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這一章完全是寫主角穿越的過程,覺得這部分累贅的朋友可以直接掠過)
張曉冉顛了顛背上的裝備,聽著周圍同事們最後確認設備的交談聲,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到半小時,他就要進入那封閉已久的陵墓,沒有人知道裏面埋葬的是誰,有什麽樣的陪葬品,甚至有怎樣的有毒氣體——封閉已久的空間很容易產生一些人類並不適應的化學物質。但是這次的探查對讓世人了解13到18世紀焚燒巫師巫女是在怎樣的背景下或者說到底隱藏著怎樣深層次的文化內涵有著解密的重大意義。要知道這些可憐的巫師還有巫女們很多都是被教會迫害的窮苦人,有一些還是到現在也許會備受尊重的“化學家”。
只是張曉冉的教授研究課題有些非主流,要不是找到一些富的流油又對這方面有興趣的贊助商,張曉冉懷疑自己還會不會被莫素裏教授引誘選擇他做自己的研究生導師。
“但願這位沉睡多年的紀實者不會被我們驚醒。”張曉冉的大學同學,同樣是莫素裏教授得意門生的蘭德雷走到張曉冉身邊為他最後檢查安全繩的松緊度,似乎感受到曉冉的加速的心跳,蘭德雷安撫式地笑了笑,“嘿,哥們,雖然教授有六個研究生卻獨獨選中我們兩個來對這座遺跡進行勘探,這一點已經讓我感覺到榮幸,但是第一個進入墓穴的是你,我多少還是很嫉妒的。所以睜大眼睛好好看。”
“你是說這井口大小的垂直通道,只有像我這樣瘦癟的東方人能背著安全設備下去麽?”曉冉聳了聳肩膀,無奈背上的氧氣罐有些重,“讓我在籃球賽上只能坐板凳的身材這會兒終於派上用途了。”
“是啊——是啊——”蘭德雷從背後推了曉冉一把,“現在你就下到那個未知的世界準備當一次英雄吧!”
張曉冉搖晃了兩下,便來到墓穴的入口處,守在井口的兩名隊員做了個“準備好”的手勢,便將他“扔”進了入口中,在滑繩的幫助下張曉冉一邊經歷著漸漸黑暗的旅程,一邊在心裏暗暗計算大概還有多久會到達底部……
就在他有些雀躍著自己離目標越來越接近的時候,隱約聽見井口上方的儀器似乎在嗡嗡作響,還有探查隊員有些焦躁的議論聲,曉冉還沒來得及思考,只覺得頭頂被猛烈地撞擊,瞬間他的身體向下急墜……
“完了”這是張曉冉在這個世界上腦海中浮現出的最後一個詞語。
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很快昏厥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或者從什麽時候開始,張曉冉感覺自己一直在行走,沿著一條漆黑的看不見光的甬道,可是無論怎麽走,這條路似乎都沒有盡頭,這讓張曉冉越來越焦躁,他開始奔跑,可惜就算跑到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看不見絲毫希望。
算了,反正我大概真的死了,被十幾公斤重的儀器從幾米高的地方落下來砸中腦袋,想不死也難啊……現在大概正走在投胎的路上吧……
反正死都死了,坐在這裏休息休息也不會浪費時間。
張曉冉苦笑了笑,在原地坐了下來。
他開始假象自己已經寄給學術期刊的論文如果發表,稿費是不是會落進莫素裏教授的手中,還有眾所周之暗戀自己卻得不到自己回應的克萊紗會不會哭得渾天搶地?
還有……在中國等著自己學成歸來的母親,知道自己……
本來覺得“死就死了吧”的張曉冉眼眶忽然濕潤了起來。
“嘻嘻~嘻嘻~”正當張曉冉有些陷入悲哀的時候,遠處隱隱傳來小孩子嬉笑的聲音,空靈而悠遠,張曉冉幾乎以為自己在幻聽。
直到笑聲越來越近,似乎就在耳邊輕輕蕩漾。
“嘻嘻~呵呵呵呵~嘻嘻~”
“誰?誰在那裏!”張曉冉猛地站起來,在原地緩緩轉了一圈想要分辨聲音的由來。
“嘻嘻~呵呵~啦啦啦啦~”那聲音似乎在嘲笑又或是捉弄著張曉冉。
“你在哪裏?你是誰?”張曉冉叫喊著,朝著聲音的方向奔跑而去,而那聲音依舊響起,直到張曉冉看見路的前方似有微光,心中猛地一震——難道這就是出口?
張曉冉飛奔而去,那亮光逐漸擴大,就在張曉冉感覺自己就要逃脫身後的黑暗時,身體猛地一陣下落……
“啊——”他緊閉上眼睛,難道自己又要摔死一次了?
可是自己預想中的劇烈疼痛並沒有到來,他猛地睜開眼睛,對上充滿擔心的目光。
當他的眼睛漸漸聚焦,看見眼前是一位一頭棕色長發,鼻子周圍長滿雀斑的女孩。
“你醒過來了……裏奧……你已經昏睡過去三天了,克羅爾醫生說你有可能不會醒過來,正聯系羅嚴道爾家把你帶回去呢!”
“哈?”張曉冉半坐起身子,看著幾乎喜極而泣的女孩,發覺她穿著黑色的長袍,難道自己被儀器砸傷後被送回大學附近的醫院了?這個女孩子是誰?竟然穿著學士長袍就來看自己了?等等,我的英文名字不是裏奧啊,難道這女孩子認錯人了?
張曉冉有些疑惑地側了側腦袋,微風輕輕將薄紗般的窗簾托起,此起彼伏,日光傾斜,張曉冉訝異地看見一個小孩騎坐在窗台上戲謔地笑著,而日光就這樣直落落穿透了他的身體。
“你是誰?”張曉冉微微倒抽了一口氣,而他身旁的那個女孩則側目朝窗台望去。
“怎麽了?裏奧?有誰在那裏麽?”
“你看不見他麽?那個孩子……就坐在窗台上!”張曉冉伸出手指指向那個孩子,而那個男孩聳著肩膀笑著走了過來。
“她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說話,因為和我締結契約的人是你——”那男孩在張曉冉的床前停下來,輕盈地行了個英國紳士的脫帽禮,“你好我的主人,我是您的‘向導精靈’,隨時為您服務。”
“什麽精靈?我知道英國盛傳精靈的傳說,但是你不要拿小孩子的童話來哄騙我。”張曉冉的心臟一陣狂跳,唯物主義學者的立場告訴他自己也許現在還在昏迷的夢中,但是直覺告訴他,很多事情正在改變。
“你怎麽了!裏奧——你一直不大對勁兒,我還是去把克羅爾醫生請來吧——”
那孩子依舊噙著笑意,倚在張曉冉的肩膀上,盡管張曉冉感覺不到絲毫的重量,“告訴她,你只是需要休息,我會為你解釋一切——或者你選擇一直生活在迷惑中?”
張曉冉愣了愣,那孩子擺出無所謂的樣子用手指撥弄著額前的劉海,狡黠地側目微笑。張曉冉有一種預感,自己應該照那孩子說的去做,於是他抬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用安撫的語氣對身旁的女孩說:“對不起,我只是眼睛有些發花,我想我現在需要安靜地躺一躺,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我這就去告訴克羅爾醫生說你醒了,晚些時候讓他再來給你看一看吧。”那女孩露出寬慰的笑意,起身關上門走了出去。
“好吧,現在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怎麽回事。”張曉冉靠著枕頭做起來,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
“呵呵,”那孩子笑了笑,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你現在走到窗台,往外看。”
張曉冉狐疑著走下床,來到床邊。
當他看清楚窗外的光景時,他只是抽了一口氣,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來。
懸浮於空中的高雅建築在日光的洗禮下熠熠生輝,低下頭可以看見它們倒映在地面上的巨大陰影,不時有人騎乘著類似於奇幻電影中的獨角獸來回於各個建築之間,愜意又有幾分令人向往的瀟灑。不經意抬頭,居然看見哥特式城堡倒掛在更上空,灰黑的顏色,古舊的金屬質感,讓這座城堡看起來就像隨時有可能在瞬間墜落而下摧毀一切的利刃。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那反轉的窗台中有人正在安靜的看書,回廊之間閑庭信步。
“這是……哪裏……”張曉冉良久喃喃道。
“聖-道格拉斯中央學院,”那男孩輕輕跳起,站在窗沿上,雙手撐著窗框,做出伸懶腰的姿勢,“你是這裏的學生。以後的預備役軍官,如果不好好學習的話,在戰場上可是會死的相當悲慘啊。”
張曉冉微微皺了皺眉:“如果我不是在做夢,那麽我就是真的來到這個什麽學院了。”
“你看起來真的不夠‘驚訝’,我以為你會馬上躺上床,蓋上被子對自己說‘睡一覺起來我就會在醫院裏’或者歇斯底裏地揪著我的領子要我告訴你回去的方法~”
“你說的沒錯,我的心裏很驚訝,我也確實需要你告訴我回去的方法。”張曉冉感覺到自己的頭又在痛了,為什麽不是別人?為什麽是自己?到這個不可能存在的世界裏。
“我的回答是——你沒有辦法回去。”
“我認得你的聲音,就是你的笑聲把我引來,你能帶我來到這裏為什麽不能帶我回去?”張曉冉的眉心擰成深深的溝壑。
“呵呵,我自認為還是比較公平的。我給你選擇的餘地,第一個選擇,我帶你回去,而你可以靜靜地呆著醫院地某個房間,和那些已經沒有溫度,不會說話不再思考的‘朋友’們呆在一起;第二個選擇,呆在這裏,適應一切,然後生存下去。”男孩子的腦袋往張曉冉面前探了探,“現在,你可以選擇了。”
張曉冉嘆了一口氣,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樣,自己已經被迫必須留在這個奇怪的世界了,“你認為我還有什麽其他選擇嗎?”
那男孩一副“我就猜到會這樣”的表情,伸出手來,“那麽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我的主人裏奧-羅嚴道爾,鄭重向您介紹,我是您的向導精靈利比,如果您有任何問題歡迎提問,為了我們能夠共同生存下去,我一定竭盡所能回答您。”
第 2 章
“好吧,我的第一個問題,你說需要我適應這裏,我不得不說這幾乎不可能,我對這裏一無所知。那麽你覺得我要怎樣適應這裏呢?”
“裏奧,其實這很簡單,你只要說你現在什麽都忘記了,中央學院會把你安排到一年級——讓一切重新開始,你可以慢慢學習如何‘成為’你自己。”利比說的相當輕松。
“我倒覺得讓我的家人直接把我領回去,過普通人的生活不是更簡單?”
“呵呵,”利比托著下巴坐到張曉冉的身邊,側躺著,“你本來就不普通,如何能過普通人的生活?你是羅嚴道爾家的繼承人,聖-道格拉斯需要你。”
“說的我的家族有多了不起似的。”
“嗯……算不上了不起,只不過元老院需要一切可利用的人才罷了。”
當天晚上,那個名叫克羅爾的醫生來給張曉冉做身體檢查,隨行的還有幾位穿著白色長袍的老頭和一位帶著眼鏡看起來頗有大學教授氣質的中年男子,克羅爾醫生最後得出的結論和張曉冉想的一樣,那就是:“裏奧-羅嚴道爾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只是當張曉冉告訴他們自己已經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波瀾,而這個事件的結局也如同利比預料的一樣,張曉冉被安排到一年級重新學習一切知識。
夜晚,迎著淡淡的月光,張曉冉在被子裏微微笑了起來。
“哦~明天將會是新的一天,你看起來似乎一點都沒有不安?”利比晃到張曉冉的眼前,用相當失望的語氣說。
“一切重新開始了不是嗎?”張曉冉的嘴角上翹,“我又有再活一次的機會了,況且作為一個學者,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探索‘未知’。還有,你一定要無時無刻跟著我嗎?難道我不能擁有自己的私人時光?”
“謝謝,我就正等著這句話呢!”利比在張曉冉的面前打了個響指,便消失不見了。
第二日的清晨,張曉冉剛大開門,就被人撞了個滿懷,然後對方將自己緊緊摟住。
“哈,你醒過來真是太好了,裏奧哥哥!聽說你要到一年級來,這樣的話我們就能成為同學了!”抱住自己的男孩抬起眼睛來,張曉冉看見那張大大的笑臉,微卷的栗色短發,孩子氣的表情,眼前的少年大約十四、五歲。
“請問……你是誰?”看來這個少年與自己頗為熟悉。
“什麽?你連我都不記得了?我是桑德拉家的昆西啊!在你還沒到中央學院的時候,我經常和你一起玩,我們還曾經一起溜到界限森林附近,被我們的父母發覺我差點沒被他們關禁閉呢?”名叫昆西的少年嘆了口氣,“怪不得他們說你的腦子摔壞了……”
“……”張曉冉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來回應昆西,“不要難過好嗎?雖然我需要重新認識你,但是我相信我們依然會成為好朋友。我幾乎什麽都不記得了,以後還承蒙你多加照顧了。”
“什麽——都不記得了?”昆西大叫了一聲,“裏奧哥哥,我早和你說過伊薩斯-萊德溫特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你卻偏偏迷戀他——”
“伊薩斯是誰?”張曉冉捕捉到一個似乎頗為重要的人名,“他和我這次受傷有什麽關系嗎?”
“一個混蛋!他……”昆西義憤填膺雙手握拳狀。
“既然他是個混蛋,那麽我最好永遠不用知道他是誰。”張曉冉挑了挑眉毛,“昆西,一起去上課吧,雖然我對於我們要學習的是什麽完全沒有概念。”
兩個人走到醫院外的草地上,感覺懸掛在空中的流水嘩啦啦自半空中宣泄而下,卻不著痕跡消散在空氣中,不時有人騎著不知名的動物飛過,仔細看的話,這些動物同那個自稱“向導精靈”的利比一樣,沒有真實的形態。
“啊……什麽時候我們能夠與飛行獸締約的話,就能去中央圖書館看書了。”昆西露出向往的表情,“今年之內我一定要有自己的飛行獸。”
“……什麽是締約?”又是一個新名詞。
“天啊,締約你都不知道?這可是我們‘日族’的本能。”昆西大大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你的腦袋真的壞得很嚴重。這個世界存在著許多靈獸,他們沒有確實的形體但卻有不同的力量,我們可以作為他們輸出力量的媒介,只是要讓這些靈獸被我們所用,我們就必須於他們締約,然後使用他們的力量。”
“怎麽締約?”張曉冉有些驚訝這些在奇幻小說中才能聽見的名詞,看來以後他真的要開始適應這裏的生活了,從稱呼自己為“裏奧-羅嚴道爾”開始。
“當你思想的強度超過那些靈獸的時候,你就能控制它們了……”昆西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腦袋,“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一種感覺,一旦學會了就永遠不會忘記……”
“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我想那應該就像學習騎自行車一樣,找對了感覺就能永遠掌握的技能吧?”
“沒錯……不過自行車是什麽啊?”昆西露出好奇寶寶的表情來。
“自行車……就是……”正當張曉冉,不對,現在應該稱呼為裏奧正在苦惱怎樣解釋這種兩個輪子的交通工具的時候,一小堆穿著和他們相似長袍的人走了過來。
“哎喲,這不是羅嚴道爾家的裏奧嗎?”為首的黑發少年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萊德溫特大人看來對你的血液一點興趣都沒有啊……”
“馬爾斯,你在胡說什麽啊,萊德溫特大人就算再沒有品味也不會選擇這家夥啊。”另一個女孩跟著搭腔,看來他們打定主意要好好把裏奧羞辱一頓了。
唉,這種小學生才玩的把戲,沒想到來到另外一個世界竟然還能遇見。裏奧有些無奈地捋了捋頭髮,“對不起,所有人都知道我摔壞了腦袋,什麽都不記得了……還是你們比較喜歡奚落一個一無所知的人?”
“哼,失憶還真是好借口!不然被萊德溫特大人當眾拒絕的你怎麽還有臉在中央學院呆著?”大概是因為上課的鐘聲敲響,他們無意再糾纏下去,黑發少年轉身帶著他的“跟班”離開了。
裏奧挑了挑眉毛,轉身對昆西說:“雖然我覺得那位叫做萊德溫特的大人物已經徹底走出了我的生活,但是顯然我低估了他的影響力,昆西,我需要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我和他有什麽樣的瓜葛……還有,我為什麽會受傷!”
昆西似乎被裏奧的堅決嚇到了,震了震心神,有些艱難地說:“其實……也沒什麽……你很愛慕伊薩斯-萊德溫特,想要他吸你的血,但是他說只要你從血族的學院樓頂跳下來還不死的話,他就吸你的血……”
“血族的學院樓頂?”
“就是那裏……”昆斯伸手指了指那顛倒著懸浮在空中的哥特式古堡。
“……這和自殺有什麽區別?然後我還照做了?”裏奧打了個寒戰,看來自己的知名度恐怕不會小。
“是的……”昆西艱難地點了點頭。
“但是我愛慕那個什麽伊薩斯是一回事,我為什麽要他吸我的血?”
“因為伊薩斯是血族,吸食血液既是在血族受傷時幫助他們回復能力的方式……也是他們做……愛……的形式……”昆西一副尷尬的神色。
裏奧在溫暖的日光下再次打了個寒戰……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世界?“你說他們吸血——難道他們是吸血鬼?白天不能離開自己的棺材,夜晚還能變成蝙蝠飛行?殺死他們要用桃木樁釘死他們的心臟……”
“裏奧哥哥……”昆西露出無奈的神色,“今天晚上還是讓克羅爾醫生幫你再檢查一下吧……簡直無法想象你連這些最基本的常識都忘記了……血族比起我們日族來說是永壽族,比如說那位萊德溫特已經活了一千七百多年了,除非他們受了相當嚴重的傷又沒有得到其他人的血液……又或者他們自願陷入永眠,否則他們會一直活著,所以他們幾乎沒有機會躺入棺材裏。至於變成蝙蝠……也許有些族群有這樣的能力吧……”
說著說著,兩個人不知不覺走入了一座殿堂,空曠悠遠黑色的桌面白色的椅子如同鋼琴琴鍵,彩色的玻璃窗折射出淡淡的日光,所有人井然有序地坐下來,然後很遠很遠的地方,一位導師模樣的人正在教授如何與某些擅長防禦的小體型靈獸“締約”的方法,裏奧想除了第一排大概誰也看不清那位導師的臉,所有的信息都是靠聲音傳播,但是裏奧對於授課內容完全聽不懂,他撇過臉來想要請教一旁的昆西,無奈對方正在聚精會神的做著筆記,裏奧根本不好意思打斷他,只好打著瞌睡一直熬到下課。等到早上的課程結束時,裏奧已經開始餓的咕咕叫了。好不容易昆西整理完了筆記,兩個人走出教室,好死不死,又撞上早上那幫人。
“喲,馬爾斯——這不是已經失憶了的裏奧少爺麽?我們又遇上他了~”那個女孩一臉嘲諷的笑容,裏奧忽然感覺她很欠扁,老實說裏奧對於男人不能打女人這種虛偽的規則並不贊同,既然社會宣揚男女平等,那麽欠扁的人也應該不分男女,只可惜不知道在這裏,會有什麽樣的規則。
“是啊,看來我們要好好的招待他才行啊。”名叫馬爾斯的黑發男子慢慢走到了裏奧的面前。
昆西一下子閃過來,瞪著馬爾斯道:“你想幹什麽!”
“走開!一年級的!”馬爾斯相當粗魯地將昆西扯開,跌倒在幾米遠外,看起來相當吃痛。裏奧趕緊上前將昆西扶起來,看他有沒有事。
“是啊,我也在奇怪我們在不同年級還能這樣頻繁的碰面,我不得不懷疑馬爾斯少爺是不是暗戀我這個腦袋壞掉的人,不然怎麽會三番四次制造‘巧遇’的機會?
第 3 章
不用懷疑,馬爾斯在反應了三秒鐘之後勃然大怒,“我會暗戀你這種垃圾?”,裏奧心想看來自己的名譽已經爛到一定的地步了,不然他只是說馬爾斯也許在暗戀自己,就能輕易將馬爾斯激怒了。
沒等到裏奧想太多,馬爾斯一把拎過他的衣領,下一秒裏奧便感覺到失重,自己的身體完全騰空,馬爾斯釋放了自己的飛行獸,就這樣拽著裏奧朝那座顛倒的古堡飛去。裏奧低下頭,看見昆西驚恐著追過來大聲喊:“裏奧——我的天——”
就連那一直在旁邊起哄的女孩,顯然對超出他們預料的發展而感覺到不知所措,呆傻著看著,馬爾斯帶著裏奧越飛越高。
而裏奧的心,刹那間提到了嗓子眼,若幹年後他依然覺得挑釁馬爾斯是自己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情。但是中央學院為學生們提供的長袍果然質量非凡,裏奧一直死死抓著領口,直到自己被馬爾斯狠狠扔在古堡裏,裏奧看見了頭頂上的天空已經變成了陰影中的草地。馬爾斯的飛行獸消失在空氣裏,他依然怒氣不減,一步一步走到了裏奧面前。
窗子的另一側,幾個身材修長,皮膚白皙如雪的俊美男女捧著書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什麽都沒有說繼續低下頭專注於手中的古舊讀本,似乎世間萬物都不為所動。他們是“血族”,不知道為什麽,裏奧就是這麽認為的。
“你不是喜歡跳樓麽?這次你給老子再跳一次!我就不信你摔不死!”馬爾斯的雙眼似乎要點燃空氣。
原來這就是你費力氣把我帶上來的目的?謝謝你了,不然恐怕我還沒有機會參觀這座“非凡”的建築。裏奧欠了欠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剛才左腿和胳膊撞在了地板上,果然超級疼啊,說不定骨折了。
“好啊,我跳。”裏奧一瘸一拐走到回廊的欄杆邊上,感覺風從耳邊疾馳而過,這樣的高度,摔下去必死無疑,“反正我本來就想死。”
馬爾斯愣了愣,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不解。
“不過,所有人都看見是你——馬爾斯少爺怒氣滔天把我拽到這裏來,如果我摔死了,所有人都會理所當然地認為是你,高貴的馬爾斯少爺謀殺了我,哦,我的天啊,這樣想想,感覺真不錯——”
“哼,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害怕了嗎?有本事你跳下去啊!”他露出嘲笑的表情,眼睛裏滿是輕蔑,似乎在等著裏奧的求饒。
“啊……”裏奧嘆了一口氣,“馬爾斯少爺,我敢跳第一次為什麽不敢跳第二次?”
然後,裏奧將自己的一條腿跨過鏤空花紋的圍欄。
“我被你騙了,你根本沒有失憶,你記得如何使用飛行獸!”馬爾斯忽然明白了什麽般再次慍怒起來。
“你錯了,我確實什麽都不記得。不過無所謂,當我的腦袋撞在那片美麗的草坪順便綻放出某些白色和紅色相間的花朵時,結束的是我無聊的生命還有閣下光明的前途。”裏奧看著馬爾斯假裝不在意卻已經動搖了的雙眼,張開雙臂一副感受自然的模樣,然後笑著向後倒下去。
“媽的——你這個瘋子——”馬爾斯瞬間衝到了回廊前,在裏奧的身體完全脫離圍欄時抓住了他,並且在刹那釋放了某種靈獸,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將兩個人帶回了圍欄的內側。
馬爾斯大力地喘著氣,良久才擠出一句:“媽的——”
而此刻,裏奧蹣跚著站起來,拎起馬爾斯的領子,對上他驚魂未定的眼睛說:“知道我是瘋子——以後就不要來招惹我——”
天知道他裏奧-羅嚴道爾在那一瞬間有多後悔,後悔自己的意氣用事,如果馬爾斯沒有拽住自己,自己可能真的掛了,而且會掛的很慘烈,雖然在那個瞬間他曾經深深地埋怨自己這具身體曾經活的有多麽窩囊,直到此刻,他的心臟依舊狂跳不止,血液似乎都要從胸腔裏噴薄而出。
馬爾斯沉默著站起來,然後跳到圍欄上,騎乘著飛行獸直落而下,頭都沒有回,陽光下可以看見他脖頸處的冷汗,有一點落荒而逃的氣勢。
裏奧站在原地,大口地喘著氣,他心跳飛快,他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麽會……那麽“勇敢”,竟敢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人。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勇氣啊。”平緩而悠遠的聲音在裏奧的身後響起,那瞬間裏奧感覺到教堂中的鐘聲穿過層層時光的塵埃回蕩了起來。
“是啊。”裏奧回答,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不要回頭,因為有一些相逢實屬“沒有必要”,它會打破生活的平靜,讓人“欲罷不能”。
“完全不像是裏奧-羅嚴道爾的作風。”那聲音持續著一種深綿的魅力,讓人感覺到自己的思想正在經歷一場無止境的墜落。
“哦,我以前是怎樣的?”裏奧竭力平緩著自己的心跳,但是它卻在越跳越快。
“善良,謙虛,為愛付出一切。”
“聽起來倒像是理想情人的典範,”裏奧苦笑了笑,“又或者說因為愛情而將自己變得卑微?”
這時,一只白皙的手掌從裏奧身後覆上他的雙眼,修長優雅的手指緩緩收攏,將裏奧的身體轉了過來,“你不覺得和別人說話卻不看著對方的眼睛很不禮貌嗎?”
當那只手緩緩離開,如同某種神秘的薄紗被掀開了縫隙,引起人好奇的窺視,裏奧在對上那雙純藍色雙眼的刹那,他試圖拼命地擺脫誘惑,卻只能無可奈何地陷落。
那是一位高雅俊挺的青年,隨意地坐在桌子上,白皙的肌膚折射出金屬質感般冰冷的色澤,一只手輕輕托著自己的腦袋,嘴角是戲謔的弧度,鼻骨的起伏精致得恰到好處,時光靜靜從他的眉眼間遊走而過,卻無法留下絲毫的痕跡,就是這樣的溫良繾綣,卻隱隱透露出壓迫感來。
裏奧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渾身開始不對勁,但是卻像一直慵懶的貓靜待主人的愛撫。討厭這種不著痕跡被控制的感覺,裏奧暗自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嘗到血腥滋味,疼痛讓他找回自己思想的頻率。
“我有這麽讓人討厭?”青年笑了笑,言語間無法捕捉他的情緒起伏,他伸出手來,食指的關節掠過裏奧的嘴唇,就在接觸的刹那,裏奧猛地向後一退,青年不以為意,繼續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要不要我教你如何操縱飛行獸,不然你無法離開中央圖書館。”
“你會?”裏奧對於對方的提議有些驚訝,但是依然保持著戒備,“可是你明明……應該不是……”
“沒錯,我是血族,就我本身而言沒有締結契約的能力,但是中央圖書館的所有的藏書我卻有看的自由。”
“為什麽幫我?”
“嗯……”青年隆起的眉心有一種別樣的美感,“一千九百年……漫長的讓人想如果不自己找點樂子不如永眠,你說呢?”
“好吧,那麽提前謝謝你了。”裏奧想反正自己終歸必須學會操縱飛行獸,有人願意教又何必矯情的拒絕,。
就在瞬間,裏奧眼前的男子消失不見了,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裏奧回頭,看見那青年站立在圍欄上,淺薄的日光穿過他淡金色發絲的紋理,低垂的眉眼讓人的心臟在一次狂躁起來,“你們日族的導師總喜歡把所有的理論說的復雜,其實操縱靈獸比你想象的要簡單許多,特別是你在‘摔壞腦子’之前已經和靈獸締結了契約。你看見過馬爾斯和其他人的飛行獸了?”
裏奧點了點頭,“你是想告訴我,我的飛行獸和他們的差不多?”
“沒錯,飛行獸就是那樣的,你只要在腦海中想想飛行獸的樣子,想象你乘坐著它的感覺,它躍起的動力,它雙翼起伏的力度……然後你會發現——自己正在飛翔。”青年的聲音在裏奧的耳邊蕩漾,就似杯中的醇酒,連空氣中都暈染出讓人陶醉的郁香。
裏奧皺了皺眉,“如果不成功,那我就真的要腦袋開花了。”
青年微微側過臉,笑了起來,“實踐是最好的老師,危險能激發你一切的潛能。”
“沒錯,從理論上是這樣。”
“那麽,開始吧。”話音剛落,裏奧感覺青年的雙手從自己的腋下環繞而過,緊接著天地再次倒轉,裏奧又一次體會失重。
“媽的!你這混蛋!”那青年竟然直接將裏奧扔出了中央圖書館,呼呼風聲從裏奧耳邊揚長而過,昭告著死亡的臨近,裏奧狠狠瞪著沿著古堡牆壁優雅著滑行而下與自己面對面的青年,他的發絲在疾馳中凜冽,眼神中的笑意似乎在告訴裏奧:“一切都盡在掌握。”
裏奧憤恨著閉上眼睛,想象飛行獸的模樣,它脖頸的弧度,每一塊沒有形體的肌肉如何起伏……然後,他感覺到那幾乎要將自己刮傷的風漸漸變得溫和起來,裏奧睜開眼睛……天啊!自己真的騎在飛行獸上!
裏奧回頭,看見遙遠的古堡頂端,青年愜意地交叠著雙腿坐在那裏,伸手朝裏奧做了個舉杯的姿勢,然後將食指放在唇前,那一刻,裏奧的心臟再次狂跳,似乎要離開自己的身體。
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一切隱秘在日光背後的陰影裏
第 4 章
剛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直擔心著裏奧的昆西便趕來了。看來這個孩子被嚇壞了,把裏奧摸了個遍,發現裏奧只有一些淤青之後終於安心起來。
“天啊!馬爾斯那個瘋子!我已經把這件事情報告學校了!他的導師一定會教訓他!”
“好了,不用擔心,”想起馬爾斯走前還說自己是‘瘋子’,裏奧不由得好笑起來,“我向你保證,馬爾斯以後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煩了。”
“真的?”昆西歪了歪腦袋,“可是,為什麽?”
“因為馬爾斯遇見了真正的瘋子。”裏奧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送走了昆西,裏奧躺上了床。
“嘻嘻,今天看起來是相當狼狽的一天?”孩子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
裏奧嘆了一口氣,“我寧願你不要回來打擾我,我很累需要休息了,利比。”
“你身上有讓人討厭的味道……血族的味道……而且是相當高階的血族。”難得利比的聲音變得正經起來。
“你放心,我也不喜歡與他們接觸,”裏奧翻了個身,“並不是因為所有人都說我是因為迷戀那個什麽伊薩斯•萊德溫特而摔壞了腦袋。”
“哦?你也討厭他們,很難得啊。血族是充滿誘惑的種族,很少有人討厭他們。”利比的聲音又開始孩子氣起來。
裏奧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男子的眉眼,果然是充滿“誘惑”的種族。
“看來你也中招了?”利比搖了搖裏奧,雖然當事人沒有絲毫感覺,“這叫做藍鑽石的誘惑,能力越是高階的血族,他們的眼睛就越是純藍,而繁衍後代的能力就越是薄弱,所以上天給了他們另一項天性,就是誘惑其他人的能力,還有讓人難以想象的欲望,他們可以做到一個月都在與自己的伴侶交合——滿足渴望還有增加繁衍後代的可能性。”
“挺符合自然規律的。”裏奧心想,血族的荷爾蒙果然不同反響啊。
“所以要小心啊,裏奧,”利比半開玩笑道,“一旦被血族誘惑了,你會發覺自己根本無法填滿他們的欲望。”
裏奧蹭地從床上做起來:“利比,你還是個孩子吧?你能不能不要總去關心這些少兒不宜的信息,偶爾像其他孩子一樣玩玩遊戲,像是捉迷藏之類的行不行?”
利比噗地笑出了聲音,“按照日族的年齡來計算,我已經五百六十多歲了。”
裏奧翻了個白眼,躺回床上。
他忽然松了一口氣,原來自己有那種不正常的感覺是因為血族與生俱來的能力啊,看來自己還是相當正常的。
第二天的課程,不再拘泥於教室,而是在一片寬闊的草坪上,百來個學生的實踐課。由導師釋放幾十只小型靈獸,這些靈獸性格溫馴,不用擔心它們會傷害學生,但是很明顯學生的數量比這些靈獸的數量要多,果然如同裏奧所想,導師並沒有給學生時間限制,只是到最後當所有靈獸都被馴服,剩下那些一匹靈獸都沒有馴服的人,將無法得到這堂課的學分。
所有學生似乎對這樣的安排習以為常,裏奧微微側了側腦袋,看見一臉緊張神色的昆西……這孩子果然還年輕啊,這點小事情就變得緊張,不過也挺可愛的。
當導師宣布開始的時候,所有的學生都忙碌了起來,裏奧嘆了口氣,幹脆在一旁幹站著,誰要昨天的課他一句話都沒有聽呢?
看著其他學生三三兩兩圍住某個可憐的小家夥,死死盯著它,一開始那小靈獸還擺出齜牙咧嘴的架勢,很快便慢慢退縮,露出驚恐的神色,然後臣服於其中某個學生。看來馴服靈獸的方法果然像昆西所說,當自己的思想強度超過靈獸時,就被馴服了。
暮色漸至,這一天的課程即將完結了,不遠處幾個身材修長的人影款款而至,一下子奪走了所有聚精會神的學生的視線。
“快看……是血族啊……”
“那是萊德溫特大人嗎……”
聽到那個名字,裏奧猶如被針紮了一般。
好啊,讓我見識一下這位萊德溫特大人到底有怎樣顛倒眾生的魅力。
“裏奧,我終於捉到靈獸了,我拿到這堂課的學分了!”昆西從另一端興奮地跑過來,一下子撞在走來的那幫人中。
“走開,不要擋路。”冷冽的聲音帶著撕裂人心的高傲,被撞上的人只是微微揚了揚手,昆西就整個被甩了出去。
裏奧心中大驚飛奔過去吃力地抱住了昆西,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腸子都快被昆西的重量給擠出來。
實在太過分了,這個混蛋!
什麽東西從裏奧的腦海中閃過,他感覺自己周身的空氣忽然緊窒起來,一只靈獸從裏奧的胳膊裏奔馳而出,如利劍般刺向前方。
對方在瞬間側了側身子,伸出手來一把扼住那匹靈獸,手指的關節狠狠嵌進去,空氣中回蕩著靈獸的嘶鳴,然後蕩然無存。
裏奧皺了皺眉,抬起眼,雖然自己對血族優秀的外貌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眼前的這個人依然可以用“極品中的極品”來形容。放肆的眼眸,冷漠而薄情的鼻骨,刻薄卻莫名撩人的唇,吐露出輕蔑的言辭。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身後的血族紛紛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是啊,令人尊敬的萊德溫特大人。”裏奧一字一字地說,想起自己剛到英國念書的時候,不少人對黃種人的歧視最容易引起張曉冉心中的不滿,甚至是在學校裏。一開始他還會容忍一切,別人的地盤只能讓別人做主了,可是到後來自己的忍氣吞聲並不能換來他人的讓步,終於有一天他當著一位歧視東方留學生的教授的面,指責他抄襲學生論文,第二天那名教授就從學校辭職了。從那以後,張曉冉也開始了自己從不妥協的性格。
萊德溫特微微揚了揚眉毛,眼神總閃過一絲探究的意味,“我在你的話語中感覺不到絲毫的尊敬。”
“嘿,萊德溫特,你不記得了,上次你在中央圖書館說過,只要這家夥從圖書館上跳下來還死不了的話,你就會吸他的血!”萊德溫特身後的一位長發女子隱忍著笑意說。
看吧,這個萊德溫特一看就是個被寵壞的人。裏奧在心裏冷笑了笑,做出如此過分的事情也被他們當作玩笑。
“早知道我就不出來和你們瞎晃了。”伊薩斯•萊德溫特一臉懊惱,纖長有力的手指抓亂他一頭張揚的金發,“不過你們放心,我會遵守諾言吸這家夥的血。不過我敢保證,以後也會讓你好看,溫麗。嘿,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吸你的血嗎?還不把你的手伸過來——”
“呵呵,萊德溫特,你不是有潔癖麽?要小心,說不定這個‘日族’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洗過手!”他身後的另一個血族展露出落井下石的笑容。
果不其然,萊德溫特的眉毛抖了抖。
裏奧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看來要萊德溫特吸自己的血和讓他去親驢子的屁股沒什麽區別啊。裏奧用牙齒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尖,然後在眾人的注目下將血滴在草坪上,然後指著那滴血漬,緩緩說:“這是給您的,萊德溫特大人,請您好好珍惜自己履行諾言的機會,快一點,不然它會馬上蒸幹。而我,不會再給您另一次吸血的機會。”然後擺出虔誠到諷刺的表情。
裏奧把話說完,所有人依舊一片安靜,大家似乎還在消化裏奧話語中的意思。
萊德溫特俊美的容顏逐漸扭曲到嚇人,時間沒有計算的餘地,他從兩三米外出現到裏奧的面前,手指嵌進裏奧的脖頸中,瞬間倒地,裏奧感覺到自己的脊椎幾乎被地面撞擊到折斷,當然這一切比不上萊德溫特手指的力道帶給他近乎死亡的窒息感。
“我要殺了你——”就在萊德溫特收攏手指的瞬間,一左一右兩個血族將他制住。
“算了!萊德溫特!”
“別再惹麻煩了!”
當萊德溫特被那兩個血族拉開,眼神中依舊憤恨不減。
獲得新鮮空氣的裏奧大力地咳嗽著,其他學生呆呆看著他,除了醒過神來的昆西跑過來將裏奧扶起。
“天啊——裏奧哥哥,我就快被你嚇死了!”
“我自己也快……嚇死了……”裏奧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頸看著那幾個血族離開的身影說。
又是“瘋狂”的一天結束。
當天晚上,當裏奧回到自己的宿舍,卻意外地看見了先前那幾個穿著長袍的老頭,還有今天的導師。
他們來幹什麽?難道說是為了懲罰我侵犯了不可一世的萊德溫特大人的自尊心?
不過事實卻剛好同裏奧的想法相反。
“裏奧•羅嚴道爾,你的導師說今天你對伊薩斯•萊德溫特釋放了低級攻擊靈獸,但是他還沒有教你們怎樣使用這種類型的靈獸,這是不是意味著你的記憶已經回復了?”問話的老頭頗有法官的威嚴,其他的幾個人也異常嚴肅地看著裏奧。
這讓裏奧也不由得恭敬起來,“很抱歉,我還是沒有想起任何事情。我對於自己釋放靈獸的事情也感覺到驚訝,事實上我並不懂得怎麽使用它,只是當我的朋友差點受到傷害時,我腦海中有莫名的東西閃過,然後您所說的低級攻擊靈獸便被釋放了。”
那位老人若有所思地看著裏奧,似乎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他所說的真假。
半晌,他起身,對裏奧說:“希望你能盡快掌握你從前學會的技能,回到高年級來。”
然後其他幾個人則陸續著跟著出去了。
裏奧被那老人看得全身都不得放松,在門被重新關上的那一刻終於可以微微放松一下了。裏奧用手指按了按眉心,不管怎麽樣,他有一種預感,以後的日子不會輕松。
“還躲在那裏幹什麽,出來吧。”裏奧撇了撇嘴,窗簾緩緩掀開,利比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坐在那裏。
“有的時候你真是太囂張了,這點感覺和伊薩斯•萊德溫特很像。”
“是啊,我現在已經後悔了,我應該低調再低調。”裏奧揚了揚眉,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說實話,盡管利比並沒有這樣認為。
“明天,請多加小心——我的主人。”
第 5 章
利比說的沒有錯,裏奧確實需要多加小心。
但是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扔進水池了。
那些可惡的萊德溫特的擁護者,以昆西的名義將他騙到教室外,當裏奧發現他們人數“眾多”並且表情不善的時候,對方已經簇擁而上,捂住他的口鼻,用飛行獸將他帶到了懸浮在空中的一座島嶼,扔進了其中的水池中。裏奧感覺到頭頂一片湛藍,耳朵裏是咕嚕嚕的水聲,他掙紮著,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下沉。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子帶著空靈優雅的笑容,搖擺著魚的尾巴,拉住他的衣領嘩啦一下將他帶出了水面。
裏奧感覺到新鮮的空氣湧進來,發覺救自己的正是那天跟在萊德溫特身後叫做溫麗的女孩。
但是,自己剛才看見魚的尾巴……難道是幻覺?
溫麗狹促的表情看著裏奧狼狽的樣子,緩緩走出水面,讓人產生仿佛膜拜水中女神的錯覺。
“你們這些調皮的孩子,萊德溫特好像並沒有讓你們來欺負他吧?”
“對……對不起……”
“我們……我們不知道……”
那些修理裏奧的日族看起來似乎對溫麗也非常尊敬,大大地行了禮便逃走了。
溫麗回過頭來,敲了敲了裏奧的腦袋:“怎麽了?你傻了?還不上岸。”
“我想我是傻了。我是日族,我的日族同胞企圖淹死我,但是救我的卻是血族。”裏奧用並不雅觀的姿態爬上岸。
“我想你弄錯了,我並不是血族。”溫麗頗有風情地撩了撩濕發,“相對於永壽的血族而言,我是長壽族‘人魚’”
裏奧愣了愣,看來剛才自己看見魚的尾巴並不是幻覺,“所以你與配偶交合的方式不是吸血,那真是太好了,因為那種野蠻的形式並不適合你。”
“呵呵,這話可不要被萊德溫特聽見,他會擰下你的腦袋。不過我想你有誤解,吸取對方的血液是血族表達愛意的方式,要說交合麽,無論日族,血族還是我們人魚,都是一樣的。”
裏奧愣了愣:“謝謝您的糾正。”
“不過,”溫麗款款走到裏奧身邊,嘴唇幾乎貼上裏奧的耳朵,“我對你很感興趣,很想邀請你成為我的伴侶。”
那瞬間,溫麗的聲音變得魅惑萬分,裏奧感覺自己無法控制心緒,良久,他才擠出自己的回答:“是不是人魚也有‘藍鑽石的誘惑’?”
“哎呀,沒想到你竟然能夠抵抗?”溫麗笑了起來,“長壽族和永壽族一樣,是很難擁有後代的族群。不過我們的魅惑力比起血族來,要小的多。”
“你不用在我身上來試驗你的吸引力,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裏奧向後退了退,溫麗顯然並不想放棄這個作弄的對象,又向前靠了靠。
裏奧不由得感覺到有些窘迫,特別是對上溫麗那幾分玩笑又有幾分認真的眼神。
“溫麗,如果我沒有記錯,昨天你還對李斯特說希望他成為你的伴侶吧。”優雅的聲音帶著戲謔的語調卻並不輕佻,反而深沉得讓人放緩心跳。
裏奧回頭,看見站在懸浮島嶼另一端的男子,笑容隱秘而令人難以挪開視線。
“是你……”裏奧緩緩開口,眼前的男子正是那日在中央圖書館教自己如何操縱飛行獸的血族。
溫麗收起玩笑的表情,顯露出幾分尊重:“許久不見了,菲利斯•特南。”
名叫菲利斯的血族微微欠了欠身子,走到裏奧身邊,不緊不慢地說:“不要作弄我的朋友,溫麗,他很害羞。”
“我看出來了,”溫麗淑女的微笑,“那麽我去繼續我的課程了,合作課上見。”
菲利斯點了點頭,紳士地目送溫麗從島嶼的盡頭一躍而去,有如離開水面的飛魚,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然後她輕盈地落在另一片空中島嶼上,回頭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裏奧心懷贊嘆地看著溫麗離去的背影,當然,他並沒有忽略站在自己身旁的優雅男子,就像初次遇見他的那天一樣,裏奧感覺自己的心跳正在漸漸地加快。
“我認為自己已經對你釋放了足夠多的誘惑,可惜你還是不願意側過身來看我。”菲利斯的聲音在裏奧的耳際響起。
裏奧微微愣了愣,“如果你從沒有對我釋放‘藍鑽石的誘惑’,也許我會回過頭來看你,畢竟回避危險是人的本能。”
“我從來不知道我們長壽族是危險的種族,還是你只是特別感覺我是個危險人物?”菲利斯的語調中透露出幾分促狹的意味。
“因為我不喜歡被控制的感覺,”裏奧側目望向菲利斯完美的臉龐,“有些美好是渴望而不可及的,一旦不小心沾染,就會像某種慢性毒藥,想戒都戒不掉。”
“第一次聽見這樣的形容。你很有趣,裏奧。”
“你也很有趣,菲利斯。如果你以後不再對我使用你們永壽族的特殊能力,也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裏奧向下眺望,這座空中島嶼離地面並沒有太遠。
“好的,我現在已經沒有對你使用那種能力了。”
裏奧微微抬頭,對上菲利斯湛藍的雙目,眼前的男子依舊俊美非凡,“你確定你已經收起了你那種不受歡迎的能力了嗎?”
“我非常確定。還是你依舊感覺心動?”菲利斯的發絲在風中飄逸,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追隨的欲望。
“我感覺我的心跳已經平復下來了。”裏奧笑了笑。
“看來伊薩斯真的很生氣。”菲利斯冰涼的手指掠過裏奧脖頸上前幾天被萊德溫特扼住的淤青,令的裏奧不由得向一旁側了側身子,菲利斯有些失笑道:“看來你對我還是很有戒心啊。我說過我已經沒有對你使用那種能力了,你不用再擔心。”
裏奧愣了愣,手掌觸上剛才被菲利斯碰過的地方,“你誤會了,我只是沒有想過‘冰冷’和‘炙熱’這兩種感受也會讓人混淆不清。”
“時間能夠冷卻一切溫度。”菲利斯微微側過臉去,目光變得飄渺,裏奧找不到他目光的終點。
“好吧,菲利斯,我想我的課程快要開始了。”裏奧笑了笑,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抬腳邁入空中,飛行獸在身下顯露出形狀,飛馳的瞬間,他忍住了回頭的欲望。
但是他能感受到身後的男子含笑的目光。
今天上課的氣氛與平常有些不一樣,所有的學生都表現出雀躍的神態,就連一旁的昆西也露出時而緊張時而期待的神態。
“今天的課程有什麽特殊內容麽?怎麽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怪怪的?”裏奧側了側身子,用肩膀頂了頂一旁的昆西。
“今天是宣布下周合作課搭檔的日子啊,每年只有一次這樣的機會啊,裏奧你都不期待的哦——”
“合作課?和誰合作啊?”裏奧似乎聽過“合作課”這個詞語,啊對了,溫麗曾經對菲利斯•特南說過“合作課上見”之類的。
“當然是和二年級的血族了,三年級的血族只和長壽族的人魚合作。”昆西頓了頓,眉毛突然慫了起來,“哎呀,差點忘記了,伊薩斯•萊德溫特也是二年級的!”
裏奧的嘴張了張,然後嘆了口氣拍了拍昆西的肩膀道:“安啦,這麽多學生,不會那麽衰讓我碰上萊德溫特的。”
果然,課程開始沒有多久,導師就拿出一份長長的名單開始指定合作課的搭檔了,當念到“昆西•桑德拉與李斯特•裘恩”的時候,裏奧看見一旁的傻小孩露出得到糖果獎勵般的笑容來。
“怎麽了?那麽高興?”
“嘿嘿,我運氣好啊,李斯特是血族裏面少有的沒有偏見的前輩,呵呵,和他合作一定會很開心~”
“切。”裏奧悶笑了笑別過頭去。
不過有句話說的好,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當導師面無表情地念出“裏奧•羅嚴道爾與伊薩斯•萊德溫特”的時候,不止所有人將目光轉向裏奧,同情以及幸災樂禍的情緒交雜在一起鋪天蓋地而來,就連裏奧自己都忍不住眼皮直跳地感慨“看來我真的很衰……”
第 6 章
“要不……我和你換吧……”一旁的昆西小聲道。
裏奧的腦海中浮現出昆西被萊德溫特甩開的畫面,不由得心中一陣冷戰,“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夠搞定。”
“可是……”
“沒有可是,”裏奧點了點昆西的腦袋,“從中央圖書館摔下來我都死不了,難道萊德溫特還能把我怎麽樣?”
課程結束後回寢室的路上,裏奧感覺自己的心臟有些沉重,盡管昆西盡量地說些輕松的話題試圖使裏奧能夠輕松一些,但是事實是有些情緒是人裏奧自己所不能控制的。
“嗨,裏奧。”
裏奧抬頭,空中瀑布的源頭是一座小小的懸浮島嶼,而溫麗則愜意地坐在邊緣上,她的發絲曼妙,與瀑布的流水融合在一起,日光傾撒而下,裏奧忽然感覺有些暈眩。
“溫麗……小姐……”
這時候的溫麗帶著頗有深意的笑容側過臉去,裏奧這才發現溫麗的身旁有一名男子,長相俊雅,只是皮膚並沒有血族那種白皙冰冷的質感,看來他不是人魚就是普通的日族。
“他是我最新喜歡上的人,雖然有點無趣,我用盡了方法他都不受我的誘惑……這意味著我要更加努力的誘惑他,不是嗎?”溫麗的肩膀側過一個角度,她的微笑依然魅惑,但是卻能看出一絲高傲的輕蔑來。
“哈?”裏奧的眉毛抖了抖,這時候溫麗從島嶼上一躍而下,輕輕落在裏奧的身邊,不說二話挽上裏奧的胳膊,說出一句讓裏奧沒有差點當場昏倒的話。
“嘿寶貝,今晚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裏奧抽了抽嘴角,抬頭看見那名男子俊美的臉上露出扭曲的表情。
“你在利用我擺脫他嗎?”裏奧冷冷道。
“沒錯。”溫麗的回答簡單而直接。
“如果你不喜歡他為什麽要誘惑他,簡直自找麻煩。”裏奧頓了頓,“而且還會給我帶來麻煩。”
“對不起了,裏奧。”溫麗眨了眨眼睛,風情無限,可惜這一招對裏奧沒有絲毫用處,“我對你是真心的。”
“真可笑,我對你也是真心的。”裏奧模仿溫麗的口氣說。
“我會盡量相信你的真心。”溫麗拉著裏奧向前走去,完全不理會身後已經瞠目結舌的昆西,“不過聽說你很倒黴,合作課的搭檔是萊德溫特。”
“壞消息傳的倒是很快。”
“嗯——是關於萊德溫特的一切消息都傳的很快。打算怎麽辦?那家夥一定會讓你好看。知道你們合作課的內容是什麽嗎?”
“不知道。”裏奧皺了皺眉。
“想到該怎麽辦了嗎?”
“沒有。”
“啊——那麽祝你好運,不過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會平安無事。”溫麗的手從裏奧的胳膊上離開,然後轉身翩然離去。
裏奧這才回過神來,他們現在的位置那個一直糾纏溫麗的男子應該看不見了。
回到自己的臥室,裏奧便趟在自己床上呈大字型,“唉……”
“怎麽了,我的主人?”聽這個語氣,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是利比。
“我有麻煩了,利比。”
“什麽樣的麻煩?比如說合作課遇上萊德溫特?”
“……”
“其實換一種角度,這也不算什麽大問題,畢竟您連從中央圖書館跳下來這樣的事情都做過了,還會害怕萊德溫特?”
裏奧哼了一聲,從床上爬起來,披上衣服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您要去哪裏?已經天黑了哦~”
“到沒有人能煩我的地方!”
夜晚的中央學院很寧靜,晚風輕曉,那些白天擁有著華美輪廓的建築都隱秘在了濃重的夜色裏。倒是頭頂上的中央圖書館,被一片琳琅的星光點綴得讓人心馳神往。光影交錯,一切依舊神秘。
裏奧走了很久,他很煩躁,盡管他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要解決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比如說那位高傲到人神共憤卻強大的不可一世的伊薩斯•萊德溫特。裏奧想了想,也許對於萊德溫特,自己更多的是嫉妒,那吸引所有視線的臉龐,強大的能力,永遠不會完結也不需要擔心被浪費的生命……萊德溫特似乎擁有一切被定義為“美好”的東西,而自己呢?卻想不出有什麽是屬於自己的。
裏奧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依著一棵樹緩緩地坐了下來。
“為什麽嘆息?”
裏奧回頭,看見樹的另一邊也倚著一個身影。
“菲利斯•特南?”裏奧輕聲問。
那人緩緩轉過臉來,完美到讓人抽吸的側臉,果然是菲利斯。
“因為伊薩斯嗎?”
不知道是因為夜色掩蓋了一切還是因為裏奧心中有太多的煩惱,讓他在看見菲利斯的瞬間並沒有心臟狂跳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靜。
“是因為他。”
“想到解決的方法了嗎?”
“沒有。”裏奧看著自己的腳尖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說,“也許你有。”
“呵呵,”菲利斯低垂著腦袋悶笑了起來,裏奧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樣清澈卻拉著人的思維不斷深陷的笑聲,“我為什麽要幫你?”
“因為‘一千九百年的漫長時光,如果不自己找點樂子不如永眠’。”裏奧不急不緩地回答。
“完美的理由。”
一個不注意,菲利斯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裏奧的面前,讓他的心臟猛地一陣收縮。
“裏奧,你要增強警覺性啊……”菲利斯伸出手指,輕輕劃過裏奧額前的發絲,“瞬間移動是所有血族都具備的能力,這意味著任何一個血族,包括伊薩斯在內能夠輕易地取走你的性命。”
裏奧想要向後退,無奈卻只能緊緊抵在身後的那棵樹上。
“你需要和血族一樣迅速的靈獸。”菲利斯修長的手指擒住裏奧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靈獸斯皮德,迅猛且殺傷力極強,不過正因為那肉眼無法識別的速度也意味著你不可能輕易馴服它。”
“請問,我有選擇的餘地麽?”裏奧聳了聳肩膀。
你沒有。”菲利斯的的唇瓣優雅地起合。
確實,裏奧已經退無可退,特別是菲利斯將他帶到中央圖書館的空曠大廳裏的時候。
大廳的牆壁裏被鑿出了密密麻麻的方形書架,古舊的草紙味道在空氣中靜靜彌漫。月明星稀,每一個格子一半被月光輕撫,另一半陰暗著就似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菲利斯輕輕打開一張古舊的卷軸,塵埃在燭火搖曳中飛揚。
“你要小心,它的速度很快。”他用眼神警告裏奧,對著卷軸輕輕吹了一口氣,只感覺到一陣氣流飛馳而過,裏奧的臉頰上便浮現出一道血絲。
裏奧驚訝著,剛才還在離自己十幾米距離外的菲利斯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的手指扼住一只細長的靈獸,優雅的眉毛微微聚攏。
“我和你說過,它的速度很快。如果我沒有抓住它,它會穿過你的腦子。”菲利斯的語氣冰冷,帶著責備的意味。
“對……對不起。”裏奧倒抽了一口氣。那樣的速度,他連看都沒有看見,菲利斯卻能將它一把擒住。更可怕的是,如果剛才菲利斯沒有擒住它,自己恐怕已經死了,而且死的很難看。
“聽著,你不需要用眼睛跟上它的速度,而是用這裏。”菲利斯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奧皺了皺眉,他明白菲利斯的意思,但是這很難。人的想象力是有限的,如果自己的目光都無法追隨,那麽思維要如何做到?
“那麽……小心了……”菲利斯手指松開的瞬間,那匹靈獸便發出尖銳的咆哮聲朝著裏奧直奔而去,他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還沒有來得及閉上眼睛,只感覺到氣流的壓迫,耳邊的發絲狂亂著向耳後撕扯,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只看見菲利斯鬼斧神鑿的鼻梁近在眼前。
“第二次,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救你。”菲利斯揚起手來,裏奧看見那匹靈獸繼續在他的手掌裏掙紮。
裏奧的身體僵硬的像是石塊,在這樣的速度面前,他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當菲利斯再次松開手指的時候,裏奧只感覺到自己的肩胛一陣劇痛,不過瞬間而已,那個驕傲的小家夥已經穿過了自己的身體。他微微低下頭,看見血液從那傷口中一點一點的滲透出來,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你確定你還要繼續麽?”
“……我確定。”
菲利斯露初意味深長的笑容,放開靈獸的瞬間,裏奧死死盯著前方,空氣依舊嘶鳴,他似乎能夠看見飛速中的小家夥衝過來的身影,刹那而已,它再次從他的胳膊上穿刺而過。
“啊——”裏奧蹲下來握住自己的胳膊。
“還要繼續麽?”菲利斯悄無聲息來到他的面前。
“……”裏奧深吸了一口氣,“至少它沒有從我的腦袋裏穿過去。”
“相信我,它很想。”菲利斯眼簾微垂,手指劃過裏奧的傷口,不緊不慢道,“不要讓自己再流血了。”
“我也不想。”
“你的血液讓我想起了一種久違的感覺。”
“什麽感覺?”
“等你與它締結了契約,我便告訴你。”
第 7 章
裏奧看向菲利斯的雙眼,他有時候會想,人的眼神會不會和他的經歷有關。如同面前的菲利斯,他的雙眼裏蕩漾著一千九百年的時光,深不可測。
“好吧……我盡量……”裏奧掙紮著站起來,疼痛和血腥的味道讓他陡然清醒了許多,“再來……”
也許……當那靈獸穿過自己身體的時候,才是馴服它的最佳時機,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自己能夠深切地感受到它的速度。
依舊是尖銳的呼嘯聲,裏奧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那靈獸進入自己大腿肌肉的痛楚,它與自己肌肉摩擦時產生的穿刺感,那種痛苦連心臟都為之震顫。這一次他真的不能維持站立的姿勢了,只能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身下一片血色汪洋。
“我想我應該停止這自殺性的行為了。”菲利斯的聲音在裏奧的頭頂響起,但是他能體會出對方依舊不緊不慢聲音裏的慍怒。
“再給我一次機會……”裏奧掙紮著,但是全身的劇痛讓他沒辦法再次站起來。
“……”菲利斯低垂著眉眼,用一種裏奧難以琢磨的目光看著自己,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相信我,最後一次。”裏奧按住傷口卻止不住血,“在那之前它穿透我時我連痛都感受不到,但是這一次我感受到了,說明它的速度變慢了……”
“不是它的速度變慢了,而是你的思維變的更快了。”菲利斯單腿跪下,令人心旌動搖的臉龐如此之近,在背光的月色下顯得神秘不已。
“呵呵……謝謝誇獎。”
“最後一次機會……”話語停止的瞬間,菲利斯站了以來,松開了手中的靈獸。
裏奧仰著腦袋,看著那匹靈獸俯衝而來,他似乎看見它憤怒的眼睛,如蛇般靈動的細長身軀……
我要跟上你——我要抓住你——
那瞬間,裏奧感覺自己似乎著了魔一般,所有的痛苦全部忘卻,他緩緩站了起來,那小家夥在離自己鼻尖不到兩寸的地方死死掙紮著想要向前突破一切障礙。
很抱歉,你的自由我就此屬於我了。
裏奧感覺自己身體中一股奇妙的力量隨著他的大腦借由他的目光散發而出,不消半刻,那個小家夥在自己面前緩緩煙消雲散。
痛楚再次襲來,裏奧緩緩閉上了眼睛,向前倒去。
一聲莫名的嘆息悠然響起。
一個修長的身影抱著裏奧不著痕跡消失在了黑暗的走廊深處。
萊德溫特在不屬於自己的房間裏等待了將近整個夜晚,他將那滿牆壁的藏書翻了個亂七八糟,可惜找不到一本對胃口的。天蒙蒙亮的時候,他等待的人才珊珊將房門打開,然後優雅地倒在面前的沙發上。
“去哪裏了?”萊德溫特將手中的書本放下,看向沙發裏的菲利斯。
“嗯……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比如看這些有關馴服靈獸的書?我們血族根本不需要借助靈獸的力量。”萊德溫特的音調微微抬高。
“伊薩斯……”菲利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伸出手來擋住自己的眼睛,“你有多久沒有感覺到饑餓了?”
“很久。”萊德溫特露出不解的神色,“我們是高階的血族,成年禮那次吸食父母的血之後在幾千年裏都不會感覺饑餓。”
“今天……我遇上了一個人,他流了很多血……很美的顏色,醇厚的氣息……讓我很饑餓。”
“哈?你瘋了吧?這種情況應該不是你很餓,而是你很有和他結合的欲望吧!”萊德溫特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沒有想到徹夜未歸的表兄帶給自己的竟然是這樣爆炸性的消息。
“呵……”菲利斯在淺薄的晨光下駁裂開無奈的笑容。
萊德溫特來到床邊,嘩啦一下子將窗簾拉上,“她不是血族。”
“……”
“是人魚嗎?”
“……”
萊德溫特的眉毛皺在了一起,“你怎麽會喜歡那種低賤的日族?”
“是啊,他們最美麗的時光很短暫,就像夜空裏的流星。劃過之後,什麽都不會留下。”
“我只是覺得他們很膚淺,沒有常性,耐不住寂寞。他們對你所做的一切承諾都不能當真。好比他們說會愛你一生一世,他們的一生有多久,不過百年而已。可是他們變心的很快,不過紮眼而已,一切承諾都不翼而飛了。”萊德溫特來到菲利斯的身邊,他並沒有坐下來,只是用俯視的姿態看著菲利斯擋住眼睛的手背,“你打算怎麽做?”
“等待。”
“等待?”萊德溫特挑了挑眉毛。
等待他慢慢蒼老,然後走出我的時光之外。”
萊德溫特聳了聳肩膀,起身朝門口走去,“如果我是你,我會死死抓住。正是因為流星只有瞬間的美麗,所以我們才會耐著性子守在窗前一整個夜晚,只為了刹那的享受。那個刹那,不可錯過。”
他囂張地將門關上,凜冽的風嘩啦一下推開窗簾的覆蓋,陽光有些刺眼。
“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歷過失去。”菲利斯望著萊德溫特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
裏奧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頭頂上是水藍色的帳幔,窗外清風徐徐,空中泉水四散,折射出太陽的光暈。
裏奧按了按腦袋,支起身子,“這裏是哪裏……”
“哎呀,你醒了。”一位笑容溫婉的女子笑著走到他的床邊,“你好,我是凱西,溫麗的好朋友。她今天有合作課,所以拜托我先照顧你。”
“溫麗……”裏奧整理了一下思維,昨天他還在中央圖書館的某一層裏馴服靈獸,怎麽今天他又會在溫麗的房間裏?
“聽菲利斯說你已經馴服了斯皮德,因為受了傷體力不支所以昏倒了。”凱西笑了笑,“恭喜你啊,聽說就連三年級的日族裏都不是每個人都能馴服這種靈獸的。”
“謝謝……”裏奧接過凱西遞過來的水,“可是我怎麽會在這裏?”
“呵呵,你受了傷,菲利斯當然會把你送到人魚這裏來。人魚的眼淚是最好的療傷藥。”凱西耐心的解釋,“不過看著你滿身是血被送過來的時候,溫麗真的被嚇了一大跳呢。”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裏奧有些不好意思,然後心想原來人魚還有這麽特殊的能力啊。再摸摸自己身上的傷口,竟然發覺沒有一絲疼痛,將睡衣撩開,連塊疤痕都找不到。
凱西看著裏奧的樣子,捂著嘴巴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吃點東西吧,你下午好像還有課吧。”
裏奧不好意思地從被子裏鑽出來,走向餐桌。吃著吃著,嘴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現在至少自己不用那麽害怕萊德溫特的報復了。
等等,害怕?我裏奧怎麽會害怕萊德溫特那種家夥!
下午的合作課是在中央圖書館的陰影下進行的,抬頭望向那倒垂著的建築物,裏奧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心驚。側過身子看看一旁的昆西,這孩子依舊一副緊張的神色。
“怎麽了,昆西,你在擔心什麽啊?不是說李斯特是個很好相處的血族嗎?”
“啊……可是……我擔心自己太弱了……會給李斯特添麻煩……”昆西垂著腦袋擺弄著自己的手指頭。
裏奧仰天翻了翻白眼道:“拜托了昆西,你的能力在一年級裏已經很難得了!”
昆西笑了笑,羞澀著抿起嘴巴。
周圍的學生們依舊小聲說著話,按捺不住的緊張和興奮依舊悄悄蔓延。
人群中忽然發出“啊——”的贊嘆聲,然後所有人紛紛抬起頭來。裏奧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是還是朝著頭頂上的目光聚集地望去。
中央圖書館的某一層,血族們以優雅地身姿從開啟的門口躍出,他們的發絲隨風搖蕩,不自然地,裏奧想起那天教導自己操縱飛行獸的菲利斯。
血族們降落到地面上的時候非常地輕盈,幾乎沒有發出什麽額外的聲響。裏奧不由得羨慕起來,反正是要重新活過一次,為什麽自己不是血族呢?
人群中的贊嘆聲此起彼伏,許多日族都抱著希冀的心情,只有裏奧想起自己搭檔的名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願高傲的伊薩斯•萊德溫特會因為自己的搭檔是一個卑微而討人厭的日族而放棄合作課。
一位血族帶著和煦的笑意走到了昆西的面前,然後輕輕伸出自己的手來:“你好,請問你是昆西•桑德拉嗎?”
“是……是的……”昆西的臉頓時漲紅了,裏奧不由得好笑,果然是天真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啊。
“我是李斯特•裘恩,你合作課的夥伴。”李斯特笑著握住昆西的手,“我們現在可以去導師那裏領取任務了,希望能夠合作愉快。”
“啊,好……”昆西的樣子似乎踩在雲端,隨著李斯特向人群外走去。
其他的同學也漸漸找到了自己的搭檔,人群緩緩散去,裏奧無聊地撥了撥額前的劉海,太陽正在西沉,餘暉與中央圖書館的樓頂相輝映,在地面上撒落下別致的角度。
裏奧看見不遠處的萊德溫特,慵懶地站立著,臉微微向上揚起,下巴的弧度透露出精細的美感。裏奧知道他正在看著自己,用一種輕蔑和無所謂的目光。
第 8 章
裏奧嗤笑了一下,將手插在口袋裏,緩緩向他走去,用他第一次和萊德溫特說話時所用的虔誠到諷刺的語氣說:“尊敬的萊德溫特大人,我知道這個位置夕陽能夠將您的高貴氣質完美地體現出來,我在思考一件事情,是不是我應該站在原先的地方靜靜地欣賞您高貴的身姿?”
萊德溫特斜過眼睛看向裏奧,嘴角露出殘酷的笑意:“我希望你的能力不止在嘴巴上而已。”
周圍的目光毫無懸念地向他們聚攏,裏奧環顧四周,對上昆西有些擔心的眼神。
萊德溫特沉默著轉身朝導師走去。
他們的任務內容是找到血族希爾那和日族卡梅洛,只要能抓住他們其中任何一個就算完成任務,同樣他們之中有任何一個被對方抓住,他們就算輸。
萊德溫特將寫著名字的紙條捏在手心裏,打開時只有灰塵隨風而散。他回過頭來,側臉在月光下有著致命的誘惑,“你最好不要成為我的絆腳石。”
“好的,我盡量。”裏奧無所謂地挑了挑眉毛,而萊德溫特無所顧忌地向前走去。
裏奧心想,自己並沒有見過希爾那,至於同為日族的卡梅洛雖然在一起上過幾堂課,但是對方的臉,自己始終沒有印象。
萊德溫特猛然間奔跑起來,裏奧急忙釋放自己的飛行獸,不然差一點就失去這位不怎麽合作的搭檔了。
血族的金發在風中放肆地搖曳,反射月光的瞬間幾乎要將裏奧的眼睛灼傷。周圍能夠看見的學生越來越少,他們奔向中央學院隱秘的深處。
樹林漸漸茂密起來,聽說這裏是日族的學生們模擬馴服靈獸的場所,白天也許還會有幾分熱鬧,夜晚反而透露出陰森森的氣氛來。
太安靜了,安靜的讓裏奧感覺莫名的不安。前方的萊德溫特依舊身形矯健,似乎樹林的繁枝纏繞並不能成為他的阻力,反倒是裏奧自己感覺有些跟不上了。
就在裏奧感嘆著自己恐怕就要被他的搭檔甩掉的時候,萊德溫特猛然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裏奧來不及分辨他的表情,便被他猛地從靈獸上拽了下來按在了地上。
“趴下!”
沙土頓時將裏奧嗆得眼淚直流,外加以萊德溫特的速度將自己壓下來,裏奧直接感覺全身的骨架都要散開來。
“你想幹什麽!”裏奧抬起頭來怒目相對,這才驚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射出來的金色絲線從自己的頸邊還有腰際射過,穿透了對面的樹幹,不知道延伸到了何處。
“出來!”萊德溫特的嘴角再次露出輕蔑的笑意,不過這次不是對自己的,“或者我親自把你抓出來——希爾那!”
裏奧呆住了,這些金色的能瞬間置人於死地的絲線是希爾那釋放出來的?
可惜沒有人回答,四周依舊一片死寂,裏奧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哼……”萊德溫特的鼻子發出的笑聲讓人有些不寒而栗,他纖長的手指驀地抓住其中一根絲線猛地一陣拉扯,瀟灑而張狂的動作,讓人忍住連眼睛都不想眨。
“哎呀——”不遠處的氤氳中走來一位身材惹火的金發美女,隨著她身影的漸漸清晰,裏奧不由得發出一聲感嘆。
萊德溫特似乎對這樣魔鬼般的尤物一點感覺都沒有,反而用目光告訴裏奧自己對他的鄙視。
“伊薩斯,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不懂得對女士抱有一絲尊重。我的頭髮是多麽寶貴啊,就這樣被你弄斷了。”希爾那悠悠然道,但是她的目光讓人知道她對萊德溫特相當地忌憚。
“很抱歉,不過我只尊重真正的女士。”萊德溫特不聲不響走到呆傻的裏奧前方,“你是打算自己認輸,還是等我把你的引以為傲的頭髮全部拔光之後?”
“呵呵,”希爾那別過臉去笑了笑,“我就知道遇上你準沒有好事……”話音剛落,她披在身後的長發瞬間朝著裏奧的方向鋪天蓋地而來,裏奧睜大了眼睛簡直不可思議——希爾那的每一根發絲就是一柄利刃!
萊德溫特的背影靜如遠山,他伸出手指在空氣中不著痕跡地一點,希爾那的攻擊就似遇上了牆壁一樣被阻隔在了他們的身前。
就在這時,萊德溫特的眉心一皺,剛想回頭,裏奧就似條件反射一般放出了靈獸斯皮德,不過不是用來對付萊德溫特的,而是朝自己的後方奔襲而去。
斯皮德發出尖銳的鳴叫穿透了迎面撲來的不知名的靈獸身體,朝著釋放它的主人而去。
他們身後的應該就是希爾那的搭檔卡梅洛,此時這個長滿雀斑的女孩露出驚恐的神色,就在靈獸將要到達她的心臟時,希爾那出現在她身前,她的發絲纏繞住斯皮德前進的態勢。
“哎呀,你也太狠了吧,這可是會要她的命的。”希爾那笑著看向裏奧。
“對……對不起……我沒有想那麽多……”裏奧也心有餘悸,不錯,斯皮德太危險了,如果希爾那沒有攔住它的話,卡梅洛恐怕已經血濺當場了。
“你輸了,希爾那。”萊德溫特冰冷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裏奧緩過神來,看見萊德溫特就站在希爾那的身後,而他的手掌正貼在她的背上。
“呵呵,比起心臟被你取走,我寧願認輸。”希爾那的發絲漸漸松散回歸本來的樣子,裏奧順勢收回了自己的靈獸。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卡梅洛焦急而內疚地想要解釋什麽,希爾那的食指貼上她的唇,搖了搖頭,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
“不是你的錯……他是萊德溫特,有幾個人能贏過他?”
萊德溫特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目送著希爾那和卡梅洛離去。
“下一次我會尊重你。”他朝著她們的背影說。
“我希望下一次不會遇見你。”希爾那沒有回頭,但是裏奧能想象出她臉上微笑的表情。
她把卡梅洛的性命放在首位,雖然她的能力有點讓人不大舒服,但是至少她心地善良。
裏奧皺了皺眉毛不禁問自己,他們的任務就這麽結束了?他剛想看一眼萊德溫特,便心驚地叫道:“小心!”
話音剛落,萊德溫特身後的那柄冰錐便在空氣中碎裂成冰淩。
“李斯特?”他回過身來,“你的這個玩笑可不好玩。”
什麽?李斯特?他不是應該和昆西在一組嗎?就在裏奧思考的瞬間,李斯特從空中一躍而下,手掌朝著萊德溫特刺去。
等到裏奧回過神來,便看見李斯特的手掌插入萊德溫特腳尖前的沙土中,瞬間而已,萊德溫特避開了李斯特的致命攻擊。
“你怎麽了?李斯特?”萊德溫特蹙眉。聽說李斯特是他很要好的朋友。只是一向以溫文爾雅著稱的李斯特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狠厲。
李斯特的頭微微仰起,能夠看見他沒有焦距的雙目,萊德溫特的面孔依舊毫無表情,一字一句道:“現在馬上從他身體裏出來!”
李斯特的腦袋微微偏了偏,裏奧忽然感覺空氣有些過分幹燥,自己的嘴唇竟然開始龜裂。斯拉拉的微響,空氣中竟然凝結出一把把冰刃,瞬間全部向萊德溫特紮過去。
萊德溫特揚起右手奮力一甩,所有冰刃四散開來,就在此刻,李斯特猛地來到萊德溫特面前,就在他發動攻勢前,萊德溫特扼住他的雙腕,喝斥道:“出來——”
“小心!”
裏奧驚叫,但是還是晚了。一根冰刃在萊德溫特和李斯特之前形成,就在萊德溫特將李斯特拽向自己的時候,那柄冰刃也順勢紮進了他的胸膛裏。
艷紅的血液漸漸渲染開來,萊德溫特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還是死死抓住李斯特,反倒是李斯特開始大力掙紮了起來,然後脫開牽制,站在不遠處茫然地看著被自己攻擊的人。
萊德溫特嗤啦一下將冰刃從自己的身體裏拉出來,就在他想把那冰刃扔出去的時候,冰刃的形狀發生了變化,將萊德溫特的右手整個凍住了。
李斯特再次瘋狂地衝了過來,而萊德溫特只能轉身奔跑,空氣中不斷有冰刃凝聚起來,萊德溫特只能左躲右閃,卻不能像先前一樣將它們粉碎,裏奧才想萊德溫特的能力主要集中在他的右手,但是現在卻被冰凍了,這也是為什麽他不能再反擊的原因。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李斯特會對萊德溫特進行攻擊,但是看見他現在只能狼狽著閃躲的樣子,裏奧暗爽起來。
等等,現在不是開心的時候,李斯特變成這樣了,萊德溫特一直要什麽東西“出來”,那東西是在李斯特體內嗎?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昆西呢?
裏奧趕緊釋放飛行獸跟了上去。
很明顯啊,李斯特能夠將空氣中的水凝結成冰刃,他的能力應該和操縱水有關,可是萊德溫特竟然向中央圖書館的方向奔去,難道他不知道那裏有很多空中泉水嗎!
第 9 章
李斯特緊緊跟在萊德溫特的身後,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麽打算,但是裏奧心想自己也許應該幫幫他。如果這件事放在平常,裏奧很樂意騎著飛行獸抱著薯片用看電影的心情觀賞眼前的一切。
一柄柄冰刃再次緩緩形成,裏奧皺了皺眉,心想:得拖住他!不然萊德溫特非得被紮成馬蜂窩。
於是,靈獸斯皮德再次被釋放出來,向著李斯特的後心飛馳而去,那些阻礙它的枝枝葉葉嘩啦啦全部被卷落,李斯特似乎感覺到了危險,驀然轉身,勉強閃開之後,斯皮德感應到裏奧的意願,瞬間改變了自己的行動方向,緊隨李斯特之後。
顯然,李斯特無意與這匹高速的靈獸多做糾纏,他直落落便朝著裏奧奔襲而來。裏奧看著瞬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李斯特忽然有一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我要死了嗎?裏奧問自己。
“你的思想有多快,斯皮德就能有多快。”菲利斯寧靜而隱秘的面龐出現在裏奧的腦海中。
那一瞬間,斯皮德猛然間從李斯特的腹部穿了出來,緋色的液體噴薄而出,飛濺裏奧的面前。
裏奧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使血族受傷,至少不是現在……
受了傷的李斯特只是呆了呆,裏奧以為這樣的重傷能夠使他停下來,但是他就似感覺不到痛覺般猛然轉身,朝著萊德溫特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良久,醒過神來的裏奧趕緊追上去,終於來到了學院的中心地帶,由於是夜間,學生並不多,只有三三兩兩的人用驚奇的目光看著從他們身邊迅速掠過的萊德溫特還有李斯特。
萊德溫特奔向一座空中島嶼,碰地一聲跳進了其中的一片水域中,裏奧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這個白癡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嗎!
果然,李斯特在一躍來到岸邊,手掌撫在水面上,看見水面迅速凝結,裏奧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看吧,萊德溫特恐怕就要成為被冷藏保鮮的血族了!
就在此時,整個水面忽然向上湧起,迅速凝結,等到裏奧反應過來的時候,情勢已然逆轉,李斯特被湧起的水浪冰封。
萊德溫特緩緩爬上岸邊,喘著氣坐著,低垂著腦袋似乎筋疲力盡,水滴沿著他的發絲下墜,有一種近乎頹廢的美感。然後,他微微揚起臉來,看著被冰封的李斯特,沒有了以往尖銳的氣勢,目光卻依舊凜冽。
裏奧的心臟放松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好奇心,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明明擅長控制水的是李斯特,可是他反而被冰凍了?
萊德溫特站了起來,儀態優雅,唇角微微向上,勾勒出高傲的弧度,莫名的壓迫感在空氣中緩緩四散開來,裏奧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出來。”萊德溫特的語調平穩,卻讓人感覺到難以抗拒地臣服。
一匹無形的靈獸從李斯特的身體中倉皇而出,不消一刻便被萊德溫特死死扣在手掌中。
“你的締約者是誰?”萊德溫特不緊不慢地問。
、那匹靈獸依舊死死掙紮,扼住它的手指驟然收緊,它痛楚地發出悲鳴。
“把它交給我們吧。”萊德溫特和裏奧一起轉過臉來,看見幾個穿著長袍的長者。
“原來是元老院啊。”萊德溫特從鼻腔裏發出哼聲,“我被李斯特襲擊的時候,你們倒沒有來的這麽快。”
“很抱歉。”為首的長者平靜地說,但是話語裏卻能感覺到他對萊德溫特的尊重,“有它可能來自界限森林,所以把它交給曼爾西-恩伯爾大人會更加妥當。”
“好吧。”萊德溫特松開手,那匹靈獸便迫不及待地逃了出去,還沒有跑多遠,長袍長者中的一人釋放了一匹形態怪異的靈獸,張開大嘴,一下子將它吞進了腹中。
為首的長者看了看萊德溫特受傷的腹部,輕聲道:“請您盡快康復。”然後轉身和眾人離開。
裏奧心想,這裏應該沒有自己什麽事情了。他忽然感覺臉頰有些刺痛,伸手去摸,心想大概是被樹枝劃傷了。算了,自己能在李斯特這樣的高階血族下虎口餘生已經很幸運了。
剛抬起臉,便對上萊德溫特的目光,焦灼得讓裏奧有些不自然地想要後退,但他只是聳了聳肩膀掩蓋自己的情緒。
“我走了,萊德溫特大人——祝您有個‘美好’的夜晚。”裏奧轉過身,朝自己的寢室離去。
他身後的萊德溫特皺緊了眉心,伸手撥了撥淩亂的發絲,不期然問自己:我怎麽了……為什麽會覺得空氣中彌漫的血液如此地充滿誘惑?
不可能!他只是一個膚淺的日族!
我只是因為受傷了……所以才會感覺到……饑餓……
裏奧回到自己的寢室,便看見利比大剌剌趴在自己的床上,悠閑地翻閱著自己的教科書——《靈獸締約入門》。
“回來了。”利比隨意地說道,連頭都沒有抬。
裏奧沒有回話,只是猛地倒入床中,把利比嚇了一跳。
“額……你看起來很累。”利比的手指戳了戳裏奧的臉頰,用讓人羨慕到嫉妒的輕快語氣說。
“我差點死了。”裏奧回答的有氣無力。
“怎麽了?”利比很顯然被激起了興趣,“是萊德溫特要殺你嗎?”
“……”裏奧撇了撇嘴表示利比猜錯了,很快他又想到一個讓自己很感興趣的問題,“利比,你說伊薩斯-萊德溫特的能力是什麽?我感覺元老院似乎都忌他三分。”
“那是自然,萊德溫特家族是血族中少有的血統。別看萊德溫特只活了一千七百多年,他的能力恐怕還能超過許多存活了三、四千年的血族。他的能力相當地特殊——‘拒絕’。顧名思義就是拒絕所有的進攻,甚至‘反射’。”
裏奧了然地嘆了一口氣,怪不得他能夠冰凍李斯特,原來是反射了他的能力,“那這樣的話任何人都傷害不了他了?”
“呵呵,當然不是。”利比擺出一副教授講課的表情,“他只能‘拒絕’和‘反射’比自己能力弱的攻擊。舉個最明顯的例子,假如界限森林的公主潘帕斯要毀滅萊德溫特,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潘帕斯?”裏奧有些好奇,她是誰?雖然自己知道聖道格拉斯一直和界限森林交戰,但是他並不知道交戰的原因是什麽,還有界限森林裏有些什麽樣的人。
“一萬兩千多年的血族。普通的血族存在了五、六千年之後都會產生倦怠的心理而選擇永眠,只有潘帕斯能夠忍受這個無聊的世界一萬多年——也許‘恨意’能夠讓時光飛逝吧。”
“潘帕斯的恨意?”
利比看著裏奧一副白癡的樣子,露出快要崩潰的表情:“算了,沒事你還是多到圖書館裏看看歷史書吧,我怕有一天你上了戰場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啊,我才不想看書。圖書館的藏書又老又長……”裏奧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像個好學的乖學生問道,“那麽有什麽靈獸能夠控制一個血族去襲擊自己的同伴?”
利比露出看白癡的表情來:“裏奧,你上課有沒有好好聽講?你說的靈獸應該叫做‘門徒’。能夠控制這種靈獸的日族能力一定非比尋常,利用‘門徒’能夠控制日族……如果締約者能力超強的話,甚至能夠控制血族的思想去襲擊任意一個他想要襲擊的對象。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靈獸,很多日族在馴服它們的時候反而被他們控制了。你的意思是有某個血族被控制之後去襲擊另一個血族?”
裏奧點了點頭。
“那一定是界限森林派來的。畢竟萊德溫特的能力特殊,敵人會想要在他更加成熟之前毀滅掉他。”利比皺了皺眉,用擔心的語調說,“裏奧,你要小心。看來這個學校已經不大太平了,也許界限森林的勢力已經滲透進來了。”
“嗯……不過還好我不像萊德溫特那麽有名,我應該不會成為攻擊目標。還有元老院已經開始調查這件事情了……”裏奧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特別是在他拖著疲憊的身軀滿校園尋找昆西之後。還好昆西只是被李斯特打昏了,然後被幾個學生發現送去了醫生那裏。裏奧今天很累,需要休息了。
利比了然地說了一聲“晚安”,便從窗台上溜出去,看來是自己找樂子去了。
第二天的課程依舊是合作課,只不過這次的課更加傾向於理論,而且是日族同血族在一起上課。還沒有開始上課,偌大的教室第一次顯得比以往安靜,原因大概是日族在很多備受歡迎的血族前輩面前不由得顯得比平常拘謹。
裏奧無聊地坐在座位上,撐著腦袋打著哈欠,直到有人一把將自己抱住,他幾乎不需要回頭就知道是誰:“昆西——你沒事了?”
“哈哈……”昆西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我知道你昨天找了我很久,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好感謝你啊,不愧是我的裏奧哥哥!”
“謝謝你昨天阻止我傷害伊薩斯。”
裏奧回頭,看見昆斯身旁站立著笑容溫和的李斯特,不由得醒過神來:“啊……沒什麽……您的傷好了?”
“你是指這裏?”李斯特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對不起,我昨天也是情急之下……”裏奧對李斯特這種沒有架子的血族也是頗有好感的,所以對於自己讓他受傷的事情還是有些內疚。
“呵呵,我是血族,那樣的傷勢一個晚上便能痊愈了。”李斯特轉身將昆西抱在手中的教科書接過來放在裏奧旁邊的桌子上,對昆西笑了笑示意他們就選這個位置了。他的行動自然,就似交往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那麽你真的沒事了?”
“嗯。只是今天晚上必須出席元老院的會議陳述自己被‘門徒’控制的經過……”李斯特摸了摸鼻子,“其實,我自己……也不記得是怎麽一回事了。不過還好,你、昆西還有萊德溫特都沒有因為我而……”
這時候講師開始上課了,裏奧朝他笑了笑,表示自己了解他的意思。
只是這堂課由始至終,萊德溫特都沒有出現。他呆在自己的房間裏,望著窗外的日光一臉煩躁的表情。
“嘿,怎麽了,萊德溫特?”一位女性血族倚在他的肩膀上,嘴角是曖昧的笑意。
“別煩我,梅蘭妮。”萊德溫特相當幹脆的離開她,坐在沙發上,翻看起一本書。
“你不去上合作課嗎?”梅蘭妮笑了笑,在萊德溫特的對面坐下,“還是因為你的搭檔是那位裏奧-羅嚴道爾?”
萊德溫特愣了愣,沒有說話。
他有些好奇,以前那個卑微的裏奧和現在這個敢於主動攻擊李斯特的裏奧,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但是那又怎樣?他只是個日族而已。
未完待續
第 10 章
在腦袋不知道多少次與課桌親密接吻之後,裏奧終於熬到了課間休息。
昆西興奮地端出自己的點心盒子,邀請身旁的李斯特品嘗。
李斯特不說話,只是看著裏奧的方向笑了笑,昆西的臉立馬紅得像是熟透了的蘋果,雖然在這個世界還沒有發覺有蘋果的存在。
“那個……裏奧哥哥,你也嘗一嘗吧,這些點心是父親托人給我捎過來的呢。”昆西似乎很內疚自己將裏奧忘在了一邊,說話的時候半垂著腦袋,那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啊,原來是你父親捎來的啊,那一定是很珍貴的點心啦——”裏奧露初揶揄的表情,“我就小小地品嘗一塊,剩下的你就和你親愛的李斯特大人慢慢分享吧~”
果不其然,昆西的臉在刹那就快燙的冒煙了。
“那個……我可以坐在這裏嗎?”小巧溫婉的聲音在裏奧身後響起,回過頭來,他看見一個褐色短發皮膚略顯蒼白的女孩。
裏奧愣了愣,隨即露出友善的笑容道:“當然可以啊,不過你不用和自己的搭檔坐在一起嗎?”
“我的搭檔……”那女孩的表情有幾分無奈,“哪有人願意和我搭檔啊。”
“怎麽了?”裏奧皺了皺眉毛,拉開身旁的座椅請那女孩子坐下。
“我叫做愛麗兒-德拉,雖然是一年級的學生,但是因為身體不好缺席了很多節課……所以操縱靈獸的本領很弱……”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一旁的昆西一臉理解的表情,“你是不是被你的搭檔欺負了?”
“不,不是的。”愛麗兒趕忙拒絕,“我的搭檔根本就沒有來過。”
這時候李斯特轉過頭來問:“你的搭檔不會是梅蘭妮吧?”
“啊,是的,您怎麽知道?”
“這不奇怪啊。不是因為你不優秀梅蘭妮才不來上合作課的。她只是喜歡和……伊薩斯膩在一起。所以如果伊薩斯不來上課的話,梅蘭妮也就……”李斯特笑著解釋說。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因為我太弱了,所以梅蘭妮大人不高興了呢。”愛麗兒微微舒了一口氣。
“既然這樣,你就和我一塊上課吧。”裏奧聳了聳肩膀,“正好我的搭檔估計是不會來了。”
有了愛麗兒坐在身旁,兩個人小聲的聊天,裏奧也覺得上課沒有那麽無聊了。
當下課的鐘鳴響起,裏奧的肚子準時發出咕嚕的聲響,逗的愛麗兒咯咯笑了起來,於是大家一起約去吃飯。只是李斯特要出席元老院的會議,只好先行離開了。
三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向學校的餐廳走去,一陣冷嘲熱諷將和諧的氣氛打破。
“唷,裏奧,沒想到你和吊車尾在一起。還真是物以類聚啊。”
裏奧回頭,看見馬爾斯一群人。只不過發話刁難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黑發少年。
“呵呵,”裏奧笑了笑,目光掃過中間的馬爾斯,“物以類聚這句話是沒有錯啦,要不然你們這幾個吃飽了撐的到處找茬的人怎麽會聚在一起呢?”
黑發少年的臉色一僵,似乎打算上前發難,反倒是一旁的馬爾斯將他拉住了:“算了,和這種人沒什麽可計較的。”
裏奧挑了挑眉毛,揚起音調道:“確實,和瘋子沒什麽可計較的。”
“什麽——你說誰是瘋子!”黑發少年頓時釋放了一匹靈獸,樣子看起來還挺唬人,只是裏奧將斯皮德放出去之後一下子從那匹靈獸身體裏穿過去,所有人還沒有看清楚怎麽回事,那少年的褲子便掉了下來,他窘迫地雙手提著褲子,不可思議地瞪著裏奧,剩下馬爾斯無奈地用手掌遮住眼睛。
此時,人群裏發出驚呼聲,所有人都朝著中央圖書館樓頂望去。
只看見那倒垂著的建築物頂端掛著一個穿著黑袍的人在風中破敗地搖擺著。
“啊——”有人在驚叫。
準備去吃飯的學生們紛紛跑過去仰著頭似乎想要證明眼前的畫面是現實還是虛幻。
“好像是……”昆西也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來。
“是誰?”裏奧皺了皺眉頭,想起利比曾經對自己說,界限森林的勢力可能已經滲透進來了。
“是元老院的長老之一,馬庫-貝爾納……”愛麗兒喃喃道。
元老院的長老?裏奧不禁有些驚訝,畢竟能夠成為元老院的長老,他的能力一定不凡,可是怎麽會就這樣被殺死還悄無聲息地被掛在了整個學院最顯眼的地方?
沒過多久,便有高年級的導師過來將學生們勸開,但是莫名的恐懼還是在學生群中擴散開來。以往人聲鼎沸的的餐廳變得意外地低沉,大家都在小聲討論著死去的馬庫長老。
果然,很快學院就將通知發到了各個學生的手中,要求所有人注意自身安全,遇到可疑的狀況需要及時向學校通報,但是所有課程照舊。希望學生們不要過度擔心,元老院會盡快找出兇手,讓校園回復寧靜。
“恐怕沒有這麽容易吧……學校裏這麽多人,但是具備將馬庫殺死的能力的人恐怕也只有元老院裏的人了。”愛麗兒拿著通知小聲說。
裏奧皺了皺眉毛,本來以為對方只是想暗殺像是萊德溫特這種有能力的血族,沒想到連元老院都被牽連進來了。
“曼爾西-恩伯爾大人什麽時候回來啊……要是他的話一定很快就能發覺兇手是誰了。”昆西嘆了口氣。
“曼爾西?”裏奧想起萊德溫特將控制李斯特的‘門徒’交給元老院的時候,對方也提到過這個名字。
“我知道,你忘記曼爾西是誰了。”昆西抿了抿嘴,“他是人魚中的長老,年齡是五百三十多歲,但依舊保持青年人的模樣。他的能力叫做‘窺世’,就是窺探世界的真實的意思。如果是他的話,可以通過接觸物體看見以前發生的事情。”
“是這樣啊。”裏奧點了點頭,不過五百多歲在人魚裏也是高齡了呢。
“不過……裏奧哥哥……”昆西一臉苦相。
“怎麽了?”裏奧不解地看著昆西吞吞吐吐的樣子
“唉,裏奧——看昆西的樣子他是害怕了。”一旁的愛麗兒小聲地替昆西回答。
“好吧,今天晚上我會來陪你睡的。”裏奧寵溺地朝昆西笑了笑。
“真好啊,昆西你有人陪著,”愛麗兒一臉吃味,“要是裏奧是女孩子就好了,我就有人陪了。”
裏奧苦笑著搖了搖腦袋:“你們的擔心純屬多餘,相信我,我們三個都沒有被對方殺死的價值。”
當晚,裏奧收拾了些隨身物品便準備前往昆西的寢室。
利比無聊地看著裏奧:“這麽晚出去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麽?現在應該還有很多學生在圖書館自習吧?”
“我看不會,因為大家都多少有些不安,圖書館恐怕相當冷清哦!”
裏奧沒有回答,他知道利比說的是對的,但是自己已經答應昆西了,“如果我是萊德溫特才有害怕的理由吧,而裏奧-羅嚴道爾卻什麽也不是。”說完便拎著東西將門關上了。
走在寢室間的小路上,夜風拂過,有一種森冷的錯覺。利比說的沒有錯,偌大的校園比平時安靜許多,那些曾經喜歡夜遊著談情說愛的小情侶們也消失不見了。
月光下陰影交錯,還真有一種會發生什麽的氣氛。
“我以為你的導師應該告訴過你現在的夜晚很危險。”
修長優雅的身影從如墨的夜色中款款走來,裏奧幾乎不需要看見他的臉就知道他是誰。
“我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你比我要危險許多,畢竟你比我更容易成為被攻擊的目標——菲利斯。”
第 11 章
“或者因為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太危險,所以打算獨行?”菲利斯的臉龐從層層樹影中顯現出來,洗練如月。
“呵呵,”裏奧摸了摸鼻子,“我只是感到驚奇,我總能不經意遇見你。”
“這世上可沒有那麽多‘巧合’。”菲利斯的笑容依舊意味深長。
“哦——”裏奧笑了笑,挑著眉毛做出探究的意味。
“也許一切是‘命中注定’。”
“呵呵,我還以為一千多年的時光已經將你心中所有的浪漫消磨殆盡。”
“沒錯,”菲利斯微垂著眉眼,“在時光面前,沒有什麽能夠永遠美好,包括回憶。”
裏奧看著眼前的菲利斯,憂郁的氣息緩緩蔓延開來,他忽然感覺到心臟微微地沉重,就像冬日裏的冰棱,遠觀時純凈曼妙,可是剛將手伸出去想要觸摸,卻凍得指尖疼痛。
“對不起,”菲利斯微微傾下身子,目光對上裏奧的眼睛,“偶爾我也會做無意義的沉思,這是消磨時光的好方法。”
裏奧收斂起飄走的思緒,朝著對方微微一笑。
“對了,伊薩斯還是沒有來上合作課嗎?”
“是的,我無所謂,他不來我可以更自在。”
“這樣可不行,如果他一直不來上課,你合作課的學分也會因為他而拿不到的。”菲利斯停下腳步,正色道。
“不會把!我還要被這個家夥連累?”裏奧皺著眉頭道。
“去找伊薩斯談談,他並沒有你想的那麽糟。”
“我覺得你應該說他也許比我想象的更糟糕。”裏奧只想嘆氣。
“裏奧,很多時候一個人的表現和他的內心並不一樣。不要被表象迷惑了。”菲利斯側過臉來,目光中淡淡的寵溺,像是在看著一個孩子。
沒錯,自己對於他來說就是個孩子,甚至連嬰兒都算不上。
“我知道了,我會……試著勸他來上課……”裏奧撓了撓腦袋,用力地回答。
“好了,我想你的目的地到了。”
“啊?”裏奧這才發覺他們已經走到了昆西的寢室樓下,菲利斯輕輕揮了揮手,乘著夜色離去,剩下裏奧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不見。
夜晚,和昆西躺在同一張床上,裏奧不期然問道:“你說他是不是特意來送我的?”
“誰?什麽特意?”沒頭沒腦的問話將一旁的昆西攪得雲裏霧裏。
“沒什麽,睡覺吧。”裏奧壓了壓一旁的枕頭。
是啊,對方是菲利斯,在血族中都是極富盛名家族裏的成員,怎麽會特地因為擔心自己這個日族而大晚上跑出來呢?不過菲利斯說的對,自己還是需要去找萊德溫特談一談,自己不可能永遠渾渾噩噩地過下去,第一步就是要順利地從這個學院畢業。就算自己和萊德溫特不對盤,這也不能成為自己規避他的理由。
想到這裏,裏奧忽然覺得自己心寬許多,思維漸漸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是難得的公休日,昆西看著早起正在整理衣著的裏奧不由得問道:“裏奧哥哥,你這是要幹什麽去啊?”
“去做一件很高難度的事情。”裏奧回頭笑了笑。
“什麽事情?可別告訴我你要去找出殺死馬庫的兇手?”昆西坐在床上歪著腦袋的樣子頗有維尼小熊的風範。
“我要去找萊德溫特談談,總不能因為他而失去合作課的所有學分吧……”
“什麽!萊德溫特!”昆西從床上衝下來,手掌覆上裏奧的額頭,“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沒有沒有!”裏奧好笑地將昆西按住,“你覺得我害怕萊德溫特嗎?”
“不害怕,可是……”
“既然不害怕他,那為什麽要逃避他?”裏奧正色道,“如果我努力了,萊德溫特依然不願意來上合作課,那只是證明他是個缺乏責任感的人而已。”還有,他的表象和他的內在一樣糟糕。
昆西還要說什麽,裏奧只是看著他搖了搖頭,然後用輕快的語氣說:“好了,你就在這裏等我回來。說不定一會兒我就會拉著你,大說特說萊德溫特的壞話!”
周末的校園因為馬庫事件也喪失了以往的喧囂,只有空中泉水的聲音清晰如故。裏奧釋放出飛行獸朝中央圖書館而去。萊德溫特是二年級的血族,他應該是住在中間的部分。
裏奧有些懊惱自己竟然忘記問清楚萊德溫特的寢室,而偶爾路過自己的血族們都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簡直把自己當成了空氣。裏奧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大不了把每一扇門都敲開,直到找打那個自大狂為止。
不知道裏奧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他敲的第一扇門竟然是李斯特的房間。
對方和很爽快地將萊德溫特的寢室號碼說出來,還熱心地說如果裏奧可以多等一會兒,他可以在和導師談話之後陪著裏奧一起去,畢竟有他這個老朋友在,話會好說許多。
“那麽,你們的談話大概多久結束?”裏奧問。
“嗯……到明天白天吧。”
這個答案讓裏奧差點嘴角抽筋。是啊,他忘記了血族的時間可是無止境的……他們有的是資本來浪費。
“不了,我還是自己去吧,反正這也是我和他之間的問題。你這個老朋友到時候夾在中間幫誰也不是。”裏奧委婉地拒絕。
李斯特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好吧。不過要是談話不順利就告訴我,我可以再去說說看。”
裏奧謝過了李斯特之後,沿著精致的雕花圍欄一路向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半空中的原因,風有些大,吹得裏奧的發絲迷亂了雙眼。
來到萊德溫特的寢室門口,裏奧咽了咽口水調整呼吸,準備敲門,當然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打算。手剛抬到胸口的位置,裏奧忽然發覺木質的雕花門縫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滲透出來,再仔細一看,竟然是血液!
裏奧心驚,剛想要大叫,門卻自己被打開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不應該就這樣進去,但是莫名地,自己還是想一窺究竟,可是一只腳剛邁了進去,便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纏上了腳踝,將自己拖了進去,而身後的房門悄無聲息地關上了。
但是更讓裏奧驚訝地是,眼前的萊德溫特被黑色的影子扼住脖頸高高舉起,胸腔被穿透,鮮血留下來,浸濕了上衣,沿著修長的褲管滴滴答答——剛才在門縫裏見到的血液是萊德溫特的。
可是他的能力是“拒絕”,怎麽還有人能把他傷成這樣!還有那能自由活動的影子是……
“我還以為是哪一只小螞蟻呢,原來是你的最執著的愛慕者啊,萊德溫特。”
裏奧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看見在那輕柔的窗幔中央,悠閑地坐著一個留著金色直發,笑容中有幾分不經意的血族,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穿著黑色長袍。
“你是……元老院的人!”裏奧的心臟頓時漏了一拍。
“是的。”對方回答的瞬間,裏奧看見從他腳下延伸而出的正是扼住萊德溫特的影子,而且越發地用力,萊德溫特雙手扼住那影子,卻絲毫沒有回擊的餘地。
“是你殺了馬庫——”裏奧忽然想起愛麗兒曾經說過,能夠殺死馬庫的也只有元老院裏的長老有這樣的能力。
“嗯,我該回答你是,還是不是呢?”那血族的笑容只讓裏奧感覺危機四伏,也許今天自己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了,再看看漸漸脫力的萊德溫特,不知道他還能支持多久。
只能拼死一搏了!
我可以很快!比誰都快!
斯皮德以目光無法捕捉的速度直衝向床幔間的血族。對方似乎沒有料想到裏奧竟然會突然攻擊,而且那速度根本不亞於血族,側開身子躲避的瞬間,扼住萊德溫特的影子略有松弛,他猛力掙脫之後止不住下墜。
裏奧釋放出飛行獸,一把撈過萊德溫特,朝窗戶衝了過去。
剛衝過窗沿,裏奧的脖頸便被對方的影子狠狠扼住,被拽回來的力度讓他感覺自己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但是,不能放棄!裏奧一只手拽著已經在窗戶外面的萊德溫特,要是這樣放手他一定會摔死,另一只手和扼住自己影子搏鬥。
“小傻瓜,如果你沒想帶萊德溫特走的話,也許還能順利逃走哦。”聲音的主人緩緩靠近,語氣中帶著虛偽的憐憫。
第 12 章
裏奧能聽見那影子漸漸陷入自己脖頸中的聲音……真的快沒有力氣了,握住萊德溫特的手指迅速僵硬……
“現在放開萊德溫特的話,你還有機會掙脫我的影子哦——”拖長的尾音更加凸顯出這個血族的劣質本性。
你以為我是白癡麽?放開萊德溫特我也活不了。能在元老院裏有一席之地的都是五千歲以上的血族,你現在不一把勒死我,和貓玩弄老鼠沒什麽區別!
媽的!
裏奧咬緊嘴唇,最後一搏!斯皮德從那名血族的身後穿刺而來,可惜因為裏奧瀕臨昏厥,它的攻擊被那血族輕易地躲開了。
“看來我對你還是太仁慈了是不是?”話音剛落,影子中的一部分變得尖銳,如刀刃般朝裏奧紮了過來。完了!這是裏奧閉起眼睛之前唯一想到的詞語。
但是,那血族的驚叫聲卻衝進了裏奧的耳膜。
裏奧睜開眼看見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張開一面透明如鏡面的牆壁,那影子到達它的表面後反而被反射,刺穿了那血族的身體。
束縛在裏奧脖頸上的影子失控,瞬間飛行獸便帶著它的主人如同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日光從來沒有這麽刺眼,一陣天旋地轉……因為思維逐漸遲鈍,飛行獸的形體開始模糊,好在距離地面不遠的地方,裏奧和萊德溫特一起落在了草地上,引起不少來往學生的圍觀。
“天啊……是萊德溫特大人……”
“啊——萊德溫特大人怎麽受傷了!”
“他怎麽會和那個……裏奧在一起……”
七嘴八舌的聲音讓裏奧除了煩躁還是煩躁,無奈全身上下都沒有什麽力氣,他只是趴在地上大力地呼吸,空氣流入肺部的感覺是如此令人安心,他還活著啊!
躺在裏奧身邊的萊德溫特因為失血過多變得有些脫力,胸口的傷勢依舊讓人疼痛,他緩緩側過臉來,看見俯在草地上享受空氣的裏奧,忽然有些不解。
日族都是軟弱的,因為他們壽命有限,受了傷也沒有血族的愈合能力,是很容易被毀滅的種族。即便這樣,這個曾經懦弱的讓自己不屑的日族卻在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的時候,依舊死死抓住自己,這是為什麽?
空氣中蔓延著淡淡的醇芳,像是引人沉醉的瓊漿。
沒有人發覺萊德溫特蠕動的喉結,包括他自己。
眼前的裏奧,伸長了脖頸,那曲線優雅脆弱得讓萊德溫特萌生出毀滅的欲望,緊致的肌膚因為勒痕而泛紅,莫名地泛濫開曖昧的意味。
我瘋了嗎?
不然怎麽會感覺到如此饑餓,想要將自己的齒尖狠狠陷進那肌膚中,感受他血脈的噴張,將他生命的源泉占為己有……
萊德溫特閉上眼睛,他用力將自己奇妙的欲念按捺下去,但是卻無法阻止細若遊絲的感覺在自己的身體中蔓延。
“為什麽不放手?”萊德溫特淡淡地問,那語氣似乎剛才命懸一線的人中並不包括他自己。
裏奧狠狠斜著眼睛看他,想要說話但是明顯喉嚨被勒傷了,不能回答他的問題。
“算了……鬧出這麽大的轟動,麥考恩應該已經逃跑了,”萊德溫特伸出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他是擁有五千六百年能力的血族,如果不是因為攻擊你的影子並不是他最強的力量,我根本沒有能力‘拒絕’和反射。”
裏奧知道自己說不出話來,索性倒在地上不說話。
很快便有人來,將他們帶上由飛行獸駕馭的馬車,送去了學校的醫院。
得救之後的疲憊一擁而上,裏奧漸漸將自己的思維馳向了忘川。
駕馭空中馬車的日族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眼倒臥在車廂裏皺著眉頭卻不發作的萊德溫特,他的肩膀上枕著裏奧的腦袋。
裏奧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房間裏沒有燈,但是他知道自己是在醫院裏,窗外星光閃爍,中央圖書館依舊是夜空中最醒目的存在。
裏奧咽了咽口水,喉嚨依舊疼痛無比。他緩緩坐起來,準備給自己倒一點水喝。
可是還沒來得及將被子掀開,水杯卻已經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裏奧在黑暗中仔細辨別,才發覺菲利斯似乎靠著牆壁站了很久,一直等待著自己醒來。裏奧將水接過來,抿了一口。
“萊德溫特遇襲的事情已經在校園裏傳遍了。”菲利斯的聲音不緊不慢。
裏奧苦笑了笑,那是當然。有那麽多人看著呢。對了,還有昆西,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恐怕現在早已經著急得不可開交了。
“麥考恩逃走了,元老院已經確定他歸順了界限森林。不過沒有人知道現在他是否還匿藏在學校裏。”
還沒完沒了了,裏奧皺了皺眉毛。
“可是,有誰知道在整個聖道格拉斯是不是只有一個麥考恩呢?”菲利斯的聲音依舊溫醇,但是裏奧能猜想到這只是因為時間讓他身旁的血族對世上的很多事情早已經習以為常。
不管怎樣,現在他這樣守候在自己身邊,讓人覺得很安心。
他是自從自己來到中央學院之後第一個幫助自己的人。如果只是想要為漫長的時光找一點樂子,裏奧也並不是最佳選擇。如果他是將自己當成朋友……
裏奧總覺得自己和菲利斯算不上是朋友。
只是,如果他們不是朋友,那麽又算是什麽呢?
“裏奧,”菲利斯冰涼的手指再一次觸上裏奧的脖頸,“你總讓我體會一些我早已經忘記的感受。”
“嗯?”裏奧有些好奇。
“你總讓我擔心。”
裏奧聽了之後,頓了頓,心臟仿佛湧入了一陣熱流,卻又伴隨著細微的酸澀,他輕輕拍了拍菲利斯的手背,不知道自己確切是要表達什麽意思,但至少不只是感激。
“饑餓也是難得的體會。”菲利斯說完之後發出輕盈地笑聲,裏奧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不自然心馳蕩漾起來,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讓菲利斯感覺饑餓呢?
菲利斯的指尖輕輕撥開裏奧額前的劉海,他沒有告訴他,還有一種體會,就是對眼前這個生命不知合適會嘎然而止的恐懼。
天亮的時候,菲利斯已經離開了。
滿室輕柔的日光,裏奧忽然感覺自己有了精神。
沒過多久,昆西和李斯特就來看望自己了。昆西自是不用說了,李斯特也一臉愧疚說什麽如果自己陪著裏奧一起去找萊德溫特的話,說不定他就不會受傷了。
裏奧只好一直對他笑,表示一切只是意外。倒是昆西,突然哭了起來,說什麽裏奧不但因為從中央圖書館摔下來把腦袋摔壞了,很多事情不記得就算了,現在還變成啞巴……
所有人呆呆地看著昆西悲哀的樣子,有些愕然。
裏奧覺得奇怪了,自己什麽時候變成啞巴了,直到昆西被剛剛進來的愛麗兒狠狠敲了一記,“你這個笨蛋!裏奧只是喉嚨受傷了,過幾天就會好了!”
愛麗兒不愧是女生,心思周到,給裏奧帶來了一些便於吞咽的食物,經歷了一系列的事情之後,裏奧還真覺得自己餓了。
另一邊,躺在醫院床上的萊德溫特聽著隔壁房間熱鬧的聲音,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就知道伊薩斯你不會喜歡這裏的環境的。這次你受的傷雖然有些重,但是兩三天就能恢復了吧,根本不用呆在這個無聊的地方,元老院就是太重視你了。”梅蘭妮卷著自己的頭髮,癟著嘴說。
萊德溫特沉默不語。
“怎麽了,真的覺得無聊了,要不……”梅蘭妮將自己白皙骨節優雅的手腕伸到他面前,“你吸一點我的血好了,能幫助你迅速恢復。”
萊德溫特看了看梅蘭妮的手腕,眼前不自然浮現出裏奧托著自己的脖子大力呼吸的膜樣,喉嚨忽然有些發熱,他將臉別過去,“不用了。”
“什麽嘛,”梅蘭妮將臉靠在萊德溫特的頸窩處,“我可是給你表達愛意的機會呢。”
“我想我暫時沒有什麽愛意需要向你表達。”
“伊薩斯你真冷漠。”
萊德溫特閉上眼睛再沒有說話。
“好討厭啊!”
“總有一天,你想要吸某個人血的時候,那個人會狠狠拒絕你!”
“伊薩斯,我詛咒你被你心愛的人拒絕一萬次!”
梅蘭妮依舊喋喋不休,而病床上的萊德溫特如沒有生命的雕像般不為所動。
未完待續
第 13 章
過了一會兒,病房門被推開,梅蘭妮抬頭看向推門而入的訪客,撅著嘴巴叫道:“溫麗你好討厭啊——我難得有機會和萊德溫特共處一室——”
對方不為所動地微笑著,在床邊坐下,“可是我相信,他寧願看見我也不願意看見你。”
“哼!”梅蘭妮別過頭去。
“麥考恩被抓住了嗎?”一直沉默著的萊德溫特開口問。
“萊德溫特,你終於說話了——”梅蘭妮剛要撲上去,便被萊德溫特一把擋開了。
“沒有。”溫麗撩了撩頭髮,“他們連自己人裏出了叛徒都不知道,你還指望元老院有什麽有用的行動?而且在這個學院裏一個血族想要藏匿起來我相信還是很容易的。”
“他還在學院裏?”萊德溫特輕聲道,目光中透露出他似乎在思索些什麽。
“什麽時候痊愈?”溫麗不顧梅蘭妮的眼刀攻擊,還故意靠萊德溫特越來越近。
“再給我一晚時間就行,”萊德溫特轉過臉來,“溫麗,能給我一些人魚之淚麽?”
“我以為以你的愈合能力,根本不需要浪費我的眼淚。”
“不願意就算了。”萊德溫特也沒有多做請求,畢竟請求別人不是他的性格。
溫麗嘆了一口氣,將一個小巧的玻璃瓶放進他的手中:“你這種個性啊,只有我們這些老朋友受得了——算了,傷者為大!”說完,便撈起極不願意的梅蘭妮離開了病房。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萊德溫特——”梅蘭妮大力掙紮。
“我也不要你打擾他好好休養。”溫麗壞笑著將梅蘭妮拉出了房間。
萊德溫特輕輕握住人魚之淚,看了一眼病房的白色牆壁,忽然煩躁地開始抓弄自己的頭髮。
夜晚再次到來,本來陪伴著裏奧的朋友們也相繼離開,安靜的病房裏奧不由得無聊地嘆了一口氣。真是倒黴透了,就連嘆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牽扯著自己的喉嚨硬生生地疼痛。
忽然,裏奧猛地坐了起來。
誰!
“不用緊張。我不是麥考恩。”冰冷的聲音劃破夜的沉寂。
萊德溫特,你來幹什麽?
“哼,”輕微的恥笑聲讓裏奧覺得有些刺耳,“我忘記了,你不能說話。”
一個小玻璃瓶劃過隨意的拋物線落進裏奧面前的被子裏。
“這是人魚之淚,你喝下它,我們也好正常地交談。”
裏奧皺了皺眉,他知道萊德溫特沒有騙自己,或者說他根本不屑騙自己。打開瓶蓋,清涼的液體順著喉管流入腹中,裏奧做了個深呼吸,一瞬間感覺神清氣爽,而自己的喉嚨似乎也不再疼痛。雖然不止第一次領略人魚之淚的神奇,但是自己還是不由得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你救了我。”萊德溫特用陳述的語氣說。
“並不指望你的感謝。”裏奧重新躺回被子裏,有舒服的地方可以靠著,當然不會像萊德溫特那樣依著窗子站著。
只是對方並沒有看著他,而是側著臉望向夜的深處。他的側臉在月光的陰影下勾勒出精致的輪廓,平時在風中張揚的發絲安靜地垂下來,產生靜謐的美感。
“為什麽呢?”這句話問的太輕,裏奧甚至甚至懷疑對方到底是在問他還是問自己。
“松開你,我一樣會死。”
“我是指最初你可以逃走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帶上我。”萊德溫特依舊看向別處。
“那是我犯下的錯誤。”裏奧聳了聳肩膀,“而我並沒有想到我會為這樣的錯誤付出什麽代價。”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我知道,萬人敬仰的萊德溫特大人怎麽會需要他人的幫忙?”裏奧故意語帶諷刺,不過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被激怒。
萊德溫特的雙手插進褲腰的口袋中,優雅地走向自己,嘴角露出迷人的弧度:“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麽總想激怒我?”
“很簡單,”裏奧向身後的枕頭靠了靠,“因為你從來不尊重別人……”
萊德溫特身體前傾,微側的臉龐不知何時來到裏奧的面前,“因為你一直在意自己曾經當眾向我示愛,又當眾被拒絕,還當眾從中央圖書館跳下來。你激怒我並不是因為我不尊重他人,而是你想在我面前找回你的自尊。”
“你!”裏奧被萊德溫特的話激得支起身子,嘴唇不小心擦過對方冰涼的鼻尖,而對方就似被燙傷一般向後仰去,裏奧愣了愣,用力地用手背擦自己的嘴。
“哈哈……”萊德溫特側著腦袋抖著肩膀笑了起來,依然高傲,卻多了一抹孩子氣的天真。
裏奧沉默著看向萊德溫特,直到對方停下來也看著自己。
“你說的沒錯。”裏奧平靜地說。
“什麽?”
“我想在你面前找回自尊。”
“你承認的太幹脆了。”
“還有,我嫉妒你。”
“哦?”萊德溫特露出探究地眼神,“嫉妒我什麽?”
“永遠浪費不完的時間,吸引人目光的外表,強大的能力,還有——即便做了過分的事情也被人容忍的特權。”
萊德溫特的唇線延伸出張揚的弧度:“你誠實的有些過分了,裏奧-羅嚴道爾。”
“一千七百年,這麽長的時光足夠你分辨別人的謊言和真心。我沒有必要偽裝。”
“沒錯,你沒有必要偽裝,”萊德溫特修長的手指再一次覆上裏奧的脖頸,只是這一次沒有用力,“那麽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裏奧睜大了眼睛,心臟忽然開始狂跳,他看著萊德溫特的雙目,如同冰山下的深海,平靜卻無法探知暗湧的潮水。
“我還是我。只是不是原來的我。”裏奧波瀾不驚地回答,似乎毫不在乎脖子上隨時會將自己的折斷的手指。又或者說這個問題簡單而又復雜,他不知道從何解釋。
萊德溫特看著他,沒有敵意,沒有高傲,只是多了幾分了然,“現在的你,這樣很好。”
然後,他的手指松開,走到門邊,“我會去上合作課的。”
“哈?”
“不用驚訝,你那天來找我不就是想讓我去上課?”
裏奧還想說什麽,門已經悄然關上。他看向萊德溫特站立過的窗台,天空中的繁星莫名地失去了光彩,夜色顯得如此寂寥。
裏奧再一次開始嫉妒萊德溫特。
關上門的那一刻,萊德溫特安靜地置身在漆黑的走廊中,他終於脫離了那滿溢著血液醇芳的空間。第一次,自己如此衝動,他差一點就將那細弱的脖頸拉到自己的面前,然後一口咬下去——他幾乎可以想象那滋味有多美好,溫熱,充滿生命力,還有誘惑。
可是,明明才離開那氣味不到一刻,為什麽自己突然空虛起來?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他知道自己對於溫度沒有任何的感覺,可是為什麽那一瞬間會有被對方的唇灼傷的錯覺?
萊德溫特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將自己的身體陷入柔軟的床墊中,但是他的思維卻莫名地清晰無比。
天空開始泛起了魚肚白,有人將房門推開,萊德溫特幾乎不用抬頭就知道對方是誰。
“菲利斯。”
“怎麽樣了?”
“已經痊愈了。”
“這樣很好。”
“可是我感覺很不好。”
“哦?怎麽了?”
“別人都說,血族是充滿誘惑的種族,可是為什麽有時我感覺自己卻被誘惑了?”
床邊的菲利斯笑了笑,垂下頭,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
直到太陽完全從雲的遮蔽下露出臉來,菲利斯才不緊不慢地回答:“為什麽我們要費力地用藍鑽石的誘惑來俘虜其他人?也許是因為在誘惑那個人之前,我們已經被他誘惑了。”
“……”萊德溫特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那一瞬間,萊德溫特預感自己似乎即將陷入一場滅頂之災,卻無處可逃。
第 14 章
因為人魚之淚的關系,裏奧幾乎在第二天就能回去上課了。
他照常坐在李斯特和昆西旁邊的桌子上,加上愛麗兒,四個人倒是聊的挺開心。
開始上課了,裏奧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萊德溫特的蹤影,想起那家夥說回來上合作課,裏奧只是在心中小小地嗤笑了一下。
果然剛開始上課,導師又再一次強調了安全問題,甚至發出了宵禁,意思就是晚餐時間之後,所有人必須呆在自己的房間裏。課堂上又是一片低壓氣氛,甚至有人人自危的傾向了。
其實裏奧明白,除非麥考恩被找出來,否則就算所有的學生各自呆在自己的寢室裏,又能有多麽安全?
正式開始上課了,裏奧又變得昏昏欲睡,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些導師上課總是沒有一點語調的起伏,害他的耳朵一直遭受著催眠曲的荼毒。
課程快要接近結尾的時候,教室的大門忽然被嘩啦一聲打開。
導師不由得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回頭看向大門的方向。
逆光之下,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信步而來,一直向前,堂而皇之穿過所有人的視線,來到裏奧的課桌旁。
“這位小姐,我想這是我的位置,你的搭檔在那邊。”他的手隨意地向後擺了擺,那裏站著一臉不情願的梅蘭妮。
“哦……是麽……”愛麗兒有些驚詫,當然誰都沒有想到從來不上合作課的萊德溫特竟然來了,周圍人也紛紛露出疑問和有些驚奇的表情。
裏奧醒過神來,看著依舊我行我素的萊德溫特,眉頭緊促,不悅之感油然而生。
“如果你想要坐在某個位置,就應該早點來上課。”
教室裏一片寂靜,導師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裏奧的心裏更加不舒服了,為什麽當萊德溫特做的不對的時候,連導師都不敢批評他?
“我是無所謂,可以回去繼續睡覺。學分對我而言並不重要。”萊德溫特露出狀似溫和的笑意,但是冰冷的讓人心寒。
裏奧還想說什麽,卻被愛麗兒拉住了。
“那就請您坐在這裏吧,正好梅蘭妮小姐也來了,我應該和她坐在一起。”愛麗兒朝著裏奧笑了笑,便收拾東西朝梅蘭妮走去。
裏奧咬牙切齒看了萊德溫特一眼,對方卻不為所動,優雅地在他身邊坐下。而台上的導師竟然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似乎萊德溫特來聽他的課是一件多麽令人感覺到驕傲的事情。
這個世界瘋狂了嗎?裏奧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課程結束,萊德溫特在眾人的注目禮下離開了教室。裏奧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找萊德溫特回來上課。
倒是愛麗兒一副輕松了的樣子拍了拍裏奧的肩膀道:“太好了,只要他們繼續來上課,至少我們不需要擔心自己合作課的學分了。”
走在回寢室路上的萊德溫特,胳膊上吊著不停嘰嘰喳喳的梅蘭妮。
“合作課好無聊啊,下次可不可以不來?”
萊德溫特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腳步將梅蘭妮甩開。其實合作課對於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那個人就坐在自己的身邊,如此之近。他能嗅到他發間的淡香,聽見他血液流動的聲響,還有如絨絮般輕柔的呼吸。他從來沒有如此敏感地去體會另一個人。
所以下課的鐘聲響起,他就如同逃難般的離開,而現在,為什麽自己又開始了止不住的想念?
黑暗中透露著微光的狹長房間裏,沉重的喘息讓人感覺到死亡的瀕臨。
“你還想逃到哪裏去?麥考恩。”優雅的聲音卻體會不到一絲感情。
“我不明白……你這麽拼命地要把我找出來的原因是什麽……”麥考恩從牙縫裏擠出聲音來,他發誓,自己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被一個比自己年輕三千多年的小輩追趕的毫無藏匿之所。
那名男子依然保持著笑容,步步逼近,卻如同地獄召喚。
“只要你活著,我最在意的人就會有危險。”
“就因為我襲擊了萊德溫特?”麥考恩一步一步後退,身後的走廊牆壁上壁燈的燈火搖曳,是創造影子的最佳途徑。
“那是其中一個原因,”男子依舊文質彬彬,“其實如果不是萊德溫特,你的另外一個目標可能就是我了。”
“沒錯,所以你應該感激萊德溫特讓你清楚地了解了我的能力……”
麥考恩退到了亮光下。被燭火映照出的影子如鬼魅般延伸,迅速朝著眼前的男子鋪天蓋地的襲去。
而那男子卻依舊不為所動,微微側了側自己的腦袋,一陣強風湧入走廊之中,所有的燭火瞬間熄滅,麥考恩的攻擊被淹沒在一片黑暗裏。
下一秒,麥考恩感覺到自己脖頸被狠狠地噬咬,血液不受控制地從自己的身體中脫離,他再沒有反抗的餘地。
“不可能……你的能力明明不是操縱……風……”
“應該說,我的能力不只是操縱風。”冰冷的聲音幾乎凍結麥考恩的全部思維。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麽……”如果結局是死亡,那麽他需要知道殺死自己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我的能力是……”對方俯在的耳邊輕聲道。
麥考恩在黑暗中睜大了雙眼,“菲利斯……你這個……魔鬼……”
菲利斯松開手,麥考恩的身體隨著地心的引力下墜,他低垂著眉眼,從容地說:“真正的魔鬼,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潘帕斯,而是時間。”
正在無聊地溫習功課的裏奧,房門忽然被撞開,昆西一驚一乍的聲音讓裏奧的眉毛不由得抖了抖。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昆西搖著裏奧的肩膀大叫。
“聽說什麽?”
“麥考恩死了!”
“哈?”裏奧呆了呆,麥考恩死了?他是被元老院的人發現了嗎?
“聽說他是在圖書館的舊檔案室裏被菲利斯殺死了!”
“菲利斯?”裏奧覺得一頭霧水,菲利斯和麥考恩怎麽遇上的?那不是舊檔案室嗎?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現在正在元老院裏接受審問呢,雖然麥考恩是元老院的叛徒,但是就這樣被學生給殺死了還是很嚴重的一件事情。”
“傷害了他們的自尊是嗎?”裏奧冷笑了笑,畢竟元老院的成員都是五千年以上的血族,他們都沒有辦法找到的麥考恩被一個只有兩千年不到的年輕小輩給結果了,顏面無光吧。
昆西還在劈裏啪啦說個不停,裏奧卻已經開始擔心了。
希望菲利斯沒事才好。
隨著麥考恩的死亡,籠罩著學校的陰影漸漸散去,雖然警戒依舊存在,但是夜間的校園比起以往要熱鬧了許多。
裏奧平躺在草坪上,眼前是一片星空。那些零碎著在黑幕中鋪散開的鑽石,看似繁華,卻又有一種稀落的感覺。
他知道,其實這校園不一定就真的安全了,能有一個麥考恩,就能有兩個,三個,只是還未被發現而已。不過不管怎麽樣,這些來自界限森林的家夥們,這段時間總歸是會安分一點,他們會靜靜地等待,等待著所有人放松警戒,然後……卷土重來。
晚風輕拂,草葉細細搖曳,泥土的芬芳讓裏奧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邊似乎坐下了一個人,於是緩緩轉過頭來,這是他第一次仰視那張讓人心跳不已的面容。
“很抱歉你出院的時候,我沒有去看你。”對方輕輕躺下,側過頭來看向裏奧的雙眼。他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麽菲利斯的目光總能那樣的深沉,讓人無法收回自己的心緒。
“那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麥考恩的事情……”
“已經解決了。”
“你……怎麽會遇上他的?”這是裏奧一直想問的問題。
菲利斯閉上了讓人無法收斂心神的雙目,緩緩道:“應該說,我只是碰巧出現在他藏匿的地方而已。”
“你是……怎麽殺死他的?”畢竟菲利斯只比萊德溫特年長兩百歲而已,連萊德溫特都沒有把握殺死麥考恩,菲利斯卻辦到了,而且似乎還很輕松。
“裏奧,你要知道,有光的地方才有影子。”菲利斯的聲音有些疲憊,其實對於他而言,又是他覺得裏奧就像一束光,不小心滲透進自己內心的黑夜中,於是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那是最深的恐懼,他開始想要抓住這束光……但是他永遠抓不住。
未完待續
第 15 章
裏奧看著菲利斯,他讀不懂他。但這永遠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為有的時候自己都不一定能夠完全了解自己,更何況是眼前這個歷史悠久的男子。
菲利斯的呼吸平穩,他似乎是睡著了,或者只是單純的享受寧靜。
感覺到他的氣息,裏奧的思維也漸漸陷入那片柔軟的空間,然後緩緩睡著了。
這時候,菲利斯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將視線挪到一旁的少年臉上。
他絕對不是什麽難得一見的美少年,他也沒有什麽特立獨行的性格,有的時候菲利斯也會想自己為什麽會給與他那麽多的注意力,甚至看向他的時候都要小心地掩藏著自己的心緒,就怕他忽然從自己的目光裏發現些什麽。
這時候,少年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左手擺到耳邊,而他的小指正好放在了菲利斯的唇邊。
那微熱的觸感幾乎讓菲利斯倒抽一口氣。
他不由得苦笑,自己早已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在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感覺是什麽?
他抿了抿嘴唇,舌尖觸上那一小片肌膚,那毛細血管中血液流動的曲線讓他感覺如此美好。
這也許就是自己用盡一切方法找到麥考恩的原因。
他只是想讓他活著,活到自己可以用平靜的心情面對他。
無聊的合作課據說要進行一整個學期,這讓裏奧有一種滄桑的悲涼感——為什麽自己要和萊德溫特一直坐在一起!
台上的導師滔滔不絕,台下的萊德溫特毫不顧忌地趴在課桌上睡的天昏地暗,裏奧瞥過他柔順的發絲,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早知道還不如不要叫他來上課,這樣至少自己可以和愛麗兒坐在一起。他轉過腦袋,望向愛麗兒,對方正好做完筆記抬起頭來,朝他甜美的一笑。
而萊德溫特則行走在裏奧所不知道的夢境裏。
他夢見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那是早春,乳白色的霧氣籠罩在花園四周,圍欄上的攀緣玫瑰就在這樣的迷蒙裏悄然綻放。
他把它們採下來,小心翼翼地將所有的刺一根一根拔下來,然後跑回房子裏,將它們放在她的面前。
她笑容溫婉,接過那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玫瑰,伸出手來搗亂他的頭髮,說:“萊德溫特,你實在太溫柔了。”
他說:“如果你一直在我身邊,我會一直對你溫柔的!”
她的眼睛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蕩漾著玫瑰柔潤的神採,“很多時候,你很想做到……但是不一定你能夠做到。”
他抓住她的手,死死不想松開。
她只是笑著,嘴型似乎是在說:“再見——”
那是世上最尖銳的語言,能夠割傷他的眼睛,割碎他的誓言。
他奔跑著,在霧中追尋,一切就像幻影。
他大叫著:“不要放開我——不要放開我——”
他不想在孤獨中行走,淚水肆意而下。
驀地,他的身體下墜,抬起眼,有個少年騎在飛行獸上,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一只手抵抗著勒住自己喉嚨的影子,另一只手牢牢地拽住自己。
他能感覺到少年抓住自己的手指正在僵硬,慢慢地脫力,他雖然一直保持著彎曲手指的姿勢,努力地想要抓住自己……但是,他快被勒死了……
萊德溫特感覺自己的心臟中有奔湧的潮水,鋪天蓋地向外湧出,他握緊那少年的手指,溫暖而脆弱。
不要放開我——
那瞬間,他從夢中驚醒,粗重地呼吸著,額角全是汗水。
他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自己。他收斂起自己的驚慌,將視線掃過那些探究的面孔,一切在瞬間歸於平靜。
他微微側過頭來,看見少年撐著腦袋,迷蒙地望著講台,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然後,他伸出手,握住少年搭在課桌上的左手,用力地,似乎想要將自己的手指陷入對方的手指中,又或者,他只是想確認什麽。
“啊——”少年發出慘叫聲,掙脫他的牽制,大叫起來,“萊德溫特——你瘋了——”
看著他拼命甩著左手,五官皺在一起的樣子,萊德溫特忽然有些安心,他展開隨意的笑容,一字一句道:“誰要你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太不尊重老師了吧?”
“什麽?”裏奧像是被踩到尾巴炸毛的貓,“明明是你一直在睡覺!怎麽好意思說我!”
萊德溫特撇過臉去不看他,裏奧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成為眾人的焦點,而導師也在用一種譴責的眼神看著自己。
媽的!衰透了!
終於下課了,萊德溫特和梅蘭尼在眾人目光的追隨下離開教室,裏奧狠狠瞪著萊德溫特的背影,希望能用目光將他刺穿。
這時候愛麗兒走到裏奧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有些調笑的語氣道:“算了吧,誰要他是萊德溫特——”
“那我能不能一刀捅死他,然後再說‘誰要我是裏奧-羅嚴道爾’?”
“如果,你有那樣的本事的話……”愛麗兒聳了聳肩膀,那表情看起來可愛極了。
正當裏奧失神的時候,昆西一下子撞了上來:“裏奧哥哥~年中舞會的舞伴你選好了沒有啊!”
“年中舞會?”
“我就猜到你什麽都忘記了!”昆西擺出小老師的樣子,“年中舞會就是每一年的6月中旬在中央圖書館的大廳裏舉行的舞會,日族、長壽族和永壽族都會參加,是各個年級增進感情的好機會啊!”
“哦。”裏奧應了一聲,反正自己不會跳舞,也對這種場合沒有什麽興趣。多半是一些懷春少男少女在舞池中旋轉地場景,弄得和聯誼一樣,太無趣了。
“李斯特已經答應做我的舞伴了,裏奧哥哥要加油啊——”
“李斯特?他不是男的麽?”
昆西歪了歪腦袋,似乎裏奧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為什麽男的不能當我的舞伴?”
“額……沒有啦,就是想祝你玩的愉快……”裏奧心想天啊,昆西和李斯特在一起跳舞……這個世界的規則還真是不一樣啊……
“我知道你對跳舞沒有興趣,”愛麗兒笑著將腦袋蹭到裏奧肩膀上,“不過呢,舞會上的美食倒是種類繁多。”
裏奧笑了笑:“那麽請問愛麗兒小姐有什麽建議?”
“我的建議就是,我們搭伴一起去大吃特吃怎麽樣?”
“正合我意——”裏奧斜著眼睛,似乎在說你果然夠了解我啊!
“不過,有個問題,”愛麗兒抬了抬眉毛,“我好像沒有合適的晚裝。”
“我也有同樣的問題。”裏奧也跟著笑了起來。
倒是昆西和熱情地說自己有很多禮服可以借給裏奧,雖然試過之後尺碼不怎麽合適,畢竟昆西比起裏奧來說要瘦小一些,好在李斯特伸出援手,解決了裏奧的溫特,倒是愛麗兒的晚裝不知道該怎麽辦。
“要不然我去問梅蘭尼借吧。”李斯特說出自己的主意。
“可是,梅蘭尼小姐的尺碼……”愛麗兒俏皮地比了比自己的胸部,所有人都憋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還是問溫莉借吧。”裏奧想了想說。
“這倒是個好主意。”李斯特和昆西都表示贊同。
“溫莉?你們是說高年級的人魚溫莉-瑤斯特麽?”愛麗兒似乎有些驚奇。
“是啊,溫莉是我們的朋友。”
“可是,以她的身份……她會借給我麽?”愛麗兒一副猶豫的樣子。
“走吧,見過她你就知道了。”裏奧轉過愛麗兒的身子,推著她的肩膀離開李斯特的房間。
未完待續
第 16 章
裏奧釋放飛行獸,載著愛麗兒朝某座空中島嶼馳去,穿過層層空中瀑布形成的水霧,他們降落在一小座建築前。
裏奧敲了敲門,開門的是溫莉的室友凱西。
“哎呀!裏奧,好久不見了!”凱西興奮地將裏奧拉進門裏,然後瞥見他身後的愛麗兒,“這位小姐是……你的女朋友?”
雖然凱西開玩笑的語氣很明顯,但是難得愛麗兒竟然一副羞赧的樣子,惹得裏奧不由得起了壞心眼。
“唉——怎麽說呢,我是很想啦,只是愛麗兒小姐似乎不大願意呢——”
愛麗兒撇了撇嘴,“你就繼續瞎掰,我看你能不能瞎掰出朵花兒來——”
“喲,還沒確定關系就在我這裏打情罵俏了?”溫莉從寢室陽台下的水池中浮起來,身上一絲不掛,絲緞般的肌膚在日光下美得不可方物。
裏奧不由得別過頭去:“天啊,溫莉,你愛捉弄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溫莉不以為然的樣子,扯過搭在露台上的薄紗,回到房間裏,一邊換衣服一邊用調笑的語氣說:“我知道,這是我的錯。我忘記我的客人是保守派的裏奧-羅嚴道爾。”
“我有朋友在這裏,你可不可以不要虧我。”裏奧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看是女朋友吧,看來我沒有機會了。”
裏奧剛要說什麽,反倒是一旁的凱西幫忙解圍:“別鬧了溫莉,不然下一次裏奧可就不再來了。到時候你又要抱怨為什麽來看自己的朋友那麽少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溫莉已經換好衣服,剪裁合身的絲緞長裙將她的空靈氣質襯托的淋漓盡致,“不過,裏奧你也不會無緣無故來拜訪我吧?”
“嘿嘿,”裏奧摸了摸鼻子,將愛麗兒推到溫莉面前,“借一套晚裝給我的朋友吧。”
愛麗兒被溫莉用別有用意的眼神看著,不由得低下頭來,但卻依舊用禮貌的聲音問好:“您好,我是一年級的愛麗兒。”
“你——”溫莉含笑的眉眼來到愛麗兒面前,“還蠻可愛的嘛!”
愛麗兒微微抬起頭來,愣了愣:“謝謝您……”
“放心,我會借給你最適合你的晚裝!”溫莉笑著牽起愛麗兒的手走進房間裏,凱西笑著將一個精美的茶杯送到裏奧面前。
“女孩子打扮起來可是很費時間的,我們恐怕要慢慢等了。”
“沒關系,我有的是耐心。”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裏奧倒不覺得無聊,因為凱西和他講了許多東西,特別是有關靈獸方面的知識。
“咦,為什麽你作為人魚對靈獸也這麽了解?”
“那是當然啦,如果有一天我們長壽族上了戰場,我們的敵人也包括界限森林的日族啊。特別是梅菲兒,她也曾經是這個學院的學生,畢業之後在日族的軍隊裏也有著近乎統帥的地位。”
“可是,她為什麽去了界限森林呢?”裏奧不解。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曾經她和血族的戀情也被傳為佳話,但是莫名其妙地有一天,她背叛了自己的伴侶,自己的立場,自己的同族,叛逃到了界限森林。不過也因此作為一個日族,她獲得了永生。”
“就為了永生嗎?”裏奧歪著腦袋,“可是永生並不是那麽美好的事情吧……”不期然,他想起菲利斯深沉又透露出點點憂郁的雙眼。
這時候,溫莉牽著愛麗兒走了出來。
一開始,裏奧只看見了水縵般輕靈的裙擺,然後是墜落如溪流般的茶色長發,愛麗兒款款走出,看著裏奧呆傻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不好看麽?”
溫莉和凱西一起嗤笑起來,裏奧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說:“不……不……你太好看了……”
愛麗兒看著裏奧結結巴巴的摸樣,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樣,他們都不用擔心年中舞會上的服裝問題了。
當然,距離年中舞會起碼還有兩三周的時間,裏奧還是要繼續忍受合作課的摧殘。
萊德溫特依舊囂張地趴在課桌上睡覺,任由自己的發絲四散開來,遮擋住他那引人遐想的臉龐。裏奧保持坐立的姿勢,實際上卻已經快要陷入混沌之中。
這時候一張紙團拋過來,砸在課桌上,裏奧將它打開,愛麗兒的字跡清晰可辨。
“是不是很無聊啊,不如想想一會兒下課了一起去吃些什麽。”
裏奧回頭看向愛麗兒,對方只是低著頭做筆記的姿勢,看著愛麗兒的鼻尖,裏奧的心臟忽然撲通撲通跳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小學的時候,自己將考試的答案揉成紙條趁著老師不注意扔到自己暗戀的女孩那裏。
裏奧不由得一笑,好親切啊。他將紙團撫平,在上面寫下:太無聊了,不過聽說餐廳推出了新的點心,可以一起嘗一嘗,就是要排隊排很久。
裏奧將紙團扔到愛麗兒的桌上,看著對方將紙團展開,然後抬頭朝自己笑了笑。
又過了一會兒,紙團扔了回來,裏奧剛想抓住,可惜它好死不死砸在了萊德溫特的腦袋上。
裏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等了十幾秒,發覺萊德溫特似乎沒有什麽反應,便松了一口氣,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將紙團從他的發絲中拾起來。就在他的手指觸上萊德溫特發絲的瞬間,手腕便被猛地扼住,萊德溫特緩緩坐了起來,這個動作果不其然引來不少人的關注。
裏奧試著掙脫,但是萊德溫特的手指紋絲不動,“喂,我只是想撿東西而已。”
“你是說這個砸在我頭上的東西?”萊德溫特兩根手指夾著那個紙團在裏奧面前晃了晃,然後輕輕一彈,那紙團便向後飛去,砸在愛麗兒的鼻尖上。
“你幹什麽!”裏奧氣急地壓低嗓子質問。
“我嗎?”萊德溫特高挺的鼻梁在距離裏奧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來,“我在告訴你難得我願意來這個無聊的合作課,希望你能夠專心致誌聽課,不要拖我的後腿。”
裏奧狠狠地瞪著眼前囂張的男子,用力地擺脫了他的扼制。然後回頭看向愛麗兒,對方低著頭繼續做筆記的樣子,但是裏奧能夠想象她的眼眶恐怕已經紅了。
下課之後,還沒等萊德溫特和梅蘭尼離開教室,裏奧已經迫不及待朝愛麗兒的方向跑去。
“你不要緊吧?”
愛麗兒一邊一副沒什麽的樣子收拾書本,一邊擠出笑容說:“只是被紙團砸了一下,能有什麽關系?”
“我的意思是……”裏奧有些著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意思。
“呵呵……”愛麗兒捂著嘴笑了起來,“我就和你說沒關系啦!”
看著愛麗兒俏皮的摸樣,裏奧這才有些安心,她應該真的沒有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的品味果然就是這樣。”冰冷的聲音居高臨下,裏奧微微揚起臉來,看見面無表情的萊德溫特從自己身邊走過。
裏奧在那一瞬間咬牙切齒起來,隨即笑了笑道:“是啊,我的品味就是這樣而已,不然怎麽會從中央圖書館跳下來呢?”
萊德溫特的背影微微頓了頓,他知道裏奧的意思,就是自己和愛麗兒是同一個等級的。他有些氣惱,要不是梅蘭尼突然趴到自己的背上,他真不懷疑自己會回過身去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萊德溫特忽然苦笑了笑,自己又能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怎麽樣呢?
一直走出教室,梅蘭尼難得沒有嘮嘮叨叨個沒完。
來到中央圖書館的陰影下,萊德溫特這才開口說:“梅蘭尼,一旦你沉默就表示你有什麽話想說。”
額前的劉海遮住了梅蘭尼的眼睛,“我很久沒有看見你那麽無奈的表情了。”
萊德溫特沒有回應,只是抬起頭來看著那倒掛在天空裏充滿壓迫感的建築物尖端。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可以愛上任何人,但是絕對不能是日族——我們和他們之間的時差……無法計算。”
“我知道。”萊德溫特淡淡地回答。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很多事情自己知道,但是卻沒有辦法做到。就好比每刺臨睡之前,他總是對自己說“我不想再夢見他了”,但是那個少年的嘴唇劃過自己鼻尖的畫面,卻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復著,就像某種不可更改的規律。
未完待續
第 17 章
自從有了可以自由操縱靈獸之後,裏奧也時常會去中央圖書館看書。那裏的藏書豐富,分類明確,是一個靜下心來學習的好地方。
雖然大多數在那裏打發時間的學生是血族和人魚,但是滿牆壁藏書的畫面和俊男美女垂首於書卷間的場景還是很賞心悅目的。
只是,偶爾書本紙張散發出的淡香,會讓裏奧漸漸地合上雙眼,然後……睡過去。
比如說現在,他趴在書桌上,古舊的書本成為了他的枕頭,稀稀疏疏翻書的聲音是最好的催眠曲。
不知道過去多久,裏奧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在寧靜的圖書館裏顯得格外清晰。
他緩緩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估計被那本書枕出印子來了。
對面傳來低沉悅耳的笑聲。
裏奧抬頭,看見菲利斯正以愜意的姿態坐在桌子的另一面,好整以暇看著自己。
“你來多久了?”裏奧有些好笑,這個菲利斯總是能夠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從你的腦袋和書本親密接觸的時候開始。”
“那是多久?”裏奧將書合起來,而菲利斯卻伸出手將那本書接了過去。
“不算久,大概兩、三個小時吧。你在看《靈獸種類學》?”菲利斯翻書的姿態有一種聖經中受洗天使的美感。
“是啊。”裏奧看著他,心想兩、三個小時都不算久?看來血族的時間計算方式和日族果然不一樣啊。還有,菲利斯兩三個小時都這樣看著自己,他就不會覺得無聊嗎?
“你在想我兩三個小時都在看著你會不會無聊?”菲利斯輕輕將書放下,唇線的弧度讓人心情舒暢。
裏奧不置可否。
菲利斯的左手撐著自己的腦袋,目光望向偌大圖書館盡頭的窗外夕陽,緩緩道:“我卻很喜歡這種感覺。你靜靜地看著一樣事物,把它印在眼睛裏,你的視線可以為所欲為地描述它的輪廓,這個時候的每一分每一秒,它都屬於你。”
裏奧隨著菲利斯的視線望去,夕陽的薄紗映入眼簾,“為什麽總感覺要失去呢?”
“你的感覺是對的——因為我們失去它的時間比得到的時間要多的多。”
裏奧看著菲利斯的側臉,心臟再次微微刺痛起來,良久他才對他說:“為什麽總是那麽在意失去呢?你們太貪心了,總想要永遠保存自己珍愛的東西。其實正是因為知道自己會失去,才會小心翼翼地珍惜……才知道它對自己有多重要吧。”
菲利斯轉過頭來,看著裏奧,然後微垂下眼簾,輕聲問:“那麽對於注定會失去的最珍愛的東西,你會怎麽辦?”
裏奧撓了撓腦袋,“菲利斯,你知道流星嗎?”
“知道啊。”
“有人告訴我,流星其實是掠過空氣的巨大的石頭,它們飛速地以不可言喻的渴望撞向地面,但是很多時候,它們還沒有到達地面就因為和空氣摩擦而燃燒殆盡了。”
“裏奧……”
“可是,沒有什麽能夠阻止它們的方向,哪怕是毀滅。”裏奧伸長了胳膊,手指來到菲利斯的眉間,然後輕輕將那中間的溝壑撫平。
菲利斯任由著他的動作,似乎在經歷一個輪回般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去餐廳的路上,裏奧望向一旁沉默著的菲利斯,不由得好笑:“還在想關於得到和失去的高深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菲利斯若有深意地望向裏奧的雙眼,“如果想要抓住流星,是不是也會被它的溫度灼傷?”
“什麽啊?”裏奧心想別看菲利斯活了這麽久,但是鑽起牛角尖來也是不一般啊,“算了吧,別想了。我倒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呢。”
“什麽問題?”
“我就想問問有關想到精靈的事情,是不是每個日族都有向導精靈?還是要到一定得級別了才會有啊?”裏奧其實只是不想讓菲利斯再思考那個復雜的問題了,就順便將利比的事情扯出來轉移注意力。
“精靈?什麽向導精靈?”
“咦?”裏奧有些奇怪,菲利斯怎麽會不知道向導精靈?“就是有人類的形態,像靈獸一樣透明的精靈啊——”
“對不起,我雖然很喜歡看你們日族的書籍,但是並不是所有的東西我都知道的。”
“這樣啊……”裏奧走到菲利斯前面,轉過身,擺出導師授課時的樣子,“菲利斯-特南同學,你還有很多需要學習……”
話音剛落,自己的腦袋便被菲利斯的胳膊夾起來,然後身體被拖著朝餐廳而去。
“放開啦!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會啊,你聲音這麽大,看來呼吸的很順暢啊!”
“我口水快流到你袖子上了!”
“我不介意啊!”
“放開啊!很多人在看啊!丟人啊!”
“你丟人又不是我丟人!”
裏奧雖然在眾人好笑的目光中被菲利斯夾進餐廳,但是仰起頭來,能看見他一向溫和的臉上露出近乎孩子氣的笑容,自己的心裏面忽然也跟著輕松起來。
晚餐後,裏奧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剛打開門,就看見利比嘴裏哼著沒有調的歌曲,擺出跳舞的姿勢,在房間裏一圈一圈地旋轉著。
“你好像很閑啊!”裏奧好笑地將外衣脫下,然後倒進床裏面看著利比故自沉醉。
“真好……你們可以有舞會……”利比撅著嘴巴來到裏奧身邊。
“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啊!”
“我去有什麽意思啊,沒有像愛麗兒那樣可愛的舞伴,也沒有真實得形體可以品嘗美食,還有……”
“還有如果被高階的血族或者人魚發現你的存在……”溫和的聲音響起,裏奧望去,看見菲利斯站在利比的身後,手指從後面扼住他的咽喉,“你恐怕就不能完成自己的任務了吧。”
裏奧睜大了眼睛,菲利斯怎麽會來,還有他說的話什麽意思?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利比瞬間脫離了菲利斯的掌握,裏奧還沒適應發生了什麽,自己便被菲利斯整個拉了過去,抱在了懷裏。
“哎呀,哎呀,我還是慢了一步。”利比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關節,裏奧這才發覺他正站在自己剛才坐過的地方。
“怎麽回事?”裏奧皺了皺眉毛,抬頭望向那個俊挺的男子,希望對方給自己答案。
“他不是什麽向導精靈,而是最高級別的靈獸。”菲利斯捕捉痕跡帶著裏奧緩緩後退,雖然從他的臉上看不見驚慌的神色,但是裏奧知道事情有些不一般。
“所以我才會說我討厭高階的血族。”利比歪著腦袋,一副囂張的樣子,“不過你不用擔心啦,我離自己的主人太遙遠了,力量衰弱很多,你現在要帶著裏奧逃走也不是沒有可能。”
“什麽——”利比不是向導精靈,而是靈獸?還是最高級別的靈獸?
“你的主人是誰?”菲利斯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冰冷蕭肅之氣彌漫。
利比一副好笑的表情:“明知故問。你們血族都是這樣浪費時間的嗎?”
“沒錯,的確,沒有問的必要。除了梅菲兒,界限森林沒有誰還能夠擁有這麽高級別的靈獸了。”略帶嘲笑的語意,裏奧順著發聲的方向望去,看見床沿上逆著月光,萊德溫特瀟灑地倚坐著。
“看來,我今天真的遇上麻煩了。”利比嗤笑。
“是啊,到底誰最後能離開還是未知之數。”萊德溫特微微揚起下巴,輕蔑的笑意浮上他的唇角。
“那麽,我就不客氣了——”話音剛落,利比瞬間移動消失不見了。
未完待續
第 18 章
正當裏奧仍然不解利比消失到哪裏去的時候,天花板上一個不遜於斯皮德的身影瞬間就快俯衝到他的頭頂,裏奧心中大驚,可是如同夢幻一般,自己和菲利斯竟然已經挪動到了門口。
而那個身影落在寢室的地面上,還沒有站穩,地面便如同地震般龜裂開來,原本還側坐在窗台上的萊德溫特卻已經用手掌穿刺過去。
利比剛站穩的身體幻化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侵襲向迎面而來的萊德溫特,可是對方並沒有退縮,盡管只有驚鴻一瞥,裏奧還是分辨出他唇角上不屑的笑意。
利比的力量被阻隔在了萊德溫特面前,裏奧微側過臉能夠看見空氣中折射出淡藍色光芒的鏡面,利比整個被自己的力量反彈,沿著原來的方向摔了回去,穿透了寢室的牆壁。
“你逃的了嗎?”菲利斯輕聲道,隔著牆壁,他的一只胳膊竟然穿了過去,死死扼住了牆那一面的利比。
裏奧不由得驚呆了,這就是菲利斯的能力嗎?
他能感覺到菲利斯肩和臂膀之間慢慢收攏的肌肉,耳邊是骨骼用力時的聲音,然後“克拉”一聲,菲利斯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解決了嗎?”萊德溫特走向他。
“逃走了。”菲利斯回答,“我們太小看它了。”
“要追嗎?”
“來不及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沉默。
“這……到底怎麽回事?”裏奧終於找到機會可以開口說話了。
萊德溫特露出看傻瓜的笑容來:“怎麽?你連利比是誰都不知道?日族的課你都沒有好好聽過嗎?”
裏奧一把火往上冒:“我當然有好好聽課,不過以前的事情我全部都忘記了,不可以嗎!”
萊德溫特似乎想起了什麽,轉過頭去不說話。
“裏奧,還記得你問我向導精靈的事情嗎?”菲利斯靜靜走到萊德溫特的對面,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記得,你說你並不是所有關於靈獸的知識都懂。”
聽到裏奧的回答,萊德溫特不由得再次嗤笑了起來,“如果這世上有菲利斯不懂得事情,那麽估計也沒有其他人懂了。”
裏奧皺了皺眉,側過眼去看向菲利斯靜謐的臉龐:“那你為什麽要騙我?”
“我只是在懷疑你的身邊是不是有其他日族的高級靈獸而已,如果有,它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我提早告訴你,你在見到利比的時候一定會露餡,到時候即便我和萊德溫特只是悄悄在一旁觀看,估計也會被那靈獸察覺。”
“是這樣……”裏奧明白菲利斯的考量,“利比是梅菲兒派來的?”
“應該是。”菲利斯點了點頭,“梅菲兒歸順了界限森林的潘帕斯,獲得了血族的壽命。因為她能夠活比一般日族要長許多的時間,所以她操縱以及馴服靈獸的能力也是一般日族難以媲美的。而靈獸成長到了極致,就會擁有像利比那種形態。”
“這麽說,利比和麥考恩是一夥的?”裏奧回想起來有些心驚,“可是是利比把我帶到這個世界……”意識到什麽的裏奧迅速住嘴,但是說出去的話卻已經收不回來了。
而萊德溫特和菲利斯已經將目光轉向了他。
裏奧知道自己已經瞞不下去了,他也想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就是說……我其實不是裏奧……”
“哦,那你是誰?”萊德溫特一副準備好聽裏奧瞎掰的表情。
“我本來是在另外一個世界的,那個世界沒有靈獸,沒有血族,也沒有人魚……生活很簡單……然後有一天,我去探查一個墓穴的時候被儀器砸昏過去了……當然也許是死了……”
“你到底是昏了還是死了?還有你幹什麽去探查人家的墓穴?儀器有是什麽?”萊德溫特一副聽天書的不耐煩表情。
裏奧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在那個世界死了然後聽見利比的聲音他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來,醒來之後我就發覺自己變成裏奧-羅嚴道爾了!”
萊德溫特一副看戲的表情,只有菲利斯像是一個傾聽者一樣微笑著看著裏奧。
“怎麽?你不相信麽?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麽!”裏奧看見萊德溫特就覺得不爽。
“我相信你。”那個一向自大囂張的家夥雖然依舊用欠扁的眼神看著裏奧,但是語氣中卻有一種篤定的感覺。
“原因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時間是最好的解密工具。”菲利斯依舊笑容溫純,指尖在裏奧的鼻尖點了點,“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那匹靈獸一定藏匿在了哪裏,它會不會回來。”
“他還會回來嗎?”裏奧想到從最開始自己就生活在利比的很邊,已經習慣了夜晚有它的陪伴,但是又怎麽會想到這個自己一直以為很親密的向導精靈竟然只是一個陰謀。
“恩……萊德溫特今晚你就在這裏陪著裏奧,我去趟元老院。這件事情怎麽樣也應該讓那些快要入土的老朽們知道才是,看看他們有什麽安排。”
讓萊德溫特陪著我?他不瘋了才怪!裏奧用好笑的表情打量著萊德溫特,期待著他炸毛的樣子。
“好的。”裏奧幻想中的畫面並沒有出現,萊德溫特只是用最簡練的話語接受了菲利斯的安排,真是太不尋常了。
菲利斯微笑著摸了摸裏奧的腦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有萊德溫特在這裏,你就好好地休息吧。”
裏奧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菲利斯已經轉過身去推門離開了。
深夜裏,除了窗外的星光點點和蟲鳴之外,裏奧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因為窗台上坐著自己的老冤家萊德溫特正抱著某本書對著月光細細翻看。
“怎麽了?睡不著麽?”萊德溫特的聲音不期然飄過來,雖然他的視線並沒有離開紙面。
“廢話,你最討厭的人在你的屋子裏你能睡得著嗎?”裏奧小心嘟囔。
“至少你不是我最討厭的人。”萊德溫特的聲音難得的溫和,裏奧都懷疑是不是因為黑夜也能模糊人的聲音,“實在睡不著的話,不如做點別的什麽事情好了。”
“比如呢?”裏奧有氣無力地問。
“說說你的那個世界。”
“你對那個世界不會感興趣的,那個世界裏只有日族。”
“怎麽會呢,那樣的世界很幸福。”萊德溫特修長的雙腿屈起,隨意地將手中的書放在膝蓋上,然後將腦袋枕在上面,裏奧輕輕瞥過一眼,卻被他的身影俘虜了視線。
“因為不用擔心自己得到的東西有一天會失去嗎?”裏奧輕聲問。
“或許吧。”
“萊德溫特,你有失去什麽過嗎?”
“沒有。”萊德溫特揚起臉來,似乎看向遙遠的過去,“但是我曾經想得到,只不過得不到而已。有些東西,我告訴自己很多遍不要去追求……但是還是會忍不住。”
“像飛蛾撲火?”
“飛蛾是什麽?為什麽要去撲火?”
“飛蛾是一種昆蟲,到了夜晚它們就回去追求光明,所以看見亮光就會不顧一切得飛撲過去。”
“然後呢?”
“然後……是毀滅。”
“那麽不顧一切只是為了毀滅麽?”
“不是的。”裏奧微微笑了笑,他第一次用一種平靜的心態望向萊德溫特,“是為了無限地靠近自己的渴望。雖然它們的結局是毀滅,但是卻是在它們所一心追求的光明中。”
“好羨慕。”
“萊德溫特也會去羨慕蟲子?”裏奧有些好笑地問。
“如果有一天我選擇永眠,不知道會不會是因為我內心的渴望。”萊德溫特看向裏奧,的目光如月色般清澈,眉眼間是裏奧從來沒有看見過的向往和天真。
“一定是的。”裏奧不知道為什麽宛若著了魔一般沒有出口諷刺他。
萊德溫特卻自我嘲諷般笑了起來:“好吧,我的第一個渴望就是合作課的考試你不會拖我的後腿。”
“萊德溫特……”裏奧伸出手來無奈地摸著自己的額頭,沒錯這才是那個自大狂會說的話。
“你現在會操縱哪些靈獸了,除了斯皮德?”
“飛行獸算不算?”裏奧裝出天真的樣子問他,果不其然看見萊德溫特冷笑的樣子。
“走吧,反正你也睡不著。”對方從窗台邊沿一下子出現在裏奧床邊,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走去哪裏?”
“中央圖書館。”
“什麽?你不知道現在有宵禁嗎!”
未完待續
第 19 章
“宵禁對於我有什麽意義麽?”萊德溫特轉過頭來一笑,而裏奧竟然被他這個任性隨意的笑容蠱惑了一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那你就不能讓我披上件外套嗎?外面很冷啊!”
裏奧披上外衣,來到窗邊,剛釋放了飛行獸,萊德溫特竟然堂而皇之地輕輕一躍也跟著坐了上來。
“幹什麽啊!你們血族不是有飛行能力嗎?”裏奧轉過腦袋來,這才發覺萊德溫特的臉龐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他能清楚地看見他眉目的輪廓,鼻尖精致的曲線,那一刻,心臟莫名地漏了一拍。
“好久沒有做過飛行獸了,我肯讓你搭我一程可是你的榮幸。”萊德溫特撥了撥被風擾亂的發絲,微微轉頭看了一眼離他們越來越遠的寢室窗台。
“怪胎吧你!”裏奧扭過頭去,“你這麽重,我的飛行獸都變慢了!”
校園依舊寧靜,只是那種陰森的氣氛卻因為身後的萊德溫特竟然有了一種氤氳的美感。
他們停留在中央圖書館的頂層,那是菲利斯曾經帶裏奧來過的地方。
“我們來幹什麽?看書嗎?”裏奧百無聊賴地看著萊德溫特巡視著環繞著他們的書牆。
“你總不能只有斯皮德吧?”萊德溫特從某一個抽出一副書卷,哼了一聲,“其他防禦性的靈獸一匹都沒有,到時候怎麽死的,自己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還要我們浪費時間來看著你。”
雖然萊德溫特的話語依舊難聽,但是裏奧知道他說的有道理。
“那你能找到防禦性靈獸?”
“……”萊德溫特將手中的書卷攤在裏奧面前,“比如說這個……不過以你目前的實力,要馴服它有些困難。”
“但是容易馴服的靈獸也無法真正保護我,對嗎?”裏奧對上對方調侃的目光。
“沒錯,”萊德溫特對著書卷輕輕吹了一口氣,空氣中竟然展現出一副牢籠,牢籠中一匹帶著副翼的靈獸瑟縮在裏面眼神中是得到自由的渴望,“靈獸普瑞特,和斯皮德是同一等級的靈獸。只不過它擅長保護自己的主人,而斯皮德則擅長攻擊。你要做的,就是將普瑞特從這牢籠中帶出來。”
“是誰把它關進這籠子裏的?”裏奧繞著普瑞特轉了一周,用探究的口吻問。
“它自己。”萊德溫特倚著身後的書牆,隨意地回答。
“啊?”裏奧轉過身來看向他,“為什麽?”
“看來你真的沒有好好聽課啊。普瑞特是戒備心很重的靈獸,這副牢籠是它用來隔絕外界傷害的城牆。只要你能突破它的戒備,馴服它……那它就是你的了。”
聽完萊德溫特的解釋,裏奧走近那牢籠,果然,普瑞特似乎開始戒備,發出嘶嘶的響聲。他伸出手,剛碰上那牢籠的瞬間,便刺痛般將手縮了回來,宛如出觸電一般。
“很疼嗎?”萊德溫特依舊靠在原處,涼颼颼地問。
“是啊,希望你不要幸災樂禍。”
萊德溫特沒有答話,只是裏奧沒有發覺他微微顫抖的手指,似乎也在疼痛。
“反正以你現在的個性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那我以前的個性是怎樣?”
萊德溫特沉默著望向裏奧,然後撇過臉去,輕聲道:“反正就是不一樣。”
裏奧看著他變扭的樣子,忽然玩心大起,走到他面前,彎下腰,揚起臉:“你可不要因為我不一樣了就開始暗戀我了啊!”
萊德溫特的雙眼頓時在逆光下露出惶恐的神色來,他甚至不敢抬起頭,只是靜靜地回答:“我瘋了才會暗戀你。”
裏奧有些失望,萊德溫特竟然沒有像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衝過來巴不得將自己的喉嚨擰斷,“真沒意思。”裏奧回身,走向普瑞特,然後猛然間伸出手來。
“喂!你這個笨蛋——”萊德溫特大叫。
事實證明,他沒有錯,裏奧感覺瞬間疼痛感加倍,如同被幾十萬伏的電壓穿透,唯一慶幸地是他還能倒在地上,大力的呼吸,痛覺讓他暈眩。
萊德溫特走了過來,用腳踢了踢裏奧的肩膀:“喂,你還活著嗎?”
“……好像是。”
“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也許躺到天亮……”裏奧睜開眼,看著萊德溫特的臉龐,“我怎麽覺得你有點擔心我?”
“你是這種不現實的日族嗎?”萊德溫特的語調中揚起熟悉的譏諷。
“偶爾也會幻想。”裏奧依舊躺在地上,稍微挪了挪自己的腦袋,“不過……也許你和普瑞特很像……”
“我?像這種醜陋的靈獸?”萊德溫特抬起頭,裏奧只能看見他尖銳的下巴,“你似乎一直想要惹怒我啊。”
“你們都給自己一層堅硬的殼,如果硬碰硬地試圖拆穿這層殼,一定會撞得遍體鱗傷。”
“哦——那你打算怎麽辦?”萊德溫特蹲下來,嘴角上翹,盯著裏奧,似乎在說你的比喻真是太爛了。
“是啊,該怎麽辦呢?”裏奧苦笑了笑,閉上眼睛。
而萊德溫特就似不知疲倦般保持那樣的姿勢,看著他。
普瑞特是缺乏安全感的靈獸,它警界著周圍的一切,也拒絕著一切。所以如果越是想要征服它,它便越是想要保護自己。
這是一個僵局啊。
想到這裏,裏奧睜開了眼,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萊德溫特,然後坐起來,拍了拍屁股撂下一句:“其實你並沒有看起來那麽惹人討厭。”
萊德溫特卻依舊沉默,他看著自己的腳尖,心中一陣嗤笑:可我卻討厭你,裏奧。
普瑞特用嚴陣以待的目光看著步步逼近的裏奧,而裏奧只是笑著望向它。
我沒有惡意,請你相信。
我只是不想拖累他人,因為被他人保護著,就意味著可能有人會因為我而受傷。
裏奧深處手指,再次觸碰上普瑞特的牢籠,刺痛的感覺依舊揪心,可是裏奧卻忍耐著將自己的指尖穿了過去。
我需要你的幫助,但我真的沒有想過要讓你去做什麽壞事。
疼痛感加倍,裏奧感覺自己的呼吸因為疼痛而緊致。
普瑞特死死地盯著裏奧,目光絲毫沒有轉移。
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把你當做工具。
裏奧的胳膊伸了過去,指尖觸碰到普瑞特的腦袋,他輕輕在上面點了點,像是一種安撫。
離開這裏,和我生活在一起,好嗎?
裏奧看著它,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疼痛感在緩緩減弱,他的手掌覆上普瑞特的腦袋,它微微蹭了蹭,似乎正在感受裏奧的溫度。
我們一起走吧。
裏奧腦海中的話音剛落,只見那牢籠如粉末般在空氣中消散,普瑞特幻化成某種力量,沿著裏奧的胳膊纏繞著來到他的頸項,流過他的身體,消失不見了。
裏奧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然後不明所以地看向坐在地上的萊德溫特。
“它怎麽不見了?”
“因為你已經馴服它了。”萊德溫特的唇線勾勒出溫潤的弧度,“一開始它連讓你靠近都不肯,你是怎麽馴服它的?”
裏奧笑著走向萊德溫特,朝他伸出自己的手,“因為你說過,普瑞特是防禦性的靈獸吧。既然我在尋求它的保護,又怎麽能使用暴力來征服它?”
萊德溫特冰涼的指尖觸上裏奧的掌心,溫熱的感覺沿著所有的觸覺神經遍布到他的全身,他握緊自己的手,忽然不想再松開,“幹的不錯。”
“那麽,你好萊德溫特,”裏奧看著眼前的俊美男子,微微欠了欠身子道:“讓我們重新認識一次,我是裏奧-羅嚴道爾。”
萊德溫特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他抬起頭,不期然對上裏奧如星子般的雙目,竟然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他忽然羨慕起李斯特來,如果可以,他希望擁有李斯特的能力,將這世上的美好冰凍起來,永遠封存。
“誰在那裏!”
油燈的光亮在漆黑的圖書館中顯得格外耀眼,一下子晃過去,裏奧的眼睛也跟著眯了起來。
下一秒,裏奧便被萊德溫特拉了過去,腦袋撞進對方的胸膛,自己的唇被冰涼而柔軟的觸覺覆蓋。
未完待續
第 20 章
“唔……”裏奧心中一驚想要掙脫,無奈萊德溫特的臂膀太有力,自己的骨頭差點也要被他擠碎了。
更讓裏奧意想不到的是,對方冰涼的舌尖一下子竄了進來,舔過自己的上唇內側,害的他不自然將齒關微啟,沒有溫度的舌掃過他的口腔,竟然煽風點火起來。
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形,自己的舌被對方放肆地吮吸,似乎就連生命的力量也要被對方吸走了,他害怕極了,不由得將自己身體向後仰去,但是對方卻如影隨形,讓他避無可避。
這樣的經歷對於萊德溫特來說也是第一次。他有過無數次的接吻,其中也不乏天雷勾動地火的瘋狂。但是只有這一次,那溫暖柔和的觸感讓他迷醉,每一次的觸碰,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欲望無盡頭的延伸,某種未知的感覺似乎就要突破他思維的圍牆奔湧而出。
裏奧逐漸體會到暈眩來襲,心臟止不住的狂跳,讓他抵觸的唇舌接觸瞬間變得自然而充滿魅惑,他無法遏制地想要接近這個魯莽的闖入者,緊密無隙地糾纏在一起。失去力量的身體漸漸攀附上對方的肩膀,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萊德溫特是懊惱的,他是那麽地想將懷中人占為己有,他已經溫柔到小心翼翼了,而對方卻一直退縮和拒絕,這讓他的心不由得感覺到刺痛,他的手指伸進對方柔軟的發絲裏,將這個便扭的日族狠狠按向自己,‘藍鑽石的誘惑’在他陷入情欲時被本能地釋放,終於懷裏面的家夥不再推拒著自己,開始青澀的回應,那舌尖不過微微接觸上自己的唇,卻幾乎要麻痹掉自己所有的神經……到底是誰在誘惑誰?萊德溫特早已無法思考這個問題。
“誰——你們不知道有宵禁嗎!”略帶威嚴的呵斥,燈光從他們的身上掃過。
萊德溫特狠下心,將自己的舌退出那讓人難以割舍的溫暖空間,臂膀支撐起裏奧沉浸在誘惑中疲軟的身體。
“原來是蒙特勒西老師啊,您還是一如既往地煞風景啊。”萊德溫特的笑著轉過身。
“萊德溫特?你在這裏幹什麽?”名為蒙特勒西的血族導師皺起了眉頭。
“如您所見——在談情說愛啊。”萊德溫特歪了歪腦袋,擺出明知故問的表情來。
“前段時間你才被襲擊,現在還敢無視宵禁,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才好!不要再做任何違反校規的事情,我並不想通知你的家族!”
“實在對不起了,老師——”萊德溫特的手掌遮著裏奧的臉,胳膊夾著他巧妙地繞過了蒙特勒西,“不過我的家族好像只剩下我了——當然我不介意您將我永眠中的父親喚醒,畢竟我連他的臉都快忘記了。”
“萊德溫特——”蒙特勒西氣急地將油燈砸了過去,萊德溫特微微伸手便將它抓住了。
“多謝老師的燈——”他走到窗邊,長腿優雅地邁出,被他夾在懷裏的裏奧因為自由落體運動的風聲蕭蕭而清醒過來。
“啊——”裏奧大叫著,瞬間飛行獸被釋放開來。
“不錯嘛,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坐在裏奧身後的萊德溫特調侃道。
那帶著笑意的聲音,讓裏奧的臉瞬間開始發燙,剛才的那一幕不期然在眼前重放,裏奧氣急著回頭:“你剛才幹什麽要那樣對我!”
“怎麽了?你不是很享受嗎?”萊德溫特向後仰,胳膊肘撐住自己的身體,一副愜意的姿勢。
“享受——”裏奧差點沒從飛行獸上跳起來,“說,你對我做了什麽,不然我怎麽會……”
“怎麽會那麽用力地摟著我?你的舌怎麽會那麽迫不及待地纏上來?怎麽會在我停下來之後覺得意猶未盡?”
裏奧狠狠瞪著對方,“你……你……”了半天卻吐不出別的字來。
“因為藍鑽石的誘惑,”萊德溫特別過臉去,脖頸的曲線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憂傷,“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我就知道是因為藍鑽石的誘惑!”裏奧有些氣急,“那你幹嘛要……那樣對我!”
“難道告訴蒙特勒西我們半夜到中央圖書館不是為了談情說愛而是為了在沒有得到導師允許的情況下就擅自馴服靈獸然後學校再以違紀通報你的家族這樣你就會覺得開心嗎!”萊德溫特猛地將身子傾向裏奧一口氣說出這些話來,而裏奧就似被驚呆一般保持著那樣的姿勢。
良久,他才小聲道:“那你也用不著使用藍鑽石的誘惑啊……”
“如果可以……我永遠都不想對你使用……”萊德溫特斜過身子,從飛行獸身上跳了下去,“天快亮了,準備上課去吧……”
裏奧看著萊德溫特在晨曦的微風中逆行的身影,聳了聳肩膀道:“我知道你不屑對我使用那種能力。”
笨蛋,那是因為我希望有一天……你停留在我懷裏,不是因為藍鑽石的誘惑,只是因為我而已。
萊德溫特略帶苦澀的笑意,消散在風中。
裏奧的飛行獸剛停留在寢室的窗台上,便看見菲利斯優雅地坐在自己的床上,而溫莉和凱西似乎在收拾什麽東西。
“咦?你們怎麽會在我屋裏?”裏奧有些好奇。
菲利斯微笑著似乎剛想說什麽,溫莉便搶先回答道:“你這個笨瓜,竟然還以為梅菲兒的靈獸是什麽精靈……下一次可別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啦!菲利斯剛從元老院回來,考慮到你的安全,你們日族的長老打算讓和一個三年級的學生住一段時間。”
“三年級的學生?誰啊?”裏奧看著溫莉幾乎要把自己的貼身內衣都翻出來了,趕緊上前制止,溫莉好笑著停下來,轉過頭示意一直安靜著的菲利斯回答。
“馬爾斯-班瑞。”
馬爾斯?裏奧皺了皺眉,這名字還真熟悉……不會是那個曾經找自己麻煩的馬爾斯吧?
菲利斯細細端倪著裏奧變化多端的表情,他眉眼的每一個動作都讓他忍不住想要收藏,“沒錯啊,就是那個‘馬爾斯’。”
“哦——不會吧——”裏奧懊喪著蒙住自己的眼睛,“我寧願被利比殺死也不想和那個家夥同住在一個寢室裏……”
“我相信他也是的。”溫莉不痛不癢地說,“如果你是女孩子我倒是不介意收容你的。”
“菲利斯……”裏奧將自己的眉毛擰成八字,“可不可以不去……”
“這是你們日族長老的決定,其實……裏奧,”菲利斯頓了頓,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多人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麽討人厭。”
“可是我在他的眼裏已經是個瘋子了。”裏奧有些無奈。
“所以,你也要給機會讓對方了解你,然後馬爾斯會有自己的判斷:到底裏奧-羅嚴道爾是不是個瘋子或者可以成為朋友。”
“……”估計我還是適合當個瘋子,裏奧悻悻然。
溫莉提著裏奧的行李,掃過他的腦袋,“走吧,別磨磨蹭蹭了!”
就這樣,裏奧被菲利斯還有溫莉和凱西押送到了日族的三年級寢室。
但是意外的是,馬爾斯並不在房間裏,他只是在書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寫明裏奧的床鋪和書桌是哪張,衣櫃的那一部分可以用等等。
“看來溫莉你是對的,馬爾斯也不想見到我。”裏奧彈了彈那張紙條,好笑道。
“那麽你就自己安頓自己吧,我們要去上課了,”溫莉拉著凱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菲利斯伸出手來,摸了摸裏奧的腦袋:“那麽我也去上課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還有剛才他摸著自己腦袋的摸樣,裏奧忽然覺得菲利斯總是寵溺著自己的,就像一個寬容的長輩溫和地看著犯了錯的小孩子。
這是因為時間的差距嗎?
未完待續
第 21 章
裏奧無聊地躺在床上,翻出自己的教科書,看了幾頁,無奈那平板的字句讓他很快沉入了夢鄉。等到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才發覺屋子裏一片漆黑,窗外有些許亮光穿過窗簾照射進來。
已經是夜晚了啊,得找點東西吃啊,裏奧對自己說。
剛將身子支起來,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裏奧僵著身子,感覺到對方的一聲嘆息,似乎很慶幸自己的室友已經睡下了。然後是書本放在桌上的聲音,對方輕聲地換著衣服,攤開被子便睡下了。
裏奧忽然感覺有些好笑,他以為馬爾斯只是不想見到自己而已,現在怎麽感覺他甚至是有些害怕自己的?按道理馬爾斯在日族的學生裏面應該是比較優秀的那種啊,不然元老院怎麽會安排自己和他住在一起?
壞心眼又開始發作了,裏奧故意咳了一聲,果不其然,正準備翻身的馬爾斯停下了動作,裏奧比他先一步適應黑暗,能清楚地看見他半抬著頭,肩膀僵硬的姿態。
“哈哈哈……你至於嗎?那麽害怕我?”裏奧終於憋不住笑出了聲。
“我害怕你?”馬爾斯的語調上揚,帶著不可置信的情緒,“我會害怕你這個廢物!”
“原來你不害怕我啊?那我記得我們日族的所有課程在晚餐前一定會結束,而且現在又有宵禁,圖書館在夜間不開放——你是上哪裏躲了這麽久啊?”
“在門口,”馬爾斯的情緒似乎沒有剛開始那麽激動了,雖然這個答案讓裏奧有些驚訝,“還有我不是害怕你,而是厭煩見到你。”
裏奧坐起身,抱著被子問:“原來不是因為那次在中央圖書館的事情而害怕我啊。那麽你能告訴我你厭煩我的原因嗎?”
“原因?裏奧-羅嚴道爾,你能不能不要再裝下去了?”馬爾斯的語調失去了耐性,似乎隱忍了很久的情緒正要爆發,“你還記不記得卡彭斯?”
“他是誰?”
“你的失憶症真是最棒的借口啊!”馬爾斯掀開被子衝到裏奧的床邊,拽起了他的衣領。
相比較憋到內傷的沉默不語,裏奧更欣賞馬爾斯現在這種幾乎要將自己掐死的直接方式,
“卡彭斯到底是誰?”裏奧盯著在黑暗中散發出慍怒情緒的馬爾斯的雙目。
“在我們一年級的時候,他是三年級的前輩,我們日族裏最優秀的學生,你曾經不知道有多崇拜他!”
“然後呢?”
“然後有一天,這個對我們這些一年級的菜鳥們無微不至照顧著的前輩告訴你他喜歡你的時候,你就變得再也不願意和他親近了!你這個混蛋只想被人照顧著卻不願意付出自己的真心!”
“沒錯,朋友是最安全的距離,”裏奧依舊毫不避諱地看著他的眼睛,“一旦超過了那道界限,你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否一如既往地喜歡著那個人……因為了解越多,就離彼此越遙遠。”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可是就算我開始回避他了,這也構不成你討厭我的理由。現在他人呢?”
“他人呢?他一年半以前去了邊境的戰場,走之前你還答應他如果他回來就會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是你才得知他戰死的消息不到半個月就開始瘋狂地迷戀起伊薩斯-萊德溫特,你到底有沒有心!”馬爾斯一把將裏奧推進床裏,還好床墊夠軟,不然的話裏奧真懷疑自己沒被利比怎麽樣反倒死於馬爾斯的暴力之下了。
一瞬間,燈亮了起來,搖曳通透的燭火映照著馬爾斯翻找著什麽的身影,然後一本畫冊哐啷一下子砸向裏奧,還好他手快,不然自己還得遭受毀容的危險。
裏奧將畫冊打開,這個世界沒有相片,只有像油畫一樣的畫像,裏奧翻開的瞬間,便被其中一張吸引了。那是一個英俊的男子,帶著開朗的笑容,倚著窗子回過頭來,金發被風撩撥得張揚,唇線的弧度恰到好處。
“怎麽樣?想起來了沒有?”馬爾斯用鄙夷的語調問他。
裏奧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如果他還是說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估計馬爾斯真的要瘋狂了,但是這幅畫越看,裏奧就覺得畫裏的人有些眼熟。
馬爾斯也默不作聲,看著裏奧弓著背脊,研究攤在腿上的畫冊的摸樣。
那種感覺很奇妙,對於裏奧來說。好像眼前放著一個神秘的箱子,輕輕一碰就塵埃飛揚,然後迷蒙著怎麽也看不清其中到底有什麽。
燭火被入侵的夜風撫滅。
裏奧忽然明白了什麽一般哈哈大笑來,似乎笑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原來……哈哈……竟然……哈哈哈……是這樣……”
馬爾斯不解地看著裏奧,然後將畫冊抽走,冰冷地說:“我不知道什麽讓你這麽可笑,但是我知道,你確實是個瘋子。”
第二天的合作課上,萊德溫特被一旁的料盯得有些毛骨悚然。
“你能不要再看著我了嗎?”
“我以為你很享受別人對你行注目禮。”裏奧撐著腦袋依舊沒有挪開視線。
“你有這個時間我寧願你好好聽課,如何分辨人魚的能力我相信對你而言很重要。”
“這是你給的忠告嗎?真不像萊德溫特會做的事情。”
“我只是不想萬一合作練習時碰上人魚你會拉我的後腿。”萊德溫特原本不耐煩的聲音變得冰冷起來,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裏奧將視線挪回講台,良久才說了一句:“萊德溫特,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很美?”
話音剛落,裏奧就看見自己的搭檔臉憋的通紅似乎被什麽嗆到一樣大力咳嗽起來,引來了所有人的矚目。
“萊德溫特——你怎麽了?”坐在後排的梅蘭尼起身。
“閉嘴!”萊德溫特氣急敗壞道,梅蘭尼只得很委屈地坐了回去。
裏奧抖了抖肩膀,回頭看向可憐的梅蘭尼,用口型說了一聲:“對不起啦——”剛才那句“閉嘴”是對裏奧的說的。
愛麗兒似乎明白是裏奧愛搞鬼,朝他露出一抹調皮的笑容。
合作課結束之後,裏奧去到中央圖書館的某一層。
卡彭斯不在了,但是那個窗台依舊存在。
今天的陽光很好,透徹而溫暖,如同那個人倚坐床邊時展現的笑容。
“你在想什麽?憂郁的表情並不適合這樣的大晴天。”菲利斯特有的嗓音從裏奧的頭頂流瀉而下。
“我在想,人的心是一件很奇妙的東西。”裏奧回首,“一個人將他的心放在你的面前,你不敢接住它。可是有一天你忽然失去它了,卻又想要將自己的心也交出去。”
“怎麽了?”菲利斯走上前,來到窗邊,那倚坐的姿勢和卡彭斯幾乎一摸一樣。
“曾經有一個人,愛上了裏奧-羅嚴道爾,但是裏奧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後來那個人去了戰場,再也沒有回來過。裏奧才發覺自己是愛著他的……於是便去追逐那個人的幻影,哪怕被拒絕一千次一萬次,裏奧只是想要感受那個人曾經感受過的痛苦。他從中央圖書館上直墜而下,不是因為被拒絕,而是為了追隨……”
菲利斯靜靜聽完裏奧說的話,他的表情沉靜而優雅,讓人無從得知他是否明白裏奧話語中的意義,“就像渴望地面懷抱的流星一樣?”
“對,就像流星一樣。”裏奧輕聲道。
回到寢室的裏奧沒想到竟然看見馬爾斯坐在書桌前溫習功課。
對方看起來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依舊弓著背,只是那頁書過了很久都沒有翻過。裏奧不以為意,調整姿勢躺進自己的床裏。
“他們很像嗎?”冷不丁馬爾斯忽然說。
“哈?”裏奧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
“我今天……也在圖書館。”馬爾斯的聲音有一些躊躇。
裏奧似乎明白什麽般,嘆了一口氣說:“有些像而已,很明顯卡彭斯更有親和力。”
馬爾斯再一次安靜下來。
裏奧靠著枕頭注視著他的背影,笑著說:“你知道嗎?我們不是血族,也不是長壽族人魚。”
“那又怎麽樣?”馬爾斯依舊沒有回頭。
“這意味著,我們很快會到那個世界。然後,你一定要拿出昨天晚上教訓我的氣勢告訴他,你很愛他。”
良久,直到裏奧就快倚著枕頭睡過去,馬爾斯才說了一句:“你果然還是個瘋子。”
未完待續
第 22 章
“對啊,我就是個瘋子。”裏奧撐著腦袋,側躺在床上擺出欠扁的姿勢道,“不知道我這個瘋子能否有幸得知尊貴的馬爾斯少爺這麽晚了還在看書的原因?”不知為何,裏奧感覺馬爾斯雖然不喜歡自己,但是也沒有最開始那樣討厭自己了。
“我可不像你那麽好命,能夠回到一年級。”馬爾斯煩躁地將書頁翻過去,“過幾天我們三年級的實踐課就要馴服靈獸普瑞特了。”
“就是那個戒備心超強老愛把自己關在籠子裏的靈獸?”
“沒錯,”馬爾斯忽然猛地轉身,“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麽會記得這些?”
“圖書館的書還是可以隨便看的,”裏奧心想反正瞎掰不犯法,他不用告訴馬爾斯自己已經見過真正的普瑞特了,“那種靈獸很難馴服嗎?看你總是嚴陣以待的樣子。”
“裏奧——”馬爾斯將書狠狠按在桌面上,“普瑞特是戰場上我們日族保護自己必備的靈獸,也是進入聯軍的標準,你難道不知道?”
“如你所知,我失憶了。”
馬爾斯轉身,用沉默表示對裏奧的鄙夷。
“這只是我的一點想法……你知道普瑞特的功能是什麽啦?”
馬爾斯不說話。
“是防禦。所以普瑞特最擅長的就是抵禦暴力了,你越刻意去征服它,它就越會反抗。”裏奧看著馬爾斯的背影覺得越說越沒意思,便幹脆躺下去蓋上被子不說話了。
這時候,馬爾斯反倒轉過身來:“所以呢?”
“所以什麽……”裏奧故意用睡意綿綿的聲音問,從眼睛的縫隙裏觀察馬爾斯的表情。
“所以你認為應該怎麽辦!”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該怎麽辦?”終於和我說話啦?裏奧在心裏面樂開了花。
“你……”馬爾斯被裏奧哽得幾乎想上前把眼前的家夥痛扁一頓。
“我什麽?”裏奧笑著支起身子,“好吧,馬爾斯,我們談個條件怎麽樣?”
馬爾斯瞪著裏奧,似乎在探究什麽一般不說話。
“好吧好吧。”裏奧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是真的失憶了,所以你一直這麽討厭著我讓我很冤。”
“所以呢?”
裏奧伸出手來:“我們重新認識吧。拋棄以往你對我的成見,重新認識我一次,如果你還是覺得我很討厭的話,那麽我認了。怎麽樣?”
馬爾斯歪了歪腦袋,隨即也伸長了胳膊握上裏奧的手:“好吧……你確實改變很多……比以前更爽快了。那麽可以告訴我你覺得該如何馴服普瑞特了吧?”
“嗯……”裏奧笑了笑,“安撫它,和它溝通,帶著它離開自己的保護圈。”
“你這話和沒說一樣!”馬爾斯懊喪著似乎在說我答應和你握手言和簡直是蠢到家的決定。
“就像現在你決定重新認識我一樣,對那個小東西打開你的心,也試著去體會它對這個世界的惶恐。”裏奧說完之後,便正式倒下,拉起被子讓大腦完全放松,留下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的馬爾斯獨自望著燭火發呆。
這一夜裏奧睡的很好,所以難得上課沒有哈欠連連,反倒是身旁的昆西一副魂遊體外的模樣。裏奧用筆敲了敲昆西的腦袋,輕聲道:“怎麽啦?”
“啊……”昆西回過神來,“沒什麽……只是在擔心年中舞會而已……”
“不就是跳個舞吃個東西嗎?有什麽可擔心的?”裏奧好笑。
“那個,雖然有李斯特帶著我,但是交換舞伴的時候……我怕我會走錯方向……還怕我和其他人的步調合不來……畢竟我是第一次參加呢……”昆西抿了抿嘴巴,這孩子就是喜歡瞎擔心。
“什麽交換舞伴?”
“咦?你不知道嗎?就是順時針方向交換舞伴,一直交換到自己回到原來的舞伴身邊啊。”
“啊?”裏奧摸了摸鼻子,還有這麽麻煩的事情,看來得和愛麗兒商量一下,本來還以為兩個人握著手隨著人群走一走就可以去享受美食了,怎麽還有這麽麻煩的事情。
“而且下周舞會就要開始了,裏奧哥哥你該不會都沒有練習過吧?”昆西抬起眉毛,看著裏奧的表情,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裏奧哥哥……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才好了……”
下課之後,裏奧便找到愛麗兒,將交換舞伴的事情告訴了她。
“什麽?怎麽這麽麻煩?”愛麗兒的反應和裏奧一樣。
“你也不知道?”裏奧有些好笑,好歹愛麗兒在這個學校呆的時間比自己久。
“我對這種事情可不感興趣。”愛麗兒聳了聳肩膀,“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練習一下?別出醜就好。”
於是,裏奧拉著愛麗兒跑過學校的矮樹林,穿過幾個空中溫泉,來到一個並不顯著地建築物裏,這裏是人魚的音樂教室,因為沒有貴重物品所以很少被鎖住。
教室的從外面看像是由毛玻璃建造而成,樓頂被一處空中瀑布覆蓋,細膩的流水聲讓人心曠神怡。裏奧和愛麗兒溜了進去,看著微微透露出太陽光暈的屋頂,由衷地發出贊嘆聲。
“很美……好像另外一個世界……”愛麗兒仰著腦袋,她的側臉透露出誘惑的美感。
“是的,很美……”裏奧望著她呆呆地回答。
愛麗兒朝他伸出手來,他呆呆地握住她,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技巧地,在原地一圈一圈地緩緩旋轉。
“哎呀……”
“對不起”
“啊……”
“對不起……”
“我們倆這麽菜,不如還是像菜鳥一樣跳舞好了!”
“你早說啊!”
兩個人像孩子一樣嘻嘻哈哈起來。
回到寢室的裏奧哼著歌,迎面而來的自然是馬爾斯的眼刀。
裏奧不理睬他,今天和愛麗兒鬧了一下午,還真有點累了,他幾乎挨上枕頭便睡著了。
但是,從來不做夢的裏奧,卻感覺自己的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回旋。
“我在這裏等你……我在等你……等你……”
那聲音溫柔卻充滿難以言喻的渴望,席卷著神秘的氣息,牽引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他的身體就像是提線木偶,那聲音是操縱他方向的力量。
當他停下來四下張望的時候,發覺自己竟然回到了今天下午的音樂教室裏。不同於下午的日光,在月色的洗禮下,整個音樂教室變得猶如一座沉眠中的冬日宮殿。
菲利斯站在教室的中央,看著自己,他的面容在隱約悱惻的光線下,俘獲了裏奧所有的思維和視線。他伸出手來,是邀請,又像是某種蠱惑。
裏奧不能控制自己步伐朝他走去,他想要收回自己的思維,但是對方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指,將他拉了過去,一切似乎無力抵抗。
菲利斯帶著裏奧,在這個只有他們的宮殿裏一圈一圈緩緩地旋轉著,似乎永無止境。菲利斯的腦袋緩緩靠在裏奧的肩膀上,微涼的嘴唇觸上他的耳垂,瞬間那感覺沿著所有神經遍布全身,裏奧倒抽了一口氣,而對方的舌劃過他的耳垂,勾勒出那細致的弧度,滑向他的頸窩。
裏奧下意識地掙紮著,吮吸卻由溫柔的愛撫轉向略帶瘋狂地嗜咬,牙齒觸上肌膚的瞬間,裏奧只感覺的心臟加速,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湧到被他觸碰的地方。他不自覺仰起了自己的腦袋,對方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舌尖舔過他的下巴,唇瓣覆上來,一直遊移到他的唇。
那一刻,菲利斯的舌忽然變的焦躁,掃過裏奧的唇瓣便迫不及待地長驅直入,狂放而張揚,裏奧幾乎承受不住,伸出手來抓住對方的肩膀。對方修長的手指拽開他的衣領,似乎想要更加親密地接觸到那溫熱的肌膚。裏奧感覺到窒息,不由得伸出雙手拉扯著菲利斯的衣袖推拒,但是得到的卻是更加瘋狂的掠奪。他的手指插進裏奧的發絲中,禁錮著他的腦袋,微微退出那迷人的唇,空氣湧進來,裏奧大力地呼吸,下一秒那肆虐過自己的唇舌再次覆上來,比先前更加瘋狂地掃過自己的狹小空間,不留餘地地掠奪自己疲憊閃躲的舌。
終於,他的一只手離開了自己的腦袋,裏奧微微偏過頭去,那只手卻沿著脊椎的線條一直來到尾骨處,將他的睡衣下擺撈起……
裏奧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四下張望,發現自己還是躺在寢室裏。
另一張床上的馬爾斯熟睡的聲音以及寢室熟悉的布置讓裏奧大力地喘了一口氣。
還好是夢……天啊……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夢……
裏奧望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平靜。
未完待續
第 23 章
他感覺到喉嚨有些嘶啞,起身來到桌邊,給自己倒水。看了看窗外的一片墨色,夢中的場景不期然湧入腦海中,全身一震,水流沿著杯子的外壁,在桌面上匯聚成一小片。
“天啊——”裏奧一驚,回頭看了看酣睡中的馬爾斯,對方似乎沒有反應,裏奧這才舒了一口氣。
他啜了一口,沁涼的水潤過他的喉嚨,思維一點點沉靜下來,不由得好笑,這夢也實在太離譜了……
但是,這一夜裏奧無法入眠。
另一間房中,菲利斯坐在窗前,視線不知道延伸到何處。
他身後的書桌上,一個女孩倚坐在上面,隨意地翻看著他的藏書。
“溫莉,沒有人告訴你進別人的房間需要敲門嗎?”低沉的音調在黑夜中顯得愈發的冰冷。
“我敲了,你不知道在想什麽事情一直沒有回應我,”溫莉輕盈地挪動了一下身子,腦袋探到菲利斯的面前,“不過,我都進來這麽久了你才發現我,你把你的思維都用到什麽地方去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你今天看起來有些不對勁,特別是下午和我經過音樂教室的時候……”溫莉緩緩收起笑容,“或者,你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
“溫莉,你的話會讓人誤以為你很了解我。”菲利斯轉過頭來,雙目如同黑曜石一般醒目。
“很多人都以為沒有誰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溫莉低下頭若有如無地笑了笑,“但也許這世上最看不清自己的也是自己。”
“感謝你的忠告。”菲利斯再次轉過頭去。
溫莉離開書桌,走向房門,“最後說一句,你從遠距離對他使用‘藍鑽石的誘惑’不但消耗你自己的力量,還會擾亂他的精神,甚至會讓他崩潰。”
房門合上的聲音,尖銳得幾乎劃破菲利斯的心臟。
他站起來,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忽然掩面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他捂著自己眼睛,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足夠漫長到讓他習慣於寵辱不驚,可為什麽還是這麽輕易地被他人看穿?
也許是因為今天的陽光太美好,以至於音樂教室透露出的剪影太清晰,讓他有了走進去,看清楚的欲望。
他太明白時光是多麽殘酷的東西,那個日族的女孩是幸運的,她能夠陪伴那少年經歷成長與衰老,看盡那百年的滄桑然後歸於塵土。
而自己呢?像是某個永遠不會破碎的裝飾物,能夠被那少年欣賞,也只是被欣賞而已。
菲利斯仰起自己的腦袋,脖頸勾勒出優雅的弧度,他懷念起腦海中那少年的擁抱,柔軟的發絲,肌膚的溫度。
裏奧……也許你真的是顆流星。
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麽地想要牢牢抓住你,哪怕將自己狠狠灼傷。
幾天之後,昆西一直盼望卻又為之緊張的年中舞會終於到來了。
原本倒掛在空中略顯陰沉的中央圖書館在這一天竟然變得生動起來。那些哥特式的尖頂及牆壁被點綴得仿佛天上的星星都落了下來。
穿著華麗的日族學生駕馭著靈獸馳向那一年只有一次的盛會。
裏奧很早就已經等在了愛麗兒的門口,雖然她看起來並沒有對這場舞會抱有夢幻般地期待,但是她總歸是一個女孩,希望被男孩子尊重與呵護。
愛麗兒穿著那天溫莉為她準備的長裙,發絲被盤在腦後,有些隨意,但卻透露出高雅的氣息。她並沒有像其他的日族同學一樣濃妝艷抹,自然的美感顯得沒有絲毫矯揉造作。
“愛麗兒,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在一起上了那麽久的課……我真的會以為你是那些血族呢……”裏奧由衷地稱贊道。
“哼……我可不喜歡你這樣的誇獎。我和那些沒有溫度的家夥們可不一樣。”愛麗兒俏皮地看了裏奧一眼,然後抿了抿嘴,似乎在思考什麽似的。
裏奧頓時明白了她的想法,穿著長裙根本不方便駕馭飛行獸,於是他朝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帶你過去吧。因為今天你是最特別的。”
愛麗兒愣了愣,有些羞赧的神色將自己的手交給他,側坐在裏奧身後,伸出手來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環上他的腰,裏奧壞心眼地突然讓飛行獸起行,驚得愛麗兒不得不抱緊自己。
“裏奧——”
“嘿嘿,誰要你一直在猶豫啊,我這是幫你做決定——”
當飛行獸降落在中央圖書館大廳的窗台上,裏奧和愛麗兒不由得瞠目結舌。曾經安靜嚴謹的大廳竟然變得喧鬧起來。裝飾用的輕紗和銀絲環繞著廊柱,牆壁上壁洞中放置的圖書被銀質的燭台所取代,特別是天花板上的那一展吊燈,裏奧一直以為它已經年久失修不能再被使用了,可是今天卻被擦得熠熠生輝。而圍繞著大廳是一圈鋪著絲質桌布的餐桌,美味佳肴的香味已經彌漫了整個空間。
裏奧和愛麗兒不由得看了看對方,沒錯,不是舞會,也不是什麽俊男美女,那些裝飾精美如同藝術品般的食物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不過在這之前,似乎是要先進行昆西所說的輪舞,可惜大廳裏人太多,裏奧和愛麗兒還沒有機會找到昆西和李斯特。
如泉水般的音樂聲響起,裏奧環顧四周,看見大家都已經準備就緒,於是他也握上愛麗兒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便開始了孩子般的惡作劇。
輪舞的規則是十對舞者繞成一個圈,當音樂轉換時便順時針交換舞伴。而裏奧和愛麗兒則故意擾亂拍子瞎轉,跳著跳著還跳出了自己的節拍來,連帶著把周圍的好幾對都帶離了原來的節奏,他們還時不時地故意去撞那些看起來含情脈脈的小情侶,惹得周圍的同學們白眼連連。就在兩個人樂此不疲的時候,音樂聲忽然一變,愛麗兒被迫向順時針方向移了一個位置,裏奧正感覺到自己的手掌有些空虛的時候,另一只手握上了自己。
裏奧抬頭,那俊美無儔的五官讓他猛地一陣暈眩。
“菲……菲利斯……”幾天前夢中的那一幕再一次侵略自己的大腦,而對方已經優雅地帶著自己融入了那個回旋。
“怎麽了。”對方微笑著,卻沒有絲毫地顯山露水。
裏奧忽然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些不停使喚:“你……你……不是不屬於我們這一輪嗎……”
“呵呵……”菲利斯笑了起來,額前的發絲也隨著輕顫,“你也不看看你都瞎轉到哪裏來了?”
裏奧看了看周圍,不由得有些懊喪。
你在緊張什麽?考試的時候也沒見你的手心冒出這麽多汗來……
都是因為那該死的夢!
裏奧忽然覺得有些心虛,想想菲利斯一直耐心地幫助自己,甚至還救過自己,但是自己竟然把菲利斯放進那樣……的夢中……
但是裏奧畢竟不是剛出爐的小毛頭了,他狠狠地穩住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常的語氣道:“你的舞跳的還真不錯啊,連我這樣的菜鳥都感覺能被你帶得飛起來。”雖然男人和男人跳舞實在很奇怪,這一句被裏奧咽進了肚子裏。
菲利斯的鼻尖慢慢靠近,擦過裏奧耳畔的時候,不由得引起一陣心悸,他的氣息是最深醇的風,似乎能迷亂所有的心緒。
“可是我卻最不喜歡輪舞。”
“啊……為什麽?”
“因為,最後那一曲終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舞伴還會不會是最初的那一個。”話音剛落,音樂又換了,菲利斯朝順時針的方向走去,輕輕松開了裏奧的手,他的笑容淹沒在一片人海中,裏奧卻未曾發覺自己無法將視線從他離開的方向轉移。
終於,讓人頭疼的輪舞結束了,裏奧繞著餐桌轉了一小半圈終於找到了自己最合拍的舞伴愛麗兒。“天啊……這舞跳到我頭昏!”愛麗兒的眉毛皺成誇張的形狀。
“誰說不是呢?”裏奧也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剛才自己已經被好幾個舞伴鄙視了,“聽說一會兒還有第二輪的輪舞……”
“啊……神啊……救救我吧……”愛麗兒的肩膀垮了下來,“等等……我們還是快些將自己喜愛的食物搜集起來然後躲到什麽地方去……”
“露台?”裏奧指了指遠處被輕紗薄幔所隔離出的空間。
“好主意!露台見!”愛麗兒立馬轉身一副準備浴血奮戰的樣子,裏奧不落其後,抄起袖子沿著餐桌開始掠奪自己最想要的食物。
當他懷著興奮的心情,捧著堆積如山的盤子掀開露台的紗幔時,清冷的聲音隨著月光流瀉而下,“你就那麽喜歡她嗎?”
未完待續
第 24 章
裏奧手中的盤子一個不穩便栽倒下去,但是還沒有落地,便被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身影穩穩地接住了。
看清楚對方的是誰,裏奧不由得側著臉笑了笑,“萊德溫特,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對年中舞會沒有興趣。”萊德溫特踩上露台的圍欄,優雅地將那盤食物放在自己的腳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說誰?”
“那個叫愛麗兒的日族。”萊德溫特站立在圍欄上的身影,被皎潔的月亮和舞會的喧鬧聲襯托得有些孤寂。
“我不知道,”裏奧撐起自己的身子,坐在圍欄上,“比起普通朋友,我可能更在意她一些。倒是你,萊德溫特……你做什麽事情都是這樣沒頭沒尾,包括你問問題的方式。還有,如果不喜歡舞會,你可以不參加——你可不像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啊。”
萊德溫特沒有回答他,只是垂下頭,盯著裏奧英挺的鼻尖。
食物的香味沿著空氣開始觸動裏奧的嗅覺神經,他拾起盤中的一個球形的點心,塞進口中,咬下去鮮香的汁水湧進來,味道果然一流,這恐怕是他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之後唯一享受的東西了。
“好吃嗎?”萊德溫特的疑問句似乎沒有一點語調起伏。
“很好吃,”裏奧頓了頓,“雖然你們也許更喜歡鮮血。”說完他還故意將自己的脖頸露出來,好笑地看向萊德溫特,他以為對方不會理會自己無聊的玩笑話,但是萊德溫特的指尖卻觸上了裏奧的肌膚。
裏奧不由得想將腦袋轉回來,但是萊德溫特的手指卻沿著那曲線滑下來,一直來到那有著固有頻率湧動著的地方,“沒錯,這才是我們覺得最美味的食物。”
裏奧有些失神,萊德溫特卻拉著他站了起來,他們的腳下是那一片星空,而頭頂則是陰影中的草坪。
“要不要跳一曲?”萊德溫特將裏奧拉向自己,明明是邀請的詢問,卻聽起來像必須執行的命令。
“跳一曲?”裏奧的眉毛挑高,“在這裏?”又不是表演雜技!
“就在這裏,”萊德溫特的腳步逼向自己,裏奧不由得一陣搖晃,身體卻被對方牢牢穩住,“所有的舞步也不過是前進、後退和旋轉而已。”
裏奧知道萊德溫特不會讓自己掉下去,自然放松了起來,“但是在這麽狹窄的圍欄上,你做不到旋轉。”
萊德溫特又向自己逼近一步,這一次裏奧靈活了許多,知道相應地向後退一步。
“而你也不能因為我的逼近而永遠步步後退。”萊德溫特看向裏奧的雙眼,那目光直接的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可這是舞步。”
“那麽如果不是舞步呢?”
“如果不是舞步,我們不會像這樣站在一起牽著彼此的手。”
萊德溫特忽然笑了起來,他一向是直截了當的,只是這樣的笑容讓裏奧猜不出他到底在想寫什麽。
“裏奧你知道嗎?舞步是最能體現信任的方式,”萊德溫特的左腿擦過裏奧的右腿側過身子邁向他的身後,仿若鬥轉星移,裏奧驚訝著發覺萊德溫特竟然在這麽狹窄的圍欄上完成了一個旋轉。
“呵——”裏奧搖著頭,有些驚訝,“你怎麽辦到的?”
“重點不是我怎麽辦到的,而是我辦到了。”萊德溫特的嘴角掛著他依舊張揚的笑意。
這時候,隨著某人的一聲“快來看啊!出事了!”紗幔那邊的舞會上一陣騷動,裏奧也不由得被牽引了注意力。
裏奧注意到幾個導師一臉緊張的神色離開了會場,而人群中的溫莉露出驚慌和不敢相信的神色撥開層層人群衝了出去。
裏奧明白,有什麽很糟糕的事情發生了,他有一種不詳的感覺。
“去看看。”一旁的萊德溫特發話,一把拉著裏奧從露台上跳了下去,飛行獸瞬間被釋放,而萊德溫特就像向導一樣帶領著裏奧來到案發現場。
那是距離中央圖書館不遠處的一座空中島嶼,裏奧記得就在這個地方,自己曾經被一群學生扔進水池中,把自己撈上來的正是溫莉。
而這一次,溫莉再一次跳入那水池中,奮不顧身,仿佛用盡一生的力氣。
然後,她帶著一個女子湧出水面,周圍的導師們急忙將她們拉上來。
“凱西?”裏奧不可置信地看著溫莉懷中那個面無血色的女孩,“她……怎麽了……”
凱西的長裙被染成了一片血紅,在月光下折射出殘忍的光芒。
“她已經死了。”一旁的萊德溫特眉心擠出深深地溝壑。
溫莉抱著凱西,好幾個導師上前想要將她們分開,但是溫莉只是死死地抱著她,不停地搖晃著她,似乎只要用力,那已經流逝的生命就會回到它主人的體內。
所有人最後都放棄了,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們。
“凱西……你醒醒好不好……我保證以後都會和你一起喝下午茶……”溫莉的手指僵硬著撥開黏貼在凱西面容上的發絲,“也不再取笑你的裙子難看……我們就快考試了,你不是最緊張考試的嗎?你現在醒過來啊,我陪你溫書……我再也不會說你笨了……還有……我以後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回家了……你和我說話好不好?你從來都不會不理我的……就算我再任性都好……”
溫莉不停歇地一直和凱西說著話。她的臉上看不出到底是否有淚水。但是裏奧知道,人魚的眼淚能夠愈合不管多嚴重的傷口……但是永遠無法死而復生。
這一夜,太涼。
凱西的遺體被安置在了元老院所屬的一間特殊的房間裏,馬庫-貝爾納被暗殺後他的遺體也曾經在此地存放。
年中舞會因為凱西的死已經被停止了,學校為了調查這件事情決定停課三天。
學校再次被一片陰霾所籠罩,但是這一次不同於以往,凱西是裏奧認識的人,她是裏奧的朋友。他到現在還記得這個溫柔的女子第一次見到自己時的笑容,還有他們一起喝茶討論著有關靈獸的話題的情景。
裏奧知道他總會失去某些人,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回來的這麽快。
比他的感覺強烈萬分的,自然是溫莉。
那天晚上,溫莉便病倒了,她躺在床上昏迷了將近整整一天一夜。
她對著來探望自己的裏奧,問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在做夢吧?凱西在哪裏。”
裏奧沒有辦法回答她。
而溫莉愣了愣,便將腦袋向後死死靠進枕頭裏,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那是不可自已的痛楚,狠狠地撞進她的生命裏。
“我們在一起……一百多年……我以為我們還會有第二個一百年……第三個一百年……所以我總對自己說……沒關系的……溫莉,你還可以任性,因為凱西會一直……寵著你……包容你……然後依舊只看著你……也許在某一天……她會愛上一個比你更好的人,到時候,你也可以微笑著把她送出去……如果……我是說如果……兩三百年之後她還是選擇你……那麽你一定要大聲地告訴她……你愛她……你愛她……你愛她……”
未完待續
第 25 章
裏奧的心往下沉去,仿佛沉入一個沒有底的深淵,他伸出胳膊,緊緊摟住顫抖中的溫莉。
“可是……不會再有了,第二個百年……就連多一天都不會有了……原來,我比想象中更愛她啊……”
他看著她的頭頂猜想,如果說凱西陪伴她的日子是一百多年,那麽失去的悲傷又會陪伴她多少年呢?
裏奧離開凱西的房間時,暮色將至。他推開門,看見萊德溫特倚著牆邊似乎等待了很久。
“要進去看她嗎?”
“不用,”萊德溫特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走吧。”
“走哪裏?”裏奧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是要回宿舍嗎?”萊德溫特走在裏奧的前面,“快到夜晚了。”
“那又怎麽樣?”你總不會意思是晚上太危險,你要像護花使者一樣送我回家?有點可笑吧,也不符合萊德溫特的作風。
“會有高年級的人魚來看護她,你不用擔心。”
裏奧回頭看了看溫莉的房間,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沒有精力再和萊德溫特爭論什麽。
駕馭飛行獸路過凱西遇害的那座空中島嶼,裏奧不由得停了下來。他用手掬起一把泉水,回頭對佇立在不遠處的萊德溫特道:“聽說人魚的故鄉是在水裏……所以凱西的遺體也會被送回去。”
裏奧轉過身,問:“到底是誰那麽殘忍?凱西的身上有一百多個被穿刺的傷口……是利比嗎?”
“他的嫌疑最大。元老院已經在加緊搜捕他了。”
“一百多個傷口,他是想放幹她所有的血嗎?記得你被李斯特傷的那麽重,一兩個晚上就痊愈了,難道人魚沒有這樣的能力嗎?”
“因為所受的傷超過了愈合的速度。”
“……好脆弱。”裏奧起身,剛準備釋放飛行獸,忽然有人從後面將自己緊緊抱住,頸窩的位置被對方的下巴頂住,硬生生的發疼。
“你也很脆弱……應該說……你比他們都脆弱。”
裏奧有些驚訝,他更多的是不解,為什麽萊德溫特要這樣抱住自己,仿佛自己在他的眼中具有什麽獨一無二的意義。還是凱西的死,讓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多愁善感起來?
裏奧伸出一只手,覆上萊德溫特的胳膊,輕聲道:“我會改變的。變的強大,我不會讓自己那麽輕易的死掉。”
“但願你能說到做到。”萊德溫特的發絲劃過裏奧的臉頰,溫柔得像是錯覺。
“你可真是陰魂不散!”一個半透明的身影坐在圓桌邊的椅子上,冷笑著說。
“你可真會找地方藏自己,”另一個男子不緊不慢地坐到他的對面,“元老院的審訊室確實是個好地方。”
“是啊,最危險地地方就最安全,你打算把我怎麽樣?菲利斯-特南。”
“你說呢,利比?你本來可以乖乖回到界限森林,但是現在你卻依舊藏匿在這裏,你的任務是什麽?”菲利斯依然掛著溫潤的笑容,只是目光中的殺意毫不隱藏。
“啊……啊……我還以為是什麽事情讓你對我緊追不放呢。凱西的事情讓你很擔心啦?但是你在擔心什麽呢?”利比擺出思考的很用力的模樣,“沒道理啊,凱西和你簡直不是一個等級的。她會死是因為她太弱了,但是你不可能就被那麽容易地被幹掉了……”
“你殺了凱西?”菲利斯緩緩問。
“算是吧,但我發誓那是個意外。”利比向對面伸長了自己的腦袋,一副很認真的樣子,“我覺得這個時候你不應該去安慰你那沉痛中的摯友嗎?”
“我寧願替她報仇。”菲利斯在空氣中打了一個響指,利比的腦袋向一邊歪過去,撕拉一聲,他身後的壁燈便碎裂了。
“你真讓人討厭。”利比站起來,向後退了兩步,“不過你真不應該……對我糾纏不休。”
“說實話我對糾纏你一點興趣沒有。”
“不,我的意思是你這麽執著地非要把我揪出來——這也暴露了你的弱點。”利比笑了起來,“還有,正如同我提醒你和萊德溫特的話,你們太低估我了。”
菲利斯眯起眼睛,忽然四周出現了無數匹斯皮德鋪天蓋地朝他衝了過去。
不過一瞬周圍空氣化為利刃,將一匹匹的靈獸撕裂,“你的本事只有這些麽?”
“我說過——不要低估我。”利比的話音剛落,菲利斯似乎明白什麽般剛想回頭,身後一只巨大的靈獸張開嘴巴將他一口吞沒。
黑暗來臨前,菲利斯看見利比朝自己做了一個脫帽禮,他的口型似乎是在說:“後會有期。”
糟糕,自己太大意了!
當他用盡全力掙脫這匹吞噬獸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利比的話在他的腦海總徘徊:“暴露了你的弱點”
我的弱點……我的弱點是什麽?我為什麽要對利比窮追不舍?為什麽當知道有關凱西的消息是心中竟然會有莫名的驚恐?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真笨啊,原因不是永遠只有那一個嗎?
菲利斯從元老院的窗台上一躍而出,朝著日族宿舍樓的方向狂奔而去。
當他懷著緊張的心情推開那扇門的時候,那個讓他的心緒波瀾起伏的少年已經在酣睡,只是眉頭緊皺,似乎在煩惱著什麽,他伸出手指,試探著他的鼻息,柔軟而脆弱,卻莫名地讓他安心地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候,有人推門進來,菲利斯緊張地回頭:“誰!”
來人似乎被他嚇了一大跳,愣在原地,良久才開口說話道:“應該是我驚訝您竟然會出現在我的寢室裏吧?”
“原來是馬爾斯啊。”菲利斯迅速整理自己的情緒,微笑著回應,“真是對不起,我看門沒有鎖所以就擅自進來了。”
馬爾斯將手中的書放下,看著床上的家夥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這家夥又不鎖門?我說過他很多遍了!”
菲利斯將食指放在唇上,小聲說:“讓他睡吧,凱西出事之後他似乎就沒有睡過了。”
“那麽你呢?是什麽讓一個血族這麽關心一個日族?”馬爾斯小聲問。
“請你照顧好他。”菲利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留下離開的背影。
當他回到自己的寢室,似乎有人已經在等待著自己了。
“伊薩斯,你怎麽來了?”
未完待續
第 26 章
“這些天你到哪裏去了?”萊德溫特盯著自己的表哥,雖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大多數的時候,他並不了解他。
“沒什麽,我只是發現了利比的行蹤罷了。”
萊德溫特忽然猛地上前,拽住菲利斯的衣領道:“你瘋了?它是梅菲兒的靈獸,你竟然單槍匹馬去找它!”
“要不然呢?等元老院找到他,說不定你和我都已經死了。”菲利斯回答的不緊不慢。
“我才沒有那麽弱!”
“但是有的人並不像我們。”
萊德溫特似乎意識到什麽,拽著菲利斯的手停在了原處,“你抓住利比了嗎?”
“沒有。”
“你應該叫我一起去的。”
“現在說什麽也來不及了,伊薩斯……”菲利斯看了看自己的表弟,他變了許多,又或者他從來沒有變過,“你是不是在擔心誰?”
“我誰都沒有擔心!”萊德溫特推了菲利斯一把,大步離開了房間,留下一臉深邃笑意的房間主人。
由於學校停課了,裏奧也再也不用早起,反倒是坐在寢室裏和馬爾斯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終於,裏奧受不了了,準備去看看溫莉,一開門,便看見愛麗兒站在門口,看那樣子似乎躊躇了很久。
“你來了?為什麽不敲門?”裏奧合上門,看著眼前的女孩。
“因為我在生氣。”愛麗兒低著頭。
“啊——”裏奧似乎想起了什麽,“對不起!我離開舞會沒有告訴你……那是因為我知道凱西出事了,所以就急著……”
“我知道,我也很難過。”愛麗兒忽然抬起頭來,裏奧能清楚地看見她眼睛裏的水光,“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天你都沒有和我聯系,我也會擔心你的啊!”
裏奧呆住了,良久他才伸出臂膀將愛麗兒緊緊抱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差一點就忽略了這一個一直關心著自己的人。
“我好怕啊……你也會和凱西一樣……”愛麗兒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裏奧的心裏微酸,拍著她因為啜泣而顫抖著的背脊,“不會的,我只是一個日族而已。對界限森林根本不構成威脅。”
“以後無論什麽事情,我希望你能想到我在擔心你……”
“我會的,相信我。”
幾天之後,凱西的家族來了人準備在調查結束之後接走她的遺體。
裏奧和其他一些凱西的朋友們看著溫莉安靜地坐在凱西身邊,為她將頭髮理順,然後溫莉垂下頭,裏奧知道那是因為她在哭泣,她的眼淚只屬於凱西,不需要別的人看見。
“根本沒想到溫莉竟然喜歡的是凱西……她明明總是一副對別人很有興趣的樣子……”李斯特看著這樣的情形頗有感觸道。
“她為什麽要隱藏呢?直接告訴凱西不就好了嗎……”梅蘭尼的眼睛裏也噙著淚花。
“因為,喜歡一個人也會讓人害怕。自己的心緒被牽走了,不再被自己控制了。所以就會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能夠控制我自己,我沒有那麽愛你’。”菲利斯淡淡地說。
裏奧扯了扯嘴角,“這個世上最不能隱藏的只有三件事……”他忽然想起那句俗到家的話。
氣氛又回歸沉默,良久,裏奧發覺有人推了推自己,於是回頭,看見了萊德溫特,對方一副變扭的樣子問他,“是什麽?”
“什麽是什麽?”裏奧有些受不了這家夥問問題怎麽總是沒頭沒尾。
“他是說‘這個世界上最不能隱藏的三件事’。”菲利斯輕聲替萊德溫特解釋道。
“沒什麽,不過是貧窮、咳嗽還有愛而已。”裏奧望向依舊低著頭的溫莉,“老掉牙的話了。”
而此刻,時間宛若停止一般寂靜無聲。
之後的幾天,裏奧一直陪著愛麗兒呆在圖書館裏,他們大多數時間只是看書而已。白天的圖書館裏意外地多了很多學生。裏奧明白,在這樣一連串的變故之後,讓學生們呆在自己的寢室裏更像是一種折磨。坐在圖書館裏,周圍是自己的同學,才能更感覺到安心。
此刻的元老院中,溫莉佇立在會議室的門口,仿佛石雕。
一名身著黑袍的中年男子在十幾個人的跟隨下走到溫莉的面前。
“好久不見了,溫莉。沒有想到我離開的這幾個月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中年男子拍了拍溫莉的肩膀,安慰道,“希望你堅強。”
“現在支持我活下去的力量就是真相。請您讓我看見真相——曼爾西-恩伯爾大人!”溫莉直視向眼前這位年長自己幾乎四百年的長者。
“放肆!你怎麽能用這樣的語氣對恩伯爾大人說話!而且他才回到學院,需要的是休息!”曼爾西身後另一個著黑袍的人提高嗓音道。
“而對於整個學院的人來說,”兩個修長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來,站立在溫莉的身後,“需要的是真相,還有也許下一刻被暗殺的就是你了——多夫-紮西長老。”
“菲利斯-特南……還有伊薩斯-萊德溫特……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名叫多夫的長老意欲上前,似乎要教訓這幾個在他眼中沒有禮貌的小輩。
這時候,曼爾西一把按住了他,用譴責的眼神看向他,“你還不明白嗎?現在是非常時機——我們要對所有的學生負責!凱西的遺體現在在哪裏?”
“就在這裏。”溫莉微微側開身子,將身後的門打開。
“你們……竟然將屍體放在會議室!太放肆了!”多夫上前似乎要推搡溫莉。
“多夫!”曼爾西的嚴厲的視線掃過多夫,“作為元老院的長老,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職責是什麽!元老院可不是空架子。”
說完,他便徑自走到了那副冰封的石棺前,低下頭行了一個禮。
“很抱歉打擾你的安眠,但是我們需要真相。”
曼爾西將手伏在凱西的額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所有人屏氣凝神。一瞬間,整個會議室的場景變成了那座空中島嶼,時光倒流回月色如水的夜晚,舞曲的聲音從中央圖書館遙遙傳來,凱西披著溫莉的紫色披肩,一個空靈的飛躍,穩穩落在那島嶼邊緣。
這時候,水面人影晃過,溫莉緊張地向前邁了一步,“凱西——”
菲利斯按住了她的肩膀,“那只是場景再現而已。你現在衝上去會擾亂曼爾西的思維。”
“是啊……凱西已經……”溫莉的眼睛暗淡下去,唇線的弧度那麽的悲涼。
幻象中的凱西似乎也感覺到有人跟隨在她的身後,於是停了下來,斜著眼睛看著水面,但是一片無痕,她撇了撇嘴巴,似乎也在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正當她準備跳上不遠處另一座島嶼的時候,忽然有人從身後一把將她抱緊,凱西剛想掙紮,毫無預兆地無數的刺狀物從背後穿透了她的身體,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凱西只是張大了眼睛回頭,她想看的不是殺死自己的兇手是誰,而是那歌舞升平的中央圖書館。
她似乎在喊溫莉的名字,但是只是一個口型而已。
刺狀物的尖端,鮮紅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來,匯聚成流。
嘩啦一聲,那些兇器從凱西的身體中抽離,她虛軟的身體滑入了一旁的水池中……
“你殺錯人了,笨蛋。”一個男孩子輕盈地從空中落下,“她不是溫莉。”
行兇者看了看一片血色的水池,皺了皺眉道:“利比……是你說溫莉披著紫色的披肩離開舞會了……怎麽會是凱西?”
“你行動前就不能看清楚自己的獵物嗎?”利比不滿道。
“你覺得溫莉很好對付麽?等我看清楚她的臉也就失去了行動的時機了!”
這時候一切幻象消失,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元老院的會議室。
菲利斯皺著眉頭,他終於明白那一天在審訊室裏,利比為什麽會說凱西的死是一場意外了。
“你們認識兇手麽?”曼爾西抬頭問道。
溫莉一步一步後退,那打擊令她難以承受:“原來……他們要殺的是我啊……兇手竟然是……天啊,真是對我天大的諷刺……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把自己的披肩給她……”
“糟糕!”菲利斯面色慘白撞開所有人衝向外面。
萊德溫特呆愣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什麽,也咬著牙緊跟著衝了出去,“那個傻瓜千萬不能有事啊——”
中央圖書館裏,裏奧撐著腦袋看著愛麗兒的側臉,她卷翹的睫毛,小巧的鼻尖。
那麽脆弱的女孩子,有一天也會升上三年級,然後畢業,去到那個殘酷的戰場。可是那又怎樣?現在就連學校也不再是單純的環境了。
“你在想什麽?”愛麗兒轉過頭來。
“我在想你為什麽要來這個學校?這裏的學生畢業之後不是都要去聯軍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愛麗兒將發絲別到耳後,“但是每個貴族都必須將自己的子女送到這裏來,我們在享受衣食無憂的特權時,也相應地要負擔起自己必須履行的義務。”
“這樣啊。”裏奧心想,看來羅嚴道爾家也是貴族了。
“你知道嗎?從前有個三年級的學長叫做卡彭斯。”
未完待續
第 27 章
“我知道。他在戰場上陣亡了。”
“是啊,”愛麗兒嘆了一口氣,“他在學校的時候可是風雲人物呢,就連三年級的血族都讓他三分。但是那又怎麽樣?界限森林的康斯坦丁放出了靈獸‘鷲龍’,所到之處一切都蕩然無存,聯軍派去的三千多人沒有一個回來。”
“那是什麽靈獸?竟然那麽可怕?”裏奧真的有些好奇。
“大範圍強攻擊型靈獸,”有人將書放在裏奧桌邊,搬開椅子坐下,“你就不能偶爾好好看看書嗎?每次看你溫書的時候都在打瞌睡。”
裏奧扯了扯嘴角,“馬爾斯……你怎麽來了?”
“抱歉,打擾了你的二人世界!”馬爾斯聳了聳肩膀,“不過有人讓我好好照顧你。”
“我寧願自己照顧自己。”裏奧露出欠扁的表情。
“你這家夥就不能偶爾可愛一點嗎!”馬爾斯有些憤恨地伸手按在裏奧的腦袋上,將他的頭髮攏成鳥窩狀。
“放開他——”呵斥聲從門口傳來,聲波所到之處連書頁都在跟著震顫。
馬爾斯的手一抖,聲音來源望去,看見了難得地一臉緊張神色的菲利斯。
“天啊,原來是你!”馬爾斯嘆了一口氣朝他走去,“你們血族都喜歡這樣嚇唬人嗎?”
突然,一個突刺延伸著穿過去,直逼向馬爾斯的後心,裏奧驚叫:“小心!”
這時候菲利斯已經瞬間移動過來一把將他按在地上,他的臉和肩膀被地板撞得劇痛無比,齜牙咧嘴抬起頭來猛然警覺那從自己的肩膀和菲利斯手臂之間空隙穿出去的突刺。
“怎麽……回事……”就在裏奧準備回頭的時候,感覺有誰環上了自己的頸脖。
“不要隨便亂動啊,”愛麗兒帶著調皮語調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現在可是危險時刻啊。”
愛麗兒冰涼的手指而在裏奧的動脈上,不緊不慢地說:“看來曼爾西回來了啊。”
“沒錯。”菲利斯拉起馬爾斯,朝裏奧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愛麗兒……你在幹什麽?”裏奧看著前方菲利斯的眼神,猜想著他傳達給自己的訊息,這個訊息讓他有一種幾近崩潰的預感。
裏奧感受到耳邊空氣的震顫,愛麗兒似乎是在笑,“我在準備逃走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哪裏也不會去。”菲利斯微微抬高左手。
“你想使用風刃麽?”愛倆兒不以為意地帶著裏奧往後退去,“但是先被割傷的是我還是裏奧,那可就很難說了。”
“你想怎麽樣。”菲利斯放下左手,握成緊緊的拳頭,手指的指甲嵌進皮肉裏卻感覺不到疼痛。
“你們既然已經開始警覺了,那麽我的任務也不可能完成了——自然是要回家。所以我想請裏奧-羅嚴道爾送我一程。”
“你來自界限森林?你殺了凱西?”裏奧顫著聲音問。
“我無法否認,不過我想更正一點,那就是我的目標是溫莉-瑤斯特。”
“我沒有看見你使用靈獸。”
“因為我是血族啊。”愛麗兒的聲音有些小小的得意,“一個人魚被血族的能力殺死了,沒有人會懷疑是日族做的。”
裏奧的咬緊自己的牙關,心臟痛的快要停止跳動……他關心了這麽久,信任了這麽久的女孩……竟然是來自界限森林的血族!
這時候,愛麗兒已經退到了窗邊,“雖然很遺憾,不過我想我還是要和這個學校說再見了……”
“說再見是不是還太早了?”冷冽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當愛麗兒意識到什麽的時候,一只手已經穿透了她的腹部,裏奧能聽見身後那肌肉和骨骼被損壞的聲音,他想回頭,但是愛麗兒的手指卻更用力地固定住他的脖子。
“看來……我真是有些大意……萊德溫特!”瞬間,愛麗兒身後長出數根骨刺向她背後的萊德溫特刺去,萊德溫特為了閃躲不得不將手抽了回來,而愛麗兒順勢摟著裏奧像窗外倒去。
萊德溫特和菲利斯也跳下去緊隨其後。
“釋放你的靈獸!”愛麗兒勒緊裏奧威脅道。
裏奧不為所動,反而在將斯皮德放了出來,它齜牙咧嘴衝向愛麗兒。
“哼!”她冷笑了笑,一只骨刺伸了出去,將斯皮德戳穿,落地的瞬間她背部的骨刺紮進草坪中支撐起兩個人的重量,“你和我玩花樣還太嫩了一點!”
裏奧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背上一片冰涼,他知道那是她的血液。
“你放棄吧。受了這麽重的傷,菲利斯和萊德溫特很快會抓住你。”
“那就等他們抓住我再說!”愛麗兒拉著裏奧站起來,這時候菲利斯和萊德溫特已經降落在了附近。
“愛麗兒——我要你死——”
裏奧艱難地抬頭尋向那座發出聲音的空中島嶼,溫莉站在上面,手中執著弓箭,箭端瞄準著愛麗兒的頭頂。
“哈……人魚的弓箭……”愛麗兒冷笑了起來,“唯一能夠穿透血族的武器。但是以你現在的心情,你射的出來嗎?”
“不要衝動溫莉。”菲利斯降落在溫莉的身後,手指覆上她的弓箭,“會害死裏奧的。”
“那又怎麽樣!先抓住這個行兇者再說!”這時候,幾個元老院的長老已經來到了草坪上,說話的正是那個名叫多夫的長老。
“等到被扼住喉嚨隨時會被刺出幾百個洞的人是你的話,我看你還叫不叫的出來!”萊德溫特冷笑著用眼神掃過多夫的臉。
“哼!”多夫別開臉,“還不抓住那個界限森林來的奸細!”
他身後一個黑袍長老立馬放出了吞噬獸,還沒來得及靠近愛麗兒,便被她伸出來的骨刺逼退,發出悲鳴的聲音。
“你們真是惹怒我了!”愛麗兒的笑容讓所有人不禁心寒,她擰過裏奧的脖頸,朝著那血脈律動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
“啊……”齒間陷進去的瞬間,酥麻的感覺遍布全身,裏奧只能睜大眼睛感受血液被抽離,而他發覺自己的身體竟然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去……
“愛麗兒!”萊德溫特想要衝過去,菲利斯一把將他按住,萊德溫特停下來,看見抵在裏奧腦後的骨刺,手指的關節咯咯作響。
不可以……就這樣被控制……裏奧對自己說。
擺脫她……裏奧,大不了被那骨刺穿透!
愛麗兒猛然一震心驚,將裏奧推了出去,這才發覺他的背上竟然依附著靈獸普瑞特。
“我還以為你這麽討厭我呢!”愛麗兒抹了抹嘴上的血漬,由於得到血液的補給,她腹部的傷勢迅速恢復了。
裏奧捂著脖子上的傷口,呆呆向著菲利斯和萊德溫特的方向走去。他的手指顫抖著,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從指縫中滲出的觸覺。
暈眩感襲來,裏奧呆然地向前蹣跚地行走,栽倒的瞬間,自己的胳膊被拽住,身體迅速被支撐了起來。
朦朧中他看見菲利斯和萊德溫特一左一右扶住了自己。
“裏奧——”
“受死吧——”溫莉一只箭俯射而下,愛麗兒迅速伸展出骨刺防禦,那支箭卻有著破釜沉舟的氣勢,穿透了骨刺的防禦,就在所有人以為愛麗兒死定了的時候,一匹飛行獸忽然竄了出來,千鈞一發之際將愛麗兒帶走了。
“可惡!”溫莉從空中島嶼一躍而下,想要追上那匹靈獸,但是那只飛行獸與眾不同,速度幾乎是普通飛行獸的三倍,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際。
但是溫莉卻不願放棄地向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狂奔,連連釋放了十幾只箭。
可惜,望塵莫及。
“別追了——那是梅菲兒的飛行獸——”萊德溫特大叫,“快來看看裏奧——”
萊德溫特撐著裏奧的身體,裏奧原本捂住傷口的手無力地垂在身邊,菲利斯代替他緊緊按住他不斷出血的傷口。
溫莉仿佛什麽也聽不見一般,依然瘋狂地向前奔跑,直到自己被草結絆了一跤,狠狠摔在地面上。她埋首在草叢中,失聲痛哭起來。
菲利斯看著溫莉栽倒的身影,嘆了一口氣。他抬起手腕,用牙齒撕裂自己的袖管,然後紮在裏奧的脖頸上,向萊德溫特示意道:“走——直接去找醫生——”
於是兩個人架起裏奧,便轉身迅速離開。
裏奧的思緒因為失血過多而變得紊亂,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切也似乎變成了浮光掠影。
他感覺自己依舊在黑暗中摸索,利比的笑聲傳來,他想如果自己沒有跟著那笑聲走過去會怎麽樣呢?是不是自己就會在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醫院中醒來,繼續自己平凡的人生。
腦海中的畫面再次一轉,愛麗兒站在自己的桌邊,羞澀地問道:“我可以坐在這裏嗎?”裏奧張了張嘴,想要搖頭說不可以,如果他這麽說了,自己是不是不用因為她的處心積慮而感覺到背叛?
裏奧不知道有多少次希望,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可以確切的告訴自己,那些事情,不過夢一場而已,但是昆西的臉龐和李斯特擔心的表情讓他明白,他還在那個沒有完結的夢中。
“裏奧,你終於醒了——”昆西抿著嘴巴,眼睛裏盛滿了擔心,這樣的表情,愛麗兒也曾經有過。
未完待續
第 28 章
“昆西……你來了……”裏奧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容。
昆西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他身後的李斯特卻察覺到裏奧的勉強。
李斯特拍了拍昆西的肩膀道:“別說太多話了,裏奧需要休息。”
“可是……”
“你看,他已經醒過來了,一會兒醫生就要來檢查了,你也不想呆在這裏礙事吧?”
“好吧……”昆西看了裏奧一眼,依依不舍地跟著李斯特出去了。
剩下裏奧趟在床上,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窗外有日光,洋洋灑灑,但是裏奧卻覺得冰冷。
他想起利比曾經坐在他的床邊,那麽真心實意的提醒自己“明天請多加小心,我的主人”,雖然他並沒有在意最後還是被那群學生扔進空中島嶼的水池裏,但是他是感激利比的,感激他給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感激他耐心地為自己解釋這個世界的一切……
還有愛麗兒,裏奧甚至想過如果有一天他們一起進入聯軍,他要怎樣在戰場上保護這個惹人憐愛的女子,但是事實卻是相反的……愛麗兒強上自己百倍千倍,將來真的上了戰場,說不定是自己被她給結果了……
真諷刺,到底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會不會連李斯特,溫莉甚至於昆西都是假的?沒有誰是自己真正的朋友。
“在想什麽?”菲利斯溫潤的嗓音鋪散開來,裏奧微微轉過眼睛,看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床邊,不遠處的茶桌邊,萊德溫特百無聊賴地摧殘著花瓶中的幾簇絲栗蘭。
“他能在想什麽,還不是被那個披著日族外衣的血族欺騙了感情,開始自怨自艾了唄——”萊德溫特不改毒舌本色,手指一個摩擦,花瓣的碎末撒了一桌子都是。
“沒錯。這樣的回答您滿意了嗎?”裏奧平淡地說,然後鑽進被子裏。
“自怨自艾”這個詞一直在裏奧的腦海中徘徊,即使是作為張曉冉的時候,也沒有人用過這個詞語來形容自己,他從來是無論出現什麽樣的問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如何解決。就好像現在這樣,如果因為自己被利比和愛麗兒欺騙和利用了,那麽以後就不會再相信其他人了?當然不是的,“相信”就像自己的本性一樣,沒有這個本性,也許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活下去。
恍然間,一只微涼的手伸進被子裏,讓他不由得輕顫。對方握著他的手掌,來到他的胸口,“裏奧,聽聽這裏的聲音。你還活著,你並沒有死。想一想馬爾斯為什麽會去圖書館找你?以他的性格會去和你坐在一起嗎?因為他想看著你,保護你。想一想溫莉為什麽在愛麗兒挾持你的時候沒有射箭?她有多想為凱西報仇?你和我一樣理解。還有昆西和李斯特……”
裏奧握緊菲利斯的手,轉過身來,心中沉重的感覺正在緩緩釋放,他的嘴上咧開大大的笑容:“嘿,你也不用這樣安慰我吧?我是很難過沒錯,但是還沒有到痛心疾首的地步。而且,如果我信任某個人,那個人就像我想象中那樣值得我信任的話,那麽‘信任’也就不是那麽可貴的東西了。”
菲利斯莞爾,“看來我對你的擔心有些多餘。”
“那可不一定。”裏奧的壞笑道,“別人對我的關心從來都是越多越好。”
萊德溫特放下手中被他摧殘得只剩下枯枝的絲栗蘭,徑自走到裏奧床邊,他的眼神依舊冰冷,但是裏奧已經學會了如何在其中尋找溫度。
“喂,吊車尾的日族,不要忘記你曾經做過什麽樣的承諾。”他的下巴揚起,是他一貫輕蔑的姿態,“或者你們日族最擅長的就是不把承諾當回事。”
裏奧愣了愣,回憶倒退回凱西被刺殺的那個空中島嶼,萊德溫特曾經抱住自己,而自己對他說過,“我會變強”。
“我當然記得自己的承諾,也一定會履行。不過,萊德溫特大人你這麽關心我,會讓我產生不該有的錯覺的。”裏奧學著萊德溫特擺出高高在上的表情。
“什麽錯覺?”
“我會以為你在暗戀我的。”
“瘋子才暗戀你!”萊德溫特氣急轉身,門轟地一聲被關上。
裏奧在他身後大笑,然後側過臉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一旁的菲利斯,“你看……雖然他看起來很兇,其實很好懂吧……”
菲利斯只是安靜地看著他,直到裏奧停下來不解地回望。菲利斯的手指觸上裏奧顫著繃帶的傷口,指尖停留在泛著淡淡血漬的地方,緩緩開口道:“你知道我們血族是用什麽方法示愛嗎?”
“吸……血?”
“是啊,”菲利斯嘴角的笑意有些無奈,“所以我很了解萊德溫特的心情。”
“什麽心情?”
“你被別的血族給咬了。”
“……”裏奧忽然想起愛麗兒吸食自己血液時,自己那種無從抗拒的感覺,“她只是想借由我的血液來恢復傷勢罷了。”
可是我會嫉妒。菲利斯側過臉去,不語。
兩天之後,裏奧順利出院。
剛進入寢室,便看見滿桌子的餐籃。昆西、李斯特都來看望自己,還有溫莉。
馬爾斯似乎有些不滿狹小的寢室人太多了,臉黑的要命。
裏奧則陪著笑臉搭著他的肩膀說,“多謝你啊,這些天還要花精力來保護我。”
馬爾斯挪了挪肩膀,有些氣憤的說:“您哪裏需要我的保護啊?斯皮德和普瑞特你都能操縱……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沒有。只是有人教我怎麽使用它們罷了。”
“菲利斯?”
“恩……普瑞特是萊德溫特帶我去找到的……”
“萊德溫特?你不是和那家夥……”
“他啊——”裏奧好笑地聳了聳肩膀,“就是一只紙老虎罷了。”
“紙老虎是什麽?”馬爾斯不解,那樣子還有幾分可愛。
“就是看起來兇狠,其實根本不可怕。”
裏奧瞥到溫莉走到了露台上,他向馬爾斯施了個眼神,也跟了過去。
“謝謝你。”裏奧倚著圍欄,對一旁看著天邊的溫莉說。
“沒什麽可謝的。以後我們終究是要進入聯軍的,到時候再碰上那個女人,我絕不會手軟。”溫莉轉過身來,“裏奧,我只想告訴你,不要去追尋那些虛幻不存在的東西而忽略了已經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我知道。”裏奧回答。
夜晚,裏奧有些睡不著,翻了一個身子,眼睛不期然看見窗外似乎有一個身影。他有些狐疑,這麽晚了誰會在窗外?但是仔細地辨別,似乎真的有人坐在那裏。
裏奧走下床去,伸手撩開窗簾,不由得一驚。
“利——”
對方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帶著愜意的笑容道:“小聲點啊,裏奧。驚醒了馬爾斯,我可就不得不殺他了。”
裏奧心中一片冰涼,利比的手掌悄悄挪開,裏奧壓低嗓音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個嘛……你知道麥考恩的目標是萊德溫特,愛麗兒的目標是溫莉,那麽我的目標是誰?”利比的臉忽然伸到裏奧面前,還沒來得及思考利比話中的含義,裏奧瞬間只感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手和腳似乎都不再受到自己的支配,感受不到一切外界的事物。
我到底怎麽了?利比對我做了什麽?
“別擔心,我的‘主人’,只是借你的身體用用罷了——”利比調笑的聲音回旋著,“要擺脫‘門徒’的控制可不是那麽容易的哦。”
菲利斯坐在書架上,靠著自己身後滿牆的藏書,任由自己的思緒離開大腦的控制。這些日子事情太多,也許他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剛伸出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眼角,菲利斯便聽見了敲門聲。
“是誰啊,這麽晚到訪?”他不緊不慢地從書架上落下來,打開門的瞬間,有些驚訝,“怎麽了裏奧?這麽晚了還不睡覺?”
門外的少年披著大衣,裏面似乎只穿著睡衣。大衣的衣領被夜風掀開,那細致而倔強的鎖骨在月光下泛著致命的吸引力。血液的醇香在空氣中彌散開來,令得菲利斯握住門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少年沒有回話,只是抬起頭來看著他,筆直毫不避諱,他的手指觸上菲利斯的臉龐,有些冰涼。
“裏奧,這麽晚出門你穿的是不是太少了?”菲利斯知道站在自己面前是一個堅強的男孩,他從來不需要別人看待女孩子般的憐愛,可是平常時候都是溫熱的手指今天卻那樣的冰冷,不由得令菲利斯有些心疼。
“好吧,無論有什麽事情,先進來再說吧。”他將門打開,拉過裏奧的手。
門合上的瞬間,裏奧忽然撞進他的懷裏,震得他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剛站穩身子,裏奧的唇便貼了上來,那柔軟的觸感瞬間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維。
菲利斯只感覺自己的下腹一陣熱流下沉,他的雙手抓住裏奧的雙肩,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你怎麽了……”菲利斯的聲音嘶啞而隱忍,“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未完待續
第 29 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裏奧的吻便再一次落了下來,滑過他的眉心,舌尖在他的鼻尖一勾,菲利斯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裏奧……不要再繼續了……”他被裏奧逼得連連後退,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麽渴望將眼前人緊緊攥在懷中為所欲為!但是……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還沒有來得及多想,裏奧的舌猶如靈蛇一般從他的耳邊滑到頸間,菲利斯試圖掰開裏奧的腦袋,但是對方卻直接舔上他的指縫。
此刻,菲利斯感覺自己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來不及辨別身體已經向後倒下去,床幔發出撕拉的聲響,像是某種預兆,讓他心癢難耐。
“裏奧……”菲利斯抬眼,看見對方跨坐在自己的腰上,眼神中的迷蒙讓人幾欲瘋狂,菲利斯如同被蠱惑了一般,伸出手來觸上他的臉頰,對方則側過臉去親吻著他伸過去的手腕。每一次觸碰都讓菲利斯感覺到一場難以言喻的陷落。
“你不該招惹我的……我已經盡力地在忍耐了……”菲利斯望著他,微微屈起自己的食指,劃過他的唇,然後忽然起身。
天地倒轉,裏奧摔進柔軟的床褥中,菲利斯的吻落下來,含住那一直煽風點火的源頭,敲開他的齒關,吮吸著他口中的津液,舌尖劃過他的唇形,對方一個淺淺的回應,便將他腦海中維持理智的最後一根弦崩斷。
菲利斯第一次感覺自己失去了那維持了千年的步調,他急躁地將自己的唇落在裏奧的臉頰耳際,他的手指急不可待地拉扯開系在裏奧頸上的繃帶,那香甜的氣息頓時溢滿鼻腔,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只是結起了血痂。菲利斯的舌在那傷口上一個回旋,天知道他有多想一口咬下去。但是他知道,這樣會要了他身下人的命,於是他只能細細地親吻,而手指則笨拙地想要揭開身下人的外套,但是越急便越是解不開,菲利斯一咬牙,索性將那外套撕了,埋首在那引人遐思的鎖骨間。
我愛他!我要他!我真的沒辦法再等了!
但是,忍住……菲利斯……他是日族,一旦失去控制,你會要了他的命!
裏奧的睡衣被拉起,菲利斯的手掌覆上那片肌膚,另一只手開始往下扯他的睡褲。裏奧極其配合他的動作,左腿往上一抬,睡褲便脫離了它的主人,而裏奧的膝蓋則正好擦過菲利斯的腰際,那一瞬間的摩擦猶如天雷勾動地火。菲利斯再不委屈自己,雙手沿著裏奧腰側的曲線,來到那緊致的臀間。他的手指貪婪的陷進去,朝著那隱秘之處而去。
裏奧的雙臂環繞著他的脖頸,將他拉向自己,又是一陣瘋狂的親吻。
就在瞬間,菲利斯的雙手猛地擒住裏奧的手腕,將它們壓在主人的身側,他看著身下的少年,笑容魅惑,宛如神邸。
“還要裝到什麽時候?”菲利斯緩緩開口道。
身下的少年愣了愣,隨即露出幾分譏誚的笑意來,“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如果我說從你站在我門外的時候呢?”
“少來,不知道是誰剛才和我‘熱情似火’的糾纏?”
“沒辦法,有的時候,明明知道是錯還是不想修正。”
“那現在怎麽又想修正了?”
菲利斯的手指用力,逼迫那快要從裏奧手掌中湧出來的斯皮德退回主人的身體裏去,“你的這個點子很好,但是我不想死在不切實際的夢中。”
因為壓力而深陷在枕頭中的腦袋歪了歪,帶著調侃的語氣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揭穿我,就可以繼續為所欲為?”
“我也很想給自己一個借口。我應該謝謝你,不然我恐怕沒有機會能和他有這樣親密的接觸。但是現在你最好給我滾出來。”
“呵呵……”少年的笑了起來,整張床都在震顫,“你就這麽擔心他的思想被我禁錮太久會崩潰麽?”
菲利斯皺眉,手腕的力量不期然加重。
“哎呀哎呀,不要太用力了。我是感覺不到疼痛,但是他會的。還有,如果我就是不出來,一直等到他的思想憋死,你打算怎麽辦?”
菲利斯也跟著笑了起來,低下身子,來到他的耳邊,“記得你曾說過,要我們不要小看你。不過,你是不是也小看了我呢?”
菲利斯的手一瞬間便伸進了裏奧的脖頸中,緊接著利比的喉嚨被他狠狠扼住,從那個身體中被拖了出來。菲利斯的手指正準備毫不留情地掐下去,然而瞬間,幾百匹靈獸在空氣中凝聚起來,衝向深陷在軟墊中不得清醒的裏奧。
菲利斯心中大驚,隨即身下的影子嘩啦一下擋在了裏奧身前,所有的靈獸瞬間被那片黑暗吞沒。利比乘著菲利斯有些分神,掙脫了他的控制,向窗外逃逸,無奈菲利斯的影子緊隨其後,就在那影子快要追上利比的時候,一匹飛行獸擋在了前面。
“操縱影子是麥考恩的能力!你不是他們家族的人!”利比回頭,那影子被飛行獸咬住,動彈不得。
“你知道萊德溫特的能力是什麽嗎?”菲利斯不緊不慢地問。
“‘拒絕’。就是拒絕所有的力量並且按原路反射回去。”利比皺了皺眉。
“那麽與‘拒絕’相反的能力有是什麽呢?”菲利斯的笑容在光影交錯中詭異而魅惑。
“‘接受’?”利比承認自己做了這麽多年的靈獸,今天面對這位年輕的血族真的有些心驚。
“所以,你今天再不可能輕易逃走了——”菲利斯話音剛落,風刃便向利比襲去,而對方只能倉皇閃躲並且放出其他靈獸來防禦。
“菲利斯——我提醒你一句——你將我拉出裏奧的身體,但是他的思維還被囚禁著,現在誰來代替他呼吸?”利比有些得意地落下這句話,伸手砍斷菲利斯的影子,騎上飛行獸揚長而去。
菲利斯似乎想起什麽,放棄利比,衝回床邊,抱起裏奧便狂奔出去。
你不會有事的!你一直那麽堅強,這一次也能挺過去!
這一夜對於溫莉而言,又是一個失眠夜。
自從凱西死後,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個夜晚沒有睡著過了。有的時候坐在客廳裏,傻傻盯著凱西最喜愛的那一套茶具,似乎還能看見她帶著甜美的笑容,優雅地泡茶的樣子。
溫莉將茶壺提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過啜了一口,又涼又苦。
就在她有些失神的時候,房門被猛然撞開,她站起來,看見菲利斯抱著一個少年衝了進來。
“快救救他——”
當菲利斯將那少年放下,溫莉不由得一驚,“裏奧?他怎麽了?”
“他被利比軟禁了思想,無法呼吸……”
“什麽——”溫莉一驚,調節了一下思緒,馬上取出人魚之淚,給裏奧服下,“希望還來得及……”
菲利斯死死盯著裏奧已經沒有血色的臉,牙關被咬的發疼,他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此刻他才明白無論裏奧說他想要變的有多強,但是一旦危險來臨,他終究也只是一個日族而已——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種族。
而菲利斯感覺自己那麽地小心翼翼,但是心中的這場美夢似乎總是隨時隨地都會破碎。
“哈——”裏奧平靜多時的胸腔似乎終於有了活力,大力地呼吸,他掙紮著張開眼睛,看見菲利斯緊皺的眉頭,然後他忽然想起什麽般大叫起來,“菲利斯——利比的目標是你!”
下一刻,自己便被菲利斯緊緊擁入懷中,他冰涼的手指嵌入裏奧的發絲中,聲音輕顫著,“還好……你還能夠呼吸……”
裏奧下意識伸出手來覆上對方的背脊,“怎麽了?利比有沒有來找你?我被他控制了,什麽也幹不了……”
“菲利斯,如果你不想裏奧真的因為窒息而死的話,我勸你松手。”溫莉將菲利斯拉開。
但是裏奧卻顧不上自己,而是很認真的再次問:“利比到底有沒有去找你?”
“放心,他已經逃跑了。”菲利斯扶著裏奧躺下,“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等等,”裏奧抓住菲利斯的手,皺著眉,“你的意思是他有去襲擊過你?你有沒有怎麽樣?”
“我用了‘逃跑’這個詞語,你覺得他能把我怎麽樣麽?”菲利斯漸漸平復下剛才緊張的心緒,莞爾地安慰裏奧。
“那麽告訴我,有什麽方法能夠不被‘門徒’控制?”裏奧松了一口氣,直視向菲利斯。
一旁的溫莉看著膠著中的兩人,只好走過來將裏奧再次按進床裏,“我不記得有什麽靈獸能夠抵禦‘門徒’。你今天最好不要想這些,被門徒控制過,你的思維需要休息。”
“可是如果我下一次……”
“確實沒有靈獸可以抵禦‘門徒’,”菲利斯的手指掠過裏奧的劉海,“但是你自己卻可以。”
“我自己?”
“打個比方,當你的思維強度超過斯皮德的時候,就能馴服它。反過來說,當你對自己堅信不疑的時候,沒有任何‘門徒’能夠掌控你。”
“我明白了。”但是明白和實踐總是“天差地別”,所以他對菲利斯的答案並不滿意。
“那麽晚安,我想我現在得去一趟元老院了。”菲利斯轉身將房門打開,“替我照顧他一晚,溫莉。”
關上房門的瞬間,他幾乎支撐不起自己身體的重量,沿著走廊牆壁下滑著坐到了地上。
未完待續
第 30 章
“到底我要怎麽樣……才能讓你真正的遠離危險?”菲利斯垂下頭,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似乎用盡所有的力量在思考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裏奧的這一覺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他才睜開眼睛。
轉過頭來,看見溫莉坐在離床不遠處安靜地看著書,裏奧張了張嘴,喉嚨有些嘶啞,溫莉感覺到聲響,給裏奧端來一杯茶水。
喝下茶水,裏奧急忙道謝:“真不好意思,讓你陪了我這麽久。”
“沒關系,倒是凱西走了之後,我還真的很不習慣。”
提及凱西,裏奧沉默了,他不知道說什麽來安慰溫莉,或者說什麽都不足以安慰她。
“不過,今天上午萊德溫特有來看過你,只是你睡的很沉,所以他沒有叫醒你。”
“他來過了?”
“恩,後來又走了。好像是因為元老院的一個什麽會議,聽說連李斯特還有你的同學馬爾斯都被叫過去了。”
“為什麽?”裏奧皺了皺眉,怎麽感覺被叫過去的都是自己認識的人呢?
就在他狐疑的時候,有一名導師來到溫莉的房間,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麽,溫莉隨即一副為難地樣子道:“可是我還有同學要照顧。”
那名導師若有所思地看了裏奧一眼,說:“我覺得他已經恢復不需要人照顧了。”
溫莉只好向裏奧說了聲抱歉,跟著那名導師匆匆出門了。
裏奧躺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總覺得有什麽關於自己的事情將要發生。
他的料想沒有錯,傍晚的時候,那個帶走溫莉的導師來到這個房間,對他說:“元老院的審議會正在商討有關你的事情,現在該輪到你出席了。”
裏奧點了點頭,他不知道元老院要審問自己什麽,但是萊德溫特,李斯特還有溫莉都被叫去了,自己也很想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來到元老院的會議室門口,奇怪的是裏奧並不覺得緊張,對於他來說,除了自己不是真正的裏奧之外,他沒有其他任何的秘密。
會議室的大門被打開,環形的會議桌映入眼簾,會議桌之後是階梯狀的五六排席位,裏奧幾乎一眼就認出坐在上面的菲利斯和萊德溫特。
菲利斯倒是一臉還算平靜的樣子,不過萊德溫特的表情確實有些難看。
裏奧被指定坐在會議桌圍成的圈中間,那感覺還挺像電視節目以一敵百。正對著裏奧的是一個留著花白鬍子的老頭,而曼爾西坐在他的身側,另一邊的是一個留著金發的女子,似乎是血族。
“羅嚴道爾家的裏奧。”白鬍子老頭一張口說話,裏奧就知道他並不簡單。他的聲音沙啞,和他外表的年齡和相符,但是很有厚度,威嚴感自然天成。
“是的。”裏奧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
“聽說你在幾個月前因為一些原因從中央圖書館摔下來了,然後失去了記憶。”
裏奧張了張嘴剛想回答什麽,坐在一旁的多夫則陰陽怪氣道:“是啊,失去了記憶還知道怎麽操縱斯皮德和普瑞特!”
白鬍子老頭並沒有阻止多夫,而是依舊看著裏奧,似乎在端倪他的表情。
裏奧鎮靜地笑了笑,微微轉過頭來看了多夫一眼,“沒錯,我確實可以操縱斯皮德和普瑞特,但是那是在我失憶之後學會的。”
白鬍子老頭微微點了點頭,但是那個多夫則不依不饒道:“那你還真行!從一年級重新學起還能在短時間內掌握三年級的知識——還真是天才啊!”
“過獎了。其實我對於靈獸的只是還是很膚淺。只不過我的朋友教給我馴服靈獸的方法並且還在一旁保護我才讓我得以順利馴服這兩匹靈獸罷了。”
那位金發的女性長老開口問道:“你所說的朋友是馬爾斯-班納嗎?”
“不是。”裏奧頓了頓,他抬頭看了看席位上的菲利斯和萊德溫特,對方想他投來肯定的目光,“是菲利斯-特南還有伊薩斯-萊德溫特。”
白鬍子老頭點了點頭,裏奧心想估計多夫還是不肯放棄刁難自己吧,果然他又開口了。
“你是說教你操縱靈獸的是血族?這樣的答案也太可笑了吧?”
“一千多年,我想他們看過的書經歷過的事情應該比您要多的多,如果我沒有看錯您應該是日族吧?”
多夫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那麽你現在會操縱的靈獸有哪些?”一直沒有開口的曼爾西說話了。
“飛行獸、斯皮德和普瑞特。”
“再沒有別的了?”
裏奧的眼睛瞥過席位,菲利斯依舊平靜,但是隱隱能夠看出壓力來,而萊德溫特的眉頭則皺的更深了。
“也許有,但是我不記得了。”裏奧據實以告。
白鬍子長者點了點頭說:“我們已經了解到情況了。那麽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留在一年級,二是回到三年級——鑒於你已經可以操縱普瑞特和斯皮德了。”
“……”裏奧有些奇怪,一年級和三年級有什麽很大的區別麽,竟然要開一個會議來決定。可是當他的眼睛瞟過席位的時候,明顯看見菲利斯和萊德溫特都皺起了眉頭。
“我覺得自己還是呆在一年級比較好。一是因為我現在對靈獸的種類還沒有搞清楚,二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三年級的同學們似乎很討厭我,我不希望自己影響他們學習的心情。”裏奧若有所指地掃過席位上的馬爾斯,他本以為那家夥會露出生氣的神色來,沒想到他竟然冷笑了笑。
“算你有自知之明。”
馬爾斯的表情和語氣有些太過了,裏奧和他認識了那麽久,自然明白他是裝出來的,更何況他們兩個之間如果有任何的芥蒂,相信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也應該冰釋前嫌了。
“好吧。”白鬍子長者起身,“那麽你就在一年級好好學習吧。不過不論是一年級還是三年級,你們肩上肩負的責任都是一樣的。”
其餘的長老們都跟隨在他身後走了出去,整個會議室就只剩下裏奧和席位上的那些人了。
裏奧一頭霧水地走上前,一把擰過馬爾斯的腦袋調笑道:“今天你怎麽了,還故意惡聲惡氣?”
馬爾斯撥開裏奧的胳膊,看了一眼菲利斯,說:“不想你那麽快去送死罷了。”
“啊?”裏奧看向菲利斯,似乎想要什麽回答,再看看萊德溫特,他也一直很緊張自己,“到底怎麽了?”
萊德溫特沒有說話,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出了會議室,連頭都沒有回過。
“好好休息,過幾天學校就要重新開課了。”菲利斯拍了拍裏奧的肩膀,也跟著走了出去。
“啊?”大家到底都怎麽了?
“呵呵,你自己細心體會吧。”李斯特也一臉高深莫測地走出去。
溫莉路過裏奧時,淡淡地笑了笑,“裏奧,你真幸福。”
這場事件的主角一頭霧水,如果我幸福那麽請告訴我幸福在哪裏吧?
終於人都走光了,馬爾斯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受傷之後,那個煩人的多夫跑到元老院說你失憶是裝出來的,故意不想從學校畢業。”
“哈?為什麽?”
“笨!從學校畢業就意味著要上戰場。在戰場上我們日族的生命就和螻蟻一樣,哪裏比的上長壽族和永壽族金貴?”
裏奧沉默了,原來菲利斯和萊德溫特會有那樣的表情,是害怕自己在戰場上做了炮灰,“可是就算我現在呆在一年級,終歸是要從這個學校畢業的啊。”
“但是等到那個時候,菲利斯也從學校畢業了啊。”
“菲利斯不是今年畢業嗎?”
馬爾斯對天翻了個白眼,“血族的一個年級是一百年。今年是他的第九十八年。順便說一句,我也不希望你那麽快就去見卡彭斯。”
“等等,”裏奧抓住意欲離去的馬爾斯,“可是你今年就要畢業了……你都不害怕我為什麽要害……”
“笨蛋,你先學好本事吧。我和你不一樣。”馬爾斯笑了起來,拽著裏奧走了出去,“收拾東西吧,從今天起你就可以搬回你的房間去了。”
“什麽?我在你的房間裏住的挺舒服的啊,”裏奧用胳膊肘頂了頂他,“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半夜裏有起來幫我蓋過被子。”
“那是我怕你生病了會咳嗽,到時候被吵的睡不著覺的就是我了。”
收拾自己的東西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離開時,裏奧對著正將書本在桌上攤開的馬爾斯道:“你可千萬不能輕易死掉啊。”
“滾吧你!”馬爾斯額上青筋暴起,將手中的書狠狠砸向裏奧,“我還有大半年才畢業呢!”
剛回到寢室沒有多久,裏奧就收到了學校的復課通知。
同樣是合作課,只是上課的人有些不一樣了。
由於愛麗兒,梅蘭尼沒有了搭檔,被調到了別的班,裏奧偶爾回頭,也沒有再看見愛麗兒低著腦袋用功記筆記的樣子了。
那麽用功幹什麽呢?反正你是血族,用不著靈獸。裏奧苦笑了笑。
萊德溫特撐著腦袋,斜著眼睛看著裏奧扭過頭去,脖子上的齒痕清晰無比。
他承認自己的心裏面有些發酸,有些發悶……還有些疼。
傻瓜,你還想那個女孩幹什麽?
他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手指已經觸上了那一排傷口,可惜裏奧的思緒早就飄離了大腦,沒有注意到覆在脖頸上溫柔的有些繾綣的手指,也沒有機會發覺那有些無奈的眼神。
未完待續
第 31 章
萊德溫特嘴角掠起一抹笑意,收回自己的手指,在課桌上輕輕一勾,裏奧的筆便咕嚕嚕從桌沿上落了下去,啪嗒一聲在安靜的教室中顯得格外地響亮,而這支筆主人的魂終於被勾了回來。裏奧隨即彎下腰,來到桌子下面想要找到那支不知道滾到哪裏去的筆。
哎呀,找到了!裏奧剛伸長胳膊,忽然另一只手伸過來,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萊德溫特?你到桌子下……”裏奧的話還沒說完,萊德溫特的手指將他的下巴拖向自己,冰涼的唇便覆了上來。他緊緊勾住裏奧四處逃竄的舌,毫不留情地吮吸起來。
裏奧大驚,他的思維被對方突如其來的挑dou驚得一片空白。而兩個人窩在桌子下面的姿勢讓裏奧的呼吸更加困難,他狠狠扯住萊德溫特的頭髮,希望疼痛能讓他放開自己,可是對方只是手指用力,宛若報復一般,裏奧的下巴也疼得他眼淚往外冒。
一不做二不休!裏奧瞬間釋放了斯皮德,驚得在座的學生轉過臉來看著事件發源地,就在斯皮德穿透桌子的瞬間,萊德溫特的舌退出了裏奧的口腔,刹那間恢復坐正的姿態,而桌子則“嘩啦”一聲崩毀,裏奧還沒來得及躲開,落了一頭的木屑。
“你要幹什麽!”裏奧惡狠狠瞪向那個笑的欠扁的家夥。
“裏奧!我才要問你在我的課堂上幹什麽!”導師發飆的聲音傳過來,一旁的學生們則用看好戲的眼神望向他們。
“我……實在對不起。”真是倒黴透了!
“老師,我的桌子壞了,”萊德溫特依舊一派高雅的摸樣,“請問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嗎?”
“啊……可以……”導師呆呆地回答,剛才那怒火沸騰的樣子一下子便壓了下去。
裏奧拽住萊德溫特的手,低聲咬牙切齒道:“剛才你幹什麽那樣對我?”
“這樣……”對方的唇離裏奧越來越近,看著他眼睛裏的戲謔,裏奧咬著牙強迫自己不去閃躲,萊德溫特談吐間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際引起莫名地瘙癢,“你就可以暫時忘記那個女人了。”
說完話,他輕輕抬起手來便掙脫了裏奧的牽制,瀟灑地轉身離開教室。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家夥!裏奧坐回座位,看著眼前被毀壞的課桌不由得頭疼起來。
而這個學期便在一片混亂中結束了。
由於上課時間不夠充裕的原因,合作課的期末考試改為筆試。
考試結束後,所有學生便開始整理起回家的行裝。同學們至少有一個半月見不著面。
昆西則拉著裏奧要去餐廳來一個什麽離別前的小聚會,但是等裏奧來到餐廳裏,才發覺他們的聚會並不小。
溫莉舉著飲料向剛進門的裏奧和昆西示意,昆西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裏奧跑了過去,一看李斯特也坐在那裏,怪不得昆西那麽興奮呢。
剛坐下來聊了兩句,裏奧的頭頂不知道被誰敲了敲,一抬頭便看見馬爾斯帶著變扭的表情站在那裏。
“別誤會啊,要不是溫莉小姐和李斯特請我來,我可是不會來的!”
“知道了!”裏奧伸手搭上馬爾斯的肩膀,一副哥兩好的樣子。
馬爾斯則不耐煩地將裏奧的胳膊拿下來,然後把一本書塞進他的懷裏:“好好看,放假了也別偷懶。”
裏奧看了看書名:各類靈獸馴服大全。他心裏面忽然想也許自己真的是一個幸運的人,身邊的朋友那麽關心自己。
“在想什麽?”清潤如流水的嗓音響起,裏奧側過臉,看見菲利斯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自己的旁邊。
“在想時間過得可真快。”裏奧摸了摸手中的書微笑道。
“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菲利斯望向餐廳門口,萊德溫特正向他們走來,“但這並不是什麽好事……”
萊德溫特坐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著惡劣的笑容說:“挺幸運的嘛,這一個學期就被你給混完了。”
裏奧沒有生氣,只是回應他同樣惡劣的笑容,“希望下學期您不會再那麽倒黴遇上我了。”
萊德溫特沒有說話,只是繼續保持著那樣的姿態看著對面的人,直到李斯特堅持不住這詭異的場景,終於出來活躍氣氛:“這個……大家不要幹坐著了,來,咱們一起喝一杯吧……”
餐廳裏聚會的同學自然不少,不過大家都被裏奧這一桌給吸引了,畢竟能讓血族、長壽族還有日族坐在一起吃飯實在是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聚會結束之後,便是短暫的分別。
裏奧和昆西搭上了回家的“馬車”,當然這“馬”是指靈獸。由於兩家離得很近,所以一般每次學期結束都是兩家一起將孩子接回去。
裏奧拉上車門的瞬間,不經意瞥見站立在空中島嶼上的菲利斯,他的笑容依舊,似乎歷經滄桑也不曾改變。“馬車”開始在空中奔馳,他聽不見菲利斯在說什麽,但是口型似乎是“再見”。還有菲利斯身邊低著頭的萊德溫特。這是裏奧第一次看見他低下頭的摸樣,並不卑微,相反卻讓人感覺到那樣的身影有幾分彌足珍貴。
好吧,下學期見。
站立在空中島嶼上的菲利斯,目光一直延伸向遠方。
“萊德溫特,從小到大我們似乎都沒有喜歡過同樣的東西。”
一旁的身影沿著島嶼的邊緣坐了下來,用一種隨意的語調輕聲說:“那是因為你的品味總讓人無法苟同。”
“呵呵,”菲利斯也屈起長腿坐了下去,“那為什麽我們會愛上同一個人?”
萊德溫特皺了皺眉,良久才道:“大概是因為‘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吧……又或者我們都在追求某樣遙不可及的東西……”
“伊薩斯,那麽以後無論他做出怎樣的選擇,你是否都能做到不後悔?”
“後悔有用嗎?”萊德溫特側過臉來,用一種探究的表情問身邊的人。
菲利斯沒有回答,只是迎著風閉上眼睛笑了笑。
馬車裏,裏奧忽然想起一個比較嚴重的問題,“昆西,我家裏有什麽人?我全部都忘光了……”
“啊……真不愧是裏奧哥哥……什麽都能夠忘的這麽徹底。”昆西一副無語的表情,“羅嚴道爾家裏只剩下你和你的父親維克多-羅嚴道爾了。”
“啊,那可真是人丁稀少的貴族啊。我就沒有什麽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之類的麽?”
昆西搖了搖頭。
“那我的媽媽呢?”
昆西愣了愣,微微側過身子,指向遙遠的東方。
“那裏是哪裏?”
“中央神殿。”
“我的媽媽是神官?”可不要像小說裏說的那樣神殿裏的女神官和某個貴族相戀,生下了孩子但是卻不能一家團聚之類的老套故事……
“不是,她是個英雄。所有在戰場上陣亡的,無論日族、長壽族還是永壽族都是英雄,他們的名字都會被刻在神殿裏。”昆西說完,便低下了頭。
裏奧微微愣了愣,“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十二年前的一場戰役了。”
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孩子啊,裏奧有些感慨,他還沒來得認識自己的母親,這個女人就已經不存在了。“那麽我的父親呢?”
“恩……我見到他的次數不多,他一直都在聯軍裏面。去年看見他的時候還是日族東軍裏的少將,現在怎麽樣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裏奧點了點頭,心中有些好奇:維克多-羅嚴道爾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未完待續
第 32 章
當馬車降落的時候,裏奧看見自己的眼前呈現出一座古舊的城堡。仔細觀察,便能發覺這座城堡竟然是將一座石山鑿空而成,真是有些嘆為觀止。
裏奧呆呆地走向門前,這時候一位老翁和一個臉上長滿雀斑的女孩推開門來迎接他。
“少爺!您回來了!”裏奧看著那女孩朝著自己跑過來,忽然想起這個女孩好像就是自己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在醫院裏照顧自己的那一個。
“啊,好久不見了……不過我忘記了你的名字……”裏奧微笑著看著她。
女孩子愣了愣,隨即露出大大的笑容道:“沒關系的,少爺,我是苔絲。”當那苔絲要去提他的行李時,裏奧止住了她。
“你是女孩子,重的東西讓給男生提就可以了。”裏奧將行李提起來,“帶我去房間吧,苔絲。”
“少爺……”苔絲愣了愣,“您失憶之後變了好多啊。”
“哦?我有什麽樣的改變?”裏奧有些好奇道。
“以前的您……”苔絲剛要說什麽,一旁的老者便咳嗽了一下暗示她住嘴。
裏奧望向老者:“請問您是?”
“我是羅嚴道爾家的管家,名叫舍利弗。少爺您失憶的事情苔絲有和老爺提過,我們還以為您現在已經恢復記憶了。”老者掌燈走在前面,他們穿過一條狹窄幽暗的走廊,忽然之間豁然開朗。城堡的內裏並不像它的外表一樣古舊。
“那麽我的父親……”
“老爺還在邊境,估計要後天才會回來。”老者打開一扇門,裏奧有些驚訝裏面奢華的布置,“少爺您先休息吧。”
“好的。”裏奧能夠感受到那張床有多麽柔軟,他忽然理解愛麗兒曾經說過的話“我們衣食無憂,所以戰場是我們的責任”。
舍利弗退了出去,留下苔絲為裏奧整理行李。
“你剛才想說我是什麽樣的人?”裏奧坐在床邊看著苔絲忙碌的身影,不經意問道。
“額……”
“任性的人?”
“是的……”苔絲支支吾吾。
“沒關系的,”裏奧一頭倒進床裏面,“我本來就是一個任性的人。”
那天夜裏,裏奧睡的很沉,一天的旅途讓他疲憊不堪。
他的思維隨著夜色沉浸,似乎飛了起來,穿過層層濃霧,撥開了塵世的面紗。
漫天星鬥閃耀,他微微垂下臉來,便看見一片波瀾不驚的湖面,世間種種似乎都成為了其中的倒影。他有一種錯覺,自己的臉幾乎貼在了那湖面上,湖水中似乎有另一個自己。
“你什麽時候才能找到我?”
“你是誰?”裏奧伸手,手指只是在湖水表面劃出漣漪陣陣。
“我已經等待你很久了。”
“為什麽要等我?”
“快點來找我……”
“你是誰?這裏是哪裏?”湖水中的身影漸漸變淡,裏奧甚至沒能看清楚他的樣貌,“別走啊!你是誰!”裏奧想要潛入湖中一探究竟,當自己的身體猛地下墜,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頭頂是潔白的床幔。
“少爺,您做夢了?”苔絲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自己的房間裏,正在不遠處的餐桌上布置早茶。
裏奧愣了愣,舒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喃喃道:“是啊……我好像做夢了。”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腦袋有些發脹。
“是個什麽樣的夢啊?”苔絲笑著將溫熱的毛巾遞到裏奧的面前。
“恩……我看見一片很大的湖泊,湖的水面很平靜,像鏡子一樣,湖的四周被綠林環繞,”裏奧用毛巾擦了擦臉,感覺似乎好多了,“然後有人在和我說話……”
“和您說話?”苔絲笑了笑,“不過您形容的那個湖倒是挺像鏡湖的。”
“鏡湖?”
“哎呀?少爺您忘記了?鏡湖就是在羅嚴道爾家封地裏的那片湖泊啊。”
“哦?我可以去看看嗎?”裏奧忽然充滿了興趣。
“可以啊,您從城堡的東門出去,順著林蔭一直走,走到森林的中央就能看見那片湖泊了!”
裏奧摸了摸鼻子,反正父親大人沒有那麽快回來,自己不如去遊蕩遊蕩。
“不過您要小心,那片林子裏住著幾匹靈獸。一般情況下它們是不會攻擊日族的,但是如果您一旦嘗試要去馴服它們,它們就會群起而攻之。”
“啊,知道了!”還有別的靈獸?裏奧忽然更加有興趣了。
用過早餐,裏奧便依照苔絲的形容,從古堡的東門出去,順著一片綠蔭走向森林深處。撥開層層密林,裏奧看見眼前這一片寬廣的湖泊,不由得一陣驚呼。
“天啊——”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朝湖邊走去。這片湖的邊緣是細細的白沙灘,裏奧踩在白沙上,感覺到細密柔軟,他坐下來,看著眼前的湖泊,忽然有一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一陣風拂過,裏奧放眼望去,卻看不見湖面上有半點波瀾。這讓裏奧萬分好奇,他站起來,走向湖水,感覺那清涼的水一直漫過自己的小腿,大腿,腰際,他將水捧起來,看著水流沿著自己的指縫滑落,似乎和普通的水沒有區別。
正當裏奧低頭思索的時候,湖水中伸出一直手,抓住裏奧的腿將他一把拖入湖中。
裏奧心驚,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水,借著由水面折射的日光,裏奧看見抓住自己的是一個約莫十歲上下的孩子,看見裏奧落水了,還一副詭計得逞的樣子,笑得很是調皮。
裏奧好不容易爬回岸邊,回首,看見那孩子站在不遠處,只將腦袋露出湖面。
“你是誰?怎麽會在羅嚴道爾家的封地裏?”
“真小氣!”那孩子慢慢走上岸來,“你父親維克多可不像你這樣一驚一乍。我來這裏泅水玩不可以嗎?”
“你認識我父親?”裏奧皺了皺眉,濕透了的衣服貼在自己身上非常不舒服,“你是誰家的孩子,到這樣寂靜無人的地方泅水要是出了危險怎麽辦?”
那孩子撅了撅嘴,聳了聳肩膀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然後倒向湖水中,表演了一番愜意自然的仰泳。
這時候,天空中一個紅色的身影掠過,發出一陣尖銳但不刺耳的叫聲。裏奧一看,那半透明的身形,絕對是一匹靈獸。只是這只像鳥的靈獸似乎一點都不懼怕裏奧,自然地停在沙灘上。已經遊了很遠的那個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遊了回來,趴在沙灘上用好笑的目光看著裏奧:“喂,你怎麽了?頭一次見到靈獸‘玥鳥’嗎?”
裏奧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太奇妙了,自己在學校根本沒有見過這樣的靈獸。
“當它發怒的時候,翅膀揮過的地方會變成紅蓮地域。它不是什麽溫馴的靈獸。”那孩子像是小大人一樣解釋道。
“可是它現在……”
“為什麽不攻擊你是嗎?”那孩子聳了聳肩膀,“因為它並不好鬥。溫馴和好鬥是兩碼事情。”
“你怎麽懂這麽多?”裏奧忽然有些警覺,這孩子調皮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利比,但是利比的身體是半透明的,這個孩子卻是實體,“你很擅長遊泳,不會是人魚吧?”
“呆瓜!”那孩子狠狠拍了拍裏奧的腦袋,“人魚在水中會呈現出原型,你有看見我的尾巴麽?你八成在學校沒有好好學習,不然怎麽對靈獸的知識這麽匱乏!”
裏奧揉了揉腦袋,想起自己幾乎每次上課似乎都在打哈欠。
“來來來,讓我好好教教你!”那孩子指了指不遠處的樹上盤旋在枝幹上如同蟒蛇一般的靈獸道,“那是斯內克,被它纏上了就別想脫身。別看它現在只有那麽短,但是它的身體可以無限延長。”
裏奧睜大了眼睛望去。那之後短短的一個下午,那個孩子帶著裏奧領略了自己在整個中央學院沒有領略過的東西。
“好好學吧!可別上了戰場像個菜頭一樣被界限森林的人給削掉了。”
“是啊,總有一天我也要上戰場。”裏奧苦笑了笑,“可我就連這場仗是怎麽打起來的都不知道……”
“不會吧……你的歷史課是怎麽學的?”那孩子一副頭大的表情,“當然是因為潘帕斯與林恩-海文之間的那點破事嗎!”
“林恩-海文?我知道他!他對於我們日族來說,就是如同神話一般的存在!”
“沒錯……林恩……那家夥就像神話一樣……”那孩子看向天際,一副落寞的神色。這樣的神色,裏奧只在菲利斯的眼睛中看見過。
“能告訴我,那是怎樣的故事麽?”
那孩子轉過臉來,笑了笑,“估計現在的歷史課本上都不會再提起潘帕斯叛離聖道格拉斯的故事了吧,因為聖道格拉斯不會希望他們的子民去同情那個女人……不過,說給你聽也沒關系。恩……很多很多年以前,不過是多少年前我是既不清楚了……那個時候界限森林的主人還不是潘帕斯,但是兩個國家之間的紛爭就已經沒有停止過了。林恩-海文是日族聯軍的元帥,而潘帕斯是血族元帥馬蒂夫的女兒。那個時候的潘帕斯大概是兩千多歲,年少芳華,笑容媚世,幾乎沒有誰能夠抵禦她‘藍鑽石的誘惑’。這樣一個血族,卻不小心愛慕上了林恩-海文,簡直就是災難……”
裏奧的心臟忽然宛若穿刺一般,眼睛開始發疼。
災難嗎?
他忽然想起離別時菲利斯和萊德溫特站在空中島嶼上遙遙相望的身影。
“但是她卻義無反顧,哪怕她的父親和全族都反對。”
未完待續
第 33 章
“然後呢?”
“然後,她追隨林恩-海文跨過兩國的分界線——綠茵河,一直到攻陷界限森林的‘冬日宮殿’,就像一個神話一樣。這也是為什麽八千多年後的今天,林恩的遺體仍舊被供奉在中央神殿的原因。戰爭結束了,但是一切並未結束。”那男孩用嘲諷的眼神看了看平靜無瀾的湖面,“林恩並沒有接受潘帕斯的愛情,反而和日族的公主約瑟芬妮結婚。潘帕斯不甘心地苦苦追求,直到約瑟芬妮為林恩生下了一個孩子。”
“於是潘帕斯嫉妒了?然後開始報復?”
“沒錯,挺俗套的一個故事?不過你知道潘帕斯的能力是什麽嗎?”
“‘破滅之眼’……”裏奧皺了皺眉頭,“聽說可以吸取所有生命的時間,無論日族、長壽族還是永壽族都無法在潘帕斯的眼前保有自己的時間。”
“但是這個能力是不能濫用的,她在吸取他人時間之後會變得不堪一擊,這也是為什麽聖道格拉斯還存在的原因。而潘帕斯也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林恩,她吸取了約瑟芬妮和那個孩子的時間,將他們推入了死亡。元老院為此大為震驚,派出了血族的六大家族來圍捕潘帕斯,而她則逃過了追捕去到了界限森林。更諷刺的是六大家族中的敏茲、麥考恩和克羅比沒有經受得起潘帕斯的誘惑,和她一起叛逃去了界限森林,建立了新的政權。”
“那麽林恩是怎麽死的?有人說他是追到綠茵河邊被潘帕斯暗算而死的?”
“誰知道呢?”那男孩聳了聳肩膀,“反正結局是他死了。”
“那麽現在潘帕斯和聖道格拉斯的對立又是為什麽?林恩已經死了,甚至連子嗣都沒有。”
“傻瓜,女人是最記仇的生物了,林恩就算死了也無法彌補她拋棄尊嚴與立場的愛情吧。就好比她一直在想有一天能夠攻陷中央神殿以萬泉之眼為渠道,吸取整個聖道格拉斯的時間。像不像個瘋子?”
“是啊,她愛的很瘋狂。得不到就要全部毀滅,包括林恩曾經捍衛的世界。”裏奧嘆了一口氣,反倒是那個男孩大笑了起來。
“這只是傳說而已。也許潘帕斯她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多愁善感,她天生就是喜好毀滅一切。要不然她的能力為什麽會是‘毀滅之眼’?”
“等等,血族的六大家族……另外三大是?”
“呵呵,伊西斯家族,現在血族的元帥克勞德-伊西斯就是這個家族的。另外兩個是特南家族和萊德溫特家族。”
“原來如此……”怪不得菲利斯和萊德溫特在學校裏看起來連導師都對他們有莫名的尊敬,“對了,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懂這麽多?”
“我的名字?”那男孩笑了起來,“等你回去問問你的父親吧!”說完,他便“噗通”一聲紮進水裏,向湖對岸遊去。剩下裏奧不解地站在風中看著他在湖中離去的身影。
裏奧剛回到家,便看見苔絲在門口等待著自己。
“少爺,老爺回來了!”
“什麽?父親就回來了?不是說要明天嗎?”裏奧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裝,希望不要給“第一次”見面的父親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才好。
跟著苔絲走過漫長的走廊,壁燈的燭火忽明忽暗,不知不覺加重了裏奧緊張的情緒,真是奇怪啊,自己面對元老院的審議時都沒有這樣感覺到壓力。
書房金屬質的門看起來厚重而威嚴,但是將門打開時,卻發覺裏面並不像想象中那樣富有壓迫感。所有的書籍雜亂地羅列著,濃郁的茶香使得這間書房平添了幾分溫馨。
“老爺,少爺來了。”苔絲通報了一聲便退下了。
裏奧環顧四周,在一片書海中想要找尋到自己父親的身影。這時候,“哎喲”一聲,一本書砸在一個彎腰起身的身影上,裏奧走近一看,一個中年男子扶著單邊眼鏡坐了起來。
“父……父親……”裏奧不肯定地說了一句。
“看來你是真的失憶了,”那男子笑著指了指面前的一摞書,似乎在說請坐,“你從小到大只有在懇求我給你買什麽的時候才會叫我父親。”
“那我叫您什麽?”裏奧看著眼前這個絲毫沒有嚴父風範打扮得倒挺像圖書管理員的男子。
“維克多,”維克多-羅嚴道爾聳了聳肩膀,“很遺憾你將我這個父親也忘記了。”
維克多的笑容讓裏奧感覺自己先前的緊張完全都是多餘的。“我很樂意從現在開始認識你,維克多。”裏奧笑著在他面前的書摞上坐下。
他們聊了很多,包括裏奧小時候的事情,這讓裏奧也深深體會到苔絲所說的“任性”是什麽意思。
當天空開始泛起了魚肚白,維克多才意猶未盡地說:“也許你該休息了,我的孩子。”
“是啊,不知不覺和您聊了那麽多。”
“作為父子,我們很久沒有這樣聊過天了。也許下一次,就是在戰場上。”
裏奧推門時,聽見了維克多的感慨,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回頭問道:“您不覺得這場戰爭很荒謬嗎?”
“每一場戰爭都是荒謬的。你無法阻止潘帕斯的瘋狂,你只能盡你所能的保護你最珍貴的東西。就像你的母親一樣。”
“我的母親?”
“她經常說,如果能在她的有生之年攻破界限森林就好了,這樣她的兒子就能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長大,體會戰爭以外的生活。”
裏奧心中忽然一震,眼眶不由得濕潤。他的母親並不想當什麽英雄,只是想給這個身體的主人最好的生活罷了,“對不起……我讓你……失去了她……”
“不是這樣的,裏奧。你是我和她在這世上最珍貴的所有,希望給你最好的東西是每一個父母的天性。”維克多撫了撫眼角的皺紋,笑容裏有一種裏奧不能了解的豁達,“還有我從來不曾失去過她。如果……我是說如果在我的有生之年戰爭無法結束,我想我的名字會刻在中央神殿裏你母親的身旁。”
所以……你們從來未曾分開。輕輕合上書房的門,裏奧忽然感覺指尖有些發熱,原來自己是這樣特別的存在。
第二天,維克多教會了裏奧使用聯絡獸和縮地獸。
“所有人都覺得縮地獸只是一種能夠在固體中潛行的靈獸,沒有太大的意義,不能用來攻擊也不能用來防守,但是你的母親卻用它來進行追蹤和探查。”維克多微笑著看著在庭院裏玩弄著縮地獸的裏奧。
“這小東西還真會隱藏,我必須讓自己想象它們在地底穿行的樣子,不然還真馴服不了它。”
“恩,你比我想象還要有天賦。”維克多微笑著說。
裏奧似乎想到了什麽般回頭,“維克多,我在鏡湖遇見一個泅水的小男孩,他說他是我們家的老朋友了……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懂的東西倒是不少。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維克多眼神中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卻一副平靜的樣子開口道:“我想他的名字應該是奧古斯丁,肖恩家的孩子吧。他們家以博學見長,那孩子只是沒到年齡而已,不然你可以在中央學院裏見到他。”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他懂的東西那麽多。對了,維克多你好像有很多藏書啊,能借給我看麽?它們似乎比學校的教科書有趣的多。”
“當然可以,我的孩子。”維克多微笑著,一點沒有沙場老將的感覺。
是夜,裏奧睡下。
維克多披上大衣,提著引路燈朝鏡湖走去。
密林在黑夜中映照著湖面的月光,有些神秘婉約的氣質。維克多將引路燈放在沙灘上,這時候,鏡面般的湖水泛起波瀾,一個男孩笑嘻嘻爬上沙灘,“好久不見了,維克多。”
“好久不見了,奧古斯丁。”
“你拽著糖果在鏡湖邊哭鼻子的樣子好像昨天發生的事情啊,一轉眼你就長大變成落魄大叔了……”
維克多露出為難的神色:“我也不想這麽快就變老啊……你遇見裏奧了?”
“恩,很有趣的孩子。”
“你教了他什麽?我看見他身上有傷,是被……玥鳥灼傷的痕跡……”
“維克多,他比你想象中要有天分的多。我都在懷疑他是不是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了。”
“是啊……”維克多無奈地摸了摸腦袋,“很抱歉,我沒有解放你的能力。”
“無所謂,外面的世界不見得有多精彩。”轉眼間奧古斯丁已經在湖岸上堆砌出一個沙礫城堡。而維克多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陪伴著他。
裏奧放假的日子過的很充裕,白天他會去鏡湖找那個名為奧古斯丁的孩子。那個孩子似乎寂寞了很久,總喜歡招惹一些靈獸,害的裏奧手忙腳亂,比如說有一次他泅水半天沒有浮起來,裏奧下水去找他,發現他被湖底的一匹靈獸困住了,差一點憋死。
晚上,裏奧會和維克多呆在書房裏,天南地北地聊天,那些枯燥的教科書知識經過維克多的渲染也變得津津有味起來,最重要的是裏奧每次看書遇到不懂的地方,維克多總能耐心地回答。
直到某一天的清晨,裏奧從迷糊中醒來,看見維克多就坐在自己的床邊。
“怎麽了?維克多?”裏奧嘟囔著,還沒有回過神。
“我要回去聯軍了,”維克多的手掌拂過裏奧的腦門,溫暖而厚實,“你長大了好多,突然發現。對不起,我的孩子。似乎作為父親我是不稱職的。”
“不,你已經給與我很多。”
維克多微笑著起身,“再見,裏奧。”
“父親……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對麽?”裏奧撐起身子喊住他離去的背影。
當他喊他“父親”的瞬間,裏奧看見維克多的肩膀微微的顫抖,然後轉過身來,習慣性地撫了撫他的單邊眼鏡:“當然會。”
維克多駕馭著靈獸掠過城堡上空,裏奧站在窗前仰望。
在這之後的假期,裏奧都是在鏡湖和奧古斯丁度過的,其中不乏好幾次驚險瞬間,差點連命都給玩掉了,裏奧被他整得就快得神經衰弱了,但是這些也讓裏奧有了許多意料之外的收獲。
終於,假期結束了,裏奧不得不收拾行裝回去中央學院。而昆西已經在門口等著他了。
“這個小家夥八成是想見到李斯特想瘋了。”裏奧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什麽般跑出自己的房間,“昆西——我去去就回!”
“裏奧哥哥——”昆西在原地跺腳,根本追不上裏奧的飛行獸。
裏奧來到湖邊,環顧四周,卻沒有看見奧古斯丁的蹤影,忽然有人在背後敲了他一下,回頭,便看見奧古斯丁惡作劇的臉。
“奧古斯丁——”裏奧好笑地看著他。
“怎麽了?要回學校了?”那男孩用腳尖杵著沙子低著頭問。
“是的,謝謝你這些天的陪伴,我學到了不少有意思的東西,”裏奧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我畢業之前能在學校裏看見你。”
“在中央學院?”奧古斯丁愣了愣,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麽,“維克多怎麽說我的?”
“說你是肖恩家的孩子,你們家族很博學啊。不然你怎麽能教我這麽多?”裏奧有些驚訝,是啊,奧古斯丁只是一個孩子,再怎麽博學,也不可能教給自己那些連菲利斯和萊德溫特都不曾教自己的東西?“你……到底是誰?”
那男孩笑了起來,“裏奧,我知道我這些天折騰的你夠嗆,如果你生氣可以叫我‘混世魔王’之類,外號隨便你起。”
“你到底是誰?”裏奧忽然有些警覺,奧古斯丁讓他想起了利比,但是他和利比又並不完全一樣,利比有著靈獸的形態,但是奧古斯丁卻完全是小孩子的樣子。
“我是肖恩家的奧古斯丁,你不相信就去問你老爸!”裏奧剛想上前抓住奧古斯丁的肩膀,他便一躍跳入湖中,泅到湖中央伸出腦袋來哈哈大笑,“裏奧——放假了記得來找我啊——我還有很多東西可以教你——”
裏奧站在湖邊,看著很快就平靜了的湖水,心中有無數疑問,也許下一次見到維克多可以問個清楚。
不管怎麽樣,新的學期總算來臨了,裏奧和老朋友們一一擁抱,然後在餐廳裏大吃了一頓,一直吃到想吐才回到寢室。
剛打開房門,就聽見身後如夜色溫醇的嗓音。
“好久不見。”
裏奧回頭,看著對方俊美無儔的臉龐,不由得感慨,“好久不見……不過對於你們血族來說,一個多月並不算很久吧?”
“是啊……原來只是一個多月而已……”菲利斯似乎意識到什麽,嘴上浮起一抹笑意。
裏奧側了側身子,讓菲利斯進來。
兩個人剛坐下沒有多久,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八成是昆西吧。”裏奧起身準備去開門。
“不一定哦。”菲利斯笑容愜意,裏奧心想不是昆西還會是誰?
打開門的瞬間,裏奧真是感覺不可思議,來的竟然是萊德溫特。
“嘿,現在新學期才剛開始,你不會就來找我的麻煩了吧?”裏奧將眉毛聳了起來。
萊德溫特揚了揚眉毛,仿佛這房間是他自己的一般,走了進去。
“不會你也想我了吧……”裏奧在肚子裏腹議。
未完待續
第 34 章
“假期過的怎樣?”萊德溫特進入房間後,隨意地坐下。
“恩……收獲不小。”裏奧笑了笑,“你們今天都過來看我?還真是湊巧啊?”
萊德溫特不回答他,只是微微將臉側過去。
反倒是菲利斯開口說話了:“聽說前線綠茵河傷亡慘重。”
“是麽?”裏奧皺了皺眉,忽然想起了維克多,不知道他還好不好,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這就意味著可能沒有等到畢業,我和萊德溫特就必須要進入聯軍了。”菲利斯放下茶杯,緩緩道,似乎他所說的內容與他即將面對的現實無關。
“你和萊德溫特都要?可是萊德溫特只是……二年級啊?”
“沒什麽好奇怪的,我的家族只剩下我了,我不去誰去?而且作為血族,在這個學校裏能夠學到的東西太有限了。”萊德溫特側著臉微揚著下巴,不知道他諷刺的是別人還是自己。
“等等,二年級和三年級……那是不是還包括李斯特和溫莉?”
“當然。裘恩家好歹在血族中也算名族了,就算李斯特不願意去也會被家族逼迫吧,畢竟家族名譽高於一切。”萊德溫特專注地玩弄著茶杯的杯蓋,明明在說一件有些沉重的事情,卻有著孩子般的表情,“溫莉自是不用說了,她巴不得立馬衝進界限森林把愛麗兒揪出來給凱西報仇。而且瑤斯特家所打造的武器在界限森林裏也只有米諾斯能夠媲美,聯軍一定會強迫她入伍的。”
“還有馬爾斯……”裏奧喃喃道。
“對,還有你的那個老冤家。”萊德溫特起身,“還有兩年,裏奧。這兩年是你學習的最後機會了。如果你不是貴族的話,該有多好……”
“哈?”裏奧有些不解,萊德溫特還是老樣子,有上句沒有下句,竟然打開門就這樣離開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是貴族,就不用進入中央學院,也沒有入伍的義務。”菲利斯說完也起身,“不過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有機會認識你了。”
“還有多久?你們……會被編入聯軍……”
“大概……一個月吧……晚安,裏奧。”菲利斯欠了欠身子,向裏奧道別。
新學期的課程依舊無聊,裏奧撐著搖搖欲墜的腦袋。他忽然明白為什麽聯軍會在戰場上傷亡慘重,畢竟像現在這種理論大於實際的課堂,根本還不及自己在鏡湖與奧古斯丁玩耍的那一個月。
“裏奧-羅嚴道爾——”導師的聲音穿透過來,裏奧不由得驚醒。
“我問你,玥鳥有什麽特點!”看來自己已經上了導師的黑名單了,感激奧古斯丁一個月來的“循循教導”的摧殘啊。
“火系靈獸,憤怒的時候所到之處會變成‘紅蓮地獄’不易馴服但是並不好鬥。”
導師咳嗽了一下,低聲說:“裏奧,你能夠做課前預習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以後能夠更加認真的聽講。”
“是的,我會。”裏奧噓了一口氣,反倒是身旁的昆西一副崇拜的樣子抓著自己的袖子說:“裏奧哥哥,你太厲害了,導師還沒有教我們呢。”
“還沒……教麽?”
“是啊!裏奧哥哥你怎麽知道今天上課教什麽啊?”
“我……昨天在圖書館碰巧看見的啦。”裏奧苦笑了笑,胳膊上的灼傷還在隱隱發疼。廢話,托奧古斯丁的福,自己可是差點就被那只“不好鬥”的靈獸給燒死了。
下午沒有課,裏奧將自己縮在了圖書館裏。他對玥鳥沒有興趣,但是自從他在維克多的藏書中見識過吞噬獸之後,對這種可以吞噬一切靈獸倒是很有了解的欲望。
“吞噬獸……吞噬獸……”裏奧的手指一排一排點過去,剛想要拿那本書,但是卻被另一個人搶先了。“馬爾斯?”
“裏奧?”馬爾斯有些驚訝,“怎麽,你們這麽快就學到吞噬獸了?”
“不是的,我只是感興趣而已。”裏奧忽然停了停,“聽說……你快要……”
“是啊,我就快進入聯軍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怎麽一副‘馬爾斯就要死了’的樣子?”馬爾斯推了裏奧一把,“啊,對了,你不是也能操縱斯皮德和普瑞特呢?不如今天晚上來陪我練習?”
“咦?你怎麽找我啊?”
“沒辦法,我的同學似乎被我打怕了,沒人陪我做實踐練習,”馬爾斯搔了搔腦袋,“不過要是你被我打傷了,可別怨恨我啊。”
“怎麽會——”裏奧有些好笑。
當天晚上,裏奧應約來到學校用於實踐課的森林,不過沒想到來的不只是馬爾斯,還有溫莉。
“不用奇怪,你們的實踐練習本來就是危險地事情,”溫莉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有我看著會比較安全。”
連溫莉都來了,看來馬爾斯對於實踐練習時相當認真的。不,他應該認真,因為缺乏經驗的年輕日族,一旦上了戰場是最有可能成為犧牲品的。
兩人寒暄了幾句,馬爾斯叮囑裏奧一定要集中精神。
果然,一開始,馬爾斯便駕馭著飛行獸朝自己猛衝過來,裏奧連忙釋放自己的靈獸閃避,馬爾斯不愧是三年級的優等生,沒有眨眼的功夫便連連釋放了六匹斯皮德,裏奧只好釋放普瑞特來保護自己,但是他還是憑借靈巧的思維一一將它們躲過。
裏奧看著在自己身後窮追不舍的斯皮德,心中明白,在戰場上六匹這樣的靈獸根本不算什麽,聽說稍微有一些經驗的日族都能在瞬時釋放幾十甚至上百的斯皮德,
“你的思維有多快,它的速度就會有多快。”菲利斯倚著書牆的畫面出現在裏奧眼前,沒錯,我的思維可以更快!裏奧微微閉目調節心緒,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飛行獸呼啦一下逆風而上,他身後的斯皮德來不及改變方向紛紛撞進前方的樹林裏,馬爾斯驚訝地看著裏奧調轉馬頭,只好釋放普瑞特來保護自己。
裏奧笑了笑,一匹斯皮德猛地被釋放出來,以不可阻擋之勢向馬爾斯衝過去,馬爾斯想要閃躲,但是那速度實在太快,肉眼沒有辦法分辨,於是裏奧的斯皮德便狠狠撞在馬爾斯的普瑞特上,還好馬爾斯的普瑞特夠強力,他只是被裏奧的斯皮德撞下了飛行獸,摔得有些狼狽。
而裏奧的斯皮德則繼續朝馬爾斯衝過去,馬爾斯畢竟是三年級,立馬一匹有著狼的形態的獵捕獸被釋放出來,在裏奧的靈獸即將再次撞上馬爾斯的時候,獵捕獸一口便將斯皮德咬住,但是裏奧的斯皮德速度太快,獵捕獸被撞得連連後退。
“你有獵捕獸!”裏奧大叫起來,天啊,他一直想讓奧古斯丁指給自己看獵捕獸的樣子,可惜鏡湖附近沒有獵捕獸居住。
“白癡!”馬爾斯大叫著,那六匹斯皮德從裏奧背後衝了過來。而附著在裏奧身上的普瑞特卻自行改變了狀態,將那六匹斯皮德抵擋在外。
“……你的普瑞特……”馬爾斯依然在發呆,似乎沒弄清楚剛才裏奧是怎樣躲過攻擊的。
“我的父親維克多對我說,如果你信任自己的靈獸,就給它們絕對的自由,讓它們根據當時的情形自由採取行動。我只是給了普瑞特這樣的自由而已。”裏奧笑了笑,嘴角的自信讓馬爾斯忽然感覺到眩目。
“那也要你對自己的靈獸擁有絕對的精神控制,否則它們會脫離契約。”溫莉一步一步走來,將馬爾斯一把拽起,“還有裏奧,你沒有發覺你的飛行獸速度至少比馬爾斯快上一倍嗎?”
“一倍?沒有這麽誇張吧……我承認,這幾天釋放飛行獸的時候感覺很輕松,但是……”裏奧撓了撓腦袋,有些不解。
馬爾斯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沒錯,我也覺得你的飛行獸還有普瑞特比普通的學生要快上許多,你該不會是恢復記憶了吧?”
“額……”裏奧扯了扯嘴角,“我想我知道原因了……”如果有人像我一樣飛行獸上背個孩子躲避玥鳥的攻擊,時不時還有防範被某個死孩子招惹到的斯內克(蛇形靈獸),跑的不快才怪呢……
“什麽原因?”馬爾斯一副很想知道的樣子。
“原因就是當你很想活命的時候,你就會跑的比誰都快。”
馬爾斯和溫莉看了看對方,互相翻了個白眼。
不過從這天晚上開始,馬爾斯總是很興奮地來找自己做實踐練習,這讓裏奧有些無語。不過溫莉對自己說的話倒是讓裏奧對奧古斯丁更加感興趣了。
“你知道減輕多少重量才會讓靈獸快上哪怕一瞬麽?”溫莉指了指樹林間的一塊巨石。
而自己的靈獸卻幾乎快了馬爾斯一倍……但是很明顯奧古斯丁的重量絕對比不上那塊巨石。
奧古斯丁,你到底是誰?這次放假回家我一定要問清楚。
不過在這之前,裏奧必須承認,他對馬爾斯的獵捕獸很感興趣,不過可惜,打死馬爾斯他也不會將獵捕獸讓給自己,沒辦法了,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某天夜裏,裏奧借口自己某堂課有隨堂測驗為理由,拒絕了馬爾斯實踐練習的邀請。等到馬爾斯和溫莉都離開了之後,裏奧便套上大衣,迎著夜色攀上了中央圖書館的頂層。這是菲利斯曾經帶自己來過的地方,石壁上的書卷裏封印著不同種類的靈獸。
裏奧悄悄釋放飛行獸,提著引路燈,環繞著這一層,在翻了無數個卷軸之後,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太好了……捕獵獸……”
這時候,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扣上了自己的手腕。
“這麽晚了為什麽不休息?”
未完待續
第 35 章
裏奧心中大驚,學生沒有經過導師的同意是不能夠隨便上到這一層的,不過當他看清來人的臉時,終於松了一口氣,“菲利斯……你嚇死我了……”
菲利斯的臉龐被燈火映照得俊美異常,有一種幾乎要將人的呼吸都奪走的錯覺,“如果你要馴服任何靈獸應該提前讓我知道,在這裏儲存著的都不是低等靈獸……”菲利斯的視線不經意瞟過裏奧的手腕,看見那裏隱約著露出來的疤痕,不由分說將他的袖子擼了上去,便看見了蜿蜒著的灼傷傷疤。
“怎麽回事?”菲利斯的眼神嚴厲得讓人有些畏怯。
“沒什麽……燒傷而已……”裏奧將手腕縮了回來,“男人嘛,有一點疤痕才有味道。”
菲利斯的下巴微微揚起,那神態像極了發怒前的萊德溫特,“燒傷而已?”他的語調上揚,連帶著把裏奧的心緒也給挑了上去。他修長的手指伸向裏奧的衣領,裏奧受驚般瞬間釋放飛行獸向後退出了不下五米。
“嘿,不至於吧。燒傷的是我,你幹嘛一副疼痛的表情?”裏奧警戒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菲利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右手在空氣中優雅地打了個響指,風刃呼啦一下撕裂了裏奧的上衣,蜿蜒著的燒傷痕跡暴露在空氣中,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你是不是該告訴我這一個半月你幹了什麽?”菲利斯依舊微笑著,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裏奧咽了咽口水,隨即輕笑了起來,“我都說沒什麽了——見義勇為的象征。”
下一秒,自己便被猛地按在了書壁上,背脊被書壁壓得生疼,還好有普瑞特的保護,不然以菲利斯的力道,自己的脊柱恐怕都被折斷了。
“見義勇為的象征?”菲利斯優雅的眉梢上挑,裏奧的心跳跟著又漏了一拍。
“我需要解釋麽?”裏奧試著轉動被菲利斯扼住的手腕,“以你的博學會不知道原因?”
“玥鳥的灼傷。”
“沒錯。”裏奧仰起臉來直視菲利斯的雙眼。
“以你的能力要馴服玥鳥還太早了,你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做危險嗎?”菲利斯的音調上揚,這是第一次他讓裏奧感覺到喪失風度。
“我當然知道什麽是危險。”
“那為什麽還要去做那麽危險的事情?”
“因為我記得我對你們說過我會變強!”裏奧終於吼了出來。
菲利斯呆呆注視著眼前這個讓他感覺到震顫的日族男孩。
“還有,菲利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沒有誰能為我構築一個象牙塔。”菲利斯扼住裏奧的手指正不自覺地放松,裏奧便順勢掙脫了他的束縛。
“裏奧……”菲利斯無奈地低喃,像是在責備一個做了離譜錯事的孩子。
“看著我,菲利斯——”對方的表情讓裏奧有些莫名地憤怒,他執起手中的卷軸,“今天,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卷軸的灰塵被彈落地瞬間,一匹獵捕獸被釋放了出來。也許是許久不見自由,被釋放的瞬間便齜牙兇悍地朝著裏奧奔襲而來,似乎打算將眼前所有阻礙它自由的人和物全部撕裂。
菲利斯擔心地想要上前,因為裏奧竟然站在那匹靈獸面前一動不動,但是他還是握緊拳頭停止了自己的腳步。好吧,讓我拭目以待你究竟要讓我看到什麽。
普瑞特在空氣中伸展開來,獵捕獸撞上了普瑞特張開的防護牆,裏奧皺了皺眉毛,感覺到空氣的震顫。能夠將絕對自由變形的普瑞特撞開,這匹獵捕獸的能力在馬爾斯擁有的那匹之上。
奧古斯丁曾經抱著膝蓋,在他們劫後餘生的沙灘上對滿身是傷的裏奧說:“知道這個世界最可怕的種族是什麽嗎?不是血族也不是人魚,而是日族。因為日族可以馴服不同的靈獸來補充自己能力的不足,而這一點血族還有人魚都做不到。”
裏奧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剛才奔襲不成的獵捕獸似乎更加慍怒,咆哮著飛奔而去,菲利斯握緊石壁,不斷告訴自己:不要過去……不要去幫他!相信他!
就在他的手指掐進石縫的瞬間,裏奧的右手中斯皮德轟然而出,撞上獵捕獸的上顎,可惜這匹獵捕獸順勢便將斯皮德咬住,裏奧露出了笑意,從肩膀中延伸出的斯內克(蛇形靈獸,我特地用了蛇的英文來命名)環繞著裏奧的手臂直接將獵捕獸的嘴給封死,這個家夥拼死抵抗著,而斯內克越纏越緊,口中的斯皮德又在拼命地往它的身體裏鑽,獵捕獸的眼中露出不甘的神色。
裏奧微微抬了抬手,斯皮德(其實就是英語的speed)和斯內克瞬間回到了他的身體裏,得以喘息的獵捕獸狠狠地瞪著裏奧,似乎感覺自己受到了屈辱。沒過多久,恢復體力的獵捕獸站在原處,打量著不動聲色的裏奧,就在他再度抬起手的瞬間,獵捕獸忽然轉身不知道逃往何處了。
“小心,它可能在任何一個書壁中……”菲利斯不由得有些緊張,“剛才只要你不收回斯內克就能馴服它了,為什麽你要……”
“你是菲利斯,怎麽會不知道我為什麽放開它?”裏奧回首,那自信的神採讓菲利斯不由得動容。
“你想給它‘絕對自由’麽?可是獵捕獸不是溫馴的普瑞特……”
裏奧神秘地一笑,忽然釋放了斯皮德猛地撞向一個書壁,速度驚人,頓時整座石壁都在震顫。菲利斯望去,看見斯皮德將那匹獵捕獸被緊緊定在一個書格中。
“你是怎麽知道它在那裏的?”菲利斯很訝異,這裏有無數的書格,雖然做為血族他能夠很清楚地辨別剛才那匹獵捕獸藏在了哪裏,但是裏奧是日族,沒有那樣敏銳的視覺。
裏奧的手指在空中畫了個小圈,菲利斯便看見從那匹靈獸的身體上一個銀色的細絲緩緩降落下來,落在裏奧的掌心。
菲利斯不由得好笑,“原來是‘縮地’,用於探查與追蹤。”(大家還記得縮地嗎?就是維克多教給裏奧用的靈獸)。
“沒錯,聽說是我的母親最擅長的靈獸。”
“你已經向我證明了你的能力了,只是一個多月而已,你讓我有些不敢想象。”菲利斯莞爾。
“還沒有。”裏奧淺笑著將頂住追捕獸的斯皮德收回。
追捕獸狼狽地落回地面,裏奧朝它伸出手來,但是這家夥卻並不領情,宛如最後的困獸之鬥一般衝了過去。
“裏奧——”以菲利斯的速度可以瞬間到達裏奧身邊,但是他卻赫然發覺不知道什麽時候裏奧的靈獸斯內克竟然纏住了自己!
獵捕獸的獠牙已然觸上裏奧的指尖,可是沒有普瑞特,沒有斯皮德,裏奧只是坦然地注視著即將咬上自己的獵捕獸。
就在觸上裏奧視線的瞬間,那匹獵捕獸停了下來,微微退後,似乎有懷疑,還有不解。
你是否明白,我要給你的並不只是‘絕對自由’,還有‘絕對信任’,裏奧在心裏說。
終於,那匹獵捕獸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在它消失在空氣裏的瞬間,裏奧長長嘆了一口氣,躺在了地面上,看著正朝自己走來的菲利斯說:“真的好累。”
他柔軟細碎的短發觸著地面,細風劃過,猶如小巧的羽毛輕掃,脆弱而倔強的脖頸,還有裸露在空氣中鎖骨,一切美好而性感。
菲利斯只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在下墜,他來到裏奧的身邊,緩緩將自己的身體貼靠在那少年的身上,裏奧有些驚訝於菲利斯這樣親密的接觸,剛想起身,自己的手掌便被對方按在身邊,不得動彈。
“好吧,你真是一個任性的孩子,”菲利斯唇角的凹陷引人遐思,“這一次我承認你的能力。”
裏奧剛想說什麽,菲利斯的唇便落了下來,婉轉而繾綣,裏奧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但是卻提不上力氣來。
到底是因為‘藍鑽石的誘惑’,還是因為他唇太溫柔?
菲利斯的唇描繪過他脖頸的曲線,來到那一片被玥鳥灼傷的地方,“現在是否能夠告訴我,你的假期到底發生了什麽?”
裏奧以為那些事情自己是不準備告訴任何人的,但是似乎自己在菲利斯面前永遠無法保有任何秘密。
這讓裏奧不禁回憶起奧古斯丁帶給自己的慘痛回憶。
那一天,這個男孩拉著裏奧來到鏡湖附近的一片草叢中,原來裏面有玥鳥下的蛋。
“天啊,靈獸也會下蛋?”裏奧真的很驚訝。
“廢話,玥鳥不下蛋難道還直接生出小鳥來?”奧古斯丁一派鄙夷的神色,似乎裏奧是個十足十的傻瓜。他握著樹枝去捅了捅玥鳥的蛋,向裏奧及其認真地解釋著玥鳥的孵化過程。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尖銳的聲音響起,母鳥回巢,它對於裏奧和奧古斯丁看似傷害自己孩子的行為感到無比的憤怒,還沒等裏奧回過神來,自己的靈獸普瑞特已經自動釋放了,因為四周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
“天啊,這整片林子都會被燒掉的!”奧古斯丁扒著裏奧的肩膀道,“快釋放飛行獸!”
未完待續
第 36 章
可惜就算裏奧釋放了飛行獸,玥鳥還是緊追不舍,它的速度簡直和斯皮德有的一拼。
“裏奧!你的思維太慢了!所以你的靈獸才會這麽慢!”奧古斯丁抓著裏奧的腰恬不知恥地抱怨著。
“什麽——要不是有你,我的靈獸還可以飛的更快!”裏奧真想掐斷他的脖子。
“裏奧,要知道如果你的思維感覺不到束縛,那麽你想要多快就能有多快。”裏奧不經意回頭,看見奧古斯丁的側臉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魔魅異常,“現實的生活讓你感覺一切都是有重量的,但是思維卻是這世上唯一沒有重量的東西。”
“沒有重量麽?”裏奧的腦海裏似乎有靈光閃過,他閉上眼睛,開始想象如果自己的身體沒有重量,感覺到自己的思維一直向上湧去,如同潮水一般不可阻擋——當他睜開眼時,目光犀利,飛行獸轟然掠過湖面,玥鳥撲閃著翅膀,將湖水蒸發,那灼熱的水汽卻無法跟上裏奧飛行獸的速度。
裏奧感覺帶著熱流的空氣從耳際劃過,看著兩邊迅速倒退的樹林枝蔓,不由得感慨:“這是我麽?竟然可以這麽快……”
“白癡!不要松懈!”奧古斯丁大叫,可惜晚了一步。一直無法追趕上他們的玥鳥終於爆發了自己怒火,羽翼猛地一扇,烈焰席卷而來,裏奧幾乎避無可避。
普瑞特自動將自己的主人包裹起來,無奈卻無法隔絕溫度,灼熱的空氣讓裏奧感覺到將近窒息。裏奧索性帶著奧古斯丁一頭紮進鏡湖之中,但是暴怒的玥鳥沒有絲毫放棄的跡象,不斷地在鏡湖上空盤旋,意圖蒸幹這整片湖泊。
“奧古斯丁——我這次被你害死了——”裏奧狠狠地瞪向身後的男孩,缺氧讓他連生氣都煞費體力。
“行啊,就算到現在的這個地步是被我害的,”奧古斯丁微微後仰,用手肘將自己的身體撐在飛行獸上,“你確定你要就這樣一直躲著,到死為止?”
“那我能怎麽辦!”廢話!誰會想死!
“馴服它。”奧古斯丁的語氣平淡,可是裏奧卻在他的眼睛裏看見了莫名的壓迫感。
“你說的……倒簡單……”越來越不能呼吸了,為什麽奧古斯丁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不適?
“裏奧,你害怕死亡嗎?要知道跨越死亡所帶來恐懼的唯一方式就是——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活下去,比任何人都堅定地相信自己會活下去,然後你會發覺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住你前進的步伐——”
裏奧還在思考奧古斯丁所說話的含義,對方卻冷不丁地一把將他推下了飛行獸。
“奧古斯丁——”裏奧看著水底失去普瑞特保護的奧古斯丁,他微笑著,似乎那沸騰的湖水完全不能傷害到他。
去吧,奧古斯丁用口型示意裏奧,難道你沒有任何留戀的事物讓你堅定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嗎?
那一刻,裏奧就似著了魔一般,明明越靠近玥鳥,普瑞特就越不能隔絕溫度,裏奧還是費力地泅向水面,身體開始被灼傷,胸腔再沒有氧氣進入,望著湖水與空氣交界處玥鳥的身影,裏奧感覺到所有的力氣都在流逝,也許自己離馴服玥鳥真的還差的遠呢。
身體好痛,一定有很多地方都被燙傷了……但是卻沒有力氣掙紮……
或者就這樣結束吧,其實你本來就已經死了,能夠重新再活一遍已經很幸運了……人應該知足才是……
可是,如果就這樣結束了的話……為什麽我的心會感覺到刺痛?
思維逐漸混沌起來,似乎離開了那寄居已久的身體,飛的很遠很遠。
“我從不曾失去過她。如果,我是說如果,在我的有生之年戰爭無法結束,我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夠刻和她的名字刻在一起。”維克多扶著自己的單邊眼鏡,似乎在懷念遙遠的甜蜜時光。
“原來……我比想象中還要愛她……”溫莉在失去凱西的夜晚抱頭痛哭。
“一千九百年的漫漫時光,如果不找點樂子不如永眠……”菲利斯用微笑的表情卻略帶寂寞的聲音說。
“你也很脆弱……”萊德溫特緊緊抱住自己。
而他曾經回答過他們,我會變強,足夠保護自己,還有保護他們。
如何甘心就此結束!
就算被燒成灰燼!就算無法呼吸!就算越靠近越接近死亡!我絕對不會到此結束!
裏奧要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湧出水面,在他身後,是奧古斯丁欣慰的笑意。
“所以,現在你還活著……帶著滿身的傷痕?”菲利斯的腦袋枕在裏奧的頸間,有一種隱忍著的疼痛感。
“是的,我還活著,這還不夠嗎?”
“對,你還活著,這意味著我依然要繼續擔心下去。但是如果可以,我寧願這擔心永遠不會停下來。”
裏奧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是那一刻,他萬分慶幸自己還活著。
第二天的早晨,還在上課途中,一位導師進入課堂將裏奧帶往元老院。
這讓裏奧有些奇怪,有什麽事情需要自己到元老院嗎?還是說又要再來一次審議?看著帶領自己的導師一副神色凝重的樣子,裏奧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剛來到元老院的審議廳門口,裏奧便看見萊德溫特推門走了出來。
“咦,萊德溫特?你也要被審議啊?”
萊德溫特瞥了裏奧一眼:“不是審議,是通知。”
“什麽通知?”裏奧忽然間明白了什麽,“不會是通知你進入聯軍吧?”
“除了那個還有什麽?”萊德溫特的笑容裏依舊充滿嘲諷的意味,“啊,向我解釋為什麽身為二年級的我也要上戰場的原因——你是萊德溫特家族唯一的血脈,一定要維持你高貴血統的尊嚴……等等,你來這裏幹什麽?”
“不知道啊,大概是再來一次審議吧……”裏奧聳了聳肩膀,這時候會議廳的門被打開,領路的導師示意裏奧進去。
隨著身後大門關閉的聲響,裏奧看見眼前元老院的長老們圍繞著自己坐著。
裏奧看了看最中間的白鬍子長者,他並沒有說話,一旁的金發血族張了張嘴似乎打算說什麽,但是還是沒有說出口。裏奧的眼睛掃過一直對自己意見頗多的多夫,沒想到這個老東西竟然也這麽安靜。
“額……”曼爾西-恩伯爾抿了抿嘴,緩緩道,“裏奧,我們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
什麽不好的消息,是說所有一年級的也要跟著去戰場?但是這樣也不用把我叫到元老院來單個通知啊?
“你的父親,維克多-羅嚴道爾少將在綠茵河陣亡了。元老院已經追封他為中將……他的名字將被刻在中央神殿裏……”
“什麽?”裏奧的腦海中忽然一片空白,誰陣亡了?
“……你的父親,維克多……”曼爾西咽了咽口水,“我知道這很難接受……”
“他不是少將嗎?怎麽會輕易陣亡了?”裏奧呆呆地問,那是他的父親……他們相處了只有短短的一周時間……但是,他曾經那麽溫和地對著自己笑著,笨拙地整理著書房的藏書,在自己被玥鳥灼傷發著高燒的日子裏,他駕著飛行獸不遠千裏為自己帶來人魚之淚……然後,他就這樣陣亡了?
“他為了掩護聯軍撤離,釋放了普瑞特來保護大家……界限森林的米諾斯用弓箭射穿了普瑞特的防護,所以……我很抱歉……”
白鬍子長者將一封信遞到裏奧的面前,輕聲道:“孩子,這是你的父親最後對你說的話。”
裏奧顫抖著手指將信紙打開,裏面是一只小小的“傳遞獸”,這匹靈獸說的話只有裏奧能夠聽見。
“不管你現在到底是誰,我都將你視作我的孩子。如果有一天你收到這只靈獸,就代表我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作為一個父親,我希望你永遠平安快樂……”
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裏奧”了嗎?但是你還是毫不吝嗇地給了我父愛……
“你……有什麽要求嗎?”曼爾西問道。
裏奧將信紙收起,抬起眼睛,並沒有露出一絲懦弱的神色,“請問我的父親維克多-羅嚴道爾的名字是否會刻在我的母親蕾安娜的旁邊?”
“如果這是你的要求,我們可以辦到。還有其他的嗎?”
“這是我父親唯一的願望。”裏奧回答。
未完待續
第 37 章
裏奧看向元老院的長老們,不經意瞥見他們身後的席位上端坐著一位明麗的女子,裏奧看得出來,她是日族,嘴角的那一顆痣讓她呈現出一種別樣的風情。
而此時,這個女子正用一種探究和戲謔的眼神看著自己。
裏奧被她瞅的有點不大舒服,微微別過頭去,而那女子見裏奧別開了視線,小聲地笑了起來,奇怪的是,那些平日裏看似嚴謹的長老們竟然對那個女子的行為視而不見。
但是裏奧並沒有多餘的心情來猜測那名女子是誰,他只是捏著手中的信紙,離開了會議廳。他的思維卻並沒有跟著他的身體,裏奧只是略顯茫然地走在幽暗的回廊裏。
有人按上了裏奧的肩膀,“元老院找你幹什麽?”
“啊……”裏奧回頭,看見萊德溫特的臉龐,對方的眉頭微微皺起,這是他擔心卻又不願意表現得太明顯時的標誌,“家裏面的一些事情……而已……你怎麽還沒有離開?”
萊德溫特微微側了側臉,眼神中的嘲諷竟然流露出幾分關心來,“你的表情告訴我這件事情不是‘而已’。”裏奧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只是轉身向出口走去。
他的眼睛有些發酸,他知道也許眼淚快要落下來了,但是他不想讓他知道。
萊德溫特並沒有離開,只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
來到出口處,日光讓裏奧的雙目更加疼痛,他釋放了飛行獸向那一片晴空駛去,他的思維太沉重,竟然有一種無法飛翔的錯覺。當他停在一座空中島嶼上面,終於解除了飛行獸,裏奧倚著島嶼的邊緣坐了下去。
“你哭了?”萊德溫特的聲音響起,裏奧不由得趕緊抹了抹自己的臉頰。
“沒有,你怎麽還跟著我。”
“撒謊,如果你沒有哭,那麽我在風中抓住的是什麽?”萊德溫特將手掌攤到裏奧面前,他手心的潮濕反射晶瑩的日光。
裏奧緩緩抬起頭來,他第一次在萊德溫特的眼睛裏沒有看見嘲諷和高傲,那樣的目光讓他好不容易構築起來的堅強瞬間崩塌了。
“我父親……戰死了……”
“那麽你應該哭,沒有必要躲起來。”
“我以為我自己不會傷心,因為……我接觸他的時間才一周而已……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他,他被……一本書砸的暈頭轉向……他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裏奧……他還是教我聯絡獸還有……縮地獸……他……”
“他是你父親,他一定很愛你。這和時間無關,無論一周……還是兩周……”萊德溫特將低著頭的裏奧拉向自己,扶著他的腦袋來到自己的肩膀上。
裏奧顫抖著,他沒有哭出聲音,只是眼淚止不住的下落,浸濕了萊德溫特的肩膀。
直到暮色將至,裏奧緩緩抬起頭來,才發覺萊德溫特竟然一直維持著那樣的姿勢沒有動過。
“對不起……”裏奧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你很想嘲笑我就盡情的嘲笑吧……一個大男人眼淚流的比女人還多……”
“不會。因為那一天我哭的比你還難看。”萊德溫特的嘴角是自嘲的笑意。
“那一天?”裏奧有些不解。
萊德溫特轉過臉看向不遠處被落日餘暉浸染的草地,娓娓道:“我的親生母親是日族,我對她沒有一點印象。因為她離開我的時候我連100歲都沒有……但是在我700多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娶了另一個日族女人做為我的繼母。她對我很好,會將我頑皮時弄破的衣服縫好,會做很好吃的食物……那是比起鮮血更讓我懷念的食物。她會在庭院裏種滿攀緣玫瑰,它們迎著清早的晨光綻放,美得無與倫比……”
裏奧忽然明白了什麽,“你……可以不用講下去的……”如果他的繼母是日族,那麽現在應該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萊德溫特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也知道她的時間永遠不會跟上我的時間對嗎?可是我卻傻傻地不斷問她你會不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她總是笑而不答,就算我是小孩子,她也不想騙我,可是我還是不停的問,每天早上都要問。終於有一天,她消失了……不是因為死亡,而是因為她遇見另一個時間與她匹配的男人,一個能和她一起經歷衰老的男人。”
“萊德溫特……”
“所以,我們總歸是要經歷失去的。只是我不明白,她曾經信誓旦旦會用自己的一生來陪伴我的父親,但是承諾為什麽這麽容易就變了?”萊德溫特一副輕松的樣子站起來,朝裏奧伸出手,“走吧,現在的你應該感覺到饑餓。去吃一點東西,不要讓你遠去的父親感覺到不安心。”
裏奧深深吸了一口氣,拽住萊德溫特伸出的手掌站了起來。
“真的不像你。”
“哦?”萊德溫特挑了挑眉毛,“怎樣才像我?”
“冰冷的諷刺,刻薄的言辭……你現在的溫柔讓我產生你似乎在暗戀我的錯覺。”
萊德溫特苦笑起來,唇線延伸開溫婉的弧度,刹那芳華,“是啊,我本來就暗戀你。”
“哈?”裏奧愣了愣,“你不是應該說‘瘋子才會暗戀你’嗎?”
“大概……我就是個瘋子吧……”不然怎麽會明明知道終究會失去還是想要抓住不放呢?
裏奧嘆了一口氣,“謝謝你的配合,不過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萊德溫特眉骨的弧度有一種無奈的憂郁,他將裏奧的手執起,來到自己的唇邊,“我也曾經不止一百萬次的希望……這只是一個玩笑。”
他的舌尖觸上裏奧的指腹,牙齒的尖端緩緩嵌了進去,明明是一個令人疼痛的過程,卻感覺溫柔無比。
那一瞬間,裏奧感覺到洶湧澎湃的思緒沿著自己的指尖湧入大腦。無數的掙紮與彷徨,與狂熱的愛戀交纏在一起,明明是酸澀而痛苦的味道,其中卻有一絲絲引人追尋的甜蜜泛濫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萊德溫特的齒尖帶著無限的留戀離開裏奧的手指,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血族是沒有體溫的,為什麽我的指尖會發燙?裏奧呆呆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寢室,裏奧便看見了昆西、李斯特、溫莉還有菲利斯。
“你們……都知道了啊……”裏奧忽然覺得很慶幸,身邊有這麽多人關心著自己。
大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伴著裏奧,聽裏奧絮絮叨叨描述著那只有“一周”的維克多。
直到很晚,所有人才離開,只剩下菲利斯還端坐在原處。
“怎麽還不走啊?”裏奧笑著,“我會沒事的。”
“我知道你會沒事的。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而已。你說,時間一長,是你會先忘記我,還是我會先忘記你?”
“應該是我先忘記你吧。因為在你忘記我之前,我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菲利斯沒有說話,只是撐著腦袋望向窗外的那一輪明月,若有所思。
“是不是……你要進入聯軍了?”裏奧皺了皺眉問。
“恩……下周。”
“這麽快?”裏奧有些驚訝,這個時候,門忽然被猛地推開。
“萊德溫特?”
“萊德溫特!”
菲利斯和裏奧齊齊回頭看向奪門而入的身影。
“裏奧,你明天別去學校了!”萊德溫特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伸進發絲裏,用幾近於命令的語氣說。
“出什麽事了?”菲利斯不動聲色地問。
未完待續
第 38 章
“那個該死的多夫,我應該殺了他才對。”萊德溫特有幾分煩躁,“他告訴了西蒙少將裏奧能夠操縱斯皮德和普瑞特的事情,少將似乎有些惱火,認為裏奧是因為不想進入聯軍所以假裝失憶。”
“那他們想把我怎麽樣?西蒙少將是……”
“大概會再來一次審議吧,只是這一次應該會有軍方的人出席。西蒙是日族,他和你父親好像是戰友。”菲利斯解釋道。
“那就審議吧,一次和兩次沒有區別。”裏奧聳了聳肩膀。
“可是你要知道,在現在的情勢下,如果你被判定為臨陣脫逃就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就算判定你是因為真的失憶,那麽這一次就意味著你要和三年級的日族一起進入聯軍了。”萊德溫特被裏奧不以為然的樣子搞的有些頭痛。
“我們永遠有必須要履行的義務。”裏奧低著頭笑了笑,他的舉動讓萊德溫特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麽,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無論結果怎樣,我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菲利斯臨走前輕聲道。
和裏奧料想的一樣,第二天早晨的課程剛開始沒有多久,就有導師進入教室將裏奧領到元老院。老實說裏奧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因為自己恐怕是在一個學期內出席元老院審議次數最多的日族學生了。
審議廳裏除了長老們,在席位上果然坐著幾個軍方的人。
一個男子有著冷峻的表情,他的左眼帶著眼套,看來是在戰爭中受過重創,整個左側的臉頰有一道疤痕從眉骨一直延伸到下巴。裏奧推測這個人恐怕就是傳說中的西蒙少將。
他的身旁坐著的似乎並不是日族的軍人,而是兩名血族,還有另外一個人貌似是人魚。
審議的問題基本上和第一次是一樣的,裏奧的回答依舊從容不迫,盡管西蒙少將的目光讓人感覺到壓迫,但是裏奧還是讓自己顯得坦誠。
當所有的問題都回答完畢時,一直沉默著的西蒙少將終於開口說話了。
“所以你並不打算進入聯軍。”西蒙的雙手搭在膝蓋上,姿態嚴謹。
“如果是在一個月以前,我會說我不打算。但是現在我會說,我可以。”
“哦?”西蒙挑了挑眉毛,“因為維克多陣亡了,所以你想繼承他的遺誌嗎?”
“很抱歉,我對於維克多的印象只有短短一周而已,所以他的遺誌是什麽我並不清楚。但是,我絕對無法容忍有人在他死後用他的兒子來玷汙他的尊嚴。”裏奧的目光淡然地掃過元老中的多夫,對方在他的眼神中不由得微微低下了頭。
“哎呀,很有趣啊,”這一次開口說話的是坐在西門身邊的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血族,“你在一個月前不打算加入聯軍,可是現在卻又改變主意了,只是因為要維護羅嚴道爾中將的榮譽嗎?”
“在一個月前,我所能操縱的靈獸只有斯皮德和普瑞特而已,我不認為這樣的自己在戰場上具備殺傷力。毫無價值的死亡並不是維護自己作為貴族尊嚴的方式。但是我想,現在的我,應該具備作為軍人的價值了。”裏奧目視前方,眼神中沒有絲毫的動搖。
西蒙並沒有馬上加以評論,只是直視向裏奧,然後他點了點頭,“我接受你的觀點,那麽……”
“等等,”另一個血族開口說話了,“你說你具備作為一個軍人的價值了,那麽證據呢?還是說你只是為自己因為懼怕戰場而逃避所做的借口?”
“恩——杜楚尼少校的想法很有意思,不過你既然提出了這個觀點,應該也有驗證的方法吧?”短發的血族臉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當然有,斯蒂芬少將,”杜楚尼少校側過眼去看向裏奧,“不如由我作為考官來測試一下他的能力?如果他的能力真的達到了作戰標準,那麽他可以進入聯軍。我們聯軍不需要廢物。”
“這是個好辦法。”一直沉默的西蒙開口同意,“地點就在學院的實踐森林吧。裏奧,你是否接受挑戰?杜楚尼畢竟是血族的少校。”
“我接受。在戰場上即使我遇見的是少將,沒有軍令我也不能撤退不是嗎?”
“很有幹勁嘛,小鬼。”斯蒂芬少將笑了起來。
當裏奧走出審議廳的時候,便看見回廊裏佇立著的菲利斯和萊德溫特。
“哎呀,這不是特南家和萊德溫特家的孩子嗎?怎麽傻傻站在這啊?”斯蒂芬少將笑著走過去打招呼。
“原來是斯蒂芬少將啊,我們只是在等朋友而已,”菲利斯帶著謙和的微笑用目光示意自己的朋友就是裏奧,“不知道軍方和元老院審議的結果是什麽。”
“是什麽呢?”斯蒂芬一臉神秘的表情,用手指指了指杜楚尼,“你們一起跟來看不就行了?”
“那麽我們就不客氣了。”菲利斯朝斯蒂芬微微行了個禮,便拉著萊德溫特跟了進去。
於是一行人朝著實踐森林而去。
當大家來到實踐森林的時候,正午的日光有些刺目。
萊德溫特看著走向杜楚尼的裏奧正要說什麽,裏奧笑了笑,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個驕傲的血族臉上看見擔心的表情,於是裏奧向他做了一個口型:相信我。
和所有的血族一樣,杜楚尼在日光的暈襯下有著高貴的美感。
“小鬼,你聽好,我只解釋一次。你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地在我抓住你之前抓住我。”杜楚尼的高傲和萊德溫特倒有幾分相似,只是相比之下,萊德溫特更近似於孩子氣的任性,想到此,裏奧忽然覺得萊德溫特竟然有些可愛起來。
“會不會有些過分?裏奧畢竟是只是一個沒有實戰經驗的日族而已。”長老曼爾西皺了皺眉。
“每一個學生在上戰場前都沒有實戰經驗。提前了解戰場的殘酷並沒有什麽不好,畢竟戰爭和考試不一樣,沒有任何公平性可言。”西蒙回答道。
“那麽,開始吧。”杜楚尼朝裏奧做了一個“過來吧”的手勢。
就在那一刹那,裏奧便釋放了飛行獸,以比風還要快的速度向杜楚尼馳去。
菲利斯握緊了拳頭,撐著樹幹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知道自己在擔心,對方是杜楚尼,很輕易就能傷害到自己心中的那個少年。
萊德溫特緊皺的眉頭,笨蛋!你連對方的能力都不清楚那麽直地衝過去幹什麽!
“哎呀,速度很快,不過是不是低估了杜楚尼啊?”一旁的斯蒂芬懶洋洋道。
果然,當裏奧衝到杜楚尼的面前時,對方瞬間在他面前化為一陣塵埃,消散在空氣中。
“杜楚尼的能力是粒子化,能夠瞬間分解自己的身體,也能夠瞬間還原。”白鬍子長老解釋道,“可是這樣他就不可能被捕捉,所以他提出讓裏奧抓住自己的要求會不會有些不公平?”
“還是那句話,戰場上沒有公平可言。”西蒙少將仍舊不動聲色。
雖然大家都對裏奧能夠抓住杜楚尼不報任何希望,但是奇怪的是,裏奧的斯皮德卻能不斷地追擊杜楚尼所幻化成的粒子,而且一旦杜楚尼身體的任何一部分具現化了就會遭受獵捕獸的突然攻擊。
“幹的不錯嘛。還是個小鬼而已,竟然能夠擁有高等級的獵捕獸。還有他的斯皮德似乎總能找到杜楚尼在哪裏,真是奇怪啊,按道理幻化成粒子的杜楚尼是不可視的。”斯蒂芬露出很好奇的表情來。
菲利斯似乎明白了什麽,抿著嘴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們似乎都忘記了他的母親是誰了。”
“蕾安娜-羅嚴道爾,擅長操縱‘縮地獸’,用於追蹤與探查。只要能夠跟蹤到杜楚尼身體的一個粒子就能夠探查到他的所在,只是縮地獸是什麽時候依附到杜楚尼身上的?”西蒙眯了眯眼睛思考。
“應該是在審議廳裏那個小鬼答應杜楚尼的測試的時候。他已經很有作為軍人的思考模式了。”斯蒂芬的眼中流露出幾分贊賞,“不過,雖然杜楚尼不能夠具現化使得他不能以實體抓住你,但是這樣下去,你也無法捕捉到他。小鬼,你打算怎麽辦?”
未完待續
第 39 章
一直無法具現化的杜楚尼也有寫沉不住氣,幾次當自己的手腕或者身體的某一部分在空氣中形成時,斯皮德便衝撞了過來,還有獵捕獸在一旁虎視眈眈。
到底那只“縮地獸”依附在自己身體的哪裏?
杜楚尼一邊分析和觀察著,一邊也不由得承認自己被這個日族的小鬼逼迫得有些狼狽了。
終於,他找到了那只縮地獸,它竟然就依附在自己的腳底,看來那個小鬼在審議廳裏面就已經開始算計自己了,這讓杜楚尼有些氣憤。
裏奧發覺逃回自己身邊的縮地獸,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不愧是少校啊,想要一直用縮地獸追蹤他的痕跡又不被發現似乎有點太困難了。
就在這個時候,裏奧感覺到有冰涼的指尖觸上自己的脖頸。
糟糕!裏奧回頭,猛然警覺杜楚尼的手指穿透了普瑞特的防護已經扼上了自己的咽喉。
觀戰中的菲利斯和萊德溫特不由得停止了自己的呼吸,如同接受末日審判一般看著杜楚尼的手指收緊。
就在此時,斯內克沿著裏奧的脖頸蜿蜒而出,纏繞上杜楚尼的胳膊,收力的瞬間,杜楚尼只好再次讓自己粒子化。
可惡,這個小鬼懂的還不少,竟然還能操縱斯內克!杜楚尼有些悻悻然。
“幹的不錯啊。”斯蒂芬少將的興趣瞬間提升。
你要怎麽辦,裏奧……如果只是一直閃躲,你只能處於被動狀態,而杜楚尼需要的只是你松懈時的一個機會而已。菲利斯伸出手指,輕輕按摩著自己的下巴。
不過,你就這樣輸掉是不是更好?繼續留在學校裏,總比在戰場上讓我時時刻刻心驚膽戰要好得多……
“你是不是想,如果他輸掉會更好?”一旁的萊德溫特輕聲問。
菲利斯笑而不語。
“我也是這麽希望的……但是,認輸似乎不是他的作風。”萊德溫特的嘴角凹陷得有幾分苦澀,“無論對朋友還是對自己認定要做的事情……他總是拼盡全力。”
“伊薩斯……”菲利斯微微側過臉來看著萊德溫特的側臉。
“曾經這一點讓我覺得……很可愛。但是現在,我寧願他一點都不‘可愛’。哪怕懦弱一點都好……”
兩個人沉默著,將目光投注在那個飛馳著追逐杜楚尼的身影上,明明揪著心,卻又要強裝出鎮定的表情來。
終於,裏奧一個閃神,杜楚尼瞬間具現化將他按到在地上。
“哎呀,真可惜……”斯蒂芬的話音剛落,一陣猛烈的火焰猛然噴薄而出。
這意料之外的情形讓杜楚尼下意識向後退去。
“這才是真正的結束。”西蒙少將淡淡道。
原來在杜楚尼的身後,禁錮獸張開了自己的牢籠,杜楚尼後退的瞬間便進入了禁錮獸的範圍,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處於禁錮獸的結界中了。
他幻化成粒子四處掙紮著企圖突破禁錮獸的監禁,但是可惜,裏奧的精神無比堅定,禁錮杜楚尼的結界只是微微震顫,但是卻無法突破。
裏奧緩緩從沙石地上站起來,微笑著看著在結界中瞪著自己的杜楚尼道:“看來,是我抓住你了。”
菲利斯望著裏奧的身影,還有他額角在日光下晶瑩的汗水,長嘆了一口氣說:“就算他這麽‘不可愛’,又能怎麽樣呢?”
斯蒂芬少將已經一副興高採烈的樣子撲上去,用力拍著裏奧的背脊也不管當事人被他暴力虐待到鐵青的臉。
“哎呀!幹的好啊!”
西蒙少將沒有多做評注,只是點了點頭說:“一周之後,你必須和三年級的學生一起出發。”
這一句話像巨石一樣,猛然間砸在菲利斯和萊德溫特的心臟上。
萊德溫特垂下頭,嘴角的苦笑自己自己知道。
人群散去,裏奧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回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菲利斯還有萊德溫特道:“怎麽樣?我幹的還不賴吧?”
“是啊,很棒。”菲利斯的微笑依舊溫潤,只是眼睛裏卻讓人感覺不到笑意。
“喂——我有聽說過你能操縱獵捕獸和斯內克,但是你什麽時候學會的禁錮獸?”萊德溫特問。
“唉,還不是因為那一天奧古斯丁,就是我在鏡湖碰見的一個小孩,泅水的時候被禁錮獸關在了水底差點淹死,為了救他,我只好拼命地去馴服那只禁錮獸了。不過現在看來還是蠻有用處的。”裏奧回頭向萊德溫特露出大大的笑容,順便伸出手指按上他眉間擠出來的溝壑,“真是的,你怎麽總是皺著眉頭,會變老的啊!”
“戰場比你想像的殘酷的多。”萊德溫特側過臉躲開裏奧的手指,像一個有些便扭的孩子,傻瓜,我是永遠不會變老的……
“我知道你們很關心我。但是,你們和我都知道,有一天我終將會走到盡頭。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一天相對於你們的時間而言,很快就會到來。所以……不要再……”裏奧的話還沒有說完,萊德溫特的手掌便伸出來捂住了他的嘴。
“如果那天到來,大不了陪你永眠而已。”萊德溫特的聲調平靜,裏奧第一次感覺自己不能從他的言語和表情中揣測他的情緒,他只是收回自己的手掌,繞過裏奧沉默著朝實踐森林外走去。
“所以不要再說‘那一天很快會到來’或者讓我們不要再關心你之類的話了。”裏奧回頭,看見菲利斯收起了笑容的臉龐。
那是一種認真與篤定,與時間無關。
從這一天起,裏奧不用再出席日族的課程,他更多地是呆在圖書館裏查閱各種靈獸的資料以及有關界限森林的知識,晚上則會和馬爾斯一起做實踐練習。
“你這個笨蛋,就不知道故意輸掉,這樣就不用進入聯軍了!”馬爾斯在得知裏奧贏了杜楚尼之後狠狠地訓斥他,“不過……退縮不是你的個性……現在的你倒是讓我有幾分敬佩起來了。”
“嘿嘿……多謝誇獎啊。”裏奧被馬爾斯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你個混蛋!竟然能夠抓住血族的少校!你還有什麽本事藏著沒有告訴我們的?”馬爾斯上前勒住裏奧的脖子逼供。
“應該……沒有了……吧……”裏奧艱難地回答。
另一邊,端著茶杯的斯蒂芬盯著若有所思的杜楚尼少校笑著問:“嘿,被燒傷的地方還沒有好嗎?以你的愈合能力不至於啊?”
杜楚尼有些憋氣地說:“斯蒂芬少將,你能不能不要用茶杯盛紅酒喝?看起來真不搭。”
“哎喲,你還在郁悶啊……”斯蒂芬不死心地搭訕。
“雖然……沒有釋放出來,但我總覺得灼傷我的……”杜楚尼搖了搖頭,“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斯蒂芬放下茶杯,手指點了點杜楚尼被灼傷的手掌,“能讓血族一夜之間無法愈合的灼傷,除了玥鳥不會有別的靈獸了。這個孩子真有趣。”
“可是,像玥鳥這種高等靈獸那樣的小鬼怎麽肯能馴服的了?”
斯蒂芬望著窗外的月色,淺笑了笑:“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那孩子已經馴服了玥鳥,只是看起來還沒有來得及學會怎樣好好操縱而已。”
未完待續
第 40 章
裏奧看著窗外的樹影在夜風中搖曳,想起剛才離開的昆西拉著自己的手,不停地嘆氣。
“裏奧哥哥……你要保護自己才好啊……雖然聽說你很厲害了……”昆西低著頭,“你要等我啊,我畢業了也會進入聯軍,到時候我們一起並肩作戰!”
那一刻,裏奧突然想起了維克多,他曾經說過他和蕾安娜從未逃避和懼怕戰場的原因就是希望有一天戰爭能在他們手中結束,而他們的兒女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昆西,我希望我們不會在戰場上相見,”裏奧伸手摸了摸昆西的腦袋,“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當你畢業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我們一起溜到界限森林附近,結果被父母逮住還差點關禁閉嗎?”
“恩……因為界限森林永遠都是冬季,結冰的綠茵河是滑冰的好地方。”
裏奧抬起昆西的臉,認真地說:“總有一天,無論我們去哪裏,都不再會受限制。沒有界限森林也沒有聖道格拉斯的分別,沒有所謂的‘立場’,我們想到哪裏滑冰就去哪裏滑冰。”
昆西抿著嘴,第一次用有些倔強的表情看著裏奧說:“我明白。這既是我們的理想,也是我們的責任。”
裏奧需要收拾的東西不多,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幾分疲憊,因為在中央圖書館裏梳理有關界限森林的資料,花了他幾乎一整天的時間。
其實他不明白血族的公主潘帕斯為什麽會用那麽決絕的方式來報復林恩-海文。奪取林恩的妻子還有孩子的時間,只會讓這段感情更加無法挽回。還是說這位偏執的血族公主寧願被狠狠地憎恨也不願意就這樣默默看著林恩和另一個女人幸福快樂地生活?裏奧嗤笑了一下,縱然血族的壽命是無限的,那又如何?他們終究還是無法從世俗的情感裏走出來。
想著想著,裏奧便陷入了安眠。
輕柔的指腹沿著腳踝若有若無地緩緩上移,劃過小腿精細的曲線,帶著挑逗意味地摩擦著。膝蓋被輕輕抬了起來,那手掌安撫著大腿的內側,一直往上,向著最隱秘的地方緩緩移動。
“恩……”裏奧皺了皺眉,不由得翻身想要拒絕那騷擾,但是腰身卻被按住了動彈不得。
怎麽回事?
裏奧艱難地睜開疲憊的雙眼,看見一個身影側坐在自己的床邊,對方的胳膊早已經伸進自己的被子裏,微側的臉龐在月光和樹影交匯中透露出致命的引誘感。
裏奧一陣心悸,想要坐起來,對方卻捂住他的嘴,將他按回床上。裏奧想要說話,剛剛張開嘴,那微涼的指腹便來回按摩著他的唇,深淺不一地試探著,觸上他溫熱的舌。
那張臉越靠越近,終於在月光的洗練下,裏奧看見了湛藍的雙目,如同鑽石般剔透卻宛如開敞著有著無限容量的精致器皿,吸取了他所有的思緒。
“菲利斯……”裏奧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困難,“你怎麽……來……了……”裏奧試著想要將被對方握住的腿跟收攏,但是這樣的行為也只是讓對方的手指更加用力地陷入自己的肌肉中。裏奧感覺到有些什麽地方不對勁,危險但又讓人不自然的期待。
“我在想,是不是我還不曾得到你……就有可能會先失去你了。”菲利斯的聲音依舊醇美,尾音如同潺潺的逝水,淡淡的無奈卻凝聚著時間的厚度。
裏奧深吸了一口氣,撐住自己的身體向後移動,想要離開對方的掌控範圍。菲利斯不動聲色,只是讓自己覆在裏奧腿根處的手掌隨著裏奧一起移動。
裏奧終於肯定了對方並沒有撤離的打算,“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還沒有真的走上戰場呢……”他小心翼翼地感覺著覆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似乎停留著並沒有更多的行動,但是這樣的平靜更像是某場暴風雨的先兆,讓人惴惴不安。
“哦——”菲利斯的尾音上揚,將裏奧的心緒瞬間拉扯到了至高點,“這一次你打算用什麽方法來回避?”
“回避什麽?”裏奧努力地想要將自己的目光從菲利斯身上挪開,但是他發覺他做不到。他的眼睛只是更加貪婪地眷戀著對方面孔的每一寸起承轉合。
“你真是個壞孩子,”菲利斯笑了起來,那一刻裏奧只覺得自己幾乎要心臟停跳,“永遠不給答案,所以永遠不用做出回應麽?”
裏奧將自己的腦袋用力向後仰去,似乎這樣自己的目光就能偏離被禁錮的航道,不用再經受那讓人顫抖的誘惑,“你是不是對我用了……藍鑽石的誘惑?”
菲利斯輕笑的聲音如同層層漣漪在空氣中擴散開來,“你錯了,孩子。我和你之間,到底是誰在誘惑誰還不一定呢。”
裏奧艱難地伸出手來推拒著菲利斯正朝著自己壓下來的肩膀,“這太不像你了……”
但是菲利斯的側臉還是停留在了裏奧的頸間,“也許這才是本來的我。要知道就算我有用不完的時間,也會有失去耐性的一天。”
裏奧瞬間感覺到心悸,用力撐著身體想要坐起來,但是菲利斯卻直接一口咬在了裏奧的耳垂上。刺痛中卻又有莫名的快感蔓延開來。
“如果你再亂動的話,我可不保證自己會不會一下子太激動……咬斷了你的脖子……”菲利斯用玩笑般的語氣輕聲道。
但是裏奧很清楚,他說的不是玩笑話。利比曾經警告過自己,血族的欲望很可怕,他可不想連三天之後的檢閱儀式都只能躺在病床上。
對不起了,裏奧一咬牙,斯內克還沒有釋放出來,菲利斯的右手就一把按在了裏奧的肩膀上,手指的力度幾乎嵌進他的骨骼裏,疼的他發出一記悶哼,這個時候,對方的膝蓋便擠進了裏奧的雙腿之間,裏奧一陣心驚,感覺到一個硬物抵在自己的小腹上。
“菲利斯!你瘋了!”裏奧用力咽了咽口水,他知道繼續這樣下去,自己一定無法再抵抗他的誘惑。
“那麽又是誰將我逼瘋的——”菲利斯的雙臂環上裏奧的身體,手腕一用力,那本就輕薄的睡衣嘩啦一下被拉扯到了胸口,冷空氣襲來,卻無法讓裏奧從菲利斯編織的陷阱中醒過來,“說你討厭我。只要你說‘我討厭你’我就馬上離開。”
“我討……”裏奧看著對方,他發覺這幾個字他根本沒有辦法講出來,他費盡了力氣,卻只要一對上那雙眼睛,或者說只要處在有他的空間裏,裏奧就沒有辦法說出這幾個字。
“說啊,不然我會讓你再沒有機會說出來。”菲利斯的語調平靜,像是在敘述一件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我……”裏奧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菲利斯時,他教會自己使用飛行獸,然後坐在中央圖書館的尖頂上,微笑著看著自己,那次相遇,讓他畢生難忘,“我……怎麽可能討厭你?”
“那就不要拒絕我。”菲利斯的語調輕柔,卻有透露出一種宛如接受審判之後的安心。
裏奧知道,這一次自己完蛋了。
忽然,敲門聲傳來。
“裏奧……你睡了嗎?”
是馬爾斯!太好了!裏奧感覺一陣驚喜,剛要出聲叫他,菲利斯笑容瞬間冰冷,他直接一把抓住了的腦袋拉向自己,壓迫感十足地吮吸著他的嘴唇。
“唔……”裏奧拉扯著菲利斯的上衣,對方紋絲不動,情急之下,斯皮德猛地竄了出來,還沒有接觸到菲利斯的背脊,一個風刃斯皮德還沒來得及悲鳴便被制服了。
裏奧扭動著腦袋,菲利斯就似知道他所有的行為方式一般,唇舌緊緊纏繞著裏奧,在他的口腔中四處侵略。愈加的急迫,仿佛有著無法計量的欲望找不到出口解脫。
“我就說應該睡了……算了……明天再來好了。其實也就是想要拿回我那本書而已。”馬爾斯離去的腳步聲讓裏奧欲哭無淚。
未完待續
第 41 章
菲利斯唇舌的糾纏讓裏奧感覺愈加的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對方的手掌沿著自己的背脊安撫著下滑,來到那兩片緊致的臀瓣,揉捏著情色意味如此明顯。裏奧下意識拱起腰來想要躲避對方的挑逗,卻反而將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對方的手指沒有任何猶豫地便擠了進去。
裏奧一陣心驚,感覺那微涼的指尖在那褶皺處徘徊,然後探索般緩緩擠了進去,搔刮著緊致的壁壘,裏奧想要並攏雙腿來緩解那羞恥感,但是卻只是更加夾緊菲利斯抵在雙腿間的腰身。
就在他快要因為缺氧而昏厥的時候,菲利斯終於將那似乎糾纏至死方休的舌退了出來,清新的空氣湧入肺部,裏奧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坐起來逃跑,菲利斯卻只是望著他浮現出一抹仿佛看著幼稚孩子的微笑,一瞬間,裏奧胸前的茱萸便被對方狠狠咬住。
“啊!”吃痛的感覺讓他再次倒下去,菲利斯的舌沿著那小巧的凸起一個回旋,就似懲罰過後的小小慰藉,卻讓他不由得全身一震。對方的唇舌描繪著他的每一寸肌膚,不知不覺來到那已經微微抬頭的昂揚,裏奧伸出雙手想要遮掩,但是下一刻他只能倒抽一口氣。
菲利斯的舌忽然沿著那聳立的根部一下子滑到頂端,然後整個一口包容下去。
裏奧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死死抓住被單承受那將理智淹沒的快感。
菲利斯的舌尖在那鈴口的小縫中徘徊,時而婉轉著逗弄,裏奧幾乎就快壓抑不住自己的呻吟,短促的呼吸和嘶啞著從喉間發出的聲音,讓菲利斯已經深入裏奧的手指安奈不住更加瘋狂地向那炙熱的深處侵略。
“呵……”裏奧要緊牙關,濁液用了出來,菲利斯微微起身,看著那液體沿著裏奧疲軟的下身向那小縫流去,有一種讓人瘋狂的暗喻。
裏奧喘著氣,腦海中些微的蒼白,但是當自己的臀部被猛然抬起,硬挺物頂在入口處時,他不禁大叫:“不要……菲利斯!後天的入伍儀式我一定要去……不能讓維克多的……”
菲利斯停了下來,看著眼前少年倔強中帶著無助的表情。在他的印象裏,裏奧只流過一次眼淚,就是得知維克多陣亡的消息時。
“因為主持入伍儀式的人是西蒙少將,你父親的戰友嗎?”菲利斯從喉間擠出一句話來,天知道那溫暖的入口包裹著自己的前端是多麽讓人瘋狂的誘惑,拉扯著他一點一點挺入。
正在被撐開的甬道讓裏奧感覺到無法呼吸的疼痛,“求你……維克多和蕾安娜都是為了我才上……的戰場……我不想再讓他們……因為任何原因而被非議……”
菲利斯看著眼前少年泫然欲泣的表情,垂下腦袋,良久,他要緊牙關將自己退了出來,冰冷的空氣代替了溫熱的包容,這讓他有一種悲涼的感覺。他伸出手來,報復般拽著裏奧的腦袋。
“呀!”一陣天旋地轉,裏奧被菲利斯翻轉著壓進床褥中。菲利斯的身體覆上裏奧的背脊,他的唇在裏奧的耳邊撕磨。
“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的任性。”
話音剛落,裏奧感覺菲利斯的硬挺頂在自己的臀縫間,肆意摩擦了起來。
裏奧松了一口氣,可是菲利斯的力道驚人,裏奧的身體在他的摩擦中不受控制地擺動,越來越劇烈。菲利斯埋首在裏奧的脖頸處,他的發梢隨著那瘋狂的律動不時掃過裏奧的肌膚,而他的硬挺與裏奧的後穴緊貼著摩擦,竟然有一種快要焚燒毀滅的錯覺。
裏奧的腦袋一次一次向著床頭撞去,而他身後的菲利斯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道,裏奧只好伸出手來抵住床頭。
這樣的情形延續了將近一整個夜晚,裏奧抵住床頭的胳膊在不知不覺中麻木,而他的臀縫也被對方的□摩擦得如同灼傷般疼痛。
曉晨的微光透露進來。
菲利斯將裏奧僵硬著抵住床頭的胳膊緩緩收回,手指眷戀地劃過他脖頸背脊的線條,按摩著他酸軟的雙臂。
菲利斯側躺在裏奧身邊,嘴唇輕輕碰了碰他陷在枕頭裏的鼻尖,輕聲道:“今天,是我的極限。我已無法再控制我自己了。”
裏奧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餐時間。
他有很多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個夢,但是淩亂的被褥和自己酸疼的雙臂讓他明白一切是現實。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慶幸菲利斯的手下留情。
那樣瘋狂的熱情,如果真的進入了自己的身體,說不定會要了自己的命。
這時候有人敲門,將裏奧的思緒拉了回來。
來訪者是溫莉,對方若有所思地看著坐在淩亂床褥中的裏奧,露出幾分頗有深意的笑容來。
“哎呀,你還活著?”溫莉作勢要去掀開裏奧的被子,被裏奧一把攔住,“是菲利斯還是伊薩斯?不過不可能啊,你現在應該……死過去了……”
“是啊,托你的洪福,我還活著。”裏奧真希望溫莉能就此消失。
不過溫莉倒是沒有繼續取笑他,而是倒了一杯水端到裏奧的面前,看著裏奧執著水杯顫抖的雙臂,溫莉更加疑惑不解:“誒?為什麽難受的是手臂?難道你是用手……哎呀!怪不得你還活著!”
裏奧的青筋暴起,“請你到門外幫我把門鎖上!”
“不要生氣嘛,”溫莉捋了捋自己的頭髮不以為然道,“明天你和我,李斯特還有你的老對頭馬爾斯就要進入聯軍了,安逸的最後一個晚上,大家說要在一起好好吃個飯。”
裏奧愣了愣,忽然有些猶豫。他不知道是不是菲利斯也會去,現在他根本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面對他。
溫莉撐著腦袋盯著裏奧,緩緩道:“如果你是在想菲利斯或者伊薩斯的話,他們都不會來。今天早上菲利斯和伊薩斯都被指派去綠茵河了。”
“什麽?”裏奧手一抖,茶杯差點掉在被單上,還好溫莉眼明手快。
“他們倆出自血族名門中的名門,一進入聯軍,軍銜至少都是少校以上。而且能力特殊,好像那邊有個什麽特別的任務要交給他們倆,就是不知道有多危險。”
剛才還在為不用見到菲利斯而慶幸不已的裏奧,一時間忽然心情沉重了起來。
“裏奧,還記得我對你說過嗎?不要去追尋遙不可及的天空而忽略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溫莉看著裏奧皺緊眉頭的樣子,輕聲道。
“記得。對於愛麗兒,我確定自己已經放下了。”
“很好,”溫莉笑著起身,“現在我還想對你說另外一句話,就是正視自己的心。”
裏奧抬頭,看著溫莉將一個小瓶扔進自己的懷裏。
“今天早上,那兩個家夥一前一後地來找我,要我一定要給你‘人魚之淚’。在戰場上人魚之淚是被管制的藥品,不是誰受傷了都能得到。一定要保住你自己的命啊,裏奧。不要讓那些愛你的人傷心。”溫莉的笑容中有著不易察覺的神傷。
裏奧知道,那種悲哀只屬於遠去的凱西。
“謝謝。我明白了。”
入伍儀式是在中央圖書館下舉行的。
無數列隊著等待發配軍裝的學生,讓裏奧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中央圖書館下的這一片草坪如此寬廣。而更加寬廣的世界正在等待著自己。
他抬頭看了看中央圖書館,在這裏,菲利斯教會了自己使用飛行獸,也是在這裏,萊德溫特成為了自己合作課的搭檔。
他知道,走出這座象牙塔也許自己能夠更快的成長,但是更多的是付出相應的代價。
入伍典禮比裏奧想象的藥精簡的多。
在這個儀式上沒有激昂慷慨的煽動性陳詞,也沒有嚴正地關於軍人職責的陳述。
西蒙少將只是在所有人手中捧上軍裝的時候說:“現在,你們都是軍人了。”
而血族的斯蒂芬少將仍然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朝著幾千名血族學生道:“嘿,記住我們可是永壽族。就算要永眠,也絕對不是在戰場上。”
就是這樣簡短的儀式,卻有著莫名的重量。
當裏奧捧著軍裝時,他想到也許維克多也曾經像他這樣站在中央圖書館下,遙望著天空。
“要活著啊,裏奧。”一旁的馬爾斯小聲道。
“你也是。軍隊裏我只有你這一個日族朋友,你要是掛了,我會寂寞的。”裏奧微笑著回應。
未完待續
第 42 章
裏奧和馬爾斯隨著人流踏上了前往綠茵河的運送車。每一輛車可以搭載五十名左右的學生,由六只飛行獸引領。不需要多久,整個學院上空布滿了運送車,浩浩蕩蕩,頗為壯觀。
裏奧低下頭,曾經覺得有些高不可攀的中央圖書館竟然在自己的腳下,雲霧在身邊籠繞,不由得小小發出驚嘆聲來。一旁的馬爾斯反而看起來頗為鎮靜,還不時的打趣道:“鄉巴佬,坐個運送車都能驚訝成這樣。”
裏奧只是聳了聳肩膀,他忽然看見不遠處屹立於雲端的一座方尖塔,而塔的四周被其他四方形建築物環繞著,塔底潺潺流水自空中穿流而下,落在地面上形成了源源不絕的河流,蔓延向四面八方。
“那是什麽……”裏奧指了指東方問一旁的馬爾斯。
“中央神殿——萬泉之眼的所在地。我們一定要守住的地方。一旦那個地方被潘帕斯所攻占,整個聖-道格拉斯的時間都會被潘帕斯吸走。”馬爾斯用一種復雜而憧憬的眼光望向那世界的頂端。
裏奧呆呆地注視著,在心裏輕聲道:“再見,蕾安娜、維克多——我的父母。還有,早已經不知道世事滄桑的林恩-海文……”
他們在空中行進了三天兩夜之後,車窗外的景致也在慢慢變化。從一片綠意盎然的山野爛漫漸漸轉向銀裝素裹的北國風光。
裏奧知道,他們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潘帕斯所占領的界限森林,永遠處於寒冬之中。就像那位血族公主的心一樣,隨著被毀滅的愛戀,失去了溫度。
已經有學生開始打噴嚏了,馬爾斯小聲道:“怎麽還不發‘暖石’?”
話音剛落,車門被打開,冷風灌進來引得一車的學生都瑟縮起來。一個貌似上尉的人踏了進來,用調侃的語氣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夥們可不像我們這些常年在戰場上拼命的人皮糙肉厚,耐寒耐凍。”
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的人要是在學校裏,恐怕早就犯了眾怒被狂扁一頓了,可惜現在大家都凍得厲害,沒有和他計較的力氣了。
一個小布包被扔在了車廂裏,學生們爭先恐後地翻搶著,馬爾斯和裏奧坐在最裏面,自然是沒有機會擠進去了,只有等著人潮散開,其他學生一副“終於暖和”了的樣子在一旁抱怨為什麽這麽晚才發暖石,要投訴之類的話時,兩人才湊上前,發現布包裏的暖石已經全部都沒有了。
“怎麽回事?”馬爾斯抬頭問那個好笑地看著一群人爭搶的上尉。
“這我就不知道了,暖石的數目肯定是對的,但是如果你的同學有誰一下子拿了兩、三個的話,我可就沒辦法了。”
“你……”馬爾斯皺眉,環顧車廂內,所有的學生都低下了腦袋,意思好像是“這可不關我的事情”。
“那麽我走了,你們內部的問題就請你們內部解決吧。”那位上尉聳了聳肩膀,不負責任地打開車門,釋放飛行獸便離開了。
“可惡!”馬爾斯憤然地掃過車廂內每一個人,但是他又不可能上前去扒開每一個人的衣服看他們到底帶著幾顆暖石。
“算了,馬爾斯。”裏奧笑了笑,握住馬爾斯的手。
馬爾斯有些驚訝,手心裏的溫度讓他感覺到那就是暖石,“你什麽時候拿到的?明明你和我一樣坐在這裏沒有動過……”
“恩……那位上尉不是說‘內部問題內部解決’麽?所以當他還在‘內部’的時候,我就用斯內克從他的脖子上把暖石‘借’來了。”裏奧壞笑著小聲告訴馬爾斯。
“喝……真有你的!”馬爾斯笑了起來,隨即想到了什麽一般又將暖石塞回給裏奧,“這可不行,你自己也只有這一個。”
“沒關系,我一點都不冷。”裏奧將暖石掛上馬爾斯的頸脖,馬爾斯還是不願接受,裏奧笑著捏了捏他的手掌。
“咦,怎麽離了暖石……你的手還是熱的?”
裏奧沒有回答他,只是叮囑道:“我這麽辛苦‘借’來的暖石,你可別輕易弄丟了啊!”
馬爾斯狐疑著似乎還要問什麽,裏奧只是枕上他的肩膀道:“我累了,睡一會兒吧。”
在一片幽暗的霧靄朦朧中,一個俊美男子對著並不清晰的月光,把玩著一個帶有淡金色雕紋的長瓶。
“伊薩斯,你在玩什麽呢?”另一個優雅修長的身影在他身邊坐下來,湊過腦袋一臉探究的表情。
“菲利斯啊,我還以為是斯蒂芬少將那個煩人的家夥呢!看,溫莉的新發明。她剛做好我就拿來了。”萊德溫特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長瓶,有一點孩子氣。
“真是,溫莉已經向我抱怨好幾次你總是不經他同意拿走她的心血之作……”菲利斯淺笑,“伊薩斯,我來是想叮囑你,我們的任務只是阻截約翰遜,不要多做糾纏。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萊德溫特的唇線劃出不耐煩的弧度,“對方是梅菲兒最得意的學生,不是什麽可以被輕易解決掉的菜鳥——我會量力而為,可以了嗎?”
菲利斯沒有再說話,沉默著坐在他的身邊。
“你看,這些樹枝似乎都被凍僵了一樣……”萊德溫特歪著腦袋看著眼前有些蕭瑟的場景,“日族會不會覺得很冷?”
“應該會吧……”菲利斯皺了皺眉頭,“不知道他們發了‘暖石’沒有。”
暖石——長壽族人魚專門為聯軍中的日族提煉的具有抗寒作用的晶石。
兩位年輕的血族望向不同的方向看見的卻是一樣的景致。
終於到了第五天,運送車到達了目的地。
車門敞開的瞬間,寒風刮得人的眼睛都睜不開。所有人眯著眼睛,伸手擋住臉,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身處戰場了。
“看看他們的樣子!”一陣咆哮般的吼聲穿透寒風直傳入車廂內,“我早就說過不要把還是學生的菜鳥塞給我了!連運送車都下不來!”
在他的吼聲中,學生們似乎清醒過來,魚貫著走出車廂,雖然有暖石保證體溫,但是凜冽的冷風還是有著冰刃一般的氣勢,似乎要將他們的皮膚撕裂。
“真不容易啊!讓你們這些貴族們離開安逸又祥和的學校——不過聽好了——現在沒有時間讓你們適應前線!沒能力保護好自己的人就只能倒下外加拖累別人!”
裏奧用力地看向聲音的發源地,對方似乎是一個上校,眼睛很大,但是不記得誰和他說過,眼睛大的人都有些急脾氣。
“我是你們的指揮官貝利埃-羅德上校!如你們所知,前線防禦不利,已經被界限森林攻占了整片綠茵河以南的地區,而這片地區原本是我們的土地!但是現在卻只能被冰雪覆蓋!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它奪回來!我不指望你們在戰場上衝到最前沿!但是我拜托你們別輕易死在人魚的箭陣裏!沒有人會給你們收屍!最重要的是你們連少校都不是!陣亡之後你們的名字也不會被刻在中央神殿裏!”
這位貝利埃-羅德的話讓所有的學生都露出了復雜的神色,惶恐的、不安的,還有無助的。
裏奧明白,與其現在向學生們大肆宣揚作為軍人應該如何如何英勇,不如誠實地告知戰場到底有多殘酷。
“現在開始點名!”羅德上校端著在風中發出嘶啦啦聲響的點名冊,一個一個親自吼出學生們的名字。裏奧忽然想,這位上校這麽費力地念出每一個學生的名字,其實就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對每一個可能犧牲在戰場上的年輕部下表示尊重的方式。
當吼到裏奧的名字時,羅德上校很難得地停了下了,然後直視向隊伍中並不明顯的裏奧道:“羅嚴道爾家是我最尊敬的家族。從追隨林恩-海文的阿德雷-羅嚴道爾開始,你的家族就充滿榮耀。包括你的母親蕾安娜-羅嚴道爾少將以及你的父親維克多-羅嚴道爾中將,他們都是軍人的典範!我希望你不會讓羅嚴道爾這個姓氏蒙塵!”
“明白!”裏奧的回答在一片冰雪中回蕩。
未完待續
第 43 章 (錯別字就改版)
作者有話要說:靈獸掃盲時間:
目前裏奧所擁有的靈獸:
斯皮德攻擊性靈獸特點是速度快,穿透力強。戰場上的基本攻擊性靈獸。
普瑞特防禦性靈獸特點是能夠張開屏蔽隔絕攻擊另外裏奧的普瑞特因為是自願跟隨裏奧的,所以具備自由變形的功能。
斯內克攻擊性靈獸特點是擁有蛇的形狀能夠自由延伸自己的身體,借由纏繞而毀滅對手。
獵捕獸攻擊性靈獸特點是兇悍無比,能夠獵捕其他低等級靈獸,甚至操縱靈獸者本身。裏奧給與了獵捕獸“絕對信任”,所以他的靈獸能夠在自己感應到危險時自動釋放。
囚禁獸捕捉性靈獸特點是能夠將獵物關閉在自己的結界中。(在對付杜楚尼少校的時候用過)
縮地獸追蹤性靈獸特點是小巧而不易察覺,能夠依附在任何物體上
聯絡獸溝通性靈獸特點是可以和遠距離的同伴溝通,並模擬真實場景,可以用來談個戀愛什麽的
玥鳥攻擊性靈獸特點是所到之處便會化為紅蓮地獄,火焰性高等攻擊靈獸。
下次給大家提供一份名單,把過去到現在的重要人物梳理一下。當裏奧隨著軍隊來到駐紮的最前沿,站在城樓的高塔上看向遠方,不由得一陣驚嘆。
在一片白雪皚皚的平原上,一座冰棱的城牆遺世孤傲地在冬日的陽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華。
“不要被它的美麗給迷惑了,”站在裏奧身邊一個帶著上尉軍銜的人用著諷刺般的語調說,“它會要了你的命。”
“那是界限森林人魚搭建的堡壘?”
“小子你還不算太笨,”上尉的笑容和剛出爐的新鮮學生不一樣,有著歷經沙場的成熟,“就是這個堡壘,要掉了我們許多同伴的性命……而明天恐怕又要有一次突襲了。如果這個冰堡久攻不下,它就會扼住聯軍前進的步伐。”
裏奧皺了皺眉,那座冰堡的設計相當巧妙,外高內低,當對方射完箭之後可以躲在冰堡的檐壁下,而聯軍的箭陣攻擊將有可能絲毫無法傷及對方。
“米諾斯的設計永遠這麽精妙。”馬爾斯看著遠方感嘆。
“不要這麽說,我們也有厲害的盟友。”裏奧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溫莉的瑤斯特家族也有著能和米諾斯媲美的奇思妙想啊。
“好了,小鬼們!參觀完畢!希望你們已經認清楚了局勢!現在帶你們去各自的營帳!,明天你們是突襲的後援!”羅德上校的話音剛落,突然有學生指著遠方驚叫起來。
“快看!那是什麽!”
“咦——那是什麽啊——”
羅德少校回首,瞳孔猛然間放大,從遠處飛來密密麻麻的箭叢,破風襲來,就快到達營地的上空。
“釋放普瑞特——釋放普瑞特——”羅德上校高聲呼喊,學生們不明所以釋放自己的靈獸,刹那間,箭雨鋪天蓋地而下,因為密集而無法閃躲。
幾個沒換過神來的學生瞬間已經被紮成了刺猬。
裏奧的普瑞特幾乎是瞬間自由變形,因為受到他意誌的影響,普瑞特自動將裏奧周身的其他幾個學生也包裹在內。
羅德上校帶著新生們迅速撤離,整個隊伍熙熙攘攘毫無章法。裏奧的心臟一直緊繃著,一旦閃神,人魚的弓箭就有可能穿透普瑞特射進來。
這就是戰場……他瞥見不遠處倒下的新生,殷紅的血液在雪地上滲透出花朵,觸目驚心。
終於在一片丟盔棄甲的狼狽中,羅德上校帶著剩餘的新生離開了箭雨的射程範圍之外。
當大家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喘著氣時,羅德上校艱難地開始清點人數。
“失去了五分之一麽……”
裏奧沉默著看向羅德上校緊皺的眉頭,他知道雖然上校總是嘴巴上說新生菜鳥怎麽怎麽沒有用,可是當危險來臨的時候,羅德毫不猶豫展開自己的靈獸保護了起碼十幾個學生。
“裏奧——裏奧——”
裏奧回頭,看見馬爾斯朝自己氣喘籲籲地跑來。
“馬爾斯!太好了!你沒有事情!”裏奧心中的驚喜有些難以言喻。
“白癡!這麽遠射過來的箭哪有這麽容易就把我射死!我看見你這個笨蛋為了幫別人連飛行獸的速度都減慢了,真想把你打一頓!”馬爾斯拎著裏奧的領子大聲道。
“馬爾斯……”裏奧被他拎著卻並不生氣,“你看起來很擔心我啊!”
馬爾斯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有餘悸道:“剛才是怎麽回事?按道理我們營地的距離絕對在人魚的射程之外啊……”
羅德上校拍了拍衣領走了過來:“那是因為米諾斯一定又發明了新的弓箭。還好力度不夠,不然我們可能會全軍覆沒。”
在這一次災難性的風波之後,新生的氣勢幾乎完全被摧毀。
整個聯軍的陣地也被迫後撤了不下二十裏,但是還是阻止不了人心惶惶。
而最重要的是,明天的突襲依然沒有取消。
裏奧和其他三個三年級學生被分在一個營房裏。
大家很安靜,安靜的讓人感覺似乎明天就是末日。
沒過多久,其中一個學生啜泣了起來。
緊接著,其他的學生也跟著似乎要哭出來。
裏奧看著這樣的情形,不由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也害怕,當脫離箭陣射程的時候,他幾乎從飛行獸上栽下來,手腳止不住地顫抖。
“大家都很難過,為什麽你看起來這麽平靜?”一個學生問裏奧。
“我也害怕啊,我的父親就是死在米諾斯的箭下。”裏奧低頭看著自己膝蓋道。
“啊……你的父親是羅嚴道爾中將!我知道他,他釋放的普瑞特阻斷了界限森林的進攻,讓聯軍安然撤離!是很了不起的軍人呢!”紅頭髮的學生大聲道。
“維克多……”裏奧微微露出笑意,這就是他的父親,即便外表看起來溫柔和藹,但是在保護盟友的時候卻能夠無比堅強。
“你也不賴啊!今天要多謝你!不是你的話我恐怕就死了!忘了告訴你我叫傑克!”另一個卷發少年很感激地握住裏奧的手掌,讓裏奧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原本有些陰郁的氣氛似乎比剛才要好了很多。
待到睡覺的時候,裏奧意外發覺自己的枕邊似乎放著一塊暖石,他握著這顆小小的石頭,心中忽然有些慰藉,其實大家人都挺好,只是面對未知的恐懼都會下意識保護自己而已。
這一覺裏奧睡的並不安穩。明天他們就要走上真正的戰場。就算他們不是進攻的主力,但是像今天這樣的突發情況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迷糊中,裏奧感覺有修長的手指伸進自己的發絲中,輕微的按摩著,讓人莫名的安心。
誰呢?
他側了側身子,竟然看見菲利斯就坐在自己的床邊!
他驚訝著剛想要開口說話,對方的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想你了……”菲利斯的身體優雅地傾斜下來,發絲掃過裏奧的臉頰,嘴唇碰上他的鼻尖,緩緩而下,來到微啟的雙唇之間。
裏奧只能注視著他的鼻骨,感覺到全身心的放松,提不起勁來。菲利斯的舌探了進去,熱烈而瘋狂地翻攪侵略,就像多年不見的相思之苦。
裏奧只能不自覺地摟上他的脖頸,感覺到對方的手指遊走在自己的腰際,摸索著越來越用力,而他的唇轉移到自己的頸間,吮吸著,每一次冰涼的牙齒和溫潤的肌膚觸碰的瞬間,裏奧都感覺對方似乎會一口咬下去,將自己的生命都帶走。
如果是在平日,他一定會費勁精力來抵抗這樣的誘惑,但是今天,菲利斯的溫柔和隱隱的暴躁,讓他不由得沉溺下去。
菲利斯在裏奧的耳邊呼吸著,那氣息淺淺地進入耳洞裏,讓人心悸不已,他的手指從腰際劃入裏奧的裏褲中,握上他的分身,似乎把玩著珍寶般撫摸著。
裏奧只覺得自己難耐著挺起了腰身,而對方的指端不時地搔刮著自己灼熱的頂端,時而套弄,時而安撫……
“一定要活著啊……”菲利斯的聲音落在他的耳邊,溫柔但卻莫名地充滿力量。
當熱流湧過全身,裏奧赫然驚醒。
他呆呆地看著營房外的些微曙光,轉頭是戰友們不安地翻身的動作。
原來真的是夢……裏奧深吸了一口氣……
天啊,為什麽自己每次不小心夢見菲利斯,都這麽……他有些無奈地皺著眉頭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有他的夢,自己總是分不清幻想和現實。
“嘿,在想什麽呢?”斯蒂芬少將的手指劃過菲利斯姣好的臉龐,“唉,特南家的血統就是不一樣,個個都生的俊美非凡……”
菲利斯猛然睜開眼睛,收回自己遠去的思維,委下身子躲開斯蒂芬不安分的手指,“閣下的血統也是相當優良的。”
“嘖嘖嘖……剛才你不是睡著了,而是在‘沉思’吧?”斯蒂芬少將挑了挑眉梢,一臉曖昧的樣子。
“反正現在還沒輪到我監視,那麽我到底是‘沉思’還是‘睡覺’閣下就不用多慮了。”
“哎呀,大家都是會好奇的嘛……”斯蒂芬少將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誰要你剛才的表情那麽情色……聽說你們特南家的‘藍鑽石誘惑’非彼尋常,能夠潛進獵物的夢中……”
聽到這裏,菲利斯不由得皺了皺眉,“獵物”這個詞語讓他感覺到莫名的不悅。
在走出幾步之後,他驀然轉身,向著對面的斯蒂芬道:“我想你搞錯了,少將。我想,我才是他的‘獵物’。”
斯蒂芬愣了愣,看著菲利斯走向埋伏地點的身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真是奇跡——還有誰能夠將你俘虜麽?”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暗號聲,所有人躲到樹蔭下,從枯枝的縫隙中看著天空上飛馳著的由靈獸牽引的幾輛運送車。
“這幾箱弓箭,我們可就不客氣地收下了。”斯蒂芬抬著頭不緊不慢道。
“收拾行裝——列隊——”
營房裏的四位少年睡的都並不好,幾乎瞬間就被驚醒。
“天啊——這就天亮了——”
“快點快點,不然羅德又要發飆了!”
當大家掀開營房的瞬間,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晚上見!”
離去的腳步頓時停了下來,其他三個人幾乎一起說:“沒錯,晚上見。”
我們都要活著。
當學生們列隊站好,在他們的前方,已經有上千的日族軍人駕馭著飛行獸衝向了遠方,他們的身後承載著與自己搭檔的人魚。
每一個人魚的背上都背著弓箭和滿滿的箭筒。
裏奧不得不說,在聯軍的弓箭射程比不上界限森林的條件下,這確實是一個好辦法。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一旦駕馭靈獸的日族被對方擊中,他們身後的人魚恐怕也將性命不保。
看來這一仗已經是破釜沉舟了。
“聽著!你們的任務就是釋放自己的普瑞特!戰場是沒有‘實習’的!仔細分辨軍令!上前就必須沒有猶豫地上前!撤退就必須毫不戀戰地撤退!界限森林的箭陣你們已經見識過了!繃緊你們的神經,不要讓你們的普瑞特有絲毫的破綻!”
羅德上校的聲音很大,這是他對部下保護的方式,讓他們時時刻刻記住自己應該幹什麽,怎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待進攻的主力全部出動之後,學生們也駕馭著靈獸緊隨其後。
裏奧的心臟一直繃的很緊,相信其他學生都是一樣的。
大家都知道,一旦進入射程,他們就面臨箭雨的威脅,越是靠近冰堡,箭雨落下來的力度就越大,而普瑞特則越有可能被射穿。
果然,原處一陣驚鳴,箭雨劃破空氣的聲音清晰的似乎拉扯在自己的心臟上。
前方的軍隊有條不紊地迎著對方的攻擊前行,不愧是在一次次戰爭淘汰中生存下來的軍人,他們的普瑞特牢固無比,和學生們漏洞百出的防護簡直不是一個水平。
箭雨稀裏嘩啦砸在普瑞特上的力度,極大地銳減了飛行獸的速度。裏奧只能閉著眼睛向前,無暇顧及自己周圍又有多少學生倒下了。
終於,界限森林的箭雨停了下來。而聯軍的一聲令下,所有站立在飛行獸上的人魚則拉弓開弩,刹時間萬箭齊發向冰堡。
為了抵禦聯軍的箭陣,冰堡裏的人必須躲避起來。
就在這個時間差裏,聯軍的部隊瞬時間行進了不少,冰堡的輪廓也比之前更加清晰了起來。
“裏奧——要小心啊!”馬爾斯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裏奧的身邊,“越靠近就越危險!”
裏奧正色,他知道跟上來的學生已經沒有多少了,大家不是傻子,對自己沒有信心的人不會貿然上前給界限森林做箭靶。
就在這時候,聯軍最前方霎時間五六匹赤色的靈獸張開雙翼俯衝而下,隨著羽翼的扇擺,烈焰熊熊而起。
“是‘玥鳥’啊!”馬爾斯大叫。
沒錯,利用玥鳥的火力如果能夠將冰堡融化的話,那麽界限森林就沒有堅守之處了!
而對方似乎也不甘心就這樣被付之一炬,不但人魚的弓箭再次射了出來,不少日族也將攻擊性靈獸斯皮德跟隨箭雨也釋放了出來。
斯皮德的穿透性比弓箭要強上許多,裏奧咬緊牙關,將撞上自己的幾匹斯皮德狠狠彈了出去。一旁的馬爾斯也絲毫不猶豫地前進著,裏奧知道,那個人的個性裏也沒有“退縮”這個詞語。
聯軍裏不少人已經從靈獸上摔了下去,還有不少人已經受傷了,但是為了保證自己的搭檔,依然死死支撐著。
裏奧知道自己和死亡越來越接近,但是就是那樣前輩們不肯放棄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維克多,當維克多張開自己的普瑞特的時候,帶著怎樣的心情?又是用怎樣的表情呢?
“裏奧,當你想要去保護的時候……當你極度渴望地想要將一切威脅攔截的時候……你的普瑞特也可以像你的思想一樣強大。”那一日的午後,陽光很美好,直落落地流瀉在維克多的兩肩,讓裏奧對他說的話深信不疑。
現在,我也要去做你曾經做過的事情了,維克多!
裏奧深吸了一口氣,放輕思維的重量,向前飛馳而去,不時拉起因為受傷而下墜的同伴。也因此總有人用訝異的目光看向這位如風少年。
隨著界限森林的斯皮德攻擊,前方能夠操縱玥鳥的將領已經由六人減至四人。
裏奧向前的途中,一把拉起一位因為日族搭檔陣亡而墜落的人魚。
對方驚魂未定地被裏奧帶離幾匹斯皮德的圍攻,搭坐在他的身後,良久才回過神來。
“你……怎麽沒有肩章?”
裏奧回首莞爾一笑,“好像剛入伍的學生是沒有軍銜的。”
隨即空氣中一匹獵捕獸形成,衝在裏奧的前方,將襲擊他們的斯皮德撕裂。緊接著一匹蛇形靈獸斯內克從裏奧的肩膀中蜿蜒而出,席卷著氣流瞬間十幾米遠的斯皮德發出慘烈的悲鳴。
“幹的不錯啊!小孩!”幾個軍官朝他露出帶著贊賞中夾雜著不可思議的笑容。
“嘿,準備好你的弓箭!”裏奧大聲提醒身後的人魚,拉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撕拉”幾箭同時射出,遠處被困的幾個軍官頓時得到了解脫。
“好箭法!”裏奧贊賞著。
“你也不錯!”對方笑著回應,“還要上前嗎?再上前就是校官所在的地方了!”
“哦——只有校官才能衝在最前面嗎?”裏奧心想原來軍隊還有這樣的紀律?
“不是,”身後的人魚趕忙解釋,“是因為越向前越危險!”
“我們還沒有收到撤離的命令對嗎?”裏奧喘了一口氣,飛行獸的速度更快了,“那麽就必須向前了!”
前進了沒有多遠,就聽見羅德上校的怒吼:“媽的——就沒有還能操縱玥鳥的軍官了嗎——”
“不行啊!已經有四位中校在操縱玥鳥的時候被襲擊重傷了!”一位跟隨在他身邊的上尉大聲回答道。
“這種溫度那什麽時候才能融化冰堡……”就在這時,一只斯皮德纏繞在人魚的箭身上直衝向羅德上校。
“上校小心——”上尉飛身而去。
羅德感覺到那速度心想自己恐怕是反應不及了,真他媽倒黴!
未完待續
第 44 章
作者有話要說:人物梳理聖道格拉斯篇:
裏奧:日族,羅嚴道爾家。父親維克多陣亡後被追封為中將。能力是操縱靈獸。
菲利斯:血族,六大家族之一的特南家,能力是‘接受’,通過吸食其他血族的血液來得到對方的能力。另外他的‘藍鑽石的誘惑’和其他血族不同,具有潛入夢中的能力,但是消耗精力。
伊薩斯:血族,六大家族之一的萊德溫特家,能力是‘拒絕’,能夠拒絕甚至反射他人的攻擊。
溫莉:長壽族人魚,名門瑤斯特家,她的戀人是死在愛麗兒刺殺下的凱西。瑤斯特家族是聯軍的禦用工匠,有很多奇思妙想的武器發明。
李斯特:來自血族名門裘恩家,能力是自有改變水的形態。
馬爾斯班納:裏奧的同學,現在是裏奧在戰場上值得相信的朋友。
聯軍中已經出場的人物:
西蒙少將:日族,裏奧父親維克多的戰友。
斯蒂夫少將:血族。
杜楚尼少校:血族,能力是自由幻化成粒子。
羅德上校:日族,目前裏奧的上司。就在這時,一個普瑞特在箭尖觸上他胸膛前在羅德身前形成,因為對方進攻的力道太大,羅德整個向後倒去,撞在身後少年的身上。
“是你——裏奧——”羅德上校萬分訝異地看著救了自己的少年。
“不好意思,因為沒有收到您撤離的命令,我只好緊隨您的腳步了。”裏奧苦笑了笑,“雖然我的能力微弱,但是也希望能夠助您一臂之力。”
羅德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少年揚起手臂,一只玥鳥嘶鳴著從他的掌心振翅而出,幾十名校官驚訝著微微抬頭,他們中還有誰能夠操縱玥鳥嗎?
玥鳥的羽翼與空氣摩擦所帶來的炙熱,讓校官們不由得伸手遮擋在眼前,當他們將手掌放下的時候,那只玥鳥已經在冰堡之上低空徘徊了。
“好小子……”羅德上校有些發懵,良久才開口道,“是啊,我怎麽忘記了,你父親也是操
縱玥鳥的好手。”
裏奧皺著眉用思想指引著玥鳥的方向,他身後的人魚一直保持著拉弓的姿態為他警界,時不時射落那些企圖襲擊的斯皮德。
冰堡的距離對於裏奧這樣的新手而言還是有些遙遠,這讓他所操縱的玥鳥火力明顯不如其他四只,羅德上校伸手握上裏奧的手腕,正色道:“專注你的精神——想象最灼熱的溫度是怎樣的!”
最灼熱的溫度……最灼熱的溫度……裏奧的腦海中不斷地重復著這一句話。
不期然,他手臂上被玥鳥灼傷的地方開始疼痛起來,那種被焚毀的絕望再次湧上自己的心頭。
可是最灼熱的溫度真的是“毀滅”嗎?
自己在面對“毀滅”時總是更加堅強,這也是自己能夠馴服玥鳥的原因。
“裏奧,這世上難道沒有什麽是你眷戀的嗎?”奧古斯丁在鏡湖將自己推下飛行獸強迫自己面對“毀滅”的情景再次浮現在腦海之中。
裏奧沉澱下心緒,那麽比毀滅還要熾烈的溫度是什麽?
“……希望我們的子女在無憂無慮中長大……”維克多望向天際,目光溫和而堅定。他的背脊有些許的孤獨,卻將日光的陰影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這是我們的責任,也是我們的理想。”昆西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從來都有些怯懦羞澀的雙眼中竟然折射出“面對”的勇氣。
“嘿,別死在戰場上了。”馬爾斯惡聲惡氣的囑咐中似乎能聽見他說,“一定還要再見!”
“幾百年之後,我也會閉上我的眼睛。我的身體會化為流沙,融入河流……然後也許就能到達你所在的地方。”畢業前的聚會,溫莉舉著酒杯在空氣中擺出碰杯的姿勢,似乎凱西依舊微笑著坐在她的面前。
還有萊德溫特和菲利斯站在空中島嶼上遙望著自己的目光,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地延伸。
我已經擁有這許多,怎麽可以讓這些美好毀滅在沒有溫度的世界裏!
我不知道怎樣才是最灼熱的溫度,但我知道即便是地獄烈焰也無法撼動的是什麽!
那一瞬間,冰堡上空一陣轟鳴,所有人驚呆著看見那只虛弱的玥鳥如同鳳凰涅槃一般將整片天際染成鮮紅。
“每個人面對‘毀滅’的力量都不同,”奧古斯丁的雙目透露出睿智者的光芒,“但是你,裏奧……你比任何人都堅定不移地維護著自己的希望,這讓任何的‘毀滅’在你面前黯然失色。”
也許,你是對的。回憶起奧古斯丁對自己說過的話,裏奧微微一笑。
他沒有睜開眼,所有人只是看見那少年緊皺的眉眼似乎正在用力思考和維系著什麽的樣子。
而聯軍的下空,雪地上細微的流水蔓延入每一道縫隙裏。
“冰堡……真的要融化了嗎……”一個少校喃喃道。
這時候,似乎有什麽物體從冰堡的三個方向射了過來,飛速行進著在聯軍面前匯集成一只銳利無比的箭羽,直落落瞬間穿透了三、四名少校的普瑞特,直刺向裏奧的胸膛。
裏奧的普瑞特瞬間變形,但是卻無法抵禦這支箭羽的力度。
一時之間,數十層的普瑞特在他的身前釋放開來,那些校官們放棄給自己的防禦全力保護裏奧。
“小鬼!不要分心!”羅德呵斥的聲音將裏奧的心緒穩固,“不要讓大家白白犧牲!”
但是那支箭羽卻不依不饒地鑽了進來,這個時候遠方傳來冰堡轟塌的聲音,身邊飛行獸疾馳的聲響讓裏奧終於放松了下來。
“白癡!”羅德上校大叫著。
原來由於裏奧的放松,普瑞特的防禦力大打折扣,箭羽一下子穿透了進來。獵捕獸刹那間一口咬住了箭身,但是箭尖卻狠狠紮進裏奧的肩胛之中。
“啊——”隨著劇痛傳來,裏奧向後倒去,身後的人魚眼明手快扶住了他。
前後幾個校官過來,將裏奧抬住,“羅德上校!是箭羽三叉戟!”
“媽的!米諾斯盡發明一些這種玩意兒!卡羅爾!德西!你們倆護送這小鬼回去!好好保護他!其他人跟我走!”羅德迅速做出指令。
裏奧疼的額角全是汗水,兩名校官載著他返回。
“幹的好!小鬼!你這麽厲害這點疼痛也要忍住!”
當裏奧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營房裏潔白的床單和藥物的氣味讓他確信自己現在是在軍醫處。
“不知道冰堡被攻陷了沒有……”喃喃自語的裏奧感覺到肩胛的陣痛。
“當然被攻陷了。”回答他的是女人的聲音,慵懶中帶著隱隱的高傲。
裏奧轉頭望去,看見床邊的座椅上一個女子包含笑意的面孔。
“沒想到你這麽年輕,本事倒不小。”那名女子調侃道,“不愧是維克多的兒子,以後要不要跟在我的身邊?保證你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受傷。”
裏奧愣了愣,看見那女子嘴角上的那顆痣。他想起來當自己在元老院的審議廳被通知維克多陣亡的消息時,這個女子就坐在席位上,而且所有的長老對她在審議過程中發出的笑聲沒有做出任何的指責。
“你是誰?”裏奧狐疑道。
“我嗎……勉強算是你父親的愛慕者吧……”
“撒謊。明明元老院通知我父親陣亡的消息時,你還在笑。”
“你果然還是小孩子啊,”那女子抿起的嘴角讓裏奧忽然想起了溫莉,“我們都是軍人。每一次出擊都要料想到也許回來的時候就再也見不到自己心中的那個人了。這樣的假設幾百次之後,當它變成真實……我所想到的也只能是:啊,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不過遺憾的是,從開始到現在,你父親愛過的也只有你母親蕾安娜而已。”
“啊……對不起……”裏奧不由得內疚起來。
“沒關系啊,所以我才說你要不要來我的身邊啊。我的軍階可不比你父親低,真的不考慮一下?”
裏奧呆了呆,他一直以為這女人是在開玩笑,但是現在他知道也許她是真心的,“不用了。我進入聯軍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躲避在某人的羽翼之下。”
“而是想要保護別人嗎?”那女人微笑著起身,“雖然你長的更像你的母親,但是這討人厭的個性卻和維克多一摸一樣。對了,剛才我說喜歡維克多是騙你的!他那種丟三落四的個性才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裏奧笑了笑,如果你不是真的愛我的父親,怎麽會對他那麽了解呢?“請問您的名字?”
“等你真正出息了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
在一片白雪覆蓋著延綿起伏的山脈中,一個駕馭著飛行獸的身影疾馳而過,銀色的地面上一陣浮光掠影。
“你到底還要跟我多久!”坐在飛行獸上的日族終於忍不住暴怒著回頭。
不遠處一個愜意的血族緩緩而來,在光影交錯流露出高傲和略帶調侃的不屑。
“跟到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為止。”
“你想要的東西!我被你們伏擊,那幾箱的弓箭已經被你們得到了,你還想怎麽樣?還是萊德溫特家的人都是瘋子!”約翰遜回想起自己的運送隊在不到半個夜晚的時間裏就被五名血族組成的小隊給伏擊的全軍覆沒,就不由得更加憤慨。
“我想你弄錯了,約翰遜。那些弓箭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萊德溫特順手將淩亂的發絲捋至腦後,隱隱流露出危險的氣息來,“你的靈獸‘地獄之矛’竟然能傷到斯蒂芬,真是覺得很有意思啊。”
“你知道還敢單槍匹馬跟上來!”約翰遜警界著看著眼前的男子,抬手的瞬間一只玥鳥便釋放了出去,但是卻在撞在萊德溫特面前的無形之牆上。
萊德溫特的嘴角露出有幾分殘忍的笑意:“你是不是太小看‘萊德溫特’這個姓氏了?”迎著玥鳥綻放的火焰,他有條不紊地步步逼近。
“可惡!”約翰遜惱怒著無數只斯皮德交雜著斯內克衝向萊德溫特,空氣中十幾只獵捕獸從四面八方猙獰著衝向萊德溫特。
“這樣才像梅菲兒的學生啊。”萊德溫特皺緊了眉眼,約翰遜還沒有明白怎麽一回事,所有的靈獸都被撞了出來,並且正朝自己奔襲。
眼看約翰遜的普瑞特就要無法抵擋自己釋放的攻擊,他只好迅速收回所有的靈獸,卻猛然驚覺萊德溫特不知道何時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面前,而他的手正在探向自己的心臟。
約翰遜大驚,一匹如同獨角獸一樣的靈獸在自己和萊德溫特之間形成,眼看它的獨角就要撞上萊德溫特的胸膛,他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退出了幾步。
這便是傳說中比玥鳥還要高等的靈獸——地獄之矛。
現在可要小心了,萊德溫特對自己說。
約翰遜被對手糾纏得幾乎逼入絕境,現在他只想要在敵人的後援還沒有來之前馬上逃離他們的獵捕範圍。原本空靈優雅的獨角獸張開了自己的獠牙,刹那間它的口腔數百倍地擴張,整個空間似乎都成為它嗜咬的範圍。
萊德溫特小心翼翼地後退,要知道這個剛開始看起來還很是美觀進攻起來卻猙獰到家的靈獸可是差一點將斯蒂芬的半個肩膀都咬下來。
但是,他不會退縮。這是難得獵捕高等靈獸的機會。他很明白,在戰場上一個日族擁有的高等靈獸越多,就越有生存下去的幾率。
強大的氣場鋪叠開來,壓迫得約翰遜不由得感覺到驚恐。
萊德溫特冷眼看著面前囂張的‘地獄之矛’,平緩而沒有一絲溫度地昭告:“不好意思了約翰遜,我就是你口中說的‘瘋子’。”
當趕來的菲利斯和其他血族看見滿身是鮮紅的萊德溫特不由得大驚失色。
“伊薩斯!你怎麽了!”菲利斯上前想要確定自己表弟是否平安無事。
萊德溫特盯著不遠處被自己的靈獸撕成碎片的約翰遜,平靜地擦幹臉上的血漬。緊隨而來的斯蒂芬少將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眼前的年輕血族在冷月下空靈而充滿致命的威脅感。
“那是約翰遜的屍體。”萊德溫特淡然道。
“幹……幹的不錯。”斯蒂芬想要上前拍一拍對方的肩膀,但是萊德溫特只是略顯疲憊地向前走去。
“萊德溫特——你答應過我不會隨便涉險!”菲利斯有些慍怒,當斯蒂芬少將受傷倒下之後,他看見對約翰遜緊追不舍的表弟不知道有多擔心。
“我答應你的是‘我會量力而為’。”萊德溫特轉頭笑了笑,拎著手中的長瓶沿原路而回。
冰堡攻陷之後,聯軍長驅直入,接連收復了月澗森林和呼吸之谷。養傷的裏奧跟隨軍隊駐紮在了呼吸之谷的兩側。在這裏,不時能夠聽見有風從谷中穿梭而過,就似嬰兒沉眠中的呼吸一般,這也是“呼吸之谷”這個名字的由來。
裏奧在營房中躺了許多天,期間羅德上校來過,告訴裏奧他已經晉升為上尉。
“有一位大人曾經來看過你吧,為什麽不和她走呢?如果是追隨她的話,你現在至少已經是少校了。”羅德問安靜地躺在病房中的裏奧道。
“我以為上校會教育我不要貪戀那些莫須有的稱謂。跟隨您也不錯啊,拖您的福,我似乎能夠更加熟練的操縱玥鳥了。”裏奧頓了頓,還是有些好奇,“那位大人叫什麽名字啊?”
羅德看著裏奧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如果我把她的名字說出來,你說不定會更加後悔沒有和她走。”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裏奧所在的軍隊就要和北上的聯軍部隊碰面,聽說北邊的聯軍裏有血族的主力,不知道能不能碰見菲利斯還有萊德溫特他們。
裏奧在營房中呆的有些郁悶,於是走出去吹了吹風。
營房外可以看見正在休憩的日族,整理弓箭和武器的人魚。
這時候,遠處傳來歡呼聲。
似乎是有人送來了從界限森林阻截來的弓箭。
人潮有些洶湧,運送隊裏有不少是裏奧部隊的同僚。許多人跑上前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見識米諾斯的弓箭有多麽精巧,而是大聲呼喊著朋友的名字。
擁抱,擊掌,爽朗的笑聲……
裏奧看著那兩群人很快夾雜融合在一起,忽然有一些感動。
“裏奧——裏奧——”
誰在叫我?裏奧有些奇怪,自己應該在別的部隊沒有幾個認識的人啊。
但是那叫喊著他名字的聲音如此真切,有著塵埃落定的欣喜和不安的焦躁,穿越那緊密的人群,直落落撞進他的心裏。
這讓裏奧更加用力地尋找聲音的來源。
“裏奧——笨蛋——”
當裏奧看見那從人群中擠向自己的身影時,忽然有一種歷經幾個世紀的感慨。
裏奧從沒有見過那個驕傲而任性的人流露出那樣的表情,他的眉眼可以勾勒出那樣讓人心軟的弧度,他的聲音可以那樣的讓人有一種奔跑而去的渴望。
“你這個笨蛋!我叫你你怎麽不動!”當萊德溫特的身影來到裏奧的面前,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我……不是不動,而是動不了。”裏奧良久才喃喃道。
“你受傷了——”萊德溫特的聲調頓時上揚,伸手確認裏奧的肩胛,“我說你怎麽傻在那裏不動!溫莉是給了你人魚之淚麽!你怎麽不用?你們日族就是這麽容易受傷!”
裏奧想說我不動並不是因為受傷了,而是看著你,我沒有辦法移動。
但是他沒有說出口,只是伸出手來觸上對方冰涼的臉頰。萊德溫特也不再言語,只是看著他呆滯的臉,伸手握住他的指尖,緩緩挪到唇邊。
萊德溫特的唇永遠是冰涼的,他的舌尖劃過裏奧的食指指腹,那是溫柔而小心翼翼的挑逗,他的唇隨著指紋滑到裏奧的掌心,他的氣息噴灑在裏奧的手腕,那輕微的悸動隨著血液似乎流動到了全身。
對方的手指伸進裏奧腦後的發絲中,將他帶向自己。
裏奧甚至有些迷惑,這樣的溫柔,是那個巴不得將所有不順眼的人都灼傷的萊德溫特嗎?
一個冰涼的長瓶被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給你的禮物,只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能力使用它。”
“禮物……”裏奧看著手中的精致器皿,“可是我什麽都沒有辦法送給你啊……”
“那就聯絡獸吧。”
“哈?”裏奧看著萊德溫特有幾分認真的表情,有些詫異,聯絡獸可是維克多和蕾安娜的定情信物啊。
未完待續
第 45 章
萊德溫特看著裏奧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樣子,心裏面忽然有一陣莫名的沉重。
是不是比起我,你更願意看見菲利斯……
他沒有嘆氣,也沒有勉強自己笑出來,只是伸出手按了按裏奧的腦袋,“我也沒說一定要啊,你苦惱什麽?”
但是裏奧卻能察覺到他眼中隱隱的無奈。
不遠處響起集合的信號,離別的愁緒第一次讓人感覺到心驚。
萊德溫特輕輕說了一聲:“我好像要走了。”
“這麽快?”裏奧的話還沒有說完,對方便將他拽了過去,他的舌探進裏奧的口腔,靈巧地翻動著,掃過上顎,推送著沁涼的液體,然後輕輕一個吮吸,就像某種膜拜的儀式。
當裏奧緩過神來,只看見對方低垂的眉眼,而自己的肩膀似乎正在平復疼痛感。
“你怎麽把自己的人魚之淚喂給我……”
“我知道你舍不得用溫莉給你的那一瓶,”萊德溫特輕松地退後了兩步,聲音上揚起來“我和你不一樣,受了很重的傷也不一定就會‘永眠’。”
“萊德溫特!”裏奧氣急,手足無措地想要找出自己的那一瓶還給他。
“傻瓜。我知道終有一天你的時間會走到盡頭。但我希望那個時候你能夠在我的懷裏,而不是任何我看不見或者不知道的地方。”萊德溫特說完之後翩然轉身,緩緩融入那人流之中,“我們北邊的防線上再見。”
裏奧看著他的背影,發覺自己依舊動彈不得。
他曾經覺得那位高傲的血族太過藐視生命,眼中永遠沒有尊重。
但是現在,他覺得他看起來如此的美好,即便已經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中,他也無法將視線挪開。
折射著森冷月光的冬日宮殿裏,一個女子坐在露台邊,單手撐著自己的腦袋,注視著遠處星光泛濫的湖面。
一個男子,踱著慵懶的步伐從黑暗中走來,在女子的身後停住。
“你只要在這裏,就會看著‘星之海’。幾千年過去了,你都不會覺得厭煩嗎?梅菲兒。”他俯下身子,在女子的耳邊道。
梅菲兒撇過腦袋,離開對方的騷擾範圍,“你總是喜好從我身後出現,幾千年過去了,你難道也不會覺得厭煩麽?康斯坦丁。”
名叫康斯坦丁的男子聳著肩膀笑了起來,眼睛裏的戲謔似乎是在說“就知道你的反應時這樣。”
“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啊,你怎麽知道我有事情要說?”
“像你這種每天都在無聊的人,沒有事情會來找我這個‘沉悶’的女人?”梅菲兒緩緩轉過臉來,她的五官依然保留著少女的氣質,只是神態中遮掩不住漫長時間中沉澱下來的寧靜。
“呵呵,我有一個不大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康斯坦丁挑了挑眉毛,似乎這樣就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你嘴裏說‘不大好’的消息,一般就是‘很不好’的消息了。”
“你放心,我說‘不大好’的意思就是至少這個消息不是有關於你那老情人的。恩,你的學生,就是那個約翰遜啊,他死了呢。”
“哦,這樣啊。”梅菲兒轉過身去,依舊望向那一片星之海。
“你的表情就這樣啊,”康斯坦丁一副敗給你的樣子,“他可是死在自己的靈獸‘地獄之矛’之下哦。真是可惜了潘帕斯殿下還賜予他永生呢。”
梅菲兒沒有回答他,而康斯坦丁也沉默下來,陪著她且聽風語。
“嘿,康斯坦丁……萊德溫特家的血統非彼尋常,遇上了……要小心。”不知道過了多久,梅菲兒輕聲道。
“無所謂,所有的‘開始’都昭告著‘終結’。不過如果你會擔心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傷勢恢復了的裏奧回到了正規軍營中。因為晉升為上尉,他的營房從四人間變為了兩人間。當他看見正在為自己鋪床的室友,不由得驚喜起來:“哈哈!馬爾斯!竟然是你!太棒了!”
馬爾斯轉頭,哭笑不得地看著裏奧道:“別指望我照顧你啊!就算我只是少尉。”
“呀!你是少尉了!”裏奧快步上前,一把拍在馬爾斯的肩膀上。
“你這家夥才要小心!竟然不告訴我你能夠操縱玥鳥!還是什麽瞞著我啊!”
裏奧扯了扯嘴角,向後退了兩步,“嘿嘿……比玥鳥還厲害的靈獸真的沒有了……”
“哼!讓我擔心那麽久!先讓我打一頓再說!”馬爾斯擼起袖口,一副準備大幹一架的樣子,裏奧看勢拔腿就跑。
兩個人還沒有跑多遠,就聽見不遠處的一個尉官朝著他們大叫。
“裏奧-羅嚴道爾!特殊任務部隊有人看你!”
馬爾斯勒住裏奧的脖子停了下來,兩人有些狐疑,“特殊任務部隊?那裏不是血族就是人魚……你有認識的人嗎?”
裏奧搔了搔腦袋:“不知道啊。”
“滾——”馬爾斯將裏奧推出去,“晚上再和你算賬!”
裏奧嘿嘿笑了笑,便釋放靈獸跟著那位尉官過去了。
當裏奧看見坐在會客廳裏的客人時,不由得驚喜得雙眼放光:“哈!溫莉!菲利斯!”他衝上前和端坐著的菲利斯抱了個滿懷。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想要放開對方的懷抱時,卻被對方的臂膀牢牢鎖住。
菲利斯的腦袋枕在裏奧的頸間,耳鬢廝磨,唇齒流連在他的肌膚上,良久才喃喃道:“真的是你嗎……”
一旁的溫莉仰著腦袋翻著白眼:“你們可以繼續當我不存在……當我不存在……當我不存在……”
裏奧被溫莉的碎碎念弄的有些窘迫,艱難地掙紮出菲利斯的擁抱,“我是真的很想念你們……”
“哎呀!我的‘靈獸捕捉器’,我的心血啊!怎麽會在你那裏!”溫莉指著裏奧別在腰間的長瓶大聲道,眼睛裏的憤憤不平太過於明顯。
“萊德溫特路過的時候送給我的啊……”
“那個家夥!見到他我一定要痛扁他!”溫莉拽過長瓶,似乎要將它打開。而原本在座椅上的菲利斯瞬間出現到溫莉面前阻止了她的動作。
“小心。裏面裝著的是‘地獄之矛’。”
未完待續
第 46 章
“地獄之矛?”溫莉悻悻然沒有繼續手中的行動,“你別告訴我是萊德溫特將地獄之矛關在裏面的……”
“沒錯。”菲利斯將長瓶從溫莉手中接過來,別在裏奧的腰間,“所以,裏奧你要特別小心,一旦這匹靈獸被放出來,而你又沒有足夠的能力馴服它,這將會成為一場災難。”
裏奧不可置信地望向菲利斯,原來這只精美的長瓶並不只是什麽普通的禮物,“萊德溫特……是怎麽得到這匹靈獸的?”
“他殺死了梅菲兒的學生約翰遜,在我們上次任務的時候。”
“這個家夥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溫莉皺起了眉毛,“把這麽危險的東西放在裏奧身邊!”
“呵呵,我想他是對溫莉你做的‘捕捉器’很有信心吧。”裏奧笑了起來。
“不是的,”菲利斯走上前,拍了拍裏奧的肩膀便向營帳外走去,“伊薩斯是相信裏奧你一定能駕馭這匹靈獸才將它送到你的身邊。”
“晚上見,裏奧。”溫莉也起身跟著菲利斯走了出去,“我們要去向上司敘職了。”
“好的,晚上見。”裏奧握緊手中的長瓶。
當夜色降臨,菲利斯和溫莉也回到了裏奧的營房,加上馬爾斯,四個開了一個小小的聚會,還有羅德上校友情捐助的暖胃酒,圍著火盆,大家說說笑笑,氣氛倒是頗為不錯。
在學校的這些朋友們,分開了這麽久終於又聚在一起樂,自然有些難言的喜悅。
“啊,要是昆西和李斯特也在就好了!”裏奧伸了個懶腰。
“我想你不會希望在這裏看見昆西的,”菲利斯看著被跳躍的火光映照著的裏奧的臉龐,“李斯特已經北上了,現在應該和伊薩斯碰上面了。”
提起萊德溫特,裏奧伸展在空中的胳膊不由得僵了僵。你還好麽?萊德溫特……
菲利斯看著裏奧緩緩將胳膊放下,他的手覆上裏奧的手背,手指輕輕探進去,若有若無摩擦著裏奧的指縫。
酒過三巡之後,盡管菲利斯和溫莉似乎依舊清醒,但是裏奧和馬爾斯已經有些東倒西歪的架勢了。
菲利斯將裏奧扶上床,蓋上被子,手指掠過他額前柔軟的碎發。
“嘿,我們該去做我們的事情了,你再磨磨蹭蹭天就要亮了。”溫莉抱著胳膊,用略帶調笑的語調將他拉出了營帳。
裏奧這一覺也許是因為有酒精的作用,睡的很不錯。
只是到了快天亮的時候,軍營裏忽然一陣喧嘩聲。裏奧還沒有完全清醒,就感覺到自己的營帳在瞬間轟塌下來。
普瑞特和飛行獸瞬間釋放,裏奧一把撈起仍然在打著呼嚕的馬爾斯飛離被毀滅的營帳。
當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時,不由得瞠目結舌。
所有的士兵倉皇無措的表情,指揮官們喝吼著“防禦”的命令。整個軍營一片狼藉,呼喊聲和戰鬥聲混雜成一片。
那個猙獰著露出獠牙的巨大怪物是什麽?幾乎要將所有眼睛能夠看見的空間吞沒!
“天啊……地獄之矛……”一個帶著中校軍銜的校官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喃喃道。
“媽的!奇襲?”羅德上校和飛行獸衝向那已經將幾百名避之不及的士兵撕裂的怪物,瞬間一只玥鳥噴薄而出,撞向那魔物的獠牙。
裏奧陡然清醒,伸手探向腰間——糟糕!長瓶不見了!
這麽說,眼前的龐然魔物就是萊德溫特送給自己的那一匹!
四五名校官緊隨羅德其後也跟著釋放了玥鳥。可惜這魔物離軍營太近了,玥鳥的火焰不敢全然釋放,否則整片軍營都會化為火海,玉石俱焚了。
傳令信號響起,所有士兵除了校官全部撤離。
可惡,難道是我遺失了靈獸捕捉器還是有人拿走的?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思考那麽多了,被裏奧架著的馬爾斯也終於清醒過來,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不由得驚詫:“天啊——這是什麽!”
“馬爾斯!你先走!我去支援羅德!”
“什麽?”馬爾斯慍怒,“叫我先走?讓我丟下朋友自己跑?”
“不是的!沒時間解釋了,馬爾斯!那是地獄之矛!都是我沒有看管好靈獸捕捉器,是我的責任!”裏奧皺著眉想要將馬爾斯推開,但是對方卻釋放了飛行獸駛向那一片地獄之景。
“難得的機會!我還以為地獄之矛只是會出現在教科書裏呢!”馬爾斯衝裏奧笑了笑,“如果我這次跑了,就算活下來,每次見到你我只會想到我是一個懦夫而已!”
裏奧心焦地大聲嘆了一口氣,緊隨著馬爾斯而去。
烈焰的溫度與血腥的氣息交雜在一起,每一個人臉上的神色都緊張到了極點。
裏奧的玥鳥呼嘯而出,也進入了戰鬥範圍。
不遠處的羅德上校向裏奧示意:“小鬼!你要小心!”
他的話音剛落,被玥鳥糾纏得失去耐性的地獄之矛發出一陣駭人的驚鳴,從它的口中射出幾只人形的靈獸,它們的表情充滿了扭曲的痛苦,仿佛在地獄中受盡煎熬一般。
“啊——”裏奧大驚失色,其中一匹幾乎瞬間就衝到了自己的面前。獵捕獸一躍而起,與那它糾纏在了一起。
馬爾斯也放出自己的獵捕獸來幫助裏奧。
“這就是地獄之矛的瘋狂之處,所有成為它食物的物質都會經由它的消化變成它的‘附屬靈獸’!媽的!難道我們要葬身於此?”羅德上校皺緊了五官,這個時候幾只附屬靈獸一下子纏繞上不遠處的一個正早操控玥鳥的校官,羅德急忙釋放出幾匹攻擊性靈獸趕去支援,不過瞬間而已,那名校官已經屍骨無存。
“可惡!”羅德憤恨悲哀的表情狠狠撞在裏奧的心上。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有看好靈獸捕捉器的話……明明菲利斯那樣警告過自己了,為什麽還那麽不小心?裏奧咬牙衝了上去,巴不得自己的玥鳥能夠狠狠穿刺那嗜血的巨大靈獸。
而另一匹玥鳥就在裏奧的面前被張大嘴的地獄之矛狠狠吞沒,淒厲著的風聲幾乎震穿裏奧的耳膜。
緊接著那匹被吞沒的玥鳥從地獄之矛的嘴中吐了出來,但是卻完全改變了形態,原本張揚的羽翼如同枯槁,而且仿佛失去了理智般撞開裏奧的玥鳥朝著他衝了過來。
裏奧的玥鳥立馬調轉方向企圖回去保護自己的主人,但是始終晚了一步,那匹玥鳥突破裏奧的普瑞特的瞬間,忽然有人頂住他向後栽倒的腰身,尖銳呼嘯的風刃在空氣中扭曲了火光,撕拉拉剝落那匹玥鳥的骨羽,緊接著裏奧的玥鳥便跟上來與它纏鬥在一起。
“你不知道戰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方寸大亂嗎!”裏奧回頭,看見菲利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怒不可遏的表情。
裏奧咬著牙:“因為……都是我……”
不遠處的附屬獸竄了過來,“集中精神!”菲利斯按住裏奧的肩膀,斯皮德和斯內克被釋放了出去,撞開了附屬獸的層層圍攻。
幾只箭從裏奧身後射了過來,被困住的獵捕獸頓時得到了解脫。
“溫莉!”裏奧看見英姿颯爽的溫莉站立在馬爾斯的身後,朝著自己做了一個鼓勵的手勢。
裏奧深吸了一口氣,菲利斯在他耳邊輕聲道:“裏奧,強大的永遠都不是靈獸,而是思維。當你的心超越‘地獄之矛’的時候,哪怕是你擁有的靈獸只有斯皮德,你也能打敗它。”
裏奧看著菲利斯在玥鳥的烈焰中悱惻的輪廓,咽了咽口水。
我明白,如果自己繼續軟弱下去,付出代價的將不只是自己,還有支撐著自己的那些同伴。
“喝——”裏奧頂住壓力,玥鳥再次振翅而翔,展開的羽翼扼制著不斷擴張的通向地獄的大門,僅剩的其他三只玥鳥也衝了過去。
晨曦的空中沒有清澈的曉日,只有如血的火光。
裏奧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思維似乎面臨著不可逾越的高牆,他想要穿透那窮兇極惡的獠牙,但是每一次撞擊,被撼動的似乎只有自己。
我真的還是太弱小了嗎?
那是地獄之矛啊……玥鳥就已經讓自己精疲力竭了……好難受……真的好難受……裏奧不由得一步一步後退,他告訴自己不可以放棄,但是那種無助的感覺就像海嘯一樣,就算苦苦掙紮卻只能被吞沒。
終於,自己的背脊被頂住,退無可退。
“覺得無能為力了,所以就要後退了嗎?”菲利斯的目光如同利刃讓裏奧的雙眼刺痛。
裏奧搖著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無論是日族,人魚甚至於血族,”菲利斯的影子在烈焰中妖嬈著盤旋而出,瞬間將幾個一擁而上的附屬獸吞沒,“都有軟弱的時候。但是每一次後退,你都要想好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裏奧知道自己不可以退後,他用盡了全部的力量,卻沒有絲毫的效果,他想菲利斯也許對自己也感覺到失望了吧。
“就好像我,一旦軟弱,就會失去你。”菲利斯將裏奧拉到身後,輕靈地從飛行獸的頭頂一躍而去。
“菲利斯——”裏奧驚叫,只見空氣中席卷起巨大的風刃,裏奧無法靠前,而那些從地獄之矛的口中湧出來的附屬靈獸們瞬間被風刃撕裂,消失在空氣的餘波中。
菲利斯的影子蔓延開來,編織成一道網死死勒住那魔物張揚著的嘴,一點一點勒緊,他的手瞬間穿透了一顆獠牙,一個旋轉用力,那獠牙便崩毀了。
羅德上校不由得感嘆:“特南家的血統果然非比尋常……但是能夠直面地獄之矛的膽量跟讓人……”
痛苦的靈獸悶哼著,菲利斯的影子之網更加用力,終於那張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的地獄之門終於合上了。
“菲利斯小心!”溫莉大叫,迅速拉弓,飛箭離弦,箭尖劃破空氣的嗡鳴聲讓所有人不得不捂住耳朵,隨著離地獄之矛越來越近,那支箭的軌跡所到之處所有物質一一崩毀,還好聯軍的人都已經退到了那支箭的攻擊範圍之外。
裏奧回過神,心臟在那瞬間停止了跳動。
地獄之矛的大嘴猛烈撐開,將菲利斯的影子之網掙脫得支離破碎。而溫莉的射出去的箭似乎完全不被那巨獸放在眼裏,一觸上它的獠牙便化為了粉末。
“不要——”裏奧的玥鳥瘋狂地撞上地獄之矛,卻沒辦法阻止它將近在咫尺的菲利斯一口吞沒。溫莉咬緊牙關瞬間射出了七八支箭,但是那匹魔物似乎更加被激怒。
“糟糕!”羅德上校大叫著,所有人的普瑞特抵擋在前,魔物咆哮著釋放出無數的附屬靈獸,如同密不透風的驟雨,裏奧的普瑞特迅速變形緊緊貼在他的身上,斯內克將主人纏繞起來,玥鳥的火焰也被淹沒在這一片淒厲之中。
裏奧感覺到鋪天蓋地的壓力,整個人被掀了出去。
當塵囂散去,裏奧睜開眼睛,呆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目光所到之處皆是瘡痍,殘肢斷臂在風中搖曳,鮮紅的血液和著融化的血水匯聚成流……
“溫莉……馬爾斯……你們在哪裏?菲利斯!菲利斯!”空氣中只有裏奧撕心裂肺的呼喊,“啊——”
裏奧看見遠處的地獄之矛依舊不斷地擴張著,似乎在嘲笑著他的渺小和脆弱。
他控制不住自己,全身顫抖著從飛行獸上栽下來,淚水流入雪水之中。
全部都沒有了……全部都沒有了……
昨天晚上,他們還在一起把酒暢飲……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每一次後退,你都要想好會有什麽樣的結果。”菲利斯的話語在耳邊輕輕回蕩,裏奧只感覺窒息,希望自己更本不存在這世上。這一切的最終原因是因為自己後退了啊……
朦朧中,裏奧看見那個俊朗非凡的血族青年坐在中央圖書館的頂端,目送著自己興奮地駕馭者飛行獸的身影。他嘴唇劃開的弧度,他的指端撐著腦袋凝望自己的眼神,他微涼卻飽含熱情的吻……
“人們在滿懷希望和信念的時候,總是能夠堅強地超乎想象。”奧古斯丁從鏡湖之中一躍而起,眼中閃爍著魔魅的神採,“但是如果所有的希望變成了絕望呢?有的人在絕望中崩潰,當然這並不奇怪。有的人卻能在絕望中依舊堅定自己要走的路。”
裏奧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每向前一步都是煎熬。
我該怎麽辦……什麽都沒有了……或者我應該追隨你們而去……
菲利斯……菲利斯……我來了……
“就好像我,一旦軟弱,就會失去你。”菲利斯的轉身離去的身影刹那間將裏奧驚醒。
未完待續
第 47 章
裏奧遙望著地獄之矛,他終於明白所謂的“地獄”到底是什麽。
當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信念,我該怎麽辦?
我是否擁有獨自奮戰的勇氣?
裏奧忽然感覺到無助,他向後退去,卻再沒有人按頂住他的背脊,也再沒有人對他投注鼓勵的目光。但是每後退一步,他就覺得更加羞恥和沉重。
既然已經一無所有,你為什麽還要後退?
裏奧,強大的永遠都不是靈獸,而是思維。當你的心超越‘地獄之矛’的時候,哪怕是你擁有的靈獸只有斯皮德,你也能打敗它。菲利斯的話語在蕭瑟的風中蕩漾。
好吧,菲利斯,如果我拋棄一切走向你,是不是還有機會握住你的手?
“我來了!”裏奧自雪水中一躍跳上飛行獸,放松自己的身體,他的思維釋放了重量,飛行獸如同光線般直射向地獄之矛。
玥鳥再次振翼,灼熱的火焰將空氣撕裂,一氣撞上那魔物的獠牙。
它咆哮著噴出那如同蜂群的附屬獸,這一次,裏奧沒有閉上眼,心念無比集中,似乎自己能夠看清楚每一匹附屬獸的奔馳軌跡,斯皮德掙脫所有束縛的力量,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奔襲,那些蜂擁而上的附屬獸還沒有來到裏奧的面前,就毀滅殆盡了。
原來……我可以這麽快嗎?
我沒有斯沃(巨型吞噬獸)也沒有鷲龍(這是靈獸的頂級了),但是菲利斯,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我就用斯皮德來征服它!
斯內克蜿蜒而出,地獄之矛嘶吼著再次放出成群的附屬靈獸,但是卻無法阻斷斯內克的攻擊,原來裏奧已經普瑞特附著在斯內克上,而他自己處於囚禁獸的結界中,那些附屬靈獸依舊不能傷他分毫。斯內克無限膨脹延長,纏繞上地獄之矛的獠牙,裏奧皺緊眉頭,斯內克發出嘶鳴,地獄之矛的大嘴不由得緩緩被合攏,但是那魔物卻不死心地從越來越窄的縫隙中吐露出一抹黑影,那黑影迅速擴大著,裏奧頓時醒悟那恐怕是一匹吞噬獸。
果不其然,裏奧的玥鳥竟然被它吞了進去,只留下空氣中的餘溫。
“不要方寸大亂……鎮靜,鎮靜……”裏奧回憶著馬爾斯曾經借給自己的那本靈獸大全。吞噬獸是很有韌性的靈獸,能夠將其他的靈獸吞沒,哪怕那靈獸的體積甚至等級比自己要高。但是如果被吞沒的靈獸能夠突破吞噬獸的韌性,便能得到解脫。
“我很幸運了不是?畢竟你不是‘斯沃’。”裏奧抬手,獵捕獸直撲而去,很快便被那匹吞噬獸吞沒了,裏奧挑了挑眉梢,淡然道:“你吃下去的東西太多……該是吐出來的時候了。”
他的胳膊一揚,刹那間,從吞噬獸的尾部,獵捕獸的利齒撕扯開它的皮骨,引領著玥鳥破繭而出。
“去吧——斯皮德——”
被教科書所界定的最基本的攻擊靈獸斯皮德逆風而去,指引著它的是獵捕獸和玥鳥。
裏奧的心中再無旁騖,他的視線固定在地獄之矛的中心。
那魔物似乎感受到了威脅,嘶吼著想要掙脫斯內克。
可惜斯內克就像它的主人一般沒有絲毫動搖,堅定地扼住那幾欲張開的大口。從獠牙的縫隙中擠出來不知名的靈獸,宛若垂死前的掙紮般,襲向正面而來的斯皮德。
捕獵獸用利齒撕開了道路,玥鳥盤旋而前,焚盡一切阻礙。斯皮德就似眷戀著地面環抱的流星一般,那速度將空氣都燃燒了起來。
裏奧閉上眼,感覺到自己的思維穿過層層堅硬的壁壘,不斷地突破,在黑暗中前進著,然後就似重生一般看見耀眼的陽光。
那撞擊的力道讓他不由得和飛行獸一起被推了出去。
當他坐穩了的時候,看見煙硝在晨霧中慢慢散開。
一匹輕靈優雅的獨角獸緩緩朝自己走來,它停在他的面前,低下那似乎高不可攀的頭顱。
裏奧喘著氣,還沒有從剛才的衝擊中醒悟過來一般。
“恭喜你,馴服了‘地獄之矛’。”平靜的語調中難掩喜悅。
裏奧呆然地環顧四周,沒有屍橫遍野的慘景,沒有滿目瘡痍的痕跡,他的面前站著羅德上校,手中握著“靈獸捕捉器”。
怎麽……回事?
裏奧側過臉,循著聲音的來源,望見菲利斯優雅地坐在不遠的巖石上,目光猶如他們初次相見時那般溫婉悱惻。
“你還活著……”只是那一眼而已,裏奧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就像醞釀千年的火山噴薄著從最深處湧了出來。
“是的,我還活著。”
那剛才的一切是什麽?
“不好意思啦,裏奧!”溫莉走過來,滿懷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地獄之矛不是普通的靈獸,如果你無法突破自己的瓶頸,是無法駕馭它的。所以我們和羅德上校商量了,用這種方法來幫助你……”
“這種方法……是那種方法?”裏奧的心緒依然無法平靜,聲音顫抖著似乎現在自己還處於夢中……
“和元老院的長老曼爾西-恩伯爾的能力‘真世’相反,我們瑤斯特家的能力叫做‘幻世’。這個能力能讓你看見我們想讓你看見的東西。”
“所以你捏造了那樣的環境給我看?”裏奧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們,漸漸醒悟過來這發生的一切竟然都是幻覺,“我以為你們都死了!你怎麽可以給我看這些!你們太過分了!”
裏奧歇斯底裏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天知道他剛才有多麽地煎熬。
“我早叫你不要這麽幹了。”溫莉推了菲利斯一把,卻因為對方的眼神兒愣住了。
她認識他超過三百年,對於血族而言並不長,但是對於日族和人魚來說絕對不短。這是第一次,她看見他用那樣純粹的目光看著某樣事物,仿佛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裏奧感覺自己被緊緊抱住,“對不起……我只能這樣……”菲利斯的聲音在耳邊徘徊
溫莉嘆了一口氣,朝著羅德上校聳了聳肩膀,兩個人便離開了。
裏奧沉默著沒有說話。
菲利斯淺笑著輕輕松開自己的懷抱:“如果你討厭我了,我可以馬上離開。”然後他轉身,朝著溫莉和羅德離去的方向。
“你真卑鄙。”裏奧冷冷道。
菲利斯的笑容擴大,側過臉來看見少年在晨光中倔強的表情,“哦?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我卑鄙。”
“難道不是嗎?你有千萬種方法可以幫助我馴服‘地獄之矛’,但是你卻讓我看見最不想看見的東西。你在逼迫我,逼迫我給你答案。”
“沒錯,因為我已經失去了耐性。”菲利斯朝著裏奧步步走來,每一步都是無形的壓力,“將近兩千年的等待,我幾乎都用到了你的身上。”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來讓我認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好吧!我承認你的目的達到了!我以為你死掉的時候幾乎崩潰了!”裏奧忽然感覺眼前的俊雅青年自己似乎根本不認識。
“我沒有欺騙,也不算是在逼迫你。我只是讓你看見也許有一天會真正發生的事情罷了。就算我是血族,但是這裏是戰場,我隨時可能‘永眠’在你的時間完結之前。”菲利斯緩緩道來,令得裏奧的心臟不由得揪了起來,“還有,兩千年來我只卑鄙了這一次,但是你才短短的二十年卻已將我玩弄在鼓掌之間,我和你到底誰更加卑鄙呢?”
“我什麽時候玩弄你了!”裏奧上前拽住對方的衣領,菲利斯的嘴角上揚,仿佛在嘲笑著他的無知。下一秒,裏奧的唇便被對方含住,瘋狂地糾纏吮吸。那是慍怒的侵略,讓裏奧只能手足無措地後退著,直到嘩啦一下栽倒在雪地之中。
裏奧奮力地推拒著,對方絲毫不為所動,冷冽的手指掀開他上衣的下擺,不復溫柔地揉捏著似乎要將那血肉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菲利斯的唇離開那溫暖之地時,對上少年盛怒的雙眼,自嘲般道:“如果你不願意給我想要的,那我只好自己來取。”
裏奧感覺到自己的褲子被扯開,不由得大驚,斯皮德還未釋放,便被菲利斯狠狠按進雪地中。
“放開我——”裏奧看著菲利斯的臉龐,忽然感覺到無限驚恐。
他從未在他的目光中看見近乎威脅的信號,他的笑容總是溫文爾雅張弛有度,未曾向此刻這般魔魅噬血。
“忘記告訴你了,萊德溫特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所以不管你放出任何靈獸,哪怕地獄之矛也是徒勞。”
但是裏奧卻不死心地想要驅動剛剛馴服的靈獸,但是下一秒,菲利斯的便低下頭嘴唇覆上那血液萌動的脖頸,牙齒穿透充滿韌性的肌肉紋理,鮮甜的氣味溢滿了口腔,他幾乎想將身下的少年吞入腹中。
裏奧微微痙攣著,感覺維持生命的力量一點一點被抽離身體,他的大腦漸漸迷茫,身體不斷地發熱,所有的快感都像那一點湧去……
未完待續
第 48 章
脫力的暈眩與快 感交織著,裏奧不由得攀緊菲利斯的肩膀,仿佛那是欲 海沉浮中救命的稻草。明明身處冰天雪地之中,身體卻無比的炙熱。
菲利斯的手指遊走在裏奧的腰間,他緩緩收回自己依附在裏奧血肉中的利齒,舌尖掃過傷口,目光對向依舊迷茫中的少年,看著對方發出低啞的呻吟。
他的牙齒咬上少年軍衣的第一顆紐扣,吧嗒一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響亮。
裏奧陡然清醒:“放開我!菲利斯!”
對方嘴角的深度有些不可一世,“你還能找出什麽更好的理由讓我放開你嗎?比如說……你討厭我?
裏奧氣急,著力想要掀開菲利斯,但只是微微抬了抬背脊便落回雪地中,“對!我討……”他的話音吞沒在對方的熱吻中。
那個吻和以往的都不一樣,瘋狂而飽含怒意,裏奧只感覺自己無法抗拒也無法脫離他的掌控,想要逃避卻被對方的唇舌逼迫得無所遁形。裏奧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手指掠過自己的衣襟,一個拉扯,上衣撕拉一下被完全摧毀。菲利斯的手指滑上來,靈巧地玩弄著自己的胸前的突起,另一只手來到腰間。裏奧焦急著將身子往後退想要躲開對方的進犯,無奈卻使菲利斯更加輕松地將自己的長褲一下子推到了腿跟處。
他奮力地踢動自己的雙腿,想要用膝蓋將對方頂開,但是菲利斯的腰身卡在自己的雙腿之間,自己的行動只能時兩人間的摩擦更加激烈,裏奧甚至能感覺到菲利斯那灼熱的男性象征頂在自己的腰間。
對方放過快要氣絕身亡的裏奧,用下巴頂住他的頭頂輕聲道:“諷刺吧?就算是沒有體溫的血族,欲望來臨,那裏也會發燙。”
裏奧別過腦袋,他知道今天的菲利斯和往日不同,也許絕對不會放過自己了,既然如此,只能自救!
“喝!”裏奧悶哼一聲,玥鳥振翅欲飛,可惜才剛露出羽翼,菲利斯便一把將它捏碎在手心,哪怕灼傷了血肉,緋紅的液體沿著手腕蜿蜒而下,他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裏奧驚呆,明明自己是那樣想要逃離他的掌控,為什麽看見他受傷了卻會心痛?
“這是你對我的回答嗎?”他將裏奧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兩千年……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讓我疼痛難熬……”
裏奧看見晶瑩的液體從菲利斯的眼角滑落,墜落的過程中凝聚成冰,盡管沒有悲傷的表情,卻讓人看到了切膚之痛。
不是的……我並不想傷害你……我只是……我只是恐懼而已……
菲利斯投射在地面上的陰影瞬間將裏奧的雙手纏繞起來,固定在地面上,封死了裏奧的嘴唇,讓他想要安慰對方的話一個字都沒來的及說出口。
“就算封上了你的嘴,你也一樣會在心裏面重復著讓我傷心的話不是嗎?”
裏奧睜大了眼睛,看見自己的雙腿驀地被對方打開,那隱□在冷風中暴露無疑,他羞恥著想要合攏,但是菲利斯抓著自己腳踝的力量不可撼動。
當他的雙腿被架在菲利斯的肩膀上,裏奧只能死死閉上眼睛撇過頭去,顫抖而無助。
“你那裏好漂亮……”菲利斯輕喃,伸出手指輕撫那細微的褶皺,緩緩探了進去,“你知道嗎?我經常會做夢,夢見你像這樣邀請我。”
裏奧欲哭無淚,他深受保守的東方教育,哪敢擺出這樣的姿勢…
菲利斯的手指越加深入,裏奧緊張地收緊肌肉,對方卻更加惡劣地轉了一個圈,激得裏奧悶哼,“啊,你終於有反映了。”
裏奧閉緊眼睛,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自己勃 起的分 身,菲利斯卻不依不饒地伸進去第二根手指,嚇得裏奧的小腿肚肌肉痙攣。
“怎麽嚇成這樣啊,我那麽讓你討厭嗎。”菲利斯的語調平緩,尾音微微上揚,手指按摩著裏奧的小腿肚,明明是按摩卻充滿情 色的挑 逗意味。
裏奧被他激得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菲利斯低下頭來,吻上裏奧緊皺的眉心:“知道嗎?我每天只要思維有了空隙,就會幻想做這件事,很可笑對不對……”
裏奧不由得抽氣,菲利斯灼熱的頂端壓迫著小 穴的入口,將所有的褶皺撐開,“對不起啊……我真的忍不了了……”
開疆拓土般,裏奧的內壁被狠狠撐開到極致,“唔……嗯……”他的腦袋仰起來,被進犯的劇痛讓他幾乎昏厥。
“喝……”那溫暖的包容讓菲利斯長長嘆了一口氣,他暗啞著嗓音道,“放松,裏奧。”
混蛋——你要我怎麽放松!裏奧狠狠地瞪向始作俑者,對方就似看透了他在說什麽般,舌尖舔過他憤憤不平的眉眼,當裏奧將感覺集中在菲利斯的舌尖時,對方猛地一個抽 插,驚得了不由得拱起腰來
“你看,這樣不是就放松了嗎?”菲利斯調笑著,裏奧卻在他的眼底察覺到欲 望壓頂的征兆,果不其然,對方將裏奧的腰身狠狠按向自己,強迫兩人的銜接更加緊密。
冷汗從裏奧的額角落下,如果可以,他現在寧願自己就這樣死過去。
“這樣你就想死了?那麽每日飽受思念和欲 望煎熬的我,豈不是早就下了地獄?”菲利斯緩緩退出,就在裏奧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卻狠狠撞了進來。
自己的內壁緊緊吸附著對方的分 身,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暴漲的血管紋路,每一次推進都似乎兇猛地要將自己刺穿,菲利斯似乎也無法控制自己消磨殆盡的耐性,低吼了一聲便大力衝刺起來。
裏奧的身體在雪地中摩擦著,耳邊是吱吱呀呀冰粒被擠壓的聲響,下 體隨著對方的進犯疼痛得讓他連呼吸都不敢大力,每一次的撞擊兇狠的幾乎要殺死自己。
他眯著眼睛,艱難地辨別著菲利斯的身形,那微垂著的腦袋,陷入欲 望深淵的雙眼,性感而充滿毀滅的預兆。
仿佛這樣的深入依舊無法滿足菲利斯一般,他將裏奧的一條腿抬得更高,強迫兩腿間的角度拉大,吃痛的裏奧只能握緊拳頭,腦袋捶打著雪地。
鮮紅的液體隨著沿著銜接的縫隙流了出來,對方分身的根部不留餘力地撞在他的臀縫上,當撞到某一點時,裏奧驚詫得整個身體都要彈起,菲利斯似乎有所感覺,不斷地攻擊那一點,而裏奧只感覺自己幾乎瀕臨瘋狂,而菲利斯卻緊緊握住自己快要釋放的分身,不讓他得到解脫。緊張的裏奧將對方的兇器夾得更加用力,這對於菲利斯而言簡直就是滅頂的刺激,他幾乎想要就這樣毀掉這個讓他永遠無法心緒沉靜的少年。
當裏奧再次醒來的時候,實在自己的營帳中。
他呆呆地看著那深灰色的帳頂,微微屈起自己的雙腿,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他側過臉來,看見桌子上擺著人魚之淚的空瓶,他明白那一切並不是夢。
他以為自己應該會痛哭一場,但是他沒有。
從開始到現在,他享受了菲利斯為自己的付出,卻從來都畏懼著回應。
但是裏奧是有些恨他的,因為他打碎了自己對他完美的幻想。
營帳被掀開,裏奧趕緊閉上了眼睛,如果是菲利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怎麽還在睡啊?”馬爾斯的聲音響起,他用手指捅了捅裏奧的臉頰,“連溫莉和菲利斯北上你也不醒來送一下。”
他走了?他就這樣走了嗎?裏奧有些詫異,自己應該感到慶幸不用面對他,為什麽心裏會倍感失落呢?
似乎菲利斯眼角滑落的那滴眼淚,濺落在他的心上,凝固的冰霜充斥了整個空間。
“呐……馬爾斯……”裏奧輕聲道。
“啊!”馬爾斯似乎被突然發出聲音的裏奧嚇了一跳,“你醒了啊!你這家夥聽說又馴服了什麽了不起的靈獸……”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裏奧打斷了馬爾斯的話。
“啊?什麽?”
“如果,我是說如果明明有一個人,你……也許有一點愛他……”
“只是‘也許有一點’?”
“好吧,你應該很愛他……但是為什麽當對方要求……你卻不由得想要拒絕呢?”
“要求什麽?”
“你說還能要求什麽!”裏奧幾乎氣得從床上坐起來。
“也許……”馬爾斯用不正經地語調道,“我還愛著另一個人,有也許……我在恐懼未知。”
裏奧盯著馬爾斯,良久說不出話來。
“嘿,你不是愛上我了吧?”
裏奧沒有理會馬爾斯無聊的玩笑,只是側過身去不說話。
那麽,到底是因為我還愛著另一個人,還是因為恐懼未知?
有或者兩者皆有。
溫莉撐著腦袋望著車廂裏絲毫沒有笑意的菲利斯,故意用輕松的音調問道:“嘿,你肖想了很久的事情這次成真了吧?看見那傻小子因為失去你而差點崩潰的樣子是不是心裏面沾沾自喜了?”
菲利斯倚著車廂,看著遠方,“如果我告訴你,我覺得很悲哀呢……”
“哈?”
“他如果失去了我,只是差一點崩潰。可是我只要幻想……我會失去他,就會想到……”
“想到‘永眠’嗎?”溫莉輕聲道。
“到底誰說的血族是天生的狩獵者……真是可笑啊……”菲利斯的嘆息輕輕彌散開來。
未完待續
第 49 章
幾日之後,菲利斯達到了中央軍。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自己的頂頭上司斯蒂芬少將述職。看著對方百無聊賴的身影,菲利斯只是微微欠了欠身子。
“唉,明明是那麽無理的姿態,怎麽被你做起來就讓人覺得那麽賞心悅目呢?”
“原來少將是想讓我給您敬禮。”菲利斯依舊保持著微笑。
“怎麽會呢?雖然我高出你兩個級別,但是也沒有仗勢欺人的意思哦。”
“兩個級別?我記得……”
“是啊是啊,恭喜你,晉升為中校了,啊,當然還有萊德溫特啦。照你們倆這樣的勢頭下去,估計哪一天我也得敬個禮叫你們一聲閣下了。”
菲利斯微微愣了愣,沒有想到他們只是阻截了界限森林的弓箭而已,竟然就得到了提升,看來特殊任務部隊在前線的損失有些嚴重啊。
“呵呵,你看出來了?不錯啊,現在特殊任務部隊裏面的少將已經從十二名銳減到了七名了,說不定哪一天我的名字也會被刻在中央神殿裏了。”
菲利斯不由得微微皺眉。
“上面可能會下來什麽秘密任務,估計會在你和萊德溫特之中選一個吧。”
斯蒂芬少將走了之後,菲利斯的心緒微微感覺到沉重,和斯蒂芬一樣,說不定自己的名字也會被刻上去,這讓他忽然很想念那個幾天前才被自己擁抱過的少年,但是也許現在,他已經恨透了自己吧。
界限森林 冬日宮殿
銀發男子坐在燭火前似乎正在專心致誌地研究著什麽,在燭火搖曳中,一個嬌小的影子輕輕打開屋門鑽了進來。
銀發男子看著牆壁上晃過的影子,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繼續研究自己的東西。
終於對方按耐不住,走過來拍上他的肩膀道:“喂,你早就發現我了,幹什麽不做聲,真沒意思。”
“你不是很享受從背後偷襲我的快樂嗎?”銀發男子一臉寵溺地轉過身來,“調皮的愛麗兒。”
“哼,”愛麗兒抱著胳膊坐上對方面前的桌子,“你為我們設計的那一批弓箭被聯軍給阻截了!米諾斯,你都不覺得可惜嗎?”
“是啊,當然覺得可惜啦。”米諾斯捏了捏愛麗兒的臉,“瑤斯特家族一定會改造這批弓箭,我又得費腦力再設計一批了。”
“我怎麽看不出你在沮喪啊,反而像是遇見什麽有趣的事情似的。”
“沒有和自己匹敵的對手,會很無聊的。”
“對了,聽說聯軍要運送一匹人魚之淚去西線,薇薇安很興奮呢,說要去搶奪人魚之淚來挽回顏面呢。”愛麗兒玩弄著垂在肩膀處的發絲,“說不定父親大人也會去。如果是那樣,我也想去。”
“你還是好好呆著吧。人魚之淚比起我制作的弓箭要重要多了,聯軍一定會派出特殊任務部隊裏的精英。”
“你是說我會拖後腿?”
“我是怕你有危險。”
愛麗兒笑了笑,抱住米諾斯的腦袋道:“這才是做哥哥的應該說的話嘛!咦,那是什麽,看起來很漂亮啊。”愛麗兒拿起桌前架子上一個沙漏,看著裏面像星星一樣的沙礫問道。
“那是‘時之砂’,裏面的沙礫都是從星之海裏打撈上來的隕石碎屑。”
“可以用來計算時間?”愛麗兒似乎充滿了興趣,“你也會做武器以外的東西?”
“它不是用來計算時間,而是用來存儲時間的。”米諾斯寵溺地笑了起來,“不過作為血族的你,根本不需要它。”
“得到潘帕斯殿下恩澤的你也不需要它,還是送給我好了,擺在房間裏也很好看呢。”愛麗兒搖晃著沙漏像個看見新奇玩具的孩子。
“拿去吧,我留著也沒用。”
“啊,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愛麗兒在米諾斯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跳著打開門出去了。
(注釋:米諾斯是人魚,他和愛麗兒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他們的母親是人魚)
裏奧的心情有些忐忑,因為他的軍隊在半個月後抵達了中央軍所在的北線。這就意味著他將要再次與菲利斯見面,可是,自己應該以什麽樣的心情來面對他呢?
裏奧的軍隊駐紮妥當之後,他站在營帳外深吸了一口氣。中央軍就是不一樣啊,隨便走一走,到處都是上尉軍銜以上的軍官,自己在他們之中簡直就是菜鳥啊。
“看什麽看啊,羅嚴道爾上尉。”馬爾斯好笑道,“不用覺得他們很了不起,要知道一百個上校裏都不一定有一個能夠操縱‘地獄之矛’。”
“你能別一直嘮叨地獄之矛了嗎?”裏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好好,玥鳥也很厲害啊,說不定哪一天你還能操縱巨型吞噬獸斯沃還有鷲龍?”
裏奧聳了聳肩膀,“估計在我的有生之年這些不可能會發生。”
“什麽在你的有生之年不會發生啊!”
裏奧和馬爾斯將腦袋探出營帳外,看見李斯特笑意盎然的臉。
“天啊——李斯特——”裏奧睜大了眼睛,“我還在想會不會有機會碰見你呢!沒想到你真的找到我了啊!”
“呵呵,早聽萊德溫特說了你在西蒙少將的編制下,所以我問了問你們部隊的人,沒想到你還是個名人呢!”
被裏斯特一誇,裏奧加臉紅了,再加上馬爾斯小聲的嘀咕,“是啊,這家夥更出息了,都能操縱地獄之矛了。”
“怎麽樣?你們去我們那邊轉轉吧。”李斯特發出了邀請。
“你們不是特殊任務部隊嗎?”裏奧有些驚訝。
“是啊,條件比你們好多了,所以要聚會的話,當然是去我們那裏啦!”李斯特笑道。
馬爾斯露出鄙視的眼神,拽上裏奧便跟著他去了,“走,看看特殊任務部隊有多了不起!”
到達李斯特他們的營地時,馬爾斯不由得驚嘆著撞了撞裏奧的肩膀道:“果然血族和人魚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裏奧你要加油,有一天升上少將也要炫耀一下。”
裏奧只好朝著李斯特苦惱地笑了笑,對方反倒指著不遠處的營帳道:“對了!那是萊德溫特的地盤,你去叫他一下,我去找溫莉還有梅蘭尼,大家好好聚一聚啊!”
裏奧呆了呆,望向李斯特所指的方向,心緒不由得有些發顫。
萊德溫特……你……還好嗎?
未完待續
噬愛如血
作者:donggua1986
第 50 章
裏奧來到營帳前,不由得有些緊張。
他將營帳的門掀開,特殊任務部隊的營房都是單人間,裏面有條不紊擺放著茶具、書籍,就連擺掛的軍裝也休整地垂在床邊。
裏奧小心翼翼走進去,坐在床頭,男子流暢的金發從被子中露出來,如同透過雲的縫隙湧向大地的日光。他輕輕將被子掀開一點,看見男子抓著被角的修長手指,潔白光潤的額頭,細密的睫毛寧靜地垂在那裏,絲毫沒有往日的囂張。
裏奧輕輕掰開他緊緊抓住被角的手指,傾斜下身子道:“嘿,今晚有聚會,你再不起來我們可就不等你了。”
那優雅的眉形擰出好看的結,就像一個賴床的孩子一般,男子微微哼了一聲,將腦袋縮向被子的深處。
“噗嗤——起來啦!萊德溫特!”
那聲音如同鐘鳴,在萊德溫特的心中激起千石浪,他霍然睜開雙眼,看見裏奧含笑的眼。
“誒……你怎麽在這裏……我做夢吧……”
“對啊,你做夢呢。你最好別起來,我去大吃大喝了啊!聽說你們特殊任務部隊的配給的夥食不錯啊!”
萊德溫特按了按裏奧的手指,似乎確認一般:“是熱的啊……”然後轟地從被子裏坐起來,差點撞到裏奧的腦袋,“你們部隊今天就到了!”
“是啊是啊!”裏奧將掛在床頭的軍裝摘下來,“快穿快穿!李斯特還有溫莉等著我們呢。”
看著裏奧撐著軍衣的樣子,萊德溫特不說話,只是呆呆坐著,這讓裏奧有些生氣了:“嘿,我撐的很累呢!你穿不穿啊!”
“穿啊……”萊德溫特別過頭去。他記得很小的時候,那個女人也曾經這樣撐著衣服叫自己起床。被裏奧抓住的地方還有些微暖。這是萊德溫特最羨慕日族的地方,不像血族,無論是冰天雪地還是夏日炎炎,他們的溫度都是那樣,仿佛與世界隔離一般。
兩個人一起來到李斯特的營房,馬爾斯已經將桌上的食物吃去了一半,溫莉還在向李斯特和梅蘭尼炫耀自己如何將米諾斯的弓箭改造,大家齊齊抬頭望向並肩而入的兩人。溫莉的惡魔因子又開始發作了:“我怎麽越看你們越覺得登對呢?”話音剛落果不其然迎來了梅蘭尼的眼刀和抗議,“和萊德溫特登對的人只有我好不好!”
萊德溫特笑了笑,將已經對溫莉免疫了的裏奧拉向餐桌,這時候帳門再次被掀開,清潤的嗓音響起:“哦——誰和誰登對呢?”
裏奧的心中猛地往下一沉,萊德溫特注意到裏奧輕顫的手指不由得皺起了眉毛。
“菲利斯,來了啊!”溫莉揚了揚手,將他拉到了自己身邊。
你緊張什麽白癡!裏奧咬了咬牙,抬起臉來不期然對上他的目光。他有些顫然,為什麽菲利斯的眼睛總有軟化自己偽裝的力量?
“好久不見。”他的語言永遠保留著一種平淡的力度。
“什麽好久不見啊,半個月前不是還見過嗎?”溫莉不以為意地拍了拍菲利斯的後心。
“額……呵呵……”裏奧尷尬地笑了笑,在溫莉身邊坐下,溫莉剛要起身想將位置讓給裏奧,卻被對方給按住了。
溫莉有些不解,瞥了一眼菲利斯,對方的表情依舊。
萊德溫特冷眼望著他們三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沒有說話,坐在了裏奧的另一側。
聚會的氣氛有些詭異,平常和溫莉一來一往貧個沒完的裏奧明顯不再狀態,馬爾斯作為裏奧的話托失去了主心骨也只好繼續往嘴裏塞東西了。
李斯特不是傻子,看著已經吃撐了的馬爾斯,故意擠出笑容道:“嘿,有些晚了。明天可能還有軍部的會議,咱們下次繼續如何?”
吃的已經不能再吃的馬爾斯立馬點頭表示贊同,處於詭異氣氛漩渦中的溫莉簡直就是得到解脫,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邁著平穩的步伐離開,“喝——下次見啦!”
裏奧拉起不斷打嗝的室友,向大家告別,不小心撞上萊德溫特略帶詢問的目光,他也只能擠出一抹笑意,然後離開。
營帳外冰冷的空氣似乎讓他的頭腦清晰了起來。一回到營房,撐的難受的室友便倒入了自己的床中。
裏奧躺在被褥上,看著營門縫隙中的星子微光,想起離開時菲利斯望著自己的表情,他的唇齒開合,似乎在說:“那麽不想見到我嗎?”
他忽然感覺懊喪……你討厭他嗎裏奧?如果不是,那為什麽不敢看他?
萊德溫特跟在菲利斯的身後,午夜的軍營除了冷風還在喧囂只剩下一片寂靜。
“你對他做了什麽。”萊德溫特冷然開口道。
菲利斯輕嘆了一口氣緩緩轉身,“你也想做的事。”
萊德溫特站立在原處,微微仰起腦袋,看著對方依舊溫潤的臉孔。
整個世界一派寧靜,除了月光落在雪地上顯得格外森冷。
菲利斯將目光從毫無反應的萊德溫特身上收回,轉過身去繼續前行。
耳後,是沿著空氣細碎地“咯拉拉”骨頭摩擦的聲響,瞬間而已他便來到了菲利斯的身後,一拳揮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孔上。
菲利斯沒有閃躲,卻被對方拳頭的力道震的後退了幾步。
“我要殺了你。”聲音的主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格外平靜,卻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可以,我也想殺了你。”菲利斯穩住自己的身體,輕聲道,“因為‘嫉妒’這種東西兩千年來第一次品嘗,味道很不好。”
萊德溫特沒有說話,他的雙腿幾乎沉重得要讓自己紮根在這片冰雪中,只能看著菲利斯揚了揚胳膊漸漸走出他的視野。
過了很久很久,他回到自己的營房,木然地鑽進被子裏,將自己死死裹住。
眼睛有些發酸,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他揚起了自己的嘴角。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溫柔啊。
“嗨,我親愛的部下們……”當斯蒂芬少將自認為頗具親和力的開場白在會議中響起,所有的年輕軍官們只是強忍著不耐煩的表情目視前方,“我們的任務名單下來了。”
斯蒂芬斜了斜眼睛,失望地發現那位總對自己的幽默缺乏耐心的年輕部下意外地安靜,斯蒂芬只好無趣地磨蹭到他的身邊,用肩膀頂了頂對方,將一個信封遞了過去,“嘿,我可愛的萊德溫特,那兩箱的人魚之淚就交給你了,這裏面是和你出任務的組員名單。”
“恩。”年輕的血族點了點頭,將信紙抽開,當看到某一行的時候,眼睛不由得睜大,“斯蒂芬——這是怎麽回事!”
“請叫我斯蒂芬少將。”斯蒂芬掏了掏耳朵,“萊德溫特中校,我知道派給你的人手太少,但是如果派出十幾二十個人浩浩蕩蕩穿過界限森林的地盤,簡直就是和對方說:來搶我吧。”
“我是說……裏奧•羅嚴道爾……他只是上尉而已!”萊德溫特有些心焦,運送人魚之淚根本無法預知會有什麽樣的危險,裏奧……要是他……
“你是指那個能夠操縱玥鳥的上尉?還是那個馴服了‘地獄之矛’的上尉?”斯蒂芬的聲音伴隨著無形的壓力籠罩而下。
菲利斯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你到底什麽意思?”
“哎呀,”斯蒂芬聳了聳肩膀,“挖別人的牆角本來就是我們特殊任務部隊最崇高的嗜好。我們需要優秀的日族同伴。從能力的強度來說,血族和人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日族能夠操縱靈獸而使他們的能力更加多變。所以我就去西蒙那裏把這個小家夥借來了。”
“我反對!”萊德溫特和菲利斯幾乎一同發出聲音,這讓營帳裏的其他軍官露出詫異的表情來,反倒是斯蒂芬似乎料想到了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
“這裏是軍隊,我們是軍人。萊德溫特,會議結束後你可以準備出發了。”斯蒂芬冷然道。
“那好,我也要去。”菲利斯站起來,看向斯蒂芬。
“很抱歉,我親愛的中校,你還有別的任務。”斯蒂芬揚了揚手指,示意他坐下。
離開營帳的瞬間,萊德溫特將那份名單甩在了斯蒂芬的臉上,被挑釁的少將只是抖著肩膀喊了一聲:“好吧,我理解你——”
等到營房中的軍官們紛紛離去,菲利斯安奈著自己波濤翻滾的心緒坐在原處,“我的任務是什麽?”
討好的表情出現在斯蒂芬的臉上,他將一個信封插在菲利斯胸前的口袋裏,然後用認真的口吻道:“等萊德溫特出發了,你才能將它打開。這是命令。”
裏奧和馬爾斯幾乎是同時收到軍方的任務通知。
“天啊,和特殊任務部隊協作,他們還需要協作嗎?”馬爾斯皺著眉頭道,“運送‘人魚之淚’不是一向是特殊任務部隊的事情嗎?”
“好像這次要從北線到西線,中途要穿越格雷爾登,那裏似乎被界限森林占領了。”裏奧有些緊張,這是他第一次接到這麽重要的任務,“說不定那裏的敵人會傾巢而出,如果我們的任務內容被泄露的話……對了,特殊任務部隊派了誰?”
這時候,清冷的聲音穿透營帳傳了進來。
“你們的搭檔是我,或者你更想換成別人?”話音落下,冷風席卷開營簾,裏奧看見萊德溫特站在一片白皚中,漠然而孤傲。
第 51 章
他的眼睛有些發疼,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當然不是啦,有認識的人比較好合作啊。”萊德溫特沒有做聲,遠遠地一個背著弓箭的身影朝他們跑來,氣喘籲籲在萊德溫特身邊停下,“嗨——大家好!希望我沒有來晚!”
裏奧呆了呆,這不是冰堡戰役時被自己搭救的人魚軍官嗎。
“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是修恩•雷利亞!”修恩上前握住裏奧的手,脫離緊張的戰鬥靜下心來看他的眉眼,裏奧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雷利亞……這個姓氏……”
“呵呵……”修恩抓了抓腦袋,“凱西是我的姐姐。”
裏奧了然,修恩顛了顛背上的箭筒道:“所以溫莉把最新改造的箭羽都給了我,嘿嘿。”
是啊,也許對於溫莉來說,修恩是很特別的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流淌著與凱西同樣血脈的人,送他去執行那麽危險的任務,溫莉想必每晚都要惴惴不安了吧。
裏奧瞥了瞥站在不遠處的萊德溫特,他的表情冷然,隱隱的,裏奧似乎明白了什麽。
“出發吧。”萊德溫特轉身,六七匹靈獸拉著一截車廂降落在他們的面前。
四個人魚貫著坐了進去,馬爾斯和裏奧坐在一邊,修恩和萊德溫特坐在另外一邊,中間被裝滿人魚之淚的木箱擋住,裏奧感受著飛行獸開始飛行,不由得朝窗外看去。
雪地上一個人影飛速著朝他們奔來,裏奧仔細辨認著那身影,似乎是菲利斯。
“回來——回來——”菲利斯被隨後趕來的斯蒂芬拽住了不得上前,他掙紮著,恐懼交織的表情讓裏奧不由得動容。
“別擔心!我一定會回來!”裏奧將腦袋探出車窗外大聲道,我一定會回來,和你說一聲對不起……一直逃避著……只是自私地享受著你的關心。
菲利斯聽見回蕩在空氣中的呼喊,更加焦急,雪地上的陰影刹那間纏上斯蒂芬,可惜菲利斯還沒有奔出去多遠,便驚訝著看見自己面前的另一個斯蒂芬,緊接著菲利斯便狠狠地被按在了雪地裏面。
少將摁住他的腦袋,皺著眉頭道:“我以為這麽多部下裏面,你是最為冷靜自持的,不過我好像估算錯誤了。”
“讓我去……我代替他去……”菲利斯依舊掙紮著,握緊的拳頭中隱隱滲透出血絲來。
“你連判斷力都喪失了,我怎麽能讓你去。”斯蒂芬單膝跪在他的身邊,露出心痛的表情,“就連我的幻影你現在都無法區分。”
菲利斯只能艱難地仰起腦袋,痛楚地望著運送車消失在天際。
隔著木箱,裏奧無法看見萊德溫特的表情,他一直安靜著,哪怕馬爾斯和修恩看不見彼此也能交談得頗為愉快。
裏奧有些莫名的不安,因為木箱對面那一個人的沉默。
夜幕緩緩降臨,星子的微光穿梭在枯槁的樹影間。馬爾斯看了看車窗外,嘀咕著說:“為什麽一定要飛在天上啊,簡直就是把自己暴露給敵人看。”
“但是如果直接運行在陸地上,就更加容易遭到埋伏,而且比起廣袤無垠的天空,陸地上更加難以辨別威脅。”修恩解釋道。
終於,萊德溫特開口說話了,“注意警戒,夜晚更加需要小心。”
裏奧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但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過於安靜的車廂有些無聊,一旁的馬爾斯逐漸顯露出昏昏欲睡的姿態,裏奧揉了揉眼角,強迫自己清醒。
就在這個時候,車廂整個猛然一陣震顫,飛行獸痛苦的嘶鳴響徹天際,車廂急速下墜,嘩啦一下落在了雪地裏。裏奧剛想要伸手拉開車門看看發生了什麽,便被微涼的手指按住了手腕。
“笨蛋,不要隨便將自己暴露出去!”萊德溫特將裏奧拉了回來,然後別過臉去。
車廂裏寧靜如死水,每個人都極度緊張。
到底是誰襲擊了他們?一個人?兩個人?還是一隊人?
少女調笑的聲音透過車頂傳了進來,緊接著是有節奏地跳越聲,“怎麽還不出來啊?我剛才只是殺死了飛行獸,不記得有攻擊車廂呢。”
所有人依舊保持安靜。
“好吧……看你們能夠忍耐多久。”
木箱因為剛才的震顫已經沒有那麽整齊,裏奧可以看見萊德溫特的半張臉,可惜對方只是目視前方,視線似乎穿透了裏奧看向別處。
裏奧不由得低頭嗤笑,天啊,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哪裏還有餘暇去思考他在想些什麽。
就在此時,自己的衣領忽然被拽住,整個人向前栽倒,萊德溫特大力撥開木箱,將裏奧拉入自己的懷中。
“你這個蠢貨在想什麽!”
裏奧回頭,看見自己坐過的地方一片黑影滲透進來。
“哎呀,差一點就抓住了呢。”
萊德溫特冷笑著開口:“我以為是誰?原來是麥考恩家的人啊。”
麥考恩?就是那個曾經潛入元老院的麥考恩?血族六大家族之一——影子使者。
“哦,我那個不成器的叔叔被幹掉了,不會是你做的吧?”
“哼,抱歉了。如果今天你要報仇的話,恐怕找不到債主。”萊德溫特的語調沒有絲毫的驚慌,但是按緊裏奧的手指讓人不難猜測出他現在的緊張心情,“薇薇安小姐不會是單槍匹馬找上我們吧?”
“你們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那滲入車廂的影子立馬猛地刺向裏奧。
普瑞特瞬間釋放,而那影子只是在裏奧面前一晃便朝著一旁的修恩紮了過去。
只見修恩靈巧地從靴子裏拔出匕首,寒光乍現,薇薇安的影子便被切斷了。
“早就叫你不要大意了。”另外一個聲音響起,“算了,為了不讓你們死的不明不白,我是戴拉•都彭。勸你們還是出來的好,局限自己的攻擊範圍可是自殺行為。”
裏奧咬了咬牙,馬爾斯有些憤恨道:“戴拉都來了麽。”
誰都知道界限森林的日族雙壁——梅菲兒與康斯坦丁。而戴拉就是康斯坦丁的直隸部下,其能力不可小覷,比起梅菲兒的學生約翰遜來,實戰經驗豐富。
“我可要開始數數了。”戴拉敲了敲車廂門,“一……二……”
萊德溫特向大家點了點頭,所有人會意。裏奧和萊德溫特抓住一個箱子,馬爾斯和修恩抓住另外一個,兩匹飛行獸在刹那間釋放,車廂呼啦一下崩塌。
“跑到哪裏去!”尖銳的影子無限延伸,眼看就要將裏奧和萊德溫特吞沒。
“你還太嫩了。”坐在裏奧身後的血族青年手指在空氣中一點,薇薇安不由得向一旁閃去,而自己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經被自己的影子穿透。
戴拉不動聲色將手腕抬起,成百只斯皮德衝向馬爾斯和修恩的方向。
“小心!”裏奧大驚。
不管怎麽樣,修恩能夠在特殊任務部隊裏有一席之地就不會是泛泛之輩,他搭弓上弦的姿態流水行雲,瞬間一只箭羽飛射而出,嘶啦啦穿過斯皮德時將它們全部震碎。
戴拉撇過頭去,那支箭不偏不倚從他的臉頰邊射入身後的雪地中,轟地一聲,整片雪地都坍塌了下去。
“好厲害……”裏奧感嘆,腦袋立馬就被身後的同伴狠狠地拍了一下。
“如果你的腦袋能夠多用來增強警惕性,我們會更厲害。”萊德溫特皺著眉道。
裏奧盯著迅速奔襲向他們的薇薇安,輕笑道:“你總算和我說話了。”
在距離目標不遠的地方,薇薇安臨空躍起,裏奧扯了扯嘴角,飛行獸如風一般脫離了對手的進攻範圍,顯然那位血族女子還沉浸在對裏奧速度的驚詫中沒有回過神來。
“薇薇安!”戴拉的警告聲響起。
薇薇安意識到危險,迅速臨空調整自己的姿態,落地時才發覺剛才她差一點就被關進裏奧的囚禁獸裏了。
“現在怎麽辦?”裏奧問道。
“逃跑是沒有用的,他們應該還有其他人。先和馬爾斯他們會合,分散人手只會讓我們死的更快!”萊德溫特一改往日的張揚,神色中的沉穩讓人莫名安心。
裏奧點了點頭,駕馭飛行獸朝著馬爾斯的方向趕過去。
薇薇安在領略了萊德溫特的能力之後,也不敢再貿貿然發起進攻了,只是緊追不舍的氣勢還是讓人感覺不可小覷。
反觀戴拉的神情,更加地遊刃有餘。一個響指,十幾匹獵捕獸便衝了出去,修恩兩三箭射下了五六匹,戴拉好整以暇坐在靈獸上輕聲道:“那小子不錯,不過……太慢了……”
剩下的幾匹獵捕獸一口氣似乎就要撲上去,馬爾斯釋放了自己的獵捕獸,將其中一匹咬了下去,緊接著三四匹斯皮德衝上去與另外一匹獵捕獸纏鬥了起來。
失去距離的優勢,修恩只能拔出短刀與剩下的三匹獵捕獸肉搏,馬爾斯釋放普瑞特將兩人包裹在其中,減輕敵人對修恩的傷害。
這個時候,一匹斯內克轟然而去,一下子衝撞開差點咬上修恩的獵捕獸,一個大擺尾,其他幾匹被卷進它的勢力範圍,狠狠地勒住,發出最後的悲鳴。
戴拉抬起眼,看見速度驚人的飛行獸載著裏奧和萊德溫特擋在了修恩和馬爾斯的面前。
第 52 章
“很有意思的小鬼。”戴拉倚著飛行獸直落落衝向裏奧,這讓缺少經驗的年輕上尉不由得一陣心驚。
似乎看出了他的青澀,戴拉只是面對面地與他對視,兩人的鼻尖幾乎只有一只手臂的距離,這讓萊德溫特心臟驟然停止,還好他一把將裏奧的壓了下去,一只斯內克猛然上前,就像是戴拉的警告,但是卻被萊德溫特輕松地反射了回去。
裏奧幾乎沒有回過神來,剛才戴拉的速度簡直和血族的瞬間移動相差無幾。
“你也可以那麽快。”萊德溫特就似知道他在想什麽一般,與裏奧十指緊扣。
笑著收回斯內克,戴拉細細打量著自己的對手:“你好像很在意那個小鬼嘛!不過我想提醒你的是——你越在意一個東西,就越不要表現的太明顯。”
萊德溫特仿佛預知一般,沒有回頭但是卻大聲提醒裏奧:“小心後面!”
馬爾斯和修恩也跟著回頭,他們不禁驚訝,空氣中凝聚出一大群的斯皮德、斯內克甚至獵捕獸,氣勢壓頂。
薇薇安很是得意:“萊德溫特,你反射戴拉那些寵物的時候,可是我們最好的偷襲機會啊。”
修恩皺了皺眉,閉上眼,“喝——”了一聲,三只箭射了出去,在空氣中匯聚成一支,穿透那群靈獸,瞬間那數量少了三分之一。
“箭羽三叉戟麽?能夠操縱這種射法的人魚可不多,聯軍裏也有人才啊。”戴拉小聲道。
一旁的薇薇安反倒失去了耐性:“喂,讓它們進攻啊,我可沒時間陪你玩。”
戴拉嘆了一口氣,“操縱靈獸可是一門藝術啊——”
那群靈獸黑壓壓衝了過來,裏奧平靜下心緒,在大家面前張開了囚禁獸的結界,瞬間收攏,這群靈獸在結界中擠壓的難受,裏奧一用力,靈獸的嘶鳴聲震耳欲聾。
萊德溫特依舊沒有回頭,他看向戴拉用幾分輕蔑的語調道:“確實,那是一門藝術。只不過我的同伴似乎更擅長。”
“嘿,亮出真本事吧!戴拉,一個小小的上尉都讓你碰了一鼻子灰!”薇薇安好笑道。
“呵呵。”戴拉歪了歪腦袋,一匹巨大的吞噬獸湧了過去,將裏奧的囚禁獸吞沒,萊德溫特反射吞噬獸的瞬間,薇薇安的影子攻擊接踵而至,裏奧的普瑞特瞬間變形,將那些黑色刀刃拒絕在外。
“那家夥只是上尉嗎?”薇薇安失去了攻擊的機會,很是惱怒。
萊德溫特明白,再這樣糾纏下去,界限森林的其他人馬很快就會跟上來,到時候他們就更加難以脫身了。“你和馬爾斯他們先走,薇薇安和戴拉交給我。”
“不行!”裏奧回答得沒有猶豫,“他們都不是普通的角色!”
“我有把握幹掉薇薇安和戴拉,只要你不在這裏讓我分心!”萊德溫特傲然望向他們的敵人,“薇薇安還不夠火候。戴拉再厲害也不可能像康斯坦丁那樣放出斯沃(巨型吞噬獸)或者鷲龍來!”
“萊德溫特!你是不是太不相信我們了!還是你不相信我!”裏奧氣急,他怎麽可能讓萊德溫特獨自面對敵人。
“我就是相信你才讓你走!你不會天真的以為甩掉戴拉和薇薇安就能成功穿越他們的封鎖到達西線了嗎?”萊德溫特的話讓裏奧瞬間清醒。
他明白他的提議是合理的,他也明白他們都是軍人,完成任務永遠是排在最首要的位置上,“可是我還是沒辦法放開你啊……”
“喝——”萊德溫特愣住了。這是他既害怕又想聽見的一句話,瞬時就能融化他好不容易為自己構築的冰牆。
“讓馬爾斯他們先走,我留下來……”裏奧呆著,看見萊德溫特絕美的側臉流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傻瓜,修恩是遠距離攻擊的行家,而馬爾斯也是操縱飛行獸的好手,如果遇到伏擊他們需要護航。你不會這麽沒有責任心讓自己的朋友去做勉強的事情吧。”
“可是你也是一個人……”裏奧的話還沒有說完,薇薇安和戴維共同發起了攻擊。
萊德溫特皺眉的瞬間,很幹脆地將他們的攻勢反射了回去。
“看見了?我並不弱。如果你相信我,就把你的後背交給我。”還有,我從沒有想過讓你放開我。
看著對方無比篤定的眼神,裏奧咬了咬牙,長長地喘了一口氣,那一刻他的心緒復雜而沉靜。
“伊薩斯,如果有一天你會永眠……一定是在我的時間終止之後。”裏奧在他的身後緩緩道。
“我……盡量。”
裏奧回頭向馬爾斯和修恩做了個手勢,對方會意地點了點頭。
“去了,就不要回頭。”萊德溫特輕輕抱住裏奧的腰際,然後一把將他送了出去。
我會向前——是因為你在我的身後!
戴拉釋放出吞噬獸,卻沒有想到一只玥鳥猛然衝了出來,以不可抵擋之勢穿透了吞噬獸的包裹,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裏奧他們已經飛離了戴拉和薇薇安的掌控範圍。
“可惡!”薇薇安想要追上去,卻赫然驚覺萊德溫特的手掌穿了過來,還好自己躲的快,但是整條左胳膊都被卸了下來,“啊——”
“你在看哪裏?”萊德溫特收起了笑意,將那血流汩汩的胳膊扔在雪地裏,“想要追過去,試試看能不能先幹掉我啊。”
薇薇安捂著慘痛的傷處顫抖著後退。
戴拉皺了皺眉:“你去追也沒用,薇薇安。對方能夠操縱玥鳥,軍銜絕對不只是上尉而已。我們都被騙了。”
“想也知道怎麽可能讓尉官來運送人魚之淚!”薇薇安的表情陰狠無比。
萊德溫特踩過地上的斷臂,走過來道:“我們沒有騙你,他確實只是尉官而已。”
“怎麽辦?”薇薇安小聲問一旁的戴拉。
“還能怎麽辦?拖著唄。”戴拉笑了笑,伸出胳膊來,“我和約翰遜那個廢物可不一樣。”
一匹獨角獸踱步而來,萊德溫特不由得嚴陣以待,那是‘地獄之矛’,只不過這一次的操縱者是身經百戰的戴拉。
果不其然,絲毫沒有拖泥帶水,那匹靈獸幻化為魔物,肆意而來。萊德溫特在空氣中展開鏡面,不斷延伸,幾乎籠罩住整個地獄之矛。
“你確定能夠反射嗎?”戴拉的手腕一個回旋,那魔物撞上鏡面,兩股力量相碰的瞬間,聲音震耳欲聾,一旁的薇薇安幾乎承受不住壓力,臥倒在地面上。
萊德溫特所站立的地面似乎承受不住壓力,出現巨大的裂痕。
一直飛行中的裏奧聽見那聲巨響,幾欲回頭。
“裏奧……”馬爾斯心驚著回頭,“你確定不用回去幫他?”
“相信他,所以才把我的後背交給他!”裏奧咬緊牙關,耳邊的風聲鶴唳卻無法吹散心中莫名的恐懼。
是你說讓我相信你的,那麽我們一定還要再見!
萊德溫特承受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壓力,如果自己放松,就會給與地獄之矛擴張的機會,如果自己後退,那麽離去的裏奧就會無比危險。
“我還是沒有辦法放開你……”
萊德溫特笑了笑,真是的,性命攸關還在想他說的話。不過自己答應進入聯軍的理由就更可笑了。不是為了什麽狗屁家族名譽,也不是那可笑的軍人天職,就算整個聖•道格拉斯的時間都被潘帕斯吸走也與自己毫無關聯。他只是不想離那個日族少年太遠。接近一千八百年的時光,他以為自己不再衝動,但是原來還是一個黃毛小子,連喜歡一個人的心意都掩藏不住啊。不過既然付出去的已經收不回來,那就索性全部豁出去好了!
“呀……”萊德溫特發出低吼聲,在戴拉驚異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前行。
“戴拉!集中精神!”薇薇安發覺情勢有些不利,不由得大聲提醒。
可惜戴拉呆滯著氣勢完全被萊德溫特所壓倒,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鏡面之牆不斷擴張乃至超越地獄之矛的範圍,甚至呈現出凹面來。
“糟糕!他要反射了!”薇薇安很想出力,但是在這麽巨大的鏡面之牆面前,她找不到攻擊的任何縫隙。
就在他們的絕望之中,地獄之矛以壓頂之勢被反射了回來。
薇薇安緊閉上雙目感受死亡降臨,戴維只是睜大了眼睛似乎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地獄之矛竟然能夠被反射?
硝煙良久不得散去,朦朧中只剩下一片巨大的坑洞,宛若被巨型隕石撞擊過一般。
薇薇安睜開眼睛,意外發覺自己被某人抱在懷中,“敏……敏茲大人……”
勃寧•敏茲皺了皺眉,看著薇薇安失去手臂的地方,“我和你說過許多遍,不要輕視自己的對手。你來自六大家族,任何失敗都會毀掉麥考恩這個姓氏的榮譽。”
萊德溫特喘著氣,剛才的反射幾乎耗盡他全部的精力。
猛然間,鋪天蓋地的骨刺在空氣中以無法用肉眼跟隨的速度降落,襲向他的後心。
他心驚著展開鏡面,卻發覺那些骨刺遠遠超過愛麗兒的強度,他幾乎無法抵抗那壓力,整個人跪進了雪地中。
“年輕人竟然能反射地獄之矛,確實很了不起。不過也只是到此為止了。”
萊德溫特抬起頭來,看見了不遠處一位中年血族,“文德裏森•柯文……還有勃寧•敏茲嗎?真是麻煩……”
而且是要命的麻煩。
第 53 章
裏奧一行三人飛速穿越在積雪壓頂的枯林中。
馬爾斯有些跟不上裏奧的速度,不由得大聲抱怨:“我知道你很想馬上完成任務然後回去支援萊德溫特!但是請你考慮一下我們帶著兩箱人魚之淚呢——”
裏奧回頭,看見馬爾斯疲憊的表情,不由得一陣內疚,斯內克被釋放,纏繞上馬爾斯的飛行獸,“對不起了——我們必須快——”
坐在馬爾斯背後的修恩因為猛然提速差一點摔了下去,感覺兩旁的景物以不可辨別的速度後退,他不由得驚訝:“天啊,飛行獸也能有這樣的速度嗎?”
“因為……他是裏奧•羅嚴道爾。”馬爾斯看著前方的背影道。
終於,他們看見了一座峽谷,修恩舒了一口氣道:“穿過這片峽谷我們就能脫離界限森林的勢力範圍了!”
但是……會有這麽容易麽?裏奧皺眉。
果不其然,馬爾斯只是釋放了獵捕獸到前方探路,迎接他們的便是上百支人魚的箭陣。
普瑞特被釋放,修恩不由的驚訝這位年輕上尉的反應能力以及他防護的力度,處於裏奧的保護中,他甚至感覺不到箭陣原本應該具備的逼人氣勢。
“馬爾斯,我想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裏浪費,”裏奧回頭,其他兩人看見他眼中的堅定不由得只能點頭跟隨,“我會為你們打開道路,穿過這片峽谷,就能遇見接應我們的聯軍了。”
“你呢?”馬爾斯正色道。
裏奧微微低頭笑了笑,“我要去帶他回來。”
修恩似乎張口想要說什麽,馬爾斯將他攔住了,“好,剩下的交給我們,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謝了。”裏奧的話音剛落,一只箭羽三叉戟便朝他們破風而來,穿透了普瑞特的防禦,裏奧的獵捕獸竄上去只咬斷了箭身,箭尖擊碎運輸箱,人魚之淚破碎的聲音格外令人心驚。
“媽的——”馬爾斯咒罵。
果然要將人魚之淚全部運送到西線憑四個人的力量還是太微薄了。“剩下還有一箱……一定要守住!”裏奧安慰著神情失落的戰友。
“等等……”修恩跳下馬爾斯的飛行獸,來到破碎的運輸箱邊,用手指粘了些流出來的液體道:“天啊——這不是人魚之淚,只是普通的‘烈爾米亞’而已!”
“‘烈爾米亞’?”馬爾斯不解,“那只是普通的療傷草藥的提取液而已!你是不是弄錯了!修恩!”
裏奧睜大了眼睛,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們只有四個人,“我們只是引開格雷爾登界限森林守軍的誘餌而已!既然需要誘餌……那麽這裏一定有很厲害的守備,讓聯軍不得不考慮犧牲我們!”
“媽的!我們都被斯蒂芬給涮了!現在真正的人魚之淚運送隊說不定都已經到達西線了!”馬爾斯大怒。
戴拉他們一定有援兵,萊德溫特會有危險!
“你們帶著這箱藥液去西線!我要馬上回去!”
“就憑我們三個根本不可能突破人魚的箭陣!”修恩按住裏奧,害怕他因為衝動而做出什麽傻事。
“我說可以就可以!”刹那間,一只玥鳥振翅而出,猛然衝向迎面而來的箭陣。
烈焰蔽日,修恩和馬爾斯不得已撇過頭去用手背遮住雙目,嘶啦啦的聲響中,人魚的箭雨被灼熱的溫度融化成蒸汽。
玥鳥盤旋著,所到之處將一切焚毀,遠處傳來界限森林守軍淩亂狼狽的呼喊聲。
修恩呆然地望著裏奧被火光映襯著的側臉,喃喃道:“這……怎麽可能只是上尉……”
“不要再拖拉了!趁現在你們走!”裏奧釋放出自己的獵捕獸,命令它為馬爾斯他們開路。
“裏奧,好不容易到了這裏,你再回頭很可能就回不來了!”馬爾斯走前拽住裏奧的肩膀。
“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了,碰上斯蒂芬記得替我打他一頓!”
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馬爾斯拽上修恩朝著那一片火海飛馳而去,“如果你不會來,我會殺了他!”
裏奧看了看戰友的背影,毅然轉身。
等我!萊德溫特!
“戴拉,你帶著薇薇安先回去。”勃寧•敏茲示意道。
戴拉異常恭敬地說了聲“是”,便抱起薇薇安飛身離去,走之前他望了一眼被文德裏森逼迫得沒有還手之力的萊德溫特。
你確實很厲害,作為一個不到兩千歲的年輕血族。但是很可惜,這一次你要對付的是勃寧還有文德裏森,他們可是在經歷了四、五千年的洗禮之後依然存活至今……
勃寧一步一步淡定地走向萊德溫特,“我不習慣從一個小輩的身後攻擊。也不喜歡以多欺少。”
文德裏森忽然將所有的骨刺全部收回,頓然輕松的萊德溫特不由得伏地大口呼吸。
“他畢竟是血族六大家族的成員,還是由你來了解他吧,勃寧。”文德裏森穩步走向自己的老朋友,“我很欣賞這個孩子,雖然立場不同,還是希望他能夠死得其所。”
低頭看著雪地的萊德溫特不由得好笑,要說死得其所,他現在已經很滿足了,畢竟以裏奧的能力,現在應該已經突破格林爾登,與西線的聯軍會面了。但是不做任何抵抗任人魚肉,可不是萊德溫特家的作風。
他緩緩站立起來,看著眼前和自己父輩齊名的血族,好吧,讓我好好領略一下,三千年的差距有多大。
看著顫悠悠直立著身子眼神卻無比倔強的小輩,勃寧微笑著,將手套摘下,“聽說你們聯軍的杜楚尼家族擅長將自己粒子化,我的能力和他們有些相似,但卻也有不同——我能夠分解一切我想要分解的東西。”話音剛落,勃寧身後的那一片枯林刹那間化為塵埃,“這可不是‘鏡面之牆’能夠輕易反射的能力。”
萊德溫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枯林能夠被迅速分解,那是因為相對於勃寧而言,它們不具備思維能力,也就無法抵抗勃寧的精神毀滅。
我可並不懦弱。
空氣驟然□,勃寧的目光所及之處,就連雪粒都被分解了重量,飛揚著,如同霧靄。
萊德溫特的身體不可控制的後仰,他甚至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勃寧的目光透過自己的瞳孔瘋狂地侵入自己的大腦,粉碎著每一根神經,將自己所有的精神抵抗逐一摧毀。手臂的肌肉顫抖著,似乎有什麽力量要突破血管和肌肉的束縛破繭而出,嘩啦一聲,是肩膀的骨骼碎裂了……萊德溫特費力地堵截對方入侵自己的力量,但卻被逼得步步後退,左腿的肌肉崩裂,鮮血噴濺而出,他幾乎無法維持站立的姿勢……再繼續深入,自己的大腦就要被摧毀了吧!
“伊薩斯,如果有一天你會永眠……一定是在我的時間終止之後。”
那個少年抱著自己的感覺,宛如刀刻一般深深地鑿在自己的記憶裏,是不是如果一切被分解後,那些美好的瞬間也會就此蕩然無存?
開玩笑,那些有他存在的片段,就像甜美的折磨,讓我多少次徹夜難眠……怎麽能被毀在這裏!萊德溫特咬緊牙關,睜開自己因為痛楚而顫抖的眼簾,抬起頭來循著那穿透一切的目光,直視向勃寧。
那一刻,勃寧不由得感覺到震撼,他能夠體會到自己入侵萊德溫特的力量宛若遭遇“鏡面之牆”一般被阻隔,然後對方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向外推進,簡直就像要反射自己的思維一般!
如果我‘永眠’了,你會傷心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一點也不想讓你難過。
萊德溫特的步伐意外地沉穩起來,就似絲毫感覺不到痛苦般他一步一步朝著勃寧走去。
“小鬼……看來我小看你了。”勃寧的眉間皺起,萊德溫特大驚著感覺到對方的力量成倍增加,自己的思維幾乎承受不住瀕臨崩塌。全身的每一個血管似乎都有不可抵擋的力量在向外擴張,就快噴薄而出!
“到此為止了。”一旁的文德裏森轉身意欲離去。
此刻,一抹緋色的身影穿過勃寧的視線,將空氣中的冰晶燃燒成水汽。
那些快要撐破萊德溫特思維的力量一時間全部抽離,倒下的那一刻,他望見飛奔而至的身影,不由得皺起眉頭:“傻瓜……你回來做什麽……”
他的背脊被那少年撐住,腦袋落入溫暖的懷中。
“帶你回去。”少年緊皺著眉頭,似乎自己在那一刻變成他眉間不散的痕跡。
裏奧無法用語言來告訴懷抱裏永遠不曾顯露出脆弱神色的血族男子自己有多麽地害怕。他緊緊地將他摟在懷中,仿佛萊德溫特輕的沒有重量,只要自己一松手,他就會飄散入空氣。
咬緊牙關,裏奧眼中的萊德溫特渾身是血,那鮮紅就似刀刃,狠狠地一刀一刀切在自己的心臟上,疼痛得連呼吸都是折磨。
勃寧有些驚訝,按道理所有進入自己視野的東西都會被分解,包括靈獸。可是那匹玥鳥就似找不到入侵的縫隙一般,將他已經滲透入萊德溫特的力量截斷。
裏奧想要抬起頭看清楚給萊德溫特造成這種傷害的人是誰,萊德溫特卻抬起唯一還能動的那只手捂住了裏奧的雙眼,“不要……去看他的眼睛……快走……”
將他的手放下來,“與其放下你逃跑,我寧願和你一起面對,現在是二對二,很公平了。”
萊德溫特額角的血水滲入眼中,疼得揪心……是他貪戀著他的溫暖……他已經放開過很多次了,這一次……他是不是可以自私一下?
裏奧抬起頭來,毫不畏懼望向勃寧:“讓我見識一下您的厲害吧——勃寧•敏茲!”
“小鬼,我可不會在留情面了——無論是誰!”勃寧將自己的力量壓頂般投射出去。
“一定要將他阻隔在你的思想之外!”萊德溫特抓緊裏奧提醒道。
裏奧的手指劃過他眉角的血漬,“傻瓜,有你在這裏,還有什麽危險可以接近我們?”因為你是我後背的力量。
少年抬起自己的雙眼,勃寧的的心臟猛地一驚。明明施加壓力的是他自己,卻能夠感覺到那年輕的目光撕破逆流的空氣撞進自己的瞳孔之中。
他駭然著……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讓這個短短不過二十個年頭的小鬼,思維的密度竟然如此厚重,讓他找不到潛入的空隙?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勃寧將自己的力量變得輕薄纖細,而裏奧則更加小心翼翼地將所有一切屏蔽到自己的思維之外。膠著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萊德溫特發現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被汗水浸濕,支撐著他的裏奧也因為過於用力而全身顫抖。
如果變成時間的消耗戰,萊德溫特很明白裏奧並沒有優勢,而且勃寧面對日族少年竟然久攻不下,這已經傷害了他的自尊心,一旦他找到絲毫的間隙就會讓自己的力量蜂擁而入,然後毀滅只是瞬間的事情。
“裏奧……我知道讓你分心會很難,試著接受我的思維……”萊德溫特費力地坐了起來,將自己的指腹扣在裏奧的手腕上,絹細的力量如同泉水般溫柔綿延的滲透進裏奧的身體,緩緩流淌著卻忽然強悍地支撐起裏奧已經疲憊了的思維。
“感受我的頻率……不要拒絕我……”
裏奧將自己的力量和萊德溫特的力量相容,他感受到自己的四肢百骸的血液流暢著,面對勃寧的目光,他毫不猶豫將自己的思維向外擴張,腦海深處似乎形成了一道鏡面一般的牆壁,“現在,我的能力就是你的能力……你想要它有多強大……它就會有多強大!”萊德溫特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不,是我們要它有多強大,它就會有多強大——”
勃寧的瞳孔放大,他感覺自己的目光撞上了一片寬廣的鏡面,如同不可抗拒的海浪一般,被反噬,“額啊——”他的肩膀瞬間被粉碎,一連後退了幾步直到被訝異著的文德裏森穩住。
“勃寧!”
“我的力量被反射了!”勃寧捂住自己的肩膀,心有餘悸地看著坐在遠處扶著萊德溫特的日族少年。
“這不可能!”文德裏森的骨刺刹那間舒展開來,湧向裏奧。
疲憊的萊德溫特已經閉上了眼睛,裏奧伸出手來,一匹獨角獸優雅地在空中一躍,巨大的魔物張開獠牙嘶吼著折斷所有骨刺。
“就算是地獄之矛……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文德裏森再次釋放出自己的骨刺,將地獄之矛刺穿。
裏奧冷笑著:“你們給他的傷害……我要你們加倍奉還!”
因為疼痛而嘶吼的魔物震顫著張開大嘴,噴出的附屬靈獸,文德裏森的骨刺將它們一一穿刺,攻擊的速度和密度前所未見。
可是,他馬上就驚呆了,那魔物竟然不在乎依然穿插著自己的骨刺,已經移動到了他的面前,文德裏森駭然著將所有骨刺擰動,地獄之矛再無法上前,但是一抹紅色的身影向自己俯衝而來……是玥鳥麽?不可能,玥鳥沒有這樣的速度也沒有這麽細小……
可是當那紅色的影子穿透他骨刺的層層包圍,文德裏森猛地一閃,“啊——”那影子穿透了他的手臂……那個溫度絕對是玥鳥……因為體積被壓縮而攻擊力量成倍的玥鳥!
這個時候,天空中一只傳遞消息的靈獸掠過,文德裏森讀取信息之後不由得大驚,“勃寧——我們被騙了,斯蒂芬那只老狐狸正從另一條線路運送人魚之淚去西線!”
“可惡,讓我先結果他們……”勃寧意欲上前。
“沒時間了!我們必須在斯蒂芬離開格雷爾登前堵住他!”溫德爾森拽上勃寧意欲離開,裏奧的玥鳥和地獄之矛卻緊隨其後。
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的溫德爾森忽然之間一氣將玥鳥刺穿:“孩子——我們下次再見!”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塵埃之中,裏奧在自己的口腔中嘗到了血液的味道,他垂下頭來,卻發覺萊德溫特脫力著躺在自己的臂膀中,血色的河流在冰粒的縫隙間蔓延向四面八方。
“萊德溫特!萊德溫特!”裏奧搖了搖懷裏的人,對方沒有絲毫的反應。
“你的人魚之淚呢?”裏奧手忙攪亂地摸索著對方的衣領口袋,猛然回憶起他受傷時,萊德溫特已經將自己的人魚之淚喂入了他的口中,“你這個笨蛋!”
裏奧的眼眶不可自抑地模糊起來,他迅速掏出自己的人魚之淚,顫抖著手指幫他喂下。但是萊德溫特的脖頸只是依舊柔軟地垂在他的懷裏。裏奧想起溫莉曾經說過當血族所受的傷超過了他們的愈合能力又得不到足夠的血液或者其他補充的話,意味著永眠。
“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裏奧掏出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腕,將血液擠進他的嘴裏,飛行獸釋放開來,“我們現在就去有很多人魚之淚的地方!”
風中洋溢著微醺的鮮甜氣息,萊德溫特微微睜開眼,看見那少年下巴的曲線,眉眼擠出痛苦而悲哀的形狀,然後他被他緊緊抱住,美好的就像幻覺。
他有點想笑,怎麽感覺自己對他是那麽重要的存在呢?
西線的聯軍仰著腦袋,看見從遠處一只飛行獸直衝向軍營。
“奇襲——奇襲——”
人魚的弓箭還沒來得及上弦,那只飛行獸就已經衝毀了營帳落入地面。
“不要傷害他們——”已經到達西線等待裏奧已久的馬爾斯飛奔而至。
“裏奧——裏奧——萊德溫特——”修恩撥開亂七八糟的帳簾,將幾乎昏厥過去的兩人拉起來,“怎麽會有這麽多血——”
所有人呆愣著,似乎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
“還愣著幹什麽!快抬他們去治療!”趕來的杜楚尼少校直接將幾個發愣的尉官推過去。
第 54 章
萊德溫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帳簾的縫隙中流瀉出月的冷光。
他倒抽一口氣,側過頭,看見另一張床上裏奧因為疲憊而昏厥的睡顏,零星的發絲垂在眼窩處,微張的嘴唇細弱地呼吸著。
他的手腕伸在被子的外面,纏繞著手腕的白色繃帶微微滲透出血漬來。
萊德溫特的心臟莫名地悸動,他記得他將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的感覺,他記得他的血液流入自己口腔的細膩。萊德溫特伸長了胳膊,將手指觸上那垂在床邊的指尖,微涼地讓他忽然疼痛了起來。他記得他總是暖的。
裏奧皺了皺眉,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見萊德溫特澄亮的目光不由得一陣欣喜。
“你醒了……”裏奧掀開被子走下病床,坐到萊德溫特的身邊。
對方只是笑著掀開被子的一角將他拉了進去。單人軍被有一點窄,兩個人不由得緊緊靠在一起,裏奧有一些尷尬:“要不我還是回我的床上去吧……”
“不用,這樣很好。”萊德溫特將腦袋放在裏奧的胸膛上,那裏有規律的聲音讓他莫名地安心,“對不起,我不像日族,在冷的時候也沒有體溫讓你取暖。”
裏奧莞爾,伸長了胳膊將對方圈住:“想到你還活著,我就覺得很暖和了。”
萊德溫特在被子裏發出悶笑聲:“我怎麽覺得自己變成小姑娘了。”
“記得我說過,你很美,做個小姑娘也不錯啊。”裏奧調笑著,劫後餘生的感覺讓他莫名的輕松。
下一秒,懷中的男子就翻到了裏奧的身上,胳膊撐在枕頭的兩邊,好整以暇地笑著:“誰是小姑娘?”
裏奧忽然感覺到微微的暈眩,萊德溫特張揚的眉眼在那一瞬間有著圓潤的輪廓,讓人的目光無法轉移,“你……”
“我怎麽了?”萊德溫特的唇線舒展開讓人神魂顛倒的弧度,他垂下腦袋,裏奧只能看見他優雅的背脊,一片柔軟落在自己的頸間。
“你這個混蛋!”裏奧忽然一拳打在萊德溫特的背上,“竟敢對我使用‘藍鑽石的誘惑’!”
萊德溫特嘆了一口氣,枕在裏奧的耳邊,悶聲道:“不是我想用的……血族一旦動情了,藍鑽石的誘惑就會被自動釋放了……”
聽到這裏,裏奧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不由得把腦袋側過去,卻將自己的脖頸暴露在萊德溫特的呼吸裏。那氣息掃過裏奧的肌膚,就像毒藥一樣似乎要滲透進血液裏,讓他的心跳莫名加快。
“裏奧……如果我真的‘永眠’在你之前,你會難過嗎?”萊德溫特的聲音很小,但是裏奧去聽得很清楚。
他的心臟猛地下沉,將手指探進被子裏,與萊德溫特握在一起。
“你可以做到在十秒鐘裏除了我什麽都不想嗎?”
萊德溫特似乎是聽見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裏奧,我可以用所有的時間只想你,何況十秒?”
裏奧不由眉毛抖了抖,嘆了一口氣道:“我不要那些預想之外的時間,我只要這十秒。”
“好的。”萊德溫特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戰場的殘酷,也知道就算你向我做下任何的許諾也有難以兌現的時候,但是我不想,你消失在任何我不知道的時間和地方。
萊德溫特感覺到似乎有什麽細微的氣流順著裏奧的手指進入自己的指尖,然後融入血液中,仿佛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那是什麽?”
“沒什麽。”裏奧轉過身去,用背對著他。
“喂,是什麽啊!”萊德溫特搖了搖裏奧的肩膀,對方越是不告訴他,他就越想知道。
裏奧被他搖的煩了,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說了沒什麽就沒什麽,別像個任性的小孩。”
“你不告訴我,我可就親你了啊!”
裏奧邪笑著轉過身來,“好啊,有漂亮小姑娘親我,我可高興了。”
“你!”萊德溫特被他哽的說不出話來,臉頰上憋出了一抹紅色。那一刹那,裏奧不由得一陣心旌蕩漾,鬼使神差一般抬頭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後悔得差點沒有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回去睡了……”裏奧意欲起身,萊德溫特的唇卻壓迫性地蓋了上來,讓裏奧的腦袋落回枕頭裏,“唔……”
他的舌尖挑開裏奧的嘴唇,牙齒淺淺地咬著裏奧的上唇,惹得裏奧一陣心驚,不由得伸手推拒,萊德溫特卻順勢握住他的手腕,將它們按在了枕頭兩側。裏奧感覺到對方的舌掃過自己的牙齒順勢滑入了口腔,而對方的膝蓋意欲頂入自己的雙腿間,裏奧趕緊側過身體想要躲避,萊德溫特放開了裏奧的手腕,反而一路向下,撫摸上裏奧的大腿內側。
萊德溫特的舌在裏奧的口腔內翻攪著,吮吸著,裏奧的腦袋被他的吻固定住動彈不得。他的手指揉捏著裏奧腿根處的肌膚,緩緩將它們握住,然後打開。裏奧費力地想要並攏,但是萊德溫特的腰身已經嵌了進來。那灼熱的男性 象征抵著裏奧,手指靈巧地拽下他的底褲,當那滾燙的硬物觸上裏奧的分 身,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在這樣下去就不止擦槍走火那麽簡單了!裏奧自由了的雙手支撐著萊德溫特的肩膀,想要將他推起來,萊德溫特放棄與裏奧的唇舌糾纏,這讓身下的少年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下一刻,他的舌舔過裏奧倔強的下巴,身體微微向前挪動,用自己的分 身摩擦過裏奧的私 隱處,這令的裏奧渾身一顫。
“萊德溫特……你一點都不像小姑娘……你現在可以起來了麽!”裏奧有些驚慌失措了。
“對於這一點,我現在不是正在向你證明嗎?”萊德溫特的笑容邪魅得讓裏奧幾乎不能呼吸,他的鼻尖在裏奧的腦門上蹭了蹭,更加惡劣地磨蹭著裏奧的分 身。
“不需要了!我不需要你證明了!”裏奧用胳膊肘撐著自己的身體往後挪動,萊德溫特只是笑著迎上來,而那個地方的肌膚接觸則更為頻繁了。
“我知道你討厭‘藍鑽石的誘惑’”他的聲音充滿了磁性牽扯著裏奧的思維不斷靠近,“今天就讓我用一次吧……”
他的唇落在裏奧的頸間,舌間勾勒著血液湧動的軌跡,他的手指捧起少年飽滿的臀瓣,揉捏著將它們打開,手指探了進去。
裏奧睜大了眼睛,顫著聲音:“萊德溫特……停下來……好不好……”
“不好。”他的回答很溫柔,甚至帶著淡淡的寵溺,手指卻沒有停下來,一下子全部沒入,裏奧緊張的連呼吸都不敢大力。
“你看……我們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你也不想我死在這裏……對吧?”裏奧知道除非對方願意放過自己,否則以血族的能力,自己是根本沒辦法逃脫的。
“可是……我寧願你死在這裏。”話音剛落,他的第二根手指也伸了進去,驚得裏奧將身體拱了起來,“或者你可以大聲叫,現在外面還有巡查的尉官,他們可以進來救你。”
“你發什麽瘋!你……你……意圖……你的戰友,一定會被審查!”
“我無所謂啊,反正軍隊很需要我,不會把我怎麽樣。說不定覺得虧欠了我的斯蒂芬少將還會和元老院說,就把裏奧送給萊德溫特好了。”
“你這個混蛋!”裏奧握緊拳頭朝著那張讓人神魂顛倒的臉上砸過去,“啊……”萊德溫特的手指竟然毫無顧忌地動了起來。
“對啊,對啊,我就是個混蛋。”萊德溫特只是微微將背脊抬起,就躲過了裏奧疲軟的拳頭,“說不定下一次這個混蛋就不會纏著你了。”他將手指撤了出來,緊接著灼熱的分 身抵上那柔軟的入口。
裏奧驚訝著抬起頭來,耳邊是萊德溫特的呢喃,“反正說不定下一次你再見到我,我就變成刻在中央神殿上的名字了。”
裏奧一愣,心臟整個疼痛了起來。
就在這時,萊德溫特猛然挺 入,一插 到底驚得裏奧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來。
“呵——好棒……”萊德溫特發出癡迷的感嘆,自己的分 身被緊緊包裹著,內壁吸附在那滾 燙的硬挺上,讓他好想狠狠地肆意抽 動。
裏奧只是將腦袋抵在對方的肩膀上,臉上一陣慘白。
“生氣了?”萊德溫特抖了抖肩膀,使得他們的連接處也跟著顫動,這讓裏奧大驚失色抓住萊德溫特的背脊,“不讓你心軟,你怎麽會讓我進來?”
“你……別抖了……”裏奧的聲音發顫,那緊張的表情讓萊德溫特直想將眼前人露出更加脆弱的表情來,於是他惡劣地笑了笑,裏奧一害怕,肌肉一陣收縮,讓萊德溫特的分 身受到刺激般更加漲大,裏奧不由得難受著懇求。
“你出去……好不好……”
“不好。”他的回答斬釘截鐵,側過臉來親吻著裏奧的耳垂,他很急迫,下 身已經開始發疼,但是裏奧顯然還很緊張,要是貿然動起來,他一定會受傷,“要是這一次出去了,你就不會給我進來的機會了。”
“媽的……我殺了你……”聽到他的回答,裏奧不由得發怒,但是萊德溫特只是嘗試著動了一下,就讓裏奧心驚膽戰著抓緊了他的肩膀。
“呵呵……”萊德溫特笑起來,有一種無比性感的魅力。裏奧在心裏咒罵,那一定是藍鑽石的誘惑,沒有藍鑽石的誘惑他哪裏能看起來這麽好看。不料萊德溫特就像知道他心裏的話一般,微微露出無奈的表情,“是啊,你就當做是因為‘藍鑽石的誘惑’吧……如果不使用這樣它,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缺乏俘虜你的魅力了。”
他緩緩將自己退出,不過一點又大力撞了進去,這讓裏奧抓著床單的手指更加用力。
“放松好不好……不然我沒辦法動……”萊德溫特伏在裏奧的耳邊,輕聲道,但是暗啞的嗓音任誰都知道他的欲 望瀕臨滅頂。
“你動不了才好!”裏奧大喘著氣,額角深處汗水來。
萊德溫特的發出一聲沉重的鼻息,雙手握住裏奧的腰身,將他整個抱坐上自己的腿。裏奧驚得心臟差一點跳出來,只能摟緊對方的脖子。
萊德溫特看著裏奧驚恐的眼神,笑著道:“你看,這下子全部都進去了……你要是不放松……我就捅 穿你。”
“你!”裏奧被他嚇得眼淚差點沒有掉下來。
“你自己選。”萊德溫特松開在放在裏奧腰上的手掌,脫離支撐的少年驚嚇著將他的脖頸摟的更緊,“我數十下,就要動了哦。”
萊德溫特將被子拾起來,蓋在裏奧的後背上,然後將兩個人包裹起來,“一……二……三……”
“別數了!別數了!”
“四……五……”
那驚慌的神色太過勾魂,萊德溫特咽了咽口水,一口氣將數字數完,“六七八九十!”雙手托起少年的臀瓣,猛地抬起,然後狠狠按下來,那摩擦的快 感讓他有體會到不可控制的瘋狂。
“放松……”萊德溫特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來,手指圈上少年微微抬頭的分 身,試圖轉移他的疼痛,裏奧拼命地想要自己按照對方所說的放松下來,但是要容納對方的碩大還是太勉強了。感覺到少年正在緩緩平穩的呼吸,萊德溫特再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思維,奮力一挺,裏奧只能咬住牙齒,低下頭來忍耐。血絲沿著連接處滲透出來,這也讓萊德溫特的侵略變得順暢起來。
他抬起頭來,看著少年皺眉的表情,吻著他的下巴,每一次深入,囊 帶撞擊在少年的臀縫上,發出的情 色的聲音。他抱著他向後倒去,猛地將自己的抽出那溫暖的甬道。
裏奧喘著氣看著他,萊德溫特低吼了一聲,將裏奧哦雙腿折到胸前,再一次狠狠衝了進去。裏奧的驚叫聲淹沒在萊德溫特瘋狂的唇舌交纏裏。
床鋪發出吱呀呀的聲響,裏奧的腿根被對方壓迫得就快要折斷,身體裏就像被火灼燒一般,腦海中一片蒼白。他有無數次想要開口求饒,對方卻只給他呼吸的機會緊接著便是無法掙脫的糾纏。
裏奧釋放了自己很多次,但是對方就似不知道疲倦一般在他的身體裏開疆拓土。
他的視野漸漸模糊起來,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對方翻了過去,腦袋埋進枕頭裏。
萊德溫特終於釋放在那溫暖的包容中,他喘著氣,低下頭看著已經因為疲憊而沉眠的裏奧,親吻上他的眉眼。他將自己緩緩退出,那吸附著自己的內壁讓他很想再瘋狂地蹂躪那已經不能動的少年,但是如果他繼續,那少年真的會丟掉性命。
血液混合著白色的濁液從無法閉合的小孔中流了出來,這讓萊德溫特感覺到深深的內疚和心疼。他找了個尉官要來了熱水,為裏奧擦拭過身體,撫平他因為飽受折磨而緊皺的眉心。
“你會更討厭我了,對不對?那就回復精神,這樣才可以狠狠地報復我。”萊德溫特起身拉開帳簾,他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什麽是冰冷。
馬爾斯坐在營帳外和修恩兩人曬著難得的太陽。
“活著真好。”
“是啊……”
這個時候有人拍上馬爾斯的肩膀,“馬爾斯,你們回來了,那裏奧呢?”
回過頭來,馬爾斯看見菲利斯懇切而不安的雙眼,了然道:“咦……你不是在北線?……原來是你負責運送真正的人魚之淚啊?”
“裏奧呢?他平安無事嗎?他在哪裏?”
“我說他死了!你滿意了嗎?”馬爾斯狠狠推開菲利斯。
什麽?死了?菲利斯睜大眼睛惶恐著幾乎站不住身體,修恩心軟著扶住他,“他沒事!馬爾斯就是有些生氣而已。裏奧在軍醫那裏……”
話音剛落,菲利斯便轉身朝軍醫處奔去。
修恩嘆了一口氣,“也不能怪他……他也要服從命令……”
一旁的馬爾斯沉默不語。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那樣的表情來……”
菲利斯進入營帳內,看見少年沉眠在被褥中。他一步一步走近,這些天,他每一分鐘都在擔心,有無數次他甚至想要脫離運送隊去尋找他,為此,斯蒂芬差一點因為違紀而擰斷他的胳膊。他伸出手指,探向少年的鼻尖,羽毛般的呼吸讓他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他小心翼翼撫摸著少年的眉角和鼻骨,彎下腰來吻上他的唇。
不經意,菲利斯瞥見他頸間的紅痕,被子被緩緩掀開,菲利斯看見密布全身青紫的痕跡,還有無法合攏的雙腿間那紅腫的入口,他也曾經在裏奧的身上留下這樣的記號,但是這一次,他肯定這些不屬於他。
他顫抖著手指將被角松開,一步一步後退,什麽東西尖銳著一道一道劃過自己眼球,他的手指握上桌角,支撐起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指甲嵌進木屑中。
第 55 章
斯蒂芬看著迎面走來的菲利斯,揚起笑臉道:“嘿,聽說萊德溫特他們全員都回來了,就連勃寧還有文德裏森都被他們收拾的很狼狽呢……”
菲利斯看了斯蒂芬一眼,只是默默轉過頭去,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你怎麽了?”斯蒂芬拽住他,辨識出他臉上的表情時,少將忽然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
扭開自己的肩膀,菲利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的任務……毀掉了我的一切……不對,是我自己毀掉的……”
斯蒂芬皺起了眉頭:“什麽毀掉了啊!他們四個人不是都回來了嗎?”
菲利斯只是沒有回頭的繼續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麽地方停下來,也不清楚自己要到哪裏去,一直走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邊——這是軍隊取水的水源。
水面折射的日光讓他微微醒神。
他緩緩坐下來,“哈哈……哈哈哈……”抱著自己的肚子大笑了起來。原來血族和日族一樣,都會有心痛的感覺,這和時間的長短無關。
“孩子,你嚇了我一大跳。”平穩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菲利斯驀地側過臉,看見不遠處一個穿著軍裝的男子,淡然文雅的笑容,發絲被一條水藍色的發帶隨意地系在腦後,幾縷發絲安靜地垂落在臉頰邊,卻絲毫沒有淩亂的感覺。
“閣下……”菲利斯呆了呆,對方叫自己孩子,那麽年齡起碼在四千歲以上,這個年紀的血族,軍階至少都在少將了,只是為什麽對方的肩膀上沒有肩章?
“什麽事情讓你如此難過?”男子朝菲利斯招了招手,有一種寧靜致遠的氣質。菲利斯這才發覺他的面前架著畫架,座椅旁邊的小桶裏是各種顏料。
“對不起,我打擾了您。”菲利斯行了個禮,意欲離去,他現在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著。
“沒關系,我偶爾也想被其他人打擾,如果有人和我交談,我就不用一直想著那天她離開的背影了。”
“啊?”菲利斯有些不解。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在為占據你心裏的人而煩惱,”男子笑著示意菲利斯坐下,“真是懷念啊,我也曾經像你這樣苦笑……大笑……甚至痛哭。”
“閣下,我無意勾起您的傷心事……”菲利斯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呵呵,”男子笑了起來,“那些現在想起來算不上是傷心事了。”
菲利斯坐下來,看見畫布上一片星光,如同浩瀚的海洋,無法觸及的深度。還有一個女子的背影,朦朧甜美,卻有著離別的憂郁。
“我已經不記得認識她有多長的時間了,一千年?兩千年?或者三四千年?”男子的手指撫摸著畫面上的背影,“我愛上的只有她,可是她愛的卻不只是我。”
菲利斯不禁有些訝異,“您現在還是愛著她嗎?”
“是啊。所以這對我而言很不公平啊。那個時候我還年輕著,只想逼她做出選擇來,於是終於有一天,她去到我手指不能觸碰的地方了。”
“她是日族?或者人魚?”
“是日族。”男子起身,將未完的畫收起,拎起畫架,他望著坐在原地的菲利斯輕聲道,“如果你的心上人還在你張開手臂能夠擁抱的距離,那就已經很幸運了。因為幾千年之後,你糾結不再是她是不是只愛你一個,而是她是不是還愛你。”
男子走了,世界安靜的真的只剩下菲利斯一個人。
他坐在那裏,很久很久。
界限森林 冬日宮殿
“哎呀哎呀,勃寧,你看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悲慘啊!”康斯坦丁幸災樂禍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著。
勃寧的眼皮跳了跳,額角的青筋暴起,不甘心地低下頭來,“實在很抱歉,潘帕斯殿下。”
冰冷到極點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你的對手是誰?”
“伊薩斯•萊德溫特。”
“是啊,一個年紀不到兩千年的小鬼,”康斯坦丁走過來,哥兩好的將自己的手臂架上勃寧的肩膀,“外加一個還是上尉的日族,唉……”
“萊德溫特麽……”讓人神經緊繃的笑聲響起,“失敗就算了,他的祖父也不是好惹的家夥。那麽那個日族呢?”
勃寧皺了皺眉,這是自己的恥辱。
“唉,很遺憾的,勃寧老兄似乎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呢……”康斯坦丁火上澆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走進來的梅菲兒一把擰住脖子,拉到了一旁。
“下一次,不要再失敗了。”殿堂的中央,那個坐在冰封王座上的女子,站起來,在眾人俯首中踱步離開。
“唉……勃寧,你和文德裏森的失敗讓我們西線的壓力更大了!”康斯坦丁聳了聳肩膀,不經意接收到梅菲兒的眼刀警告,終於閉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勃寧沒有說話,康斯坦丁說的話雖然可氣,但是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他找不到反駁的餘地,只好轉身離開。
梅菲兒揚起秀美的眉梢,“你什麽時候能夠變成啞巴,世界就更美好了。”
康斯坦丁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摟著梅菲兒的纖腰,不顧對方已經不耐煩到極點的表情,拖著她走在漫長的回廊中。
燭火搖曳,映照著康斯坦丁俊美的臉孔,“嘿,如果被她知道是你讓那個孩子復活,我們可就都要完蛋了。”
梅菲兒破天荒地踮起腳,在對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是你說的,所有的開始,都預示著‘終結’。”
裏奧是因為幹澀的喉嚨而被痛醒,他艱難地支撐起身體,意外地一杯水已經遞到了他的面前。
“菲利斯——你……怎麽在這裏……”裏奧接過水,目光卻沒有從對方的臉上挪開。
“因為我執行的是押送真正‘人魚之淚’的任務啊。”對方的回答很平緩,裏奧卻能從中聽出無奈和細若遊絲的痛苦。
“所以那天……你才會想要攔住我們?”
菲利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裏奧的心裏刹那間有些動容,他在他從來都沉靜優雅的臉上看見了憔悴的痕跡。
“我沒事,你看,我們都活著呢。”
對方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自己,還是點了點頭。
裏奧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是自己卻說不上來。他低下頭,看著水杯,不經意發覺自己沒有扣好的領口顯露出一片淡淡的紅痕。
他倒抽一口氣,看向菲利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一刻,他猛然驚覺那波瀾不驚的雙眼中湧現出的悲哀是什麽。
“我……我……”
菲利斯傾斜下身子,替他將扣子扣好,“如果你想說任何讓我難過的話,我可以請求你什麽都不要說嗎?”
裏奧呆滯著,注視著對方依舊溫柔優雅的手指。
有人掀開帳簾入內,裏奧抬起頭來,看見了萊德溫特。
對方瞥了菲利斯一眼,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床頭,那是一瓶人魚之淚。
“你來了。”萊德溫特問道。
“是啊。”菲利斯的音調依然察覺不出情緒的起伏。
整個營帳一直很安靜,這讓裏奧感覺到無比的壓抑。萊德溫特走過來,手掌在他的頭髮裏抓了抓,“喝了那瓶就好好睡覺吧。”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菲利斯替裏奧拉好被子,也走了出去。
“我以為你會想要問我什麽。”兩位年輕的血族並肩走在雪地上,耳邊是吱呀呀冰粒碎裂的聲響。
“我需要問你什麽嗎?”菲利斯停了下來,走到他前面的萊德溫特止住了步伐轉過身來,“還是你希望裏奧變成我和你之間的戰爭?然後我們聯合起來逼迫他做出一個選擇。運氣好的話,他會留在我們中某一個人的身邊,運氣不好的話,我們兩個一起出局,公平又完美。”
萊德溫特側著腦袋,笑容在冷風中張揚,“你那比我多出的兩百多年好像真的沒有白活。”
“如果,戰爭在他的有生之年能夠結束,”菲利斯的笑容第一次露出嘲諷的笑容,“那麽我們之間的戰爭恐怕就要開始了。”
“在此之前,我們還是表兄弟。”萊德溫特揚了揚眉梢。
兩個人轉身,朝著不同的方向回去自己的營房。
斯蒂芬坐在自己的床上,摸著自己的下巴,不由得感嘆今天真是悲慘的一天。
早晨,他在某營帳邊看見馬爾斯和修恩正在曬著太陽,就微笑著過去打個招呼,表示他對於兩個年輕人劫後餘生的慰問。不料馬爾斯看見他就直接一拳揍了過來,還好自己閃得快。
“馬爾斯•班納少尉,這是你對待少將的態度嗎?”話音剛落,修恩的拳頭便直接撞在了自己完美的臉上。
“這就是我對待不負責任的少將閣下的態度!”
斯蒂芬看著修恩•雷莉亞少校的表情,忽然有些感嘆——唉,自己把一向都很溫馴的人魚給惹怒了啊。
到了營房裏,他狗腿地坐到萊德溫特的身邊,告訴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萊德溫特中校,基於這一次你在任務中的傑出表現,你已經被晉升為上校了,看吧,離我也不遠了啊!”
他期許中的感謝沒有到來,反倒是一記拳頭打在了自己的下巴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希望下次我不會再是因為這樣的任務而晉升。”萊德溫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營帳,順帶從斯蒂芬的口袋裏拿走了軍醫處配給的那瓶人魚之淚。
下午,斯蒂芬碰上了自己的老朋友西蒙少將,兩個人喝了一杯“和諧”的下午茶。
“我說西蒙啊,你的那位小上尉這一次表現的不錯啊。”
“恩,”西蒙沒有任何表情的點了點頭,“軍部已經任命他為少校了。”
“是啊,能不能把他調到我們特殊任務部隊來啊?”
西蒙端著茶杯,不緊不慢地啜了一口,猛地伸出拳頭砸在伸著腦袋等待答案的斯蒂芬臉上。
“你以為我會讓我的部下再去做炮灰嗎?你以後不要想從我這裏調走任何一個人。”
摔倒在地上的斯蒂芬疼的眼淚直往外冒。
馬爾斯端著熱湯陪著裏奧聊天。
“恭喜你啊,晉升到少校了,能夠率領幾十人的小隊了呢。”
“你也被提升到上尉了吧?馬爾斯。”
“呵呵,現在晉升也不是什麽美好的事情啊,”馬爾斯倒在裏奧旁邊,“西線的戰事緊繃,如果這一次能夠突破溫格納,聯軍就離潘帕斯所在的冬日宮殿更近一步了。”
“駐守溫格納的是誰啊?”
“聽說好像是梅菲兒,運氣不好的話,說不定康斯坦丁也會一起上陣。”
“你在擔心什麽?”裏奧搖了搖馬爾斯的肩膀,“我們日族……活的再長也不過百年。能夠有幸見識梅菲兒和康斯坦丁的話,也算不枉此生?”
“臭小子,死到臨頭還自己樂呵呢。”馬爾斯轉過臉去,莫名地,心中有了不可言喻的勇氣。
裏奧在第二天的早上來到自己的營隊就職。他承認自己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在所有的校官裏,自己是最年輕的,聽說許多分配給自己的部下不但比自己年長,在戰場上的經驗也比自己豐富的多。
他來到那一片空地上,羅德上校正在等待著自己。
羅德對裏奧的介紹簡單而明了,反倒是裏奧看著筆挺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部下,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們的眉間透露出戰爭洗練的痕跡,堅毅而無懼,無論自己說什麽都無法恰如其分地解釋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
裏奧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對著二十一位尉官敬了一個禮。他已經準備好接受他們不信任的目光,但是他們只是望向他,眼神堅定如山。
羅德上校從排頭第一個開始向裏奧逐一介紹他們的來歷。
“西拉科•德文上尉,曾經參加過冰堡戰役,在他摔下飛行獸的時候,是你拽住了他。”
“多拉•貝裏中尉,冰堡戰役,在他差點被敵人的斯皮德穿刺的時候,你釋放了普瑞特讓他幸免於難。”
……
“希區柯克•史密斯準校,因為你成功拖住了勃寧和文德裏森,人魚之淚得以順利抵達西線,使得重傷的馬納•史密斯中將及時得到醫治,所以史密斯準校自願加入你的營隊。”
“馬來•考文垂準校,曾經參加過綠茵河戰役,在你父親釋放的普瑞特下,他的部隊得以順利撤離,如今,考文垂準校放棄晉升的機會自願加入你的營隊,他是你的副官,希望你多多向他學習。”
裏奧的心臟在那一瞬間被塞的很滿,這裏面有和他並肩作戰的朋友,也有為了幫助自己並且對自己寄予厚望的前輩。
“裏奧•羅嚴道爾少校,希望你永遠記住作為軍人的使命,不要低下你的頭顱,哪怕是生命的最後一刻!”羅德直視向裏奧,目光中的力度讓人顫然。
“明白!”裏奧回報以軍禮。
謝謝你,維克多。你給與我的,遠比父愛要多的多。
因為晉升成為了校官,裏奧的營房也終於成為了單人間。沒有了馬爾斯這個室友,還真是有一點孤獨。天色已經很晚,但是裏奧卻睡不著覺,他披上軍衣,走在雪地上,沿途還有不少巡邏中的尉官向自己敬禮,這讓他不好意思起來。
不知不覺,自己便走過了好幾個營地,似乎走到特殊任務部隊來了。
猛地想起那兩個牽動自己心緒的人,裏奧忽然有些煩躁,剛想要轉身往回走,便被叫住了。
菲利斯特有的嗓音在空氣中輕輕蕩漾:“怎麽了?睡不著嗎?”
裏奧愣在原地,不能移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呆呆地感覺到對方靠近的腳步。
“今天你見到了自己的部下了嗎?感覺怎麽樣?”菲利斯的語調和平常沒有什麽不同,這也令得裏奧微微安心起來。
“他們都是很棒的軍人,讓我覺得非常值得信任。”
“那很好啊。”菲利斯就著雪地坐了下來,裏奧轉過身,垂著頭看著他,他從來沒有從這樣的角度看過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那麽你還在擔心什麽?”
“我也不知道……馬爾斯說過我們就快和梅菲兒正面交鋒了……她是很厲害的日族……”
“以你的性格,是不會因為敵人很強大而感到退縮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怕自己沒有能力保護好我的部下……”
菲利斯愣了愣,笑了起來,“你剛才還在說你‘信任’他們。那麽你就要相信他們不只不需要你的保護,反而他們能夠保護你。我記得你的部下裏面有一位馬來•考文垂準校吧,聽說他昨天本來接到軍部的委任被提升為少校了,但是聽說你也被提升為少校之後,他就向西蒙少將,啊,不對,聽說西蒙昨天被提升為中將了。考文垂對西蒙說,他希望能夠做你的副官。希區柯克那個家夥我也認識,在學校的時候,他做過我搭檔,他能夠同時釋放上百匹斯皮德,還有他的獵捕獸也很厲害,梅蘭尼都吃過他的苦頭呢。”菲利斯的笑容有著莫名的力量,一點一點滲進裏奧的心裏,“你看,你的部下裏面沒有弱者,他們需要的不是你的保護,而是成為你的力量。”
裏奧注視著菲利斯寧靜的笑容,忽然感覺自己的臉有一些發涼。
“怎麽了?”菲利斯站起來,伸出手指擦過他的臉頰,裏奧這才發覺那是自己的眼淚。
“到底為什麽呢?為什麽你們要對我這麽好呢?我不值得啊……我的心不夠堅定,我總是在動搖,我會傷害你們的……”世界在裏奧的眼中朦朧起來。
第 56 章
“我以為你知道我和萊德溫特為什麽對你特別。”菲利斯嘆了一口氣,有無奈,有感傷,還有更多的裏奧無法讀懂的東西,他的手指伸進裏奧的發絲中,將裏奧拉向那有力的胸膛,“你不需要考慮我們,你只需要努力地在戰場上活下去。每一次確信你還活著,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安慰了。”
裏奧的腦袋埋在他胸膛裏,這個男子能夠在出人意料的時候霸道的不可抗拒,也能夠在最適當的時候溫柔的讓人淪陷。
三日之後,這一天從聖•道格拉斯與界限森林綿延近萬年的戰爭史來看,並不是多麽特殊的一天。但作為述說某一個傳奇人物的故事,卻是不得不提的一章。
裏奧深吸了一口氣,來到軍營的空地上,這時候無論空中還是陸地上都已經集結了數以萬計的軍人。裏奧朝著自己的部下行了一個軍禮。考文垂準校微笑著走出來,站在裏奧的面前,伸出手指替他將扣錯了的扣子整好。
那一刻,裏奧有一些臉紅的尷尬,但是更多的心中感覺到了無比的溫暖——仿佛維克多站在自己的面前,正在整理出征前愛子的軍裝。
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參加戰鬥的時候,營房裏四個人一同說出過的話,這一次,他笑著對面前的二十一位軍官道:“今晚見!”
“今晚見!少校!”回應他的是整齊而篤定的聲音。
駕上飛行獸,裏奧迎風而去。
如此密集而龐大的陣隊,裏奧第一次見到。這也讓他明白這一場戰鬥將會比原先的任何一場更加激烈和殘酷。
聯軍的隊伍行進了不到半個小時,果不其然,便聽見劃破空氣的嘶鳴,界限森林搶先發動了進攻,箭陣從天空中直落而下。
“糟糕,聯軍最前沿的人魚部隊該怎麽辦?”裏奧釋放普瑞特的瞬間一陣心驚。
“不要擔心,跟隨人魚部隊的六名少將可都不遜於令尊。”考文垂來到裏奧的身邊寬慰道。
果然,前沿張開的六匹普瑞特無限伸展,層層叠叠將箭雨所到之處全部覆蓋,除了巨大地撞擊聲,可以想象在這樣密閉的防禦之下,人魚部隊恐怕是零傷亡。
前方的信號遙遙傳來,裏奧握緊了拳頭,“讓我們好好見識一下瑤斯特家族新發明的厲害!”
聯軍的箭陣明顯不如對方的密集,但是空氣中震顫的聲響讓所有人不由得捂住了耳朵,每一只箭帶著彗星一樣的尾巴在天空中劃過長長的痕跡。裏奧仔細辨別,驚訝地發現那些箭羽似乎全是冰做的,在這樣的高速飛行中與空氣摩擦形成了水霧,讓敵方根本辨識不清,而且那震顫的聲音似乎就是修恩曾經使用過能夠一箭粉碎幾百匹斯皮德的箭。雖然射出去的威力不及修恩,但是殺傷力絕對比界限森林的箭陣要大的多。
“還有一點,”希區柯克朝驚訝中的裏奧笑了笑,“因為是冰做的,所以就算沒有射中敵人,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消融,沒有參加這場戰役的米諾斯根本沒機會研習這弓箭到底是怎麽制作出來的。”
“溫莉……”裏奧不由得感覺到由衷的敬佩。
第一波攻勢還沒有完全到達界限森林,聯軍的第二波箭陣就已經射了出去。
很明顯,第一波箭陣讓界限森林的死傷必然慘重,但是當第二波箭陣來襲時,對方猛然間張開了防護,而且強硬無比,將聯軍的箭雨完全阻擋在外。
“估計是戴拉……”希區柯克皺起了眉頭,“他的普瑞特防禦很是有名。”
裏奧點了點頭,想起那家夥曾經釋放過地獄之矛來對付萊德溫特,沒想到就連防禦也這麽厲害,不愧是老手。
第二次進攻信號響起,考文垂拍了拍裏奧的肩膀:“記住,前進並不等於進攻,在衝到敵人面前之前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
裏奧點了點頭,隨著部隊飛行而去。
與界限森林的守軍越來越接近,對方釋放的斯皮德和獵捕獸等靈獸也越來越多,裏奧並沒有與他們多做糾纏,只是用普瑞特隔絕了攻擊。他微微回頭,發覺自己的部下都跟了上來,沒有一個人落後也沒有誰受傷。
他抿起了嘴角,菲利斯,你說的是對的,他們不需要我的保護——他們是我的力量!
人魚部隊擅長的是遠距離進攻,所以他們現在已經後撤作為聯軍的援軍,此時到了日族軍隊進攻的時候了。
“我們上!”裏奧回頭揮了揮手臂,向前衝去。
幾乎到了與界限森林的日族軍隊短兵相接的時候了,對方的靈獸撲勢兇猛,聯軍也紛紛釋放自己的攻擊性靈獸回擊。
裏奧的身後刹那間湧現出幾百匹斯皮德,速度異常地快,還沒有多久,他們四周的敵方靈獸便只敢虎視眈眈地注視不敢貿然進攻,裏奧朝身後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希區柯克•史密斯!”
考文垂行至裏奧的身邊,做了一個手指,只見一只玥鳥被釋放,火焰釋放的力度異常熟練,被灼燒的都是敵方的軍隊,而聯軍卻能夠安然無恙。這讓裏奧不由得肅然起敬。
“少校,讓我們也見識一下你的能力!”一個上尉揮了揮手臂。
“我可沒有考文垂前輩那麽熟練!”裏奧手腕一揚,一抹艷紅馳騁向前,穿越過聯軍軍官們的縫隙,在敵方的上空猛然伸展開來。
“壓縮靈獸嗎?你比我想象的要成熟的多。”考文垂欣慰地露出了笑意。
很快,界限森林也釋放了幾十只玥鳥與聯軍撕鬥了起來。
所有人處於普瑞特的保護之中,但是越來越灼熱的空氣讓許多軍官都面臨著無法呼吸的危險。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裏奧收緊拳頭,那只碩大的玥鳥瞬間收縮成一條細線,以不可阻擋之勢穿透了五六匹敵方的玥鳥。
人群中發出小小的驚呼聲,裏奧再次釋放囚禁獸,張開的結界迅速將另外幾匹同聯軍糾纏的玥鳥收斂其中,不時有校官也釋放出囚禁獸來,於是在界限森林的驚呼聲中,十幾匹聯軍的玥鳥席卷著火焰再無阻礙地衝向敵人。
遠處的西蒙中將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微微垂下臉來對一旁的副官道:“我早就和那群老古董說了,只給那孩子少校軍銜實在太委屈。”
裏奧的部下們士氣大振,跟隨著他們的校官幾乎一口氣衝到了最前沿。
戴拉看著勢如破竹的聯軍,冷笑著回頭對身後的軍官們說:“來的食物可真多,這次可要一次性吃個飽。”
下一秒,七八匹地獄之矛在聯軍面前撐開了通往煉獄的大門,來不及返回的許多人都被吞噬其中。
考文垂心驚著拉住裏奧:“少校!快撤!是地獄之矛!”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匹地獄之矛迎面而來,釋放出的附屬靈獸如同鬼魅一般將不少聯軍軍官襲擊摔下飛行獸,就連裏奧的尉官們都被糾纏得難以逃脫。
“呀——”裏奧伸出手臂,一匹獨角獸輕靈地越過層層附屬靈獸,刹那間伸展開來,猛地將那匹就快擴張到聯軍面前的撞了回去。
緊接著,三四匹地獄之矛湧了過來,圍攻起裏奧的靈獸,其他軍官苦苦地抵抗著那些附屬靈獸的攻擊。而裏奧更是感受到了無盡的壓力,身後的考文垂和希區柯克伸出手臂撐起搖搖欲墜的少校,其他尉官們在裏奧周圍撐開了普瑞特。
“不要管我!保護好你們自己!”裏奧心驚。
“小鬼!堅持住!”話音剛落,遠處的西蒙中將和身邊的兩位少將的七八匹地獄之矛也跟著湧向空中,猛烈地開始了回擊。
壓力頓然減輕的裏奧終於可以自由操縱地獄之矛加入還擊的隊伍。
“天啊,我們的少校竟然能夠操縱地獄之矛——”身後的尉官發出感嘆。
“等你們都活著回去了再稱贊我不遲。”裏奧回首示意對方注意防禦。
剛回過頭來,女子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好久不見了,小上尉——原來你是少校啊!”
眼前,一位獨臂少女坐在一個日族的飛行獸上竟然直落落衝進了聯軍的陣營,她的身後跟隨著五六位年輕的血族。
“薇薇安!”裏奧大驚,“注意防禦——他們是血族——”
薇薇安笑著,影子織成網絡驟然將裏奧和部下們全部網住,斯皮德從影子的縫隙中竄了出去,薇薇安倒下身體躲過,她身後的一個血族想要伸手抓住裏奧的斯皮德,無奈那小家夥的速度太快,穿透了他的指縫,殷紅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早跟你們說了要小心了。”薇薇安不以為意道,話音剛落,她身後的兩名血族驚叫了一聲便被關進裏奧的囚禁獸裏。
裏奧歪了歪腦袋:“確實,你不該小看我。”說完,獵捕獸嘶吼著將薇薇安的影子之網粉碎,奔襲向薇薇安。她身後的一位血族青年伸出手來,一把便將獵捕獸給按住了。
就在裏奧思索應該怎樣對付這麽多血族的時候,身後響起了澄亮的聲音。
“薇薇安,你是不是小看了我們特殊任務部隊?”
裏奧回頭,看見了李斯特、杜楚尼、希爾那,甚至還有梅蘭尼。
希爾那伸出手指,撥了撥額前的劉海,瞬間數以萬計的金絲穿透了襲向裏奧他們的那些附屬靈獸。
薇薇安冷笑著,影子化為無數的利刃,從希爾那的縫隙中滲透過來,梅蘭尼笑了笑,那些充滿攻擊性的影子之刃便在空氣中扭曲起來,然後被撕裂。薇薇安皺眉,她身後的青年不知何時來到了裏奧的身後,這讓所有人大驚失色。
“少校——”考文垂飛身而去,只見那青年的手掌正準備穿透裏奧的後心,杜楚尼的數年移動,指尖觸上裏奧的肩膀,裏奧的身體頓時粒子化,這讓那血族青年的攻擊徒勞無功。
“這裏交給我們!你們繼續向前!”李斯特將裏奧推了出去。
薇薇安想要阻擋,空氣中凝結出的冰刃頓時鋪天蓋地射向了他們。
裏奧脫離了血族的圍攻,更加有餘力地開始操縱自己的地獄之矛來配合西蒙中將他們的進攻。所有的日族軍隊已然後撤,任然在最前沿的只剩下兩名中將和五名少將操縱著靈獸與界限森林的地獄之矛撕鬥。
仍然沒有後撤的裏奧讓這些被稱為“閣下”的將軍們露出驚嘆的目光,其中一個少將不禁對西蒙感嘆道:“你的部下真是不簡單啊……”
挑起眉梢,西蒙向裏奧警告:“小鬼——再不後撤可就沒有機會了——”
“閣下!請問這是您的命令嗎?”裏奧大聲問。
西蒙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敵人再次釋放出壓頂的附屬靈獸,企圖越過西蒙組織的陣線去攻擊逐漸退出地獄之矛攻擊範圍的聯軍。
“做夢!”裏奧一咬牙,一匹吞噬獸從他的地獄之矛口中釋放出來,不斷擴張著將奔襲向聯軍的附屬靈獸全部吞沒。
遠處的戴拉皺起了眉頭,他身後是愜意地執著茶杯的康斯坦丁。
“戴拉,堅持不住就說啊,我不介意有個機會可以大顯身手呢。”康斯坦丁用茶杯碰了碰戴拉的後背。
對方只是轉身向他行了個禮道:“大人,我們還沒有使出全力呢。”
“哦?我等著啊——”
西蒙組織的陣線還沒有向前推移多少,便看見又有四五匹巨大的靈獸朝他們湧了過來。
“可惡——”
巨大的壓力讓所有人咬緊了牙關,裏奧感覺到自己的骨頭吱吱作響,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過久。
這個時候,有人支撐起了他的背脊,“我們再合作一次如何?”
裏奧聽見那在自己耳邊呢喃著猶如情話的邀請,側過臉來,看見萊德溫特在風中隱約悱惻的臉龐和鋪散開來洋溢如波浪的金發。
“有何不可?”裏奧朝著西蒙大叫了一聲,“閣下,我要收起地獄之矛了!”
西蒙沒有回頭,“你可以撤離,這裏對你太勉強了。”
裏奧側過臉來,望向萊德溫特,淺笑道:“我可沒說我要撤離。”
他閉上眼睛,感覺到萊德溫特的思想一點一點滲透進自己的大腦,向著思維的最深處湧動。附屬靈獸再次奔襲而來,跟隨而至的考文垂準校張開防禦將裏奧和萊德溫特容納其中。
萊德溫特的力量猶如涓涓細流,蔓延在裏奧的血液之中。
他執起裏奧的手,伸向遠方,嘴唇依附在裏奧的耳邊,輕聲道:“現在……和我一起想象,你的面前有一座無形之牆,它會一直延伸,直到覆蓋所有你能夠想象的地方。”
西蒙和其他幾位將軍驚訝著發覺他們的面前,不,是聯軍的面前一面無形之牆展開著不斷延伸,將敵人的靈獸隔絕在外,堅固得看似無法穿透。
戴拉看著那鏡面之牆,宛如看見什麽奇跡之景一般:“不可能——不可能——萊德溫特的鏡面之牆確實可以反射地獄之矛,但是絕對沒有這樣的廣度和力度!”
康斯坦丁側身看向所有人目光的聚集地,淺笑道:“一個人的力量當然不行。快點收回靈獸吧——還是你們想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戴拉咬牙,“我不相信,就算有十個萊德溫特我也不相信能夠將十幾匹地獄之矛全部反射回來!”
萊德溫特親吻上裏奧的耳垂,不帶任何的情 色意味,而是一種無言的鼓勵,“現在,想象這面牆壁形成了凹面——”
裏奧深吸一口氣,將萊德溫特的手指握得更加的緊。
“然後,全部彈回去!”
話音剛落,聯軍訝異著看見那十幾匹地獄之矛在苦苦掙紮被全部彈了回去。
巨大的風聲和咆哮聲響起,空氣在猛烈地顫抖著,似乎地面都要裂開,但是沒有人閉上眼睛,大家仰著頭,看著那曾經毀滅了無數生命的地獄之矛被全部推拒了回去!
界限森林的軍隊卻閉上了他們的眼睛,戴拉擴張的瞳孔,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十幾匹地獄之矛竟然能夠全部被反射過來。
“靈獸的強弱和它們的等級無關,而在於操縱者的思維強度。在這一點上,戴拉你輸了。”康斯坦丁依舊一派慵懶,就在地獄之矛即將壓頂的瞬間,無數根骨刺刺向空中,將那些靈獸穿透,把它們固定在了半空中。
“不愧是文德裏森啊。”康斯坦丁感嘆道。
和文德裏森一起到來的還有勃寧。
“我們走。”勃寧推了依然沒有醒過神來的戴拉一把。
“您要出戰了?”戴拉釋放飛行獸,承載著勃寧衝了出去。
“怎麽能讓那些小鬼還有你那驕傲沒邊的上司給瞧不起?”勃寧和戴拉離開陣地直衝向聯軍正面。
悶哼了一聲,勃寧的目光鎖定上那幾匹迎面而來的地獄之矛,眉頭一皺,那些伸張著獠牙的魔物便在空氣中化為了烏有。
“糟糕!全員後撤!”西蒙看著破風而來的血族男子,不由得大驚。
這個時候,就快行進至聯軍面前的勃寧停了下來,注視著眼前優雅著一步一步在空中走向自己的年輕血族。
“聽說您讓我的表弟吃盡了苦頭,”菲利斯的笑容溫婉卻流露出嗜血的誘惑,“今天,就讓我也來領教一下吧。”
第 57 章
勃寧微微一愣,眯了眯眼睛,“報上你的名字。”
裏奧上前想要拉回菲利斯:“菲利斯快回來,勃寧的能力不一般……”
但是一旁的萊德溫特卻圈住了他:“別擔心,菲利斯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
聽見身後的叫聲,菲利斯只是瀟灑地揚了揚胳膊,示意對方寬心,“我的名字嗎?菲利斯•特南。”
“原來是特南家族的人,現在的年輕人好像都看不起前輩了,今天你敢擋在我的面前,就要做好再也回不去的打算。”
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眉角,雲淡風輕的笑容依舊掛在年輕血族的臉上,“勃寧•敏茲,您是否也做好再也回不去的打算呢?”
“好小子。”勃寧冷笑了笑,頓時前沿的軍官們感受到無形地壓力潛入他們的大腦,不時有人崩潰著摔下飛行獸。
裏奧和萊德溫特皺起眉頭抵禦勃寧的精神侵襲。而前方的菲利斯依舊沉靜。
不消半刻,勃寧驚訝著發覺眼前的血族青年的思想密不透風,他幾乎找不到入侵的契機。
西蒙帶領所有人開始後撤,這裏不是他們擅長的戰場。
“羅嚴道爾少校,現在馬上和我撤離!”西蒙朝著裏奧大吼。
裏奧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轉過臉來擠出艱難的笑容,西蒙似乎看懂了他的倔強,只能嘆息一聲率眾人後撤。
勃寧帶給對方的壓力開始成倍,菲利斯終於皺起了自己的眉頭——對方畢竟是將近五千年的血族啊。
裏奧想要向前,但是精神壓力太大,身後的萊德溫特抱緊他,輕聲問道:“就那麽想要去到他的身邊嗎?”
“我不會讓你們中的任何一個獨自面對危險。”裏奧用力地說。
萊德溫特的眉梢挑起無奈的角度,“走吧,我陪你去!”
兩人頂著無形的壓力來到菲利斯的身後,裏奧伸長了胳膊,觸上菲利斯的背脊。那指尖的面積是如此的細小,菲利斯卻驚訝自己竟然能夠那麽敏感地感受到它的存在,還有那隔著軍衣傳遞到肌膚上的淡淡體溫。
“什麽也不用擔心。”菲利斯微微側過臉來。
就在此刻,勃寧的思維猛然竄進菲利斯的大腦中。
小鬼,你終於露出破綻了。
勃寧的力量頓時長驅直入,伸向菲利斯的腦海深處,所到之處的抵抗微末得不足言道,就在勃寧以為自己就快要突破一切束縛的時候,他猛然驚覺自己似乎進入一片迷宮,只能向前卻怎麽也找不到出口。
怎麽回事?
感覺到自己的力量仿佛落入一片黑洞,只能沒有盡頭的前行——難道這就是特南家的力量,“接受”?
勃寧試著想要將自己的力量收回,但是他詫異著發覺自己的思維就像被吸引住一樣,朝著那無底深淵下墜,不經意瞥見遠方的菲利斯微微踮起腳來,身體後仰著似乎正在拉扯走自己全部的思考能力。
“可惡的小鬼!”勃寧奮力想要將自己的力量收回來,但是卻發覺自己的全部思緒只是更加不受控制地流向那深邃的絕望之地。
菲利斯露出了笑容,裏奧驚訝著發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離開了自己指尖所能觸及的地方,信步走向不遠處的勃寧•敏茲。
“驕傲的前輩,現在只能到此為止了!”
勃寧睜大了眼睛,他很明白在經歷了幾千年之後,自己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他拼命地試圖移動自己的身軀,但是所有能夠操縱四肢的力量都已經被緊緊扼制在那年輕血族的眼中。菲利斯伸出了手掌,貼在勃寧的胸口上。
“如果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他,也許今天我會脆弱無比。但是,他在我的身後,我必須為他擋住一切危險的可能。”
勃寧感覺到那手掌刺入自己的胸腔,緊緊抓住了他的心臟,菲利斯張開嘴,露出了嗜血的獠牙,“勃寧•敏茲——你的能力,我收下了!”
遠處的戴拉驚慌著近距離釋放出地獄之矛,可惜還未等那匹獨角獸完全伸展開自己的能力,便被裏奧的斯皮德穿刺。
文德裏森衝了過去,試圖將老友拽回來,可惜的是他的心臟已經被那年輕的獵捕者拉出了身體。文德裏森憤怒地釋放出漫天骨刺,襲向菲利斯。
“喝——”裏奧和萊德溫特再次協作,在菲利斯面前展開鏡面之牆,抵擋住了文德裏森的襲擊。文德裏森抱著勃寧躲開,戴拉移向前方,懇求他們回去。
“兩位大人,還是快點回去吧!”
文德裏森咬牙看著正在不斷流失生命的勃寧,只好在戴拉的掩護下退出前線。
“哎呀——勃寧好像掛了——”康斯坦丁一副驚訝的樣子站了起來,腦袋被迎面走來的女子狠狠地用茶壺敲了一下。
“怎麽不派人去增援他!要是被潘帕斯殿下知道你在這裏眼睜睜地看著勃寧被殺死,小心你的腦袋!”梅菲兒輕輕揭開袖口的紐扣。
“你不是準備上陣了嗎?”康斯坦丁掰了掰手腕,“到時候順帶替勃寧報仇吧。”
梅菲兒淡然一笑,站在城樓的石磚上,向前邁出,飛行獸釋放在她的腳下。
她站在飛行獸上,朝著勃寧的方向飛馳而去。
裏奧和萊德溫特看著勃寧被文德裏森帶走,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菲利斯的嘴角和衣領上是勃寧的血跡。
“拿到他的能力了?”萊德溫特問。
“恩。”菲利斯應和,但是當他看清楚迎面而來的少女時,心臟驟然停止,“梅菲兒……”
裏奧驚呆,眼前這位站立在飛行獸上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女就是曾經在林恩之後如同日族神話一般的梅菲兒。
她的眼角眉梢帶著玩味的笑意,鼻尖的弧度有著調皮的質感,伸出手指,卷了卷耳邊的發絲,梅菲兒莞爾道:“幹得不錯嘛,連勃寧都敗下陣來了。”
她會釋放什麽樣的靈獸?是斯沃?還是鷲龍?不,對付我們根本用不上這些靈獸……裏奧的手心開始冒汗。
不過眨眼的時間而已,裏奧他們發覺自己突然置身於已經後撤的聯軍之中了。
怎麽回事?剛才看見的梅菲兒是幻覺?裏奧發覺那位踩在飛行獸上的少女已經隔了自己十萬八千裏……
“是元帥克勞德•伊西斯把我們帶回來……”萊德溫特並不確信地猜測道。
“沒錯,如果不是元帥用自己的能力把你們轉移回來,你們很快就會成為梅菲兒的手下亡魂!”西蒙走了過來,“好好看著,裏奧,你的一生不一定能有第二次機會看見這樣的較量。”
血族元帥克勞德•伊西斯,他的能力是自由移動物體——包括靈獸。
“可是,伊西斯元帥現在在哪裏?”裏奧環顧四周。
就在此刻,一個飄逸的身影騎在靈獸上瞬間從人群中奔馳而出,固定住長發的水藍色發帶因為風的拉扯而墜落,輕盈的發絲在風中形成優美的弧度。
所有的聯軍仰起腦袋,拉長的呼吸跟隨著視線伸向戰線的前方。
“是他……”菲利斯驚訝起來,那個男子就是他那日在湖邊遇見的人。
“克勞德•伊西斯,因為能力是能夠自由移動物體,因此他也能夠自由移動靈獸——這也使得他成為唯一能夠操縱靈獸的血族。”
克勞德所在的地方,離裏奧他們並不遙遠。這位看起來絲毫沒有沙場戾氣的元帥大人側過頭來,向裏奧他們露出了一抹微笑:“孩子,一會兒就算看見鷲龍,也不可以閉上眼睛,因為‘面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必經之道。”
裏奧看著他謙和的笑容,點了點頭。
“還有,幹的不錯,菲利斯•特南,伊薩斯•萊德溫特。”元帥的誇獎讓從來都有些自負的萊德溫特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來。
“好久不見了,親愛的克勞德。”梅菲兒明明與後撤的聯軍遙遙相望,可是她的聲音卻聽起來近在咫尺。
“是通信獸,能夠近距離傳遞聲音和幻像。”考文垂在裏奧身後說出自己的猜測。
“是啊,好久不見了,梅菲兒。”
盡管看不見克勞德的表情,他的背影卻顯露出時光中不可逾越的孤獨。
梅菲兒伸了一個懶腰,少女的甜美表露無疑,“我們無用的寒暄就免了,不如直接進入正題吧,克勞德。”
所有人因為梅菲兒的話兒屏住了呼吸。
“釋放普瑞特!”西蒙中將的聲音響起,大家猛然回過神來,無數的防禦靈獸釋放開來,場面驚人。
梅菲兒揚了揚眉梢,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輕輕從空中落在梅菲兒的飛行獸上。
裏奧睜大了眼睛,“利比……”
菲利斯與萊德溫特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在學校的時候,要不是因為他與梅菲兒的距離太遠無法同步,恐怕我們兩都不是利比的對手。”
“利比有這麽厲害嗎……”裏奧有些不可置信。
就在此時,利比從梅菲兒的飛行獸上一躍而出,他的身體在空中不斷伸長擴張,一條巨大的鷲龍盤旋在空中,發出的低鳴便讓空氣震顫得所有人蹲下身子捂住了耳朵。
輕微的前移所帶動的空氣使得聯軍把持不住向後退去。
還沒有顯露出攻擊的態勢,無數尉官被席卷下飛行獸,這條戰線隨著鷲龍的前移而後退,潰敗之勢不可言喻。
裏奧的瞳孔放大,他一直以為地獄之矛已經大的超過了自己的想象,如今徘徊在天際的靈獸才叫做天方夜譚。
這樣的靈獸不用說攻擊,一旦降落下來,恐怕今天在場的聯軍將要全軍覆沒。
果不其然,那靈獸俯衝而來,似乎毀滅近在眼前。
幾位將軍們釋放出的普瑞特如同薄紙一般被鷲龍瞬間突破,停留在空中的日族軍隊陡然間被下壓的空氣逼迫的墜入地面,壓進雪粒之中。
數以萬計破釜沉舟的吼聲卻抵不過鷲龍的一聲低鳴,裏奧的普瑞特就快破滅。
他抬起眼來,只能看見鷲龍身體的一部分,那種滅頂的絕望感他第一次品嘗,就像某種不可逆轉的現實,毀滅似乎成為了定局。
那一刻,裏奧感覺自己被緊緊抱住,他抬眼看見萊德溫特為自己展開了鏡面之牆,菲利斯試圖使用勃寧的能力粉碎這施壓的地獄使者。
血族是沒有溫度的,可是霎那間,裏奧感覺到牢牢支撐住自己的胸膛是如此的溫暖。他經歷過不止一次的生死一線,但是每一次都有他們的陪伴,他總能從中得到勇氣和力量,一次又一次越過他以為絕對不可能的界線。
“我從來不害怕死亡……”裏奧皺起眉毛輕聲道,這聲音淹沒在鷲龍移動形成的氣流中,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著為他撐起一片天空的兩個人。此刻,他看不見他們的眼睛,但是那仰起的下巴,堅實的臂膀,比什麽都要真實,所謂世界,不過如此。
每一次痛苦壓迫我的神經,每一次看不見自己的方向,每一次絕望來來臨……我最害怕的從來都不是毀滅。
“而是失去你們!”所以……怎樣甘心就此放棄!
裏奧的雙手間已經消磨殆盡的普瑞特擴張開來,薄弱得似乎吹彈可破,但是卻在所有人的眼睛裏完整地擴張開來,如同星火般的希望,漸漸由稀薄轉變為堅實,他的雙肩顫抖著,用力地連呼吸都忘記,就算那施壓者根本紋絲不動也絕對不願意在低下自己的頭顱!
萊德溫特和菲利斯伸出手指,扣上他的手腕,希望能給他力量。
“打開你們的普瑞特——”西蒙的聲音根本不可能傳遞到任何人的耳中,但是大家仿佛看著裏奧張開的普瑞特,宛若看見縫隙間的微弱光芒,已經潰敗的防禦再一次集結起來。
梅菲兒微笑著看著腳下連成片的普瑞特,抬起眼來輕聲道:“你比我想象的要堅強的多……”
克勞德閉上了眼睛,深深呼出了一口氣。
在所有人被鷲龍壓迫著只有抵抗之力的時候,那匹鷲龍竟然開始緩緩上移。
“不錯嘛,克勞德,竟然能夠移動我的鷲龍。”梅菲兒笑著右手做了一個往下按的姿勢。
克勞德皺起了眉毛,原本稍稍松了一口氣的聯軍再一次被下壓到地面上,裏奧嘶啞地吼叫著,只要放松哪怕一寸,就是滅頂之災。
“喝——”克勞德握緊了拳頭,與梅菲兒操縱靈獸的精神對抗著,一旦自己的思維弱於對方,鷲龍就會毫無顧忌地砸下來,數萬聯軍將會全軍覆沒。
第 58 章
“克勞德,你這個樣子我以後可就不喜歡你了。”梅菲兒調笑著,只有從那額角的汗水可以看出她也正費盡全力。
克勞德的右臂緩緩抬起,似乎承擔著難以言喻的重負一般,“你說的話會讓我誤以為你還愛著我呢。”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梅菲兒猛然放松,鷲龍瞬間因為克勞德的力量被抬上了雲霄,“我不愛你了!”
怒吼的聲音讓人心神俱裂,不少人暈厥了過去,那龐然巨物猛烈地撞向停留在空中的克勞德,卷起的風塵不遜於一次彗星撞擊地球。
元帥怎麽樣了?裏奧迷糊著看向天際,赫然發覺那鷲龍的利齒就停在克勞德伸出手臂的距離處,嘶吼著,揚起的風暴將聯軍的部隊攪了個天翻地覆。
裏奧的飛行獸幾乎不能固定住它自己,整個隨著暴風飛了出去。
菲利斯和萊德溫特不由分說追上去拉住他,但是席卷的力量實在太大,這樣甩出去沒有普瑞特的防護其結果必然慘痛。
克勞德知道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每一刻的猶豫都會有無數生命喪生。他一鼓作氣,將鷲龍推拒了出去。
看著一點一點回到自己面前的靈獸,梅菲兒微微感嘆了一聲:“不愧是克勞德啊……”她松了松自己的手指關節,“我也要盡全力才行了。”
梅菲兒猛地向前一推,克勞德頓時倍感壓力,兩人僵持不下。
遠處一個男子倚著風行獸破風而來。
克勞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康斯坦丁嗎?
“親愛的,我來幫你啦——”康斯坦丁站在靈獸上,朝著梅菲兒揮了揮手,距離太遠,他沒有注意到對方因為不耐煩而抖動的眉梢。
在逆風中,菲利斯和萊德溫特勉強辨認出戰局,不由得一陣心驚,如果兩匹鷲龍被同時釋放,克勞德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把它們全部移動回去,最重要的是,聯軍中的任何一個人,除了元帥,都無法在兩匹鷲龍的壓力下存活。
裏奧因為颶風而難以呼吸,但是他能夠感覺到緊緊抓住自己的力量幾乎要嵌進骨頭裏。
“裏奧……這一次……”菲利斯的唇貼在他的耳邊,那是無法被吹散的溫柔。
“別害怕。”萊德溫特將他的腦袋摟在懷中,微微顫抖著卻無比篤定。
康斯坦丁含笑拍了拍手掌,一個靈巧的女孩兒出現在他的肩膀上,“去吧,乖孩子。”
所有人低下頭閉上眼,停止了心跳等待那毀滅性的一刻。
就在第二匹鷲龍被釋放的那一刻,聯軍上方忽然張開了三匹巨型普瑞特,那些充滿壓迫的氣流仿佛靜止了一般,空氣也逐漸溫和了起來。
大家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頭來,看見康斯坦丁所釋放的鷲龍正和第三匹鷲龍糾纏在了一起。
這是怎麽回事?
已經零散不堪的軍隊中忽然有人高喊起來:“是我們日族的元帥葉卡爾•貝斯——”
失去希望的人群開始沸騰起來,猶如經歷了一場死而復生。
順著所有人的視線望去,裏奧看見在克勞德身旁一位女子側坐在飛行獸上,距離太遠看不清她的樣貌,只是隱隱感覺似曾相識。
“這麽有趣的場面竟然不叫我,克勞德你真是太不夠朋友了!”葉卡爾笑著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康斯坦丁——二對二才公平哦!”
原來那三匹巨型普瑞特竟然是葉卡爾釋放的。
“好好看這場曠世之戰,恐怕幾年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機會。”菲利斯微微垂下頭來看向裏奧。
“恩——”裏奧仰著腦袋,但是剛才的命懸一線還是讓他心有餘悸,如果葉卡爾沒有來,他們的結局會是怎樣?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收緊自己的手指,關節泛白。盡管被裏奧這樣用力地抓著,兩位血族青年卻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只是握上他的指端,不再松開。
在葉卡爾的防護之下,她與康斯坦丁的撕鬥留下巨大的餘波,鷲龍的尾巴橫掃過空中,遠處綿延的冰川刹那間崩潰。冰原上只留下巨大的陰影。
“天啊……”裏奧感嘆著。
“不用去羨慕別人,只要你想……”菲利斯若有深意的笑容浮上嘴角。
“你可以比任何人都強大。”萊德溫特的手掌按了按裏奧的後腦。
克勞德和梅菲兒依舊處於焦灼狀態,鷲龍在空中扭曲了姿態,不得上前進攻,也無法後退防守,只要他們之中有任何一個人有絲毫的松懈,將要面對的就是失敗與毀滅。
“想要移動我的鷲龍——再等一萬年吧——”梅菲兒發力,她的靈獸在空中艱難地舒展開來。
克勞德被逼的後退,在所有人的眼中宛如瀉力一般,就在他的後背快要撞上身後的冰川的刹那,卻陡然停了下來。他走下飛行獸,一步一步朝著梅菲兒行去,發絲在風中淩亂地飛揚,衣闕凜冽,淡然卻有一種處變不驚的氣魄,“如果我們之間真的還有一萬年。”
梅菲兒咬著牙開始後退,兩人回到了不分軒輊的狀態。
“不要欺負我的寶貝啊,克勞德——”和葉卡爾激戰中的康斯坦丁釋放通信獸在克勞德耳邊啰嗦起來。
葉卡爾抿起嘴角:“你還有分心的機會麽?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兩匹鷲龍在空中嗜咬對方,仰頭觀望者只能咽著口水,甚至忘記了呼吸。
“分心的到底是誰呢?”康斯坦丁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瞬間十幾匹地獄之矛被釋放出來,狠狠地攻擊著葉卡爾用來防護聯軍的普瑞特。
眼看其中一匹普瑞特就快被地獄之矛攻破,菲利斯皺起眉頭,目光直射而去,那匹嗜咬著防禦的地獄之矛咆哮聲淹沒在風的碎屑中,化為了迷霧般的塵埃。
“站在這裏等待別人的保護可不是我們的性格吧。”萊德溫特掰了掰手指,腦袋垂下來輕輕碰了碰裏奧的眉梢。
“當然,元帥們已經很辛苦了,我們又怎麽能在這裏增加他們的負擔?”裏奧也有些躍躍欲試,盡管自己的能力有限。
“萊德溫特……我們好像從來沒有合作過,這一次試一試如何?”菲利斯側過臉來望向自己的表弟,他的提議讓裏奧不由得一陣驚訝。
“哦,你該不會是覺得自己不夠強大,想要借助別人的力量吧?”
“我的意思是,我們三個人一起。”
萊德溫特愣住了,良久才把目光挪向依舊看著天空的裏奧,“有意思。裏奧,你願不願意試一試?”
“試什麽?”
“如果我們三個人的思維同步起來,會是怎樣?”菲利斯解釋道,“你不好奇嗎?”
裏奧睜著眼睛看了菲利斯一眼,“當然好奇,可是我們三個人怎麽同步?”
“血族的力量是沒有辦法相互融合的,但是日族不一樣,你們天生就能操縱自身以外的力量,好比靈獸。每一匹被你馴服的靈獸接受了你思維的支配,這是它們與你同步的方式。但是血族不是靈獸,你的思維要淩駕於我們之上實在太不現實。所以你無法支配我們,卻能成為融合我們力量的媒介。”萊德溫特解釋道。
“我?”
“不想試一試嗎?”菲利斯的笑容充滿了蠱惑,“如果我們三人無法同步,我和萊德溫特可以隨時抽回我們的能力。”
裏奧瞥過天空中□的占據,“為什麽不試?”
兩位血族青年難得相視一笑,伸出手來與裏奧食指相握。不同的兩股力量從他的左右手沿著指尖深入,在細微的血管縫隙中遊走,匯聚到了他的思維中。
不要抵抗,也不要害怕。
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腦海中這麽說。裏奧放緩了神經,兩股力量流暢著奔湧而入,交織著卻始終無法融合,他的思維纏繞上他們,小心翼翼地引導著,終於分歧越來越小,他感覺似乎所有的力量都是自己的。
深深的呼吸,裏奧握緊兩人的手,“我們……同步了嗎……還是你們把力量撤出了?”
“傻瓜,現在我們的能力都是你的了。”菲利斯的聲音平靜無瀾中帶著些許的欣喜。
“裏奧,你知道靈獸與主人之間都有締約,這種締約就是約束兩者之間關系的紐帶。但是這締約的實質,就是主人對靈獸的精神控制。”萊德溫特輕聲道,“我的能力‘拒絕’能夠使你斬斷兩者之間的聯系,現在,想象你的力量將康斯坦丁的精神控制撕裂!”
裏奧看向空中的那幾匹地獄之矛,似乎能夠看穿那維系著靈獸與主人的締約之線,他將自己的力量借由視線傳遞出去,如同穿刺的利刃,斬向那些連接。
與葉卡爾對峙中的康斯坦丁不由得一陣心驚,感覺自己釋放出去的地獄之矛似乎正在脫離自己的控制,彼此間的聯系仿佛瞬間被阻隔開來,康斯坦丁想要加強自己的控制力,但是逼近的葉卡爾使得他只能放棄。
很快,康斯坦丁控制那十幾匹地獄之矛的精神力量便被裏奧完全撕毀了。
太不可思議了……我竟然能夠一次性毀掉康斯坦丁與靈獸之間的締約?
我們在一起,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嗎。
不期然,裏奧對上萊德溫特的雙眼。
而失去主人控制的地獄之矛重獲自由般想要離開這混亂的戰場。
“裏奧,”菲利斯溫潤的聲音拉回他沉浸在喜悅中的心緒,“我的能力是‘接受’,顧名思義就是將他人的力量占為己有。現在,你可以想象,你的思維纏繞上那些締約的斷裂處。”
裏奧點了點頭,認真地用視線去捕捉那些四散中的魔物,感覺自己將它們纏住。
“然後——集中精力拉回來!”菲利斯的聲音就像某種無言的蠱惑,聳動著自己按照他的引導將那十幾匹地獄之矛拉向了自己。
人群中驚呼聲頓起,所有人以為已要離去的魔物卻又再度撞了回來,就在它們觸上普瑞特防禦的瞬間,便彌散在了空氣裏。
“現在,它們都是你的了。”菲利斯輕聲道。
裏奧睜大了眼睛,感覺不可置信。
“不要懷疑自己,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血族的思維強度,沒有因為我們的入侵而崩潰,你真的很強大,裏奧。”萊德溫特拍了拍他的背脊。
“不放試著發揮一下它們的力量?”菲利斯提議道,“不用擔心,一次釋放十幾匹地獄之矛又要將它們控制好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現在,你擁有三個人的精神強度。”
“好——”裏奧閉上眼睛凝聚心神,在聯軍的喧嘩聲中,十幾匹地獄之矛被釋放,他以為要使它們不脫離自己的控制必然會使得自己疲憊不堪,但是驚訝的是那些地獄之矛卻被他牢牢掌控著,驅使著向前推去,逆流而上,襲向梅菲兒的鷲龍。
這十幾匹魔物對於鷲龍而言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巨龍的尾巴一掃,它們只能隨風撞回普瑞特,不過這一瞬間的進攻,卻讓克勞德有機可乘,一氣將鷲龍推過梅菲兒的頭頂,襲向界限森林的陣地。
梅菲兒驚訝著試圖將它拉回來,可惜巨大的慣性並不是一時之間就能被停止的。
康斯坦丁牽引自己的鷲龍,想要阻止梅菲兒的靈獸搗毀自己的地盤,可惜一個轉身便被葉卡爾的鷲龍重創。
戰局瞬息變化,康斯坦丁只能抵擋著葉卡爾的攻勢,希望能夠搶先回到溫格納的界限森林陣營,堵住被克勞德移動的鷲龍。
隨著距離的無限拉遠,克勞德的移動能力也在減弱,梅菲兒在鷲龍撞毀溫格納城樓的瞬間收回了自己的靈獸。
克勞德喘著氣,注視著遠去的少女,眼底是讓人難以察覺的眷戀。
世界一片安靜,處於普瑞特籠罩下的聯軍呆傻著望著屹立在空中的兩位元帥。
忽然間,梅菲兒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克勞德的面前。
聯軍裏發出一陣倒抽氣的聲音。
“不要慌——那只是梅菲兒的通信獸而已——”
果然,克勞德面前的梅菲兒看起來似乎沒有實體。
“這一次算是我們輸了,溫格納就讓給你們吧——不過,你不會有機會跨國綠茵河。那麽再見了,寶貝!”
梅菲兒的幻影在空氣中消失無蹤。
葉卡爾皺著眉看見克勞德伸出的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幾分鐘之後,勝利的歡慶聲響起,裏奧呆傻著矗立在一片興奮地叫喊聲中。
有人呼喊著戰友的名字。
有人失聲大哭。
有人緊緊擁抱。
也有人愣在那裏似乎還在思考。
在這樣鋪天蓋地的喜悅中,克勞德只是望向遠方,輕聲道:“親愛的,下次我們還會再見嗎?”
第 59 章
“我們贏了?”裏奧望著天際發呆。
“我們贏了。”萊德溫特和菲利斯幾乎同時回答他。
裏奧轉身,猛地將兩人狠狠抱住。回應他的是更加緊 窒的懷抱。
沒有什麽比此刻更珍貴。
聯軍占領了溫格納,這一次戰鬥犧牲的軍人達到了參戰的五分之二。裏奧的二十一位部下,有六位躺進了軍醫處,兩位因為傷勢過重,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從此以後將要退出軍隊。
看著一位失去右臂的中尉和另一位再也不能行走的上尉,他很想要忍住淚水,但是終究還是濕潤了眼眶。
中尉將還能動的左手伸出車窗,朝裏奧大力地揮動:“請不要難過——少校——我很榮幸作為您的部下!”然後,他向裏奧行了一個很有力度的軍禮。
不能行走的上尉吃力的將身體探出來:“少校——謝謝你帶著我們看到了奇跡——現在我要回家了——請您一定要代替我們繼續努力下去!”
望著漸行漸遠的運送車,裏奧抬起自己的右手行禮,如同歷久不變的雕像。
遠處,萊德溫特和菲利斯凝望著他的背影。
“他以後會面對很多次這樣的離別。”菲利斯倚著身後的枯木輕聲道。
“所以我才要在他的身邊。”萊德溫特揚起了眉角,瞥過一旁的菲利斯,“現在,你仍然在他的心裏占有一席之地,但是有一天如果那裏全部的位置都屬於我了,我一個人也能支撐起他!”
“哦——”菲利斯的尾音上揚,慵懶中壓迫感襲來,“我拭目以待。”
幾日之後,軍部的命令下達:裏奧•羅嚴道爾因為在溫格納戰役中的表現被提升為中校,同時菲利斯和萊德溫特已經是上校軍銜,離“閣下”只有一步之遙了。
考文垂準校被晉升為少校繼續留在裏奧的身邊作為他的副官,希區柯克•史密斯晉升為少校,裏奧所管轄的人數由二十一人的小隊增加為一百零五人的隊伍。
“你的父親現在一定很以你為榮。”考文垂用欣慰的眼神看向裏奧。
“謝謝。”裏奧向這位少校敬禮,他有一種錯覺,站在對面的似乎是維克多一般。
馬爾斯在這場戰役中肋骨受傷,在軍營中躺了許多天。
裏奧端著藥湯陪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怎麽覺得你越走越快,現在都是中校了,我真是追不上你了。”馬爾斯苦著臉道。
“為什麽要想追上我?我記得我們是朋友,是戰友,我們一直是比肩同行的。”
“對,我們是朋友也是戰友。”馬爾斯微微笑了起來,“哪一天你成為了‘閣下’,我也可以更加放心了。比起那些老古董們,我更加相信你。”
界限森林 冬日宮殿
“聽說聯軍這次打了大勝仗呢,就連梅菲兒和康斯坦丁都退守綠茵河了,好不容易從聖道格拉斯那裏奪來的土地一下子又全部還回去了。”留著碎發的血族少年窩在座椅中,玩弄著懷裏面那只已經快要筋疲力竭老鼠狀的小動物。
愛麗兒斜著眼睛看了那少年一眼:“賈斯丁,連勃寧都死了,梅菲兒他們退守也不稀奇,畢竟克勞德和葉卡爾聯手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對啊,勃寧也掛了——我們血族的威信真是掃地啦,還有薇薇安他們也被特殊任務部隊修理的很淒慘呢!”賈斯丁撇過頭去看向一旁看著書沉靜的同伴。
“我不想惹是生非,賈斯丁。”看書的少年將書翻過一頁,“我父親因為勃寧的死已經很頭疼了,如果你很無聊最好別找我。”
“別這樣嘛,聽說幹掉勃寧的是特殊任務部隊的人,好像是菲利斯•特南,他也是血族六大家族的呢,年紀和我們差不多,你不想去看看嗎,蘭斯洛?”賈斯丁不依不饒。
“勃寧第一次是栽在萊德溫特家的伊薩斯手上,這一次又被特南家的菲利斯給了結了,這只能說明勃寧太弱,而不是敵人太強。”
愛麗兒拍了拍手,對蘭斯洛的論調表示絕對的贊同。
“既然你覺得是因為他們太弱,不如我們打個賭,你和我潛進特殊任務部隊,看看能不能幹掉他們。如果我比你先殺死菲利斯或者伊薩斯,只能說明你們血族六大家族已經沒落了。”賈斯丁將那本書從蘭
斯洛的手中抽走。
愛麗兒愣住了,她沒想到賈斯丁竟然會提出這種荒唐的想法,“喂,蘭斯洛你可別……”
“可以啊。”蘭斯洛•克羅比將書抽回,“等我看完這本書。”
裏奧正在營帳中收拾著行裝,他將跟隨西蒙中將由西線調回北線,後天就要啟程了。不過他一邊收拾,還是一邊感覺到了不自在。
菲利斯熟練地用他營房裏的簡陋茶壺衝泡著茶水,萊德溫特坐在自己的床邊擺弄著他已經收拾好的行李。
唉,你們怎麽一起來……那來了也張張嘴說說話好了,不然憋在這裏多難受啊。等等,還是不要說話好了……總覺得菲利斯和萊德溫特之間氣氛奇怪。
唉,奇怪還不是因為你,你有什麽可埋怨別人的!
要不是顧及到兩位血族青年仍然在自己的營房裏,他恐怕會要抓亂自己的頭髮了。
他們對自己的感情,就是傻子也明白,更何況自己與他們……想到此,裏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雖然離別讓他不舍,但是和西蒙中將去北線說不定會更加“安全”。然後,他也有足夠的時間來理清楚自己對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他到底愛誰?這場戰爭又真正會將自己的命運引向何方?
可是,這樣的調動,他和他們要到何時才能再見?
想到此,裏奧的眼睛開始發酸,收拾東西的行動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怎麽了?”菲利斯轉過頭來。
“傻瓜你不會是想起什麽東西沒裝吧?”萊德溫特撇了撇嘴。
裏奧沒有回頭,只是問了一句:“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對吧?”
兩位血族青年愣了愣。
“當然還會再見。”菲利斯繼續衝茶的動作。
“傻瓜就是傻瓜,總是想些很蠢的問題。”萊德溫特笑著推了裏奧一把。
夜晚很寧靜,只有尉官巡邏時踩過雪地的聲音。
裏奧看著營帳的灰色帳頂,忽然睡不著覺。從前的一幕幕湧進他的腦海中。第一次遇見菲利斯時,他坐在桌上探究著看著自己的眉眼,他看護著自己馴服了人生中的第一匹靈獸斯皮德,當自己被愛麗兒劫持時飛奔而來的身影,親吻著自己被玥鳥灼傷肌膚時流露出的心疼的觸覺,讓人可氣的逼迫自己承認心中感覺的方式,在雪地中帶著近乎悲哀的眼神與自己的抵死糾纏,還有抱緊自己吐露在耳邊給堅定自己勇氣的話語……
萊德溫特,那個任性而執著的男子。裏奧忘不了他站在中央圖書館下的剪影,他擁著自己在圖書館回廊中的熱吻,他執著自己的手在舞會上在圍欄上那次不可抗拒的回旋,還有那次將地獄之矛送到自己手中時嘴唇輕觸上指尖的柔軟,以及危險來臨前將自己送出去獨自面對的決絕……
維克多,我該怎麽辦?要怎樣才能像你一樣從開始到結束只愛蕾安娜?
閉上眼睛,腦海中便是菲利斯和萊德溫特站在空中島嶼上目送自己離去的場景,那樣綿延深長的目光,讓他的心臟既滿溢又心疼。
驀地,他忽然感覺有什麽不對勁。
一直在營帳外尉官巡邏的腳步聲怎麽沒有了?裏奧披上軍衣,掀開帳門,不由得大驚,所有的巡邏兵都已經都倒在了地上,有突襲?
裏奧從一個倒地尉官身上找到信號筒,還沒有拉開,便看見了雪地上的影子。
“誰!”普瑞特自動釋放,他猛然轉身的瞬間,冰涼的手指已經扼上了他的咽喉。獵捕獸自動在空氣中形成,向偷襲者咬了過去。
那個偷襲裏奧的少年幾個靈巧的翻身便躲開了獵捕獸的攻擊,然後站立在不遠處,帶著幾分驚訝的表情看著裏奧。
“我還以為所有人都睡了呢,啊不對,如果我讓所有人都睡了,誰來回答我的問題呢?”少年的語調中有著毫不隱藏的洋洋得意。
“我早和你說過,一切準備好了再出來。你非要那麽性急,這會兒可好了,連特殊任務部隊的營地都弄不清楚在哪裏。”沒有感情波動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裏奧抬頭,發覺另一個目無表情的少年站在營帳的頂端。
裏奧迅速拉開信號筒,那少年不可能讓整個溫格納的守軍都睡過去,至少這裏還有數千計的人魚和數百的血族,他們可不會輕易倒下。
可惜信號才剛越過裏奧的頭頂,便被那冷漠少年一把毀滅在手指間。
“呵呵,你好啊,我的名字是賈斯丁,如你所想我們來自界限森林,麻煩你告訴我們特殊任務部隊在哪裏啊?”賈斯丁笑臉吟吟走過去,可惜裏奧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獵捕獸大叫著衝上前去,賈斯丁試圖一把將它按住,但是裏奧的思維強度讓獵捕獸猛地將賈斯汀掀翻在地。
“他是個中校呢。”冷漠少年一躍而下,一掌將獵捕獸按倒在雪地裏。
“哈?不會吧?這麽年輕的中校?”賈斯汀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在開玩笑麽,蘭斯洛?”
“蠢貨,看他的肩章。”
裏奧蹙眉,兩名血族,而且還不知道對方的能力是什麽,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目標竟然是特殊任務部隊。
“唉,親愛的中校,我們無意打擾你休息,只是想找到菲利斯•特南還有伊薩斯•萊德溫特罷了。”賈斯丁一副真誠的表情,可惜裏奧在他的眼睛裏什麽也看不見。
“開玩笑也要有限度。”裏奧挑了挑眉梢,“就憑你們兩個想要去找菲利斯和伊薩斯的麻煩——界限森林的長者們沒有教過你們什麽是量力而為麽!”
裏奧的氣勢讓蘭斯洛感覺到莫名的壓迫,“賈斯丁,這家夥不簡單。”
“再不簡單也只是日族的中校罷了,”賈斯丁狂妄地走向裏奧,拉扯著他的領子道,“想要少受些折磨,就告訴我們特殊任務部隊……”
話還沒有說完,斯內克從裏奧的肩膀之中蜿蜒而出,纏繞上賈斯丁的手臂,速度之快,就連血族也沒來得及反應。賈斯丁當機立斷,迅速後撤,躲開了斯內克。
“好險!好險!差一點肩膀就保不住了!”年輕的血族嘴上帶著笑意,但是眼中的陰狠卻顯而易見。
“我勸你們現在離開,否則保不住的可不只是你的手臂。”裏奧沉著道。
“有意思,蘭斯洛,這個家夥我要親自解決他,”賈斯丁的手指關節發出咯拉拉的聲音,“你可不要隨便出手。”
“無所謂,你快點解決就好。不然其他部隊的人趕來,我們就麻煩了。”
第 60 章
裏奧的斯皮德破風而行,賈斯丁閃了過去,摸了摸鼻子調笑道:“好快啊!”
下一秒囚禁獸的結界便將他鎖了進去。
賈斯丁在裏面不慌不忙道:“哎呀?這就是被囚禁獸關住的感覺,沒什麽特別啊?”他像個參觀博物館的孩子,露出好奇又有點失望的表情來。
裏奧斜著眼睛注視不遠處的蘭斯洛,對方只是坐在帳篷頂上,掏出了一本書,心無旁騖地翻閱了起來。
一匹斯皮德在囚禁獸中形成,狹小的空間裏,賈斯丁很難再規避斯皮德的攻擊,他的臉被斯皮德劃破,血族的愈合能力讓那道傷疤迅速消弭,但是這也使得他慍怒了起來。
裏奧加緊思維的強度,賈斯丁橫衝直撞卻無法掙脫。
看著書的蘭斯洛不緊不慢道:“賈斯丁,如果你的思維沒辦法超過他,你是沒辦法衝出來的。”
“可惡——”賈斯丁惡狠狠瞪向裏奧,忽然一抹笑意浮上他的嘴角。
猛然間,裏奧一陣暈眩,不由得閉上眼睛,當再次打開眼簾時,進入視野的只有一片黑暗,他伸出手來搖晃,卻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見了,怎麽回事!
賈斯丁在裏奧露出不解表情的瞬間突破了囚禁獸,一躍來到他的面前,手掌襲向他的胸膛,可惜普瑞特形成防護,將他阻擋在外。
“自由變形麽?”賈斯丁冷哼了一聲,“不過你現在已經看不見了吧?”
“這是你的能力嗎?”裏奧皺眉。
“哦——你似乎也沒有很害怕嘛,我的能力可不只是讓你看不見而已!”賈斯丁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條紅線直射向他,速度不下於血族的瞬間移動,他的肩膀被拉出了長長的軌跡,滾燙灼熱的擦傷,讓他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傷口,“那是什麽靈獸?”
蘭斯洛抬起頭來,微微蹙眉:“好像是玥鳥。”
賈斯丁不得不四處躲避那抹紅色細線的襲擊:“你當我傻子嗎?玥鳥的體積不知道比這個大多少倍!”
“你確實是個傻子。”蘭斯洛將書合上,顯然裏奧引起了他的興趣,“被壓縮了體積的玥鳥,所以攻擊力和速度會更強。”
想起那灼燒的感覺,賈斯丁知道自己不能大意了,畢竟被玥鳥殺傷可不必普通的傷口。他覺得更為惱怒的是,為什麽明明裏奧已經看不見了,玥鳥還是能準確無誤地追擊著自己。
“看來你的聽力也不錯麽,日族的中校!”賈斯丁在空氣中打了個響指,裏奧只感覺到自己的神經從耳膜開始向內一陣劇痛延伸到大腦最深處,似乎有什麽屬於自己身體的一部非被對方硬生生的剝離了。然後,他驚訝著發覺自己什麽都聽不見了。風聲,賈斯丁移動時與空氣的摩擦聲,蘭斯洛翻動書頁的聲音,甚至自己呼吸的聲音全部消失了。
怎麽辦?怎麽辦?
裏奧握緊了拳頭,賈斯丁明顯感覺到玥鳥的速度減慢,那些收斂的火焰正在往外竄,他驚喜著再次伸出手掌刺向裏奧。
不可以害怕!
瞬間,無數匹斯皮德衝向賈斯丁,那速度驚人幾乎避無可避,蘭斯洛瞬間衝了過來,將他帶離裏奧的攻擊範圍。
即便如此,那些發瘋般的靈獸還是緊緊跟隨在他們身後。
“怎麽回事!他明明看不見也聽不見了!”賈斯丁幾乎恨得咬牙切齒。
蘭斯洛長嘆了一口氣:“我們之中有人也許已經被某種靈獸跟蹤了,又或者我們倆都被跟蹤了!”他的猜想沒有錯,早在裏奧發現他們的時候就已經釋放了縮地獸附著在他們的身上了,因此與視覺和聽覺無關,只要自己與縮地獸之間的聯系還在,裏奧就能感知他們兩個的行動。
“真煩!快點搞定它們!”賈斯丁開始不耐煩。
蘭斯洛用鼻子哼了一聲,五指張開,一個黑色的空間形成,那些蜂擁而上的靈獸瞬間全部被吸了進去。
“幹的好!”賈斯丁興奮著拍了拍蘭斯洛,“小子,全都被吸到另一個空間去了,看你還能放出什麽來!”
裏奧感覺到自己與那些靈獸之間的聯系瞬間消失了,咬牙將更多的靈獸釋放了出來。
“怎麽還有!”賈斯丁睜大了眼睛。
蘭斯洛再次釋放出黑洞,靈獸的數量太多,他吸收的有些費力,但是勉強還是將他們全部引向了另一個空間。
裏奧的心中不免開始焦躁起來,對方的能力是什麽?難道是和萊德溫特一樣“拒絕”,所以自己與靈獸之間的締約被斬斷了?可惡!他真想釋放地獄之矛,可是這裏是聯軍的軍營,地獄之矛的攻擊範圍太大會傷害到自己的戰友啊!
“我就不相信他還有靈獸!”賈斯丁盯著裏奧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行動,但是沒想到裏奧釋放出了一大片斯皮德與斯內克匯聚成強大的氣流,猛然撞了過來。
蘭斯洛的黑洞無法完全容納那一股力量,整個人被迫向後退去,連連撞翻了十幾座軍帳,才勉強將裏奧釋放的靈獸全部收容。
“媽的——他到底怎麽能夠釋放出那麽多靈獸的!”
藍斯洛停在原處,若有所思地盯著一直站立在遠處的裏奧,“也許……是地獄之矛。”
“什麽?你在開什麽玩笑?有人要是能操縱地獄之矛,不是少將至少也是準將了!”
“你不記得勃寧說過,自己曾經被一個上尉逼入絕境過麽?不要被對方的軍銜所迷惑了!”蘭斯洛皺起了眉毛,“我們很幸運身處聯軍的軍營,否則對方可能已經釋放地獄之矛來對付我們了——我可沒有能力將那龐然大物吸走!”
此刻的?對方的下一步是想怎麽樣?到底該不該釋放地獄之矛,可是這樣等於拉自己的同伴來陪葬!
每一次攻擊都如履薄冰,自己還能支撐到幾時?
有溫暖的手觸上自己的背脊。
優雅的嗓音在空氣中鋪陳開來,“你們既然已經放棄了溫格納,還要偷偷潛進來搗亂,是不是也太沒有風度了?”
裏奧呆住了,感覺修長的手指伸進自己的指縫中,緊緊扣住,是一種無言的鼓勵與寬慰。
“菲利……斯?”裏奧歪了歪腦袋,注意到他異樣的年輕血族原本溫潤的五官扭曲了起來。
“你們對他做了什麽?”壓迫感十足的語調讓蘭斯洛他們感覺到莫名的心驚。
“你是誰?”賈斯丁明明有些害怕卻還要擺出挑釁的樣子。
“知道我的名字就代表你們已經準備好下地獄了嗎?”菲利斯握著裏奧的手,一步一步走近,“——菲利斯•特南。”
“你就是菲利斯?”賈斯丁仰著腦袋打量著步步逼近的血族青年,對方有著從容不迫的氣度,但是那看似平靜的雙目中醞釀著如暴風雨般的慍怒。
和賈斯丁不同,蘭斯洛從對方的氣質便能感知到菲利斯的能力並不只是傳說中那麽簡單。他拉著自己的同伴一步一步後退,但是卻馬上注意到地面上逐漸清晰的影子,不由得回頭。
另一個身影走向他們,長發在風中翻滾著有著淹沒一切的氣勢,他眼中的不屑與嘲諷同賈斯丁的自負不同,鋒銳的幾乎劃傷眼球,“還有我,伊薩斯•萊德溫特。你們兩個傷害誰我都無所謂,除了他。”
“哈哈,我們要找的人都到齊了,運氣真好!”賈斯丁朝蘭斯洛挑了挑眉毛。
但是他的同伴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都是賈斯丁這個白癡!蘭斯洛越來越感覺這一次想要全身而退的難度實在太大。
“我要對付菲利斯,萊德溫特就交給你了!”賈斯丁朝著菲利斯走去,“讓我好好領略一下你幹掉勃寧•敏茲的能力吧!”
“在這之前,我要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麽?”菲利斯沉下聲音問。
“沒什麽。”賈斯丁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只是讓他看不見也聽不見罷了,如果你再晚來一點,我會讓他變成啞巴,甚至連觸覺都沒有。”
揚起殘忍的笑意,菲利斯一字一句道:“我想你的長輩們沒有告訴過你,有些東西永遠不要有機會領略的好——”話音剛落,空氣流動著卷起風刃,鋪天蓋地,賈斯丁閃躲開來,但是那風刃的速度和力度讓他冷汗直冒,似乎自己挑錯對手了。
萊德溫特聽見裏奧被奪走了視覺和聽力,無名業火在心中燃燒,拳頭握緊指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看著穩步走來的萊德溫特,蘭斯洛莫名地感覺到危險到來,自己也是個白癡,竟然會答應和賈斯丁打賭。
剛躲過菲利斯的風刃,賈斯丁便差點翻身落在地面上影子凝結而成的尖刺上。
“媽的——你還有什麽能力?”
“多著呢——比如說……”不知道什麽時候,菲利斯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後,一只手穿透了他的胸膛,“自由穿透物體的能力。”
賈斯丁一陣心驚,飛速離開,低頭一看自己的身上似乎並沒有傷口,不由得大力抽吸,如果剛才菲利斯的的那只手具現化,自己的心臟恐怕都被掏出來了。
“又比如說……”空氣瞬間變得幹燥,所有的水汽凝結成冰刀,如同傾盆大雨般落下,賈斯丁飛速閃躲,但是肩膀和背部被插滿了晶瑩剔透的兇器,“自由操縱水的形態。”
蘭斯洛看著已經被血水浸染的賈斯丁,心裏明了眼前的萊德溫特斷然也不會簡單。
“怎麽了,還不亮出你的能力?”萊德溫特的笑容讓人感覺到莫名的寒意,“不過無論你的能力是什麽,都會被‘反射’。”
蘭斯洛微微後退,考慮是不是放棄賈斯丁就此逃走。
“我可沒有耐性,”萊德溫特已經看穿了他的企圖,“如果你要走,至少也要脫離我的攻擊範圍吧?”
不用怕他……大不了將他整個吸進黑洞裏!蘭斯洛打定主意,伸出手來,一個黑色的空間在他面前形成。
萊德溫特的發絲一下子全部被拉扯了過去,身體不由自主靠向蘭斯洛,“原來這就是你的能力,確實很有意思。不過——你還太嫩了!”
黑洞之前鏡面之牆舒展開來。
蘭斯洛的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會被反射嗎?連黑洞也會被反射麽?
答案是肯定的,那團黑洞瞬間湧向自己,他費力地抗拒著那通向另一個空間的引力,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能力收回,萊德溫特殘忍的笑意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噬愛如血
作者:donggua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