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軟不吃硬 + 番外 by 西方經濟學

 

高幹/ 豪門世家/ 情有獨鍾/ 強取豪奪/ HE

CP: 方凡十 x 慕醒

 

文案:

 

一瓶伏特加灌下去,他逞英雄救了自家學生,卻被一男人看上。

 

男人霸道強勢卻不逼迫人,他吃軟不吃硬卻不喜歡男人。

 

慕醒:不逼迫人?伏特加誰逼我喝的?

 

方凡十:不喜歡男人?那我剛才壓得誰?

 

☆、1 我從不強迫人

 

 

  慕醒十分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刺鼻的酒精氣,煙霧繚繞中,衣著暴露的俊男靚女扭動著腰肢,高亢的重金屬音樂刺激著他的神經,引起他一陣偏頭痛。

 

  他看著舞池中那個扭著小蠻腰的清俊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正在看書的時候接到輔導員助理的電話,說是李銳又不見了。現在是淩晨十二點,這小子又要夜不歸宿。

 

  轉頭喝口酒,慕醒還趕著回去看書,他繞過時不時貼上來的性感美女,目標明確地朝著李銳走去。誰知,他還沒擠到李銳跟前,就眼睜睜地看著李銳被一夥人給拉了過去。慕醒頓住了身子,目不轉睛地看向了那群人。

 

  從穿著和桌子上的酒瓶子來看,那些人絕對非富即貴。而在這群人中間,有個人尤其吸人眼球。

 

  他身材很高大,頎長的雙腿懶散地搭在桌子上,臉型棱角分明很是剛硬。可能是經常皺眉的緣故,眉毛中央有著輕微的褶皺,更添硬氣。雙眼皮,眼睛狹長透著不明意義的光。鼻梁筆挺,薄唇微翹,韻味十足。

 

  在昏暗的燈光下,男人透出陰厲而不暴虐,霸氣卻不壓迫人的氣質。而透出這種氣質的原因……慕醒的目光隨著移到了他的剛勁有力的大手上,他的手腕上,帶著一串價值不菲的佛珠。

 

  盡管他看上去沒那麽恐怖,但是慕醒仍舊停住了腳步,靜靜地等待著。

 

  男人把掙紮著的李銳推開,用結實有磁性的聲音說:“我從不強迫人。”

 

  旁邊一個方臉的男人順勢摟住李銳,笑哈哈地說:“十哥兒你是這個死性子。你不要,那我要了。”說完,撅著嘴就親李銳。

 

  在李銳的拳頭攥起來準備砸下去的時候,慕醒趕緊沖過去把他拉到後面,整出一個得體地笑容:“不好意思,這孩子是我相好。天不早了,我們先走了。”

 

  李銳見到他,臉上有些驚訝。慕醒狠狠地握著他的拳頭,個死小孩,老給他找事。拉著李銳剛轉頭要走時,背後傳來了緩慢而有力的聲音:“慢著。”

 

  慕醒身子一僵,笑容滿面轉頭,對著聲音的發出者說:“先生,您還有事麽?”

 

  方凡十擡眸凝視著他,銳利的目光似乎將慕醒刺穿。眼前這個笑意盈盈的男人,有著比旁邊那個少年更勾人的魅力。他的五官很精致,柔和的臉部線條,一雙上吊的桃花眼十分媚人,但是高挺的鼻梁和優美的唇形卻實實在在地透著英氣。

 

  “我從來不強迫人,但是你要就這麽把你相好帶走了,這也拂了我們的興

 

  致。”

 

  在這剝皮抽骨般的目光中,慕醒尤其淡定。他桃花眼一吊,笑著說:“那是自然。”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一瓶酒仰頭灌了下去。

 

  方凡十習慣性地皺眉,看著慕醒的喉結一抖一抖地喝著酒,目光移到了他的鎖骨和迷人的頸窩上,再也沒移開。方凡十嘴角勾了起來。

 

  寂靜的氣氛在方凡十倒扣著瓶子顯示那瓶酒都喝完後再次吵鬧了起來,慕醒抹了抹嘴巴說:“這樣行了麽?”低沈而誘人的聲音。

 

  方凡十滿意地點頭,贊揚道:“酒量不錯。不知道能不能要個聯系方式交個朋友?”

 

  一瓶子伏特加灌下去,慕醒依舊淡定從容,他笑著說:“朋友就算了,我們走了。”說完,拉著目瞪口呆的李銳要走。

 

  坐在一旁的林與之不滿意了,他晃著身子站起來就要摔瓶子:“十爺給你面子才跟你交朋友,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林與之與方凡十是從小耍到大的好朋友,在他們這一幫里數著方凡十最有出息,軍校畢業回北京,一路高升。這次聚會也是為了他剛升了省級副職準備的。出來耍本來就是圖高興,誰知道竟然遇到這麽兩個讓人添堵的主。

 

  原本想把這兩個甩臉色的人給攔住,誰知方凡十卻把他攔住了。拉住好哥們,方凡十習慣性地皺眉:“說了我從不強迫人,坐下。”

 

  另一邊的柯林也趕緊拉住了發酒瘋的林與之說:“十哥兒都說算了,你還是別添亂了。”

 

  慕醒淡定地沖著他們點頭算是說了再見,然後拉著李銳就走了。

 

  看到兩個人急匆匆的背影,林與之抱過一個軟香美女,照著她的白花花的胸脯就是一口,邊啃邊嘟囔:“十哥兒,剛才那主兒真不錯。你要真不強迫,我可去強迫了。”

 

  方凡十看著空空的酒瓶,翹著二郎腿玩世不恭地說:“都說我不強迫人了。柯林,查查那人是誰!”

 

  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慕醒大步往前走著,李銳的腿短,被拽著東倒西歪。出門後,李銳說:“老師你松手,我自己走。”

 

  慕醒把手松了,轉頭看了李銳一眼,然後扶著墻“哇”得一聲,全吐了。

 

  李銳被嚇了一跳,趕緊過去拍著慕醒的肩膀說:“哎,老師你沒事吧!”

 

  嘴巴里滿是酸澀的味道,慕醒抹著嘴憤恨道:“一瓶子伏特加,你特麽別摻水對著喝一瓶試試。”

 

  知道是自己的不對,但是年

 

  少輕狂讓他脫口而出:“誰讓你過去的,那幾個人我一只手就能收拾了。”

 

  慕醒吐了一通,腦袋天旋地轉,偏頭痛隱隱發作。李銳的張狂讓他上了氣,他揉著太陽穴罵道:“你敢動他們,他們就讓你們全家跨省。你這小孩怎麽就這麽不長眼呢,招惹這麽一群人。”說完,敲了李銳的腦袋一下:“你還好意思炫耀你身手厲害,上星期你把法學院一同學打住院還在留校察看呢,再出事就給我收拾包袱滾蛋。他奶奶個腿,折騰死我了。”

 

  李銳上了這麽久的學,還真沒有一個老師能像慕醒這樣。他愧疚地扶住慕醒,軟著嗓子說:“老師,對不起。”

 

  慕醒這個人吧,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見李銳認錯態度良好,慕醒嘆了口氣:“我電動車在那,你過去推過來。”

 

  滿是豪車的停車場,李銳一頭黑線的把慕醒那輛八成新的電動車推了出來。酒勁一上來,慕醒頭腦發昏。電動車一開,初冬的涼風割臉,慕醒哆嗦了一下問:“你跟老師說你為什麽把人家打住院了?”

 

  李銳沈默的時間很長,半晌後才答了一句:“他罵我死gay,死基佬,咒我們全家都染艾滋死掉。”

 

  慕醒迎風抖了個哆嗦,嘆口氣將李銳抱在懷里,他說:“你這孩子,怎麽不跟學校反映呢?他這是人身攻擊。以後他上我的課,我全部給不及格。”

 

  李銳撲哧一笑,心情放松了不少:“老師,法學院不開《國際市場營銷》的。”

 

  肚子里被酒燒得很難受,慕醒淡定地笑了笑沒有說話,完全不在意被學生調侃。

 

  李銳笑完後,沈著聲說:“老師,其實你也是gay吧!”

 

  他的陳述句語氣讓慕醒很不爽,慕醒板著臉教訓他:“胡說什麽?老師可是杠蹦直的直男,只喜歡女人。”

 

  李銳歪了歪腦袋,笑起來:“老師,彎的就彎的唄,我又不追你。不過老師你可真漂亮。”

 

  寒風的醒酒功能到這里全部失效,慕醒再張口已經成了方言。

 

  “老師杠服氣你嘞……”

 

  服氣什麽?服氣竟然敢說他是彎的還是他勇於承認自己是gay的勇氣?

 

  方凡十他們玩到淩晨三四點才散場,過度的疲勞讓方凡十洗完澡後沾枕頭就睡。早上六點半準時醒來,精神抖擻。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他媽楊淑柔的電話就打來了。

 

  楊淑柔是湖南人,有著湘妹子的潑辣和豪爽:“兒子,回來吃飯,老娘親自下廚。”

 

  楊

 

  淑柔廚藝很好,但是不輕易下廚。她這麽說,肯定是有高興的事。方凡十笑著應聲:“成,一刻鐘就到。”

 

  掛掉電話,方凡十關上門,擡臂邁腿,動作幹凈而利索地朝著他家跑去。

 

  方宅離著方凡十的高級公寓有五千米左右的距離,一路跑回家剛好占用一刻鐘的時間。回到家,一家人已經等著了。

 

  見到兒子滿頭大汗的樣子,楊淑柔習以為常地遞過去毛巾:“擦汗,跟水里撈出來似的。”

 

  方凡十擺擺手,拉開椅子坐下了。

 

  方澤天嚴肅地說:“吃個飯也遲到,軍校怎麽上的?!”

 

  方澤天是國家副職某軍區司令,一輩子都在軍營摸爬滾打,紀律嚴明的意識根深蒂固,對方凡十的要求很嚴格。

 

  一邊的陳陽趕緊打圓場:“凡十都回來了,您就別說他了。”

 

  方凡十淩厲的眸子看了陳陽一眼,接過楊淑柔手里的粥,沒有說話。

 

  陳陽是方凡十同父異母的哥哥,方凡十上高中的時候突然出現。陳陽是老司令原配夫人生的,後來離婚了,不想跟老司令有任何瓜葛,連兒子的姓都隨了她,直到陳陽來找老司令。老司令覺得虧待了大兒子,對大兒子要比對方凡十好上許多。

 

  方凡十年輕氣盛,覺得陳陽甚是紮眼,才上高二就竄去了軍校,一呆就是八年。八年後回來,仍舊不待見這個哥哥,就自己買了套高級公寓自己住,眼不見心不煩。老司令提過幾次讓他回家住,都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從來不強迫別人,別人也別想強迫他。

 

  陳陽性子柔和,不似方凡十這般硬氣,老頭子就是喜歡這點。老司令點了點頭,不茍言笑地說:“你哥哥在現在的位子上呆了一段時間了,凡十你活動活動給他提一提。”

 

  方凡十說:“爸,你職位比我高,應該比我更明白。他兩年升了三次了,再升難度很大。而且我剛升了,不好做的太高調。”

 

  被方凡十拒絕,眼看著老爺子的臉就要變了。楊淑柔一筷子敲在桌子上:“食不言寢不語,紀律嚴明,你們倆還是不是軍人?”

 

  將一身戾氣收斂,方凡十三口兩口吃晚飯,一抹嘴說:“我先走了。”

 

  兒子的心情母親最敏感,楊淑柔送方凡十到門口,拽著他胳膊說:“兒子誒,什麽時候有時間陪著媽打兩圈?”

 

  楊淑柔十七歲生的方凡十,現在還不到五十歲,本來資質就是上等,又加上保養的好,所以看上去兩母子就像姐弟倆。 

 

  方凡十跟母親關系向來好,聽到她這麽說,問道:“最近手氣不好麽?”

 

  楊淑柔好賭,平時他跟老司令都忙,她就吆喝著一群官太太出去賭。

 

  楊淑柔興致缺缺地說:“哎,誰讓我兒子能力太強了呢?一群官太太里屬我兒子最爭氣,誰也沒敢贏我的。這樣一點都不爽。”

 

  楊淑柔這句話說得精巧,一方面想要兒子陪她打麻將,另一方面想誇誇兒子讓兒子高興些。

 

  還是母親最懂兒的心,方凡十馬上高興了,揮手說:“成,到時候打電話叫我。”

 

  從家里跑出來,在去辦公室的路上,柯林打來了電話。

 

  “餵,十哥兒,那個人查到了。叫慕醒,是北京X大的輔導員。”

 

  一早上的陰霾全部被這個電話給驅散了,方凡十勾著嘴角笑了笑:“聯系林與之,咱們下午去X大打球!”

 

 

☆、2 一波未平一波

 

  X大第三餐廳旁邊的體育場,“砰砰砰”籃球猛烈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來,吸引了一大批剛下課的學生。

 

  籃球場上,方凡十動作迅猛如獵豹,把兩邊攔防的林與之和柯林逼得步步後退。林與之向來是急性子,盯住那球伸手要包抄。方凡十眸光淩厲一動,修長的腿往後一撤,身體後傾,電光火石間籃球脫離大手。

 

  “砰”籃球入筐的聲音,三分球,球進。

 

  “好!”周圍爆發出一陣叫好聲,女生們更是捂臉尖叫了起來。

 

  初冬的天氣,身材高大的方凡十身著短袖T恤,下身迷彩長褲被黑色的軍靴束住,透著幹練和果決。

 

  雙手撐住膝蓋,林與之累得氣喘籲籲。白襯衫從西裝褲里拎了出來,領帶甩到身後帶著不羈。方凡十對約定時間十分苛責,誰也不敢晚了半秒鐘。他剛開完會就開著車一路紅燈奔來,衣服都沒換。

 

  “十哥兒你能不能讓著我們些?”柯林跟林與之差不多的樣子,累得想直接躺在體育場睡上一覺。已經打了兩個多小時了,方凡十臉不紅氣不喘,他們卻累得像死狗似的了。

 

  銳利的目光越過圍觀人群掃了一圈,方凡十臉上隱隱帶著些不悅。沒有理會柯林,方凡十猛力拍打著籃球,仿佛要把籃球場震碎。身體快速移動,左腿踏出大跨兩步,身子一跳越過籃筐。

 

  “砰”漂亮的三步上籃,球進。

 

  “啊啊啊啊,好帥!”周圍的喝彩已經全部變成女生的尖叫。

 

  “要是胡繁在就好了,我們兩個向來不是打籃球的料。”林與之接過從籃筐掉下來的籃球,懶散地拍打著。“這家夥出國兩年了,近期應該快回來了吧?十哥兒,胡繁有沒有聯系你?他回來要去衛生部,找你比找他老爺子有用的多。”

 

  方凡十彎腰系鞋帶,眉頭習慣性皺起:“沒有。不過今兒早上老爺子讓我活動活動,給陳陽提提。”

 

  柯林不屑地哼了聲:“就他?一點政績都沒有還想往上拔,正處級就綽綽有余了。他要是真能做的跟你一樣,弄個項目得到上面的交口稱贊再說吧。哎,話說十哥兒你也太厲害了。現在幾家聚會,老頭子嘴里可全是你。再升一級就跟我爹一樣了。”

 

  方凡十不待見陳陽,他跟前的一群哥們也順著不待見。他們從小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太子黨,心高氣傲地看不起那些從下面摸爬滾打爬上去的。而且,柯林好歹軍校畢業,都只是處級副職,陳陽通過方凡十就提到正處壓著他,想想就不爽。

 

  林與之吊兒郎當地說:“陳陽一臉低眉順眼的樣子,下面那群人沒個服氣的吧?再提不打十哥兒臉麽?”

 

  林與之是這群哥們里唯一一個沒進機關的,他自由懶散慣了,開了個高級商務會館。一來安身立命,二來給大家提供個玩的地方。

 

  聽到哥們兒說的話,方凡十不屑地冷笑。“他心機深著呢,把我爸哄得團團轉,有什麽事都是老爺子開頭提。我跟老爺子吵,他就在當和事佬。獅子毛捋得比我媽還上手。”

 

  軍校鍛煉了八年,讓方凡十的直覺非常精準。陳陽是豺狗,唯唯諾諾地蹲在獅子跟前,獅子一不註意,他張口就咬。

 

  柯林把球扔過來,方凡十穩穩接住,帶球開跑。離籃筐三米遠的時候,方凡十猛然剎住身子,籃球脫手……

 

  眾人張開嘴巴沒來得及驚嘆,籃球就越過他們砸向了路中央。

 

  “砰”電動車倒地的聲音,方凡十陰厲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意。

 

  “砸到人了!”周圍的人迅速散開,方凡十大踏步跑過去。柯林和林與之相視一笑,也跑了過去。

 

  籃球力道不大卻正好砸在了慕醒的頭上,慕醒看著滾到一邊的籃球,暈眩一陣陣襲來。目測他與籃球架的距離在五米開外,誰打籃球這麽不長眼?

 

  “哎,你沒事吧?”方凡十兩只大手抄到慕醒胳膊下順勢把他提了起來抱在了懷里,下體貼著慕醒的臀部,堅毅的臉上帶著笑。

 

  方凡十打球打得渾身發熱,就那麽緊緊貼在慕醒身上,慕醒似乎被燙著一般,身子一直,退開了。雖然被砸,但是對方語氣很誠懇,慕醒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下次註意。”

 

  說完後,條件反射性地擡頭一看,桃花眼里映出方凡十那張讓人記憶深刻的臉,慕醒的神色僵了僵。怎麽是他?

 

  “車都倒了,沒傷著筋骨吧?十哥兒帶著他去醫院看看唄!”林與之好心地扶起電動車,沖著方凡十擠眉弄眼。

 

  方凡十幹脆地點頭:“把這茬忘了,走,咱們去醫院。”

 

  雖然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的什麽藥,但是與這群人牽扯上絕對沒有什麽好果子吃。慕醒穩了穩心思,從林與之手里接過電動車,和氣地說:“醫院就算了,皮糙肉厚沒什麽大事。我還有事,再見。”

 

  “哎,你別這樣啊?我們真的從心底兒覺得抱歉,你說你要不去醫院,傷著筋骨什麽的,我們多過意不去啊?”柯林拉住電動車,死皮賴臉地說。

 

  他的話里多少真多少假慕醒不知道,但是他向來吃軟不吃硬,被柯林這麽一說,慕醒把車子一放,溫和地說:“那好吧。”

 

  林與之開車過來,柯林在副駕駛上,方凡十和慕醒坐在後面。方凡十身上有著很重的壓迫感,慕醒保持從容淡定,目光瞟向方凡十手腕上的佛珠。

 

  林與之嘴皮子溜,向來是活躍氣氛的,他邊開車邊問:“我覺得你長得很熟啊,我們以前見過麽?”

 

  慕醒擡頭看了這個方臉男一眼,心道,可不是很熟麽?打什麽太極呢?

 

  他還沒開口,方凡十胳膊隨意地放在慕醒的身後,開了口:“昨天酒吧剛見過,與之你記性太差了。當時咱們不是還拉了他的相好麽?哎,你相好呢?”

 

  方凡十的目光很割人,死死地盯著慕醒似乎想將他身上的衣服給割碎了,看看眼前這個男人不穿衣服的時候是不是像表面一樣這麽誘人。

 

  慕醒轉頭與方凡十直視,絲毫不畏懼他的目光。“他還上課。”

 

  慕醒剛撒了謊,他的“相好”就打電話過來了。

 

  電話里,李銳的聲音很虛脫:“老師,來救我。”

 

  慕醒臉色一肅,桃花眼里滿是警惕地看了看車上的三人:“你在哪里?”

 

  “昨天的那間酒吧。”說完,李銳似乎沒了力氣,只能聽到那里的吵嚷聲和肉體搏鬥的聲音。

 

  方凡十見他臉色不對,湊過去問:“怎麽了?”

 

  慕醒沖著前面的林與之不客氣地命令道:“去昨天那間酒吧!”

 

  林與之不確定地看了看方凡十,方凡十沈聲說:“走。”

 

  路上慕醒把情況跟方凡十說了,林與之打電話叫了酒吧經理問了。原來,昨天李銳沒給方凡十面子,酒吧經理覺得他給他們酒吧得罪了大金主。所以今天李銳來這里玩的時候,酒吧經理就召集了一群打手把李銳抓了,在小隔間里教訓了李銳一頓。

 

  林與之趕緊讓經理把人放了,大罵經理沒長腦子。經理渾身打抖,完全不知道犯了什麽錯。

 

  隔間內一片狼藉,能看出剛才是經過了怎麽樣的血戰。慕醒面色冷峻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李銳,胸口頓時湧上一層怒氣。繞過周圍站著的那群打手,慕醒沖過去揪住李銳的領口,張口就罵:“今天早上是誰跟我保證的不再來這種地方了?你這死小子不是一只胳膊就能把他們收拾了麽?怎麽搞成這副狼狽淒慘的模樣?你那只如有神助的胳膊放家里沒帶出來吧你!”

 

  李銳被打

 

  得渾身都疼,像小雞似的被慕醒提溜了起來。討好地扯了扯嘴角,少年疼得嘶嘶地叫:“老師,我錯了。好疼啊,您能先放手麽?”

 

  原本一肚子火氣被李銳這句話給澆滅了,慕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面色恢複正常:“疼死你算了。”

 

  一松手,李銳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哎喲一聲呼痛。

 

  教訓完自己的學生,慕醒轉頭望著一臉惶恐的酒吧經理和一溜打手,笑容滿面地問道:“不知道我的學生犯了什麽錯,讓你們這樣揪著就打啊?要是有錯,我替我學生道歉。要是沒錯,您看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酒吧經理在方凡十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抖如篩糠了,聽到慕醒這麽問,更是嚇得魂不附體。這個人跟著方凡十一塊進來的,他是絕對得罪不起的。

 

  原本計劃好的事情就這麽被破壞了,方凡十身上的戾氣瞬間爆發了出來。皺著眉頭一腳踹在酒吧經理身上,方凡十冷聲問:“誰讓你們自作主張這麽做的?”

 

  方凡十可是從兵營里摸出來的,這一腳踹下去非同小可。酒吧經理一個趔趄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地捂住肚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林與之驚了一跳,趕緊吩咐旁邊的人:“還楞著幹什麽?抓緊送醫院啊!”

 

  慕醒在方凡十出手後,笑容就斂了起來。真是高幹子弟,這一腳踹得幹凈利索,最少也是胃出血。皺起眉頭,心里沒由來得泛起些厭惡。

 

  方凡十盯著慕醒看了幾秒,沈聲說:“這事因我而起,我請你們吃個飯算是道歉,這頁就這麽揭過去了。”

 

  說得真是輕巧啊,慕醒心底冷笑。他看了李銳一眼,一字一頓地對男人說:“我揍您一頓再請您吃頓飯,這頁能揭過去麽?”

 

 

☆、3 陰魂不散

 

  一句話,把氣氛凍成了冰塊。林與之有些緊張地抓住方凡十的胳膊,就怕他在一腳把慕醒也踹醫院去了。

 

  誰知,方凡十一動未動,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慕醒,沒有說話。

 

  氣氛已經冷到不能再冷,慕醒卻笑了:“您今天去找我無非也是因為這事吧?您看,我學生您也揍了,我您也砸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昨天拂了您面的事就這麽過去了。我們不會再來這兒,您也別去學校找我們麻煩,這樣成麽?”

 

  他才不會傻到認為他們出現在他們學校完全是偶然,不過,就算是他們吃虧他們也認了。這群人實在不是他們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周圍陷入一片靜寂,隔間的人都小心翼翼地看著方凡十的臉色。十爺的脾氣在圈里可是出了名的暴躁,敢跟他談條件,那不是找死麽?

 

  就在大家以為方十凡要動手的時候,他卻哈哈笑了起來。剛硬的臉上印上爽朗的笑容,讓這個男人看上去似乎沒這麽可怕。

 

  “成。”一錘定音。

 

  緊繃著的那根神經倏然松開,慕醒溫和地說了句謝謝,翻身背起李銳,繞過人群出了門。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林與之不解地“哎”了一聲。方凡十陰厲的目光紮過來,他趕緊閉上了嘴巴。

 

  兩個人走後,氣氛又陷入了冷寂。方凡十的臉色在慕醒走後變得非常複雜,林與之小心翼翼地揣摩著,末了,他笑笑說:“聽說這新來了一茬嫩芽,燒得我可是想了一天吶。既來之則安之,咱們今晚上就在這玩了。”

 

  林與之吩咐了下去,幾分鐘後幾個少年少女就魚貫而入。真真是唇紅齒白,嬌俏可人。方凡十習慣性地把腿架在桌子上,臉上的陰霾全然不見,一手摟住一個少年調笑。林與之與柯林都舒了口氣。

 

  三個人玩得正歡暢的時候,方凡十的電話突然響了。少年把手機給他掏出來,按了接聽放在耳邊。

 

  林與之示意大家別說話,電話那頭說了句什麽,方凡十一拍桌子,大笑著說:“行,明天我們去接你!”

 

  帶著李銳去醫院收拾好傷,開了病房坐在椅子上盯著他一言不發。李銳把頭縮進被子去一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剛才來醫院的路上已經徹底冷靜下來,慕醒問李銳:“去幹什麽了?”

 

  李銳頭扭向一邊,低聲說:“沒幹什麽。”

 

  慕醒一氣:“哎哈,我剛把你小子救出來你就給我擺臉色啊?”

 

  望著窗外,李銳的目

 

  光空洞沒有焦距。或許是想起了什麽,又帶了些落寞。慕醒看了他一眼,心一軟。算了,別人的私事,不問了。

 

  慕醒起身,摸了摸李銳的腦袋算是安慰:“我先走了,明天的課不用去上了。”

 

  李銳沒有說話,慕醒嘆口氣,到門口的時候,李銳說:“老師,謝謝你。”

 

  回頭看了他一眼,慕醒笑了笑,今天所有的辛苦沒有白費。

 

  騎著電動車,慕醒想著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他們那幫人對方凡十的忌憚來看,他去X大的目的絕對不是那麽簡單。他一句話能把他惹火,他卻沒有在意什麽,幹凈利索地放了他。

 

  今天晚上是太沖動了,怎麽一下子冒出了這麽不理智的一句話。多虧沒碰到方凡十的底限,不然,就那個男人的暴虐,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

 

  不過,兩個人本來就不是一個階層的,去的地方也不一樣。以後估計也再也不會碰到了,就算見到也自動撤退三條街。惹不起還是躲得起的,慕醒最怕這些麻煩事。

 

  回到家洗了個澡,鉆進被窩躺著看書。這是他的習慣,每天睡前看書能讓他暫時忘記一到冬天就複發的偏頭痛。男人在安靜的時候,總是很厭煩被打擾的。

 

  手機鈴一響,看到來電顯示,慕醒無可奈何地接了電話。

 

  “餵,媽。”

 

  慕醒家在農村,環境好。但是一到冬天就特別冷,慕醒想接他媽來北京過冬。但是老太太在家里呆習慣了,舍不下她那群湊在一堆拉呱的大媽。慕醒給她買了個手機,每星期會給家里打一個電話。張氏怕費電話費,一般主動給他打電話。一打電話就說明……他某個鄰居家的親戚又買什麽東西向他媽炫耀了。

 

  農村就是這點不好,買點東西喜歡現,勾起一大串人的嫉妒心,他們就圓滿了。

 

  果然,張氏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醒啊,恁大姑記她叻閨女買了輛小轎車,杠著俊兒嘞。”

 

  這次又是車麽?慕醒揉了揉太陽穴,笑著說:“我也準備買輛開,下次回氣就開著車。”

 

  張氏是典型的農村婦女,一輩子和土坷垃打交道,很好打發。聽到兒子這麽說,很高興地說:“中,下回回來開著含。冬天嘞,恁那冷吧?你頭含疼嘛?”

 

  慕醒小時候吹了風,偏頭痛是落下的病根。以前在家的時候,張氏每到冬天就給慕醒熬中藥,現在離家了,還一直掛念著。

 

  慕醒將書合好,笑著說:“木繩麽

 

  大事了,家里冷嘛?火爐子旺相嘛?別怕花錢含,要是不囊火就再氣買個。”

 

  張氏嘮嘮叨叨地說了一陣子,家里沒什麽大事。慕醒掛掉電話想事情,被窩里暖得他懶洋洋的。作為輔導員和老師,慕醒工資在北京不算多的。他沒有什麽職稱,不出外省講課,沒外快收入。要買車的話,那點積蓄是不夠的。

 

  說到職稱,慕醒想起來了。昨天還聽到有人說評職稱的事,算算自己的資歷,也差不多了。是該好好賺錢買輛車了,張氏平時沒什麽大要求,就是好攀比,他怎麽著也要讓老太太的面子賺足了。

 

  雖然如此,慕醒翻了身想,其實他還是喜歡騎電動車。

 

  首都機場,人群盡管來去匆匆,目光卻在某個地方的時候停那麽一下。目光聚集處,一個身材挺拔的男子筆直地站在那里。時不時地擡腕看一下表,剛硬的臉上帶著不滿,劍眉皺在一起,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周身散發著一股壓抑著的怒氣,旁邊兩個男人正在笑哈哈地說著什麽。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舒緩下情緒。

 

  終於,不遠處一聲好聽的男聲響起:“十哥兒,與之,柯林!”

 

  就在男聲響起的一瞬間,男人的眉頭瞬間撫平,身上的暴虐全然不見。方凡十嘴角噙著笑,目光精準地望向聲音發出的方向,張開手說:“你來晚了!”

 

  拉著行李箱,胡繁小跑著撲到方凡十懷里,笑著說:“飛機晚點,有種你去把那飛機砸了。”

 

  胡繁身著灰色棉質運動褲,上身是淡綠色大衣,帥氣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他身上沒有那種太子黨特有的囂張,倒是一身書卷氣,顯得特別秀氣。他是四個哥們中最小的一個,平時大家都寵著他,對於方凡十,他沒有像林與之他們那樣那麽怕。

 

  林與之高興地一巴掌拍在他肩上,高興地說:“晚點好歹在十分鐘以內,要是超了十分鐘,十哥兒還真去把飛機給砸了。”

 

  胡繁挨個與兄弟們抱了,興奮地完全不似一個快過三十的人:“啊,北京,老子回來了!”

 

  胡繁兩年前因為某些原因去國外學醫,兩年來一次都沒回來。兄弟相見,自然心里滿滿都是高興。

 

  柯林接過他的行李拎到車上,笑著說:“胡繁今兒回來,咱們晚上去哪玩啊?”

 

  林與之坐到副駕駛上,著急地揮手:“今天去我那,誰都別跟我搶啊!”

 

  見哥們們還是跟兩年前一樣,胡繁仰在車座上,感覺

 

  真好。看著窗外繁華依舊的街道,胡繁笑著說:“都說離家遊子回來的時候有歸屬感,以前沒離開北京體會不到,這兩年沒回來,還真覺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完全不顧胡繁應景的傷感,方凡十哈哈大笑地說:“我離家八年回來也沒什麽感覺。與之,拐個彎去海澱區那家別克4S店。”

 

  “喲,十哥兒你還給胡繁準備歸國禮物了啊?”林與之挑眉嬉笑著說。

 

  方凡十慵懶地仰在車座上,手臂習慣性地搭在胡繁身上笑得暢快:“誰跟你們似的,送禮物要貼心懂不?胡繁剛回來,自然首先要的就是代步工具。”

 

  大家哈哈大笑,一路上說笑自然不在話下。太子黨們的話題無非是中央又有什麽動向或者是家族里誰又升官了等。

 

  4S店里人不少,慕醒拿著資料細細地比對著,他對車不是很懂。剛才有人過來一通天花亂墜,但是實質性的東西不多,他還是習慣性的按照自己想法來。

 

  目光越過一輛輛車子,慕醒在一輛銀灰色的車子面前停了下來。沒棱沒角,柔和的線條,很溫和的模樣。慕醒低頭剛要擡頭叫店員,身後卻傳來一個結實有磁性的聲音:“喜歡這輛?”

 

 

☆、4 所謂執著

 

 

  慕醒微笑著轉身:“對啊,這款報價……方先生。”

 

  慕醒的驚訝轉瞬即逝,臉色隨即恢複了柔和與淡定。還真是陰魂不散,大學城邊4S店的邂逅,多少帶了些刻意吧。

 

  這個男人的目光永遠是那麽銳利刺目,紮得人渾身不舒服。方凡十笑了,剛硬的線條變得圓滑了不少。他沖著跑過來的店員說:“這輛車我要了。”

 

  店員走遠後,方凡十目不轉睛地盯著慕醒的桃花眼說:“我想跟你交個朋友,這輛車算是見面禮。慕老師,您已經拒絕了我一次,這次可不能再拒絕了。”

 

  昨天他是說不追究酒吧里的那件事,但是他並沒有說自己就那麽死心了。第一眼看到這個溫和的男人,就勾起了方凡十心里的占有欲。而慕醒似乎沒那麽簡單的想讓他控制,男人都是越挫越勇,更何況是方凡十這樣的硬漢。慕醒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挑戰欲,想那麽簡單的就跟他無牽扯是不可能的!

 

  都說有錢不如有權,權可以換錢,錢卻未必能換權,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一輛汽車少說也要五十萬,說送就送。在他們眼里可能不算什麽,但是這種強勢地贈予行為卻讓他有些反感。送相好的送習慣了吧,這麽順手。

 

  但是,方凡十拉下臉跟他說得這麽客氣,慕醒卻沒硬著心腸拒絕。眸光一轉,笑容再次噙在嘴角,慕醒為難地說:“這樣,不太好罷?”

 

  方凡十料到他也會拒絕,他毫不在意地說:“那也成,我從不強迫人。這樣吧,我下午開著車試試性能,再去你們學校找你。”

 

  慕醒一笑,帶著些不可思議說:“不是……”

 

  方凡十幹凈利索地揮手打斷他:“行,就這麽定了。我哥們叫我了。”說完,方凡十三步並兩步地走遠了。

 

  慕醒真是哭笑不得,這個男人強勢的也太過頭了吧?但是,當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方凡十的身上時,慕醒的目光卻深刻了起來。

 

  胡繁進車里試車,問方凡十:“去哪了?”

 

  方凡十淡笑著說:“沒什麽。試好了麽?要這輛?”

 

  林與之卻沒那麽容易相信沒事,朝著方凡十過來的方向,林與之喲了一聲:“那不是慕老師嘛~”

 

  柯林被他勾過去也看了一眼,驚嘖道:“還真是。他在沖我們笑呢?十哥兒,什麽時候跟他關系那麽好了?”

 

  方凡十擡頭,果然,慕醒正在沖著這邊笑。眉頭習慣性的皺起,淩厲地目光往柯林這邊一掃,柯林趕緊閉上嘴巴嘟

 

  囔著:“哎,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胡繁鉆出車看著那邊,疑惑地問:“怎麽了?慕老師是誰?”

 

  有胡繁在,方凡十不會發脾氣。林與之不怕死地嬉笑著說:“十哥兒新看上的。嘖嘖,知識分子帶著股清高味,但是那一雙桃花眼長得可勾人了。”

 

  聽他這麽說,方凡十目光冰冷,揮手就要揍林與之。

 

  胡繁淡淡地笑著,抓住方凡十的胳膊說:“怎麽脾氣還是這麽糟,我給你的書有沒有看?就要這輛了,咱們走吧。”

 

  林與之那個高級商務會館叫“望天”,當時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沒少被那三個嫌棄。但是林與之是典型的有錢難買他樂意,認準了就不改了。

 

  圈里的人都知道這是林部長他兒子開的,再加上方凡十跟林與之的關系,平時自然少不了的照顧。

 

  一夥人在望天喝得東倒西歪,胡繁好久沒這麽瘋過了,躺在沙發直接起不來了。方凡十捏了捏眉心,清醒過來後,打橫抱起他上了他的大悍馬。

 

  胡繁回來就跟他們膩在一起,連家都沒回。胡家早給他打電話了,方凡十說好送他回去的。將胡繁放在副駕駛上,方凡十點了支煙邊抽邊發動了車子。還沒掛檔踩油門,胡繁就是一通吐,一下子把車上吐得臭氣熏天。

 

  方凡十是出了名的愛幹凈,要是別人吐他車上,他直接拿腳踹了。但是要是胡繁,方凡十只有無奈地嘆了口氣。擡臂扶起他,笑著說:“出去兩年,回來這麽不經折騰了。”

 

  盡管這麽說,方凡十仍舊很羨慕胡繁。方凡十小時候在湖南的外公外婆家呆了不少年,外公是老中醫,一櫃子全部是醫書。方凡十那時候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啃完那堆書當個醫生。

 

  但是他家那樣的環境卻不允許他有這樣的想法,要想保全家安全,他就必須要在老司令下來的時候頂上去。

 

  方凡十咬了咬過濾嘴,猛然一吸,香煙燃到尾。吐掉過濾嘴,整個車廂煙霧繚繞。胡繁似乎很喜歡這個熟悉的味道,抱著方凡十的胳膊喃喃說了句什麽。方凡十聽到,薄唇勾了勾,方向盤一打,大悍馬駛出了停車場。

 

  方凡十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來找他,這讓慕醒松了口氣。看了一上午的書,下午去教務處交了表,夾著課本去上課了。

 

  還沒進教室門,就被走廊那邊的李銳給叫住了。李銳一瘸一拐地跑到慕醒身邊,跑過來卻不知道該怎麽說。慕醒察覺到他臉上又添了新傷,臉一冷,沈聲問:“臉上的傷怎

 

  麽回事?”

 

  感覺到慕醒的怒氣,李銳低著頭悶聲說:“我前天是被男朋友叫去酒吧的。這家夥拿了酒吧經理的錢,背後捅刀子,把我叫去就跑了。我平白無故被打了一頓,咽不下那口氣,昨天跑去酒吧把他揍了!”

 

  李銳這小子就有這股子狠勁,一點虧都不吃,別人揍他一拳他還人一腳。就算被別人群毆了也不在意,完全圖個心里痛快。所以自己是gay的事也沒有瞞著任何人,整個學校都知道他是個gay。因為這個性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慕醒真不知道該拿這個學生怎麽辦。

 

  慕醒倒吸一口涼氣:“你這死小子,一身傷還跑去跟人家單幹,長壽它怎麽你了?”

 

  知道慕醒是刀子嘴豆腐心,李銳懊惱地踢了踢墻,悶聲說:“我去gay吧被郝航看到了,對不起。”

 

  對不起對慕醒就是特效藥,他摸摸李銳的腦袋說:“看到就看到了,以後那些地方少去,好人誰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交朋友要交心!你怎麽老是不明白,你那些個男朋友長得油頭粉面的一個靠譜的都沒有。”

 

  李銳完全不顧學校里人的目光,帶著男朋友來過。慕醒見過他那個男朋友,吊兒郎當一看就不成事。

 

  李銳急了:“你不是最近評職稱麽?郝航要是把這事捅出去,你肯定評不上了。”

 

  原來是因為這事,慕醒笑了笑。上課鈴聲正好響了,慕醒拉著李銳進教室,溫和地說:“我現在對汽車沒興趣,所以完全沒關系。”

 

  沒頭沒腦地被慕醒拉進了教室,慕醒話里的溫和讓他有些感動。在X大,也許只有他才不歧視他,並且待他好了吧。李銳停在教室門口,教室里的同學都看著他。

 

  慕醒微笑著一拍桌子,吼道:“上課了,還不快回去坐好。”

 

  “嗷,慕老師生氣了。”班里的同學都在起哄,因為鮮少聽他上課的時候吼。

 

  看著李銳沖他笑了笑坐下了,慕醒嘴角噙著柔和的笑容說:“我現在沒生氣,不過期末考試誰要是掛科,我可就真生氣給你們看看。”

 

  班里的學生轟然一笑,有幾個男生吵著說:“這不公平,我們掛科你就生氣,那我們要是都考的很好呢?”

 

  捏住下巴,慕醒一副沈思的模樣,末了,笑起來說:“期末考試,我不劃重點。大家如果都能考過九十分,我就穿女僕裝來給你們上課。”

 

  慕醒這個提議瞬間引爆了班里的高潮,同學們拿書拍著桌子

 

  ,笑哈哈地應著:“好!就這麽說定了,老師不準說話不算話。”慕醒的容貌上等,雖然有雙妖氣的桃花眼,但是一點不顯女氣。盡管如此,同學們仍舊早想看看他穿女裝是什麽樣子了。

 

  慕醒打開書,笑著翻書說:“老師說話算數。不要鬧了,開始上課。”

 

  男人的聲音很溫和,不大,卻有一種能安撫所有人躁動的心的能力。他一說,教室頓時鴉雀無聲。

 

  上了兩節課,學生們打鬧著出了教室,臨出門還不忘跟慕醒提醒著女僕裝的事。慕醒收拾著課本,笑著應著。

 

  這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大家都急著去食堂吃飯。慕醒收拾完東西後,不但教室,連走廊里都聽不到聲音了。慕醒夾著課本走出教室,在出門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平靜地掏出手機,看著上面的陌生號碼,慕醒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才接了電話。

 

  “餵,您好。”

 

  電話那邊,屬於方凡十特有的結實而磁性的聲音響起。

 

  “慕老師。”

 

  教學樓是環形,中間是大廳,上面是天臺。圍著大廳一周五樓全部是教室,在大廳里說一句話,整個教學樓的教室里都能聽到。

 

  慕醒沒有答話,拿著手機一臉平靜地走到圍欄前,低頭一看。方凡十仰著頭,剛硬的臉上表情陰晴不明,手里的煙卷已經燃掉了三分之二,而大廳花壇邊已經堆了幾個煙蒂。

 

  兩個人的目光隔空相撞,一種稱為柔情的東西在方凡十的心里漸漸滋生,像花壇里的草一樣冒了出來。因為慕醒晚了三分鐘的暴虐就那麽被壓了下去,緊繃的表情松開了。

 

  下課就等他了麽?慕醒挑了挑桃花眼,沖著方凡十抿了抿唇角。微微一笑的功效發揮了作用,方凡十沖著他揮了揮手,臉上已經帶了笑:“第三次,慕老師咱們交個朋友吧。”

 

 

☆、5 劍拔弩張

 

  方凡十的視力很好,他看到一絲驚訝從樓上那個男人溫和的目光中閃過,然後又歸於平靜。

 

  慕醒向來吃軟不吃硬,方凡十這種強勢的高幹子弟突然的執著和剛才那溫柔的一笑讓他軟了心,慕醒說:“好。”轉身沿著樓梯下了樓。

 

  慕醒下樓來,方凡十走過來與他並肩而行。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到了昨天慕醒看中的那輛車前,慕醒停住腳步,擡眼望著方凡十,鄭重其事地說:“對不起,方先生,車子我不能要。”

 

  剛才慕醒的配合讓方凡十很愉悅,現在慕醒的“不識好歹”並沒有讓他生氣。方凡十拉開自己大悍馬的車門,笑起來:“那就放那吧,車鑰匙在車里。咱們先去吃飯。”

 

  慕醒擡了擡下巴,過了半晌,笑了笑:“那就放在那吧。”

 

  他不拿走,他也不要。

 

  眉頭習慣性皺起,方凡十推開車門沈聲說:“上車。”

 

  慕醒配合地上了車,當看到車子上的《茶經》時,又驚訝了一把。轉頭瞟了一眼這個囂張氣十足的男人,慕醒揚了揚書問:“你也看這個?”

 

  方凡十幹凈利索地斜眼一看,隨後,目光定在了慕醒的臉上說:“胡繁給的,說我脾氣太暴躁,讓我看看這個陶冶陶冶情操,收收性子。”

 

  慕醒啞然一笑,笑瞇瞇地問:“那效果怎麽樣?”

 

  方凡十“嗨”了一聲,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滿不在乎地說:“扯淡唄,沒興趣的東西我從不看。我不強迫別人,別人也別想強迫我。”

 

  慕醒聳肩,不置可否:“可是你還是收了。”

 

  方凡十轉頭看了慕醒一眼,這一眼,意味深長。“胡繁是不一樣的。”

 

  眸光一轉,慕醒沒再多問。揭開書頁,上面那密密麻麻地老寫字讓他挑起了眉,興致盎然地說:“竟然是老寫字,市面上很少見。”

 

  慕醒是書呆子,北京大小書店讓他逛了個遍,像這本包裝這麽精美,沒有殘頁的拓印老書,真沒見過幾本。

 

  “我小時候看的中藥類書籍都是老寫字,外婆是中文系教授,教了我不少。”見慕醒對書有興趣,方凡十順水推舟:“你喜歡就借給你,到時候在還給我。”

 

  是“借”,不是“給”。“還”的時候,總會再見面。

 

  一直認為看老寫字類書籍的都是些老學究,沒想到方凡十這種強勢獨斷的男人竟然也喜歡。沒想到胡繁還挺懂得對癥下藥,用老寫字來吸引方凡十讀書。只不過,他犯了個大忌。慕醒瞟了一眼方

 

  凡十剛硬的側臉,笑了笑。

 

  像這樣的男人,再重要的人,只要是強迫他他都不會接受吧。

 

  車子兜兜轉轉在一家高檔餐廳前停了下來,方凡十在這訂了包間。方凡十率先下車,抖了抖衣服,推門而入,慕醒尾隨著他走了進去。

 

  方凡十是常客,跟哥們三個吃飯都是選這。剛進大廳,大廳經理就認出了方凡十,堆著笑容趕緊小跑著過來:“方局長,這邊。”

 

  方凡十心情不錯,勾著嘴角點了點頭,對慕醒說:“我習慣吃中餐,這家餐廳菜色不錯。不過,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們可以換一家。我從不強迫人。”

 

  對於方凡十的“從不強迫人”,慕醒實在是懶得吐槽。他微笑著跟上說:“我不挑食,去哪吃都一樣。”

 

  兩個人剛到包間走廊,方凡十突然頓住腳,身上的暴虐氣息突然冒出來,讓慕醒有些反感。這個男人的情緒,太容易暴動了。

 

  誰知,僅僅是一會,那種壓迫人的氣息就消失不見了。方凡十抽出煙來叼住,笑著對慕醒說:“我習慣飯前抽煙,你,先領著慕老師過去。”

 

  包間就在拐彎處,大廳經理不敢怠慢領著慕醒進去了。見兩個人消失在走廊,方凡十猛抽一口煙,身體筆直地轉了過去。

 

  身後那正在說笑的一男一女被方凡十身上的壓迫氣息給鎮住了,男人擡頭一看,隨即笑起來:“凡十。”

 

  來人是陳陽,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燙著大波浪化著濃妝的中年女子,盡管妝容精致,仍舊掩飾不住她臉上的滄桑。方凡十記得她,確切地說是她父親。林政,省級正職,在檢察院工作。陳陽怎麽跟她勾搭上了?

 

  左手插進口袋,方凡十抽了口煙,說:“陪朋友吃飯。不介紹介紹旁邊這位美女麽?”

 

  陳陽一副謙恭的樣子,方凡十問話他還沒答,林寒雪就替他回答了。

 

  “林寒雪,我知道你,方凡十久仰大名。”林寒雪溫柔一笑,伸出了手。

 

  方凡十利落地走過去,伸出手淡淡一握,笑著問:“林小姐怎麽知道我?”

 

  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林寒雪笑瞇瞇地說:“我們一個軍校畢業,我是你學姐。你在軍校的名聲可不小,誰都知道新一屆的學弟里有一個叫方凡十的,資質出眾,成績斐然。”

 

  男人喜歡別人的誇贊,這是天性。方凡十盯著林寒雪說:“三人成虎罷了。學姐當時也是學校里的名人。”

 

  林寒雪捂住嘴巴嬌笑

 

  ,這時候存在感薄弱的陳陽才發話了:“周末有時間的話回家一趟吧,我跟寒雪確立關系,咱爸說要辦個Party。”

 

  “咱爸”這倆字讓方凡十皺起了眉頭,老頭子向來不喜熱鬧,現在竟然為了大兒子辦派對。也是,本來對陳陽心里就有歉疚。現在兒子傍上了省級正職的獨生女,以後升官的事大可不用來找他這個二兒子添堵。

 

  舒展開眉頭,方凡十爽朗一笑:“自然回去,就算沖著寒雪,也會回去的。”

 

  方凡十是情場老手,幾句話下來把林寒雪說得很是飄飄然。兩個人再說了會話,方凡十怕慕醒等急了,跟他們揮手告別。臨走的時候,林寒雪還回頭對著他一笑。

 

  方凡十的笑容在兩人徹底消失後也斂了起來,都說陳陽不簡單,果然要開始動作了。不過,就算他傍上再厲害的人物也不過如此。他方凡十不動則已,一動就讓他陳陽全崩。

 

  腳邊已經躺了幾個煙頭,方凡十大步朝著包間走去。

 

  “對不起啊慕老師,走廊里剛好遇到熟人了。”方凡十笑著道歉,關上門坐到了慕醒身邊。

 

  方凡十身上濃重的煙味讓慕醒皺了皺鼻子,他溫和地搖頭示意沒事。倒是方凡十坐的那麽近,氣氛一下子曖昧了起來。

 

  慕醒做了這麽久老師,控制別人控制慣了,對這種被別人控制的氣氛很反感。他擡起頭,對近在咫尺的方凡十說:“方先生,明人不說暗話。您送我車,請我吃飯,到底想要幹什麽?”

 

  做朋友?笑話,他一個大學老師能被一個只手遮天的高幹子弟用到的機會幾乎為零。他們這種從小在名利場長大的高幹子弟,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更不會交沒用的朋友。

 

  慕醒這個問題一問出來,曖昧的氣息倏然飄散。方凡十眉頭習慣性的皺起,幹凈利索地捏住慕醒的下巴,帶著壓迫性的吻就這樣落在了慕醒的唇上。

 

  桃花眼倏然睜大,唇上柔軟而溫熱的觸感讓慕醒的心漏掉了一拍。男人身上的壓迫感依舊在,銳利的雙目黑而亮,但是不影響他的溫柔。

 

  這個人遠比想象中的可口的多,方凡十的眼睛帶了些戲謔,舌尖探出想要伸進慕醒的嘴巴里翻攪。

 

  幾乎是同一時間,慕醒一撇頭,扯開椅子退了出去。

 

  方凡十很快反應過來,撤回身子,盯著慕醒的目光很深邃,臉上更是陰晴不定。但是身上的壓迫感讓慕醒深刻地知道,這個男人動怒了。

 

  慕醒從容淡定地坐好,扯過紙巾來擦了擦嘴,臉上

 

  是招牌式地溫和笑容:“對不起,我不喜歡您。”

 

  暴虐加深一層,方凡十的臉已經變得鐵青。他死死地壓抑住,問道:“理由!”

 

  菜已經上齊了,慕醒拿著筷子夾了一點放進嘴巴里細嚼慢咽,就在方凡十快要迸發的時候轉頭沖著他溫和一笑,方凡十就又被壓了下去。

 

  “第一,我們兩人階層不同。你是高幹,我是平民百姓,平時做的事情就不一樣。如果不是因為李銳,咱們這輩子永遠不會有交集。而我,希望我們日後也像以前一樣,不要有任何交集。第二,價值觀不同。或許你們圈里耍朋友送車送房是常事,但是我非常不喜歡這點。我是男人,如果舔著臉要你這些東西,我還有沒有男人的尊嚴?第三,一般逛酒吧夜店的人,花心且不幹凈,我的朋友只會是我們這個圈子里或者是性格溫和身家清白的。而你,脾氣暴虐,我甚至懷疑,哪天你心情不好,拿槍崩了我的可能都有。畢竟,你身上帶著槍不是麽?”慕醒的目光落在方凡十的腰間,黑色夾克下,鼓鼓的一團像是一顆隨時爆炸的定時炸彈。

 

  “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你想耍的朋友好像不單純是朋友那麽簡單。不好意思,我不是gay,不喜歡男人,只喜歡女人。”

 

 

☆、6 吃軟不吃硬【捉蟲】

 

  慕醒的話像他的性格一樣,有著很溫和的條理。但是這種溫和用在現在這種情況,無疑是一粒火星掉進了炸藥堆,一下子挑炸了方凡十。

 

  方凡十猛然站起,臉上的怒氣清晰可見,腮骨因為咬牙的動作而劇烈的動著。他拽起慕醒,大力的把他壓在了墻上,連噴出來的空氣都是灼人的。

 

  “說完了麽?”方凡十雙目噴火,單手掐住慕醒的下巴,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慕醒毫不畏懼地看著他,末了,溫和地笑起來,但是話里卻句句帶刺:“你說過,你從不強迫人。所以,就算我不要你的車,你也沒法把它折成方塊塞我嘴巴里讓我吃掉。我列出了四條理由,結論是我不同意跟你耍朋友。而你,也不能逼我。”

 

  慕醒什麽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硬氣,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不是擺在那做花瓶的!

 

  氣氛僵硬到不能再僵,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身體相觸,彼此呼吸交纏。方凡十的呼吸尤其熾熱,讓慕醒覺得下一刻這個男人就會掏出腰間的槍把他給崩了。

 

  誰知,兩個人對峙了一分鐘。方凡十的呼吸卻漸漸放緩,身上的壓迫感也漸漸消失,直到把慕醒松開,身體撤開一步,慕醒的臉上溫和不變,心里卻滿是驚訝。

 

  方凡十黑而亮的眸子里的怒氣已經消失,他熟練地給慕醒整了整衣服,嘴角噙著笑說:“我以前也喜歡過一沓女人,現在卻喜歡男人。人都是會改變的,你也會。我相信我的嗅覺,你身上有同類的味道。我喜歡你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耐磨。男人都喜歡挑戰!喜歡女人又怎麽樣,我遲早讓你喜歡上我。”

 

  腦袋向來靈光的慕醒用十五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他說的話來,淡淡地掃了一下衣襟,慕醒說:“哦?那你就慢慢挑戰吧。”

 

  說完話,兩個人不急不緩地坐下,吃了這頓劍拔弩張的飯。完事後,方凡十想要送慕醒回去,被慕醒幹脆地拒絕了。

 

  臨走的時候,慕醒轉頭看著那個強勢的男人,溫和地笑著說:“方先生,讓胡先生給你找本《交友守則》看看,再來談挑戰吧。連交朋友真正需要什麽都不知道,怎麽交朋友?”

 

  夜晚的霓虹燈打在男人臉上,光怪陸離。慕醒看不懂男人臉上的表情,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慕醒走在街上,上課教室有暖氣,他穿得很少。夜晚的北京很冷,慕醒手凍僵了。他擡頭看了看四周,目光定在了一家裝扮得分潮氣的精品店上,微微一笑,擡步走了進了

 

  。

 

  習慣性地走到手套區,眸光鎖定在一副黑色的皮質手套上。他伸手拿過來,戴在手上試了試。里面的茸毛很軟,慕醒微笑了起來。出色的長相,修長的身材,溫文儒雅的氣質讓店員和店里的顧客都將目光聚集在了慕醒身上。

 

  慕醒收拾好包裝,轉身去付錢。一聲豪爽的女聲響起:“套套!”

 

  用這麽個性的昵稱稱呼他,除了井薇嬌再無別人。慕醒啞然一笑,笑著看著那個身材微胖長相清秀的女人。

 

  “薇嬌,你也在。”

 

  井薇嬌也是X大的老師,教財務管理,就住在慕醒家對面。她是東北人,性子豪爽潑辣,某次去慕醒家看他架子上擺了那麽多手套,聽聞慕醒喜歡收集手套,於是不管大小場合,都叫慕醒“套套”。這個名字槽點甚多,但是井薇嬌不在乎。慕醒向來是紳士,也不在乎。

 

  井薇嬌跑過來,抽過手套看了看,評價道:“不錯。你怎麽跑這里來了。這離學校那麽遠,騎電動車很冷吧?”

 

  問到這個,慕醒笑容頓了頓,岔開話題道:“你呢?怎麽跑這里來了?”

 

  別提這個還好,一提井薇嬌急了:“嗨,我要去黑龍江出差,所以來買頂帽子。你是不知道黑龍江現在多冷啊,好家夥那凍凍塊,擱南方人過去,非凍死。”

 

  井薇嬌雖然年輕,但是已經是副教授了,平時天南地北沒少跑。慕醒笑著安慰:“有錢賺沒什麽不好,我挑好了,你走麽?”

 

  井薇嬌點頭,亮了亮手里的棉帽說:“一起,收銀臺在那邊。”

 

  到了收銀臺邊,慕醒把手套和棉帽放到櫃臺上說:“這兩個。”

 

  井薇嬌急了:“哎,我自己來就行。”

 

  慕醒面含笑意地說:“出門在外,哪有讓女人掏錢包的道理。”

 

  這話說得曖昧,井薇嬌臉一紅,笑了一聲偽裝自在:“隨你了。”

 

  兩個人出了店門,招車給井薇嬌開門,所有的動作神態都那麽有紳士風格。在計程車上,井薇嬌嘰嘰喳喳地說:“哎,我說怎麽全店里女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你身上去了,原來是看帥哥啊?慕醒你這個妖孽,總是能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

 

  慕醒溫和一笑不予置評,轉頭望著窗外長長的燈光。總是能吸引所有女人的目光麽?他承認他有這樣的魅力,僅僅需要買一點小禮物,或者是做一些小動作就能讓一個女人義無反顧地愛上他。但是,那又有什麽用,他又不喜歡女人。這是他最深的秘密,沒想

 

  到卻被那個男人給嗅了出來。

 

  “喜歡女人又怎麽樣?我遲早讓你喜歡上我!”腦海中想起男人最後說的話,慕醒眸光一暗,真是個霸道的男人。再想起那個吻,慕醒輕笑出聲,眼睛里裝著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複雜情緒。

 

  方凡十到了約定地點,林與之就不滿地吼著說:“十哥兒你來晚了,罰酒!”說完,毫不留情地給他倒了滿滿一杯紅酒。

 

  他不允許別人遲到,也不允許自己遲到。方凡十毫不猶豫地接過杯子,一仰頭幹了下去。

 

  看著方凡十臉色不對,胡繁趕緊安撫著說:“今天可是與之介紹女朋友給我們認識,晚了他肯定要罰你。”

 

  方凡十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坐到胡繁身邊說:“來晚了自然是要挨罰的,哎,與之,還不快介紹你女朋友給我認識認識。”

 

  坐在林與之旁邊的一個小巧玲瓏的女人站起來跟舉著杯子說:“十哥兒,我是張雅蕾。”

 

  方凡十往常見林與之的女人都是妝容精致性感潑辣的成熟女人,沒想到這次的女朋友竟然是個清純的小姑娘。方凡十沖她揚了揚酒杯,笑著說:“成,有時間長出來玩。”

 

  敬了見面酒,張雅蕾坐下與眾人聊天。林與之吆喝著說:“整天說說說也就是咱們圈里的事,話說雅蕾,你不是爸不是X大黨委書記麽?說說學校里的事給咱們聽聽唄!”

 

  X大?方凡十的興趣很快被勾了出來,林與之沖著他挑眉。

 

  張雅蕾坐直了身子笑起來:“學校的事比起你們的事來還不是小事麽?”

 

  柯林笑哈哈地說:“弟妹你別在這個時候溜須拍馬哈,有人可是等著呢!對不對十哥兒?”

 

  方凡十隨意地笑著,胳膊搭在胡繁的身上,胡繁就勢仰倒在他的懷里。

 

  張雅蕾沒想到方凡十竟然對X大的事情有興趣,原因她自然是不敢問。林與之在來之前就叮囑過他,就算是高幹子弟也分三六九等,方凡十那樣的,是他們絕對惹不起的。

 

  張雅蕾笑了笑,隨口說了個:“近幾天正在評著副教授職稱,今天教務處主任來給我爸交材料,說有個老師脾氣特倔,教務處主任暗示他送禮,他死都不送……”

 

  張雅蕾還沒說完,方凡十的眉頭就皺起來了,他問:“那人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名字張雅蕾還真沒什麽印象了,但是看方凡十的樣子,應該是認識這個人。她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說:“好像是叫慕醒。”

 

  幾乎在她說出來的一瞬間,周圍的氣氛頓時安靜了。方凡十勾著唇角,笑瞇瞇的給張雅蕾倒了杯酒說:“這人是我朋友,該怎麽跟你爸說,你懂。”

 

  他一說完,周圍的氣氛頓時火熱了起來。這是一個訊息,方凡十心情不錯。

 

 

☆、7 所謂轉折

 

  慕醒剛上課,班里的同學就吆喝著叫“副教授”,叫的他莫名其妙,笑著調侃說:“副教授不是隨便叫的,上頭沒人可評不上。”

 

  同學們隨即嚎嚎了起來:“老師,沒看學校網站上的公告嗎?職稱評論結果出來了,慕老師成功壓倒郝航!老師你是在說自己上頭有人嗎?”

 

  郝航是學校“四大名捕”,期末考試監考從不放水,學校學生沒不罵他的。

 

  聽了這話,慕醒的目光頓時晦暗了下來。臉上仍舊面不改色,課本一摔:“上課。”

 

  手指敲打在多媒體上,想想也是那個男人搞得鬼。真沒想到啊,竟然管到他評職稱了。讓他知道交朋友要知道朋友心里想要什麽,他就以為他想要著勞什子副教授職稱了。慕醒真是跟吃了蒼蠅一般氣悶。

 

  下課後,慕醒原本想去書店散散心,半路上想起一份文件落在辦公室,無可奈何回去取的時候,被一群湊熱鬧的輔導員拉著說要請吃飯。

 

  慕醒這個人脾氣好,跟輔導員們關系不錯。雖然對自己拿到的這個職稱興致缺缺,仍舊爽快地答應了。這一答應就勢必要請著郝航和教務處主任郝宜生,畢竟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

 

  定下人數後,慕醒當天晚上去學校附近的一家高檔餐廳訂了位置。大家聚集到一起,吃飯喝酒聊天自然不在話下。

 

  郝航是郝宜生的侄子,肚子里沒多少墨水,但是因為郝宜生的關系在X大做了輔導員。沒墨水不說,還帶著紈絝子弟的心高氣傲。這次評職稱,本來說好是給他的,誰知最後結果大逆轉,硬生生被這個連禮都不送的清高慕醒給得了去。本來內心就煩躁難發,應著來這個慶功宴也是給了郝宜生的面子才來。看著大家那麽高興地對慕醒說著祝賀,推杯換盞里多有諂媚之色。特別是那幾個女輔導員,對慕醒簡直誇到天上去了。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點,郝航已經上了頭,把椅子一推,搖搖晃晃地朝著慕醒走過去。

 

  慕醒正笑著對大家道謝,看到郝航過來,也不過是隨意的瞟了一眼。這個明顯的無視動作更讓郝航動了怒,郝航舉起杯子,陰陽怪氣地說:“慕老師真是深藏不露啊,資料向上三代都是農民,不知慕老師找的哪個相好幫你弄的這個職稱啊?”

 

  慕醒禮貌地笑著:“郝老師,您喝醉了。”說完,眼睛瞟向桌子上的各位繼續笑著說:“我評上職稱讓郝老師不高興了?沒有郝老師做對手,想來我也評不上啊!來,我敬您一杯。”

 

  慕醒與郝航是同一期做的

 

  輔導員,慕醒這個敬稱用得恰到好處。這家餐廳人不少,他不希望在這鬧起糾紛來。

 

  但是人家郝航自來就覺得自己比慕醒高一等,慕醒這話聽在郝航耳里絕對是挑釁。杯子往地上一摔,郝航的火氣蹭得上來了:“你別給臉不要臉,誰知道你背後里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才弄上這個職稱的!”

 

  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郝宜生厲聲叫了句:“郝航。”全餐廳人的目光都投過來了,郝宜生還丟不起這個臉。

 

  慕醒瞟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擡頭面不改色地笑著:“君子不以己度人,郝老師您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咱們心知肚明就行了,說出來打自己的臉讓我們聽響麽?”

 

  既然紛爭已經挑起來了,慕醒也硬起來了。本來大家相安無事地多好,非要惹出這麽一茬。罪魁禍首,還是那個自作主張的男人!慕醒心底,對方凡十的厭惡又增了一分。

 

  郝航的怒氣徹底被挑了起來,他一把揪住慕醒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好一句心知肚明啊,慕老師您背後有什麽人我可是從沒心知肚明呢。說起來,前幾天剛好在某酒吧門口看到你吐得天昏地暗呢。旁邊那學生你手下那個死基佬吧,怎麽啊慕老師,跟著自己的學生進那樣的酒吧,是不是也說明慕老師跟那學生是一茬人啊!?呵,我是不是應該說,慕老師通過自己的學生在酒吧認識了某個了不得的人物,然後賣屁股得了這麽職稱……”

 

  “砰!”郝航還沒說完,只覺眼前一陣勁風,身子咕嚕翻了個個倒在地上。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郝航“哇”得吐了一地。

 

  慕醒面色鐵青,目光冷冽地看著地上的郝航,冷聲道:“郝老師,飯能亂吃,酒可不能亂喝。”

 

  場面完全陷入混亂,郝宜生跑過去扶起自己的侄子,沖著慕醒寒聲呵斥道:“慕老師,郝航只是喝醉了的酒話而已,你怎麽能動手呢?”

 

  慕醒這個動作讓所有的老師都嚇傻了眼,完全看不出這個溫文爾雅的慕老師竟然會下這麽重的一拳。旁邊的男老師為防他沖動了再去揍郝航,趕緊拉住了他。郝航頭頂“教務處主任侄子”的大帽子,說什麽都不能得罪太狠了。郝宜生這明著護自己的侄子,慕醒雖然評上了職稱,但是以後的小鞋真有得穿了。

 

  聽到郝宜生的話,慕醒不怒反笑:“喝醉了說出來的話不能當真,那喝醉了酒的強奸也不能當真了?”

 

  老師們的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涼氣,這句話還真是……

 

  郝宜生的臉

 

  色先是慘白,隨後變成鐵青。他長得很胖,滿臉橫肉很猥瑣,背後里老師學生說他壞話大都用“看上去像強奸犯似的”來形容。慕醒這句話是真的觸了他的逆鱗了。郝宜生臉上橫肉聳動,他陰聲陰氣地說:“慕老師,你就算升得再高,我也是你頂頭上司。話,可別說得太死!”

 

  “哦?郝主任對自己未來的升官之路很樂觀嘛~”一個結實磁性的聲音響起,慕醒臉色一僵,目光精準地投在了來人身上。

 

  男人面上帶笑,霸氣的氣場卻將郝宜生的冷汗都給嚇出來了。

 

  “方方局長!”郝宜生心里慘叫一聲,剛才的硬氣完全不見,怯懦地看了慕醒一眼。恐懼的同時外加疑惑,慕醒怎麽認識方凡十。是了,這次郝航評上職稱本來是板上釘釘的事,結果最後卻被換了名額,想來,是方凡十給活動的吧。

 

  就說方凡十怎麽突然要來大學城吃飯,敢情還是沖著慕醒來的。這次方凡十血本下大啊,用心的程度跟兩年前那個有得一比。林與之站在方凡十身邊嬉笑:“郝主任別緊張,有話慢慢說。慕老師可是十哥兒的朋友吶,您這樣說十哥兒不高興了可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當務之急要我來看,您還是去求求慕老師唄,讓他說句軟話,說不定十哥兒一高興就忘了。您說是不是啊慕老師?”

 

  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慕醒冷笑一聲:“我只是一個大學老師,方局長我可高攀不起!”

 

  行啊,一句話把自己的頂頭上司嚇到腿軟,旁邊的人適時地幫襯賣自己個面子,果然是從官場里出來的,“拉、托、攀、套”用得真是嫻熟。但是這套對慕醒根本不管用,他本就十分厭惡這種官場禮儀,用在自己身上更讓他惡心。剛才郝航的話還回繞在耳邊,大家本來就心有疑惑,方凡十一來無疑坐實了郝航說的話。表面上不動聲色,心底里還不知道怎麽想他。想著就讓慕醒十分煩躁,臉上的表情更是厭惡至極。

 

  要是慕醒這話在和方凡十獨處的時候,方凡十壓壓自己的暴虐也就把這頁揭過去了,但是慕醒竟然當著這麽多人拒絕他。男人最忌諱的就是這點,熱臉貼上冷屁股,面子被輕飄飄得打回來,方凡十頓時怒了。

 

  二話不說大步走到慕醒身邊,方凡十身上的暴虐把在場的人都嚇傻了,誰都沒有敢過去拉他的。方凡十低頭盯著慕醒,兩個人的距離不過五厘米,慕醒能聽到眼前這個男人咬牙的聲音。

 

  “你說什麽?”

 

  兩個人的關系沒有一點進展,這讓方凡十很煩躁。

 

  他幹凈利索地捏著慕醒的下巴,慕醒怕他做出什麽引人遐想地動作,大力想要掙脫開。方凡十的手勁哪是他一個大學老師能抵抗的,慕醒雙目通紅,下巴都被捏出了淤青,沈靜地命令:“放開我!”

 

  方凡十從來是命令別人的,看著眼前這個執拗的男人,方凡十真恨不得把他壓在床上幹到他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但是他不能強迫任何人,這是他在兩年前給自己訂下的規矩。

 

  但是慕醒的話讓他太失面兒,誰敢讓他方凡十失面兒?這口氣壓不下去,方凡十就不想松開慕醒,懲罰般一言不發地捏著他的下巴。下頜快被捏碎了,疼痛讓慕醒的桃花眼里泛起了水光。

 

  “十哥兒,放手!”

 

  林與之和柯林擦了把汗,胡繁終於來了。

 

  胡繁緊張地跑過去,拉著方凡十的胳膊說:“十哥兒,你這樣他的下巴會被你捏碎的。”

 

  一句話瞬間把方凡十拉回了神,看著慕醒倔強而泛著水光的桃花眼,男人的手漸漸松開了。

 

  一直仰頭的動作讓慕醒的脖子都僵掉了,下巴上隱隱地痛楚讓慕醒皺緊了眉頭。隨意瞟了眼胡繁,慕醒揉著下巴笑了笑:“胡先生,方局長沒問您要《交友守則》麽?怎麽交朋友的方式還是這麽粗魯!”

 

  短處被揭,方凡十習慣性皺眉,手已經再次捏住了對面男人的下巴:“慕醒,你還真是吃軟不吃硬啊!”

 

  這次慕醒沒有掙紮,桃花眼里帶著笑意,慕醒把手放在方凡十手上捏了捏:“明天有時間嗎?”

 

  看到男人眼中毫不掩飾地錯愕,慕醒溫和地說:“我想看那本《茶經》”

 

 

☆、8 不錯的回答

 

  就在慕醒說完話的一瞬間,氣氛頓時緩和下來了。林與之吹了聲口哨:“十哥兒,該放手了。”

 

  手上還留著慕醒指尖冰涼的觸感,方凡十緊繃的臉終於帶了笑意,松開手,男人心情很好:“明天我去找你。”說完,轉身跟林與之他們幾個上了樓。

 

  胡繁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慕醒,後者沖他溫和一笑,胡繁斯文地笑了笑,尾隨著方凡十上了樓。

 

  慕醒面上帶笑地坐下,淡定從容地對一群驚詫的老師說:“咱們繼續吃咱們的。”

 

  直到慕醒他們吃完飯,方凡十他們一夥都沒有下樓。這樣也好,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明明心底厭惡但是卻讓他做出了邀請的人。自己是腦子抽了吧,一時口快說出了這樣的話。跟同行告別,慕醒騎著電動車去了理發店。

 

  他有個怪癖,每每心情不好,都會來理發。但是理發並不能每天都理,所以他才把自己的怒氣攢著,攢到一定程度就來理發。

 

  推開店門進去,店員小徐就興高采烈地過來了:“慕老師您來了。”

 

  慕醒溫和點頭,坐到椅子上等著。面對這個溫文爾雅的英俊男人,店里的理發小妹的目光全都投聚到門口,微笑著沖他打招呼。

 

  慕醒的頭發並不是很長,給他洗過後,頭發貼在頭皮上,精致的五官顯得尤為突出。小徐紅著臉誇贊:“慕老師您可真漂亮。”

 

  按理說男人被誇贊漂亮這並不是一件什麽好事,慕醒卻已經被誇獎習慣了,他笑瞇瞇地問:“哪里漂亮?”

 

  小徐邊理發邊看著鏡子里的慕醒說:“眼睛啊,女人都沒這麽漂亮的眼睛。睫毛又長又黑又卷,跟假的似的。慕老師的追求者肯定不少。”

 

  是啊,追求者是不少。原來,惹到那男人的罪魁禍首就是這雙眼睛。慕醒定定地看著鏡子里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氣質是溫文儒雅,但是要說給人最深刻的印象,還是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再配上那長睫毛,讓男人顯得更加精致。

 

  過了半晌,慕醒微笑著問:“睫毛能剪掉麽?”

 

  小徐的手一顫,似乎沒聽清:“您說什麽?”

 

  慕醒挑了挑眉,柔和地笑著說:“沒什麽。”

 

  外面寒風刺骨,慕醒理完了頭發就走。小妹們拉著他說好歹吹幹頭發,不然會感冒。慕醒微笑著拒絕:“我是男人,哪里這麽容易感冒。”

 

  事實證明,就算是男人,濕著頭發吹冷風,仍舊是會感

 

  冒的。慕醒趴在被窩里,腦袋昏沈似千斤,鼻子堵住一點都喘不上氣來。好且歹且的用破鑼嗓子請了假,慕醒準備趴在家里睡一天。

 

  偏頭痛在感冒的時候顯得尤其厲害,慕醒悔恨地垂著腦袋。都怪那個男人,讓他這麽冷的天心情不好去理發。

 

  慕醒頂著重若千鈞的腦袋扶墻去客廳,準備塞瓶酸奶墊墊胃,抽屜里有治療偏頭痛的藥,先吃一點興許管些用。這麽冷的天,他實在是懶得動彈出去買藥了。

 

  打開冰箱門,寒氣撲來,慕醒無力地閉上眼睛,拿了一瓶酸奶,喝一口,好涼。這個時候,慕醒無比懷念他的鄰居井薇嬌,要是她在的話,說不定還能吃頓熱乎乎的白粥。

 

  粗暴的敲門聲讓靠在沙發上消化酸奶的慕醒一個激靈,結實磁性的男聲響起,慕醒這才想起昨天讓方凡十給自己送《茶經》。想到這,偏頭痛更疼了一分,慕醒沈著臉坐在沙發上,一動未動。那個男人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敲會門就會走的。

 

  “慕醒!”

 

  敲了半分鐘,就將男人的耐性磨光了。敲門動作頓住,修長的腿一擡,幹凈利索地踹門動作。

 

  “砰!”門應聲而開。

 

  門外的冷風隨著這個動作兇狠地灌了進來,慕醒凍得一個哆嗦。真是把腦子燒壞了,他竟然忘記了這個男人不負責任的暴虐。

 

  兩個男人的目光半空相接,慕醒冷笑一聲:“方先生這是想入室行兇麽?”嗓子又疼又癢,說出來的話也是沙啞異常。

 

  雖然生病,慕醒的背脊挺直,並看不出頹靡之色。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眼圈泛紅。

 

  並沒有在意慕醒帶著針刺的話,方凡十關上門。與慕醒幹凈溫和的氣質不同,他家很雜亂。具體體現在隨處可見的書上,地板上、茶幾上、沙發上、餐桌上,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方凡十好笑地看著沙發上戒備十足的男人,笑著說:“你還真是喜歡書。”

 

  慕醒這才發現,除了一本《茶經》,方凡十手里還拿著一個藥店里的那種白色塑料袋。

 

  男人一步步走過來,巨大的壓迫感讓慕醒微微瞇眼,額頭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方凡十收回手問:“吃飯了麽?”

 

  這個展開讓慕醒的心不輕不重地被打了一下,吃軟不吃硬的男人搖了搖頭,臉上已經帶了溫和的笑:“沒有。”

 

  鎖被踹壞,門關不上,涼風依舊灌得厲害。男人放下藥和書,挽起袖子

 

  朝著廚房走去:“你先回臥室,我做些粥。”

 

  被凍得發抖的慕醒笑著應聲,絲毫不在意眼前那個男人的自作主張,臨走拿了那本《茶經》。

 

  與客廳相比,慕醒家的廚房很整潔,廚具一應俱全且擦拭得纖塵不染,冰箱里各種食材應有盡有,可見慕醒平時應該很喜歡下廚做飯。

 

  方凡十雖然自己生活,但是在北京一般都是跟林與之他們一起去外面吃,廚藝不是很精通。不過,做個白粥還是綽綽有余。

 

  白粥做好後,方凡十拿著藥片倒了杯水,一塊端著進了臥室。

 

  臥室比客廳還要雜亂,各色書籍攤在每一個角落,慕醒更是被一堆書包圍著,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羽絨服,背脊挺直地坐在床上看《茶經》,見方凡十進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很亂。”

 

  這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方凡十將它定義為他與慕醒的關系打破僵局的界點。露出這樣子的笑,說出不帶刺的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慕醒已經接受了他做他朋友。

 

  想到這里,男人心情很好,把粥遞給慕醒:“先吃飯,再吃藥。我今天沒事,在這陪你。”

 

  前面一句還好,後面一句讓慕醒不大自然。兩個人充其量算是普通朋友,他很感激方凡十給他買藥做粥,但是並不表示兩個人可以親密到在他家待一天。

 

  慕醒沈著冷靜地喝著粥說:“我吃了藥就睡覺,你在這會悶。流感病毒喜歡亂竄,傳染了不是鬧著玩的。”

 

  話里拒絕很明晰,男人站在床邊沒動,看著慕醒從容淡定地喝粥,淡色的雙唇一開一合,心里的火被下腹湧上的火氣壓下去了。男人爽朗地笑著,毫不在意地把水遞過去說:“醒來想吃什麽?”

 

  強勢的男人偶爾表現出的柔情最能打動人,特別是慕醒這種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不是吃貨的慕醒說:“隨便吧,我不挑食。”

 

  喝完粥吃了藥,方凡十利落地抽出慕醒手里的書讓他睡覺,然後轉身開始有條理地收拾著慕醒的房間。當過兵的男人,動作幅度都很大,力道卻處理得剛剛好,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慕醒懶洋洋地躺在暖烘烘的被窩里,盡管沒有聲音,這麽個大男人在他房間里來回動,他也睡不著。

 

  更何況,還是這麽出色的一個男人,慕醒勾起了唇角。

 

  這個男人的身材很好,雙腿修長而有力,上身挺拔,遠比那些個雜誌上的模特要好的多。沒有那麽誇張的肌肉,但整個人看上去幹練

 

  而有力,透著霸氣和壓迫人的氣場。身材如此,長相更是一頂一的出色,這讓慕醒剛進酒吧時,目光就鎖定在了他的臉上。

 

  他不懂,這樣的男人拋去他的身份應該也有很多人追。這樣的男人多是濫情的,為什麽單單喜歡上了他,而且還硬是跟他杠上了。就因為他比較有挑戰麽?慕醒微微挑眉,這個說辭讓慕醒都覺得牽強。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這麽久追不上他,應該早就耐不住寂寞去找別人了,哪里會在這跟他死磕。

 

  “方先生,你到底喜歡我什麽?”還沒反應過來,話就脫口而出了。慕醒暗自想抽自己兩嘴巴子,一生病把淡定都燒幹凈了。

 

  慕醒的臥室不大,一張床擺在正中央,兩邊擺著兩個床頭櫃,床東邊是電腦桌正對著窗戶,西邊是一個大書架子,而床北邊則是一個衣櫥。方凡十正屈膝蹲在電腦桌旁撿書,慕醒能看到男人特有的剛硬的側臉。

 

  男人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停下手上的動作,他撿起書,走到書架前,左手推著另外一部分書,右手用木質書夾把書固定好,整個動作透著幹練的帥氣。做完這些,方凡十才回過頭來回答慕醒的問題。回答之前,叮囑了一句:“以後,叫我十哥兒。”

 

  看到被窩里男人微微詫異的臉色,方凡十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性感的笑。

 

  “我不是個容易動情的男人,但卻是個容易一見鐘情的男人。我在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你,而且這種動情很不容易,我又怎麽會輕易放手。至於喜歡你什麽,當然是你的所有,我都喜歡!”

 

  多麽直白而強勢的回答,慕醒訝異了一會,輕笑出聲:“倒是個不錯的回答。”

 

 

☆、9 真心或是玩玩

 

  男人也是一笑,手指捏著書角用力一拋,書在空中帥氣地打了個旋,穩穩落盡他的大手里。方凡十問:“愛書的人都惜書,你怎麽全家都是?”

 

  感冒藥里帶著催眠成分,藥效開始發作,慕醒昏昏沈沈地說:“反正在自己家里丟不了,這樣我想看哪本隨手撈起來看就行,方便。”

 

  方凡十轉頭一看,男人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已經閉上了,感冒讓他的眼角發紅,長而卷的睫毛在眼皮下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剪影。這種毫無防備的模樣,是真把他當好人了?把書推進書架,男人想,那就暫時做個好人吧。

 

  李銳看著滿屋的狼藉,再加上門沒鎖,警惕心一下子就提上來了。他躡手躡腳地握住茶幾上的花瓶,聽到臥室有動靜傳來,踹開門,揚著花瓶朝著那人影砸去。

 

  方凡十感覺到一陣疾風,調動起全身細胞,頭微微一撇,躲開了那個花瓶。花瓶轟然破碎,慕醒突然被驚醒,猛然坐了起來。

 

  李銳看著手里拿著書的男人,不敢置信地問:“怎麽是你?”

 

  男人目光冰冷地看了李銳一眼,走到慕醒身邊。慕醒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正在劇烈地急喘。他伸手想給慕醒拍拍背,被慕醒一下子甩開了。

 

  腦中某個不好的畫面慕醒有種想嘔吐的沖動,他急急地喘了會,擡眼看了看房間內。暈眩一下子消失,幾乎是瞬間冷靜下來。被自己拒絕的男人臉上陰晴不定地站在床邊,門口是目瞪口呆的李銳,地上是自己從花鳥市場淘來的古花瓶碎片。慕醒仰起頭,溫和地笑問:“怎麽了?”

 

  李銳清晰地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漸漸消失,而站在床邊的那個男人沖著自家老師淡笑一聲說了句:“沒什麽。”

 

  確定身邊的男人已經被安撫好,慕醒才把目光投向李銳,沈聲問:“這花瓶可是我去花鳥市場淘了好久才買到的,你怎麽賠?”

 

  李銳頓時緊張了,結結巴巴地說:“哎,老師對不起。我我看你家門壞了,屋子里又這麽亂,臥室里還有動靜,以為你家被洗劫了,所以才隨手拿了個花瓶沖進來的。”

 

  李銳真是把慕醒的性子拿捏的透徹,慕醒耳朵內還是花瓶破碎的轟鳴,但是聲音已經放柔了:“你來幹什麽?”

 

  李銳松了口氣,一臉淒慘之色地說:“我電腦硬盤壞掉了,昨天做的‘挑戰杯’創業大賽的策劃全丟了。昨天我記得有發給你,你電腦里還有嗎?”

 

  “真是毛躁的性子,東西不會存一備份在移動硬盤里麽?”罵歸罵,慕醒掀開被子下了床,開電腦給李銳找策劃。

 

  李銳的腦袋很靈活,平時一些國家級的大賽都會主動參加,而慕醒則被硬拉著做參謀。這小子性子太差,又加上性向特殊,班里沒幾個願意跟他一同做任務的。慕醒把策劃存在U盤里遞給李銳,問道:“這次找到隊員了嗎?”

 

  李銳雖然能弄出策劃,但是策劃講解,PPT制作,還有一些幕後的資料籌集都需要別人,他自己肯定顧及不過來。而且挑戰杯的活動是團體賽,最低人數要求是五人。

 

  拿過U盤,李銳倒是毫不在意:“我自己能行。”

 

  死小子,就知道逞強。慕醒頭暈眼花,真不知道該怎麽責備這個性子乖剌的學生。“聯系團支書和班長,讓他們兩個人幫忙。班里要參加比賽,怎麽那倆人這麽不當回事。”

 

  李銳著急地說:“不用了老師,我自己能行的啊!”

 

  “行什麽?”慕醒說的話不容置喙,“我說什麽你就給我做什麽!電腦壞了要修吧,把我電腦拿去,要是敢拿來玩遊戲,仔細了你的皮!”

 

  李銳把話吞進肚子,毫無精神地應了句:“哦。”

 

  頭痛難忍的慕醒也沒有理會他,自己都自顧不暇了。趴在被窩里躺下,悶聲悶氣地叮囑了聲:“井老師大約兩天後回來吧,她教會計的,資產負債表和利潤表給她看看,別到最後階段捅了簍子。”

 

  收拾好電腦,李銳看了一眼方凡十,有些擔心地對慕醒說:“老師你去趟醫院唄,老在家悶著也不好。”

 

  慕醒擺擺手,掖好被角說:“沒事,發發汗就好了。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李銳還想說什麽,但是方凡十那越來越不友善的目光和壓迫人的氣壓一起投過來,李銳趕緊抱著筆記本走了。

 

  李銳一走,方凡十隨意地摸了摸慕醒的頭,燙得厲害。現在是下午四點多,慕醒的書也太多了不知不覺給收拾了這麽長時間。

 

  男人的手掌是溫熱的,但是與滾燙的額頭相比卻很清涼,放在額頭上很舒服。慕醒瞇著眼睛說:“我給你暖暖手。”

 

  男人笑出聲,另一只手就那麽大喇喇地放在了慕醒紅通通的臉上:“算是報答?”

 

  慕醒溫和一笑,臉上的皮膚動了動,摩擦著男人的手掌:“算是。” 

 

  細膩嫩滑的觸感讓男人下腹湧起了火,男人收回手,笑著說:“雖然我喜歡你,但是這點報答也把我看得太廉價了。時間不早了,想吃什麽?”

 

  慕醒喲了一聲,調侃著問:“還能點餐?你會做什麽?”

 

  慕醒與自己的相處越來越放得開,這讓方凡十很高興,他摸著下巴上磨人的胡茬說:“我只會炒土豆。”

 

  男人在不暴虐的時候,還是很溫柔的一個人嘛。慕醒對他的好感大幅度提升,他笑著說:“那就炒土豆絲吧,你會切嗎?”

 

  這句話聽在男人手里簡直是笑話,男人在軍校的時候,一把卡巴5102耍得可是相當熟練與瀟灑。石頭都能切成末,更何況是土豆。

 

  男人挽了挽袖口,玩性大起:“要不要賭一把?”

 

  慕醒興致缺缺:“不賭。”

 

  男人自顧自地走到門口,笑瞇瞇地說:“行,那就賭一把。我從不強迫人,你壓我不會切對吧。”

 

  突然覺得很好笑,慕醒無力跟他狡辯,哭笑不得地說:“好。”

 

  就算應下了,他會切又怎麽樣?男人很聰明,所以他不會提太高的要求,不然,剛剛建立的良好關系就會被那個要求給擊潰。慕醒毫無壓力地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嗚嗚的風聲。

 

  快下雪了吧?心里疑惑著,慕醒爬起來跑到窗邊看看天。陰沈沈的,不知道下不下得來。目光投向樓下,慕醒的目光瞬間深邃了起來。

 

  他住在四樓,剛才和方凡十談話時間不長,所以他現在正好看到李銳從樓道出去,然後笑瞇瞇地牽起了另外一個男人的手。

 

  從穿著來看,是個警察吧。因為隔得太遠,慕醒看不清男人看李銳的目光。但是李銳牽起他的手後,他卻松開了,四下張望著。李銳不高興地扭頭就走,男人趕緊過去拉住他的手,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在李銳耳邊說著什麽,與此同時把李銳手里的電腦接了過去。

 

  李銳是個急脾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見男人如此,他只是跺了跺腳,右手插進男人的口袋里取暖,臉上帶著笑意地罵了男人一句什麽。男人也不惱,只是溫柔地看著他。

 

  慕醒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深深得埋藏在心里的一個秘密漸漸萌了芽,想竄出來的沖動就像凜冽的寒風直擊慕醒的腦袋,讓他又是一陣偏頭痛。

 

  想什麽呢?慕醒自嘲地笑

 

  著。李銳大膽、沖動、勇敢,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委屈才得到這個讓別人羨慕的背影。而他呢,甚至連承認自己喜歡男人都不敢,又怎麽會得到真愛?

 

  廚房里傳來菜刀切在砧板上的聲音,快速而勻稱。慕醒望著廚房的方向,能看到男人埋頭切菜的挺拔背影。似乎是自問自答地說:“他真心喜歡我嗎?沒有吧。”

 

  答案是不確定的否定,盡管這個男人白天說的話仍舊在耳邊回蕩。但是名利場里出來的人多是做戲罷了,哪里能當真?慕醒啊慕醒,你可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一場感冒把你的理智都燒幹凈了。

 

  慕醒苦笑著搖頭,轉身爬上了床。這可惡的偏頭痛,每年冬天都折磨著他,真真是要了人命了。

 

  不一會,廚房里傳來菜下鍋的聲音,再過了一會,就飄來一陣清香。慕醒雖然生病,但是嗅覺還沒死幹凈。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慕醒笑了笑,還真餓了。

 

  男人一手端著菜和粥,一手拿著折疊小方桌大跨步地走進來。到了床邊,安排好方桌,將飯菜放上,端著小方桌放在床上。脫掉鞋子從另外一邊鉆進慕醒的被窩,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幹凈利落。

 

 

☆、10 一起睡

 

  慕醒只覺被窩里鉆進一股寒氣,再擡頭,男人似乎知道他要看他,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溫柔的笑。“天好冷,一起吃。”

 

  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話,讓慕醒怎麽拒絕?心里一千遍地想著不能跟這個男人有太多瓜葛,但是面上卻笑意吟吟地說:“好。”

 

  能持續一天的好心情很不容易,這讓方凡十的動作都輕柔了不少,身上根本感覺不到一點的壓迫感。他把筷子遞給慕醒,好看的唇形一勾。

 

  “吃吧。”

 

  小方桌是用來在床上玩電腦的,不大不臟。上面擺著一盤土豆絲,還有兩碗米飯。米飯馨香撲鼻,土豆絲切得精細,色澤極佳。慕醒夾了一筷子嘗了嘗,又酸又辣,但是能在接受的範圍內。

 

  吃飯的時候並沒有多做交談,吃完飯,方凡十收拾好東西去了廚房。慕醒懶洋洋地掖好被角,聽著廚房里的嘩嘩水聲,漸漸地又睡著了。

 

  將碗筷洗好後,方凡十又把客廳收拾打掃了一遍。多年的軍校生活讓他受不了這樣的雜亂,家里從來都是收拾得一絲不茍纖塵不染。收拾完後,身上已經出了一身汗。自作主張地用慕醒家的浴室洗了澡,裹著慕醒那比他小一號的睡袍施施然地進了臥室。

 

  說好的要報答呢,他怎麽會忘。從他今天跟慕醒的相處來看,方凡十已經漸漸摸清了如何與那個吃軟不吃硬的男人相處。他向來硬氣慣了,開始難免撞得滿頭包。但是現在,漸漸把握住那個平衡,只要別越過了那個界點。慕醒就還是那個溫和迷人的慕醒。

 

  睡得迷迷糊糊地慕醒,被巨大的陰影籠罩著,不一會就醒了。雖然已經察覺到有人站在他身邊,但是猛然睜眼看到方凡十穿著浴袍站在自己身邊還是嚇了他一跳。

 

  “你這是幹嘛?”

 

  這個小動物般的瑟縮讓方凡十笑了起來,柔和而親善的笑容讓他顯得特別溫柔說:“很晚了,洗澡沒衣服換,今天在你家睡好嗎?還能照顧你。”

 

  這個實在是拒絕不了,但是也答應不了。浴袍不大,男人秀美的身材裸露出來,比穿著衣服的時候要好看得多。慕醒盯著他看了一會,笑瞇瞇地說:“你睡沙發吧,門還沒修,多拿床被子。”

 

  如果兩個人睡在一起,慕醒很難保證自己不暴露自己的性向。畢竟,單單看男人裸露出來的腹肌,就讓他有了沖動。

 

  讓他方凡十睡沙發,也只有這個男人敢這麽說了吧!

 

  方凡十不覺好笑,自己對慕醒的耐心遠遠超過了他對待任何事情。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男人低頭,雙手撐在慕醒頭上,巨大的身軀籠下一個暗影,慕醒把頭別開了,冷聲說:“方先生,你要做什麽?”

 

  這個男人,該不會想要趁著他生病的時候把他壓了吧?就算是不生病的慕醒都沒有多大的力氣反抗,更別說生了病的慕醒。男人灼熱的氣息噴在慕醒的光裸的頸間,慕醒咬牙咬得腮骨都痛了。他還真是高估這個男人的忍耐力了,早就應該在他說留在他家的時候就嚴詞拒絕掉。

 

  預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男人低低地笑了出來,沈悶的笑聲壓在胸腔,格外迷人。慕醒疑惑地轉頭,男人眼中毫不掩飾的愛意讓慕醒一瞬間恍惚了。

 

  “我從不強迫人!你不答應,我不會做什麽。客廳太冷了,讓我睡在床上,行嗎?”

 

  特屬於他的結實而磁性的聲音敲擊著慕醒的耳膜,耳根子一軟,慕醒點了點頭。

 

  “行。”

 

  床不小,但是對兩個大男人來說還是擁擠了些。慕醒把身子往邊上靠了靠,仍舊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熱烘烘的暖氣。都上來了,再讓他下去就顯得矯情了。慕醒轉身過去,留給方凡十一個背影。

 

  被窩里被慕醒暖得溫熱,進去後,方凡十舒服地嘆了口氣,但是當慕醒這個略顯拒絕的轉身卻讓他皺起了眉頭。但是他很快感受到背後嗖嗖的冷風,理所應當地朝著慕醒靠過去,火熱的胸膛貼到慕醒的後背,男人明顯的瑟縮了一下。

 

  “離這麽遠,我蓋不到被子了。”方凡十悶聲說著,嘴角帶笑,但是慕醒看不到。“胳膊能搭在你身上麽?”

 

  男人強烈的雄性的氣息就這樣傳來,隔著軟軟的睡袍,曖昧非常。面對渾身無力卻獨獨硬挺起來的下體,慕醒咬牙切齒地淡定著:“行。”

 

  毫不客氣的,胳膊就那麽搭在了慕醒的腰間。敏銳地察覺力讓方凡十感受到了懷里的男人根本睡不著的事實,男人輕笑一聲說:“能不能親你一下,作為今天地報答?”

 

  腰間突然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住,慕醒冷笑一聲,陰聲說:“別得寸進尺了,我說過不喜歡男人。”

 

  方凡十挑眉:“親一下又不算什麽,我的手能摸你額頭,嘴巴怎麽就不行了?”

 

  還真是個無賴啊,慕醒哭笑不得地說:“那你的意思是你的手能

 

  摸我額頭,那你的手就能在我身上隨便亂摸了?”

 

  摸了摸下巴,男人認真地說:“是這個道理。”

 

  慕醒掀開被子就要出去,男人有力的雙手趕緊禁錮住,溫熱的氣息噴在脖頸間,用結實磁性的聲音說:“哎,別急嘛~只是隨口說說,你別當真。過來我摸摸額頭,要是再不好,明天就去醫院。”說完,大掌就貼上了慕醒的額頭。

 

  手里經常刀槍不斷地把玩,男人掌心很粗糙,摩擦著慕醒光滑的額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傳到心底。慕醒暈暈乎乎地被摸著,直到男人按著自己的肩膀,雙唇貼上額頭時他才反應過來。

 

  毫不留情地一拳揍過去,被似笑非笑地男人一把握住,慕醒氣得雙目血紅,淡定地說:“我不喜歡男人!”

 

  男人聳肩,黑而亮的眸子里複雜得不似這個無所謂的聳肩動作。他笑著說:“知道,只是試體溫而已。燒退了,明天準好。”說完,給慕醒掖了掖被角。

 

  慕醒真是搞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性格,明明身上是暴虐和囂張,但是卻能說出這麽溫柔的話做出這麽溫柔的動作。明明是一句簡單的話和一個簡單的動作,強勢的人做出來比簡單人更能打動人心。慕醒心底說不上是什麽感覺,他放下拳頭,轉過身去睡覺,腦袋里一團亂麻,連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他都沒察覺。

 

  承認自己喜歡男人就那麽難嗎?慕醒問自己。為什麽身後這個男人和李銳就能做的那麽瀟灑。自己是否也能這樣?慕醒從來不是個容易多想的人,這個秘密被一座巨大到他望不到頂的山給壓著。這與他一生的追求相悖,他推不倒這座山。

 

  睜開眼看著窗外,天空黑壓壓地壓得他喘不上氣來。他沒有方凡十的地位,沒有李銳的勇敢,所以他不能承認。

 

  如方凡十所料,第二天,慕醒感冒好轉。方凡十也不閑,給他買過早餐留個紙條就走了。這麽細心的動作又讓慕醒有些恍惚,恍惚中慕醒甩了自己一巴掌。得了得了,吃飯上課。

 

  上午的課上完,慕醒收拾東西準備出教室,李銳叫住了他。

 

  慕醒轉身,李銳臉上是不安地討好,慕醒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李銳小心翼翼地把電腦擋在自己身前,露出倆俏皮的小眼閃了閃道:“老師,你電腦的硬盤,也壞掉了。”

 

  電腦里可是有他帶著的所有學生的資料還有他做課件啊,慕醒

 

  倒吸一口涼氣,罵道:“你幹什麽了?我這里面可是有很多重要的資料啊!”

 

  李銳不好意思地撓頭道歉:“不知道,突然就打不開了。我也不懂電腦,我男朋友說硬盤壞掉了。哎,那麽重要的資料你都不會拷一份,還說我。”

 

  死小子不道歉就罷了,還拿他昨天罵他的話來調侃自己。慕醒氣不打一處來:“你說實話,你是把硬盤給吃了吧!”

 

  哪里能吃了啊!慕醒時不時冒出來的沒頭沒腦的話讓李銳沒心沒肺地笑了,看著慕醒血紅的桃花眼,李銳趕緊道歉:“對不起啊老師,我昨天弄策劃和PPT弄到淩晨兩點多,可能是超負荷了。我就是跟您說一聲,我會給您修的。”

 

  得,一句軟話把慕醒的怒氣全部散去了。慕醒嘆口氣,問他:“下午有課嗎?”

 

  李銳脫口而出:“有。”

 

  慕醒恨鐵不成鋼:“有你還去修什麽?逃課麽?電腦給我,我自己去修!”他去找熟人修,硬盤里的資料太重要了,不能就那麽丟了。

 

  李銳還要堅持,被慕醒一眼給瞪回去了。臨走的時候,看著李銳那厚重的黑眼圈,慕醒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硬盤也不是第一次壞,你別太累了。淩晨兩點才睡,什麽身體也經不起這麽折騰。”

 

  李銳咳了一聲說“哦”,如果慕醒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他臉上不大自然的紅暈。這個“折騰”的含義,很深遠。

 

  去餐廳好歹吃了飯,慕醒騎著電動車往電腦城去。

 

 

☆、11 車禍

 

  走到岔路口,紅燈。慕醒停下電動車等待,眼睛隨意一瞟,瞟到斜對面一輛大悍馬。大悍馬在北京城不怎麽稀奇,稀奇的是里面的人。

 

  在大悍馬上的男人臉色陰郁,非常不耐煩地等待著紅燈,仔細一看,不正是方凡十麽?慕醒眉毛一吊,看這方向,是準備去學校找他吧。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綠燈亮了,慕醒想去了電腦城再給他打電話吧。

 

  “砰!”一聲響,然後是急促地剎車聲和眾人的尖叫聲。慕醒只覺得耳內轟鳴一片,身體飄忽了一下,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電動車砸在了他的右腿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完全沒有給慕醒反應的時間,腦海里某個不好的畫面與現在重疊在一起。慕醒覺得腿上有些癢,隨手一摸,手掌上一片血紅,慕醒呆掉了。

 

  交警還沒過來維持秩序,所有的車子都停在了路中央,中午下班正是堵車高峰期,現在發生了交通事故,車子更是寸步難行。在一片咒罵和車喇叭的狂轟濫炸下,肇事司機下了車,重重關上車門時,還帶了他一個趔趄。

 

  酒後駕駛,外加硬闖紅燈。圍觀的人都看熱鬧似的看著,沒有人上去幫忙。

 

  肇事司機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從穿戴來看就不是善茬,他醉醺醺地朝著慕醒走過去,張嘴就罵:“你丫沒長眼啊?沒看到有車開過來啊?別死在道上給爺擋路,爺趕著找小情兒尋樂呵呢!滾開!”小夥子擡腳就要踹,周圍人群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慕醒被撞飛了兩米多遠,要不是這輛電動車緩沖著,現在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現在雖然還看不出哪里受了傷,但是整個人呆呆傻傻,要是再受這麽一腳,指不定能踹出啥毛病來。

 

  小夥子這一腳並沒有踹上來,他只覺得耳邊一陣寒風,眼前一黑,砰得一聲被人一拳揍倒在地。小身板咕嚕嚕在馬路上滾了兩圈,疼得一咽唾沫,滿嘴血腥味。

 

  剛喝完酒的小夥子那正是血氣方剛,驚覺自己被揍,火氣蹭得上了臉。他雙手撐地準備站起來,但是頭暈眼花硬是沒撐起來。邊撐著嘴巴里還在咒罵:“我操你大爺,你知道你爺爺我是誰麽你就敢踹?爺爺我可是張處長家的太子,你他媽敢踹你爺爺,找死呢吧!小心爺爺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你……”

 

  巨大的壓迫感像烏雲一樣籠罩在小夥子的頭頂,周身的寒氣讓小夥子抖了一下,住了嘴。醉眼恍惚地擡頭一看,頭頂上那個男人雙唇緊抿,

 

  黑而亮的眸子里陰雲滿滾,臉上滿是暴虐。擡眼間,方凡十一腳猛踹小夥子腹部,小夥子捂住肚子猛咳一聲,徹底沒了動靜。

 

  八年軍校訓練生涯,方凡十這一腳殺傷力巨大,單憑這一腳,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夥子就要在醫院躺半年。

 

  “處長級老子一句話就能撤掉,你還捧著狗屎當寶兒了!太子?你以為太子是垃圾袋誰都能當!?”

 

  這個時候,街道上的交警已經過來維持秩序了。方凡十這是故意傷人,交警跑過來準備讓他配合去趟警局。誰知剛過去,腰間的警棍就被方凡十幹凈利索地搶了過去,速度快到交警根本反應不過來。

 

  拿著警棍走到小夥子那輛紅色寶馬前,方凡十揚起警棍就開砸,半點力氣都不留。軍校里扛著百斤負重能跑萬米,臂力自然不用說,一棍子下去,寶馬的前車蓋頓時凹了下去。交警吹著哨子想要制止,跑過去的時候,方凡十已經把車砸得不成樣子。警棍一丟,砸在交警腳邊,交警趕緊停住了動作,怒道:“先生,您這行為是犯法的。”

 

  男人似乎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冷笑一聲:“犯法?在這里,老子就是法。”聲音不大,卻引起了圍觀群眾的一片嘩然。方凡十給柯林打了個電話,聲音冷然:“慕醒在大學城這被撞了,你過來處理一下。那個肇事司機,給我往死折騰!”

 

  掛掉電話,男人無視交警的動作,大步朝著慕醒走過去。皺著眉頭蹲下去,方凡十掰過慕醒的肩膀,慕醒仰頭一看,目光渙散,方凡十覺得自己的心被針紮了一下。他沈聲問:“哪里痛?”

 

  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到一點,方凡十能從慕醒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那個男人臉上的暴虐還沒有褪去,但是卻滿臉擔憂,還有……心疼?

 

  空白的大腦開始緩緩運轉開來,慕醒急促地呼吸著,所有的痛楚全部匯聚到了腿上。慕醒臉色蒼白,指了指腿說:“流血了。”

 

  方凡十的腮骨抖動了一下,站起來掀開那輛已經被撞壞的電動車。給他做了一下應急處理勉強止住血,把慕醒的雙手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雙手托住身後男人的腰,把他背了起來。

 

  伏在男人的背上,能嗅到男人身上特有的氣息,慕醒閉上眼睛,咬牙堅持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流血過多已經讓他有些暈眩。

 

  “我的電動車和電腦誰給我送回去?”看著不遠處那被砸得稀巴爛的紅色寶馬,慕醒抓著男人的衣服問。

 

  男人把他放在副駕駛上,給他綁好安全帶,摸了摸他的額頭說:“讓肇事者賠新的。”

 

  勾起唇角笑了笑,慕醒贊同道:“你說的對。”

 

  開車朝著醫院趕,盡管慕醒情況很急,方凡十一個紅燈都沒闖。路上,方凡十已經給胡繁打了電話。胡繁被方凡十安排在了中心醫院。

 

  背著慕醒進去,號都沒掛三步並兩步直接上樓。慕醒小腿上某個動脈被電動車戳了個窟窿,血流得厲害,倒沒傷到筋骨。

 

  胡繁趕緊召集醫生推著慕醒進了急救室,方凡十在外面等著,給柯林打了個電話。

 

  “餵,十哥兒!”柯林在交通局工作,現在正在整理著這起交通事故的資料。

 

  “那男的他爸是張處長,哪個?”男人的聲音很冷,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暴怒。

 

  “哦,林業局的,掛著職不頂事。剛才你猜誰給我打電話了?”柯林笑著問。

 

  “你聯系與之,他堂弟不是在媒體那有人麽,把這事渲染大,讓那張處長直接卷鋪蓋滾蛋。”安排好了張處長,方凡十掏出煙點了一支,猛吸一口吐出白霧問:“誰?”

 

  柯林不敢怠慢:“陳陽。”

 

  抖煙屑的手一停,方凡十問:“他想保他?”

 

  陳陽不跟他們混一個圈子,沒想到認識的凈是些沒用的人,怪不得每次往上提都得他幫忙,方凡十恥笑一聲。

 

  “說是朋友,讓手下留情。他兒子被你踹得在醫院最起碼躺半年,讓不要再折騰了。”柯林如實說道。

 

  “唔。”男人抖抖煙灰,眉毛一挑:“慕醒右腿動脈斷了,你把那男的右腿弄殘!切斷後路,不要讓他們跑國外去了。媽的,撞人還敢踢人,老子都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操!老子讓他坐一輩子牢!”

 

  多虧急救病房里的男人沒事,要是敢出什麽事,直接抹掉他們戶口。媽的!

 

  說著說著說起火來,男人暴怒的聲音在走廊回響,柯林趕緊笑著應聲:“是是是,我去聯系與之。”

 

  煩躁地掛掉電話,男人越想越氣,大口吸著煙,不一會地上就一地過濾嘴。有幾個病人家屬和醫生想過來制止,都被他身上的暴虐給嚇得不敢吭聲,只是皺著眉頭瞟一眼就走了。

 

  手機再次震動,方凡十一看,竟然是陳陽。說起來,陳陽每次升職,都是家里的老頭

 

  子提的,陳陽雖然沒用,但是卻沒跟他討過一次幫忙。現在,為了他那沒用的朋友,要親口求情了麽?

 

  懶洋洋地按了接聽,聲音是冷冰冰的。

 

  “餵。”

 

  “凡十,是我。”陳陽的語調很急,里面帶著淡淡的哀求讓方凡十冷笑了一聲。

 

  “嗯,怎麽了?”

 

  “那個我跟張勝是好朋友,他兒子不小心撞到你朋友。啊,我知道,這事兒是那孩子不對。但是你能不能手下留情,別折騰地太狠了。”陳陽說話帶著唯唯諾諾,既小心翼翼又討好。他知道他這個弟弟的性子,喜歡聽奉承帶高帽,這事要想讓他松口,必須得小心著伺候他的脾氣。

 

  方凡十這人重義氣,如果朋友被欺負,他一馬當先十倍百倍地討回來。更何況,這人是慕醒。想起在馬路上看到慕醒被撞開的那一幕,方凡十還心有余悸。這種心臟突然騰空的感覺,多少年沒有過了。

 

  狠狠地吸了口煙,方凡十說:“我是不是要了他的命之後你們才覺得我要他一條腿算是手下留情?”

 

  半晌沈默,手機那邊重重地嘆了口氣,陳陽無可奈何地說:“先不說這事了。後天周末,別忘記回家。”

 

  他不提,方凡十還真忘了。淡漠地應了一聲,掛掉了電話。再吸一口煙,胡繁從急診室里出來了。

 

  方凡十站了起來,胡繁皺眉說:“掐掉。”

 

  男人笑了笑,吸了一口沒按他說的做,問道:“怎麽樣?”

 

  摘下手套,胡繁淡淡地說:“沒事,不是大動脈。已經接好了,在醫院觀察兩天就能走了。”

 

  男人點頭,吸口煙問:“麻醉去了麽?我進去看看。”說完,繞過胡繁就要推門。

 

  胡繁拉住他的胳膊,扯到他正對面,臉上的表情認真而嚴肅:“你來真的?”

 

 

☆、12 進展

 

  似乎被這個問題問住了,男人眉頭習慣性皺起,敲出一支煙放進嘴巴里點上,方凡十問:“十哥兒問你,平時都是逢場作戲,你見十哥兒對哪個人這麽用心過?”

 

  這個男人,永遠把自己的欲望分得如此明晰。什麽樣的人,用什麽樣的方式對待。

 

  胡繁悶頭想了一會,笑了起來:“我懂了。”

 

  方凡十勾起唇角,推門之前說:“周末我家有聚會,叫著與之、柯林一起去玩。”

 

  上次答應楊淑柔一塊打麻將一直沒時間,他跟陳陽那夥朋友也玩不上來,還不如拉著哥們三個去陪他媽。

 

  慕醒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局部麻醉剛退,腿上綁著白色的繃帶,很疼。見方凡十進來,虛弱一笑,輕聲道:“冷,幫我蓋蓋被子。”

 

  男人趕緊掐掉手里的煙,掀起被子替他蓋好說:“我給你請假了,休息幾天都沒問題。”

 

  從這句話就能聽出他的假是怎麽請的了。慕醒沒有像往常一樣厭惡這種行為,畢竟方凡十是真心實意地幫著自己。

 

  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順著自己的心思幫忙了,就算是用他所不屑的方式幫忙,他也會感激。

 

  “謝謝。”慕醒由衷地說了句。

 

  男人被慕醒這句話逗樂了,哈哈大笑著說:“說這個還不如親我一口做獎勵。”

 

  忽略這句話,慕醒問:“我電腦本來要拿去修的,里面有很重要的資料,能拿回來麽?”

 

  男人斂起笑,點了點頭說:“能,修好了我給你帶過來。”

 

  “其實……”慕醒看著男人剛硬的臉說:“其實,我們很適合做朋友。”

 

  他必須把界限劃明白,這樣溫柔的男人,他怕他拒絕不了。但是他惹不起,他不能把自己搭進去,無論他能許給自己的未來多麽明亮,他都躲不過自己心里的黑暗。

 

  “一步一步來,我說過我不急。”似乎明白慕醒想要說什麽,方凡十坐在床上淡淡地重複了一句他說過的話。

 

  “可是我不喜歡男人,這是本質。”慕醒無可奈何道。

 

  盯著自己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慕醒將目光瞥向一邊,感覺馬上就無所遁形。過了半晌,壓迫感消失,男人說:“我從不強迫人,但是並不代表你可以騙我。”

 

  “哦?”慕醒揚起嘴角:“我懂。”

 

  就算是慕醒住院,兩個人的感情也沒有什麽實質性地進展。“挑戰杯”創業大賽馬上開始,井薇嬌出差還沒回來。幾個學生把賬目弄得亂七八糟,無可奈何下慕醒讓他們來醫院當面指導。

 

  整整兩天,男人與他獨處的時間少之又少,他能感覺到男人的不滿和暴躁。他只是埋頭聽學生講話,沒怎麽理他。這樣也好,兩個人還是太親近了。趁這個機會把距離拉開,做普通朋友就不錯。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凡十剛升了官,並沒有多清閑,每天晚上都要去應酬到半夜。白天醒來安排好工作趕來找慕醒,結果一堆學生娃子圍著,他根本就近不了前。每每他要發火趕這群學生走的時候,埋頭認真講解的男人似乎能感覺到似的,擡頭沖著他溫和一笑,所有的火氣頓時消了。

 

  方凡十從沒有這麽滿足過,一個溫和的笑容就能破掉他所有的暴虐。他百無聊賴地坐在一邊看著男人,用他少有的耐心。

 

  慕醒是個好老師,耐心、溫和、知識淵博、溫文爾雅,說話時語調不急不緩,很溫柔。而當男人聆聽學生講解的時候,習慣拿筆抵住下唇,下唇深深凹下去一塊,周圍比那個凹點更加鮮艷一些,好想狠狠壓倒他,攫取男人的所有。

 

  慕醒的模樣安靜,性子溫和。方凡十想,跟他在一起,自己也會變得柔和吧。最起碼在他面前,他能控制住自己那一點就著的脾氣,這是以前所從未有過的。

 

  天漸漸黑下來,方凡十買飯回來的時候,慕醒正在整理手邊的資料。好在策劃案李銳有備份,這兩天才不至於那麽手忙腳亂。

 

  男人熟練地拉開病床上的小方桌,將買來的晚飯放在桌子上,動作利索又有素。慕醒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一邊收拾著吃飯一邊對旁邊的男人說:“其實你不用每天都來的,你工作也挺忙吧?”

 

  男人掏出煙點上,誠實地點頭:“今天晚上有聚會。”

 

 

 

  七點半開始,剛才楊淑柔還給他打電話催他。他回去也沒事,下面有警衛和保姆幫忙,上面有陳陽和他爹應酬,他也插不上手。

 

 

 

  “唔。”知道他的工作性質,慕醒也插不上嘴。兩個人在工作上沒有共同話題,其實不管在什麽上,兩個人都是那麽格格不入。他參與不進去他的生活,他也參與不進去他的生活。真不知道,這算哪門子的朋友。

 

 

 

  “你要不要也去?”方凡十問。

 

 

 

  “不去,都

 

 

 

  不認識。而且今天晚上還要跟李銳做PPT。”想起來,慕醒多少有些力不從心。這次大賽,他是輔導員是指導老師,但是大賽的東西他參與的也太多了。學生自主能力不夠,老師就要多幫忙。

 

 

 

  “哎,這麽累幹什麽?到時候一個電話打過去,直接給你們金獎!”盯著慕醒緩慢開合的雙唇,男人似乎對他這麽忙很是不滿,眉頭習慣性皺起,脫口而出了這麽一句。

 

 

 

  慕醒的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地看著抽著煙的男人,語氣並沒有剛才的柔和:“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被這麽堵了一句,男人臉色也不好看。目光精準地投向慕醒,剛要說話,門被推開了。

 

 

 

  “十哥兒。”

 

 

 

  胡繁叫了一聲,進門才發現氣氛不對。他沖著慕醒笑了笑,轉頭對方凡十說:“楊姨說讓我們早些去,我下班了,咱們走吧。”

 

 

 

  慕醒看了胡繁一眼,轉頭對方凡十說:“我明天出院,早飯不用帶了。謝謝你照顧我這麽久。”

 

 

 

  真是個白眼狼。胡繁心底笑罵一句,拉住氣壓越來越不對勁的方凡十就走:“快點,與之他們都在下面等著。”

 

 

 

  男人被拉著,目光卻仍舊在病床上那個男人身上,男人淡定地吃著飯,臉色一如往常的溫和。收回目光,方凡十出了門。

 

 

 

  這次聚會主角是陳陽和林寒雪,方凡十他們跟幾個認識的人打個照面喝了杯酒就去了棋牌室,楊淑柔已經在那等著了。

 

 

 

  楊淑柔今天穿著一身綠色的緊身旗袍,身材更顯玲瓏有致。眾人推門而入,林與之喲了一聲,誇贊道:“楊姨你這麽年輕,我們都不好意思叫你姨啦!”

 

 

 

  方凡十他們幾個小時候在一個軍區大院,楊淑柔看著他們長大的。這麽被誇贊,楊淑柔嗔了一句:“兔崽子,想占楊姨便宜?”

 

 

 

  四人哈哈大笑,圍著桌子坐下,老規矩,方凡十和柯林,楊淑柔和胡繁。林與之不熱衷於麻將,又經常有電話要接,所以一般是看客。

 

 

 

  擺好架勢大家一塊摸牌,話題聊著聊著就到了今天的聚會。說實話,雖然是陳陽的主角兒,但是他這做弟弟和做後媽的在這“撒手先生”似的啥都不管也不像話。

 

 

 

  林與之要出去幫忙,楊淑柔瞇著漂亮的杏眼說:“甭介出去,都是陳陽的朋友,他們能忙過來。”

 

 

 

  楊淑柔這人豪爽又潑辣,這樣說自然不是因為陳

 

 

 

  陽不是她親生的,而是她覺得陳陽老是低眉順眼唯唯諾諾根本不像個爺們。這樣以後也是吃虧的主兒,現在正是機會鍛煉,總不能以後還讓她老公和她兒子跟在他後面擦屁股。

 

 

 

  穩穩當當坐下,林與之嘲笑著說:“他那些朋友,一個頂用的都沒有。哎,十哥兒,這次慕醒出事,他給你打電話了幫忙了沒?”

 

 

 

  輕視的一笑,方凡十說:“他沒我根本不成事,當然會找我。按我說的做,別給那張勝一丁點退路。”

 

 

 

  楊淑柔嘆了口氣說:“好歹是正處級,怎麽這麽窩囊。昨天他繼父給他打電話了,聽著好像是讓他幫忙評個職稱。你爸聽到了,今天晚上肯定跟你提。”

 

 

 

  陳母是個很堅忍的女人,當初跟方澤天離婚就說了,不讓司令來認她兒子,她自己會獨自把陳陽拉扯大。話雖然這麽說,終究是個女人,在陳陽十一歲的時候,還是找人嫁了。陳陽的繼父他們都沒見過,不過從陳陽對他的厭惡程度來看,應該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提我也不幫,我爸就是太慣著他了。所有的後門都是我給找,到時候查下來他可是一身清白。”方凡十叼著煙,皺眉說著。“柯林,慕醒的電腦修好了沒?”

 

 

 

  “修好了!”一說電腦,柯林頓時興奮了起來。沖著方凡十擠眉弄眼地問道:“你跟慕老師現在進展到什麽地步了啊?!”

 

 

 

  方凡十有些煩躁:“進展到什麽地步還要跟你報備?媽的,他就說他不喜歡男人,老子不強迫人,又不能硬上!”

 

 

 

  楊淑柔喲了一聲,潑辣直白地開著兒子玩笑:“哪家姑娘不喜歡男人啊?兒子,你不會那活兒不夠大人家才看不上你吧!”

 

 

 

  房內爆發出一陣哄笑,方凡十隨著笑著:“媽,你兒子那活兒男女都喜歡。”

 

 

 

  胡繁哈哈大笑:“哎,你這樣說楊姨哪里知道啊。快快快,與之拿尺子來給十哥兒量量!”

 

 

 

  林與之捧腹大笑,根本說不出話來了。而一邊的柯林,卻顯得安靜了。他有些不確定,轉頭看著方凡十說:“他電腦里塞了一盤的鈣片,怎麽會不喜歡男人?”

 

 

 

  方凡十的笑容驟然消失,屋子的笑聲不約而同地戛然而止。整間屋子里的氣氛降入冰點,男人深邃的眸子里籠著寒光,腮骨抖動。

 

 

 

  “啪!”麻將被扔到桌上,男人猛然站起,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13 心鎖

 

 

 

  “十哥兒!”哥們三人頓時慌了神,趕緊起身拽住方凡十。

 

 

 

  男人身上的暴虐幾乎到了最高點,單單是這樣抓著他都讓人膽戰。身體被拖拽著,男人的聲音仿佛從冰窟里傳來:“放手!”

 

 

 

  “十哥兒,你冷靜點!”胡繁邊拉著他邊勸著:“柯林這人辦事毛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許是看錯了!”

 

 

 

  “對啊對啊,十哥兒你先冷靜下來!”林與之急得滿頭大汗,真要這樣放他出去,非出人命不可。他狠狠地瞪了柯林一眼,用口型說道:“還不快解釋!”

 

 

 

  柯林完全懵了,他沒想到一句話能起到這樣的效果。但是鈣片確實是慕醒電腦里的沒錯,他還以為這是方凡十和慕醒一塊看的呢,原本想拿出來調侃一下方凡十,誰知道結果成了這樣。他沒頭沒腦地說:“十哥兒你別急,說不定是別人放到他電腦里的呢!”

 

 

 

  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楊淑柔站起來,聲音很柔和:“怎麽這麽大的火,過來陪媽繼續打麻將。”

 

 

 

  男人站著沒動,剛才被那層火燒沒的理智漸漸回來了。他抽出胳膊整了整衣服,笑著對楊淑柔說:“媽,我還有點事。讓他們三個陪你打吧。柯林,車鑰匙給我!”

 

 

 

  三人渾身一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驚惶。

 

 

 

  男人把手伸到柯林身邊,簡練地說:“鑰匙!”

 

 

 

  擡頭看了看林與之和胡繁,後兩者皆是搖頭,柯林有些忐忑地說:“十哥兒……”

 

 

 

  還沒說完,男人的大手隨意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擡頭一看,男人臉上沒有絲毫的怒氣,他說:“我只是給他送電腦罷了。”

 

 

 

  這種溫和的方式把柯林的猶豫全部打散了,他趕緊把鑰匙遞給方凡十,笑著說:“路上小心!”

 

 

 

  拿過鑰匙,鑰匙扣在拇指上幹凈利索地轉了個圈,方凡十握住鑰匙說:“陪我媽好好打牌,我媽要是玩得不爽,我拿你們是問!”

 

 

 

  說完,頭也不回地推門走了。

 

 

 

  慕醒正在收拾資料,走廊里傳來了結實有力的腳步聲,這種力道,也只有那個男人穿著軍靴才能踩踏出來。皺了皺眉頭,慕醒仍舊淡定地收拾著資料。

 

 

 

  男人沒有那麽容易打發,晚上臨走前自己堵了他這麽一句,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慕醒把手上的資料用夾子夾好放在床頭櫃子上,自嘲地笑了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自己怎麽會說出“

 

 

 

  我們很適合做朋友”這樣的話呢?

 

 

 

  推開門,慕醒正半靠在床上,身邊沒有任何東西,似乎像是專門在等著他。男人眼睛里帶著詫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結實有力的腳步聲漸漸接近,慕醒看到了男人手里的黑色手提袋,是他的電腦。原來是來給他送電腦,慕醒溫和地笑起來:“聲音。”

 

 

 

  男人沒有接話,把電腦遞給他,連椅子都沒扯,就那麽站在床邊。

 

 

 

  慕醒疑惑地接了電腦,問道:“怎麽了?”

 

 

 

  一路上,男人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淡定過。他盯著病床上這個溫和的男人,半晌後問:“你真的不喜歡男人?”

 

 

 

  慕醒被他給問住了,他第一次用這種嚴肅而認真的語氣問這個兩個人不能在一起的本質問題。不懂男人心里想些什麽,慕醒點頭說:“是。”

 

 

 

  “我是不是強迫了你?”男人沈聲問。

 

 

 

  慕醒盯著男人晦暗的臉色,沈默了半晌,說:“是。”

 

 

 

  緊握住的拳頭骨節都泛白了,方凡十對慕醒說:“好好休息。”然後,頭也不回走了。男人離開的背影像他一樣的幹練果決,慕醒一直盯著看著,直到他打開門走出去,然後啪得關上門。

 

 

 

  “啪”得一聲,似乎鎖上了什麽東西。

 

 

 

  走廊里沒有響起結實有力的腳步聲,慕醒知道男人站在門外,他也知道兩個人的關系就會這麽完了。有那麽一會,慕醒心中想叫男人進來的沖動很強烈。但是,僅僅是一會。這麽一會,足夠他想明白所有的事情。

 

 

 

  這樣的結果更好,不耍男女朋友也不做普通朋友。要想自己的秘密不被發現,切斷所有退路像方凡十那樣幹凈利索的做法是最明智的。

 

 

 

  如慕醒所想,方凡十沒走,他站在走廊里。醫院里的走廊都是一個樣子,長而明亮。但是醫院就是醫院,盡管它營造出這樣樂觀的氣氛還是掩蓋不了這里每天那麽多人死去的事實。腦海里一直回蕩著某件事情,男人臉色很難看,緊咬牙關腮骨抖動能看出他在努力克制。

 

 

 

  克制什麽?克制他不能強迫人。直男會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很惡心,沒有一個直男會讓另一個男人親,讓另一個男人抱著睡覺,脾氣再好也白搭,除非他本來就是彎的。

 

 

 

  慕醒是喜歡男人的,但是他用“直男”做借口,不喜歡他,這是事實。有這樣幹凈明了的事實,再糾纏下去

 

 

 

  就成強迫了。

 

 

 

  他方凡十發過誓,從不強迫人!

 

 

 

  方凡十掏出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嘴巴里是香煙辛辣的味道。白色的煙霧吐出,並沒有將他心里的怒氣煩躁吐出去。

 

 

 

  “砰!”鋼鐵一般的拳頭砸在貼著白瓷磚的墻上發出悶響,可見力道之大。

 

 

 

  男人沒有再啰嗦,起身走了,長廊里又響起了結實有力的腳步聲。

 

 

 

  剛出醫院,胡繁正在他車前跳著腳打哆嗦,看到他過來,笑罵道:“你以前從不鎖車門的!快,凍死我了!”

 

 

 

  猛吸一口煙,把煙頭扔到地上踩了踩,男人笑著過去開車門:“你怎麽來了?三缺一我媽沒罵人?”

 

 

 

  “你以為你媽傻啊,你剛走她就頭疼,趕著我們來找你呢!柯林和林與之不敢,就趕著我來撞槍口!”上了車,胡繁舒服地舒了一口氣。

 

 

 

  “行,春節過後沒事,再湊牌桌唄!”男人心情放松下來,安排道:“系安全帶!”

 

 

 

  胡繁嘟囔著系好安全帶:“我明天去上海出差,你一塊來唄!我那有同學,聽他說,那里的酒吧里都是水嫩的小雛兒。你不就喜歡年紀小的嘛~跟我一起去!”

 

 

 

  “成年沒有?”習慣性皺眉,方凡十問道。雖然喜歡嫩一點的,但是該有的原則他有。

 

 

 

  “當然!”胡繁說:“怎麽這麽羅嗦,走,去你家。明天直接走!”

 

 

 

  男人唇角一勾,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大悍馬打了個彎,離開了燈火通明的醫院。

 

 

 

  慕醒正在辦著出院手續,遠遠就看到井薇嬌和李銳走過來。男人標誌性地溫和一笑,對井薇嬌說:“行啊你,黑龍江有什麽人讓咱井老師拖了這麽長時間才回來?”

 

 

 

  趕得比較急,井薇嬌臉色微紅有些喘,嗨了一聲後說:“我媽罵我跟我姐是白眼狼,倆人翅膀硬了連家都不回了,沒法子才請假多待了兩天。哎,慕老師你也行啊,聽說我不在的時候又是感冒又是車禍的,被什麽妖魔鬼怪纏身了吧?”

 

 

 

  慕醒微微一頓,腦海里閃過了男人剛硬的臉龐。他拿過單子走出去,笑著說:“確實,不過現在已經好了。”

 

 

 

  那個妖魔鬼怪,再也不會找他了吧。慕醒有點失落,但是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對著李銳招了招手:“臭小子,懂不懂尊師重教!過來給我拿著電腦!”

 

 

 

  李銳嘿嘿一樂,殷勤地拿過電腦,再拿慕醒手里的資料的時候,慕醒沒交給他。“拿這些就夠了。”

 

 

 

  井薇嬌爽朗大笑:“你啊,刀子嘴豆腐心。讓人家拿東西還怕壓著人家。資料給我,我中午沒課正好看看。策劃我看過了,很不錯,學校決定推上去了。比賽在上海,為了彌補這次掛著名字卻沒幫上忙,我跟你們一起去上海吧。”

 

 

 

  “不是一向在北京麽?”遞過去資料,慕醒疑惑地問。

 

 

 

  “唔,不知道,上頭這樣下的規定。”井薇嬌看著資料說。

 

 

 

  聽她這麽說,慕醒也沒有多想。三個人隨意地聊著,出了醫院大門。

 

 

 

  上了計程車,井薇嬌坐在副駕駛上看資料,後面是李銳和慕醒。李銳抱著資料,賊兮兮的往慕醒這拱了拱,笑瞇瞇地問:“老師,電腦里的資源怎麽樣?”

 

 

 

  慕醒柔和一笑:“什麽?”

 

 

 

  李銳哎喲了一聲,湊到慕醒耳邊說了一句。李銳說完,興高采烈地沖著慕醒擠眉弄眼。慕醒依舊笑得溫和,但是聲音卻帶著森森寒氣:“不錯啊,整理到淩晨兩點多還真難為你了。這學期《國際市場營銷》別想過了!”

 

 

 

 

 

☆、14 相遇

 

  原本只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慕醒竟然生氣了。李銳頓時哭喪起了臉:“老師~我錯了!下次不這麽玩了。”

 

 

 

  無可奈何地把李銳湊過來的臉掰到一邊,慕醒聲音很輕:“跟你說著玩兒,我休息一會,別打擾我。”

 

 

 

  李銳趕緊住了嘴巴,正好前面的井薇嬌回過頭來問話,兩個人在出租車上討論起來了。

 

 

 

  就算是閉目養神,慕醒的背脊也依舊坐得挺直,這是他父親教給他的,男子漢大丈夫,無論在什麽時候,都要挺直了腰板。

 

 

 

  男人昨天斷得匆忙,甚至現在他都還沒反應過來,總覺得男人或許會在教學樓大廳里、或者是他家門口吸著煙等他。

 

 

 

  他不敢承認自己喜歡男人,李銳卻把他電腦里下了一個盤的鈣片。男人沒向他要一個解釋就認為這是因為不喜歡他才編得謊話。他嘴上一直說著不喜歡男人,他卻一直認同著自己“同類”的直覺而對他死纏爛打。但是電腦里有鈣片這種模糊證明他喜歡男人的事情,他竟然當了真。

 

 

 

  這就是他所說的,從不強迫人麽?真是個有原則的男人,慕醒心想。看著車窗外車水馬龍的都市,慕醒漾起了一個笑容,帶著點和那個男人眼中相同的味道。

 

 

 

  落寞、孤寂、隱忍……傷心。

 

 

 

  承認喜歡男人,就那麽難嗎?慕醒的眼睛微微睜開,看到隔座上低頭沈思的少年,桃花眼中竟然帶著羨慕。

 

 

 

  回到學校後,慕醒除了上課都是跟李銳他們一起搞比賽的事。時間緊迫,李銳直接被留在了慕醒家里,晚上倆人睡覺前,慕醒一準叫他陪著他看恐怖片。嚇得李銳叫苦連天,指天發誓以後再也不開慕醒的玩笑了。

 

 

 

  “挑戰杯”創業大賽是全國性比賽,活動主辦方訂好了統一的酒店。慕醒在前臺辦住房手續,後面有個人叫了他一聲。

 

 

 

  

 

 

 

  “慕老師!”胡繁笑著叫了一聲,走過來後,慕醒已經轉過身來,溫和地看著他。

 

 

 

  “這麽巧啊!”胡繁自來熟地說著,望著邊上等待得井薇嬌,斯文地笑問:“陪女朋友來玩?”

 

 

 

  慕醒與他實在是不熟,但是仍舊溫言解釋:“來參加比賽,她是我同事,指導老師。”

 

 

 

  胡繁哦了一聲,手機震動了。低頭一看,隨即沖著慕醒笑著擺手:“我還有事,先走了。玩的高興。”

 

 

 

  “再見。”目光隨著胡繁的背影看了一會,井薇嬌過來問:“你朋友?”

 

 

 

  回過神來,慕醒說:“不認識。”

 

 

 

  這個男人在這里,那個男人是不是也在?想到這里,慕醒挑了挑眉,拿過井薇嬌的行李箱說:“上去吧。”

 

 

 

  淩亂的大床上,一個渾身多處青紫的少年躺在上面,溫順乖巧的臉皺成一團,疼痛在全身蔓延開來,白皙的手指緊緊抓住床單,正在努力克制著自己不叫出來。

 

 

 

  大床旁邊的真皮沙發上,男人臉色陰郁,眸子深若寒潭,白色的浴袍肆意地裹著,露出精壯的身材。胡繁推門而入,一看這場景頓時叫了出來:“兇殺現場啊!”

 

 

 

  男人身上的暴虐依舊在,玻璃桌上的煙灰缸已經滿載煙頭,猛吸一口掐掉手上那支煙,男人說:“給他看看。”

 

 

 

  胡繁沒啰嗦,小心翼翼地掀開少年身上的被子,倒吸一口涼氣,俊秀的臉上滿是無奈:“讓你多看書壓抑脾氣,偏不聽。你看看把人家折騰的,可人兒是留著寵的,知道不?”

 

 

 

  少年聽到這話,轉頭看了看眼前斯文的男人,臉上露出一絲虛弱的笑意。胡繁心下一動,喲,乍這麽一看還真有點那慕老師的味道。

 

 

 

  沙發上的男人站起來,看了少年一眼說:“我從不強迫人,他自己自願的。”

 

 

 

  身上的傷多是皮外傷,方凡十只是動作粗魯暴虐了些,並沒有那些變態的怪癖。而且還主動找人幫他看傷,這對少年來說已經很滿足了。何況……擡頭看了看站起來的男人,男人似乎也在看他。

 

 

 

  少年的臉微微紅了,在溫順的臉上顯得特別迷人。

 

 

 

  胡繁嘖了一聲,拿過藥箱給少年清理身上的傷口。動作輕柔而曖昧,少年小臉皺做一團,呻吟出聲。像少年這樣的人,都是暗地里做著這種見不得人的工作。遇到某些有怪癖的客人,受了傷都不敢去醫院。

 

 

 

  聽到少年的呻吟,胡繁動作頓了一下:“很疼麽?”

 

 

 

  少年沒搭腔,把頭埋在了枕頭里。胡繁嘆了口氣,對站在窗邊吸煙的男人說:“晚上沒事別老悶在床上折騰人家,小心精盡人亡。上海的夜市不錯,今兒晚上領著你們出去逛逛。”

 

 

 

  方凡十經常來上海出差,對上海的夜市根本沒興趣。男人抖了抖煙灰看著繁華地大都市,簡潔地說:“不去。”

 

 

 

  “真是夠狠心的啊!”胡繁說著,轉頭一頓說:“出去走走,你那破脾氣就是這麽關出來的。”

 

 

 

  既然胡繁這麽說,男人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收拾完傷,天差不多就黑了。胡繁正跟少年說著話轉椅著他的註意力。男人的手機響了,胡繁和少年都下意識地住了嘴。

 

 

 

  “餵!”方凡十的眉頭又習慣性地皺起。

 

 

 

  “你去哪了?”方澤天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上海。”男人掐掉煙頭說道。

 

 

 

  電話那頭的方澤天有些生氣,呵斥道:“剛升職就出去聲色犬馬地放縱,小心被人抓了把柄!”

 

 

 

  他的性子十分隨司令,知道司令這是在提點他。方凡十笑了笑說:“沒事,很快回去。打電話有事麽?”

 

 

 

  “嗯。”司令捋了捋貓尾巴說:“你哥他繼父給打電話讓他幫忙評職稱。你前幾天不是剛找與之幫你一個朋友評了職稱麽,這次讓與之幫忙一塊給你哥他繼父評一下。”

 

 

 

  話題就這麽被轉了,方凡十只覺得火氣一下子竄到了頭頂。剛才還讓他低調,現在為了他大兒子就讓他找人拉關系評職稱?方凡十的性子野,放養了八年之後更是桀驁不馴如獵豹。聽到老頭子這麽說,周身的氣壓已經不大正常,結實有力的聲音響起,男人幹脆利索地拒絕:“不!”

 

 

 

  上次讓他幫忙給陳陽往上提他就沒有答應,這次仍舊拒絕。父子倆一個脾性,當即那火氣就竄上來了。

 

 

 

  “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你還反了?!”方澤天暴跳如雷,手里的貓都嚇得跑到了沙發底下去了。楊淑柔聽到叫聲從棋牌室出來,趕緊過去捋獅子毛:“怎麽又吵起來了?電話給我我幫你罵兒子!”

 

 

 

  氣得渾身發抖,方澤天把電話扔給了楊淑柔。楊淑柔這邊安撫著老獅子,電話那邊安撫著大獅子,一張嘴劈里啪啦說了一通,跟兒子笑哈哈地掛掉了電話。

 

 

 

  司令的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貍花貓已經再次蹲在了他的身上。司令摸著貓尾巴,嘆氣說:“他這性子以後在官場上肯定吃虧。”

 

 

 

  楊淑柔嗔了他一眼,怪聲怪氣地說:“也不知道是誰兒子,你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怎麽就沒見你出事。看你這烏鴉嘴,收拾收拾睡覺去。我摸完這把就上樓!”

 

 

 

  方澤天摸著貍花貓底下的肉墊不說話,悶頭坐在那里。楊淑柔看到丈夫這個樣子,當即哈哈大笑出來。玲瓏有致的身子直挺挺地坐在了司令身上,兩手揪住司令嘴邊的兩撇胡子,哄道:“來來來,捋捋胡子順順毛,我馬上就上去。乖啦~

 

 

 

  被小自己二十多歲的妻子這麽玩,方澤天怒氣沖天,一把甩掉身上的楊淑柔,悶聲說:“胡鬧!”然後拂袖上了樓。

 

 

 

  楊淑柔哈哈大笑,走到棋牌室里說:“姐妹們~天冷了,司令還等著我暖床。咱們明個兒再湊~

 

 

 

  從剛才那個電話開始,方凡十身上的氣壓就不對勁。胡繁推了推穿戴好衣服的少年,示意他過去。少年猶豫了一會,溫順地走了過去。挽起方凡十的胳膊,聲音軟軟地說:“我對上海熟,我領著你們逛一逛吧!”

 

 

 

  胳膊被挽住,男人臉色不變,低頭一看,少年臉上的溫和讓他沒有推開他。點了點頭,推門走了出去。

 

 

 

  少年臉頰微紅,見男人沒有推開,也就放開了,細聲細氣地陪在男人身邊說著話。男人仍舊是陰沈著臉,少年臉上帶了些失望。

 

 

 

  在三個人拐彎準備上電梯的時候,男人剛剛斂下去的氣壓頓時洶湧了上來。察覺到方凡十的不對勁,胡繁越過他的肩頭一看,心下慘叫,完了!

 

 

 

  大賽明天開始,和幾個學生收拾東西的時候,U盤突然壞掉了。明天要帶著策劃和PPT講解,沒有U盤可不行。慕醒穿好大衣,出去買U盤。剛到電梯門口,井薇嬌也跟了出來。

 

 

 

  井薇嬌是東北妹子,耐寒,身上沒有穿多少衣服。慕醒看到她出來,笑了笑,把脖子上的棕色圍巾給她戴上了。慕醒本來氣質儒雅,動作又溫柔。電梯口沒人,要是有人的話,定能讓所有的女人都看紅了眼,井薇嬌臉紅了,習慣性地拍了慕醒一下。慕醒沒在意,笑著給她把被圍巾壓著的黑直長發弄了出來。

 

 

 

  兩人正在談論著的行程,突然,慕醒感覺到一束割人的目光朝這看來。他剛笑著轉頭,方凡十就大步走了過來。

 

 

 

  看了看一直跟在方凡十身邊的少年,少年白皙的脖頸上能清晰地看到淡紫色的吻痕。心下一沈,慕醒皺起了眉頭。

 

 

 

  眼看就要壞事,胡繁趕緊跑過來緩和氣氛:“這麽巧啊,你們這是去哪?”

 

 

 

  男人還是隨處帶著這種壓迫人的氣勢,慕醒絲毫不在意,溫和地笑了笑,盯著男人黑而亮的眸子說:“確實好巧。”

 

 

 

  話一說完,慕醒只覺自己身體一下子騰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男人的肩膀上了。慕醒大驚,但是仍舊從容淡定:“你想做什麽?”

 

 

 

 

 

☆、15 壓下

 

 

 

  方凡十沒有回答,扛著慕醒大步朝著房間走去。這一動作太過突然,胡繁他們都傻了眼。反應過來後,胡繁一拍大腿趕緊追上去:“十哥兒,你幹什麽,快把慕老師放下!”

 

 

 

  方凡十動作快腿又長,哪里是胡繁能追上的。房間門砰得鎖上,胡繁心急如焚,沖著邊上的少年大喊:“密碼多少?!”

 

 

 

  少年眼睛發紅,惶惶地報了密碼,胡繁開門沖了進去。臥室房間門大開,里面能聽到衣服撕扯的聲音,胡繁頭大地沖進去,大吼:“十哥兒,你瘋了!”

 

 

 

  方凡十一聲不吭,有力的胳膊緊緊地把身下的慕醒給箍住,右腿屈起把慕醒雙腿分開,整個人就那麽壓在了慕醒身上。

 

 

 

  慕醒向來吃軟不吃硬,你硬他比你還硬。向來溫和的臉上也帶著怒氣,慕醒滿臉通紅,咬牙切齒地說:“松開!”

 

 

 

  方凡十沒有動作,慕醒仍舊掙紮,胡繁看不下去了,跑過去就拉方凡十的胳膊。誰知,方凡十小心地處理著身下的慕醒,卻把力氣都用在了後面,一胳膊肘子倒出去,胡繁腹部被倒了一下。悶哼一聲,胡繁痛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半晌沒起來。

 

 

 

  慕醒的掙紮很快就被方凡十壓制住了,方凡十壓在慕醒的身上,兩個人的距離不過三公分,鼻尖相抵。

 

 

 

  男人渾身緊繃,臉色複雜,深若寒潭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身下之人。慕醒臉色不善,桃花眼里帶著怒氣,思維在剛才掙紮的時候冷卻了下來。慕醒問:“這就是你所說得不強迫人?”

 

 

 

  他剛說完,男人一下子把頭埋在了他的頸窩,吃吃的笑聲傳了出來。男人說:“又見到你了,好高興。”

 

 

 

  所有的怒氣在看到這個男人溫和的笑容時頓時土崩瓦解,慕醒是一劑能緩解他暴虐的神藥。

 

 

 

  那麽一瞬間,慕醒渾身緊繃的肌肉全部放松了下來,一向巧舌如簧思維敏捷的慕醒,卻獨獨對這個強勢霸道卻又溫柔得讓他心軟的男人沒了招。他本以為,他造出這麽大的動靜,是要壓倒他或者狠狠揍他一頓,沒想到卻憑空說了這麽一句。

 

 

 

  男人的頭發很短,能聞到洗發水的清香。慕醒心軟了一大片,他承認他心動了,也就任憑他這麽壓著自己,再沒有任何地抵抗。

 

 

 

  “胡先生,你怎麽了?”

 

 

 

  突然,少年軟糯的聲音響起,床上兩人皆是一驚。慕醒趕緊推開身上的男人,大驚失色道:“怎麽了?”

 

 

 

  這時,兩個人才看到地上的胡繁。胡繁側躺在地,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

 

 

 

  方凡十也驚了一把,打橫抱起胡繁沖著少年吼:“救護車!”

 

 

 

  少年被他一句話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點動作都沒有。慕醒趕緊給醫院打了電話,隨著方凡十出去的時候,看到了一直等在電梯口的井薇嬌。

 

 

 

  想來胡繁有方凡十照顧應該沒問題,自己過去也幫不上什麽忙。看著男人挺直的脊背消失在樓梯口,慕醒沖著井薇嬌說:“咱們去買U盤吧。”

 

 

 

  井薇嬌沒有進臥室,完全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麽,還以為是沖著慕醒尋仇的。路上問慕醒有沒有事,慕醒笑著把話題繞了過去。他形象樹立的好,從哪方面看都沒有同性戀傾向,井薇嬌也沒有朝著那方面想。

 

 

 

  兩個人買了U盤回去,慕醒讓井薇嬌和學生們去休息,自己熬夜把所有的資料又檢查了一遍。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才檢查完畢,想要打個電話問問胡繁的情況,卻才發現自己連那個男人的電話號碼都沒有。

 

 

 

  慕醒半躺在轉椅上閉目養神,腦海里不自覺地映出男人那張剛硬的臉。桃花眼一睜,慕醒揉了揉太陽穴,苦笑了一聲。

 

 

 

  不知不覺,已經淪陷了進去。那個男人,果然碰不得。嘆了口氣,慕醒躺倒在床上,心里卻冒出了另外一句話。

 

 

 

  但是已經碰了,就順其自然吧。

 

 

 

  他心軟,傷不得人。如果自己能頂住男人的攻勢,在不傷害男人的情況下兩人分開,這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頂不住……

 

 

 

  李銳的策劃不錯,比賽得了個一等獎。雖然不是特等,但是已經很讓他們雀躍了。慕醒看著一群被比賽壓變形的學生,笑瞇瞇地放了他們半天假。幾個人頓時像脫韁的野馬四散開了,而井薇嬌也被團支書給拉去逛街了。

 

 

 

  慕醒看了看時間,去超市買了點水果,去了離酒店最近的醫院。去看胡繁是有充足的理由的,男人這樣對自己說。畢竟,胡繁是為了拉開方凡十救他才受得傷。

 

 

 

  胡繁的肋骨被方凡十倒斷了一根,昨天晚上直接進了手術室,今天早上才出來。

 

 

 

  查到胡繁所在的病房,慕醒推門進去,看著躺在床上的胡繁,慕醒臉上帶著詫異,方凡十竟然不在。

 

 

 

  胡繁聽到門響,看到是慕醒,扯著嘴角牽強地一笑,輕聲說:“十哥兒,去買東西了。”

 

 

 

  慕醒點了點頭,溫和一笑走過去說:“今天有比賽,昨天也就沒有跟過來,不好意思。”

 

 

 

  胡繁笑了笑,俊秀的臉還是很蒼白。麻醉退了,很疼。他不在意地說:“又不是第一次進了,不礙事。”

 

 

 

  “他經常這樣?”慕醒問。

 

 

 

  “他脾氣臭,力氣大,不定什麽時候發火。我們總不能眼見著不管,拉扯他的時候難免被他誤傷。”

 

 

 

  “他這樣的脾性你們還跟在他身邊,感情很深啊。”

 

 

 

  “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四個人關系很好。這家夥雖然脾氣暴躁,但是重情義。”

 

 

 

  胡繁說完,喘著氣歇了一會。慕醒沒有說話,胡繁一笑:“你以為我是在為他說好話?”

 

 

 

  慕醒從容地笑著,沒有說話。

 

 

 

  胡繁看著慕醒,不得不說這個男人身上自帶一種讓人接近的東西,所以十哥兒說喜歡他,他也沒覺得奇怪。方凡十不是隨便拿出感情的人,一旦拿出來,必定要獲得一個結果。兩年前是,現在也是。

 

 

 

  但是,這個男人明顯不想跟方凡十有太多糾葛。他們身處高位,不懂平民老百姓的喜悲。不同環境,價值觀不同。方凡十不知道這個男人想要什麽,如果單單是摸著他的脾性,隨著他來的話,兩個人的關系只會停留在朋友階段,並且永遠止步不前。

 

 

 

  這樣下去,兩個男人都耗不起。

 

 

 

  胡繁說:“其實,我更傾向於讓你離開他。慕老師,你跟十哥兒真心不可能。你怕麻煩,十哥兒卻是個制造麻煩的機器。所以,你必須離開他。不然你永遠回不到你以前的生活。”

 

  慕醒笑起來:“我一直想要離開他,但是離不開。”

 

 

 

  “我可以幫你。”胡繁認真地說。

 

 

 

  慕醒溫和地看了他一眼,笑起來:“醫生,你要幫我做整容手術麽?不然,怎麽躲過他?你們雖然是哥們兒,但是明眼人都看出來你們對他很忌憚。他現在這個位置,找個人綽綽有余吧。”

 

 

 

  胡繁被噎了一下,半晌後才說:“我只是為你們好。”

 

 

 

  慕醒笑得溫和:“我知道,謝謝你。”說完,慕醒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慕醒轉過身來,挑了挑桃花眼道:“這樣的勸說,你一定沒少做過。但是被狗皮膏藥黏著卻比被人控制人生,要好上一萬倍。”

 

 

 

  胡繁臉色比剛才更是白了一層,慕醒在說完後,依舊笑得溫和,伸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想要一個人消失,醫生有很多方法。但是,這樣受制於醫生,何苦呢?

 

 

 

  慕醒心里想著事情,腳步很快,路上撞了人也沒有察覺。行色匆匆地出了醫院大廳,心里面那塊壓著他的烏雲這才消失了。

 

 

 

  轉頭看了看病房走廊,慕醒冷笑一聲。果然是個制造麻煩的機器,身邊的人都不是省事的主兒。

 

 

 

  昨天睡太晚了,慕醒計劃先去書店看書,然後再回去補眠,明天早上就離開上海。慕醒剛擡步從下滑坡上走,突然感覺被一個人給大力推開了,一聲暴吼隨即響起。

 

 

 

  “不要命了?!”

 

 

 

  慕醒被推了一個趔趄,堪堪站穩。回過頭,只見方凡十以肩抵住一輛面包車,眉頭緊皺,黑而亮的眸子里翻滾著怒氣。

 

 

 

  面包車停在下滑坡,剎車不穩正自行往下走,而慕醒,則在面包車正對著的位置,要不是他推開他,現在他早被壓住了。

 

 

 

  慕醒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人的力量哪里能比的上一輛車,抵住面包車的男人腳步不穩,慕醒趕緊過去幫忙。

 

 

 

  男人喝道:“讓開!”

 

 

 

  方凡十喝得粗暴,吃軟不吃硬的慕醒卻溫和一笑:“我的腿已經好了。”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車的主人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趕緊打開車門把剎車死死地剎住了。

 

 

 

  抵住這輛車,慕醒用了全力,再加上昨晚睡得晚,眼前一黑,差點摔倒。方凡十拉住他,緊張又無奈地說了句:“小心。”

 

 

 

  被男人這樣摟住,慕醒很不適應。雲淡風輕地推開男人,柔和地說:“不礙事。”

 

 

 

  他不礙事,並不代表方凡十不礙事。原本的擔憂再加上慕醒對他的拒絕,方凡十頓時湧起火來。看著笑得一臉抱歉的車主,方凡十一拳揮過去,罵道:“怎麽停車的?”

 

 

 

 

 

☆、16 答應

 

 

 

  車主應聲倒地,鼻間一熱,鼻血呼呼得湧了出來,車主倒在地上呆住了。

 

 

 

  方凡十大步走過去,擡腳剛要踹,胳膊卻被人給拉住了。剛要甩開,慕醒溫和的聲音近在耳邊:“我去書店,一起吧。”

 

 

 

  方凡十的火氣頓時消了,轉頭看了看慕醒,慕醒沖著他一笑,拉著他:“走吧。”

 

 

 

  車主在倆人走後才反應過來,站在原地破口大罵。眼看著男人就要再沖過去,慕醒趕緊拉住:“咱們走。”慕醒並沒有覺得男人做得有什麽不對,把車停在下滑坡還不剎好車,就該給他一拳讓他長長記性。

 

 

 

  男人松開握住的拳頭,尾隨在慕醒身後。書店離著醫院有兩條街,兩個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話,到了書店,慕醒推門就要進去,方凡十拉住了他的胳膊,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道:“我有話對你說。”

 

 

 

  慕醒詫異了一下,兩個人走了這麽一段路他都沒提,得虧這個暴躁脾氣能忍住。書店不能說話,慕醒指著不遠處的長椅說:“去那吧。”

 

 

 

  就算是坐在長椅上,慕醒與方凡十之間仍舊保持著朋友的距離。方凡十並不在意,胳膊搭在椅子上問:“剛才,你擔心?”

 

 

 

  慕醒看著男人,誠實地說:“擔心。”

 

 

 

 

  聽到這個回答,男人突然一笑,他往慕醒身邊坐了坐,認真地說:“剛才,我不是擔心,是害怕。我要是再晚過去一點,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說不定你會死。”

 

 

 

  慕醒驚訝了一下,他笑起來說:“確實如此。”

 

 

 

  方凡十斂起笑容,誠懇地說:“你再好好想想,咱們倆在一起吧,耍朋友。我找到你這樣讓我喜歡的不容易,我不強迫人,但是更不會放手。”

 

 

 

  他是在跟他說,他耗得起麽?慕醒不怒反笑,桃花眼里的方凡十有些錯愕。他說:“你喜歡什麽類型的人?我這種?還是昨天跟你一起的那種乖巧又溫順的少年?我昨天沒說,並不代表我不在意。是,我是吃軟不吃硬。你嘴巴上說得好聽,我心軟了。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理性,你想玩,我玩不起,不奉陪。”

 

 

 

  這樣咄咄逼人的話,方凡十面色淡淡。兩個男人之間陷入了沈默,方凡十冷靜地盯著慕醒,慕醒則溫和地盯著他。兩個男人就這樣對視,兩個人身材頎長,大腿修長伸展開。一個霸氣,一個儒雅,遠處看去,說不出得契合。

 

 

 

  見方凡十沒有說話,慕醒笑了笑,整了整衣服準備起身。方凡十結實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從咱們認識到現在,你有給過我一點回應麽?”

 

 

 

  慕醒錯愕,男人盯著他目光沒變,卻多了些傷感。

 

 

 

  “我把欲望分得很清楚。生理欲望來得快去得也快,心理欲望來得慢去得慢。當男人某種情感達到最大化的時候,心理防線崩潰一點,就會用生理上的行為來彌補。不是那個少年,就是你。但是,你一直在拒絕我,你想讓我強暴你嗎?這對你是傷害,對我也是。我曾經犯過的錯,不會再犯了。這是不傷害到你的唯一方法。我也理性,有自己的原則,這不是我為自己找借口。每個人心中都有衡量事情輕重的一把尺,不然你怎麽會在對我有感覺的情況下仍舊不肯承認自己喜歡男人?肯定有什麽讓你放不開的東西壓著你。慕醒,相信我,你對我回應一點,我就死心塌地。不管有什麽東西壓著你,我都替你扛著。你能考慮一下麽?”

 

 

 

  一番話說下來,方凡十面色依舊平靜,卻在慕醒心里掀起不小的波瀾。方凡十的話有軟有硬,讓慕醒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腦海里一直回蕩著男人的話,沈默半晌後慕醒站起來,低頭俯視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說:“我會好好想想,但是我不喜歡男人。”

 

 

 

  這,是一種讓步。得到這樣的回答,方凡十已經很高興了。他過去想要拉住慕醒的手,卻被慕醒躲開。男人撓了撓頭,笑得像個孩子,在他剛硬的臉上顯得特別滑稽。

 

 

 

  “你不用喜歡其他男人,只喜歡我就行了。”

 

 

 

  慕醒心中微動,酥酥麻麻的感覺在心底蕩漾開來,為了避免自己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對男人做出什麽情不自禁的事,慕醒趕緊起身進了書店。

 

 

 

  慕醒愛書,一進書店就忘記時間。他手上拿著兩本剛買的書,走在上海這個不夜城的街上,喧囂的鬧市讓他開始重新審度他和方凡十的關系。

 

 

 

  一直想到酒店門口,他非常坦誠地承認他喜歡方凡十,但是他打不破心中壓了自己十年的大山。這座山,並不是那麽好扛。就算他相信方凡十,也未必能把這座山放在他的肩膀上。嘆了口氣,他是個有計劃的人,像“順其自然”這種想法從腦海中跳出來時,慕醒就覺得自己魔怔了。

 

 

 

  剛要進酒店,一聲不輕不重的叫聲響起:“老師。”

 

 

 

  慕醒轉身,李銳弓著身子扶著街邊的柳樹,眼睛和臉都紅紅的。慕醒驚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扶住他,刺鼻的酒味飄來,慕醒倒抽一口氣罵道:“死小子,喝那麽多酒,找死啊!”

 

 

 

  李銳在慕醒抱住他的時候,就嗚嗚地哭了出來。一直高昂著的頭耷拉在慕醒懷里,哭得像個離家的小兔子。慕醒心頓時軟了一片,柔聲說:“別哭啊,出什麽事了跟老師說。”說完,扶著李銳坐在了冰涼的花壇沿上。

 

 

 

  李銳抱著慕醒一直哭,根本說不出話來。這孩子平時傲氣著呢,就算被揍也不過是呸一口唾沫,這是受了什麽委屈才哭得這樣?慕醒很心疼,摟著他溫言安慰。

 

 

 

  慕醒一直順著李銳的背,身上是男人好聞的清香。李銳趴在慕醒修長的大腿上,漸漸止住了哭聲。

 

 

 

  “老師,我已經五年沒回家了。”李銳嗓子沙啞,聲音發顫。“我為了能喜歡男人,已經五年不回家了。但是,但是為什麽每個人都用‘家人不同意’這樣的借口來跟我分手。誰沒有家?”

 

 

 

  想起那天窗外看到的場景,慕醒挺心疼李銳的。他還以為那個男人穩重又憨厚,應該會給李銳幸福。但是,穩重憨厚的男人向來孝順又顧家,自然不會為了李銳而拋棄家庭。心似乎被一記重錘敲打,慕醒苦笑出聲,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方凡十的傷心全是他造成的,他跟傷害李銳的那些男朋友沒什麽兩樣。

 

 

 

  慕醒嘆了口氣,摸了摸少年軟趴趴的頭發,沒有說話。

 

 

 

  少年任憑老師那麽摸著,紅腫的眼睛盯著地面說:“我家里人包括親戚和鄰居都知道我喜歡男人,跟爸媽在一起他們就在背後指指點。我爸媽苦口婆心地勸我改好。老師,什麽是‘好’?喜歡男人是‘壞’嗎?我不懂,我不知悔改,我爸媽就揍我。硬拉著我去看醫生,什麽藥都吃,什麽法子都用。老師,你知道他們怎麽治療同性戀嗎關在房間里不停地讓你喝牛奶,我現在看到鮮奶制品仍舊是吐個不停,但是我還是喜歡男人。我不想讓我家因為我萌上陰影,我就走了。爸媽暗許我這種行為,每個月替我都會往我卡里打錢。我不稀罕錢,我就是想讓他們來看看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聊聊天就行。哪怕一分鐘,我也很滿足了。我家就在北京,離X大很近,我有時候會偷偷回去看看他們。站在地下車庫的柱子後面,燈光打在他們身上,我就覺得我爸媽比以前都矮了。人老了,就會變矮,是不是啊老師?”

 

 

 

  李銳說完,心酸得要命,眼淚刷刷得往下掉,似乎想把這麽多年的委屈全部哭出來。李銳顫抖著聲音,雙手死死地揪住慕醒的衣服:“老師,老師,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這個少年是經過多麽厲害地打擊才能說出這麽滄桑的話來,他以為李銳夠堅強夠膽量,但是他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哪里有那麽強大的心智讓他來面對這些?年少輕狂讓他莽撞又沖動,可以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隨著自己的本心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受到傷害,傷痛都是埋在心里的,待到崩潰的時候,又是怎麽樣的疼痛呢?

 

 

 

  懷里的李銳哭得泣不成聲,慕醒扶他起來,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往酒店里走。李銳瑟縮在他的背上,燈光打過來,讓他的哭聲漸漸小了。

 

 

 

  慕醒邁開長腿大步走著,進了大廳卻沒有進電梯。拐了個彎進了樓道,慕醒溫和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他說:“哭吧,樓道沒人,我也看不見。”

 

 

 

  小時候,趴在父親瘦削的背上,那個單薄的男人也是這樣對他說的。從以前被男人背著,到現在背著別人。慕醒心中有些無言的感觸,他低著頭,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著樓梯,已經多久沒見那個男人了?自從他在村子里人的謾罵中挺直脊梁離開,他就再也沒有見過。

 

 

 

  李銳趴在他身後哭著,慕醒背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將李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李銳說:“我回自己房間就好。”

 

 

 

  慕醒溫和一笑:“你不是想家麽?老師今晚上摟著你,既當爹又當媽,讓你好好體會一下家庭溫暖。”

 

 

 

  李銳剛剛憋住的哭聲再次放開了,他又哭又笑地說:“老師,我很壞。一個人寂寞久了,就想要個人來陪著。所以我才去gay吧,才往你電腦里下鈣片,老師對不起。”

 

 

 

  聽到他的坦白,慕醒並沒有生氣。過去狠狠地揉了揉李銳的頭發,慕醒嘆了口氣說:“你那點小把戲老師知道,好好睡覺!”

 

 

 

  李銳把被子蓋到眼睛,仍舊睜著眼看著慕醒。慕醒撕扯開領帶,脫掉襯衫後,伏在李銳耳邊說了句:“你們的感覺都沒錯,老師,就是喜歡男人。”

 

 

 

  李銳睜大眼睛,慕醒溫和一笑,揪著他的頭發說:“放心,老師不會對你怎麽樣。我去洗澡,你直接睡覺。”

 

 

 

  說完,慕醒進了浴室。打開花灑,慕醒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一聲對方就接了,對方仍舊是特有的結實有磁性的聲音。

 

 

 

  “餵。”

 

 

 

 

 

☆、17 雪夜

 

 

 

  那邊似乎沒反應過來,過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平穩的呼吸聲通過電話線來回回蕩,過了半晌,電話那頭傳來了椅子移動的聲音,開門的聲音,然後是一拳揍在墻上的聲音。最後,男人沈沈的笑聲傳來:“慕醒,我很高興。”

 

 

 

  方凡十覺得心底像是湧上無數顆子彈,細潤圓滑而又冰涼的觸感安撫下了他一直躁動的心臟。這顆心,躁動好久了。如果不是手腕上那串佛珠壓著……

 

 

 

  慕醒隨著笑著,話鋒卻是一轉:“我不喜歡男人,也從沒跟男人在一起過。所以,我需要時間緩緩,近期先不要見面。同性戀對於你們來說,或許不過是褻玩個男人,別人就算惡心也不敢說。但是我是平民百姓,我的心臟承受能力不大。更何況,我是老師,要註意影響。所以,咱們不能太高調了,你懂麽?”

 

 

 

  “地下情人?”方凡十笑了笑。

 

 

 

  慕醒嗯了一聲:“如果你覺得……”

 

 

 

  方凡十打斷了他:“好。”

 

 

 

  他答應了就行,至於交往方式,他不怎麽在意。

 

 

 

  兩個人隨意聊了些別的,就掛掉了電話。自始至終,慕醒的心情都很平靜。仿佛這不是答應一個人跟他談一場戀愛,而是只是站在講臺上沖著熟悉的人講了一節課一般平淡。

 

 

 

  掛掉電話後,慕醒洗了澡擦著頭發出來了,剛一出來,就聞到了刺鼻的酒精味和讓人作嘔的酸澀味。慕醒心下一驚,果然,床上被李銳吐得滿是嘔吐物。死小子趴在床上,四肢無力,討好地沖著他笑著。盡管如此,吃軟不吃硬地慕醒額頭上青筋暴起,淡定地吼了一聲:“李銳!你他娘的給我滾地板上睡去!”

 

 

 

  回到北京,方凡十真如他所答應的那樣給慕醒以充足的時間讓他考慮,一個多星期沒有找他。倒不是方凡十真不想,只是接近年關,局里的事特別多,他剛上任,根本就走不開。所以,兩個人平時的聯系就用短信。

 

 

 

  沒有高中戀人互發短信時酸掉牙得你儂我儂,只是平淡地問句“吃飯了沒?”或者是睡前一句“晚安”,這麽兩句話,存滿了慕醒的手機。

 

 

 

  男人發他就回,有時候也會主動給男人發。慕醒覺得,這種距離感也蠻好。盡管被窩里只有他自己,看到手上那小小的機器上有兩個字,真的很溫暖。

 

 

 

  冬至一過,寒冬天氣襲來,雪花漫天。今年北京的雪下得特別大,慕醒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羽絨般的大雪,母親的腿怕寒,想著回去要幫母親再買床被子。

 

 

 

  他現在在教室,一到寒假,學生們學習的熱情就分外高漲,自習室塞得滿滿當當,每個學生都奮筆疾書。為了保證學生們的安全,輔導員要跟自習,直到最後一個學生離開他才能走。

 

 

 

  雖然這麽規定,真正按照這規定辦的輔導員也就只有慕醒了。大家都勸他不用太把這當回事,慕醒卻不以為然。他晚上就是看書,在哪里倒是無所謂。

 

 

 

  學校十點半封教學樓,樓管大叔上來敲門趕學生,學生們怨聲載道地埋怨老師不劃重點。慕醒溫和地提醒道:“回去註意安全,雪快沒膝了。”

 

 

 

  一句話把學生們的萎靡氣氛給打破了,有些南方的大一的同學高興地一摔書,提著書包就往外面竄,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雪。

 

 

 

  慕醒頭疼地安排著班長和團支書回去記得數好人數,最後一波學生出了教室,慕醒拉上窗簾關上燈,準備回去睡覺。

 

 

 

  剛關上門,手機震動響了。慕醒掏出來一看,是方凡十發的。

 

 

 

  【在哪里?】

 

 

 

  教室外面沒有暖氣,慕醒笑著縮了縮脖子,往手里哈了口氣,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幾下。

 

 

 

  【教室】

 

 

 

  沿著樓梯下去,短信又過來了。

 

 

 

  【哪個教學樓?我去你家,你不在。想見你。】

 

 

 

  唇角漾起一個笑,教學樓里人去樓空,樓道里的燈都被滅掉了。黑暗中,慕醒發了個【四號樓】,然後用手機屏幕的燈光照著下樓。

 

 

 

  在走到二樓拐一樓的轉彎處時,慕醒聽到身後傳來結實有力地腳步聲,接著他的身子一輕,接著就被擁進了一個帶著寒氣的懷抱,壓在了墻角。

 

 

 

  “真是心有靈犀,我先進的這座樓找的。”男人很高興,結實磁性的聲音,傲氣的腔調。

 

 

 

  樓道很黑,萬籟無聲中能聽到男人平穩有力的心跳。慕醒拍著壓在他身上的男人,無奈地說道。“這里有人。”

 

 

 

  “哎,想死我了,就抱一會兒。”男人死皮賴臉地抱著,冰涼的臉頰貼在慕醒的棉質圍巾上,嘴巴里的熱氣呼在慕醒耳朵周圍,癢癢的。

 

 

 

  慕醒笑了笑,伸出胳膊抱了男人一下,柔和地說:“咱們得走了,不然就被鎖在這里了。”

 

 

 

  說完這話,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與慕醒保持著一段距離,倆人一前一後地下了樓。

 

 

 

  到了大廳,慕醒這才發現,男人竟然連件大衣都沒穿,只穿了件棉質夾克。怪不得身上那麽涼。一個多星期沒見,方凡十依舊是以前的樣子。

 

 

 

  察覺到慕醒的目光,方凡十轉頭沖著他笑:“快看,一會就看不到了。”

 

 

 

  慕醒啞然失笑:“太陽出來你還化了不成?”

 

 

 

  四下無人,方凡十這才握住了慕醒的手,淡淡地說:“還在飯局上呢,偷溜出來的。”

 

 

 

  桃花眼一挑,慕醒笑問:“離我們學校很近?”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教學樓外面。雪確實沒膝,想著把腿插進這種雪地里,慕醒的膝蓋就隱隱作痛。

 

 

 

  方凡十說:“就你們上次輔導員聚會的那家餐廳。”

 

 

 

  “車呢?”慕醒不大想走路。

 

 

 

  “就五百米路,我跑過來的。”方凡十說:“以前去黑龍江演練,雪都沒脖子還負重跑,很輕松。”

 

 

 

  慕醒從小就崇拜軍人,聽到方凡十這麽說,心里對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層。他轉過頭問:“你是不是很能背?”

 

 

 

  方凡十點上一支煙,聳肩說:“當然,我在軍校待了八年。把軍校記錄幾乎全破。”

 

 

 

  慕醒崇拜地看著他,這個目光讓方凡十很受用。接著,慕醒雙手搭在男人寬厚的肩上,笑瞇瞇地說:“那你背著我回去吧。”

 

 

 

  方凡十先是一楞,接著哈哈大笑。他猛吸一口煙扔掉過濾嘴,雙腿一屈,沖著背後的慕醒說:“成!”

 

 

 

  男人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就像現在他眼睛里的愛意和寵溺,像火苗一般竄出來,咬住了慕醒的心。慕醒挺直脊梁趴在男人寬厚的背上,胳膊環住他的脖頸,笑起來:“我很崇拜軍人。”

 

 

 

  “哦?”方凡十直起雙腿,毫不費力的就把慕醒背了起來。慕醒很高,但是很瘦,身上沒多少肉。方凡十不滿地說:“你平時都不吃東西麽?”

 

 

 

  “吃,我很喜歡下廚。”慕醒如實回答,不然廚房也不會成為他家唯一不雜亂的地方了。

 

 

 

  “看的出來。”方凡十笑起來,雪沒膝,但是男人雙腿矯捷有力,這點雪根本不在話下。

 

 

 

  “手!”慕醒淡定地拍了男人的後背一下,男人哈哈一笑,把捏著慕醒屁股的手移到了他的大腿上。

 

 

 

  “哎,就放大腿上了啊,不然根本背不住!”就在慕醒捏著他耳朵讓他老實一點的時候,男人趕緊說了這麽一句。

 

 

 

  男人穿得少,但是身上很熱,火熱的大手放在慕醒的大腿根部,手指還不時地動那麽兩下。實在是愁著下去走路,慕醒淡定從容轉移話題:“你在軍校的時候,下雪天不能訓練都幹些什麽?”

 

 

 

  他對軍營很有興趣,他上初中的時候,曾有一個營的軍隊去他們村里駐紮訓練。

 

 

 

  “下雪天也訓練。”方凡十輕松地說:“晚上訓練完了,大家也會出來堆雪人、打雪球。幼稚著呢,不過我從不出去。”

 

 

 

  慕醒笑起來:“你不去,那你幹什麽?”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了,現在正在通往教職工宿舍的法桐長道上,銀白色的雪地上沒有一個腳印,可見這個地方是有多麽的人跡罕至。

 

 

 

  慕醒這剛一問完,只覺男人一個後仰,然後他就摔在了厚厚地雪地上的雪撒進了他的脖子,涼得他叫了一聲。

 

 

 

  “你瘋……唔~”慕醒還沒罵完,張合的雙唇就被另外兩片冰涼的唇給吸了過去。

 

 

 

  男人啃噬著他的唇,像是品一杯美酒一般,吻得精心又享受。慕醒只覺得心底竄上一層熱火,牙齒一開,男人靈巧的舌頭頓時長驅直入,慕醒躲閃不及,舌頭被男人霸道地含住,狠狠地吸吮了起來。

 

 

 

  慕醒從沒有被這麽霸道的吻過,在他的記憶里,吻像是絲巾滑過雙唇,絲滑而綿長,美好的讓人心都發顫。但是這個男人的吻是這麽野性又粗獷,兩個人唇齒糾纏,舌頭被牢牢固定在一起,像是在打架。

 

 

 

  雖然如此,但是無疑,這才是真正的接吻。小腹一陣熱流竄往全身,男人一松口,慕醒哼出聲。

 

 

 

 

 

☆、18 矯情

 

 

 

  粗喘聲在這個雪夜回蕩,兩個人一上一下,目光緊緊鎖定眼前之人,唇間銀線相牽,淫靡而色情。慕醒感覺到男人身下的東西擡了頭,抵在他的腿根處,來回磨蹭。慕醒的眼睛里仍舊是一派淡定從容,他笑起來問:“這就是你在雪天做的事情?”

 

 

 

  方凡十眸光一斂,緊了緊雙手抱緊眼前人,埋頭低笑道:“軍校里,我是過了一段亂七八糟的生活。你吃醋?”

 

 

 

  也談不上吃醋,本來對這個男人以前的生活他就沒打算細究。追問他這樣的高幹子弟的過去,不是自找不痛快麽?更何況,男人說過,他對他有回應,他就對他死心塌地。軍人向來一言九鼎,他信他。

 

 

 

  “起來吧,地上好涼。”

 

 

 

  男人起身,拉起地上的慕醒抱一抱放開,笑著說:“回家,我給你暖被窩。”

 

 

 

  慕醒斜眼看著男人,勾著唇角說:“剛才接吻還好,但是我還不適應倆男人做愛。”

 

 

 

  聽到他的回答,方凡十爽朗地笑出聲,他忍不住又抱住了慕醒,雙手握住了慕醒的雙手。慕醒的手背因為冬天寒風吹著的關系有些粗糙,男人習慣性地皺眉,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沈聲說:“我承認,我很急,但是我從不強迫人。”松開手,男人熟練地幫他圍了圍圍巾,調笑著說:“咱們也矯情一把,你上樓,我看你房間燈亮了,就回去。”

 

 

 

  慕醒凍得跺了跺腳,悶聲笑著說:“也太矯情了。”說完,轉身走了。

 

 

 

  方凡十看著男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白雪上,咯吱咯吱的響,撓得方凡十心里直發毛。他苦笑一聲,拿出煙盒敲出一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吸了兩支煙後,慕醒臥室的燈才亮了。燈光打在慕醒身上,窗戶上形成一個黑影。那個黑影沖著樓下揮了揮手,方凡十勾唇一笑,拿出手機敲了兩個字,幹凈利索地轉身,邁開修長的大腿,在雪地上留下一長串的腳印。

 

 

 

  慕醒摘掉圍巾,手機震動,打開一看,溫和的笑意蕩漾在唇邊。拉開窗簾,地上只剩下一串腳印,慕醒也敲了兩個字發了過去。

 

 

 

  “晚安。”

 

 

 

  沒想到,這麽平淡的一次約會,竟然是今年兩人最後一次約會。方凡十自從上次來過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春節這個檔口實在是太忙,整天忙著應酬。而家里,跟司令的關系因為上次拒絕幫助陳陽也變得劍拔弩張,一得空楊淑柔就打電話讓他回去。心里想慕醒想得抓心撓肺,卻被各種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好不容易大年三十兒這才舒口氣,趕緊給慕醒打電話。他跟家里鬧矛盾正好不回家,想著倆人湊一塊過個年。

 

 

 

  方凡十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慕醒正拿著漿糊瓢刷漿糊貼對聯。拿出手機一看是方凡十,慕醒溫和一笑,接了電話。

 

 

 

  “餵!”

 

 

 

  再次聽到慕醒的聲音,方凡十累了這一個多月的煩躁全部煙消雲散。他笑起來說:“你在家麽?我買點肉和蔬菜,咱們今天晚上涮火鍋吃。”

 

 

 

  鄰居來人借漿糊,慕醒把手上的瓢給了他,立在矮趴趴的墻邊說:“我回老家了。”

 

 

 

  想著盼著這麽長時間,結果對方一個電話都不打就回老家了?方凡十臉色一暗,沈聲說:“什麽時候?怎麽沒跟我說?”

 

 

 

  慕醒笑著問:“我去哪還要跟你報備麽?”

 

 

 

  聽到這個回答,方凡十氣得臉色一下子陰沈下來,拿起煙灰缸猛地砸到了墻上。兩個人這才剛好上,確實不應該管這麽多。但是壞脾氣的男人卻滿身都是暴躁。

 

 

 

  電話那邊的慕醒聽到破碎聲,眉頭一皺,冷聲說:“發什麽脾氣!?”

 

 

 

  男人過了好久沒有說話,半晌後嘆了口氣才說:“你家在哪?我去找你。我想你,這麽久不見,再熬下去會死人的。”

 

 

 

  真是拿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沒辦法了,慕醒無奈一笑,柔聲勸:“春節過後我會盡早回去的。我家在鄉下,要倒好幾班車。春節人多,車擠,到時候你會氣得殺人。”

 

 

 

  方凡十煩躁地猛拍沙發:“那你還要幾天回來?”

 

 

 

  學校開學是在正月二十,通常慕醒都是過了元宵節才回學校的。每年就回家這麽一次,慕醒想多陪陪母親。

 

 

 

  慕醒有些為難地說:“我最早也就正月十六回去。”

 

 

 

  “這麽晚?”方凡十真想踹桌子。

 

 

 

  “別急躁,我會盡快。”慕醒安撫著發火的獅子,末了輕聲添了一句:“我也想你。”

 

 

 

  慕醒對方凡十就是有這樣特殊的療效,這麽輕柔的一句話把躁動的心一下子就安撫了下來。電話那頭傳來方凡十沈沈的笑:“成,我等你。”

 

 

 

  “還有,教學樓前停著的車你讓人開走,我不會要的,放在那多浪費。”慕醒笑著說。其實這輛車也不是完全沒用處,臨回家的時候他專門三百六十度幫那車拍了照回來給她母親看。母親一看兒子買那車比親戚家的就貴,合不攏嘴的同時也沒有埋怨他怎麽沒把車開回來。

 

 

 

  “先放那吧,我也不開。你在幹什麽呢?”方凡十問。

 

 

 

  寒風似刀割,堂屋門口的張氏還拿著對聯等著。慕醒看著母親的手凍得通紅,回答道:“我媽還在等著我貼對聯,先掛了,一會短信聯系吧。你忙了這麽久,也好好休息。”

 

 

 

  自己僅僅是這麽一句話,男人就很高興地應著。慕醒掛掉電話,也笑出來。這種溫馨恬淡的味道,他還真上癮了。

 

 

 

  進屋又盛了一點漿糊,慕醒把老舊的門框上邊刷邊對母親說:“我往家打錢讓你修修屋子,怎麽還是這門框?”

 

 

 

  張氏拎著對聯貼到下面,慕醒揪住貼上面。字是慕醒寫的,清秀而淩厲,筆鋒轉回間很有他父親當年的味道,張氏看著對聯說:“留著即恁娶媳婦子滴,囊個能用。”

 

 

 

  臉上的笑容一頓,慕醒轉頭繼續刷漿糊:“媳婦子哪里說有就有啊,這模得埋埋滴。”

 

 

 

  “俺二子長那麽俊,那些小閨女還不都往恁身上撲啊?”張氏哈哈大笑,雖然不過五十幾歲,但是常年勞作讓這個女人滿臉的皺紋。

 

 

 

  慕醒心里有些發酸,嘆口氣說:“到時候再說吧。怪冷的,我自己貼吧,你先回屋。”

 

 

 

  張氏滿足地嘆了口氣,言語間卻是傷感:“以前善間,恁跟恁哥貼就行了,這會就剩下俺跟恁了。”

 

 

 

  慕醒苦笑一聲說:“娘~

 

 

 

  張氏擦了擦眼角的淚,趕緊笑起來說:“哎,我去看看鍋里豆腐好了木介,護好頭,別凍著含!”說完,張氏揣著袖子轉頭朝著小鍋屋去了。看著婦人擦著眼淚的背影,慕醒跺了跺腳,仰頭嘆了口氣。

 

 

 

  呼出來的熱氣變成白霧,慕醒看著堂屋里擺著請家堂用的排位。剛才跟方凡十的對話像黑壓壓的雲壓著他,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方凡十跟慕醒掛了電話,剛要給胡繁他們打電話出來玩。楊淑柔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方凡十嘖了一聲,接了電話:“媽。”

 

 

 

  楊淑柔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死小子,過年還跟你爸鬧矛盾,連家都不回,眼里還有沒有你這個媽?”

 

 

 

  方凡十翹著二郎腿搭在桌子上,哼笑一聲說:“我回家老頭子就沖著擺臉色,過年圖喜慶,幹嘛回去找不自在。再說了,陳陽那事我說不幫就不幫,回家老頭子又逼我,我可不想大年三十跟老子吵架。到時候大家把槍□,那就是流血事件了。”

 

 

 

  “乖啦兒子,老媽想你了。說好回家陪媽打牌的,想反悔不成?胡繁他們我都叫著了,到時候咱們在棋牌室,讓那親父子倆做一塊喝酒去吧。死老頭子真是太偏心了,不理他們!”

 

 

 

  楊淑柔劈里啪啦一通說下來,方凡十笑起來說:“還是我媽疼我,行,我現在就回去。”

 

 

 

  “哎喲,我的心肝,媽做好吃的等你!”楊淑柔說完,含笑掛了電話。站在她身邊一直聽母子打電話的老司令臉色不大好看地問:“‘死老頭子’什麽時候偏心了?”

 

 

 

  身後乍出現了一個人,嚇得楊淑柔哎喲一聲,差點摔倒,死老頭子趕緊抱住了她。楊淑柔掛在不茍言笑的老司令身上,嬌笑連連:“死老頭子是愛稱嘛~

 

 

 

  老司令哼了一聲,松開楊淑柔腰喝道:“胡鬧!凡十就是被你這麽給慣得!”

 

 

 

  楊淑柔那身板柔韌著呢,老司令越是嚴肅她就越打蛇隨棍上,反正在臥室里又沒人看到。楊淑柔勾著老司令的脖子說:“凡十可是你兒子,混蛋脾氣都是遺傳,這怎麽怪到我身上來了?哎喲,別生氣了。大過年的和和氣氣的多好,兒子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嘛?你們父子倆動不動就吵,一吵我就兩頭安慰,能不能給我放一天假歇歇啊我的司令官大人?”楊淑柔說完,還揪了揪老司令的胡子。

 

 

 

  老司令悶聲不說話,過了一會才沈聲替自己狡辯:“我向來一碗水端得很平,絕對沒有偏心。”

 

 

 

  楊淑柔一聽,纏在老司令身上哈哈大笑。擦著笑出來的眼淚,楊淑柔趕緊點頭說:“是是是,我家司令最公正了。走,咱們下去吃飯,兒子快回來了。”

 

 

 

  方澤天為人正派,公平公正,對待兒子也是如此。想當年兒子去軍校八年沒回家,平時都是方澤天提醒她給兒子打電話。老司令是硬漢,不善言表,但是心里對方凡十上心得很。這點別人不知道,她楊淑柔陪著這個老頭子睡了快三十年了,能不明白麽?

 

 

 

 

 

☆、19 激動

 

 

 

  不到半個小時,方凡十回來了。大年三十,家里的保姆和警衛都放假回家。楊淑柔當家主母在廚房烹蒸煮炸,聽到兒子的腳步聲,正在燒鯉魚的楊淑柔叫了一聲:“兒子,來幫媽切點姜絲。”

 

 

 

  大廳里,方澤天正襟危坐,依舊是一臉正氣,但是臉色卻緩和了不少。方凡十也不想自討沒趣,沖著老司令笑了笑,挽著袖子進了廚房。

 

 

 

  “媽,辣椒放足了嗎?”方凡十口味隨楊淑柔,喜辣酸。

 

 

 

  “當然啦~不用好吃的留住你的胃,你這死小子以後還不知道回不回家~”圍著圍裙,楊淑柔依舊風姿綽約。

 

 

 

  陳陽站在一邊打下手,方凡十看到他,臉色頓時陰了下來。

 

 

 

  楊淑柔一看這氣氛馬上就要不對,趕緊說:“陳陽你先去跟你爸喝會茶,一會飯菜好了我叫你。”

 

 

 

  陳陽沖著楊淑柔一笑,點頭走了出去。

 

 

 

  楊淑柔翻炒著鍋里的菜,沖著兒子招了招手。方凡十走過去,楊淑柔笑瞇瞇地捏著方凡十臉說:“看你小氣的,你媽我忙不過來讓陳陽過來打個下手你都陰著臉,廚房大得都能打高爾夫球了,怎麽就裝不下你和他了?男子漢心胸怎麽這麽狹隘。”

 

 

 

  方凡十冷笑一聲,捏開楊淑柔的手說:“你兒子我肚子里能撐船,還就撐不下他陳陽了。”

 

 

 

  方凡十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十年前老司令罵他是“紈絝子弟”是“社會敗類”,這麽好的條件卻不如陳陽。因為這個,方凡十是徹底恨上了陳陽,氣得他跟一群太子黨切斷聯系,跑去以前老司令上過的軍校,咬著牙訓練,讓軍校其他司令對他是贊不絕口。他就是想用這種行為告訴老司令,他方凡十不但比那個低眉順眼唯唯諾諾的陳陽強,他比他老子還要強!

 

 

 

  而從軍校一回來,迎接他的就是連升,一直到現在。其實每次老司令提起讓他幫陳陽往上提,他都覺得通體順暢。但是他就是不想答應,他就是想一次次拒絕膈應他老子。看,你當初不是說陳陽比他強麽?現在陳陽升個官都是靠著他幫忙,他哪里比他強了?

 

 

 

  楊淑柔笑起來:“那是,我兒子肚子能撐船不能撐小人。你看看你得瑟的,快去切姜絲。”

 

 

 

  年夜飯弄出來,一家四口倒是也和樂融融。吃完飯,楊淑柔和方凡十收拾好餐桌,胡繁他們就來了。

 

 

 

  林與之剛進門帶著一身寒氣,竄到楊淑柔跟前叫道:“楊姨,來給紅包!”

 

 

 

  方凡十一把撕開他,揚著下巴笑著說:“多大了還要紅包,我還沒問你媽要呢!”

 

 

 

  “與之這小子來的時候就說自己這次要獅子大開口,一定要要個十萬八萬的,不然他賴在你們家不走了!”柯林哈哈笑著,身邊的胡繁補了一句:“他還說他要替媳婦也討著。”

 

 

 

  “喲,還有媳婦兒啦~那是該給!”楊淑笑著揪林與之的臉,然後就發現了他身邊的張雅蕾。

 

 

 

  “對啊,楊姨你當時還說我愛玩,肯定最後一個結婚。結果呢,這仨小子連個伴都沒有,我都快結婚了!雅蕾,這是楊姨。”

 

 

 

  張雅蕾第一次來司令家,有些放不開,隨著林與之小聲叫道:“楊姨好。”好在司令那張面癱臉和陳陽上樓去了,不然這小姑娘準得緊張死。

 

 

 

  “哎喲,這麽乖巧啊~”楊淑柔誇贊地笑著,隨手拉過張雅蕾說:“走走走,跟楊姨去打麻將去!今天咱們玩通宵哈~誰敢再跟上次似的,我可不依~”

 

 

 

  趁著他們說話的空檔,方凡十正給慕醒發短信。聽到自家老媽說這麽句話,方凡十把手機裝好,挑眉笑著說:“行了,今天陪你把與之他媳婦的紅包錢賺出來。”

 

 

 

  大家哈哈大笑,簇擁著進了棋牌室。

 

 

 

  打麻將打得就是個響兒,四個人摸著麻將洗牌啪啪啪,還不時地聊著些什麽,張雅蕾漸漸放開,胡繁就把位置讓給她。而他則坐到方凡十的身後,看著男人打。

 

 

 

  這牌局就是哄楊淑柔高興的,楊淑柔今天時不時地胡牌,興奮地跟張雅蕾相約要去巴黎購物。唯一不滿的,就是方凡十時不時地拿著手機在那兒敲。

 

 

 

  輪到方凡十出牌,男人卻在敲手機,唇角微勾的模樣在燈光下顯得特別柔和,楊淑柔佯怒道:“幹什麽呢幹什麽呢?還打不打啊?”

 

 

 

  胡繁做了個誇張的偷瞄姿勢,看著屏幕上的字,胡繁喲著笑起來:“十哥兒在跟小情兒發短信調情呢~

 

 

 

  楊淑柔心下一喜,也喲了一聲:“兒子行啊,動真情了吧,還用這種小青年的把戲哄小情兒。看那嘴笑得,都咧到後腦勺了。”

 

 

 

  男人大大方方的把最後兩個字敲完,隨手扔了個麻將牌說:“哎,不是玩牌麽?再調侃我我可不玩了!”

 

 

 

  張雅蕾一看男人出得牌,頓時笑出聲:“不好意思,我胡了!”

 

 

 

  楊淑柔看著桌子上的牌,臉上滿是對兒子的嫌棄:“你快讓胡繁打吧,跟你打你這非要輸死我!”

 

 

 

  雖然打得不上心,方凡十卻不讓位,氣得楊淑柔滿眼恨恨。其實方凡十跟慕醒每條短信字數都很少。他平時都是打電話,真發短信還不習慣,所以才耽誤了點時間。

 

 

 

  一夥子人正打著牌,林與之的手機突然響了,林與之吊兒郎當地接了電話。不消對方說了兩句話,林與之脫口罵了出來:“他是一傻×吧!”

 

 

 

  林與之這剛罵出來,棋牌室頓時安靜了下來。楊淑柔沖著張雅蕾招了招手,男人議事,兩個女人關上門出去了。

 

 

 

  方凡十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好,等著林與之罵完掛掉電話,問道:“怎麽了?”

 

 

 

  林與之把電話一扔,嘆口氣說:“我堂弟!前幾天拉著人家女星去陪贊助商喝酒,那女星平時都挺配合的,這次不知道傍上了誰,後臺硬了,就是不同意。我堂弟放狠話她要是不同意就把她給封殺了,硬拉著那騷娘們去了。結果今天警察局拿著錄像去抓他,說他逼良為娼。堂弟喝了點小酒,跟警察鬧起來了。現在還在警察局關著,我叔讓我幫忙弄出來。”

 

 

 

  方凡十“切”了一聲:“逼良為娼!你堂弟也真行,讓他在監獄一輩子老死吧!”

 

 

 

  方凡十就是公安局的,條條道上都有人,林與之也只能求他幫忙了。他堂弟做這事做的也太極品,娛樂圈潛規則的規則是雙方都同意。結果人家不同意他還硬拉,林與之都覺得丟盡了臉。

 

 

 

  “我二叔就這一兒子,要弄不出來,我爺爺肯定拿著拐杖敲死我。”

 

 

 

  棋牌室陷入沈默,柯林先說了話:“上次慕醒出車禍,張勝被拉下臺臭了名聲,也得虧他這堂弟。反正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兒,十哥兒你好歹幫幫忙。這大過年的……”

 

 

 

  方凡十猛吸一口煙,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林與之一眼,怒道:“就說不能欠人人情!”

 

 

 

  這事要是林與之他們做的話,他二話不說傾盡全力也把人撈出來。事情是不對,可哥們兒就這仨。但是要為了別人做這昧良心的事兒,方凡十還真覺得暴躁。

 

 

 

  胡繁安撫著:“行了,先打電話吧。”

 

 

 

  方凡十給警察局里的人打了電話,那邊的人恭恭敬敬地表示會馬上把林公子給送回家。電話一打完,大家頓時沒了玩牌的興致。林與之有些抱歉,把楊淑柔和張雅蕾叫進來,說著話活躍氣氛。

 

 

 

  方凡十自然不是幫了忙還要討獎賞的人,拍著林與之的肩膀說:“讓雅蕾出國的時候好好陪陪你楊姨,咱們明天去你那玩。”

 

 

 

  大家就這樣散了,送幾個人出去後,方凡十直接上了樓。楊淑柔倒了杯水,準備喝完就上去。

 

 

 

  樓梯傳來了棉拖鞋擦著地板的聲音,楊淑柔轉頭一看,竟然是陳陽。楊淑柔對陳陽,說不上喜歡但是也說不上討厭,平時兩人說話也是客客氣氣,點到為止,如此也算和諧相處。

 

 

 

  見陳陽下來,楊淑柔問了句:“怎麽還沒睡?”

 

 

 

  陳陽說:“渴了,喝杯水。您不是也還沒睡麽。”

 

 

 

  雖然楊淑柔是陳陽的長輩,但是倆人相差也就十歲左右,而且女人都是喜歡別人說自己年輕的。

 

 

 

  “這就去了。”淡笑一聲,楊淑柔把茶杯放下,裊裊婷婷地上了樓。

 

 

 

  陳陽坐到沙發上,剛才楊淑柔坐過的地方還有一個凹陷。他拿起楊淑柔剛才用過的杯子,轉頭時望著樓上,正巧看到楊淑柔推門進臥室。陳陽挑了挑眉,笑了。

 

 

 

  過了年之後,就是各種拜年,然後湊堆吃飯。方凡十對慕醒越是想念,時間就過得越慢,方凡十的脾氣在過年後更是暴躁了不少。而方澤天呢,讓他壓著脾氣也就壓一兩天,多了絕對是火山爆發的效果。楊淑柔怕兒子在家跟丈夫又打起來,生拉硬拽著兒子去了巴黎。

 

 

 

  去了巴黎後,方凡十不管慕醒方便不方便的都給他打了電話。慕醒正在親戚家串門,拿著電話出來安撫他說,出去就好好玩,記得給他帶禮物。

 

 

 

  慕醒根本不在乎什麽勞什子禮物,這只是個安撫他的方式罷了。盡管如此,方凡十還是很高興地去給他挑了。男人邊挑邊笑著想,戀愛中的人都這樣麽?恨不得把自己手里最好的東西都給對方。他在那挑的時候還不讓楊淑柔看到,楊淑柔直笑他成了大姑娘。

 

 

 

  正月十五,老司令讓母子倆回來過元宵節。方凡十陪著楊淑柔拿著大包小包出了機場,外面已經有警衛在等著。把手里的東西遞給警衛,方凡十的手機就響了。

 

 

 

  他心下一動,幹凈利索地拿出手機接聽,電話那邊,慕醒的聲音傳來,他說:“我回來了,火車站,來接我。”

 

 

 

☆、20

 

 

 

  “哎,少爺,少爺!”剛想著把東西塞進後備車廂的警衛提溜著楊淑柔的戰利品在寒風中大喊,但是被擦得鋥光瓦亮的紅旗露了個車尾打了個旋就不見了。

 

 

 

  楊淑柔一看,急眼了:“小張你快打電話叫車!這兔崽子想把他親媽凍死呢!”

 

 

 

  銳利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前面的車,恨不得這輛紅旗能紮了翅膀飛天上去。男人身材過於高大,駕駛座對他有些狹窄,他能聽到一直懸著的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小別勝新婚”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男人想著,微微一笑,勾出迷人的唇線。

 

 

 

  風馳電掣般去了火車站,火車站人山人海遠比方凡十想得要擁擠得多。他皺眉站在大廳里,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遠沒有當初接胡繁時的氣定神閑。剛才慕醒打電話說讓他在大廳站著等著。但是他實在等不下去,隨著人群尋找了起來。

 

 

 

  突然,一個穿著灰色大衣圍著棕色圍巾的男人出現在他的眼前。男人一如既往地溫和笑著,桃花眼上吊似盈盈春水,把方凡十焦灼的心一下子澆滅了。方凡十呵了一聲,一個箭步沖上去,把慕醒牢牢地禁錮在了懷里,第一句話就是:“你可回來了。”

 

 

 

  兩個身材挺拔的男人就那麽抱在了一起,在擁擠的車站引來眾人紛紛側目。慕醒抱了渾身冰冷的男人一下,掰開男人抱著自己的手說:“先回去吧。”

 

 

 

  男人有些不樂意,這剛抱著呢,哪里那麽快就分開。慕醒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瞇瞇地說:“行李快把我胳膊抻斷了。”

 

 

 

  聽到這話,方凡十這才松了手,幹凈利索地接過他手里的行李,笑著想握慕醒的手。慕醒不著痕跡地躲開,男人腳步一頓,轉頭看他,懾人心魄眸子緊緊地盯著慕醒。慕醒沖著他柔和一笑:“人多,先回家。”

 

 

 

  在路上,方凡十把車開得都快飛起來了。提著行李一開門,男人擡腳把門踹上,壓住了轉身過來的慕醒。

 

 

 

  俯身含住那兩瓣想了許久的唇狠狠啃噬著,男人粗暴地動作讓慕醒快要窒息了。牙齒剛開了個小口,男人的舌就像遊龍一樣竄了進來,攪住慕醒無從躲藏的舌頭纏繞著、吮吸著,發出嘖嘖的水聲,深深地刺激著兩個人的欲望。唇齒交纏,兩個男人如沙漠中饑渴的人一樣卯足了勁地親吻著。

 

 

 

  急促地粗喘、氤氳的熱氣、難耐的呻吟,三樣美妙的東西混雜在一起,瞬間挑起兩個男人最原始的欲望。雙唇相觸,牙齒碰撞,男人沈聲呢喃:“慕醒,我想你想得快要瘋掉了,你有多想我?”

 

 

 

  結實而磁性的聲音是男人所特有的,染上情欲後更帶了一份刺激人欲望的沙啞,慕醒感受著男人熾熱的情感,為了這個男人,他的心臟在微微顫動。沒有任何遲疑,他勾住男人下彎的脖頸低笑:“做吧!”

 

 

 

  男人是床上的老手,花叢柳巷間被多少個人誘惑過,都沒有從慕醒嘴巴里吐出地這兩個字讓他更為沖動。

 

 

 

  全身都被點燃,欲望之火灼燒著男人的理智。男人擁著慕醒,急不可耐地踹開臥室門,壓倒在了慕醒身上。

 

 

 

  上面是粗魯的吻,下面已經硬得發燙的欲望在慕醒分開的雙腿間廝磨,雙手粗暴地開始解著慕醒身上礙事的衣服。撕扯間,大衣上的扣子都被拉斷了好幾個。

 

 

 

  上身被脫幹凈,露出光滑而白皙的胸膛,兩粒淡茶色的小點左右點綴在上面,顯得分外誘人。慕醒不經常鍛煉,但是身材很勻稱,清瘦的胸膛能看出肌肉的輪廓。但是這些在方凡十的身材面前,頓時相形見絀了。男人的唇依舊不停歇地吻著,慕醒雙手附在他結實有力的古銅色腹肌上,含糊地誇獎著:“真漂亮。”

 

 

 

  男人似乎聽到了這個誇獎,低低地笑出聲,然後吻住了慕醒胸前的一點,用雙唇熟練地揉捏了起來。

 

 

 

  帶著堅硬得美的唇線下,雙唇卻是那麽柔軟,胸前的那點被揉搓地越來越硬。最後,男人玩笑一般地舔了一口,火熱而粗糙的觸感讓慕醒覺得一股火熱從小腹竄出。

 

 

 

  “呃……”慕醒情不自禁地呻吟出聲,方凡十笑著舔了舔他的鼻尖,問:“怎麽樣?”

 

 

 

  “挺奇妙。”慕醒誠實回答。盡管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慕醒仍舊保持著淡定從容。男人滾燙的身體貼在了他的身上,火熱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耳邊,慕醒舒服地輕舒一口氣,褲子就被脫了下來。而方凡十本來穿的就少,剛才已經自己扒幹凈了。現在兩個人是徹底的坦誠相見,男人毫不費力地撐開了慕醒雙腿壓在他身上。

 

 

 

  沒有給身下之人以任何反應的時間,男人輕車熟路地握住了慕醒半硬著的欲望,他的手掌很熱,拇指和食指間滿是老繭,粗糙而溫熱的觸感讓慕醒倒抽一口涼氣,半硬的欲望也堅挺了半分。雙手取悅著慕醒,方凡十滾燙的熱鐵抵著他的臀縫來回摩擦,一下一下輕輕地撞擊讓慕醒咬著牙都哼哼出聲。原來吃軟不吃硬也適用在床上,在慕醒的脖頸上留下一小串碎吻,男人笑著想。

 

 

 

  火熱的皮膚相互摩擦,身下的熱鐵已經硬得發疼,男人沒有啰嗦,伸出食指捅了進了身下之人那被他龜頭輕撞得發軟的後穴。異物進入的觸感是那麽明顯,原本發軟的身子一僵,慕醒臉上的從容有些崩塌。

 

 

 

  喜歡男人,慕醒也沒有少上網查過這樣的事情。剛才方凡十的愛撫也很讓他受用,這是從沒有過的感覺。慕醒性子溫和,沒有方凡十那樣強烈的征服欲,而且他對插男人那里也實在提不起興趣,所以他想,在下面也沒那麽難接受。但是,真這樣做了,身為男人的自尊很快讓他產生了排斥反應。

 

 

 

  察覺到慕醒的抵觸,盡管下面漲得發疼,男人仍舊停住了動作。啞著嗓子問:“怎麽了?”

 

 

 

  慕醒擡頭看著身上這個男人,黑色的瞳仁是毫不掩飾的欲望,男人身上已經汗涔涔的了,可見忍得是有多痛苦。看到這,慕醒倒有點不忍心了。他咬了咬牙,溫和一笑說:“提醒你一句,第一次,輕點。”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黑如幽潭的目光里滿是隱忍,夾雜著寵溺和赤裸裸的愛意。他埋頭叼著慕醒的唇咂了一下,聲線都不穩了。

 

 

 

  “你疼,我比你還疼。”

 

 

 

  說到這,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麽。拿過扔到一邊的大衣,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玻璃瓶。蓋被一打開,馥郁的香氣飄散了出來。男人用食指抹了一點,指腹頓時變得膩滑無比,再次插進下面的時候,也變得通暢了不少。

 

 

 

  沒有了剛才的生澀感,慕醒也好受了不少。他喘息著看著旁邊的小盒,問:“這是什麽?”

 

 

 

  男人悶聲笑出來,揩了一大坨抹到他堅挺地性器上,誠實地說:“給你買的禮物,你手背被風吹糙了,這東西抹上準好。”

 

 

 

  上次雪夜里握他的手就覺得粗糙,應該是冬天被風吹的。男人本想著忙完就給他買點東西擦手,但是一直沒時間,直到去了法國,看到這麽一瓶東西,男人興高采烈地買了回來。

 

 

 

  慕醒心中一暖,看著男人毫不在意地把玩著他的粗長的性器,任憑慕醒在從容也有些不淡定了,把頭扭到一邊,他的話只說了一半:“還真是……”

 

 

 

  前戲的時間漫長而難熬,但是當方凡十扶著熱鐵一點一點埋進慕醒體內時,男人真是覺得值了。兩個人是這麽契合,嚴絲活縫地全部插進去,看著慕醒皺成一團的臉,男人從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得到了最大的滿足。

 

 

 

  因為那冗長的前戲,這無疑是男人最長時間的一次做愛。他腦海里對是不是第一次並不是那麽看重,與此相反,男人脾氣暴虐而急躁,每次前戲都做得粗暴而簡短,他找的床伴多是那種被調教得乖巧溫順的少年,能讓他毫不壓抑地釋放他的欲望。但是今天,當慕醒說他是第一次時,男人卻覺得這是他這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候。現在兩個人結合在一起,看著慕醒躺在他的身下,半睜半閉的桃花眼中只有他一個人,男人的心中有一頭猛獸在嘶吼。

 

 

 

  這個人,從上到下,從內到外,都是他方凡十的!

 

 

 

  漸漸適用了體內的熱脹,男人的欲望在他體內沈而有力地跳動,敲擊著他的腸壁,讓穴口一陣陣收縮。慕醒撫上男人結實寬厚的後背,溫聲道:“可以了。”

 

 

 

  接到這樣的信號,男人一擡頭,汗水順著男人剛硬的臉頰滑落,滴落在他臉上的一瞬間,男人緩慢地抽插了起來。

 

 

 

  盡管有東西做潤滑,但是被這種巨大的硬物來回抽插的感覺也並不好受,男人並沒有因為慕醒一句“可以了”就徹底放縱下來,他仍舊在試探著,找著那讓兩人都欲仙欲死的地方。

 

 

 

  盡管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慕醒在心里已經暗罵出來:真是太他媽疼了。

 

 

 

  就在這個時候,男人卻猛然一挺身一下子插到了最深處。後背如電擊般卻並不是很明顯的酥麻感讓慕醒哆嗦了一下,抓著男人後背的雙手都收緊了。男人猛舒一口氣,心下一喜,最大程度上地掰開慕醒的雙腿固定住,沖著那一點動作猛烈地抽插了起來。

 

 

 

  “啪啪啪”的響聲回蕩在臥室,慕醒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後背的酥麻感隨著男人一次一次的沖擊而變得明晰起來。男人不滿意他這樣悶聲不作響,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腮骨。嘴巴一張,一聲不大不小的呻吟從他嘴里溢出。

 

 

 

  方凡十吻上他的唇,動作如下面一樣猛烈,他一邊吻著一邊呢喃著:“慕醒,慕醒……”

 

 

 

  如從懸崖上墜落一般,耳邊是呼呼疾風,慕醒抱著他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死死地不放手。他佩服李銳能說出他的愛,但是他不想有李銳那樣的結局。所以,兩個人就是現在這樣,有這麽一個人陪著他,讓對方不寂寞,就夠了。

 

 

 

 

 

☆、21 行樂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按住慕醒的雙腿狠狠抽插了兩次,悶哼一聲把熱鐵全部推入慕醒體內,於此同時,灼人的熱液射進了慕醒的體內。慕醒只覺得腸壁發燙,後穴一個收縮,也射了出來。

 

 

 

  高潮的余韻夾雜著男人細碎的吻一波波傳來,慕醒眼梢發紅,桃花眼中微瞇著,能窺到他眸中的蕩意。男人滿足地喘息著,吻住慕醒發紅的唇瓣一遍遍地啃噬著不肯松口。吻越來越粗暴,喘息越來越大聲,慕醒把頭一撇,無力地說:“我好累,你先把你的……拿出來。”

 

 

 

  剛剛發泄完畢,男人粗長的性器依舊硬著,插在體內竟然讓從容的慕醒說不出的難為情。況且,慕醒已經釋放了兩次,累得根本就不想再動彈了。這個男人吻他的味道慢慢開始變了,要是再來一次,他可受不了了。

 

 

 

  他一說完,男人的吻就頓了下來。沈沈的笑聲在他耳邊回蕩,說不出的迷人。

 

 

 

  “好。”男人說,然後把滾燙的性器慢慢地抽了出來。

 

 

 

  慕醒感受著性器摩擦著自己的又疼又癢的穴口,悶聲沒讓自己叫出來。隨著男人性器地抽出,穴口被帶出一股白灼,鼓脹的充實感一下子消失,慕醒竟然覺得無比空虛。他笑得有些無奈,原來自己天生就是在下面的那個,這樣怎麽可能喜歡女人。

 

 

 

  方凡十看著慕醒的笑容,親了親他的鼻尖,說:“慕醒,我喜歡你。你現在,喜歡我麽?”

 

 

 

  慕醒勾著唇角,伸出舌頭舔了舔男人的鼻尖,笑著說:“我答應慢慢接受你,但是沒這麽快。”

 

 

 

  男人眉頭習慣性皺起,沈聲問:“那做愛,我有沒有逼迫你?”

 

 

 

  慕醒笑起來,他摟住男人的脖子說:“是我先提出來的,自然不是你逼迫我的。你說,我對你回應一點你就對我死心塌地。兩個人在一起是我提出來的,那只讓你死心塌地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你很迷人,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你掰彎,並且淪陷在你的愛里。這件事,現在做也是做,以後做也是做,倒不如早些行樂。”

 

 

 

  男人哈哈大笑,捏著慕醒的耳朵說:“那你覺得‘樂’麽?”

 

 

 

  慕醒坦誠點頭:“做的時候還行,但是現在是真難受。”

 

 

 

  被男人操弄了這麽久,下面又疼又癢,估計已經腫了。而且體內老是覺得還有什麽東西插在里面,大腿上男人的精液濕答答的。這樣的第一次,真是喜憂參半。

 

 

 

  方凡十一笑,雙臂插入慕醒的脖頸下,又親了親他的嘴說:“我很‘樂’。以後就好了,我保證再也不弄疼你了。”

 

 

 

  慕醒笑著點頭:“那我覺得你得先把你那超過正常水平的東西給縮小一半,不然還是會疼。哎,你先起來,壓死我了。”

 

 

 

  男人笑出聲,露出的牙齒很白很漂亮。他用那排很白很漂亮的牙齒咬了咬慕醒的鼻子,笑著說:“以後,你就舍不得讓我縮了。”說完,男人從床上站起來幫慕醒蓋好被子。拿過衣服掏出煙來,就那麽赤裸著身子坐在床邊抽起煙來。

 

 

 

  冬天晝短夜長,五點多已經是傍晚了。外面黑壓壓一片,男人隨手開了床頭上的臺燈。燈光柔和地打在他的身體上,古銅色的肌膚泛著光,結實的肌肉、緊實的腰線還有修長的大腿,這個男人,真是出色的過分。

 

 

 

  煙霧縈繞在男人周圍,男人轉頭看著慕醒,慕醒也正看著他。男人一笑,說:“好好看清楚,這可是你第一個男人,也是你最後一個。以後,能在你床前這麽吸煙的,只有我自己。”

 

 

 

  還是那麽霸道又強勢,慕醒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如此懼怕被別人知道他的性向,又怎麽可能跟別的男人上床。慕醒的忍耐力很強,他很感謝自己有這樣的忍耐力,能讓他在遇到這個男人之前都沒有暴露出自己的性向。跟男人在一起順從自己的本心,又不用袒露自己的性向,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是最明智的決定。

 

 

 

  慕醒渾身發軟,腦袋昏昏沈沈的,看著男人的背影,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昏睡之中。

 

 

 

  猛吸最後一口,男人掐掉了手里的煙,埋頭寶貝似的再親一口已經昏昏沈沈的慕醒,起身去了浴室。

 

 

 

 

 

  用涼水沖完身體,熱水差不多也出來了。方凡十擦著頭發去了浴室,隔著被子把慕醒抱了起來。剛才沒忍住射進了他體內,不把東西弄出來絕對會拉肚子。

 

 

 

  把慕醒放進滿是熱水的浴池,方凡十也一塊跳了進去。兩個大男人在狹小的浴缸內很擁擠,溢出去的水啪嗒一聲,慕醒不舒服地咂了咂嘴。直到男人的手壓著後穴的褶皺捅進去的時候,慕醒才猛然一個激靈,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身後是男人滾燙的胸膛,腰部是男人滾燙的性器,慕醒舒了口氣,順著倒在男人懷里說:“不能再來了,好累。”

 

 

 

  熱水讓慕醒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蒸得他的身子透著粉色。方凡十壓著自己的欲望,埋在他耳邊啞聲說:“這麽舍不得把我精液弄出來,是想給我生兒子麽?”

 

 

 

  慕醒聞聲,雙腿大開,淡定一笑:“生孩子這樣的事還是交給女人吧,給我弄出來。”

 

 

 

  男人咬著他的耳朵啃著,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是不通暢的,就連慕醒都能感受到他的滿足。伸手幫慕醒把體內的東西弄出來,再給慕醒簡單地清洗了一下身子,就被慕醒勒令抱他回了臥室。

 

 

 

  上了床,方凡十擁著慕醒又是一陣亂親。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麽,總覺得這樣抱著慕醒幸福得有些太不真實了。腦海里不自覺地想起了胡繁說過的話,“可人兒是留著寵的”。

 

 

 

  怎麽寵?方凡十從來不是個浪漫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寵別人。要不是因為慕醒,他甚至都不知道溫柔是什麽東西。

 

 

 

  想到這里,方凡十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齒,悶了半晌後,男人說:“要不,我領著你去逛夜市?”

 

 

 

  早就累殘了的慕醒聽到這話,無奈地捏著他硬邦邦的肌肉無力地說:“俺娘嘞,十哥兒,我現在好累,咱們睡覺吧。”

 

 

 

  春運太擁擠,他並沒有買到坐票。無奈自己想見男人的心情太迫切,買了張站票站了幾個小時,下車的時候就有些腿軟了,再被男人折騰了兩個小時,鐵打的人也受不了了。

 

 

 

  “十哥兒”這個稱呼,這麽多年來,就只有胡繁他們三個能叫。乍多出一個不同聲音的“十哥兒”,方凡十有些動容。方凡十不是個容易感動的人,卻在這個時候心軟化成一灘水。逛什麽夜市啊?外面連手都不能拉。想到這,男人高興地摟住懷里的人親了親,溫言說:“晚安。”

 

 

 

  這是不用短信表達的“晚安”,慕醒嘴角噙著笑想。

 

 

 

  狹窄的床上睡了兩個大男人,一點都不舒服。早上慕醒醒來,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腰和後面尤其厲害。而脖子上,兩只有力的胳膊牢牢的把他固定在男人懷里,整張臉都貼在了男人結實的胸膛上。慕醒皺著眉動了動,難受地掐了男人的腰一把,說:“松開點,難受死了。”

 

 

 

  方凡十的警覺性一向很高,慕醒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但是抱著慕醒不想松手,就死皮賴臉地抱著他閉目養神。聽到慕醒的命令,方凡十把手松開,親了親慕醒的嘴巴笑著說:“早安。”

 

 

 

  這是不用短信表達的“早安”,慕醒笑著回應著男人的吻,舌頭被吮得發麻。

 

 

 

  正當兩人吻得難舍難分的時候,外面傳來了門鈴聲。慕醒嚇了一跳,這個時候是誰來了?把頭扭向一邊,慕醒皺眉說:“快穿衣服。”

 

 

 

  兩個男人赤身裸體的在床上,任憑誰見了都會胡思亂想。

 

 

 

  拉住慕醒的胳膊把他按在身下,看著他眼中的慌亂,方凡十嘆了口氣說:“別緊張,我去開門,你慢慢穿衣服。”

 

 

 

  男人動作迅速地穿好褲子,白色的襯衫束進腰帶,領口的扣子都沒有扣完就關上臥室門走了出去。慕醒輕舒一口氣,眼神中的慌亂被從容取代,拿過衣服開始穿。

 

 

 

  方凡十看著門外的沖著他一臉憨笑的青年,眉頭習慣性皺起,問道:“你找誰?”

 

 

 

☆、22 吃醋

 

 

 

  面前這個青年,穿戴很土,針縫的棉襖,天藍色土布褲子,一看就是從農村來的。長相倒是不錯,平頭寬額,單眼皮,眼睛不大。皮膚黝黑,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方凡十笑了笑,難道是慕醒的親戚?

 

 

 

  青年看到男人也是一楞,但是天然憨馬上說:“俺來找俺哥呀~

 

 

 

  這個時候,穿好衣服的慕醒聽到聲音走了過來。一看對方,驚喜地叫出聲:“成子!”

 

 

 

  張永成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沖著門內的慕醒揮手:“哥!”

 

 

 

  慕醒推開攔在門口的方凡十,拉著張永成走進來,邊走邊問:“你怎麽來了啊?”說完,沖著還站在門口的方凡十說:“這是我弟張永成,你去幫他倒杯水。”

 

 

 

  男人眼角一挑,眼中似有不滿。慕醒沖著他溫和一笑:“杯子在廚房。”

 

 

 

  真是被他吃得死死了!男人有些氣急敗壞,但是忍不住笑著進了廚房,給張永成倒了杯水。

 

 

 

  張永成是第一次進城,看著慕醒的房子,滿眼的羨慕地說:“俺娘叫俺來這里找恁,嫌乎怎那里賺不著錢。哥誒,恁住滴真好啊!”張永成說著,用棉鞋踏了踏木質地板。

 

 

 

  張永成是慕醒的表弟,是慕醒他大舅家的孩子。張永成比慕醒小了五歲,今年剛二十出頭。腦袋笨,學習不好,在家務農好多年了。今年回家的時候,大妗子還嫌棄他快娶媳婦了身上一個錢都沒有,現在就把他派來北京賺錢了。

 

 

 

  聽明來意,慕醒柔和一笑,剛要說話,坐在一邊的方凡十笑著插了一句:“行啊,想去哪里工作,我打個電話幫你安排!”

 

 

 

  張永成沒反應過來,茫然地看著這個不認識的人。或許是慕醒的朋友吧,想到這里,張永成又是一咧嘴,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沖著方凡十憨笑。

 

 

 

  慕醒臉色一沈,盯著方凡十說:“不牢你費心。”

 

 

 

  張永成是個踏踏實實的孩子,淳樸、善良又努力。方凡十是一個電話就能把工作給他安排妥當了,但是這樣子得來的太過容易。張永成以後還是要回農村的,要是沾染上這種“張口就要,伸手就來”的脾性,不是把這孩子給糟蹋了麽?

 

 

 

  被慕醒這麽拒絕掉,方凡十的臉色也陰沈了下來。黑而亮的眸子盯著慕醒看了一會,拿過火機來點了支煙,笑了笑說:“行,你說不費心我就不費心。”

 

 

 

  男人這麽一說,慕醒軟下來說了句謝謝,然後對張永成介紹方凡十說:“這是我好朋友,你以後叫他方哥就行。”

 

 

 

  方凡十猛吸一口煙,沖著張永成笑了笑說:“小夥子,好好幹。在北京賺一年,媳婦就能賺出來了。”

 

 

 

  張永成有些不好意思,囁嚅著說:“唉,俺會好好幹滴。”說完,張永成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把身上拿來的東西放到地上說:“哥,俺娘叫俺帶著即你滴。雞蛋俺吃了倆,坐了一晚上火車,饑困了。”

 

 

 

  慕醒正在想著他工作的事,被他這麽一說,這才反應過來:“你還沒吃飯啊?走,我領著你出去吃飯!”

 

 

 

  張永成卻拉住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白介,俺娘說嘞,讓俺找著活了再吃飯。”

 

 

 

  大妗子還真是……慕醒嘆了口氣。他剛才想過自己認識的人,都是外地的。慕醒眉頭一皺,突然想起在上海的時候,李銳說過他是北京的。

 

 

 

  想到這里,慕醒趕緊給李銳打了個電話。這小子昨天晚上打了一個通宵的遊戲,頭昏腦脹加起床氣,煩躁地接了電話後,被慕醒一通痛罵。罵完後問原因,原來是李銳寒假在麥當勞打工,開學不想幹了,結果老板說他不幹了店里缺人,讓他找人來頂他位置,不然就不給他發工資。慕醒一拍大腿,這不正好呢嘛~李銳這下子租房子在外面住,直接把張永成塞給他得了。慕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也是個喜歡被“知恩圖報”的人,他幫了李銳那麽多次,讓李銳幫他這一次是那麽的理所應當。

 

 

 

  不久,李銳來把張永成領走了。

 

 

 

  忙活了一早上,慕醒的肚子早就餓癟了。翻了翻張永成帶來的東西,慕醒沖著方凡十說:“我做飯,過來幫忙。”

 

 

 

  他喜歡烹飪,卻不喜歡做飯前的準備和吃飯後的收拾,平時買的材料都是超市里收拾好的,但是張永成帶來的東西都是剛從地窖里挖出來的,上面都是泥。

 

 

 

  男人掐掉煙走進來,慕醒主動親了親他的嘴,笑瞇瞇地說:“成子那孩子心思單純,並且遲早要回鄉下的。你幫他介紹的工作薪水太高,會讓他不思進取的。”

 

 

 

  原來是跟他解釋這事,方凡十心里的郁結都被打散了,狠狠地親了一口慕醒說:“我知道了。”

 

 

 

  兩人默契一笑,分開後開始準備做飯。菜正下鍋的時候,方凡十摟著慕醒的腰趴在他身上膩歪,門鈴響了好幾聲兩人才聽到。方凡十穿著拖鞋去開了門,站在門口的井薇嬌興奮地喊了句:“套套,新年快樂!”

 

 

 

  喊完之後,才發現喊錯了人。井薇嬌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驚訝地大叫:“按錯門鈴了!”

 

 

 

  里面的慕醒聽到聲音,從容地擦著手走出來溫和地說:“井老師,這是我朋友,方凡十。”

 

 

 

  方凡十不高興地看著井薇嬌問:“有事麽?”

 

 

 

  男人的襯衣扣子仍舊沒有扣緊,古銅色的皮膚和結實的胸膛若隱若現,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井薇嬌咽了口口水說:“方先生,我們見過,你不記得了?”

 

 

 

  男人不耐地哼了一聲,就是因為見過他才不高興的。當時他被見到慕醒的喜悅沖昏了頭腦,現在才想起來,當初慕醒是那麽溫柔的給這個女人戴著圍巾。真是想想就不爽。

 

 

 

  眼看著男人沒有讓步的意思,慕醒無奈地把方凡十拉到一邊,儒雅的臉上滿是柔和的笑意:“新年快樂,進來吧,我們正要吃飯。”

 

 

 

  井薇嬌興奮地跳了起來,把手里的東北特產塞到慕醒手里,快速地說:“正好我還沒吃早飯,快快快,你又做的什麽好吃的!?”

 

 

 

  住在慕醒對面,井薇嬌沒少來蹭過飯。已經習慣了的慕醒尾隨著她進去,走了一會才發覺身後的氣壓不對。一扭頭,方凡十臉色陰沈地看著井薇嬌,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一早上光哄這個男人,讓慕醒頭都大了。他笑出聲,過去拉了方凡十一把說:“總不能讓我趕她走啊,好餓,咱們吃飯。”

 

 

 

  看著井薇嬌自來熟地脫掉大衣坐在沙發上等上菜,方凡十隨著慕醒進廚房端菜去了。在廚房里,剛要再親口慕醒,結果被井薇嬌一聲嬌喝打斷了:“怎麽這個時候還重播春節聯歡晚會啊!”

 

 

 

  她這一聲很好的提醒了慕醒,慕醒碰都不讓他碰一下,端著菜出了門。

 

 

 

  吃飯的時候,井薇嬌一口一個“套套”,要吃這要吃那,完全不在意方凡十的臉色。慕醒只是溫和地笑著替她夾菜,偶爾空隙還幫方凡十夾菜捋捋獅子毛。慕醒的廚藝不錯,方凡十卻沒吃多少,一直在那悶頭抽煙。

 

 

 

  吃完飯,井薇嬌說她姐姐叫她出去逛街,然後就走了。方凡十悶聲悶氣去刷完碗,慕醒趴在床上看著書。男人一下子撲到慕醒身上壓出,從後面擁住了他。

 

 

 

  慕醒被壓得哼哼了一聲,扭頭親了他一下。經過昨天晚上做過那一次,兩個人接吻變得越來越自然,方凡十被親得心里軟綿綿的。起身把慕醒翻過來,毫不猶豫地壓了上去。

 

 

 

  男人的吻如雨點般落下,慕醒仰著頭哈哈笑著,連聲說“癢”。男人似乎被這一聲給刺激了,再次落下的吻,情欲色彩明顯了不少。

 

 

 

  慕醒摟住男人的脖子,桃花眼正對著他,笑著說:“以後不許在女人面前抽那麽多煙,二手煙對她以後的孩子不好。”

 

 

 

  聽到慕醒這麽說,男人霸道的心不樂意了。狠狠地親了一口慕醒,男人問:“她不來不就行了。”

 

 

 

  吃醋的男人是最可愛的,捏捏他的臉,慕醒柔和一笑:“哪里行。我跟她是鄰居呢,井老師人挺熱情,平時也沒少幫我忙。”

 

 

 

  男人有些不滿,性器已經脹得發疼。隔著褲子頂了頂慕醒胯間,男人說:“現在就咱倆,別說別人。”

 

 

 

  慕醒無奈一笑,吻上了男人迷人的唇。

 

 

 

  就在兩個男人快要脫光衣服開幹的時候,慕醒的手機突然響了。不顧男人幽怨的臉,慕醒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李銳焦急的聲音傳來。

 

 

 

  “老師,你快來,你表弟跟人打起來了!”

 

 

 

 

 

☆、23 技術

 

 

 

  兩個人趕到麥當勞時,店員們正在整理被破壞的一片狼藉的店面。張永成臉上掛了彩,悶頭坐在窗邊。店里的經理一臉憤怒,兇神惡煞地指著張永成的鼻子在喋喋不休地罵著什麽。李銳實在聽不過去,站在張永成身邊跟他理論著,見到慕醒過去,趕緊叫了聲:“老師!”

 

 

 

  張永成原本憨傻的臉上帶著愧疚,低下頭顯得更沈悶了。第一天剛來就給表哥惹麻煩,張永成覺得自己特沒出息。

 

 

 

  慕醒臉上並沒有一貫的溫和,他大步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拍開經理指著張永成的手,淡定地說:“放尊重點!”

 

 

 

  張永成本性質樸,為人老實,在村里從沒有跟誰紅過臉。麥當勞人多勢眾,張永成又穿成這個樣子,現在人多是勢利眼,不用想就知道是張永成吃虧。

 

 

 

  經理手被拍開,頓時更加憤怒了,他煩躁地沖著慕醒喊:“怎麽就不尊重了?他砸了我的店,我要索賠!”

 

 

 

  慕醒完全無視掉他說得話,轉頭溫和地問張永成:“成子,你跟哥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經理哎了一聲,剛要打斷,突然被一束灼人的目光給嚇了一個激靈。他擡頭一看,跟在慕醒身後的男人正用銳利的目光看著他,單單是他身上的壓迫感就讓他嚇得一身冷汗。這種人絕對不是善茬,經理咽了口唾沫住了嘴,心中突然有股不詳的預感。

 

 

 

  看到慕醒溫和的笑意,張永成也漸漸放開,他囁嚅道:“俺就是坐這里老實兒吃飯,這個銀說不叫俺坐這里,說影響他做生意。俺就想坐了這里吃飯,他就叫人來拉俺出起。俺被拉得怪難受滴,銀即都看俺,俺起猛了,桌子掀了。他們就打俺……”

 

 

 

  張永成越說越小聲,李銳氣不過接了話茬:“他們仗著人多勢眾,都想欺負成子,拾起椅子就揍。店面被砸全是他們自己的問題,還反咬一口,真他媽不要臉。”

 

 

 

  慕醒耐心聽完,臉上早就帶了怒氣。他拍了拍張永成的肩膀,轉身哼笑一聲,問經理:“我弟弟被砸,是不是該商討下醫藥費?”

 

 

 

  經理一看情勢被扭轉了,頓時急了:“你們一夥的當然向著你們自己,不能單單聽你們的一面之詞。我們這多人當我們是死的?”

 

 

 

  “你還說,要不是我拿椅子攔著,成子早他媽的進醫院了。再說成子本來不想動手的,你他媽揍了小爺的臉他才開始跟你們對打的!”

 

 

 

  慕醒腮骨動了動,敲了敲桌子說:“監控錄像呢?調出來咱們看看,監控錄像不是你媽也不是我爸,它最公平。”

 

 

 

  經理被噎了一口,這時站在旁邊一個機靈的店員說了句:“今天來的人少,就沒開監控。經理,咱們人多,叫警察來吧!”

 

 

 

  店員的言外之意是,他們人多,警察來了會聽人多的那一方的。經理被這麽一提醒,趕緊拍了拍大腿,轉過神來說:“對,叫警察!”

 

 

 

  一直坐在一邊抽煙的方凡十笑了笑,拉了拉慕醒的胳膊示意他坐下,輕聲說:“咱們等著‘警察’給咱們個公道。”

 

 

 

  過了一會,一輛警車停在了門外,三個警員從里面走了出來。

 

 

 

  為首的是值班隊長,一進門,扯著嗓子叫:“大過節的,出了什麽事不好協調非要我們來啊!?”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坐在一邊的方凡十。隊長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趕緊笑著湊上去,話都說不利索了:“方方方局長,您怎麽來了啊?這事,這事我們處理就行。”

 

 

 

  方凡十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他們汙蔑我弟砸了他們的店,還揍我弟。警察同誌您看,我弟臉上還掛了彩呢,醫藥費什麽的,你幫忙協調協調。”

 

 

 

  一個“您”字叫的那隊長差點軟了腿,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沖著店里的經理怒道:“他一個人怎麽能把你們店砸成這樣,潑臟水也不看看是往誰身上潑!”

 

 

 

  經理早在隊長叫方凡十“局長”的時候就涼了半截心了,沒想到這個土帽兒竟然是局長級的親戚。早知道這樣的話,他準把他當神仙供著啊!可是千金難買“早知道”。經理一陣點頭哈腰地賠禮道歉,心里卻想著方凡十千萬別動了氣把他們店給關了。

 

 

 

  其實不用方凡十,警察們也能看出來這事是麥當勞的問題。而摻和上方凡十,讓慕醒覺得有些膈應。男人似乎察覺到他的不樂意,湊過去說:“我是懲奸除惡,不是徇私枉法。理在咱們這邊呢。”

 

 

 

  慕醒這才笑了笑說:“狠敲他們一筆!”

 

 

 

  最終,敲定了賠償的金額,慕醒領著張永成回去了。這幾天不能讓張永成找工作了,先領他回去養幾天傷再說吧。在這個人吃人的城市,人們都吃硬不吃軟。對地處上位者卑躬屈膝,對地位低下者傲慢輕視。也許,根本就不適合張永成這種直腸子的人。

 

 

 

  忙活了一中午,正好快到吃飯的時間了。慕醒讓張永成先去臥室睡覺,坐了一晚上的火車,早飯又沒吃利索,張永成累得沾枕頭就睡了。

 

 

 

  慕醒去廚房準備做飯,方凡十又是打下手的。拿著菜刀靈活地削著土豆皮,慕醒嘆為觀止:“刀技這麽好,你在軍校是炊事班的吧!”

 

 

 

  幹凈利索地把土豆洗幹凈,男人哭笑不得地說:“我床技也不錯,你怎麽不說我是牛郎店的。”

 

 

 

  慕醒悶聲笑而不語,看著男人把一個個圓滾滾的土豆切成薄片,碼好之後,手起刀落,細長的土豆絲就從菜刀底下出來了。

 

 

 

  

 

 

 

  方凡十見慕醒笑著,一種稱為溫情的東西在兩人之間遊走,男人情動,對慕醒勾了勾手。慕醒湊過去,男人的唇就落在了他的唇上。細致而又溫柔地親吻著,分開時,唇角還勾著銀線。男人說:“現在看了我的刀技,晚上再讓你好好品嘗一下我的床技。”

 

 

 

  慕醒從容一笑,桃花眼里滿是挑釁:“那我倒要試試,你是不是比牛郎的技術好。”

 

 

 

  男人皺眉:“你用過牛郎?”

 

 

 

  慕醒氣定神閑:“我用過你!”

 

 

 

  男人哼笑一聲,俯身又親在了慕醒身上。眼看著親吻的性質越來越不對勁,男人摟住慕醒的腰抱住,修長的大腿把慕醒的雙腿隔開,硬起的性器一下一下摩擦著慕醒胯間。男人之間縈繞著情欲的粗喘聲,方凡十啞聲說:“要不要現在用一下?”

 

 

 

  慕醒還沒說話,門外突然傳來張永成震驚地大吼:“哥,恁在組什麽!”

 

 

 

  一句話喊得慕醒渾身冰涼,他趕緊推開方凡十,回頭一看,張永成眼睛里滿是震驚、惡心、憤怒、悲傷,多種情緒摻雜在一起,像一把錐子一樣狠狠地紮進了慕醒的心里。一向淡定從容的慕醒恐慌了,他連聲說:“成子,你聽哥說……”

 

 

 

  張永成沒有給他機會讓他說什麽,轉身就跑。慕醒大叫不好,趕緊追了出去。跑到客廳,被桌子角碰了一下,慕醒吃痛倒在地上,大叫著:“成子!”

 

 

 

  張永成頭腦一片混亂,他剛才看到了慕醒和方凡十親在一起。不是只是朋友了,朋友怎麽能這樣?兩個男人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

 

 

 

  張永成悶頭跑著,急促的呼吸和雜亂的腳步聲在樓道回蕩,敲擊著張永成的耳膜。狹窄的樓道讓他差點絆倒,扶著樓梯站穩後,一個身影穩穩當當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張永成被嚇得一個後退,一下子跌坐在了臺階上,滿眼驚恐地望著面前之人,累得咽了口唾沫。

 

 

 

  站在他的面前,渾身的暴虐之氣讓他壓迫感十足。他低頭看著張永成,深邃的目光中帶著霸氣。

 

 

 

  男人說:“你敢把我跟你哥哥的事說出去,我就讓你永遠回不了老家!”

 

 

 

  樓道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腳步聲,慕醒憤怒的聲音傳來:“方凡十,你給我住嘴!不要嚇到我弟弟!”

 

 

 

  張永成眼睛里滿是恐懼,還摻雜著一些厭惡,他扭過不想與男人有太過近距離的接觸。

 

 

 

  慕醒的一聲爆喝無疑讓男人身上的暴虐之氣加重了。慕醒不想搞出大事來,他近乎乞求地對男人說:“你先進屋好嗎?”

 

 

 

  無論什麽時候,慕醒都是堅硬的,運籌帷幄,無堅不摧。這樣哀求的語氣讓方凡十的心揪了一下,他點點頭,回了家。

 

 

 

  聽到關門聲,慕醒才一瘸一拐地走到張永成面前,腦袋一片空白:“成子,你聽哥說……”

 

 

 

  張永成也冷靜了下來,他一把甩開慕醒的手,厭惡地說:“別乖著俺,恁說。”

 

 

 

  慕醒訕訕地收回手,穩了穩心神說:“你不要怕,你就算說出去,有哥在,沒人敢對你怎麽樣。”

 

 

 

  張永成憤憤地扭頭喘著氣,沒有說話。

 

 

 

  慕醒咬了咬唇說:“但是,哥求你,求你不要說出去。你姨……”慕醒哽了一下,臉上滿是痛苦,他說:“你別告訴你姨,你姨她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了。”

 

 

 

 

 

☆、24 裝修

 

 

 

  張永成看著慕醒,他表哥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啊。溫和善良、博學多識,對母親又那麽孝順。這麽好的一個人,那媳婦不都是上趕著追他啊,他怎麽就,怎麽就跟男人搞上了呢!

 

 

 

  想到這,張永成滿心的不明白,他嘴笨,說不出自己的感受。他說:“哥,俺不說出起,俺就是怪不明白,姨夫……”

 

 

 

  張永成眼角一濕,一米八多的壯碩農民小夥,差點哭出來。張永成的臉扭曲著,心里很難受。

 

 

 

  慕醒被他的話震了一下,全身發抖。他把頭埋在胳膊底下,嗓子幹澀的發疼。過了一會,慕醒說:“我聯系李銳,你先去他那里吧。好好工作,別給人家找麻煩。如果,如果有什麽事,就找我。”

 

 

 

  張永成悶聲點頭,慕醒掏出手機給李銳打了個電話。兩兄弟一前一後坐在臺階上,腦海里想著同樣的事情。沈默像一只無形的大手,硬生生的把兩兄弟以前的感情給掰開一個窟窿。

 

 

 

  李銳來把張永成接走了,直到下樓,張永成都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慕醒在樓梯上站了一會,這才轉身回了家。

 

 

 

  開了門,男人正坐在沙發上等著他。慕醒一言未發,大步走過去撲進了男人懷里。男人臉上帶著訝異,問:“怎麽……”

 

 

 

  還沒說完,慕醒就無力地打斷了他。

 

 

 

  “別說話。”

 

 

 

  男人閉上嘴,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讓慕醒趴在他懷里。慕醒聞著男人身上的味道,桃花眼緊閉。緩解了半晌,才張嘴說了這麽一句。

 

 

 

  “所以我才不喜歡男人啊,農村人怎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啊?”

 

 

 

  慕醒喉嚨里似乎被塞進去了一塊黃連根,又苦又疼。張永成那麽憨厚樸實的一個人,都不能原諒同性戀。同性戀,就真的那麽惡心嗎?

 

 

 

  男人不是在那樣的環境里生長起來的,自然不能體會慕醒的痛苦。但是,這樣的慕醒讓他很心疼。他緊了緊手臂,抱著他唯一會說的一句情話。

 

 

 

  “慕醒,我會對你好一輩子。”

 

 

 

  慕醒苦笑一聲,擡頭親了親了男人的唇,瞇著眼睛說:“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看著男人眼中的驚喜,慕醒咬著唇摟緊了他。這個舉動是太過瘋狂,但是,他已經離不開這個男人的溫暖了。

 

 

 

  慕醒從辦公室取文件回來,正好碰到樓道內擁堵。井薇嬌叉腰指揮著搬家公司往外搬東西,而另外一夥人則擡著巨大的雙人床墊往樓上走。兩夥人相碰,正巧撞在二樓,誰也不想讓路。井薇嬌急得滿臉通紅,看到慕醒過來,趕緊吆喝同盟:“套套,你協調協調,讓他們給我讓個路。”

 

 

 

  萬事以“女士優先”為準則的慕醒點頭同意,溫和地問擡著床墊的小夥子:“你們這是去幾樓?”

 

 

 

  床墊不能放在地上,兩個小夥子擡得雙臂發麻很是吃力,聽到慕醒這麽問,其中一個小夥子說:“401。”

 

 

 

  果然如此,桃花眼一挑,慕醒邊下樓邊笑著說:“床墊是我家的,你們先下來,讓他們先過。”

 

 

 

  既然客戶這麽說,兩個小夥子只得哭喪著臉把辛辛苦苦擡到二樓的床墊又擡了下去。井薇嬌趁著這個機會,抱著箱子隨著搬家公司的人下了樓。

 

 

 

  慕醒也沒有上去,夾著課本站在樓下面。井薇嬌過來後,他笑著問:“你怎麽搬家了?”

 

 

 

  井薇嬌搬家搬得急躁,把箱子扔到地上氣急敗壞地說:“誰知道啊!非要我搬到女生宿舍那邊的教職工宿舍。”

 

 

 

  慕醒挑眉點頭,笑著說:“你職稱高,早就應該搬過去了。再說你這麽大姑娘了,再找個男朋友什麽的,那邊比這里大,方便。”

 

 

 

  井薇嬌臉上有高原紅,現在被他這麽一說更紅了。她哼了一聲說:“你現在高興著呢吧?以後我走了,就不去你那蹭飯了!”

 

 

 

  慕醒趕緊搖頭:“哪兒啊,只要你喜歡,打個電話過來我做好給你送去都成!”

 

 

 

  井薇嬌這才高興地撅了撅嘴,嘟囔著:“其實我早就應該搬到那里去了,只是離你太遠,才不過去的。”

 

 

 

  慕醒聽到,柔和一笑,彎腰拾起地上的箱子說:“走吧,我給你搬著,一塊認認路。”

 

 

 

  井薇嬌高興地拿過他手里的課本,嬉笑著:“也對,不然你以後給我送飯認不得路,送去就涼了。”他這樣說就說明,兩個人以後還可以像往常一樣親密地來往。雖然距離遠了,但是距離產生美嘛~井薇嬌大大咧咧地想著。

 

 

 

  見井薇嬌高興了,慕醒搬著箱子跟她談論著幾天後開學的事情去了井薇嬌的新宿舍。

 

 

 

  慕醒在井薇嬌那坐了一會才回來,回去的時候床已經裝好了,方凡十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試著感覺。見慕醒回來,男人猛抽一口煙掐掉,獻寶似地問:“怎麽樣?”

 

 

 

  慕醒微笑著走過去,一個後仰躺在男人的胳膊上,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說:“很舒服。”

 

 

 

  男人轉身親了他一口,神采飛揚地說著他的裝修計劃:“廚房我買了一套新廚具,客廳里沙發、茶幾、方桌,都換!墻紙我也挑好了,你喜歡軍人,我也喜歡,就弄成綠色的!”

 

 

 

  “等會!”慕醒越聽越不對勁,床太小可以換個大點的。誰準許他把他家都大換血了!?還有,綠色的墻紙?農家樂嗎?

 

 

 

  方凡十不解地問:“怎麽了?”

 

 

 

  “我的家,我喜歡自己支配。”

 

 

 

  男人想了想說:“現在我也住在這里,算是‘咱們’的家。所以,應該是‘咱們’共同支配。”

 

 

 

  慕醒看著男人的眼睛,斬釘截鐵地說:“我不喜歡別人控制我的生活!”

 

 

 

  男人身上的氣壓頓時變了,臉色也沈了下來。慕醒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沒有一絲讓步的意思。

 

 

 

  兩個人之間的詭異氣氛維持了一會,男人突然一笑,說:“我給你定做了一個大的嵌入式書架!”

 

 

 

  慕醒語氣緩和了一些:“這個,可以有。”

 

 

 

  男人繼續說:“沙發、茶幾包括廚具,都有專門放書的地方。”

 

 

 

  慕醒沈默一會後說:“這個,也可以有。”

 

 

 

  男人伸了個懶腰,笑著說:“墻紙……”

 

 

 

  慕醒翻身壓住男人,堵住他的嘴哭笑不得地說:“墻紙白色的就行,我喜歡白色。”

 

 

 

  男人眼中帶笑,親了親慕醒的手,沈聲說:“好!”

 

 

 

  於是,在兩個人的“共同支配”下,家里的裝修在開學前順利完成。慕醒留不住事的人,今天的事情必須今天完成。忙了這麽些天,衣服攢下了一堆,他本來想晚上洗出來,結果被方凡十直接扔到床上壓倒了。剛要發火,方凡十閉著眼睛說:“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上課呢。衣服我回來洗!”

 

 

 

  這幾天,其實方凡十比他要累。春節後的應酬也不少,還要天天過來幫忙。慕醒脫掉衣服鉆進被窩,依靠著男人的胸膛同樣閉上眼睛。

 

 

 

  “晚安。”

 

 

 

  慕醒早上起床直接去了學校,臨走還叮囑方凡十別忘了洗衣服。方凡十摟著他在被窩里膩歪,連聲說記住了記住了,慕醒這才放心地去了學校。

 

 

 

  慕醒一走,方凡十就迅速地起床洗漱去晨跑。他生活規律依舊如以前,只是想跟慕醒多呆一會,所以晨跑的時間推後了一些。要是能讓慕醒也跟他一起晨跑就好了,男人笑著想。

 

 

 

  晨跑完吃了早飯,方凡十去辦公室交代了下工作就回去洗衣服。臟衣服都堆在衣櫥旁邊的塑料筐子里。幹凈利索的把衣服都放進洗衣機里,方凡十發現衣櫥敞開了,往里一看,竟然是一堆手套。

 

 

 

  慕醒這人有收集手套的習慣,他在問井薇嬌為什麽給他取那麽露骨的外號時知道的。方凡十打開衣櫥,不下二十雙手套整齊地碼在那里。方凡十湊上前嗅了嗅,時間太久沒拿出來,有些黴味。他不假思索地把手套全部收拾進臟衣服筐,然後一股腦地把筐里的衣服放進了洗衣機。

 

 

 

  現在已經十一半了,慕醒說過中午回來吃飯。男人自覺地挽起袖子進了廚房,收拾著午飯要用的材料。洗衣機發出翻攪的聲音,男人一把菜刀吭吭響著。真是賢惠啊,男人習慣性皺眉,真是越來越人妻了。

 

 

 

  開學事情很多,事必躬親還真是個毛病,慕醒嘆了口氣。拿著鑰匙開了門,聽到廚房里傳來的切菜聲,慕醒舒心一笑,疲倦也去了半分。走進廚房從後面抱了男人一下,慕醒笑著說:“真賢惠啊,要獎賞麽?”

 

 

 

  男人悶笑著嗯了一聲說:“來給爺嘴兒個!”

 

 

 

  慕醒笑著湊上去親了男人一下,雙唇一接觸,男人猛然轉身摟住了慕醒的腰,狠狠地吻了上去。

 

 

 

  一個長吻結束,方凡十轉頭繼續切菜:“衣服洗好了,你去晾一晾。菜馬上就收拾好了!”

 

 

 

  慕醒溫和一笑,氣定神閑地去收拾衣服。他一打開洗衣機轉桶蓋,一個黑色的棉質手套掉了出來,慕醒臉上的從容頓時僵住了。拿著手套走到廚房,慕醒目光冰冷地問:“這手套是哪里的?”

 

 

 

  方凡十轉頭,看到手套哦了一聲,毫不在意地說:“衣櫥下面的,味道變了,我一塊洗了。”

 

 

 

  慕醒腦袋里空白一片,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咬了咬牙問:“那你有沒有發現,手套里面有個領帶夾!?”

 

☆、25 吵架【捉蟲】

 

 

 

  一看慕醒的臉色不對,男人眉頭緊皺,搖頭說:“沒有!”

 

 

 

  慕醒只覺得火氣蹭地竄到了頭頂,呼吸都有些跟不上了。握著手套的手漸漸收緊,慕醒頭也不回地出了廚房。轉瞬之間,傳來了塑料殼被砸的聲音。

 

 

 

  身上的氣壓驟然變了,男人腮骨抖動,目光寒如冰。他從未見過慕醒發火,就算是開始他沒有按照他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去死纏爛打,他都沒有這樣發過火。

 

 

 

  他這一通火,似一記重錘打在了男人的尊嚴的上。他原本是好心,沒想到竟然遭到了這樣的對待!從來是別人看他的臉色,他方凡十何曾看過別人的臉色!?他本來就是強勢獨斷的人,在慕醒面前情緒雖然有所控制,但是還沒到控制到能任憑慕醒隨意拂他好心,踐踏他威嚴的地步。

 

 

 

  聽著外面一聲聲的重擊,男人旋身出了廚房。洗衣機已經被砸爛了,慕醒仍舊一下一下地砸著。方凡十暗罵一句“草”,一下子把慕醒抱了起來。男人眼睛里滿是憤怒,身上的暴虐更是讓人顫粟。他力氣很大,兩只手禁錮住正在發瘋的慕醒綽綽有余。男人捏著慕醒的下巴,咬牙切齒地說:“你瘋了!”

 

 

 

  即使是現在這樣完全沒有力量對抗眼前這個男人,慕醒臉上仍舊是淡定與從容。桃花眼泛著紅,可見他怒氣之大。慕醒毫不畏懼地盯著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誰準許你動我的東西的?!”

 

 

 

  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方凡十笑得臉色發青,揚起下巴,男人天生具有的霸氣讓他看上去卻有些可怕。

 

 

 

  “天底下,就沒有我方凡十不能動的東西!”

 

 

 

  眼見氣氛越來越緊張,兩個人的呼吸更是越來越急促。慕醒喉嚨發梗,他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出醜。他直勾勾地盯著男人的臉,輕聲說:“我們兩個人現在,誰都不會讓著誰。想跟我在一起,你就先出去冷靜一會,我也冷靜一會。咱們晚上的時候,再說!”

 

 

 

  沒有馬上放松對慕醒的禁錮,男人盯著慕醒看了一會。一個領帶夾竟然讓這個男人發火到這種地步,方凡十很憤怒,也很不解。

 

 

 

  但是,他說得對。兩個人一個霸氣十足,另一個偏偏吃軟不吃硬,再這樣下去,萬一做出什麽事情來,想要回去以前的關系,就再也不可能了!

 

 

 

  這是兩個人之間的第一次吵架,以後或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總是要有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想到這,方凡十松了手。慕醒是倔脾氣,目光依舊盯著他。方凡十一拳揍在墻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聽到劇烈的關門聲,慕醒癱坐在地上,深呼吸,繼續開砸洗衣機。

 

 

 

  在慕醒那受了氣,揍慕醒自己又心疼,方凡十回到單位開會發了好大一通火。整個單位的人都戰戰兢兢地伺候在下面,就連讓他看文件都不敢湊到跟前。

 

 

 

  直到晚上,男人身上的怒氣都沒有發泄完全。在單位覺得太悶得上,方凡十準備去找胡繁喝酒。打過電話後才知道他今天晚上有飯局,男人踹了車輪子一腳,狠罵了一句。

 

 

 

  上了車,點上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胳膊肘撐著方向盤,男人臉色陰沈。正在這個時候林與之的電話過來了。

 

 

 

  男人習慣性皺眉,電話那邊很吵,林與之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

 

 

 

  “十哥兒,胡繁說讓我們陪你喝酒。來我這吧,柯林也在。”

 

 

 

  男人發動車子,呼出一口白煙說:“成,這就去。”

 

 

 

  到了林與之他們在的包廂,柯林和林與之已經玩起來了。商務會所名字叫著嚴肅,其實里面魚龍混雜什麽都有。柯林和林與之是直的,周圍一溜美女作陪,見方凡十進來。林與之沖著門口的經理喊:“叫兩個少年過來!”

 

 

 

  方凡十心情不好,他沖著林與之說:“先別叫了。”說完,雙腿搭在桌子上,灌了一杯酒。

 

 

 

  察覺到方凡十心情不好,林與之把周圍的人都趕出去了。哥們三圍在一起喝著小酒,林與之問:“怎麽了?”

 

 

 

  方凡十喝了杯酒,沈聲說:“跟慕醒吵架了。”

 

 

 

  林與之嗨了一聲,問:“你跟慕老師還是他跑你追啊?”

 

 

 

  男人抖了抖腿,埋頭點了支煙說:“上床了。”

 

 

 

  “喲,不愧是十哥兒。”林與之嘿嘿一樂,想著慕醒一副禁欲的模樣,還真被這強勢的主拐上床了。末了,林與之添了句:“慕老師味道不錯吧?”

 

 

 

  男人身上的暴虐毫不掩飾地散發出來,駭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林與之。林與之嚇得趕緊縮了柯林後面,柯林皺眉罵道:“慕老師又不是MB,胡問八問什麽?!”

 

 

 

  林與之討好一笑,問道:“那到底出什麽事了?你說!”

 

 

 

  男人這才緩和了臉色,不耐地說:“我洗衣服幫他把手套洗了,結果里面一領帶夾,被我洗丟了。媽的,他接著就發火了!洗衣機都砸了!”說到這,方凡十氣不打一處來,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方凡十這番話給林與之他們的震撼可不小,先不說方凡十竟然人妻地洗衣服,就說向來溫柔又鎮定的慕醒竟然因為一個破領帶夾子發火把洗衣機都砸了,兩個人楞是半天沒反應過來。

 

 

 

  看到兩人不可置信的模樣,方凡十冷哼了一聲,心里亂糟糟的,只有不停地喝酒、抽煙。說好晚上聯系的,結果慕醒現在還沒給他打電話。是要讓他先道歉麽?

 

 

 

  笑話!

 

 

 

  方凡十冷嗤了一聲,他方凡十還沒對誰低過頭呢!

 

 

 

  猛抽一口煙,三哥們的氣氛陷入了僵硬。林與之嘖了一聲,勸方凡十這活向來是胡繁做的,他捋獅子毛向來沒捋順過。但是現在胡繁不在,柯林又是個直腸子,只得他硬著頭皮捋。

 

 

 

  “說實話,十哥兒你現在對慕醒是真心吧?過一輩子?”

 

 

 

  方凡十看了林與之一眼,斬釘截鐵地說:“十哥兒我就這麽不像跟別人過一輩子的人麽?”

 

 

 

  林與之嬉笑著說:“嗨,哪兒啊。你既然跟人家慕老師要好好在一起,那就別耍性子了唄。慕老師吃軟不吃硬,得哄。”

 

 

 

  男人悶頭抽著煙,不服氣地說:“我洗衣服,還有錯了!?”

 

 

 

  哎喲餵,誰敢說您有錯啊?林與之心中慘叫一聲,繼續說道:“那不是把人家領帶夾給洗丟了嘛~你敢說慕老師砸洗衣機的時候你什麽都沒做?”

 

 

 

  想起中午差點對慕醒動了拳頭,男人沈默了。

 

 

 

  林與之一看有門,心下一喜道:“吶,不就是領帶夾麽?咱十哥兒有權有勢又有錢,把整個商場包下來都不在話下,哪會心疼那一個領帶夾的錢!?”

 

 

 

  說到這,男人的目光才緩和了下來。仿佛頓悟了一般,站起來整了整衣服,推門直接走了。

 

 

 

  柯林看著方凡十的背影,問:“這就行了?”

 

 

 

  林與之摸著小心臟直喘:“再不行我就掛了!哎喲,這活真不好幹。死胡繁非扔給我。”

 

 

 

  給他倒了杯酒,柯林笑著說:“胡繁為什麽沒來?”

 

 

 

  “升了副主任在慶祝呢,過幾天咱們四個再聚。行了行了,快叫美女進來撫慰我的心肝~

 

 

 

  洗衣機砸成一堆破爛,終於在出水口接頭處看到了已經被扭得變形的領帶夾。緊繃著的心臟終於放了下來,慕醒起來洗了把臉。

 

 

 

  下午沒有心情去上課,慕醒臨時請了個假,握著領帶夾在床上睡覺。翻來覆去直到天蒙上黑影,慕醒都沒有睡著。嘆了口氣,慕醒坐在床沿上,想著,要不要給方凡十打個電話?

 

 

 

  中午沒處理好自己的情緒,觸了男人的逆鱗。強勢卻獨獨對自己溫柔的他,也勃然大怒了。嘆了口氣,慕醒躺在床上繼續失眠。

 

 

 

  算了,說不定他正在跟胡繁他們玩得正歡,他還是別打擾了。

 

 

 

  “哢呲”鑰匙插入鑰匙孔的聲音,趴在床上的慕醒溫和一笑,臥室門被推開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看著慕醒側身躺在床上,走過去想要親一下。結果……

 

 

 

  “啪”,慕醒扭開了臺燈。

 

 

 

  燈光不是很亮,照著兩個人的臉。兩個人互相對視,慕醒先笑了。勾著男人的脖子抱住他,能感覺到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

 

 

 

  方凡十剛從外面回來,身上很涼。他抱了抱慕醒就松了手,脫掉衣服鉆進被窩,親了一口後問:“找到了麽?”

 

 

 

  慕醒點頭,摸摸男人冰冷的臉頰說:“找到了。”

 

 

 

  男人嘿嘿一笑,拿過大衣掏了兩下,然後,把手里的東西攤在了床上。笑著說:“賠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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