的坐下去。

  整個動作非常艱辛,縱使坐下屁股也很疼。

  好容易咬著牙坐穩,季家宏卻又感覺到有人的視線,轉過頭去看,旁邊站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皮膚被曬得黑悠悠的,臉頰帶著兩朵紅暈,雙手背在身後羞澀的望著季家巨集,見季家巨集看她,又低下頭從眼角偷偷瞄他,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樣子。

  不知道哪裡跑來的,季家宏沒興趣理她,轉回頭看不遠處劇組拍攝情況。

  那小女孩等著季家宏跟他說話,睜著大眼睛等了半天卻只看見季家宏在那裡挪來挪去尋找能夠舒服坐下來的姿勢,於是鼓起膽子用自己能想到的最體貼的內容來搭話:「叔叔,你屁股疼嗎?」

  季家宏裝了半天本以為沒人能看出來,這會兒被一個小女孩戳中真相,惱羞成怒的站起來,對著遠處喊:「哪個誰,你們怎麼搞的,拍攝現場能隨隨便便讓小孩子跑進來嗎,出了亂子怎麼辦!」

  遠處跑來兩個打雜的小夥子,一個哄著那女孩往別處走,一個磚頭對季家宏說:「季先生您別生氣,這塊兒離拍攝那比較遠,她也影響不了什麼。」

  「這次跑到這裡,下次不就跑到裡面了?」季家宏說,「什麼野孩子都往裡面放,像什麼樣子!」

  被拉著往外走的小女孩轉過頭,又認真又委屈的說:「我叫莎莎,我不是野孩子。」

  季家宏沒理他。

  小女孩受了打擊,眼眶紅了,淚光盈盈的望著季家宏。

  兩個打雜的小夥子對視一眼,無奈的哄著小女孩往旁邊走,突然有一個人喊:「哎,那不是村子裡的老師嗎。」

  季家宏轉過頭,看見王浩和小梅兩人正往這邊走,王浩遠遠的喊:「高莎莎!你又到處亂跑!」

  那小女孩喊了一聲「老師!」,就一路哭著撲到小梅懷裡。

  「怎麼了。」小梅一邊給她擦著眼淚一邊問。

  小女孩捂著臉不說話,一個小夥子唯恐天下不亂的加了一句:「就是被季先生罵了一句。」

  王浩說:「X的季家宏你再給我罵一句看看!」

  兩個打雜的被鎮住了。

  季家宏當做沒聽見,推著眼鏡往一邊走。

  王浩又說:「季家宏你給我回來!」

  季家宏又扶扶著眼鏡,面不改色的走回來。

  兩個打雜的用不可思議的崇拜眼神望著王浩。

  「還待在這裡幹什麼!」季家宏對兩個打雜的說,「沒事了就回去!」

  「我還有課,先回去了。」小梅對王浩說。

  「你回去吧。」

  季家宏心裡翻騰著,奸!夫!淫!婦!

  王浩盯著他:「你走路姿勢怎麼那麼怪?」

  季家宏很委屈:「那不是昨天你……」

  王浩遠遠的瞟了一眼正在對戲的女配角,語氣中還帶著點怒意:「你覺得你虧了?」

  「不是……」季家宏更委屈了,「那你也不能剛那啥完就打我屁股,打完又那啥,這會兒坐都坐不了……」

  「行了行了。」王浩揮揮手,說,「你以前什麼樣人我也清楚,現在既然和你談戀愛了我就不計較了,以後你別再給我搞這樣一堆。」

  「談……」季家宏愣了,「你說談什麼?」

  「什麼談什麼?」王浩轉臉看他,竟然一副比他還驚訝的神情,「咱倆不是已經開始談戀愛了嗎?」

  二十九、

  談、談戀愛?

  季家宏張大嘴巴震驚的望著王浩。

  就算是季家宏,和某些小明星打得火熱的時候也知道開著小汽車兜兜風,約會時吃個燭光晚餐,買些小禮物花前月下你儂我儂,說些肉麻死人不償命的調情話。

  這幾天晚上,王浩騎著小摩托夜黑風高的趕到旅店門口。季家宏怕人看見,提心吊膽鬼鬼祟祟的開門讓他進來,王浩一邊脫衣服一邊說些今天上課哪幾個臭小子又調皮搗蛋之類亂七八糟的事情,一般來說,說完了也就脫完了,脫完了也就該做了。

  等做完,王浩小睡一會兒。天濛濛亮的時候,季家宏就透過房間窗戶哀怨的目送王浩騎著來時的破摩托一路『嘟嘟嘟嘟』的回去給小孩上課。

  這關係,說炮友都算親密了!

  季家宏這會兒真覺得王浩比自己還無恥,要有人能這樣無怨無悔兢兢業業的讓自己翻來覆去折騰著做,自己至少會說上幾句甜蜜話,送個法國香水高級領帶什麼的。

  每天半夜三更騎著小破摩託過來鬼敲門,算哪門子的談戀愛?

  可是,從王浩口中聽到談戀愛這三個字。季家宏心裡又很是高興。

  王浩卻不知道季家宏的內心糾葛,那天季家宏向他告白,他聽完挺開心的就把人家上了,然後順理成章的認為兩人已經在一起了。

  不過王浩沒有和男人談戀愛的經驗,雖然樂隊有同伴喜歡男人,但他大大咧咧慣了,對劉輝身邊那種撒著嬌貼上來的男人總是不習慣。後來的張小也倒是招人喜歡,可那和季家宏是完全不同的型,若是告別演出那天西裝革履的季家宏在台下伸著手臂紅著眼圈邊跳邊喊「王浩我愛你」保不齊自己會施虐心起當場就砸了吉他下去揍他。

  王浩覺得現在的感覺挺好,自己每天備完課,借室友的摩托跑半個小時去市裡旅館找季家宏,一邊聊天培養感情一邊進行身體交流,累是累了點,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滿意的。

  累點也無所謂,畢竟倆男人談戀愛和一般男女談戀愛不一樣。

  劇組裡八卦消息傳的飛快,群眾對能對季家宏呼來喝去的神秘支教老師的真實身份進行了不負責任的猜測。

  謠言越傳越烈的結果就是王浩再來看季家宏的時候,所有人員都對王浩報以尊敬的目光。

  「王哥,來了?」打雜的搬著道具走過去。

  「王哥好。」化妝師畢恭畢敬的打著招呼。

  「呦,」攝像師豪爽的揮手,「王哥今天也來了。」

  「王……」女配話說到一半被王浩的眼神嚇退。

  「……」王浩對季家宏說,「你們劇組人真客氣。」

  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季家宏端了盒飯和王浩坐在劇組車後面。

  四周的人很識趣的走開,片刻後就剩他們兩人。

  季家宏順著一邊瞪過去,扒在車門往這邊偷看的腦袋齊刷刷的消失。

  那邊一堆腦袋剛消失,又有人探出頭,笑嘻嘻的問:「王哥這是在探班呢?」

  那張臉挺漂亮,王浩認得,原來曾在季家宏家裡見過,又經常上電視,挺紅的一個小明星,連小梅都是他粉絲。

  而且還聽劇組的人說過,他和季家宏似乎有特殊關係。

  王浩忽然覺得,遍地都是季家宏的姘頭。

  「他是我手下藝人,」季家宏連忙跟王浩解釋,「這部戲演男主角。」

  「嗯。」蔡銘銘看著他們,彎起眼睛笑:「在我沒出名的時候季先生就很照顧我。」

  幾顆偷聽的腦袋又冒出來往這邊看。

  「也不算什麼照顧。」季家宏打著哈哈辯解,「就是吃幾頓飯,照顧新人,應該的,應該的。」

  「還送了我幾套衣服,要不然上通告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季家宏擦著額頭的汗,乾笑著說:「那是看你有潛力嘛,現在你紅了,我也沾光。」

  「季先生你人真好。」蔡銘銘笑眯眯的揮揮手,「那你們忙。」

  還有人伸著脖子偷看。

  蔡銘銘喊了一句:「那邊的,開工了。」然後帶著他們走了。

  王浩臉色很難看。

  季家宏很心虛,雖然蔡銘銘他還沒來得及得手,但是之前也曾卿卿我我曖昧了很久。

  莫名的有一種被捉姦的感覺。

  王浩一直沒說話,不知道想什麼。季家宏越發的不安,磨蹭著往旁邊挪。

  王浩想好了,抬頭說:「晚上……你跑那麼遠做什麼?」

  季家宏說:「坐太近熱。」

  王浩說:「你過來。」

  季家宏捂著臉蹭回來:「你別打臉,一會兒還要上班呢。」

  王浩被氣笑了:「誰要打你了。」

  季家宏移開手:「啊?」

  王浩見他那表情實在可愛,又四下無人,湊過去親了一口。然後心情大好的站起來:「我先回去上課,晚上去找你。」

  三十、

  季家宏已經發了半天的呆。

  手機鈴聲隨著震動聲響了半天,那人沒聽見似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時不時彎起,傻笑。

  旁邊的人小聲議論:「季家宏他怎麼了?」

  「不知道,一早上都這樣。」

  說話的兩人再望過去,那邊正在一臉甜蜜的傻笑,懷春少女般的神情出現在那人臉上,令人感到無名的惡寒。

  「這表情……」旁觀者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太噁心了!」

  「季先生,」路過的小助理提醒,「電話。」

  「季先生?季先生?」

  季家宏『哦』了一聲,極不自然的摘下眼鏡擦眼鏡,擦了兩下又魂遊天外。

  想到昨天晚上胃不舒服,王浩大半夜跑出去買胃藥回來。

  雖然臉色算不上多好看,也有幾句抱怨,但是看著自己吃藥的時候,那種表情……

  季家宏很蕩漾。

  戀愛啊……真美好……

  那人又提醒了一句:「電話。」

  季家宏這才發現手機在響,伸手接了:「喂?」

  「家宏,這次你一定要幫我。」那邊傳來田忠的聲音,急匆匆的,「這次搞大了,不過拿了十幾萬,他們就說要告我,怎樣都不鬆口。你讓你舅和他們說一聲。」

  季家宏問:「怎麼回事?」

  田忠說:「就是你介紹給我的那個慈善巡迴演出,請了很多大牌的那個,我看他們賺了那麼多,留一點不是很正常?誰知道這次主辦方那麼死心眼,竟然要去法院告我。」

  季家宏說:「我不是和你說過這次辦的大,你要小心點麼?」

  「誰知道他們這次玩真的。」田忠說,「這一告我肯定就完蛋了。」

  「那你把錢還給他們,道個歉不就行了?」

  「我也想啊。」田忠聲音帶了哭腔,「可是我送錢去人家不收,你幫我說說。」

  季家宏說:「那我幫你問問。」然後又打到主辦者那邊,聽那邊一說才知道這事情遠沒有田忠說的那麼簡單,田忠貪汙慈善捐款的事已經被記者捅到媒體上,報導很詳細還指名道姓。田忠往日得罪的人不比季家宏少,後台又不夠硬,新聞一出來往日仇家都站出來,娛樂新聞上全是負面消息,又有些他往日得罪過的明星推波助瀾,搞到最後活動的幾個大讚助商也丟了面子,對主辦者放了狠話要求把事情搞清楚。

  「這牢他是坐定了,真要追究起來他那當市領導的老爸都要被查。」那邊說,「小季你還是不要管這事了。」

  事情鬧到這麼大季家宏確實幫不上忙,季家宏只能象徵性的為田忠說了幾句好話。

  扣了電話以後季家宏有點心虛,那演出最後幾場也邀了OO樂隊,若不是自己想著過來找王浩執意要求來這裡,肯定就隨那邊一起走了。

  若是自己和田忠一起,那錢絕對是兩個人一起拿。

  與牢獄之災擦身而過,季家宏又是慶幸又是後怕。

  後來田忠又打過幾次電話過來,季家宏好說歹說田忠卻認定他有辦法不過不願意幫忙,季家宏索性不再接他電話。

  劇組的拍攝進入收尾階段,所有人也都習慣在午飯的時候看見王浩過來找季家宏。

 

  像往常一樣,王浩拿保溫杯裝了村裡買來的羊奶,口氣不善的催促著季家宏喝下去。

 

  做這行的再怎麼小心身體還是會有點毛病,季家宏的胃病是喝酒喝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羊奶的原因,最近倒是沒有犯。

 

  「你們的戲馬上就要拍完了吧。」王浩問。

 

  季家宏點頭:「快了。」

 

  王浩又問:「拍完你就走了?」說完很有深意的轉眼去看正在對戲的蔡銘銘和女配。

 

  季家宏心裡忽然有點傷感,轉頭去看王浩,心裡忐忑半天,咬牙說了一句:「你、你信不信,我回去以後再不找別人了?」

 

  季家宏那句話說出來心肝兒都在打顫,覺得這是自己給自己狠狠戳了一刀,每說一個字心口都在滴血,其痛苦值相當於被王浩從小打過來痛楚的總和,從此大片森林離自己遠去,他就吊死在王浩這棵樹上了。

 

  王浩看過來,笑了:「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卻沒說信與不信。

 

  季家宏很委屈:「我從小到大沒這麼認真過,我要是真再做什麼就天打五雷轟。」

 

  這像是負心漢欺騙大姑娘一樣的話說完又覺得彆扭,按照他和王浩相處模式,說這話的怎麼看都不應該是自己。

 

  王浩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樂了:「行,我相信你。」

 

  季家宏又想起那個女老師,連忙加了一句:「你也一樣。」

 

  王浩說:「我本來就沒有別人。」

 

  季家宏很委婉的問:「你們學校女老師說不定有喜歡你的。」

 

  王浩一揮手:「沒有的事。」

 

  季家宏還惦記著那個見過幾次面的那個女老師,但王浩這樣斬釘截鐵的說了,再問又顯得自己不相信他,話壓在心裡硬是沒問出來。

 

  吃完飯,王浩靠在季家宏腿上,說:「我睡一會兒,快兩點叫我。」

 

  季家宏見他一副很累的樣子,問:「最近很累?」

 

  「最近事情多,還記得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小女孩嗎?她家裡不讓她繼續上學。我和小梅天天去家訪,說不要學費也無所謂,結果那家人死活就是不願意,說反正下面還有個兒子,女孩用不著學那麼多。」王浩打了個哈欠,說,「我倒還好,小梅喜事都忙不過來還折騰……」

 

  季家宏一聽到那女老師的名字就不爽,心裡想多大的事兒啊你們還解決不了。

 

  等下午休息時間,季家宏挑了空閒時間,向村民問了那個叫莎莎的女孩家的住址,就直奔那女孩家而去。

 

  那女孩家在做買賣,賣些當地特色的飾品和食物。本身叫女兒去上學就是為了能算術,會寫字,現在該學的都學會了,旅遊季節店裡又忙不過來,就索性把小丫頭叫回來了。

 

  小女孩倒是想上學,季家宏過去的時候,莎莎正在院子裡又哭又鬧不願意去店裡幫忙。

 

  結果王浩和小梅費盡口舌沒有解決的事情,被季家宏三下兩下搞定。

 

  那個家長聽到季家宏要資助他家三個孩子直到大學的時候,眼底開始泛淚花了。

 

  說到底,不就是錢嘛,季家宏很牛掰的想,心情大好的往外走。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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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主動幫助別人,不是裝點門面,沒有利益關係。

 

  季家宏覺得心裡很舒爽,比去那些寺廟道觀花錢消災還爽。

 

  這幾天王浩晚上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沒有之前來的那麼勤快。季家宏晚上沒有等到,第二天見面見王浩心情愉快,旁敲側擊的把話引導到這邊。

 

  「你們班那個小女孩怎麼樣了?」

 

  「你說莎莎啊,」王浩笑著說,「她已經來上課了。」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季家宏的風格,從出錢資助那三個小孩的念頭出現,季家宏就一直在等著王浩得知真相,用敬佩驚訝的語氣自己誇獎自己的那一刻。

 

  但話都引導這份上,王浩卻沒有順著話柄說下去,轉頭問:「你們大概什麼時候走?」

 

  「也就這兩天。」季家宏努力轉回去,「那女孩家裡不是不讓上學了嗎,為啥又讓上了?」

 

  王浩挺自豪的笑笑:「大概是那家長把前幾天我和小梅的話想清楚了吧。」

 

  光動嘴皮子,也不知道人家實際缺的是什麼,靠這能解決就怪了。季家宏很鬱悶,原來王浩還不知道自己資助的事。

 

  這事王浩不知道就季家宏覺得有做起來點白費了。季家宏往日表面功夫做的不少,深知做事有技巧,王浩從別人嘴裡聽到這件事自己再適當的謙虛一下比自己直接告訴他效果要好得多。

 

  問題是自己沒幾天就要走了,要找誰告訴他。

 

  結果下午快到收工的時候,小女孩莎莎跑到季家宏面前,從花布書包裡掏出一瓶優酪乳,雙手送過來:「叔叔,給你,這是我媽媽自己做的。」

 

  季家宏眼睛一亮,接過了,問:「莎莎,我幫你的事情你沒和你們老師說?」

 

  「叔叔你放心,我不會說的。」小女孩很有義氣,「老師說好人做好事都不留名,我不告訴別人。」

 

  季家宏在心裡把這小女孩掐了一萬遍:「這事瞞著你們老師不好,你去告訴你們老師吧。」

 

  小女孩應了一聲就打算去幫他做事,季家宏又拉住她:「你別說是我要你說的,和你們老師說的時候要想想沒有我你就上不了學了。」

 

  一說到上不了學,那女孩眼睛迅速蒙上一層霧氣。

 

  這回效果做足了,那女孩抱著一顆感恩的心衝向學校,季家宏等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也跟了過去。

 

  季家宏過去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小女孩正開心的和一個陌生的女老師說話,看見季家宏過來,莎莎快樂的揚起手上的紅袋子:「叔叔,老師不在,下次我和他說,給你吃糖。」

 

  季家宏看那是一包喜糖,隨口問:「有人結婚?」

 

  女老師笑道:「是我們這邊兩個支教的老師。」

 

  季家宏心裡忽然一顫,轉頭試探性的問:「是那個叫小梅的女老師?」

 

  「你們認識啊。」那女老師說,「她和小王大學就談戀愛談了好幾年了,正打算十一把喜事辦了,到時候來喝喜酒吧。」

 

  晴天一個霹靂砸下來,季家宏聲音開始打顫:「小王?」

 

  那女老師點頭:「就是一起支教來的男老師。」

 

  含著喜糖的小女孩含糊不清的說:「兩個老師都姓王。」

 

  王小梅,王浩。季家宏想,還真是一家人。

 

  怪不得這幾天晚上少來找自己,怪不得總是一副很累的樣子,原來在背地裡已經準備結婚了。

 

  所以那時自己詛咒發誓王浩也輕描淡寫的過去,還天天問自己什麼時候走。

 

  是怕走的晚了影響他結婚吧?

 

  等那女老師帶著莎莎走了,季家宏想了又想,心裡卻還是有點不信。

 

  前幾天還和自己在床上翻滾,今天中午逼著自己吃胃藥喝羊奶,竟然轉眼就要和別人結婚了。

 

  再好的演員也不會演的這樣自然,之前問過幾次王浩也都否認了,季家宏帶點僥倖的想,或許是有什麼誤會。

 

  王浩最近確實很累,平時和那兩個老師關係挺好,又充當了伴郎的角色,結婚的煩瑣事不少,大家都是出門在外,能幫忙的都會搭一把手。那邊季家宏又要回去了,兩人相處沒幾天,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不過結婚的兩個人經常需要用到車子去市裡採購東西,晚上又沒有車,王浩這幾天反而沒那麼多機會去找他。

 

  那個和王浩同姓的男老師正在寫請帖,隔壁屋的燈管壞了,一時找不到替換的,索性搬過來在王浩屋子裡寫,剛坐好沒寫兩個字,就被準新娘叫出去商量結婚事宜了。

 

  兩邊老師的小平房都被搞得喜氣洋洋,正廳被那些女老師們貼了亮閃閃的綵帶金紙,大門也貼了兩個兩個紅色的喜字。

 

  王浩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想到了季家宏。正想著那傢夥不知道在做什麼,一轉頭,卻從窗戶裡看見那人正站在外面對著門上的兩個喜字發呆。

 

  王浩示意他進來,季家宏進了屋,一眼就看到桌子上堆的喜帖,最上面一個攤開著,還沒寫完,新郎的那欄下面剛寫了一個『王』字。

 

  季家宏聲音有點抖:「你們是要辦喜事?」

 

  王浩說:「是啊。」

 

  季家宏問:「和那個叫小梅的?」

 

  王浩記得自己和他說過這事,也沒多想,應了一聲。

 

  季家宏又問:「那我呢?」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王浩奇怪了,「你要喝喜酒的話我給你張請帖。」

 

  季家宏沒想到這人承認的如此爽快。再看王浩那種一絲愧意都沒有的神情,季家宏怒氣上來眼睛都黑了,擼起袖子就想和他打,動作進行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從沒打贏過這個人。

 

  不跟你玩明的老子照樣整死你!

 

  王浩見他動作奇怪,忽然轉身怒氣衝衝就走了,莫名其妙的追上去。

 

  剛跑到門外,隔壁的女老師叫他,也就是說了幾句話的功夫,那季家宏就不見了。

 

  王浩隱隱覺得季家宏好像誤會了什麼,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自己有哪些地方會讓他誤會。

 

  這會兒天也黑了,今天先算了,王浩想,有什麼事明天一次性說清。

 

  三十二、

 

  劇組的人剛剛收工,正在收拾東西,季家宏憤怒的衝回來,拽了自己公司的助理到一邊。

 

  季家宏恨恨的說:「你去讓那村長把王浩和王小梅開了!」

 

  小助理嚇了一跳:「這事做不到吧?」

 

  「怎麼做不到?」季家宏怒了,「劇組不是要給他們村捐錢嗎?你就說這周之內至少得開除掉一個,否則不給他們捐。」

 

  「可是……」小助理說,「劇組的事情我們插不了手,錢是他們的又不是我們公司的,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你不說村長不說怎麼會有人發現。」季家宏說,「被發現就說是開玩笑,有什麼事我給你擔著,你快去。」

 

  出事你擔著你為什麼不去說啊,小助理覺得這事太缺德,站在原地不願意動。

 

  季家宏一推那小助理的後背:「快去,不然炒你魷魚!」

 

  小助理糾結的跑了。

 

  王浩第二天來劇組再沒看見季家宏。

 

  「你們劇組裡的季家宏呢?」王浩拉住一個人問。

 

  「在啊……啊,不知道。」那人話說了一半,好像想起什麼,迅速的否決掉了原來的話,扭頭走了。

 

  王浩覺得有點奇怪,又看見蔡銘銘正拿著一瓶礦泉水往這邊走,見到王浩,微笑著打招呼:「王哥,好啊。」

 

  王浩問:「季家宏呢。」

 

  「季先生啊,他先回去了。」

 

  「回去了?」王浩很詫異,怎麼一聲不響就回去了,「你們電影不是還沒有拍完嗎?」

 

  「本來拍戲就不用季先生跟過來,是他執意要來的。」蔡銘銘說,「為了過來做了不少工作,前陣子瘦了好多呢。」

 

  一旁偷聽的人小聲問季家宏公司的小助理:「他瘦了?」

 

  「絕對沒有,」小助理說的很堅決,「他說要用健康的身體挑戰高原,那陣子還胖了一圈。」

 

  王浩心底疼了一下,又問:「那怎麼又突然回去了?」

 

  「這個嘛……」蔡銘銘笑眯眯的看著王浩,「我就不知道了。」

 

  王浩總覺得蔡銘銘那個笑容頗有深意。王浩又去了酒店,前臺小姐也說季家宏的房間退了。

 

  可是怎麼連句告別都沒有,這樣莫名其妙的就走了。

 

  而且昨天還一副那麼奇怪的表情。

 

  王浩隔一個小時打一次季家宏的電話,電話卻總是沒人接聽。

 

  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王浩打電話到季家宏家裡,季媽媽接的電話:「我們家家宏去外地拍電影了,回B市?不會吧,他要回去會跟我說的。」

 

  於是王浩又向季媽媽問了季家宏公司的電話,打了過去。接電話的女孩子用甜膩膩的聲音說:「季先生出去拍電影還沒有回來。」

 

  王浩終於明白了。季家宏在躲自己。

 

  即便是躲,也應該有個理由,怎麼能這樣子一句話不說就消失?

 

  對於王浩這種有話一定會直說的類型,季家宏悄無聲息的失蹤簡直就是在心口憋了一把火。

 

  前幾天還在想在他走之前請假陪他去景點玩兩天,轉眼間人就不見了。

 

  找不到季家宏,又不知道他為什麼躲自己,王浩急得幾乎要發瘋。

 

  既然是沒回公司沒回B市,那麼就應該還在這裡。

 

  季家宏躲在裝道具的車裡往外看,這已經是第五天了,王浩每天都往劇組這邊跑,比原來跑的都勤。

 

  那人精神顯然不好,一臉憔悴,額頭因為上火起了一圈痘子,失眠過度導致眼袋和黑眼圈尤其明顯。

 

  季家宏一邊想著你活該,一邊又有點難受。

 

  王浩已經在這裡呆了一中午:「讓他出來見我。」

 

  蔡銘銘掛著招牌式的笑容第一千零一次對王浩解釋:「季先生他回去了。」

 

  王浩眼光忽然掃過來,季家宏心裡一驚,躲起來不敢再看,心裡開始猶豫要不要出去跟他見個面,正想著,聽見熟悉的『嘟嘟嘟嘟』的聲音。

 

  小梅騎著破摩托經過,扔了一包東西給王浩:「王浩,請劇組的人吃喜糖吧。」

 

  季家宏憤怒的小宇宙徹底燃燒了。

 

  這都五天了,怎麼他們還沒有被開除!

 

  等王浩回去學校上課,季家宏跳出來,抓住小助理。

 

  「給我定張飛機票,明天就走!」季家宏咬牙切齒的說。

 

  他在這裡除了挑刺和幫蔡銘銘擋幾個記者也再沒別的用處。小助理應了。

 

  季家宏又對蔡銘銘說:「銘銘,晚上多叫幾個人過來,我請客。」

 

  蔡銘銘問:「要吃飯嗎?」

 

  「吃飯有什麼意思。」季家宏恨恨的說,「我們去市裡喝酒嫖妓!」

 

  季家宏在某些地方有種超乎常人的厲害之處。

 

  KTV包廂裡坐滿了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鶯鶯燕燕,甚至還有幾個男人。

 

  在陌生的城市都能做到這種程度,來湊熱鬧的一干人對季家宏的特殊技能心服口服。

 

  季家宏心情很不好,拿起酒杯大口大口的喝,喝罷把空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摔,聲音蓋過音樂,正在載歌載舞的人群停了聲音,目光刷刷的看過來。

 

  金絲眼鏡下的眼睛帶了血絲,掃蕩全場一週,最後停在一個男人身上:「你,過來!」

 

  那人身形和長相和王浩有五成相似,是季家宏在按摩會所網站的技師風采網頁上一眼就看中叫過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季家宏問。

 

  那個男人說:「我叫小飛。」

 

  「胡說!」季家宏拍桌而起,「你叫王……你,你他媽叫小浩!」

 

  那技師很識趣:「沒錯沒錯,我叫小浩。」

 

  季家宏又紅著眼睛坐下來,開了一瓶啤酒,遞給那人:「給我一口乾了。」

 

  小浩一口氣喝光了。

 

  季家宏又開了一瓶遞過去。

 

  小浩有點為難。

 

  季家宏說:「你喝完我給你兩百。」

 

  小浩又幹了。

 

  季家宏打開第三瓶,小浩有點招架不住了:「哥哥,我真喝不下了。」

 

  季家宏轉頭問:「你叫我什麼?」

 

  小浩覺得這人神經有點問題,怕哪裡違逆了他,小聲的重複:「哥?」

 

  季家宏忽然鼻子一酸,聲音很委屈:「你不是他,他從來不會這樣叫我。」

 

  說完又灌了一口酒,抓著那人的胳膊面目猙獰的湊過來,問:「你說我到底哪裡不好!啊?我季家宏從來就沒有對其他人那麼低三下氣過!你怎麼欺負我我都忍了!我對你不夠好嗎!我他媽不就是喜歡你!犯得著被你折騰來折騰去嗎!你不要太過分!我怎麼就那麼犯賤!倒貼著往你那邊湊!」

 

  小浩被他嚇了一跳,一邊往後躲一邊喊:「哥哥你喝醉了吧。」

 

  季家宏向來注意風度,這麼鬧倒是頭一回。

 

  一直觀察著這邊的蔡銘銘過來,對小助理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連說帶哄把季家宏拖出包廂:「家宏,你喝醉了。」

 

  「誰說我喝醉了!」季家宏喊,「我清楚的很,你要結婚,你敢結一個看看!我搞的你家破人亡!」

 

  話說完卻沒了力氣,自顧自的蹲下擦眼淚。

 

  包廂裡的人探頭出來看,蔡銘銘從季家宏身上搜出錢包,走回包廂,對著劇組的人說:「明天還有工作,都回去早點休息吧。」又給了那些不知道季家宏從哪裡找來的男女一點錢把人全打發了。

 

  事情做完了,轉頭一看,小助理很為難的站在他身後:「銘銘,季先生說不能放小浩回去。」

 

  那個叫小浩的正好走到最後,聽到話一愣,停下腳步往這邊看。

 

  小助理更為難了,湊到蔡銘銘耳邊低聲說:「他還讓我買全套SM道具,說我要不幹就炒我魷魚。」

 

  SM?蔡銘銘眼色一暗,然後笑著把季家宏的錢包遞過去:「他要你就幫他買了吧。」

 

  「可是你說他這副樣子,會不會玩出什麼事?」

 

  「那你就等兩個小時,他酒醒了以後再把小浩送過去。啊……」蔡銘銘眯著眼睛笑,「對了,買東西之前你先用他手機給那個叫王浩的老師打個電話。」

 

  三十三、

 

  季家宏回到酒店,又拎了幾瓶啤酒回去。

 

  都說傷心的人喝不醉,季家宏此刻心中的悲傷憤恨潮水一般一撥一撥的湧上來,一杯一杯喝下去,卻覺得眼睛有點花腦子有點昏情緒高昂身體有點輕飄飄。

 

  不知道喝了多久,有人敲門。季家宏暈乎乎的過去開了門,醉醺醺的盯著門口的人看了半天:「你、你是誰啊?」

 

  小助理拎著兩大袋子東西,滿頭大汗的站在門口:「季先生,你要的東西。」

 

  季家宏很不滿:「慢死了!」

 

  小助理很憋屈,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坐著出租車一路問過來,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了無數次,好容易才湊足了東西,他竟然還嫌慢。

 

  季家宏又大著舌頭問:「小,小浩呢?」

 

  小助理說:「一會就來。」

 

  季家宏說:「快點!」

 

  季家宏把那些東西堆桌上,覺得還是不解氣,又打電話給按摩會所:「再叫個兩人過來,老子要玩雙飛!」

 

  扣下電話,又有人敲門,季家宏想是小浩來了,扔下手裡的酒瓶子樂顛顛的跑去開門。

 

  望著門外那人,季家宏笑了,嘿,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看起來還真像王浩。

 

  王浩冷著臉望著前來開門卻醉得一塌糊塗的季家宏。

 

  小助理給王浩打電話的時候不小心把季家宏找人玩SM的事情說了。

 

  王浩很火大。

 

  被季家宏莫名其妙的躲了幾天,自己著急上火的時候,他還和人唱KTVSM

 

  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說絕對不亂搞,這還沒回去呢,就已經開始了,還是SM級別的!

 

  面對滿身酒氣的季家宏,王浩深呼吸,冷靜,冷靜。

 

  前兩次都是誤會,這次要先問清楚。

 

  「小浩……」季家宏精神亢奮的拉著王浩進屋,「來,陪哥玩玩。」

 

  小浩?王浩皺著眉想,這是叫我呢?

 

  雖然那聲哥讓王浩很不爽,但見季家宏醉成這樣還認得自己,王浩心軟了。

 

  剛關上門,季家宏就一個熊抱撲到王浩身上,熱情的吻上去。

 

  王浩從沒見他那麼熱情,稍稍愣一下,摁住那人腦袋回吻。

 

  季家宏一邊親,一邊扒掉王浩衣服扔到桌上,王浩看見滿桌子的情趣用品,臉色變了。

 

  有人敲門,王浩不想管他,卻看見季家宏興奮的喊:「雙飛,雙飛!」

 

  王浩去開門,外面站著一個和王浩有點像的男人。

 

  「啊?」看見開門的是個陌生的男人,小浩有點奇怪,「我是小浩,有人找我來這裡。」

 

  小浩?王浩臉黑了。

 

  「雙飛!」季家宏雀躍著跑過來,看看王浩又看看小浩,「我靠,兩個長一樣。」然後又雀躍著跑到桌子邊,拿著眼罩朝他們招手,「我們來雙飛SM!」

 

  小浩很為難:「先生這是要加錢的。」

 

  季家宏很牛掰:「錢我有,虧不了不你。」

 

  對話都擺在這裡,沒冤枉他,一點都不冤枉他!

 

  「給我滾!」王浩徹底怒了,摔上門把小浩關在外面。

 

  季家宏還在亢奮,王浩拿了毛巾浸濕了給他醒酒,季家宏蹭過去,指著剛剛拉開拉鏈的牛仔褲說:「我褲子還沒有脫呢。」

 

  王浩把他摁在床上,毛巾摔在他臉上,舉起拳頭想揍他,卻又下不去手。

 

  季家宏沒再管牛仔褲,費勁的往下脫內褲,口齒不清的道:「小浩,幫哥脫了。」

 

  王浩氣極,反手拉上他牛仔褲拉鏈。

 

  拉鏈夾到那裡的肉,季家宏嚎了一聲,捂著下面翻滾,酒醒了大半。

 

  「王浩?你……你怎麼在這裡?小浩呢?」

 

  王浩一肚子怒火沒處發,拳頭握了松,鬆了握,終究下不去手再揍他。轉眼看見一旁桌上對著的東西,冷笑:「你想玩是不是,我陪你!」說著拿桌上的手銬把他雙手銬在背後。

 

  季家宏又急又氣:「王浩,你憑什麼這麼做!」

 

  「你忘記原來說過什麼了!」王浩摘了他的眼鏡,奪過季家宏還拽在手裡的眼罩給他戴上,「我為了王宏和小梅的婚事累得半死,一轉頭,你就跑去找亂七八糟的人給我亂搞!」

 

  「那不是你……」季家宏話說到一半愣了,王宏和小梅的婚事?王宏?

 

  季家宏腦子一轉,想起王浩那屋確實住兩個男老師,這樣一想,忽然就懂了。

 

  混蛋!你姓什麼不好,偏要姓王!

 

  季家宏連忙喊:「這是個誤會!誤會!」

 

  「誤會?」王浩問,「那叫小浩的是不是你叫來的?這些東西是不是你打算和他用的?要不要我們找你公司的人來對質?」

 

  季家宏說不出話來。

 

  王浩又厲聲問:「是不是!」

 

  季家宏眼睛被矇住,看不見那人表情,卻也知道那人火到極點,驚嚇之下連連點頭,張嘴又要辯解:「那是因為我以為……」

 

  話未說完,嘴巴就被堵住了,王浩的吻帶了憤怒的懲罰味道,舌頭橫衝直撞的闖進來,霸道十足的勾舔咬,廝磨。

 

  季家宏剛剛清醒的腦袋又變得昏沉,銬在背後的手不安分的掙紮著。

 

  一吻完畢,王浩在季家宏耳邊低聲道:「要是我沒有來,在這裡的就是那個叫小浩的吧。」

 

  眼睛被蒙著,觸感就變得異常敏感,那人說話的熱氣吹在耳朵上,季家宏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

 

  季家宏想要說話,嘴裡又被塞了東西,只能拚命的搖頭。

 

  王浩解開季家宏的褲子,牛仔褲連著內褲一起扒到膝蓋,然後翻過那人的身體,照著他的屁股狠狠幾巴掌拍了過去。

 

  季家宏覺得現在這情景很面熟,自己在KTV裡就想這樣對待王浩,什麼道具都用上,滴蠟燭,抽他鞭子,逼著他喊自己哥,玩他,羞辱他,揍他洩恨。

 

  但是季家宏有自知之明,知道王浩不可能能任自己這樣折磨,於是找了小浩。

 

  結果老天捉弄人,玩到最後,那些東西都用到自己身上。

 

  這樣想來,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做壞事成功過了。

 

  季家宏眼淚濕了眼罩,嗚嗚的叫著。

 

  沒叫幾聲,忽然安靜下來,屏氣。

 

  王浩手指上沾了潤滑,在季家宏的後穴按壓。

 

  這段日子裡,後面早就習慣這樣的動作,馬上就柔軟下來,讓手指輕而易舉的探入,手指輕車熟路進出擴張,有意無意的蹭著敏感點。

 

  季家宏的身體燙起來,再沒了聲音,低低的喘著氣。

 

  等到後穴完全開放,那人抽出了手指,

 

  季家宏不由隨著手指的方向向後蹭去。

 

  本以為馬上王浩就會真槍上陣,沒想到下一刻,卻有冰涼的圓形東西從後面塞進來。

 

  那觸感讓季家宏嚇了一跳,身子弓著往前傾倒。

 

  王浩湊在季家宏耳邊問:「這東西,你原來打算給誰用?」

 

  隨著那句問話,季家宏身體裡的東西劇烈的震動起來,王浩手指推了一下,把那東西推的更深。

 

  快感一撥一撥湧上來,季家宏受不了了,手指緊緊的握成拳頭,無意識的晃動著腰。

 

  季家宏的分身剛顫顫的抬頭,就被套上了什麼東西。

 

  前面發洩不出來,後面的快感又越來越強烈,什麼都看不見,一點點的觸動都變得異常敏感。

 

  季家宏從沒受到過這樣的對待,癱倒在床上縮成一團,兩條腿無意識的磨蹭著,喉嚨裡發出求饒似的細細嗚咽。

 

  「以後還敢不敢找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王浩問。

 

  季家宏用力搖頭。

 

  王浩又問:「你為什麼躲我?」

 

  季家宏嗚嗚的喊。

 

  王浩拿掉口塞,季家宏帶著哭腔的聲音馬上就傳出來:「我以為……嗯……我以為你要結婚……」

 

  「結婚?」王浩也不笨,腦筋一轉就明白是什麼回事,「你這也能想到?我不是和你說過我沒女朋友嗎?小梅結婚我也和你說過,你怎麼想的?」

 

  「我……」季家宏一時語塞,覺得王浩說的好像都挺有道理,但是又想到任誰看到那會的情況也得想歪,後面的快感湧上,思考沒有辦法深入,又開始頭暈,「王……王浩……嗯……」

 

  王浩扯掉他眼罩,問:「幹嘛?」

 

  季家宏眼淚嘩嘩的流,咬著嘴唇不說話。

 

  「說話!」

 

  「嗯……啊……」一張嘴呻吟就傾瀉出來,季家宏簡直羞憤的想要一頭撞死,「我……我受不了了……嗯啊……要死了……」

 

  王浩把束縛解開,季家宏眼一花,射了出來。

 

  王浩解了手銬,又把跳蛋取出來。

 

  季家宏心裡對這些道具恨得要死,再轉頭去看桌子上剩下的東西,才知道王浩用在自己身上的還算好,又出了一層冷汗。

 

  那助理神經病,買這麼全做什麼。

 

  王浩心裡還有氣:「你有誤會不會當面問清楚就給我跑出去亂搞?」

 

  「我沒,那啥,我就是……」季家宏氣勢全無的縮成一團,想來想去決定還是識相一點道歉的好,「我錯了,就那一個,我再沒了……」

 

  話音剛落,又有人敲門。

 

  季家宏的臉刷的白了,剛才喝醉酒的時候,自己好像撥了個電話……說的……是什麼來著……

 

  王浩看了一眼季家宏,起身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男的,壓低聲音笑的很曖昧:「先生,您叫的雙飛服務。」

 

  王浩被氣到極點,怒極反笑:「季家宏,算你狠。」然後拿了自己的衣服往外走。

 

  三十四、

 

  季家宏連忙提上褲子追上去,王浩正在接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邊講電話邊走,正在氣頭上,走的極快。

 

  「王浩!」季家宏往外衝,被兩個男的攔住:「先生,雙飛……」

 

  「雙飛你爺爺!」

 

  也就是兩句話的功夫,王浩就已經拐下樓梯,走了。

 

  被兩個人攔著,季家宏再去追也來不及,沒幾分鐘就聽到樓下破摩托車嘟嘟嘟遠走的聲音。

 

  電話是小梅打來的,說是村長有事要說讓他快回來,語氣挺急。

 

  王浩心裡帶著怒意,摩托奔得很快。

 

  回去的時候王浩嚇了一跳,不大的正廳裡除了同事,還坐著村長、校長和村裡幾個幹部。

 

  「小王回來了,這邊坐這邊坐。」村長一邊招呼王浩一邊示意門口的人把門關上。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多領導忽然全跑過來,王浩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王啊……」村長開口,很為難的樣子,「哎……這事怎麼說呢……」

 

  王浩很奇怪:「什麼事?」

 

  村長嘆口氣:「那些拍戲的你知道吧?他們本來說要給我們捐個學校,後來看我們有學校了,就說要給我們的學校捐些錢。」

 

  王浩點頭:「這是好事。」

 

  「可是他們又說要我們至少開除掉一個老師才能捐錢。」

 

  王浩忽然有點明白了,心裡隱隱察覺到什麼。

 

  「你知道咱學校剛建起來,確實需要錢,他們捐的也不是一筆小數目。那邊要求開除王浩和王小梅,但是咱學校沒有叫王小梅的,我們也很為難。」校長接著說,「所以我們幾個討論了幾天,覺得那邊應該是針對你來的。我們是不知道你和那些拍電視的有什麼恩怨……但因為這事開除你也確實說不過去,所以這一陣子你先不用去學校了,讓朱紅梅先幫你把班裡的課帶上,等過陣子他們走了我們再看看情況。」

 

  王浩聽到王小梅這名字就明白是誰搗鬼了,站起來就往門外沖:「我找他算賬去!」

 

  一干人怕他衝動做壞事,連忙七手八腳的把他拉住。

 

  「王浩你別衝動。」村長說,「明天,明天讓朱紅梅和王宏和你一起去劇組問問。」

 

  季家宏一個晚上沒有睡好覺。

 

  早上小助理過來說回去的飛機票已經買好了,中午的飛機。

 

  季家宏有點後悔讓小助理訂票了。

 

  把東西收拾好,看看還有點時間。季家宏給蔡銘銘打了個電話,本來打算隨便問幾句工作的事情再把話題帶到王浩身上,問問他有沒有來,結果電話一接通,蔡銘銘就直接說到王浩了:「王哥剛才來了,挺生氣的樣子,說要找你算賬。」

 

  季家宏沒想到王浩還在生氣,連忙問:「你怎麼和他說的。」

 

  「我說你不在,他好像去酒店找你去了,走了一會兒了,走之前還和另外兩個老師保證不衝動,看起來挺嚴重的。」蔡銘銘問,「家宏,你們沒出什麼事吧?對了,你不是要回去麼?應該不在酒店了吧?」

 

  季家宏說:「沒事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然後掛了電話拎著旅行箱迅速退了房,去酒店門口找了個出租車。

 

  出租車在路邊停了沒幾分鐘,季家宏就看見王浩騎著摩託過來,停好車,邊挽著袖子往上走,一副怒火衝天的樣子,似乎頭髮都氣的豎起來。

 

  季家宏見過王浩生氣,但沒見過他怒成這副模樣,也不清楚昨天自己喝醉到底做了什麼把他氣成這樣,但自己心裡很清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當下心裡一虛,讓司機開車到機場,然後坐上飛機走了。

 

  飛機上電話自然是關機,下了飛機,季家宏手機剛打,未接來電的提示短信就一個接一個的蹦出來,全是王浩的號碼。

 

  短信還沒有停,王浩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季家宏嚇得一個哆嗦,把電話摁掉了。

 

  摁掉之後卻又有點帶著內疚的後怕,索性把手機關機了,想著明天再打給王浩解釋,可以直接說手機沒電了。

 

  到明天,那人也冷靜下來了,自己再道個歉說不定就能和好。

 

  昨天腦子雖然糊塗,但是王浩沒有結婚的事情卻搞清楚了,季家宏心裡還是挺開心,拉著旅行箱臉上蕩著笑往外走。

 

  走到出口,忽然聽見有人喊:「家宏,我來接你了。」

 

  那聲音很熟悉。

 

  季家宏扶了扶眼鏡,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田忠?」

 

  三十五、

 

  這段時間季家宏一直躲著田忠,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季家宏有點生氣:「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的飛機?」

 

  田忠穿著件米色風衣,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麼東西,對著他笑笑:「我問過你們公司的助理。」說著很慇勤的去拿季家宏的旅行箱,「我來我來。」

 

  季家宏拎著旅行箱沒有鬆手:「我不回公司。」

 

  田忠說:「我開車過來的,下午沒工作,可以送你回家。」

 

  季家宏心想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你當然沒工作可做,那句『我打車回去』到了嘴邊又嚥了下去。

 

  畢竟從小到大在一起混了這麼多年,現在田忠正在難處,面子扯的太破自己也有點過意不去。

 

  田忠又拉了一下旅行箱,季家宏就勢鬆了手。

 

  「你身體怎麼樣,一陣子不見我倒是挺想你的,那邊高原氣候和這裡不一樣,你能習慣麼?」

 

  一路上田忠很是殷情的問東問西,季家宏嗯嗯的應著,很是漫不經心的樣子。

 

  田忠本來就不是沒有眼色的人,見他沒反應,心底明白了幾分,嗤笑了一聲就再不多話,專心開車。

 

  等車到了樓下,田忠搶先一步把季家宏行李從後尾箱拿出來,道:「我送你上去。」

 

  季家宏說:「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忙你的去吧。」

 

  田忠拖著行李箱往樓裡走:「你和我客氣什麼。」

 

  到了門口,田忠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你不請我喝杯水。」

 

  季家宏開門讓他進去,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有些可憐他,有點內疚自己幫不上忙,又煩他死皮賴臉,索性把話說開了:「田忠,你有話就直說吧。」

 

  「家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田忠說,「這次你一定得幫我。」

 

  季家宏看那樣子就知道躲了他那麼久他還是不死心:「事情都鬧這麼大了,我是真沒辦法,要是有辦法我能不幫你嗎?」

 

  田忠說:「娛樂圈總共就這麼大點的地盤,要真想壓不會有壓不下來的事情,我又沒有搞出個豔照門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十幾萬塊錢,我把錢一退,也就是你舅舅一句話的事情。」

 

  「這件事你鬧得也不小,現在新聞滿天飛,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要真那麼好解決你早就解決了,還會費那力氣等著我回來,季家宏又說,「那演出規模本來就大,全國上下無數人盯著,你竟然有膽子去拿錢。」

 

  「那錢本來沒什麼差錯的,我已經和會計說好了。」田忠很憤怒的說,「誰知道那會計是上次那個姓楊的那人的朋友,陰了我一道,記者那邊也是他爆的料,幾個人一夥的。」

 

  那個姓楊的季家宏也知道,和田忠一樣做策劃的,結果被田忠偷了創意,失去了一個接大case的機會。

 

  見季家宏不吭聲,田忠又哀求道:「家宏,咱們打小玩到大的,你就真能忍心看著哥們在監獄蹲上幾年麼?」

 

  「我問過人了,這事情鬧的太大,沒法收場。」季家宏嘆了口氣:「這事我真幫不了你。」

 

  田忠又求了一聲:「家宏……」

 

  季家宏搖搖頭。

 

  「季家宏!」田忠拉下臉,「這十幾年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有數,有多少麻煩是我幫你擋的?別的不說,你身邊那些小明星就有好幾個是我介紹給你的,說到收錢,你收的不比我少!你別把自己說的沒事人一樣!現在你倒好了,過河拆橋,見我出了事就不管不顧了!我告訴你,我出什麼事你也別想著好過!」

 

  「你這話說得好笑了,好像我佔了你多少便宜一樣。你以為沒有我的介紹你能接到那麼多工作?說你給我擋麻煩,」季家宏笑了,「難道你覺得你的仇家比我的少了?誰得罪人比較多你心裡清楚。你當我不知道你介紹那些新人過來會拿多少?財色兼收吧你?」

 

  季家宏越說越氣,一直覺得田中算是鐵桿朋友,這會兒卻突然被反咬一口,還是用威脅的口氣,禁不住的冷笑道:「我也收錢?有本事你也可以去告我啊,你以為收幾個紅包和你私吞慈善公款是一回事?」

 

  田忠陰沉著臉,眼神惡毒的瞪著季家宏。

 

  季家宏走到他身邊,伸手指向門口:「好走不送。」

 

  田忠冷冷道:「季家宏,是你逼我的。」

 

  季家宏揮揮手:「拜拜。」然後轉身往沙發。

 

  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季家宏心裡想著那人應該是走了,卻聽到身後還有腳步聲快速靠近,還未轉頭,就被人拿著毛巾堵住了口鼻。

 

  那毛巾上不知道浸了什麼液體,刺激的味道自鼻腔躥入,整個腦袋都開始發昏,季家宏用手肘痛擊了田忠幾下,田忠忍著痛沒有鬆手,沒過一會兒,季家宏就失去了意識。

 

  三十六、

 

  王浩在旅館裡撲了個空,打電話又找不到人。再回去問小助理才知道季家宏這次是真的回去了。

 

  丟下這麼一個爛攤子,轉眼間人就跑的沒影了。王浩氣的額頭冒青筋,恨不得把他抓過來狠狠揍一頓。

 

  聯想到季家宏往日的行徑,王浩覺得他這次來簡直就是為了報復自己。

 

  把自己整得一愣一愣的,那人就頭也不回的跑了。

 

  季!家!宏!算你有膽!

 

  回去時剛好中午放學,小梅和王宏等在學校門口,見到王浩背了個小旅行包往外走,連忙問道:「怎麼樣了?」

 

  「他以為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他了!」王浩怒火衝天,「就算他季家宏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揪出來教訓一頓!」

 

  莎莎正背著書包往回走,忽然聽到季家宏的名字,小跑過來,拉著王浩的衣角說:「老師老師,季叔叔是好人,你不能打他。」

 

  王浩說:「他要是好人,這世界上就沒壞人了。」

 

  「季叔叔才不是壞人。」莎莎急了,喊道,「他要資助我上學,要不然我就上不了學了。」

 

  王浩愣了,拉過小女孩把事情問了清楚。

 

  季家宏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是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手腳都被田忠綁起來了。季家宏試著掙脫,卻發現那繩子系的很緊。

 

  「醒了?」田忠從門口走過來,低聲問著。

 

  季家宏火冒三丈:「田忠!你到底想幹什麼?」

 

  「乖。」田忠指指床頭櫃的座機,「給你舅舅打個電話。」

 

  「田忠。」季家宏說,「你瘋了吧,快點把我放開!」

 

  「你不打?」田忠笑笑,「沒關係,我幫你撥。」

 

  田忠摁了免提,短暫的彩鈴過後,中年男子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喂?」

 

  季家宏下意識就要呼救,田忠掏出一把水果刀抵著他脖子,在他耳邊低聲道:「家宏,我知道你很聰明的,對吧。」

 

  季家宏沒有想到從來對自己唯唯諾諾言聽計從的田忠竟然做到這種地步,一時驚訝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喂,家宏嗎?」那邊的人又問道。

 

  田忠壓低聲音說:「舅舅問你話呢。」然後手裡的刀用了力氣,季家宏脖子上一陣刺痛,連忙開了口:「舅舅……」

 

  「家宏,嘿嘿,你這小子,很少見你給我打電話,」電話那邊的人用輕鬆的語氣問道,「怎麼,有什麼事嗎?」

 

  感覺到那刀上的力氣越來越大,季家宏脖子僵硬著完全不敢動,呼吸都困難,生怕他一個手抖控制不了力度:「舅舅,我有事求你,你知道那個田忠吧,他……」

 

  「啊……是那件事啊,我知道我知道……」電話那頭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你看看,出事了吧,還好這次沒牽扯到你,那混小子我一看就不對勁兒……」

 

  季家宏怕他說話激怒了田忠,急忙打斷他的話:「舅舅,這件事情,你能幫忙不?」

 

  「我能幫什麼忙?你真把你舅舅當超人了,家宏我告訴你,這種事情你別摻和,沒你什麼好處。」

 

  季家宏用眼角瞟田忠,田忠陰沉著臉,做了個口型『求他』。

 

  季家宏又說:「舅舅,你就幫幫他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家宏,要是小事的話,我也就無所謂了,這麼大的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

 

  「舅舅……」季家宏快哭出來了,「算我求求你了……」

 

  「我……」那邊長嘆了一口氣,敷衍似得回了話,「好吧好吧,那我去問問。」

 

  季家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連勝道謝:「謝謝舅舅,謝謝謝謝。」

 

  「你這孩子,客氣什麼。」季家宏舅舅口氣軟下來,「那天放假了過來我家住兩天,你舅媽老說到你,還說要給你做松鼠桂魚呢。」

 

  掛了電話,田忠收了刀,笑吟吟的在季家宏臉上親了一口:「這才乖麼。」

 

  季家宏沒力氣去想他反常的舉動,問:「要是我舅解決不了怎麼辦?」

 

  「你舅舅認識的人還少麼?」田忠很親暱的攬著他的肩膀,「解決不了那一定是沒盡力。」

 

  「他盡不盡力不是我能控制的……」季家宏低聲哀求,「反正他也幫你了,你就把我放了吧……」

 

  「沒事沒事,他要是不盡力的話。」田忠用手撥拉著季家宏的手指,「我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來寄給他,你說他還能不盡力?」

 

  季家宏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是要坐牢的。」

 

  「都要坐牢,多坐少坐有什麼區別?還不如搏一搏。」

 

  「田忠,你他媽瘋了。」季家宏頭一次覺得一個人能可怕到這種地步,簡直就是亡命之徒。

 

  「瞧瞧,說著硬話卻已經嚇得發抖了,真可憐。」田忠笑著摸季家宏的臉,「嚇唬嚇唬你罷了,我怎麼捨得傷害你,我可是一直都很喜歡你的呢。」

 

  脖子上的傷口還在發疼,季家宏卻完全不相信田忠的話,卻也不敢拂逆他。

 

  「不過……」田忠一攤手,很是無辜的道,「你最好還是祈禱你舅舅能幫到我,否則我情緒不穩,一激動說不定就能做出什麼不願意做的事情。」

 

  瘋子!這人絕對是瘋子。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房間裡靜的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季家宏緊緊的盯著電話,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臟的跳動。

 

  中間電話響了幾次,卻不是季家宏舅舅的手機號碼,田忠看了一眼,就由它響到答錄機的聲音響起。

 

  有一個家裡來的電話,一個公司的電話,還有一個人,咬牙切齒的罵了句『季家宏你給我等著』就扣了。

 

  原來王浩還在生氣,季家宏這麼一想,心裡竟然很難受,鼻子有點發酸。

 

  天漸漸的暗了,田忠拉上窗簾,開開燈,進了廚房,過了一會,端了兩碗泡麵出來,對著季家宏炫耀似的說:「你睡著的時候我特地去買的,夠我們吃一個星期,我有的是時間慢慢等。」

 

  然後拿著筷子很溫柔的喂季家宏吃。

 

  這泡麵味道和王浩上次煮過的很像,好像是同一個牌子。

 

  季家宏忽然覺得王浩那次煮的泡麵簡直是難得一見的美味。

 

  田忠,你這人渣也配吃這牌子的泡麵?

 

  剛吃完飯沒多久,電話響了,田忠看看電話號碼,臉上表情變的嚴肅,又拿出刀貼在季家宏脖子邊上,然後摁了免提。

 

  「喂,舅舅?」

 

  「家宏啊,這事情太大了,麻煩的很,我幫不上忙。」

 

  田忠表情冷下來。

 

  「舅舅你幫幫他吧,我求你了。」

 

  「你讓你朋友請個好律師,說不定能少判幾年。」

 

  「舅舅,你再幫幫他……」

 

  「家宏,我知道你講義氣,可是這件事情。哎,不值得……」

 

  「舅舅……」

 

  「我能做的都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那邊已經說得不耐煩,說完就扣了電話。

 

  田忠的手抖得厲害,季家宏僵著身子不敢動。

 

  「哈哈哈,少判幾年?」田忠忽然笑出來,「媽的老子進了監獄這一輩子就毀了,誰介意時間長短!」

 

  刀尖因為身體的顫動在季家宏脖子邊搖晃,季家宏小聲道:「田忠,你冷靜些。」

 

  「冷靜個屁!」田忠忽然按倒季家宏,表情扭曲的靠近季家宏的臉,「他是怕幫我媒體報導起來連累到自己吧,你說怎樣才能讓他用盡全力幫我?砍掉你一個胳膊送過去怎麼樣?」

 

  「田忠!」季家宏喊,「冤有頭債有主,這事情和我壓根就沒有一點關係,誰設計的你你找誰去,幹什麼偏偏算上我!」

 

  「怎麼和你沒關係!」田忠冷聲道,「這活動就是你介紹給我的,現在我就剩你這一條路有希望了,你倒撇開我說沒關係了!」

 

  「我介紹給你工作,我讓你貪錢了嗎!」

 

  「季家宏!」田忠按住季家宏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說,「咱倆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要出了什麼事,你也別想好過!」

 

  季家宏罵:「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告訴你。」田忠冷笑,「我早就想對你瘋了,不過是想著你還有點用處。」

 

  「你……」

 

  季家宏話還沒說完,田忠就扳著他的下巴親了上來。

 

  季家宏第一次覺得親吻是一件這麼噁心的事情,那人的舌頭滑膩膩的滑進自己的口腔肆虐,那種感覺簡直讓人想吐。

 

  媽的你們一個一個都當我好欺負!

 

  季家宏狠狠的咬下去。

 

  田忠眼神一變,反手抽了他一個耳光,眼鏡被打出去,掉在地上:「季家宏,你自己找賤,就別怪我不夠溫柔。」

 

  三十七、

 

  付完錢,王浩下了出租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季家宏再怎麼躲也得回家。王浩握緊拳頭,就不信自己堵不到他了!

 

  「先生,你忘了東西。」出租車司機在身後喊。

 

  王浩回頭一看,是自己上車之前買的一份娛樂雜誌。原來對這些東西一點都不感興趣,在火車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血來潮就買了一份。

 

  結果那雜誌上滿版的明星緋聞,完全沒有季家宏的名字。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王浩也沒在意。

 

  天已經有點暗了,小區裡的街燈亮了起來,王浩抬頭看,季家宏家的臥室亮著燈。

 

  原來在家啊,王浩想,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田忠,你他媽給我放手!」

 

  那人的手從衣服下面伸進來亂摸,頭湊過來亂啃。

 

  季家宏氣的雙眼噴火,綁在身後的雙手握成了拳。

 

  除了王浩,自己還沒被別人這樣騷擾過。

 

  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從小養大的兔子忽然變成了狼,突然咬了飼主一口。

 

  被背叛的感覺不好受,被反咬的感覺更是讓人氣憤。

 

  「田忠!我X你媽!我X你爸!我X你祖宗十八代!識相的你就給我住手!你不想想這幾年是誰罩著你的!你要敢做我保證你以後哪裡都混不下去!」

 

  「以後?」田忠冷笑,「從號子裡出來還能有什麼以後?我告訴你季家宏,這事我早就想做了,我一直在等你壓不住我那天呢。罩著我?哼,你什麼玩意兒啊,我看著你那高高在上的賤樣就來氣,你以為你有多大本事,不就是有個當官的舅嗎?我告訴你……」田忠抓起季家宏的頭髮,「就你這種水準,我把你壓在身下都是看得起你,你什麼貨色我不清楚?乖乖呻吟喘息就行了,乖一點我說不定還能好好疼你,裝什麼裝!」

 

  「我呸!」季家宏氣得半死,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

 

  「呸我?」田忠扒季家宏的褲子,「老子馬上讓你連呸的力氣都沒有。」

 

  等老子自由閹不死你!季家宏憤恨的想。

 

  田忠拉開自己的褲子拉鏈。

 

  『叮咚』

 

  門鈴忽然響了。

 

  田忠停止了動作,季家宏一陣緊張,心在胸口揪了起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外的人不停的摁著門鈴,似乎非常的煩躁。

 

  季家宏這才從驚訝中反應過來,張口呼救:「救……」

 

  話未說完,就被田忠摀住了嘴。

 

  「乖一點。」田忠的低聲說,「等不到人,他一會兒就走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瘋狂的響著。

 

  臥室內的兩人,一個被摀住了嘴無法出聲,另一個不敢出聲,兩個人都豎著耳朵聽那鈴聲。

 

  大約半分鐘之後,門鈴聲停止了。

 

  田忠輕笑:「你看,走了吧。」

 

  話音未落,就聽見門口傳來『咣』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在拿腳踹防盜門。

 

  這種氣勢,季家宏似乎很熟悉。

 

  『咣!咣!咣!』

 

  那人一邊踹門,一邊大聲喊:「季家宏!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

 

  聽到那聲音,季家宏眼眶濕了,在田中手底下『嗚嗚』的掙紮著,生怕錯過這線生機。

 

  田忠的臉黑了,解了季家宏腳上的繩子,拽著他到客廳聽動靜。

 

  『咣!咣!咣!』

 

  一陣巨響過後,對門的鄰居開門喊:「這是幹嘛呢幹嘛呢?吵死了!」

 

  踢門的人說:「他家裡燈開著,有人,開門我就不敲了。」

 

  「嘿……」鄰居說:「你這是擾民知道麼?再踢我報警了。」

 

  踢門的人笑了:「那你趕快報警,把他折騰出來就行。」

 

  快報警吧,季家宏在心裡祈禱,快報警吧,我求你了。

 

  田忠想了想,揪過季家宏在他脖子上狠狠吸了一口,然後拿著水果刀抵著他的脖子道:「一會兒你按我說的做。」然後湊在季家宏耳邊低聲說了一通。

 

  半分鐘後,田忠開了門,防盜門只開了一點,田忠一手穿過季家宏背後被綁緊的手臂按著防盜門的把手,一手拿刀抵在季家宏身後。

 

  那門開的大小只夠季家宏露出個臉,外面的人甚至連田忠都看不見。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王浩,看見季家宏的模樣,皺起了眉頭。

 

  季家宏知道現在自己這模樣確實不好看,沒帶眼鏡,頭髮在方才的掙紮中變的亂糟糟的,衣衫淩亂,脖子上還有明顯的吻痕。

 

  「你在做什麼?」王浩臉色陰沉的問。

 

  「我……」背後的刀尖戳到了皮膚,季家宏咬了咬牙,問,「你來做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我?」王浩火冒三丈,「你跟村長說了什麼,讓他開了我?」

 

  季家宏腦子亂成一片,沒有任何心思去細想王浩說的什麼事,拚命的像王浩眨眼睛示意。

 

  「你眼睛怎麼了?」王浩奇怪的問,「站在這幹嘛,讓我進去。」

 

  田忠咳嗽一聲,然後威脅似的踢了季家宏一腳。

 

  王浩臉又陰了幾分:「有誰在?」

 

  「王浩,」季家宏輕聲說,「我們分手吧?」

 

  「什麼?」王浩睜大眼睛問道。

 

  「我……」身後又被踢了一腳,冰涼的刀尖在皮膚上輕輕的劃著,似乎下一秒就會捅進去,季家宏逼不得已,接著說道,「我就是跟你玩玩而已,怎麼,你認真了?」

 

  「你真以為我真喜歡你這種小毛孩?會吊死在你這一棵樹上。」季家宏覺得自己聲音都在抖,心裡一抽一抽的疼,「男人女人,比你漂亮的,老子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就是圖你新鮮,玩玩罷了」

 

  王浩冰著臉,一字一句的道:「你再說一遍!」

 

  季家宏說不下去了,低聲道:「我現在房裡就有一個,田忠你認識吧,他現在是我新歡,你走吧,你別來騷擾我了。」

 

  沒有想到季家宏忽然報出自己的名字,田忠低低的罵了一句。

 

  「田忠?」王浩微微一愣,「他也在這裡。」

 

  季家宏還想努力放出一點求助資訊。田忠卻自季家宏身後伸出腦袋笑道:「王浩你走吧,你那事我會好好勸勸家宏的!」

 

  說完,怕多說多錯露出什麼馬腳,馬上關上了門。

 

  田忠捂著季家宏的嘴巴貼在門上聽,直到腳步聲漸遠直至消失才放開手。

 

  三十八、

 

  田忠摁著季家宏,趴在門上又聽了一會兒,等門外全沒了動靜,才松了一口氣,表面上裝的鎮定,實際手腳都在發抖,洩憤似的湊到季家宏面前,惡狠狠的說:「那王浩那傢夥不像是會被人上的,是你倒貼過去的吧?你忘了他原來怎麼欺負你,季家宏,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那麼賤?」

 

  門外再沒有聲音,季家宏心底泛出一種絕望般的無力感,聽見田忠挖苦,反唇相譏道:「我願意犯賤你管的著嗎?你倒是忘了你搖著尾巴對著我犯賤的時候了?」

 

  田忠氣急,一拳打在季家宏肚子上:「你死到臨頭還嘴硬。」

 

  季家宏哼了一聲,疼的彎下腰。

 

  「你不是硬氣的很嗎?」田忠冷笑:「這就疼了,等下還有更疼的。」說完,將季家宏翻過身拉下他褲子,又把自己褲鏈解開,掏出自己的東西,擼了幾下,就要往季家宏那裡硬擠。

 

  季家宏一陣噁心,情急之下大喊:「門外有人!」

 

  「你想耍我?」田忠雖然這樣說,動作卻停了下來,聽著外面的聲音。

 

  季家宏是報著緩得了一時算一時的心態亂喊,見田忠表情不對,也豎起耳朵聽,竟然聽見有腳步急匆匆的靠近。

 

  「或許是上樓的。」田忠低聲說,摁著季家宏的手卻加了力道。

 

  『叮咚』

 

  門鈴又響了。

 

  屋內的兩個人沒有動,季家宏心中剛剛熄滅的希望之火又燃燒起來。

 

  『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咣!』

 

  又是腳踹在防盜門上的巨響。

 

  田忠黑著臉罵了一句娘,捂著季家宏的嘴把他拽回臥室,從衣櫃裡面拿出兩隻襪子塞到他嘴裡,然後反鎖上臥室門,拔下門上的鑰匙,找了一把摺疊刀一起揣到兜裡,整理一下衣服,去開門。

 

  門外依舊是黑著臉的王浩。

 

  田忠擠出笑臉問:「王浩?你還有什麼事情?」

 

  「剛才忘了,」王浩說,「我還有東西在這裡,既然沒關係了就讓我拿回去。」

 

  田忠說:「今天晚了,改天吧。」

 

  「我明天早上的火車,」王浩皺眉,「趕緊的,讓我進去,我拿了就走。」

 

  田忠還在猶豫,王浩提高了聲音:「婆婆媽媽做什麼?你不讓我進去我今天就耗這裡了,到時候鄰居報警說我擾民你別怪我。」

 

  聽到最後一句,田忠終於鬆手讓他進來。

 

  王浩進來,把包放沙發上,環視房子一週:「季家宏呢?」

 

  田忠笑:「他先睡了。」

 

  話音未落,就聽見臥室門『嘭』的一聲響。

 

  兩人都是一愣。

 

  田忠知道那是季家宏拿身體撞門的聲音,心裡恨自己剛才沒時間把他腳也綁起來。

 

  「什麼聲音?」王浩往臥室走,田忠連忙攔住,「估計家宏嫌我們吵,你們剛分手,他現在心情不好。」

 

  「家宏?」王浩冷笑道,「你們還挺親熱的。」

 

  偷聽他們說話的季家宏心裡一涼,王浩竟然沒有發現,這會兒還在誤會,季家宏忽然感到一陣心灰,卻依舊是不死心的撞著門。

 

  「十幾年的老交情了。」臥室的聲音還在繼續,田忠轉移話題,「你有什麼東西,我去給你取。」

 

  「一件米色的風衣。」王浩說,「我之前放在在臥室的衣櫃裡了。」

 

  田忠的微笑凝固在臉上。

 

  王浩起身:「我自己去拿好了,正好和季家宏聊聊,他要是把門撞壞了就不好了。」

 

  田忠說:「你在客廳坐,我來我來,他這會兒脾氣不好,萬一你倆打起來就不好了。」

 

  王浩果然不動了,看田忠把鑰匙插到臥室門上。

 

  「臥室為什麼要上鎖?」

 

  田忠僵硬了。

 

  「田忠,你犯事了是吧?」王浩走到田忠身後,問。

 

  田忠握著鑰匙,卻不敢開門,手開始發抖,勉強笑道:「一點小事,沒什麼關係。」

 

  「放屁!」

 

  田忠轉過頭,只看見王浩拳頭在眼前瞬間放大,接著臉上一痛,整個人撞到門上。

 

  王浩滿臉怒火的瞪著他,吼:「一點小事你挾持季家宏做什麼?」

 

  田忠一抹鼻子,滿手鼻血。

 

  王浩又是一拳打過去,田忠一個踉蹌,倒在地上不動了。

 

  王浩擰開臥室門,季家宏正在門口,縮成一團。

 

  「你沒事吧?」王浩跑過去蹲下,解了他手上的繩子拿出塞在口裡的襪子,抓住他上下看看,除了臉上有點腫,好像沒什麼傷。

 

  「肚子疼……」季家宏臉色發白,捉住救命稻草似得抓住王浩的手。

 

  王浩掀開季家宏的衣服,肚子上有一點青,像是被人揍了。

 

  「我帶你去醫院。」王浩胸口揪了一下,扶季家宏站起來。

 

  田忠沒有真的昏迷,見到王浩這會正背對著自己,又把全部精神放在季家宏身上,掏出口袋裡的小刀,舉起刀子向王浩背部刺去。

 

  「田忠你個王八蛋!」王浩看不到背後的人,季家宏卻看的清清楚楚,一腳踹過去。

 

  田忠躲過那一腳,動作停頓了一下,接著這機會王浩已經轉過身。

 

  「別、別過來。」偷襲不成,田忠雙手握著刀子指著王浩,「我有刀子。」

 

  「你當老子是嚇大的!」王浩怒火衝天,「有種你就來啊!」

 

  田忠的鼻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臉,卻不敢去擦,手抖著看著王浩,忽然叫了一聲,拿著刀衝過來。

 

  王浩側身躲,胳膊被劃到也沒在意,反手揪了田忠抓著刀子的手,把他往牆上撞去。

 

  撞了幾次,田忠手上脫力,刀子掉在地上,季家宏連忙上來一腳把那刀子踢遠。

 

  「跟我比打架,你差得遠了!」王浩把田忠摁在地上一陣狠揍,「我告訴你,季家宏只能我來欺負。」

 

  聽他這話,季家宏覺得又幸福又辛酸,看見王浩揍田忠,覺得非常爽,也不顧自己身上有多疼,張嘴就喊:「揍他!踹他!媽的往死裡揍!還想上我,他媽的混蛋!」

 

  王浩眼色一暗,揍得更狠了。

 

  田忠舉著拳頭反擊,不過被壓在地上本來就沒法使出多大力氣,王浩也不躲,他打一拳,就用幾倍的力量打回去。

 

  「我靠,」季家宏捂著肚子靠在牆上,叫囂,「你不是挺牛的嘛?打我打的不是挺歡的嘛!」

 

  田忠不甘心的抬起沾滿鼻血的臉:「你怎麼知道我囚禁他?」

 

  「你當我不看報紙嗎?」王浩照著他的臉又是一拳,「季家宏他就算不想和我一起了也不敢說那種話。就他那種人,能大老遠跑去看我,能為了我偷偷去資助學生還不張揚,說他不是認真的我都不信,他能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就是他認真了!轉臉跟你在一起?得了吧你!」

 

  不,那不是做好事不留名,是留名未遂。季家宏鼻子一酸,看來那小女孩真沒把自己教他的事情告訴王浩,真是個好孩子,這誤會挺美好,季家宏決定一輩子都不說了。

 

  外面有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烏拉烏拉的響,田忠還在掙紮的身體一僵,睜大眼睛望著王浩:「你剛才,是去報警了?」

 

  「廢話,剛才情況那麼明顯,我要直接闖進來,那傢夥出事怎麼辦。」

 

  季家宏很感動:「你還幫我叫了救護車?」

 

  「員警是幫你叫的,救護車是幫我叫的。」王浩抬起眼睛看看季家宏,攤手,「我以為要拚命,沒想到他那麼好解決。」然後對著田忠又是一拳。

 

  「我沒怎麼打季家宏。」大勢已去,田忠輕聲說,「不要打了。」

 

  王浩轉頭望向季家巨集,季家巨集胃一陣劇痛,哇嗚一口吐了口血出來。

 

  全屋子的人都震驚了。田忠睜大了眼睛,伸著手指顫顛顛的指向季家宏:「不……不可能……」

 

  王浩心裡狠狠抽了一下,撇下田忠過去扶著季家宏,語氣裡都帶著心疼:「你沒事吧?救護車馬上就來了,你堅持一下。」

 

  吐了口血,季家宏張嘴要說了話,卻又是一口血噴出來,季家宏反而覺得沒那麼疼了,腦中忽然一亮,拽著王浩說:「王浩……」

 

  王浩額頭上冒著汗,手忙腳亂的給他擦著嘴邊的血:「別說話,忍一下,他們馬上就來。」

 

  季家宏說:「你以後不能再打我了。」

 

  王浩心都揪起來,抱緊季家宏:「不打了不打了。」

 

  季家宏看看田忠,又說:「扶我過去,我想再踹他兩腳。」

 

  王浩轉頭,狠狠的望著田忠。

 

  「不可能,」田忠喃喃道,「要是一拳就能把人揍到吐血我還能被你揍成這樣嗎……啊!啊啊!別打了!啊啊!」

 

  幾分鐘之後,破門而入的員警攔住王浩:「別打了別打了,再打你也得進去。」

 

  陷入瘋魔狀態的王浩這才住手,跟著被醫生擔架抬走的季家宏跑。

 

  「醫生,他沒事吧?醫生?醫生?」

 

  幾分鐘後,王浩對著病例冒青筋。

 

  醫生的字很潦草,但是『胃潰瘍』那三個字王浩還是認得的。

 

  「這毛病原來就犯過一次,我以為好了呢,嘿嘿嘿嘿。」季家宏小心的觀察著王浩的臉色。

 

  這傢夥早就知道自己是因為胃潰瘍才吐血,王浩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季!家!宏!」

 

  季家宏抱住頭:「你說過再不打我的!」

 

  王浩深呼吸,慢慢平穩心情,然後扯了扯嘴角,胸有成竹的笑了:「你以為不揍你,我就治不了你了嗎?」

 

  三十九、

 

  2年後。

 

  季家宏第六十九次低頭看手錶,終於熬不住,站起來說:「今天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哪個誰,演唱會的事情你注意點,別再犯錯了。」

 

  望著急匆匆走出公司的季家宏,八卦黨們湊成一團:「季家宏今天回去的很早啊。」

 

  「他不是故意的嗎?特地把今天空出來。」

 

  「估計今天有事吧。」說話的人轉頭問向小助理,「哎,你在幹什麼?」

 

  小助理編輯著手機短信,嘴裡碎碎念:「又訓我,又訓我,過了兩年還在記仇!」

 

  季家宏回去的時候,鐘點大媽還在拖地:「季先生,今天回來的真早。」

 

  「讓你買的東西買來了嗎?」季家宏把外套掛在衣架上。

 

  「買了,」大媽說,「我一會兒就做。」

 

  「不用你做,我來。」

 

  「季先生,臥室用不用打掃一下。」

 

  「不用不用!」

 

  難得看到季家宏略帶驚慌的表情,大媽臨走之前,又向那一直被鎖住的臥室看了一眼。

 

  搞得這麼神秘,那裡面到底有什麼呢?

 

  王浩已經支教回來,在B市找到工作,公司主管很看重他,試用期剛過,就帶著他出差去了,今天正是回來的時候。

 

  如果不是見過那主管,知道他是個上了年紀,性向正常的老頭,季家宏真會以為他是貪圖王浩美色。

 

  王浩推門回來的時候,季家宏正在廚房和油煙作鬥爭。

 

  王浩問:「這幾天飯都按時吃了嗎?」

 

  季家宏點點頭,然後轉頭對王浩說:「你等下,今天我做飯給你吃。」

 

  王浩笑出聲來,進臥室換睡衣,發現門鎖著,嘴角微微一揚,自口袋中拿出鑰匙,開門。

 

  等王浩洗完澡出來,季家宏在肢解一隻活魚,手起刀落,魚的鱗片飛的滿廚房都是,那魚遍體鱗傷卻還奇蹟般的活著。

 

  這簡直是虐待,王浩看不下去了,奪過刀子:「我來我來,你休息去吧。」

 

  季家宏取掉眼鏡上的魚鱗片:「其實這也沒法怨我,我的工作一直是腦力勞動來著。」

 

  王浩熟練的破肚掛鱗,把魚放進鍋裡燉湯,一邊洗手一邊道:「我媽要知道你能把他兒子搞成廚師,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

 

  季家宏說:「碗還不都是我洗的。」

 

  王浩聽他語氣還有點委屈的意思,樂了,轉頭摁住他腦袋親了過去。

 

  幾天沒有見面,細微的火苗片刻便呈燎原之勢,兩人身上都有點熱了起來。

 

  王浩解開季家宏的褲子,握住季家宏的陽具,剛洗過的手冰涼涼的,季家宏打了個哆嗦,下面卻顫顛顛的立了起來,不由得更貼近王浩,雙手攬上那人的脖子,湊上去和他親吻。

 

  王浩的手上還帶著水,帶著季家宏那東西也濕漉漉的,手指在頂端滑過,套弄的動作越發流暢。從王浩回來季家宏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又被這樣撩撥,一個沒忍住就洩了出來。

 

  「這麼快?」王浩看著手裡的白濁,略帶驚訝的問。

 

  季家宏別過臉,扶了扶眼鏡,沒吭聲。

 

  王浩笑了,抬起季家宏的腰,示意他坐在案臺上,用手裡的液體做了潤滑,簡單的潤滑之後,插了進去。

 

  插入體內的是與冰涼手指完全不同的溫度,季家宏哼了一聲,腿盤上王浩的腰。

 

  兩個人早對彼此的身體已經熟的不能再熟,王浩輕車熟路的找到季家宏的敏感點,磨蹭撞擊,甜美的快感一波波襲來,季家宏的欲望又漸漸的抬起頭。

 

  電視裡,娛樂新聞正在播放蔡銘銘大型巡迴演唱會的新聞。

 

  爐子上,魚湯翻滾的聲音遮住了抽插之間的細微水聲,卻沒有蓋住肉體的撞擊聲。

 

  「湯……啊……你……嗯……湯好了……」季家宏努力找回神智,提醒王浩。

 

  「這樣還不算好,你不是想學做菜麼?我教你,要轉小火慢慢熬。」王浩低聲道,「把火關小。」

 

  處於激情中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手指軟綿綿的夠了幾次,才成功的擰住開關,卻因為用力過度,不小心將火關了。

 

  「啊……」那手又試圖按住開關重新開火,被王浩十指相扣拉了回來,「不要管它了。」

 

  王浩抽動的速度加快,季家巨集腦子也暈了,身體隨著王浩的頻率擺動。

 

  隨著一個深深的挺入,王浩釋放在季家宏體內,季家宏眼前一花,也要到達高潮,就要瀉出的時候忽然分身被人摁住了。

 

  「你做什麼?」看著王浩臉上的笑容,季家宏忽然後背一陣發涼。

 

  「喂,」王浩湊過來問,「我不在的時候,你沒做什麼壞事吧?」

 

  季家宏有點心虛的搖頭:「沒有。」

 

  「沒有?」王浩微微側過身子,分身自季家宏後穴滑了出來,重複道問,「真的?」

 

  季家宏繼續心虛的點頭。

 

  王浩微微變了臉色,點頭:「跟我來。」

 

  眼見王浩有點生氣,季家宏那話翹著,卻不敢去碰它,苦著臉跟著王浩身後進了臥室。

 

  臥室和季家宏獨居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最大的變化在於雙人床床頭正上方裝裱好的字框,開頭兩個大字異常醒目——家規。

 

  看見那幾個字,季家宏又是一陣心虛。

 

  這東西不能讓別人看到,太丟臉了。

 

  王浩沉著臉,問,「你真沒做什麼?」

 

  「真沒什麼,」季家宏看看王浩臉色,推推眼鏡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好像有那麼回事……」

 

  王浩瞥他一眼:「你違反了那幾條?」

 

  「這個……」季家宏說,「這條條框框太多了,我記不得了。」

 

  王浩把季家宏按倒在床上:「上次你不是說你記住了麼?這才多久又忘了?」

 

  「不是,這個規矩實在是太多了,我……啊……」

 

  話尚未說完,那人的分身又沖了進來,季家宏身體裡還殘餘著王浩方才射出的東西,有了潤滑,王浩便暢通無助的頂到最深處。臨近高潮的身體異常敏感,季家宏叫了一聲就想射,可是分身再次被王浩按住。

 

  王浩自床頭櫃上拿起手機:「820號,富X娛樂城。822號,唐X酒吧。823號,X京按摩店。」說完,俯下身子問,「我冤枉你了?」

 

  他說話間還不忘動作,幾乎是蓄意的,一次比一次頂入更深。季家宏想發洩又發洩不出來,費力的辯解:「我沒有……嗯啊……那、那是應酬……我沒……啊啊……你輕點……我沒那個……」

 

  王浩大拇指摁著季家宏的頂端,剩下四隻手指卻在愛撫似得上下移動:「家規第三章第四條是什麼?」

 

  季家宏被他折磨的幾乎要崩潰:「讓我出來……」

 

  王浩拇指輕輕的滑動,語氣帶了點威脅:「不記得了?」

 

  「王浩,我和你沒完……」季家宏憋不住哭了出來,「你……你……」

 

  王浩咬他耳朵:「我怎樣?」

 

  「……家規……第三章第四條……啊……少去或者不去……去、去娛樂場所……不能……」季家宏紅著眼睛,一咬牙快速背了出來,「不能和別人做愛,如果因為工作不得不去,為防止誤會一定要告訴另一個人……」

 

  「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王浩故意磨蹭著季家宏的敏感點,「不過這幾次我不記得你告訴我了。」

 

  「啊啊……我那是……怕……嗯……你誤會……」

 

  「你不說,我才會更誤會。」王浩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你忘了原來的事情了。」

 

  季家宏緊緊抓著王浩的胳膊,眼睛哭的紅腫:「讓我出來……」

 

  「記住了?」王浩攬住季家宏的腰,加快抽插的速度,「下次不再犯了?」

 

  「我錯了我錯了……」季家宏抬起下身,啞著嗓子求饒,「沒有下次了!讓我出來……」

 

  「這才乖。」王浩在季家宏耳邊喘著氣,鬆開手。幾乎是在同時,季家宏尖叫著射了出來。

 

  被壓抑許久的高潮比平時來的激烈,後穴迅速的收縮著,讓王浩也招架不住,一起洩了出來。

 

  王浩拔出分身,季家宏體內積了兩次的白濁隨著他拔出的動作自洞口流了出來。王浩拿了紙巾幫他清理。

 

  季家宏眼淚還未乾,強烈的高潮讓身子還在不停的顫抖,縮成一團任由王浩折騰。

 

  「為了加深記憶,晚上把家規抄十遍。」教過書的王老師語氣嚴厲,「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這樣下次就不會再犯了。」

 

  季家宏哀怨的瞪著王浩。

 

  混!蛋!

 

  魚湯的香味在房間裡擴散開來,王浩去書房叫季家宏吃飯,那傢夥已經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眼鏡在臉上壓出一道印子,手底下是抄了一半的家規。

 

  明明是這麼大的人了,卻還能自然的做出這樣備受委屈的樣子,真是讓人忍不住的想欺負他。

 

  季家宏睡了一會兒,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擦眼睛,身上蓋的衣服落到地上。

 

  季家宏望著那衣服發愣。

 

  「醒了沒?醒了就過來吃飯。」王浩在門口喊。

 

  季家宏一臉甜蜜的笑了,小心的撿起地上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走出書房,關燈。

 

  屋內重歸於寂靜與黑暗。

 

  窗外,月明星稀,千里之外的小女孩正一筆一劃,認真的給恩人寫信:「季叔叔,王浩老師走了,我們都哭了好久,又來了很多新的老師,還好小梅老師沒走,她有寶寶啦,我很想你和王老師,你們都教會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對了,我馬上就要上初中啦。」

 

  高牆內,詭異的哭聲不斷傳來。

 

  「嗚嗚嗚……嗚嗚嗚……」

 

  同牢房的人輕聲安慰:「別哭啦,兄弟,坐幾年牢就出去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田忠擦著眼淚喊:「放屁!這一坐牢我就毀了,我原來做策劃的,那個XX演出就是我策劃的,出去還能有誰要我!嗚嗚嗚……」

 

  那人一把抓住田忠的手:「沒關係,我要你。以後我來罩著你。」

 

  田忠望了眼那個五大三粗,衝自己不停眨眼睛的漢子,淚水盈滿眼眶,捂著臉哭的更厲害了。

 

  「大叔,我馬上就要巡迴演唱會了,票我寄給你了,你……會來看吧?嗯,這樣嗎……那也沒有辦法了。好,再見。」扣掉電話,蔡銘銘轉身,卻不小心撞到人。

 

  「哎呀,對不起,你沒事吧。」對方連忙道歉。另外一個人說道,「小也,你看著點路。」

 

  「我這不是第一次來這,激動嘛。」那個男孩吐了吐舌頭,「真對不起。」

 

  兩個都是男人,蔡銘銘望著他們緊握的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笑道:「沒關係。」

 

  小助理正在一邊灌著啤酒,一邊醉醺醺的打電話:「上次雙飛之後他就一直找我茬,到底有什麼不滿,都兩年了……你別以為我會乖乖聽他的,我告訴你啊,我也能整他,他一有什麼小動作,我就偷偷告訴那個姓王的,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每次第二天看到他那副被收拾過的樣子,真是爽死了,哈哈哈哈哈。」

 

  飯桌上的季家宏連打了幾個噴嚏:「阿嚏,阿嚏。」

 

  「感冒了麼?」

 

  「不,一定是有人罵我。」季家宏惡狠狠的說,「要是讓我知道是誰罵我,一定要狠狠的收拾他!」

 

  「對了,」王浩忽然想起一直以來的告狀短信,「你還有什麼仇人麼?」

 

  「啊?」

 

  「你還得罪過那些人?」王浩說,「列個名單給我,要是哪天你再被綁了,我還可以有點目標。」

 

  「喂!」

 

  「對了,我買了點蜂膠給你,據說對胃挺好,你每天吃一點。」

 

  「嗯……嗯。」季家宏摘下眼鏡擦了擦,臉頰泛著可疑的紅色,「行啊。」

 

  望著那牽著手的兩個男人在夜市裡越走越遠,蔡銘銘轉頭,拖著小助理的衣領往外走:「人家的幸福你懂什麼,走了走了。」那小助理還在醉醺醺的念叨:「讓那姓王的揍他,欺負他……啊……真解氣。讓他欺負我,讓他欺負我……哈哈哈哈,他欺負我我就找能欺負他的欺負他,這就叫以惡制惡。善惡終有報,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nd

 

 

 

  「對了,吃完飯,記得洗碗,然後接著去抄家規。」

 

  「啊!你……你……」

 

  「嗯?」

 

  「……好嘛,我知道了……」

 

 

 

完結

 

 

 

番外(這是在王小攻還在支教時發生的事情)

 

遠距離談戀愛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寒暑假王浩還能往季家宏這邊跑跑,其餘時間越是長假季家宏活動越多,忙得不可開交,兩人便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了。

 

七夕之前季家宏就接通告接到手軟,帶著手下藝人各大省市電視台間跑。

 

綜藝節目都是提前錄好的,舞臺背景不是玫瑰花就是桃心,主持人讓明星來賓玩著拉郎配的遊戲,俊男美女的組合有意無意的賣著曖昧,讓全場尖叫驚叫連連,氣氛非常好。

 

但是季家宏心情很不好。

 

七夕當天有場甜蜜情歌的演唱會,季家宏握著手機,盯著臺上一邊唱歌一邊大喊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美滿幸福之類的祝福話的歌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美滿個屁,全散了才好。」

 

等待上臺的蔡銘銘笑著問:「今天王哥沒有打電話過來麼?」

 

季家宏把手機揣回兜裡,滿不在乎的推推眼鏡:「這種形式化的節日無聊的要死,全是你們這樣人傻錢多的小孩炒起來的。Who care?」

 

話是這樣說,可那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分明是帶了一點落寞。演唱會結束,季家宏帶著蔡銘銘往外走。

 

潛伏在門口的記者紛紛伸出話筒:「銘銘,今天你是一個人過麼?」

 

「銘銘,七夕你有什麼打算嗎?」

 

「銘銘……」

 

季家宏心裡愈加的不爽:「對不起,我們今天不接受採訪!」然後在警衛的幫助下掩護著蔡銘銘穿過潮水一般尖叫著湧過來的粉絲。

 

77號有什麼特別的,聒噪死了。

 

幼稚!

 

季家宏的不爽持續到週五,陪OO樂隊參加完一個廣播節目後,打車到機場。

 

到王浩門口已經是晚上了,正廳的燈亮著,隱隱有說笑的聲音傳來。

 

那對老師結婚以後就搬出去了,現在就王浩一個人住,怎麼這麼晚還有人。

 

季家宏伸手敲門。

 

門開了,王浩看到門外的人,嚇了一跳:「怎麼了?大半夜跑過來,出了什麼事了?」

 

有人在屋裡喊:「怎麼了?」

 

季家宏往屋裡一看,愣了。

 

坐在那裡的,不正是原來揍過自己的那個小子和他的姦夫麼。

 

劉輝笑了:「呀,這趕巧了。」

 

王浩說:「他們週末過來旅遊。」

 

千里迢迢跑來二人相會,就這樣泡湯了,這簡直就是場悲劇。

 

張小也好像還不知道他和王浩的關係,皺著眉頭盯著他:「噫~~~怎麼是你?」

 

我還沒嫌棄你電燈泡,你反過來嫌棄我?上次被你揍得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季家宏很氣憤。

 

劉輝是有眼色的人,拉著張小也往另一件屋裡走:「困死了,走,睡覺去睡覺去。」

 

王浩帶著季家宏進了自己的屋子。

 

王浩問:「你怎麼突然跑過來了。」

 

季家宏覺得這個問題挺尖銳,猶豫半天還是說了出來:「我就覺得咱倆好久沒見了。」

 

傻瓜也能聽出這句的言外之意是我想你了。

 

王浩笑了一聲,忽然就柔情了,說:「今天早點睡,上次沒有出去轉過,明天我帶你去景點玩玩。」

 

關了燈,兩人擠在小單人床上,身體貼著身體,說不出的曖昧。

 

兩個人都有那麼點想法,可是這平房隔音不好,連隔壁劉輝和張小也小聲說話的聲音都能聽到。

 

那倆人不知道在說什麼,一副很歡樂的樣子,張小也忽然高聲說:「來就來,誰怕誰啊。」

 

然後隔壁那張古舊的單人床就開始有規律的響起來。

 

『吱嘎』『吱嘎』『吱嘎』

 

季家宏憤怒了。

 

X,我們在自己的地盤都壓抑著不敢做,你們在別人的地盤還能這樣放肆!

 

「喔,」王浩憋不住笑,「他們來真的。」

 

那邊的聲音響個不停,王浩忍不住翻身下床,去隔壁敲門:「喂,你們適可而止吧。」

 

只不過敲了兩下,門就被劉輝打開了:「怎麼了?」

 

劉輝衣著整齊,季家宏站在王浩身後伸著脖子往裡看,張小也衣服都沒脫,一本正經的坐在床上。

 

王浩愣了:「你們在做什麼?」

 

「他硬說腰力比我強,」劉輝笑:「要和我比賽仰臥起坐,怎麼?吵到你們了?」

 

「仰臥起坐?」王浩撫著額頭,「你們床響的太厲害了。」

 

「啊?」張小也眼睛一轉,便明白這兩個人想到哪裡去了,抱著被子笑倒在床上,「哈哈哈哈哈……你們……哈哈哈哈哈,你們太淫蕩了。」

 

誰允許你們在別人家玩仰臥起坐的。季家宏想,什麼人啊。

 

兩個人回到屋裡,還能聽見隔壁的笑聲。

 

回到床上的時候王浩也在跟著笑,笑的床都在震:「嘿,仰臥起坐,太絕了。」

 

隔壁張小也還在叫:「剛才做到15個,繼續繼續。」

 

床又開始吱嘎吱嘎的響起來。

 

就算知道是在做什麼,那聲音還是帶著種煽情般的暗示感。這邊兩人本來就壓抑的很,聽了一會兒,很有點欲火焚身的感覺,呼吸都有點粗重。

 

季家宏終於有點憋不住,轉身過去主動親了王浩一口。

 

這一下迅速變成燎原之勢,兩人急匆匆的脫了衣服,王浩湊在季家宏耳邊低聲道:「隔壁有人,不要出聲。」

 

季家宏點點頭,王浩簡單的做了潤滑,抬起季家宏的腿,直直頂了進去。

 

這一下頂的太深,季家宏忍不住『啊』了一聲。

 

然後就被王浩摀住了嘴。

 

隔壁張小也還在大聲的數數:「57……58……59……」

 

這邊房間裡無聲的進行著□□的動作,只有輕微的水聲和撞擊聲。

 

「唔……唔……」

 

季家宏的聲音憋在喉嚨裡,變成小聲的嗚咽,王浩聽的可愛,放開手,吻了上去。

 

隨著動作越來越激烈,木板床輕輕搖晃起來。

 

69……70!好了好了,換我來換我來!……哎?怎麼都停了還有床的聲音?隔壁也在做仰臥起坐麼?」

 

「哎,小也,別偷聽。」

 

「他們剛才還笑我們,現在還不是一樣在做。不行,我要去嘲笑他們!」

 

「喂!」

 

片刻後,敲門的聲音響起:「查房,查房,快出來。」

 

季家宏正被王浩從後面狠狠貫穿,忽然想起剛才進來沒有反鎖門,想告訴王浩,嘴巴又被那人摀住。

 

幸好張小也沒有擰門進來就被劉輝拉走了。

 

終於有驚無險的做完全套,季家宏剛鬆了口氣,忽然聽見王浩在背後輕聲問:「我給你郵的東西你收到沒有?」

 

季家宏問:「什麼東西。」

 

王浩的聲音有一點不自然:「小梅說這幾天是情人節?我也記不清是哪天,反正就買了點牛肉乾給你郵過去了。」

 

季家宏習慣性的想推眼鏡,又發現眼鏡剛才已經摘掉了。

 

「正好你來了,明天我們去約會吧。」

 

「嗯……」

 

其實,季家宏想,七夕,也沒有那麼糟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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