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漂泊幾年,卻一事無成的蕭毅,
面臨被女友拋棄又慘遭失業、老家房貸待繳、卡債節節升高的悲慘情況下,接到老友一通電話,竟得到一份讓他意想不到的工作——當男神盧舟的生活助理!?
盧舟,實力派與偶像派的雙料頂級男神,
獲得了千萬少男少女乃至大媽大叔青睞的超級男星,實際上卻是個性格機車,脾氣暴躁,熱愛刷微博和淘寶的傢伙。
若不是他蕭毅身段柔軟,看在收入不錯,
還有可能拿到男神簽名輓回女友心的份上,
誰想要照顧這個幼稚到極點的傲嬌男啊!
孰知,越是和男神相處,越知道男神的另一面,蕭毅反而越離不開他……
男神的努力、毅力、魄力與演技,在在都讓他折服崇拜不已。
蕭毅:“難道我是個抖M嗎!?
好友杜馬的創業邀請,影帝黎長征的邀歌,
再加上公司希望他帶其他新人的要求,蕭毅陷入了兩難的局面。
一方面是自己光明的未來,一方面卻是離開盧舟的選擇。
他蕭毅自覺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失敗者,
他發現比起光明的未來,他更不想離開盧舟啊啊啊——!
雖說他們音樂系裡十男九GAY,演藝圈裡也盛行賣腐,可這並不代表他和男神之間,就會擦出同性戀的火花吧?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暴躁的男神,
又接下了年度大戲《錦毛鼠與飛天貓》,
一切都步上正軌的同時,卻竟在拍戲半途發生了意外!
堂堂男神,難道會就此消沉下去?
而他的金牌助理卻在他的刻意培養推薦之下,開始在舞台上發光……
第一章
十一月,北京。
“你當初跟我承諾的什麼?幾年買房?幾年買車?老娘家都不要了,跟著你到這鬼地方來,你看看你的同學都混成怎麼樣,再看看你!你混成什麼樣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同學會出來,蕭毅就忍受著念叨,雙手插在口袋裡,叼著煙埋頭走,女朋友在身後停下來,蕭毅也沒發現,就這麼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
“對不起。”蕭毅扔掉煙,無奈道,“老婆,我也想生存下去,我已經很努力了,再給我一點時間……”
蕭毅轉過身,背後空空盪蕩,沒有人。
一陣秋風吹過,手機響,“老婆”的號發來短信。
『蕭毅,我們分手吧。』
電話又響。
蕭毅接了電話,是家裡打來的。
“蕭毅吶。”蕭毅的老娘在那邊說,“怎麼電話也不接?什麼時候回家?”
“我……”蕭毅疲憊地說,“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你爹剛剛看新聞聯播還問來著,買婚房的話,首付八萬夠嗎?”
“用不著你們的錢,我進地鐵了,明天再說,我給你打電話,媽,早點睡,別讓老爸去借錢。”
夜十二點,蕭毅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出租屋,一腳踹開門,倒在沙發上直喘氣。
“廢物廢物……廢物點心(注:北京方言,比喻人無能力,沒有用處)……”蕭毅疲憊地說,“不如去死。”
蕭毅搖搖晃晃走到陽台上,對著十八樓下的夜景,爬上欄桿,又爬下來,爬上去,又爬下來,反覆十幾次動作後,跪在陽台上,哇哇大哭起來。
蕭毅:“媽啊——”
“哭毛啊!”隔壁陽台上落地窗門一拉,朝他怒吼道,“幾點了!再發酒瘋報警啊!”
這萬惡的拜金社會,連哭都不讓人哭了,蕭毅爬回房裡去,寒風蕭瑟,他掙扎著爬到廚房裡,擰開瓦斯,電話一直響,蕭毅看了眼,發現是今天晚上出來聚會的一個同學。
蕭毅看看瓦斯爐,打算還是先煮碗面吃下去再想自殺的事。
蕭毅吸溜吸溜吃泡麵,一邊給女朋友打電話,關機,吃完泡麵以後整個人一躺,疲憊地閉上雙眼。
房租兩千人民幣,水電瓦斯電話費四百,吃飯下超市陪女朋友逛街一千,信用卡債兩千,交通費四百……月入五千扣掉稅,月月靠信用卡過日子,每個月卡著最低還款額……房子一平方八萬,通州也要兩萬五三萬……
不吃不喝,三百年才能買一套房子,結婚?
蕭毅好幾次動過回家的念頭,然而三線城市房子也要一萬二,找份工作,月入三千,只有餓死在路邊的命。
蕭毅無力地關了燈,電話又來了,屏幕一閃一閃。
翌日早上,七個未接電話,蕭毅疲憊地撥回去,那邊顯然也是宿醉未醒,迷迷糊糊道:“誰啊!”
“我。”蕭毅答道,“你搞什麼,半夜三更給我打好幾個電話。”
打電話的人是蕭毅同寢室的大學同學杜馬,當年與他睡上下鋪,為了泡妞沒少找蕭毅借錢,昨天晚上群嘲蕭毅,也正是他嘲得最起勁,畢業以後,杜馬短短三年時間便在北京站住了腳,混到上千萬身家,謙虛地開著雷克薩斯來參加同學聚會,碰上蕭毅,雙方都頗覺意外。
蕭毅與杜馬互嘲慣了,多年來一直嘲笑來嘲笑去的,如今杜馬混得這麼光鮮,蕭毅卻只是真心地為他高興。
“昨天晚上……”杜馬說,“跟我姑還有幾個明星去喝酒來著,又喝了一場,老了老了,不行了,沒把你灌狠了吧,就打個電話問問。”
蕭毅昨晚上回來吃的泡麵,答道:“沒事。”
杜馬笑道:“被你老婆罰跪洗衣板了?”
“沒有。”蕭毅笑著說,“她哪兒敢?”
杜馬那邊傳來水聲,顯然已經起床了,戴著藍牙耳機,朝蕭毅說:“我給我姑打了個招呼,她讓你今天到大望路華貿中心去一趟。”
蕭毅:“?”
蕭毅掙扎著起身,腦袋還在門上撞了一下。
蕭毅:“去大望路做什麼?”
杜馬莫名其妙:“你不是想換個工作嗎?喝傻了吧!”
蕭毅:“!”
蕭毅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喝酒的時候似乎提到過這事兒,他隨手把牙刷朝嘴裡捅,含糊道:“行,能成的話請你吃燒烤去。”
杜馬說:“我把地址發你,到了以後給我姑打電話就行了。”
杜馬掛了電話,蕭毅還挺感激的,昨天晚上杜馬給他打了好幾次電話,應該就是開第二局的時候,杜馬陪他姑吃宵夜,正想把蕭毅給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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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八點,蕭毅夾在人群裡,兩腳懸空被擠上了地鐵,到站時又被人群擠出來,按杜馬給的地址,一路上渾渾噩噩,進電梯時不禁出了身冷汗。
這裡是整個北京經紀公司最集中的一個地方,說不定能碰上哪個大明星。
蕭毅抵達樓層,先到洗手間去整理一番,心道來得太匆忙了,整個人都欠收拾。現在站在鏡子前,稍微整理了下頭髮,短發拂下些許,耳廓分明,自己比以前瘦了許多,還帶著明顯的黑眼圈。
老了……蕭毅心想。
當年讀書時代也是系草一個,既會彈吉他又會作曲,沒想到出了社會變成這樣。蕭毅一臉唏噓,到裡頭去尿尿。
片刻後,腳步聲飛速響起,身邊來了個身材高大,戴著墨鏡的男人。
男人快步進洗手間,解開褲鏈,長吁一口氣,以氣貫長虹之勢尿了起來。蕭毅斜眼看了下,目光微微上移,男人稍稍側頭,兩人對視。
蕭毅:“!”
蕭毅馬上轉身道:“你你你……你是……”
“你幹什麼!”那男人咆哮道,瞬間避開,蕭毅險些尿到那男人的運動鞋上,馬上連聲道歉,手忙腳亂地轉回來,拉褲鏈,恨不得鑽到地裡去。
一分鐘後,男人一臉悻悻地在鏡子前洗手。
這人一米八,一頭乾淨利落的短發,面容剛毅英俊,穿著休閒裝。
蕭毅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和男神一起上廁所!!他瞠目結舌,繼而瞬間反應過來,哆嗦著道:“男……男神!”
男人甩了甩手,蕭毅從包裡摸出紙筆,說:“可以給我女……女朋友簽個名嗎?她很喜歡你。”
男人深吸一口氣,當作什麼也沒聽見,飛速按洗手液洗手,擦乾,恨不得快點離開這裡。
“盧……盧……”蕭毅說,“你是盧舟,是嗎?我女朋友是你的腦殘粉,可以請您給我簽個名嗎?”
蕭毅捧著紙筆,心臟狂跳,盧舟完全無視了他,轉身走了。
蕭毅跟在後面苦求,說:“男神,我女朋友剛罵完我一頓,要和我分手……”
“來人!”盧舟大步衝出洗手間,怒吼道。
有人從走廊裡出來,蕭毅下意識退後,心道算了。保安過來了,盧舟簡直吃了炸藥一樣,大聲道:“這人怎麼進來的!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快給我叉出去——!”
保安過來要把蕭毅叉出去,盧舟趁機跑了,雙方正混亂時,一間辦公室裡門打開,一個女聲問:“是蕭毅嗎?”
“是的。”蕭毅終於得到了救星,裡頭又說:“進來吧。”
蕭毅才得以解圍,進去坐在辦公室裡,長吁了一口氣。
“剛剛樓下給打了電話。”那女人身穿西服短裙,雖然年過四十,卻保養得很好,自我介紹道,“我是杜馬的姑姑,你叫我杜阿姨就行。”
蕭毅忙笑笑,知道她的名字叫杜梅,看到她要親自給自己倒水,忙道:“我自己來。”
“自我介紹一下吧。”另外一個男人在旁道。
“我叫蕭毅,你們好。”蕭毅接過水坐下,認真道,“音樂編輯與製作專業,北漂四年,今年二十五,早上了一年學。”
蕭毅交出自己的資料,又說:“未婚,父母不在北京,夢想是當個音樂人,杜馬介紹我來之前,我在新浪旗下的網站做視訊剪輯工作。”
杜梅隨手翻了下蕭毅的個人資料,遞給她的助理,兩人看過一次,蕭毅又說:“我拿過國內原創音樂的幾個小獎,個人偏向中國風類型的……還有古翻圈,以前也聽得比較多,在網上……”
“有喜歡的男星麼?”杜梅又問。
“有啊。”蕭毅笑道,“阿湯哥,影帝黎長征,盧舟,還有……道明叔,那種硬漢風格的,都很喜歡。我是稀飯,粥粉,盧舟的粉絲,我女朋友被我帶得也喜歡他了,不過……哎。”
蕭毅想起了剛剛在洗手間裡碰到男神,一定給人家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會做飯麼?”一旁的男副總問道。
“啊?”蕭毅說。
“隨便聊聊。”杜梅笑著說,“不要緊張。”
蕭毅點點頭,說:“會做一點,湖北菜。”
“川菜和粵菜呢?”杜梅又問。
蕭毅說:“會……一點,但是都用電鍋做的。”
蕭毅心想問做飯的事做什麼?隱約間有種不祥的預感,杜梅又問:“除了音樂,平時還有什麼愛好?”
“跑步。”蕭毅說,“上網,聽音樂,讀書……看電影。”
“有女朋友嗎?”副總問。
蕭毅點點頭,說:“剛……分手。”
杜梅笑著說:“誰的原因?”
“我的。”蕭毅答道。
蕭毅有點尷尬,不過想想,對方既然是長輩,也就無所謂了。
杜梅問:“會開車嗎?”
蕭毅:“會。”
“小夥子挺帥。”副總說,“有黑眼圈,沒少熬夜吧。”
“作息不太規律。”蕭毅說,“會注意的,謝謝。”
杜梅說:“挺耐心的,脾氣也好……”杜梅看了助理一眼,助理沒說話,又翻了翻蕭毅的資料。
“實話說。”杜梅解釋道,“我們要為公司旗下的藝人招一名生活助理,看你自己了。”
蕭毅:“……”
“哪位藝人?”蕭毅說。
杜梅笑道:“現在當然不能告訴你,需要先簽保密協議,有耐心,並且願意長期擔任這份工作,我們才能請你。吃住全包,月薪八千,稅前,有五險一金。”
蕭毅:“!”
“工作可能會很繁重。”副總說,“明星進劇組拍片子,接廣告,包括生活起居,你都得全程陪同,住在一個房子裡,出門偶爾需要給他開車,司機有時候忙不過來,大半夜的,有時候要出去買東西。”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得控制好,盡量少說話,多做事,而且無論藝人做什麼,說什麼,都不允許對外公布,更不能發到網上去,對家裡人,對父母,也不能說,總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職業,你考慮一下吧。”
蕭毅知道這種工作可以近距離接觸明星,不知道是多少人求也求不到的職業,但這種職業也不能隨隨便便給一個來應聘的人,必須簽下保密協議,連帶著賠償金,以及確信是朋友推薦來的,合適的人。
明星大都會任命自己覺得靠譜的親人朋友當私人助理,會由經濟公司幫請的,可能性只有兩個:一是對方名氣不大;二是明星很難伺候……這份工作怎麼看都不太靠譜。
但是包吃包住,自己一分錢不花,薪水就可以全存下來了,除去補貼家裡爸媽,一年還可以買一坪的房子,物價不漲的話,辛勤工作個一百年左右就可以攢錢在北京買一間房。偶爾還能跟著明星去接觸傳說中的上流社會……
蕭毅出來,在樓道裡抽了根煙,打了個電話給女朋友,還是關機。
“我想好了。”蕭毅回到辦公室裡說,“杜姐,我願意試試。”
杜梅嗯了聲,說:“小馬說你人特別好,對什麼人都熱心,也從來不生氣。先試用一段時間吧。”
蕭毅苦笑,點了點頭,杜梅便準備合同,蕭毅小心翼翼地問:“是哪位明星?”
“哦。”副總過來把合同放在桌上,說,“盧舟,他就在隔壁辦公室。”
蕭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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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盧舟,從盧舟出道開始,可以洋洋灑灑地說上三天,這位實力派與偶像派的雙料頂級男神,已經是近幾年橫掃天涯,微博,網易等一切傳媒途徑的超級男星。從他二十五歲接第一部戲並獲得票房大爆開始,盧舟便立馬獲得了千萬少女的青睞。
盧舟參演的電視劇裡鮮有撲街的,更在影視市場一片雷劇的情況下成功力輓狂瀾,以二點三的收視率輓救了某瀕臨崩潰的電視台,就像無間道一樣,為中國內地電視劇注入了一劑有效的強心劑。他與女朋友張欣然的甜蜜戀情也堪稱娛樂圈金童玉女的典範,是事業愛情雙豐收的超級人生贏家。正因如此,不少人因為對盧舟年紀輕輕便取得如此卓越的成就充滿了羡慕嫉妒恨,常常在網上對他展開各種人身攻擊,暗指他出道的第一部電影就被製片人潛規則,後來又靠抱張欣然的大腿,接到不少好戲擔任男一號。
當然,吃軟飯這三個字是絕對不能提的,不僅是這三個字,裡面的關鍵詞“軟飯”,或者“軟”等等,以及一切有意無意的,對男人靠女人上位,包括但不限於大腿、包養、潛規則、影射等一系列近義詞或同義詞,都不能提。其餘敏感內容譬如“上”,“被上”等粗俗的字眼,任何影射男男關係的,也不能提。
“明白了。”蕭毅認真點頭。
林副總把著方向盤,一邊給蕭毅做培訓,又說:“盧舟很介意個人衛生,而且在他面前,你不能反駁他說的任何話,尤其是不要教他什麼東西,懂嗎?”
“知道的。”蕭毅說。
“你是不是經常被女朋友……”林副總看了蕭毅一眼。
“說多了都是淚。”蕭毅無奈道,“經常挨罵,沒關係,我不會反抗的。”
林副總拍拍他的肩,說:“你可以勝任這份工作,我看好你。”
蕭毅問:“盧舟趕走過很多助理嗎?”
林副總遺憾地看了蕭毅一眼,蕭毅本來心想找盧舟要個簽名,又或者是如果女朋友知道了他在給盧舟當助理,他們說不定會有複合的機會。但是現在看來多半沒戲,簽名……以後再看看運氣吧。
林副總在一棟別墅前停下車,這個小區警衛森嚴,林副總說:“待會我讓物業給你辦出入卡,現在先帶你去盧舟家裡。”
“如果他對任何藝人發表看法。”林副總搖下車窗,把車開進小區,又說,“你最好不要表現出對那個藝人的喜愛,尤其是不要誇他的競爭對手,不要表現出你喜歡哪個明星,哪怕這個明星是他的朋友,懂嗎?”
“懂。”蕭毅說。
林副總把車停在車庫,開了門,帶蕭毅進去,蕭毅當場就震驚了。
“每天會有人來打掃。”林副總說,“這些都不用你操心。”
蕭毅鞋子上全是灰,小心地脫鞋,站在木地板上,林副總又說:“盧舟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沒有叫你的時候,不用特別殷勤,保證在他叫你的時候盡快趕到就行了。”
“好。”蕭毅答道。
“沒有及時趕到。”林副總說,“也不要說例如沒聽見一類的話,裝裝可憐,說你在地板上摔倒了就行,他不會怪你的。”
蕭毅點頭。
盧舟的家地面上有三層,第一層是客廳,廚房,飯廳以及外面的一大片花園,二層是一溜房間,三層是一溜房間。
除此之外,還有個很大的地下室。
餐桌上放著一副沒有拼完的地圖,林副總顯然有點擔憂蕭毅能不能駕馭這個難度頗大的工作。蕭毅卻仿佛下定了決心,說:“我會好好乾的。”
“不用緊張。”林副總說,“杜總晚上會把你介紹給盧舟認識,待會我帶你去買衣服,公司給你報銷。”
蕭毅松了口氣,當天洗過澡,換了全身衣服,他本來身材挺高,178,恰好在比盧舟矮,又不會矮太多的區間,長相也很帥,恰好又在比一般助理帥,但又比不上盧舟那麼帥,不會搶了他的風頭的安全區域裡。
總之,蕭毅照照鏡子,知道為什麼杜梅願意給他這份工作了,無論是從外貌還是從性格上,他都非常適合,現在,他充滿了去挨罵的自信,邁出了新生活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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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杜梅在望京梧桐安排蕭毅與盧舟會面,蕭毅緊張得胃都疼了,坐著只是不住想上廁所。
杜梅漫不經心地捧著手機劃拉,隨口道:“別怕,盧舟這人,刀子嘴豆腐心,人很好,只要你摸到他的脾氣,其實很容易相處的。大家都很喜歡他呢。”
蕭毅不敢說自己在廁所裡見過男神一次,並被他嚇尿了也把他嚇尿了的事情,只是點點頭,心道蒙誰呢,肯定是把助理來一個趕走一個,炒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魷魚現在沒助理了才輪到自己。
盧舟來了,蕭毅馬上條件反射坐直,要起身時,杜梅卻一手把他按住,朝盧舟道:“怎麼又遲到了?跟你說了多少次。”
“路上堵車——我也不想好嗎。”盧舟氣呼呼地一坐,摘了墨鏡,說,“我以為你在公司……怎麼是你?”
蕭毅驀然與盧舟對視。
任他如何設想,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命運,在短短的這一天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上一刻差點貧困潦倒地死在出租屋裡,這一刻就和風靡萬千少男少女乃至大媽大叔的男神同桌吃飯。
蕭毅看著盧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帥,而且真人不比電視劇裡的樣子差多少。反而酷酷的,長得很有味道。
“您好。”蕭毅提起了勇氣,說,“盧老師,我是您的生活助理,公司請我來的。”
杜梅說:“這是蕭毅,這是盧舟,你們倆怎麼好像認識?見過嗎?”
盧舟沒說話,鼻孔裡發出含糊的鼻音,隨手拿過菜單,蕭毅馬上起身,到外面去喊服務員,杜梅卻說:“已經點過菜了,蕭毅,你叫他舟哥就行。”
“點鵝肝醬了麼?”盧舟說。
“點了。”杜梅說,“今天王導給我打了個電話,永遇公司給他推薦你,他就來問問,明年安徽有個項目,古裝劇,省政府的投資,講孫權的,四十集。”
“什麼鬼東西。”盧舟說,“沒興趣,審得這麼嚴還拍古裝?上回說的生活劇呢?”
“生活劇我給你推了。”杜梅隨口說。
盧舟看了杜梅一眼,這時候服務員上菜了,三人便不再交談,盧舟蹺著二郎腿,晃了晃,一手搭在椅背上,打量蕭毅。
“蕭毅以前是搞音樂創作的。”杜梅說,“公司安排他跟著你,也是想讓你帶帶他。”
蕭毅笑了笑。
“音樂。”盧舟嘴角抽了抽,沒說什麼,隨便吃了點菜,便說:“我回去睡覺了。”
蕭毅看了杜梅一眼,杜梅便點了點頭,蕭毅知道這樣就算認識了,盧舟剛起身,蕭毅便拿著他的外套過去,讓盧舟穿上,盧舟戴上墨鏡,走在前面,蕭毅跟在後面,不敢說話。
他知道有錢人大多不喜歡和馬仔說話,能把人當透明就最好了。
以前他還不止一次嘲笑過富二代帶個馬仔,沒想到一眨眼過去,時光飛逝,無數註定要成功的人都成了有錢人,而自己也成了命運註定的有錢人的馬仔——這悲催的世界。
盧舟完全把蕭毅當成了空氣,站在車門前,莫名其妙地看了蕭毅一眼,蕭毅馬上醒悟過來,上前幫他開車門,盧舟便閃身上車。
“下次不要再犯這種錯誤。”盧舟食指點點蕭毅。
蕭毅不敢說話,點了點頭,心裡被小小地雷了一下。
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司機開車回去,把盧舟與蕭毅送到家裡,蕭毅下車前朝司機說:“謝謝,辛苦了。”
司機報以同情的目光,說:“小夥子,好好乾。”
蕭毅哭笑不得,看來盧舟的性格在整個公司裡應該挺出名的。
盧舟一回到家,蕭毅便馬上把所有的燈全部打開。
盧舟一到家就戴上耳機,趁著戴上耳機前的一剎那,蕭毅問:“現在洗澡嗎?我去放熱水。”
盧舟完全不搭理蕭毅,蕭毅想了想,便到浴室裡去在浴缸放滿熱水,片刻後,他看見盧舟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嘴裡自言自語,不知道念著什麼,夢遊一般地走到浴室。
“喂!”盧舟在浴室裡吼道。
蕭毅馬上抱著衣服進了浴室。
“水怎麼這麼燙?!”盧舟怒道,“想燙死我嗎?!”
蕭毅:“……”
蕭毅上工第一天就被男神成功地雷了好幾次,要進去給他兌冷水,盧舟卻擺手道:“不用了!”
磨砂玻璃裡映出盧舟高大的身材,身材比例剛好,健碩而勻稱,腿長手長,蕭毅放下衣服,便識趣退了出去。
蕭毅翻了下林副總交給他的第二天的日程安排,聽見盧舟在浴室裡哼歌,好不容易等盧舟洗完澡了,穿上拖鞋上樓回房去,蕭毅松了口氣,總算可以休息了,正打算享受一下盧舟的按摩浴缸,剛脫了衣服,在鏡子前揉揉眼睛,又聽到盧舟在二樓道:“喂!”
蕭毅:“……”
蕭毅火速穿上衣服上去,看見盧舟穿著浴袍,躺在床上。
盧舟不認識地打量蕭毅,說:“叫你好幾聲了,沒聽見?”
蕭毅答道:“對不起,剛剛上來的時候在樓梯上撞了一下。”
“算了算了。”盧舟說。
林副總提醒的果然很有效,盧舟連動都懶得動,說:“水呢?”
蕭毅下去給盧舟倒了杯水,盧舟說:“怎麼沒有冰塊?!”
蕭毅轉身一陣風下去拿冰塊,當場就想摔了杯子,心道這工作才收八千?!還是稅前?!這年頭扎鋼筋的都有兩萬好嗎!
算了,為了簽名和女朋友,還是先忍忍。
蕭毅換了笑臉,雖然很累,卻強打精神,說:“對不起,舟哥,我第一次來,不知道您的生活習慣,以後一定會記得。”
“唔。”盧舟隨口道,“以後記得,洗過澡以後一定要準備冰飲。”
蕭毅站著等盧舟的下一步吩咐,希望盧舟不會突發奇想,可以放他走,孰料盧舟卻一指床頭櫃上的ipad。
“看看我微博下評論都說的什麼。”盧舟道。
蕭毅:“……”
原來大明星也會看自己的微博下面留言的嗎?蕭毅簡直對盧舟有了全新的認識,打開盧舟的ipad,登錄微博,三千多條轉發,七千留言。上面是一張盧舟和狗和女朋友的合照。
那條狗是盧舟女朋友張欣然養的吉娃娃。
下面一大票評論,蕭毅第一次看到這麼恐怖洶涌的微博評論和轉發,比起盧舟的人氣,自己的微博簡直就是寒磣到死的小透明,好不容易多了個粉還是營銷號。
“讀啊。”盧舟說。
“怒舔……”蕭毅小心地說,“男神你太帥了……跪舔……”
“我舟什麼髮型都好看……”
“男神一萬年……”
“旁邊是小夥伴嗎XD……”
“舟徵王道……”
“?”
蕭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挨個讀道:“照著……”
蕭毅意識到不對,改口道:“……好帥!”
“什麼?”盧舟聽出了蕭毅的猶豫語氣,說,“拿來我看看?”
蕭毅突然有不祥的預感,完蛋了——那條評論是:@小美子:照著吉娃娃那張外星臉整的容吧,夫妻一起整的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呵呵呵。
盧舟拿到ipad,深吸一口氣,蕭毅心道壞了壞了,男神要把房子給掀了嗎。緊接著盧舟居然奇跡般地控制住了,把ipad扔回來,差點砸中蕭毅,蕭毅撿起來要繼續讀點讚美的評論以安撫盧舟的心情,盧舟卻道:“把這個黑拉黑。”
蕭毅嗯嗯,直接把那人屏蔽了,盧舟又道:“用另外一個ipad登錄,開小號,查這個黑的微博,噴死他。”
蕭毅:“……”
不用這樣子吧!蕭毅簡直要被盧舟給雷得快要風中凌亂了,盧舟又道:“上面存了二十多個小號,輪流到他微博上去,在他最近發的微博下,一個號說幾句。
蕭毅硬著頭皮,憤怒地指責了他一頓,譬如說“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舟根本沒整過容”“你這樣說是不對的”心裡則充滿了各種無語,盧舟又用手裡的ipad點開那個人的微博,看了下,似乎不太滿意,但還是沒說什麼。
“淘寶。”盧舟又說。
蕭毅:“……”
蕭毅打開淘寶,莫名其妙,盧舟又說:“看首頁啊!”
蕭毅馬上打開首頁,盧舟看了一眼,做了個手勢,蕭毅完全一頭霧水,盧舟莫名其妙且不耐煩地說:“翻頁!怎麼這麼笨?!”
蕭毅心裡瘋狂吐槽男神你這麼牛,刷個淘寶都要伺候著刷你女朋友知道嗎!
蕭毅翻頁,又捧著ipad,用淘寶推薦給盧舟看,怕盧舟看不仔細,還坐過來了點,盧舟抽了抽鼻子,仿佛有點嫌棄他的氣味,說:“靠這麼近做什麼?”
蕭毅只得又挪開了一點,翻過一頁,看到個裝抽紙的木盒,盧舟似乎對盒子感興趣,說:“看看。”
蕭毅點開,盧舟又說:“搜。”
蕭毅開始可以適應盧舟的刷淘寶節奏了,於是搜索了同款木盒,塑料盒,全是裝抽紙的,然後盧舟就說:“都放購物車裡吧。”
蕭毅:“……”
四十四款紙巾盒,全部進了購物車,盧舟又隨便動動手指,連抬手都免了,蕭毅便配合地陪他全程刷了次淘寶當天推薦,結果盧舟又看上一個玻璃罐迷你盆栽,買了三十多個。
然後又買了二十盒手工餅乾。
最後當蕭毅準備打開購物車,讓盧舟二次篩選的時候,盧舟卻說:“把購物車的東西都付款吧。”
蕭毅:“……”
盧舟給了蕭毅一個綁定支付寶的信用卡密碼,蕭毅便用那個信用卡買下了所有的東西。
盧舟似乎有點困了,蕭毅問:“要睡覺嗎?”
“唔。”盧舟說,“看看剛才那個黑回話了沒有。”
蕭毅打開ipad看了眼,說:“沒在線,也沒回評論。”
盧舟說:“再罵他幾句。”
蕭毅只得硬著頭皮,點開那條微博,心想難怪要簽保密協議,勁爆料實在太多了,最後想了想,反而刪掉了幾句。
“放個電影吧。”盧舟說。
“想看什麼?”蕭毅蹲到墻邊去開藍光機,盧舟說:“隨便,節奏慢點的。”
蕭毅選了個默片,光影變幻,盧舟便靠在床上看電影,說:“得給你戴個呼叫器。”
蕭毅面無表情,還想給老子脖子上拴條狗鏈?等老子騙到你的簽名直接就辭職。
蕭毅見盧舟不說話,便悄悄出門去了,洗過澡出來,進房間時看到盧舟已經睡著了,便輕手輕腳地關了電影,盧舟翻了個身,蕭毅登時條件反射站直,準備挨罵,還好盧舟在打呼嚕。
於是蕭毅回房,關燈,睡覺,房間大得不可思議,從小到大都沒住過豪宅,他在床上蹦了幾下,開了自己的微博,發現彈出來的還是那幾條乾巴巴的新浪通知,於是在女朋友的微博下留言,朝她道歉,並告訴她自己找了新的工作,設好鬧鐘,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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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經紀人還是明星,每天忙著做的事裡,至少有七成是在搭關係,兩成是朝粉絲們宣傳,剩下的那一成才是演戲。
當個經紀人是很痛苦的,明星捅的簍子要幫著收拾,收拾不好還要被網友群嘲為豬隊友,時刻要盯著公關團隊,宣傳,輿論,談片酬改合同,看人下菜碟,接洽製片人和投資方,打聽競爭對手的消息和八卦,想辦法抹黑對手,培養手下的藝人……自從蕭毅跟著盧舟開始,他就深切地明白到這點。
當然,公司安排他當盧舟的生活助理,並不是說就讓他當一輩子的助理了,助理職業二轉是經紀人,三轉則是開經紀公司,還有各種譬如製片人等隱藏職業分支。成為一個圈裡混得開的經紀人,往往是經紀人帶藝人,而當藝人成為明星後,便偶爾會利用藝人的資源來帶助理,助理在圈子裡混熟以後,再晉級為經紀人。蕭毅對自己的前途,總體而言還是挺樂觀的。
屌絲如蕭毅,在工作了幾天以後,偶爾也會有點不切實際的幻想,譬如成為影視經紀人,擁有幾個在出道時便跟著自己的任勞任怨的新人藝人,等他們紅了以後就能呼風喚雨,拿80%的片酬抽成,隻手遮天,無所不能,開名車,住豪宅……說一句話,大牌都要抖三抖,公司帥哥美女如雲,蕭老闆坐擁億萬資產的職業前景顯然很美好,但是要選章子怡好呢還是選張曼玉好呢這種選項,明顯現在還輪不到他來操心。
在成功之前,必須先保證自己的存活問題,蕭毅說起來還是挺佩服杜梅的,能摸到盧舟的性格,並每次誘導著他,朝自己需要的方向走。
“下周就要去橫店了。”杜梅翻看手裡的資料,漫不經心地說,“今天和欣然吃個飯吧,早上她經紀人還打了個電話過來。”
“不去。”盧舟說。
“怎麼?又鬧彆扭了?”杜梅說。
“不想去。”盧舟靠在轉椅上,玩著PSV,杜梅放下資料,一臉無可奈何:“你來早點多好,正好安排你倆吃午飯,睡到這麼晚,只能排到晚上去了。”
說話間杜梅看了蕭毅一眼,蕭毅正坐在沙發上,以詢問的眼神看著杜梅,杜梅說:“小毅,你幫我下去買個套餐,自己想吃什麼也買點。”
“不要辣。”盧舟從他的遊戲機裡抬起頭,朝蕭毅說,“鴨肫切薄點,澆點滷水。”
蕭毅嗯了聲,起身走了。關上門後,杜梅走過來,抽走了盧舟的遊戲機,盧舟一臉不耐煩,只得坐著。
“蕭毅怎麼樣?”杜梅說。
“還行。”盧舟說,“反正就那樣,比以前的助理好點。”
“你對人客氣點。”杜梅說,“我打算培養他幫忙的。”
“他?!”盧舟簡直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說,“領帶都不會打,二十來歲跟個才畢業的學生一樣,話都說不清楚,能當經紀人?”
“不管怎麼樣。”杜梅說,“當個朋友也挺好,那小夥子很踏實。”
盧舟敷衍地嗯了聲,杜梅笑著朝盧舟說:“我覺得你挺喜歡蕭毅的,畢竟這是唯一一個沒有第二天就被要求換人的助理。”
“我有這麼難相處麼?少說話,多做事,當然不換人。”盧舟說。
杜梅說:“珍惜一點,現在要找個認真踏實不浮躁的男生太難了。”
“知道了。”盧舟伸手去拿PSV,杜梅卻道:“這次的電視劇打包價多少你心裡清楚,少耍大牌,雖然你已經是大牌了,但在李導面前謙虛一點,他會更愛你的。”
“好了好了。”
“你對新人客氣,他們只會受寵若驚,更發自內心地尊敬你。過段時間,我去劇組看看你。”
“說實話。”盧舟說,“這部劇我是真的不想接,全憑你和李導的面子……”
杜梅說:“四十五萬一集的價格,不是我說,現在很多人都接不到,今年集體縮水太厲害,利星公司讓你帶他們的新人,已經開出很高的價格了。你認真點演,別進組以後瞧不起人,這樣我也難做。”
“知道了知道了。”盧舟不耐煩地說,“下次別再給我接這種戲。”
杜梅看了盧舟一眼,從抽屜裡拿出一疊資料。
“分集和劇本大部分都在這裡了。”杜梅說,“你抽空看一下。”
盧舟接過PSV卻沒接劇本,嗯了聲,繼續專心致志地玩遊戲。
杜梅:“拍攝期間和之後的宣傳階段,準備給你來個緋聞炒作,和寧亞晴的。”
盧舟:“哦。”
杜梅:“所以今天還是和欣然一起吃個飯,她和她的經紀人都想你了。”
盧舟打了個寒顫,杜梅又說:“最近和青禾文化談一個電影,好萊塢的特效團隊,一億七千萬的投資,能簽得下來的話,也要你帶帶新人。”
盧舟:“多少?”
蕭毅在外頭敲門,杜梅便說:“進來。”
蕭毅進來以後,杜梅說:“四百萬。”
蕭毅:“……”
“才這麼點?!”盧舟難以置信道。
蕭毅:“……”
杜梅:“你好幾年沒演電影了,而且拍攝週期也不長,不到一個月,二十來天吧。”
盧舟:“男一號就四百萬片酬?”
杜梅:“男配。”
盧舟登時就把遊戲機扔了,怒吼道:“讓我演男配?!”
蕭毅朝杜梅投去同情的目光,杜梅卻一臉淡定地說:“你不知道男主是拿來走劇情的,男配才是拿來愛的嗎?”
盧舟深吸一口氣,像是想發火,卻找不到宣泄點,杜梅卻說:“先吃飯吧,這個還沒定下來,青禾製片主任吹得天花亂墜的,得等我拿到劇本以後再要求加價。”
當天下午,盧舟三兩口扒拉完飯,整個人氣呼呼的,杜梅又給盧舟放了點片花——都是他即將主演的電視劇的團隊以前的作品。蕭毅崇拜地看了許久,杜梅又說:“周一林堯會和你們一起去,別的事你不用管……小毅?”
“啊,在在!”蕭毅馬上起身。
“他也不用去了。”盧舟黑著臉,跟劇本有仇似地翻來翻去,頭也不抬地說:“讓林堯多給我派幾個助理陪著就行。”
蕭毅從頭到腳感覺到了被嫌棄的惡意,杜梅說:“跟著去學點東西吧。你照顧好盧舟,有什麼事不懂的,隨時給我打電話,蕭毅,你記得提醒盧舟這星期多看看劇本。”
“好的。”蕭毅點點頭。
當天下午,杜梅又叮囑了些事,大都是待人接物類的,盧舟一句話沒說,帶著蕭毅走了。
今天蕭毅開盧舟的車,杜梅就吃準了盧舟不想去見張欣然,暗示蕭毅,無論盧舟說什麼,今天都一定要去赴約。
傍晚五點半,車堵成跟蝸牛爬一樣,外面的天空是黃灰色的,蕭毅知道盧舟肯定被踩到尾巴了,心情不是很好,自己被嫌棄了,也有點低落,想化解一下這尷尬的矛盾,思來想去,最後說:“去劇組要刷淘寶嗎?”
“出外景山區信號都沒有,刷個毛的淘寶啊!”盧舟朝他怒吼道。
蕭毅:“……”
蕭毅心想這不是要讓你開心點嗎!你不是淘寶帝嗎!尼瑪!不是為了簽名誰跟著你伏低做小啊啊啊啊!!!
“不出外景,也可以刷刷吧。”蕭毅說,“或者帶點什麼東西過去娛樂?看看書怎麼樣?”
盧舟不耐煩地說:“不出外景,導演要說戲,哪裡也去不了!什麼都不能做!手機都不讓刷!我在那蹲監牢,你就得在一旁站著,去了你就知道了!別哭著回來!”
又不是軍訓,沒這麼恐怖吧——蕭毅心想,忍不住又有點受寵若驚,不讓他跟著進組,是想讓自己輕鬆點的原因嗎?盧舟好像對自己還挺好啊。
“走啊。”下車以後,盧舟莫名其妙地看著蕭毅。
“你……舟哥,你和欣然姐吃飯是嗎?”蕭毅站在車旁,說,“需要我也跟著嗎?”
盧舟話也不說,不耐煩地走了,蕭毅忙跟上,進了餐廳裡,盧舟深吸一口氣,打了個電話,這裡的環境非常典雅,二樓被隔開的餐桌後坐著一男一女。
“欣然。”盧舟微笑。
蕭毅:“……”
“對不起來晚了。”盧舟說。
張欣然懶懶地坐在座位上劃手機,身邊坐著個胖子,胖子一拍手,天真可愛狀:“哎呀,終於等到你啦,這位是……”
“我的助理。”盧舟說。
“我叫蕭毅。”蕭毅馬上自我介紹道。
“來來來,咱倆認識認識。”胖子柔聲道,“欣然,你們慢慢聊喲,OK?”
“嗯。”張欣然看也不看盧舟,翻了翻白眼。
“怎麼這時候才來。”張欣然說。
盧舟笑笑,說:“堵車。”
張欣然臉色顯然也不太好,盧舟小聲說:“菜點過了嗎?想吃什麼?”
“隨便。”張欣然說,“今天剛拍完廣告,累死了,想快點回去洗澡睡覺。隨便吃點吧。”
“怎麼?”盧舟一邊翻菜單,一邊朝張欣然笑笑,“被誰欺負了?”
“沒有——”張欣然一臉無聊地說,“快點菜吧。”
蕭毅和張欣然的經紀人坐到另一張桌去,經紀人叫齊全,一笑起來全身都在抖。
“我們家欣然呀……”
“好漂亮。”蕭毅讚嘆地說,“和電影上完全一模一樣!”
齊全說:“哎呀現在還不是巔峰狀態呢,我跟你說喔,她如果休息好了,臉上的肌膚真的是吹彈可破,完全不化妝也看不出來的呢!都是最近,天殺的……哎喲,行程實在排得太滿了,天天熬夜……你們家舟舟呢?怎麼樣?”
“他……我們下周去橫店。”蕭毅得杜梅不止一次地提醒,萬一見到張欣然的經紀人時,千萬不能表現得太過驚訝,措辭以及透露的信息一定要把握好分寸。狂贊對方的藝人漂亮,齊老師了不起等等,總是沒有錯的。
齊全翹蘭花指拈著奶茶杯的小勺攪拌,優雅地蹺起二郎腿,又說:“我知道那部戲,鐵馬冰河入夢來,說遼太祖的呢,古裝正劇,當然高大上(注: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縮寫)嘍~我們家欣然本來也想接的,可是臨時接了那部《歐囧》,就只好推了呢。”
“是啊。”蕭毅說,“杜總也說了,演電影更好,今年欣然姐的票房一定會大爆的。”
“哎。”齊全又說,“有時候也難說,像上次那個誰,誰誰,還有誰誰誰,不就撲了麼,靠賣腐炒作不行的啦,還好我們家欣然能扛票房……”
蕭毅內心吐槽的億萬隻羊駝在大草原上狂奔出了上千里,齊全又親切地說:“小蕭同學長得挺帥,有沒有興趣朝娛樂圈發展呀。”
蕭毅登時震驚了,這話是說著玩的嗎?應該是說著玩的吧,蕭毅馬上笑道:“我男神就是舟哥,能跟著他已經非常滿足了。而且我只有一張臉,氣質什麼的也不行。”
蕭毅確實是打心底這麼覺得的,如果說長相,張欣然雖然很漂亮,但她的漂亮和民間的漂亮就完全是兩碼事,就像盧舟什麼也不做,只是簡單地坐在那裡,他帥出來的那種氣場和味道,就會讓人覺得是個明星。
蕭毅以前做音樂創作的時候也大概了解一點娛樂公司包裝歌手的運作,這種氣質應該是先天無法形成,通過後天的形體訓練,以及被追捧而形成的效果。
“演技氣質,都是可以後天訓練包裝的嘍。”齊全搖頭晃腦地說,“你聲音條件很好,當歌手也行呀,那個最近正熱播的節目你看了嗎?”
“《看誰哭得慘》嗎?”蕭毅心中一動,問。
“對呀。”齊全說,“就是看誰哭得慘,給錢就能上,當然,自身條件不行的,還是過不了的。”
說著齊全朝蕭毅拋了個媚眼。蕭毅背後瞬間有種寒颼颼的感覺。
隔壁桌上,盧舟簡直搖身一變,溫柔到了蕭毅完全不認識的地步,和藹可親,猶如春風拂面,穿著一身西服,頭髮很短很精神,眼睛堅毅有神,手大且手指很好看,拿著杯子喝水時,乾淨的手腕上戴著名表,就像偶像劇裡一樣,見之令人心折。
盧舟的話顯然比平時多了許多,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張欣然只是吃了一點便懶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愛理不理地看手機。
“天涯又在八你了。”張欣然說,“你的粉可真夠凶殘的,成天踩著別家上位。”
“我也沒有辦法,一粉頂十黑,哎。”盧舟遺憾地說,“我也經常為他們頭疼,沒有說你吧。”
“說我我也只能忍著啦。”張欣然無所謂地說,“臣妾哪敢和他們的男神搶風頭呢?”
盧舟:“……”
靜了一會,盧舟又說:“欣然,我去橫店的時候,你會來探班嗎?”
張欣然皮笑肉不笑,正眼也不看盧舟,說:“不雞道呀,看情況吧。”
盧舟顯然已經快要沒有耐心了,一口氣全忍著。看看表,竭力擠出笑容,說:“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張欣然似乎終於完成任務,長吁了一口氣起身,盧舟拿過外套,服侍張欣然穿上,張欣然裹著皮草,進車庫時,齊全接了個電話,說:“親愛的,我得先走了,黃導約我談點事。”
“你走了我怎麼辦!”張欣然說。
“我送你回去。”盧舟說,“喂,開車。”
張欣然不情不願地上了盧舟的車,車庫裡傳來一聲尖叫,蕭毅登時就被嚇著了,登時聯想到什麼凶殺案,盧舟卻道:“快快,開走!走啊!等什麼!你弱智啊!”
“你凶他幹嘛!”張欣然說,“凶給誰看啊!”
“沒有沒有。”盧舟無意中露出了真面目,馬上收斂,恢復友好模式,朝張欣然道,“我們是好哥們……這個這個……”
“我叫蕭毅!”蕭毅馬上接口道。
盧舟:“啊哈就是啊,他跟杜總好些年了。”
“是啊是啊。”蕭毅解釋道,“我們經常這麼吵來吵去的,對吧,白痴舟哥哈哈哈。”
盧舟臉色一沉,瞬間變換成笑臉,哈哈大笑。
“快走。”盧舟打趣道,“待會粉絲追上來就不好走了。”
“盧舟盧舟——!”
“盧舟啊——!”
尖叫聲追了過來,蕭毅速度開車走了,兩個女孩子舉著個牌子,顯然在車庫裡蹲等了很久,搖晃著牌子朝車裡叫,蕭毅轉頭看到她們,看不見臉,只看到了牌子,上面是盧舟可愛的漫畫形象。
蕭毅突然有種很心酸的感覺。
第二章
張欣然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蕭毅用GPS地圖把她送到家,開進了她家的車庫,張欣然的家比盧舟家裡還要豪華,三層獨棟,外面帶個游泳池。
“進來喝點東西吧。”張欣然說。
車庫是全封閉式的,蕭毅想不下車也不行,便跟著進了張欣然的家,他站在開闊的廚房裡,不敢到客廳去,傭人給他倒了杯水,蕭毅一邊給齊全打電話說到家了,客廳裡便傳來盧舟親切的交談聲與張欣然敷衍的聲音。
“杜總說和王總溝通好了。”盧舟說,“到時候會安排點小緋聞,你可千萬別介意啊,我就等著你來探班呢。”
張欣然家的狗朝著盧舟開始叫,呲牙咧嘴的,顯然非常討厭他。
“喲,小領。”盧舟笑著摸它的頭,說,“最近過得好嗎?”
張欣然去拿酒,盧舟便從背後摟住張欣然,說:“寶貝,你想我嗎?”
“幹嘛啊!”張欣然不耐煩道,“走開走開!”
盧舟抱著她不放,說:“脾氣怎麼這麼大?!”
吉娃娃從沙發上跳到茶几上,朝著盧舟狂吠,連蕭毅都有點看不下去了,他朝吉娃娃招招手,想逗它過來,然而吉娃娃根本不鳥蕭毅。
張欣然推開盧舟,說:“你到底想幹嘛?摟摟抱抱完了呢?這裡又沒媒體,你秀給誰看啊!盧發財!”
蕭毅差點把水噴了出來,盧舟說:“不要這樣,我也是百忙之中抽空來陪你……”
“你最好別來——”張欣然說,“跟你談這麼久的戀愛,老娘都要被你煩死了,怎麼不找你那群後宮粉絲去啊!”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盧舟說,“粉絲說什麼做什麼,難道要我來買單嗎?她們在天涯上噴你踩你,杜總都說了,她去請公關……”
張欣然道:“忙得要死,誰有空去管粉絲說什麼啊!你倒是說說談戀愛都做了什麼!搏宣傳搏上位的時候裝夠了沒有?媒體採訪的時候都說的什麼?!誰要給你生小孩做家務!誹謗我不用錢是嗎?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盧舟說。
“汪——!”吉娃娃怒吼一聲撲了過來,盧舟吼道:“小領!別鬧!”
“我忍你是有下限的——啊啊啊!”盧舟剛要警告張欣然,瞬間就爆發出一陣狂叫,張欣然尖叫道:“你放開它!”
盧舟怒吼道:“它咬我!媽的!以為老子不敢動手嗎!”
“你以為你誰啊你。”張欣然說,“早泄精!陽痿怪!你粉絲知不知道你陽痿啊!哈?”
蕭毅:“……”
蕭毅馬上跑過來,抱開吉娃娃,吉娃娃各種暴躁,張欣然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你這賤人!”盧舟開了個頭,反正都得罪張欣然了,索性也不再裝了,怒吼道,“媽的,老子……老子……賤人!”老子跟你在一起是給你面子!你看你那張找棒子整的外星人臉,肉毒打多了話都說不出來了嗎?!少他媽帶衰老子了!”
蕭毅:“……”
盧舟要摔東西,張欣然道:“你摔啊!四十萬一個!”
盧舟把水晶馬放回去,深吸一口氣,說:“是不是不想過了?”
張欣然說:“誰想跟你過啊!你問問你助理受得了你不?”
“你他媽的別再找我!”盧舟怒吼道,“拉爆了!”
“我早就不想找你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張欣然說,“不是看你們杜總面子上,誰跟你囉嗦!”
盧舟走向門口,停下腳步,回身惡狠狠道:“好的,很好,張欣然,你別後悔。”
張欣然:“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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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開車的時候感覺自己一生中沒有碰到比這個更勁爆的事了,張欣然罵盧舟的兩個詞疊在一起,簡直比國足拿世界盃馮小剛捧奧斯卡還要讓他更震撼。甚至令他忘記了不舉和秒射是兩種理論上無法並存的現象,譬如一個人如果不舉了就不會射更別說秒射,而秒射的話就不可以被稱之為不舉了——除非他有時候不舉有時候秒射……但同時出現這種情況的男人很少……好吧那並不重要。
盧舟的臉簡直黑得不能再黑,回到家以後,盧舟狠狠地踹了茶几一腳,稀裡嘩啦的東西掉了滿地。
剛到家,杜梅的電話就來了,直接打到蕭毅的手機上。
“怎麼回事?”杜梅說。
“誰讓你去說的!”盧舟咆哮著從沙發上起來,揪著蕭毅的衣領,怒吼道,“誰讓你去說的!”
“不是我!”蕭毅說,“一路上開車回來我沒有打電話……杜總……舟哥!”
“開擴音!”杜梅說。
蕭毅按了擴音,杜梅說:“盧舟,張欣然今天心情不好,齊全讓我給你道個歉,這事明天再說,好好休息。”
杜梅把電話掛了。
盧舟簡直有氣沒地方發,蕭毅腦海里還迴盪著張欣然竭盡全力尖叫著迴盪的“早泄精”以及“陽痿怪”兩個詞,簡直是天雷滾滾。配合著張欣然和盧舟面目猙獰的對罵,所有金童玉女的經典形象登時崩得毛都不剩了。
盧舟四處看看,摔了幾個抱枕,坐在沙發上直喘氣,倒了杯酒,咕嚕嚕仰頭灌下。
“我女朋友也常這麼罵我。”蕭毅朝他說,“沒什麼的,等消氣了就好。”
盧舟沒理蕭毅,蕭毅想起盧舟才被狗咬過,去找出酒精和棉花,說:“流血了沒有?”
盧舟不耐煩地掙脫蕭毅的手,手腕上,傷口上的血已經把襯衣袖口染紅了,蕭毅嚇了一跳,說:“得馬上打針!”
“不打。”盧舟馬上彈跳起來,坐開些許,怒道,“開什麼玩笑!”
“要打狂犬病疫苗!”蕭毅說,“不然萬一感染狂犬病了呢?!”
盧舟:“我像是有狂犬病的樣子嗎?!”
蕭毅:“……”
蕭毅心想你自己覺得呢,嘴上說:“是那隻狗,萬一攜帶狂犬病病毒就麻煩了,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打針。”
“開什麼玩笑!”盧舟怒吼道,“半夜三更去打針?!是等著被媒體爆料嗎?”
蕭毅想起自己有個朋友在疾控,說:“你等等。”
蕭毅進去打電話,盧舟又道:“你又要給誰說?”
蕭毅說:“你放心,我絕對不告訴杜總。聯繫我朋友,他在疾控上班。”
盧舟說:“朋友也不行!你簽過保密協議,不想乾了是吧。”
蕭毅站著看盧舟,差點要忍不住吼他,但是想想還是算了,說:“我是你的助理,保護你最重要,你如果覺得我做得不好,給杜總說讓她炒掉我就行了,但是既然你被狗咬了,就一定要打針,以防萬一。”
盧舟瞪著蕭毅,最後沒再說什麼。
一小時後,一輛車停在疾控的地下車庫裡。
蕭毅帶著他的朋友過來,說:“他不願意見到人……”
車窗搖開一點,盧舟在車裡低下頭,把手臂從車窗裡伸出來。
朋友:“……”
“就這樣吧。”蕭毅說,“拜託拜託,太感謝了,空了請你吃飯。”
朋友哭笑不得,只得在車外給這個粗壯的胳膊上酒精,打疫苗,裡面又是狂叫一聲,蕭毅馬上就抱著盧舟的手腕,苦苦哀求道:“堅持住堅持住……一會就完了。”
朋友看了一眼盧舟手上戴著的名表,嘿嘿笑了笑,拍拍蕭毅的肩,沒說什麼。
打完疫苗以後,蕭毅說:“還有兩針,帶回家打。”
盧舟的氣已經過了,回家以後也不洗澡了,穿著襯衣內褲躺在床上,蕭毅問:“刷淘寶嗎?”
盧舟沒回答,蕭毅便關了燈,摸黑出去,聽到黑暗裡,盧舟嘆了口氣。
電話又來了,這次是杜梅。
“情況怎麼樣?”杜梅問。
“還好。”蕭毅說。
杜梅又問:“大半夜的跑疾控去做什麼?”
蕭毅:“……”
杜梅說:“你們的車被娛記拍到了,跟了一路,明天就要發出來,被我攔住了,你說說疾控是做什麼的?”
蕭毅只得小聲把情況全解釋了,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杜梅說:“怎麼這麼讓人不省心?待會萬一網友說什麼感染HIV了,網上說什麼的都有,你怎麼辦?”
蕭毅沒想到連個車牌號都能暴露,所幸杜梅也知道他一片好心,說:“下次小心一點,別管盧舟說什麼,有這種情況直接給我打電話,我派人開車去接到家裡來。”
“好的好的。”蕭毅心臟砰砰跳,額頭上全是冷汗,杜梅又說:“辛苦了,那不省心的孩子。”
“您也辛苦了。”蕭毅小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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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簡直累死了,感覺才當了兩天的助理,這工作量幾乎是把一個人當十個人使喚。
他進浴室去洗澡,今天終於可以偷偷用一下盧舟的按摩浴缸了,嘩啦嘩啦水聲響起,洗得不亦樂乎,盧舟沿著樓梯下來。
“昨天那個黑還說什麼了?”盧舟問。
蕭毅根本沒聽見。
盧舟自己倒了杯水喝,看到蕭毅的手機一閃一閃,上面顯示“老婆”的來電。
盧舟:“……”
盧舟接了蕭毅的電話。
“你幹什麼啊你!”女聲不客氣地說,
盧舟騰的火氣就上來了,他記得蕭毅說過,自己女朋友是他的腦殘粉,本想讓她驚訝一下,然而現在一肚子氣沒地方出,蕭毅女朋友的形象和張欣然瞬間重疊在一起。
“你好,小姐。”盧舟彬彬有禮道,“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呢?”
“你是誰?”蕭毅的女朋友詫異地說,“你不是蕭毅?他人呢?”
“他在洗澡。”盧舟說,“有什麼需要我轉告的嗎?”
女朋友說:“你告訴他,我已經回家了,樓下廣場舞大媽們給我介紹了對象,處得非常愉快,準備下個月就結婚,讓他不要再打電話來了,把我忘了吧。”
盧舟:“沒關係,我會負責安撫他受傷的小心靈的。”
女朋友:“……”
“你到底是誰?”女朋友發覺不對了。
盧舟一臉正經地說:“我是他的男朋友,有問題嗎?”
電話那邊:“……”
蕭毅女朋友的聲音陡然就提高了八度,吼道:“敢情他是一直在騙我啊!好啊你,你們這對姦夫淫夫……”
盧舟說:“嗯哼?你知道我是誰嗎?”
蕭毅女朋友說:“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不是杜馬?”
“杜馬?”盧舟說,“杜馬是誰?喔?原來他還有個姘頭嗎?”
電話那邊■擦一聲掛了。
盧舟說:“你的簽名沒有了。”隨手手指比劃了個無形的叉,把她的電話號碼拉黑。又翻了下蕭毅手機裡的豆瓣,看見瀏覽記錄停在那個八他和張欣然關係的帖子上,瞬間發現了什麼,懷疑他拿自己的料去豆瓣上八,開始查他的發言記錄。
那是一個豆瓣的老ID,很努力地在澄清盧舟沒有靠抱張欣然大腿上位的事實,並且分析他的電影如何如何好,人如何迎合東方人的審美……具體時間,則是他在來應聘當助理之前,最早開始崇拜他的帖子,已經是他剛出道的時候了。
盧舟不滿地把手機扔到一邊,坐在沙發上翻翻劇本,顯然根本看不下去,忍不住又拿過手機看,看他出道的第一部電影,那時候,蕭毅還是個大學生,他的影評裡充滿了溢美之詞。
盧舟翻來覆去,把讚美自己的影評看了無數次,最後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放好手機,叫道:“喂!”
浴室裡傳來砰的一聲,蕭毅滑倒了。
蕭毅手忙腳亂出來,偷用浴室本來就很緊張,這下又被抓包,還不知道要怎麼挨罵,盧舟說:“我不是說了,你必須在我後面洗澡嗎?!”
“對不起對不起。”蕭毅頭髮濕漉漉的還沒擦乾,穿著一身白浴袍,赤著腳出來再三賠罪,“舟哥我以為你……已經睡著了,我這就去給你放水。”
“讓我洗你的洗澡水嗎?!”盧舟一臉憤怒道。
蕭毅不知道怎麼辦了,頭髮還朝下滴著水,浴袍領子裡露出白皙的鎖骨,盧舟說:“算了算了。”
蕭毅想了想,進去把浴缸洗了一次,說:“好了。”
盧舟一臉不滿,進去洗了澡出來,桌上放了冰威士忌,盧舟出了口長氣,頭髮也不擦,便刺頭一樣地坐著喝酒。
蕭毅自己也倒了一杯,安慰說:“都是這樣,我也經常挨罵,習慣就好了。”
“你女朋友也成天這樣罵你?”盧舟說,“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蕭毅:“……”
蕭毅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他想了想,說:“其實不是這樣……”
盧舟說:“她幫你什麼了?給你好臉色了?伏低做小的幹嘛?圖啥?”
蕭毅說:“她愛我。”
盧舟:“哦,起碼她還愛你,張欣然可不愛我。”
蕭毅道:“不能這麼說吧……她不愛你,你跟她在一起做什麼。其實我還是很……愛我女朋友。”
蕭毅有點鬱悶,朝盧舟笑笑,說:“我相信她等不生氣了,就會原諒我的。我們都說好了,等我攢到一個付頭期款的錢,我們就在北京結婚。”
蕭毅還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已經成為遠征特洛伊的奧德修斯一去不復返,尚在等待她回心轉意的那一刻,當然被拉黑的女朋友再也不會回頭也不可能回頭了,蕭毅還在樂觀地安慰盧舟,盧舟卻酸溜溜地說:“拉爆了就算了,好馬不吃回頭草,懂不懂?”
蕭毅笑笑,把手機收了起來,盧舟說:“反正我是不會再去給張欣然當狗了,媽的,簡直不是人做的,她從一開始就在踐踏我的尊嚴。”
蕭毅說:“我不相信她沒喜歡過你。”
“你不懂的。”盧舟答道,“娛樂圈,外人看起來光鮮,就是捧高踩低,赤裸裸的,誰名氣大,誰紅,誰就能橫著走。”
蕭毅心想你自己不也是麼,也沒好到哪裡去嘛。
盧舟沉默不語,手裡玩著杯子,兩人穿著浴袍,坐在桌子的兩側,蕭毅四處看看,燈光五光十色的,照著這個空空盪蕩的屋子,倍添寂寞感。
那種北漂的感覺他是知道的,每天回家,開燈,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一天兩天或許無所謂,但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會感覺很寂寞,冰冷的墻壁,想找個人說話都找不到,住這麼大的房子,即使很有錢,也會很寂寞吧。
“怎麼不叫你爸媽過來照顧你呢?”蕭毅說。
“離婚了啊。”盧舟說,“都在國外,你不知道?以前雜誌上的採訪我還說過。”
蕭毅想起似乎有這麼回事。
“你爸媽呢?”盧舟問。
蕭毅:“在老家呢,以前在鄉下教書,現在搬到縣城了,跟我弟一起住。”
他想了想,又嘆了口氣,笑著說:“你有錢,有房子,事業有成,還有什麼煩惱呢?你看我。”蕭毅指指自己,說,“我全部的積蓄連一坪都買不起。我爸平生積蓄八萬,說湊錢給我買頭期款,我們家三代積蓄,也一坪都買不起呢。”
盧舟:“……”
“我能跟你比嗎?”半天后,盧舟總算蹦出一句話來。
蕭毅心道嗯,說得對,你樣的人能跟我一屌絲比嗎真是的。
“好好工作吧!”盧舟起身,在樓梯上朝下大聲道,“房子會有的!不過我要是你,就趕緊回鄉下去了,和父母的生活是錯過了就不會有的!”
蕭毅:“……”
蕭毅沒想到盧舟最後這句話,居然還挺像人話。
當夜盧舟很早就睡覺了,蕭毅也不催他看劇本了,反正明天開始的一周內都不用去公司,便也躺上床,終於可以睡個自然醒了——其實當助理的生活還是挺美好的。
兩點半,杜梅又打了個電話,蕭毅說盧舟看上去已經沒事了,杜梅便答道沒事就好,並讓他明天來公司一趟細談。蕭毅躺在床上又刷了會手機上天涯,翻到八張欣然和盧舟戀情的帖子,一拉下來,一群粉絲在狂罵張欣然,說她配不上盧舟。
張欣然的粉絲回擊了幾句,紛紛被罵跑了,蕭毅嘴角抽搐,放下手機睡覺。
+++++
翌日,公司裡。
“他應該還在睡覺,沒到中午不會起來的。”杜梅說,“你吃完午飯再回去吧,順便把粉絲給他的禮物帶回去。”
蕭毅看著墻角堆的一大堆禮物,他已經交代過了昨晚上的事,杜梅顯然也挺頭疼的,蕭毅沒敢插話,就靜靜坐著。
“他說他對欣然什麼感覺了嗎?”杜梅說,“後面還說了她什麼沒有?”
“他說……”蕭毅回憶了一下,說,“他們吵架的時候,舟哥說你答應請水軍……不不,公關公司,去製造輿論。”
“這其實是個話題。”杜梅說,“我們也不想,不過確實能製造話題度,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會哄人呢?”
蕭毅哦了一聲,心想原來是這樣嗎?其實你們真的只是想抱著張欣然的大腿炒作吧,張欣然發火倒是沒發錯。估計是杜梅想睜隻眼閉隻眼,讓論壇上粉絲去偶爾踩張欣然捧盧舟,雙方掐起來以後可以營造長久話題。然後張欣然那邊再讓盧舟自己去哄著。這下終於玩脫了吧。
蕭毅還沒吃午飯,盧舟就打電話來了,怒吼道:“你跑哪裡去了!是不是不想乾了!”
蕭毅忙道:“我來幫粉絲搬你的公司……不是!我來公司一趟,把給你的禮物搬回去,這就來了!”
“神經病。”盧舟把電話掛了。杜梅只得示意他快點回去,又提醒他速度催盧舟看劇本,蕭毅便急急忙忙地心裡吐槽你才神經病你才神經病你才……一邊把一大堆東西搬上車去,坐公司的車走了。
回到家裡,三個阿姨正在打掃,做飯,蕭毅在客廳裡拆禮物,盧舟下床氣還沒消,看到就皺眉頭,說:“不是說別再把這些東西搬家裡來了嗎?”
“你粉絲送的啊。”蕭毅說,“都是心意,怎麼……怎麼……”蕭毅本來想說你怎麼這樣,然而話風一轉,說,“怎麼拒絕我都拒絕不掉,粉絲都追到公司門口啦,就只好先搬上車,家裡附近也沒有垃圾桶。”
“車庫裡就有一個,拿去都扔了,別占地方!”盧舟不客氣地說。
“哦好的。”蕭毅嘴上說,見盧舟走了,卻不扔掉,而是繼續拆禮物,拆得快手軟了,裡面有很多影迷、劇迷們自製的畫冊、相冊、本子,還有很多信,蕭毅拆開看了一眼,看到是個初中的女孩子寫給盧舟的信,不由得微笑起來。
信還折得很用心,粉紅色的信箋帶著香味,遣詞造句,幾乎可以看得出誠惶誠恐的一顆心——就像蕭毅第一次見到盧舟的時候,那種渾身恨不得縮到地裡去再開出朵賣萌的花來的感覺。
可惜都被這個狂犬病給毀了!
蕭毅一邊心裡瘋狂吐槽拿著別人真心喂狗的盧舟,一邊嘆氣,把二十幾封信折好,收到一個盒子裡。
“不是讓你拿去扔掉的嗎?!”盧舟又出現在樓梯上,怒道。
“我……”蕭毅說,“占地方的東西已經扔掉了!這些是你上次淘寶買的抽紙盒!”
“抽紙盒?”盧舟先是一愣,繼而回過神,說,“算了算了,那些也不要了,快把飯桌清理乾淨,吃飯了。”
電話響,蕭毅暗道謝天謝地,盧舟消失了,心想你怎麼不把你自己給扔了啊,這房子裡現在最多餘的就是你了……
……巧克力、手工糖果、公仔、熒光的蘑菇燈、盆栽,還有卡片、家鄉的特產,蕭毅簡直要咆哮了,尼瑪全部扔掉,你太糟蹋東西了吧!
蕭毅決定先把東西留下來,他拆了四十多件禮物,沒有一件捨得扔的,便偷偷摸摸,背著個一人高的巨大公仔,咬著一疊信,做賊一樣地上了二樓,看到盧舟正背對著走廊打電話,便咻一聲從他背後飛速過去,進了自己的房間,把東西藏好,再如此幾次,螞蟻搬家全部運送妥當。
再下樓的時候,連包裹盒都被阿姨打掃光了,盧舟打了個很長的電話回到飯廳裡,阿姨擺上飯,兩人便開始吃午飯。
“杜姐說了什麼?”盧舟警惕地問。
“就說昨天的事。”蕭毅按照杜梅教他的,說,“今天張欣然忍不住,打了幾次電話來公司……”
“她會打電話來公司?!”盧舟道,“開什麼玩笑!昨天晚上她和朋友玩得正HIGH呢!不知道勾搭上哪個導演,別人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是杜阿姨……杜姐說的。”蕭毅說,“我也不知道。”
盧舟沒再說話,午飯後便躺在沙發上看一本畫冊。
蕭毅拿著劇本過去,小心地說:“舟哥。”
“現在不看。”盧舟說,“少廢話。”
下午三點,盧舟在地下室的健身房裡一邊聽音樂一邊用跑步機健身。
蕭毅拿著劇本過去,盧舟擦了把汗,還是沒說話。
盧舟精疲力盡,脫下短袖,一身汗味,喘著氣拉開浴室門,水已經放好了。
洗澡後,盧舟躺在沙發上,說:“念。”
蕭毅:“?”
“念劇本啊!”盧舟說。
蕭毅只得去取來劇本,心道你一定是不識字吧,盧舟■■你也太霸氣側漏了啊。
“第一場:日,草原,散鏡……”
“跳過去。”盧舟不耐煩地說,“片頭關我什麼事。”
蕭毅只得朝下看,又說:“第二場,日,西拉木倫河,人,述律平,女伴三……”
“大草原一望無際,煙霧繚繞中,述律平出浴,一名少年在側窺伺……”
蕭毅:“……”
蕭毅心想尼瑪這是雷劇吧。
盧舟:“念我的戲啊!”
蕭毅:“你……舟哥,你演啥?”
盧舟:“……”
盧舟看著蕭毅,說:“耶律阿保機。”
蕭毅一藝術生,完全不知道耶律阿保機何許人也,盧舟又說:“遼國開國太祖,你歷史書都讀到貓身上去了!”
蕭毅:“那述律平是誰?”
盧舟沒好氣道:“他媳婦,也是他表妹,耶律和速律兩族可以通婚的。”
蕭毅嗯嗯答道:“這個偷窺述律平洗澡的少年,似乎就是耶律阿保機……”
蕭毅想起來了似乎歷史書上說過,原來這還是部歷史正劇啊!看起來各種高端大氣上檔次,又朝下看,說:“有你的戲了,第二場是一個少年正在窺探少女洗澡,然後……他的同伴遙遙跑來,手裡拿著弓箭,喊。”
“阿保機!阿保機!”
盧舟登時被雷得七葷八素,搶過劇本看了一眼,怒吼道:“這是雷劇吧!遼國太祖一開場就偷窺自己表妹述律平洗澡??!”
蕭毅:“……”
盧舟:“……”
盧舟:“不看了。”
蕭毅:“我再給你讀讀,杜姐說的……呃……”
蕭毅又道:“耶律阿保機衝進帳中,跪在祖母身前。”
“少年阿保機委屈難過,嚷嚷:憑什麼別的夥伴都能出去玩,出去打獵!孩兒憑什麼不行!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祖母括弧語重心長括弧:阿保機啊,漢人有句話,叫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盧舟快要不行,有氣無力擺手,示意蕭毅別再念下去了,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蕭毅起身去接電話,只有可能是找盧舟的,盧舟便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邊聊邊示意蕭毅把劇本給他,心不在焉地翻劇本。
蕭毅趴在餐桌上刷手機,聽見盧舟在談一個紅酒莊園投資的事情,應該是一個朋友拉他入股,莊園連帶會所一條龍服務,談到錢的時候,資金都是上千萬的。蕭毅心想盧舟真有錢,他有多少身家?有錢人的癖好都太奇怪了,既刷淘寶又投資紅酒莊園……
蕭毅對盧舟的財產多少有點好奇,當然不可能開口打聽,畢竟這很不禮貌,在蕭毅的人生裡,超過一百萬以後的區域幾乎都是空白,一百萬和兩百萬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區別,甚至五百萬和一千萬也都只象徵著一串零而已。
盧舟經常拍電視劇,應該賺了不少,光是他住著的這套房子再怎麼也得一億?蕭毅四處看看,意識到一億仿佛有點過頭了,打個對折,五千萬好了。
估計盧舟的資產給他個零頭,就足夠他在北京過得很好了。
有的人生來光鮮亮麗,呼風喚雨,有的人則一輩子碌碌無為,實在是很無奈的事。蕭毅深吸一口氣,想想自己運氣還算不錯,有空得好好感謝杜馬,給了他這個機會,不會當一輩子的井底之蛙。
盧舟的劇本在打電話時翻過三頁,就扔到了沙發上,連著好幾天沒再動過,蕭毅第二天還想給盧舟讀一讀,盧舟卻答道已經看過了。蕭毅看書慢且吃力,字認識得也不多,於是便去查了一下關於耶律阿保機的典故。
這是一部歷史正劇,雖然看上去很像雷劇……盧舟飾演的是耶律阿保機,女主述律平則是利星力捧的新人,述律平是耶律阿保機的表妹,招蜂惹蝶,少年們都愛述律平,活脫脫一個苦情瑪麗蘇。
蕭毅平時只看美劇,第一次領教到國內電視劇的震撼力,多半這戲的收視一部分是衝著盧舟去的。
當然雷歸雷,還是很狗血很好看的,蕭毅把整個劇本看完,盧舟卻每天健身,打遊戲,偶爾出去應酬,盧舟去見朋友唱K的時候,蕭毅便給他當司機在車裡等他。一周時間很快過去,直到周一早上,公司的車來接,直接把他們拉到機場。林堯在機場等著,說:“給你們派了個五個助理,他們昨天上的飛機,已經去橫店了。”
蕭毅心道五……五個,一個盧舟,需要這麼多人伺候嗎?
盧舟昨天夜裡才出去喝了酒,宿醉未醒,隨口道:“飛機上別叫我吃飯。”
蕭毅第一次坐頭等艙,心裡非常激動,卻只得裝作若無其事,林堯在飛機上給他一疊日程表和注意事項,他便和林堯的助理開始溝通到了橫店以後的細節。
酒店安排、住宿、用車、花銷……蕭毅看得頭昏腦漲,明白到自己的身份相當於盧舟的管家,也是助理總管。原來大部分的演員在橫店拍戲,是不能挑酒店的,橫店安排劇組住什麼就跟著住什麼,但像盧舟張欣然這種一線明星可以挑。
於是盧舟不僅讓公司安排了五星級酒店,也自掏腰包給蕭毅安排了酒店。
蕭毅看了盧舟一眼,此刻此人正歪著頭,微張著嘴巴靠在座位上打呼嚕,墨鏡斜斜歪下來。
空姐過來親切詢問時看到正在睡覺的盧舟,登時認出了他,一臉“男神!”的驚訝表情。
蕭毅忙把盧舟的墨鏡戴好,擺擺手示意別吵著他睡覺,林堯讓上飛機餐,又一邊吃一邊朝蕭毅交代。
“到了以後,進組拍戲,我不能全程跟著,到時候就多辛苦你了。”林堯說,“第一次去橫店都會手忙腳亂,有不懂的,你就問盧舟。”
蕭毅忙點頭。
“盡量不要找明星簽名。”
“晚上除非必要的應酬,大部分事宜需要由你來作第一步擋駕,有人想見他,就說拍戲太累了,要另外約時間,有時間主動通知。”
“對來探班的粉絲,或者朋友,要分清楚,適當的時候要會趕人,不能太沒禮貌……”
林堯說了一路,最後說:“我倒是不擔心你的脾氣,就怕你不會拒絕。”
“我一定會記得的。”蕭毅說,“林總你對這個好熟。”
“我以前也給他當過經紀人。”林堯笑道,“杜總是盧舟剛出道的經紀人,她忙不過來,就大部分交給我辦。”
飛機抵達義烏,盧舟被叫醒以後鑽上車,又在車裡繼續睡,到橫店影視城後是統籌來接的,蕭毅什麼都不懂,反而是盧舟朝統籌笑了笑,說:“李導呢?”
統籌是個女孩,笑道:“李導在和幾個編劇開會,晚上定的六點半一起吃飯。《鐵馬冰河》拍兩個月,盧老師的戲份最多也最重,辛苦您了,這裡是本周的安排。剩下的還沒排出來。”
“劇本沒出來?”盧舟微微皺眉,統籌答:“明天拜神,您的第一場戲是在後天,可能要拍飛頁。”
“不會吧——”盧舟說,“搞什麼。”
統籌抱歉地說:“實在趕不過來,現在我們手上只有分場,連劇本都沒寫完。”
蕭毅:“……”
還可以這樣的嗎?蕭毅簡直無語。
盧舟說:“算了算了。”
統籌帶盧舟與蕭毅進了房間便告辭了,蕭毅拿著表格,腦海中充滿了問題。盧舟在沙發上坐下,說:“茶。”
蕭毅便起來去燒水泡茶,盧舟還沒完全睡醒,打了個呵欠,去浴室洗臉洗澡。
“不懂你就問。”盧舟不耐煩地說。
蕭毅終於可以開口了。
“劇本沒出來怎麼拍?”蕭毅問。
“亂拍。”盧舟說,“雷劇都是這麼搞出來的,還有演員亂改劇本的呢。”
“那……飛頁是什麼?”蕭毅又問。
“就是先拍後面的,一上來就死人啊跳崖啊哭啊。”盧舟洗過臉就在浴室裡脫衣服,打著赤膊出來,問,“內褲呢?”
蕭毅忙去給他找換洗的內衣褲,又問:“你不喜歡拍飛頁是嗎?”
“都不喜歡。”盧舟不耐煩地說,“連演員都不認識,上來就開始接吻,誰受得了?”
蕭毅哦了聲,盧舟擰開水,嘩啦啦地洗澡,蕭毅又問:“明天開機要準備什麼?”
“不用。”盧舟說,“到時候注意擋著粉絲就行。劇組已經有保安負責了,你多注意點別讓粉絲衝進來。”
“好……好的。”蕭毅一頭黑線。
+++++
當天晚上,蕭毅接了林堯電話,過去領了車,並認識了林堯帶來的五個助理,四男一女,林堯又朝他們說:“這段時間裡,你們就聽蕭毅的,他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助理們紛紛朝蕭毅打招呼,蕭毅登時就有種狐假虎威的感覺——現在我要管人了嗎?
可是沒學過管理啊,要怎麼辦?助理們大都是年輕人,很快就和蕭毅混熟了,但蕭毅還有種與生俱來的不安感覺,居然這就要當主管了。
來之前林堯就給他說過,這些助理都是臨時請的,和蕭毅本身的職位完全不一樣,他們每個月只領得到三、四千的薪水,在拍戲的這段時間裡負責跟盧舟,有的負責買菜做飯,有的則給盧舟按摩,有的給他們跑腿打雜拿東西,有的打傘扇風,有的全程等在攝影棚外提東西,總之,凡事都可以讓助理們去做。
“包喂飯嗎。”蕭毅好奇地問。
“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你可以試試。”林堯答道,“我覺得盧舟不太接受不熟的人喂飯,你可以自薦一下”
蕭毅:“……”
當晚,助理們都住進了盧舟他們隔壁的酒店,蕭毅存了五個人的電話,並領到了一輛SUV,負責在拍戲過程中接送盧舟,林堯又給了他一張五萬額度的信用卡以及兩萬現金囑咐他收好,不夠的話找公司要。
這夜裡蕭毅忙得手忙腳亂,把盧舟送到餐廳後,林堯又讓統籌助理帶他去熟悉這裡的地形,尤其化妝間和幾個大的攝影棚,免得第二天起來急急忙忙地走錯路。導演助理是個香港人,全程充滿了各種夾生普通話,每一句蕭毅都要想半天而且充滿了雞同鴨講的惶恐,聽不懂的時候只好點頭是啊是啊。
跟導演助理轉了半圈,電話又響了,這次是盧舟叫他來餐廳,林堯要介紹人給他認識。蕭毅便火速回餐廳,在包廂外面等著,片刻後林堯叫他進去,女主、導演、女主經紀人、監制、製片人都在。
盧舟便介紹蕭毅,說是自己的私人助理,蕭毅聽到幾個配角的名字的時候,簡直是如雷貫耳,小心地點頭並朝他們笑,看盧舟的時候,盧舟仿佛不太高興。
“好了,你出去吧。”盧舟說。
蕭毅便出來了,包廂外,劇組工作人員坐了幾桌,有人招呼他說:“吃飯了沒有?過來一起吃吧。”
蕭毅便謙虛地笑笑,過來坐下,統籌女孩見過他,便熱情地招呼他坐,給他介紹這個是場記,那個是化妝師,那個是梳妝,攝影師帶著徒弟們坐一桌,燈光又和道具拼了一桌,蕭毅簡直是頭昏腦漲,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你是……”
“後勤。”坐蕭毅隔壁的小哥笑著說。
蕭毅便和他們閒聊了幾句,發現他們似乎都認識,而且比他進組得早。統籌笑著說:“盧老師一點也沒有架子呢,這可讓我放心了不少。”
蕭毅心道這原來算沒有架子的嗎……你們對架子的要求都好低……他笑呵呵地說:“是啊,舟哥對手下人也很好的,從來不打我不罵我也不吼我,說話都很溫和也不刻薄,我是第一次來劇組,請大家多多關照。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直說就行。”
“哦——”眾人理解的眼光,OS聲音大得快要從心裡撲出來直接砸在蕭毅頭上,譬如這個人簡直是一步登天,該不會是盧舟的面首吧看不出來盧舟也好這口啊到底誰是攻誰是受捏這傢伙一副受臉哎呀這年頭要混得好還是得出賣肉體BLABLABLA……
蕭毅又說:“我的大學同學,是杜總的侄兒。”
“哦哦哦——”眾人看他的眼光又變了,統籌笑著說:“你見過欣然姐嗎。”
“見過見過。”蕭毅說,“欣然姐很漂亮,人也很好。”
統籌說:“我是她的粉絲,如果有一天能和她合作就好了。”
“我也很期待盧老師和欣然拍部戲呢。”化妝老師笑著說:“一定很有感覺。”
“是啊是啊。”蕭毅笑著說。
“來了劇組,感覺就像是一家人了。”統籌親切地說,“好多新人殺青的時候都舍不得走,還會哭呢,咱們導演組的團隊感情都好,多進幾次劇組你就會喜歡這個氛圍了,不習慣沒關係,慢慢來。”
蕭毅確實有點期待好的工作團隊,就算是驢友團,出去走個十天半個月回來也能成為好朋友,劇組同甘共苦,理所當然地會產生感情。
這個時候盧舟等人吃完飯出來了,眾人都要起身,監制卻道:“你們慢慢吃,我和李導去聊聊天。”
其他人可以慢慢吃,蕭毅卻不能慢慢吃,挾到碗裡的雞肉還沒吃,便得跟著盧舟起來,盧舟帶著蕭毅出去,和導演他們告別,便上車走了。
林堯也上了車,蕭毅問:“去哪?”
“回酒店。”盧舟的臉黑了。
蕭毅心道完蛋,不知道在裡面又受什麼刺激了,林堯便笑著說:“你跟一個新人較勁做什麼。”
“喲。”盧舟冷冷道,“分分鐘要當影後,我敢和她合作嗎?有個乾爹還頂天了。”
“好了好了,息怒。”林堯說。
蕭毅猜到女主角不知道說了什麼,估計是沒有跪著用膝蓋爬過來仰著臉和盧舟說話,於是令他覺得不爽了,正在暗自好笑時,盧舟又轉移了目標,拍了一下蕭毅的腦袋,險些把他打趴在方向盤上,怒道:“你是我的人,你進去以後那麼卑躬屈膝,奴顏媚骨的做什麼!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我我我……我不知道。”蕭毅心裡吐槽你居然還知道奴顏媚骨這種成語,挺有文化的嘛,嘴上說,“我沒想到這個,對不起舟哥,下次一定改正……”
“你拿他出氣做什麼?”林堯說:“他表現很好,謙虛謹慎,當新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對不起。”蕭毅忙解釋說,“以前我都只在電視上看到他們……一下沒反應過來。”
“包廂裡那麼多人。”盧舟的明星架子簡直要頂到蕭毅臉上去,又道,“誰比我還要大牌?你自己說說,有人比我出名嗎?”
蕭毅:“……”
“好了好了。”林堯說,“新人都不懂事,你看黃軍,不就對你很恭敬麼?”
“都是馬屁精。”盧舟冷笑道,“還有,你看看你,出來和場記統籌聊那麼高興,你是想幹嘛?”
“啊?”蕭毅不知道這個又怎麼惹到他了。
“你不會注意一下身份?”盧舟說,“跟他們混一起,是想讓人看我笑話嗎?次次天涯傳八卦都是這群人傳出來的。”
蕭毅心想小心點就好了嘛,不要這麼瞧不起給你們打工的好嗎,忙道:“下次不和他們玩了,一定會注意的。”
林堯說:“影視圈水很深,盡量少在劇組裡說盧舟的八卦。”
盧舟又問:“他們說了我什麼?”
“沒說什麼。”蕭毅心想就算對你有微詞也不可能說給我聽吧,便如實交代道,“說你人很好,不耍大牌,和欣然姐很般配。”
盧舟說:“除了我不在場的時候,否則你只需要跟著我就行了,其餘的經紀人請你吃飯,你可以去,什麼場記燈光的小徒弟來拉攏你,你給我端著點,別什麼人都搭理。”
蕭毅:“喳。”
+++++
林堯第二天晚上就要回北京,到酒店時又叮囑道:“明天開機還好,後天開始,切記切記,千萬不要遲到,絕對不能讓劇組所有人等一個人,這是大忌。”
“好的。”蕭毅出了一背冷汗,林堯又鼓勵了他幾句,轉身走了。
盧舟回來就開始打電話,蕭毅還在他的套房裡坐著,預備隨時聽吩咐,要等到盧舟睡覺了再走,盧舟接了幾個電話,蕭毅見暫時沒事,便開始泡麵吃。
盧舟道:“怎麼在吃泡麵?!臭死了!”
蕭毅險些把面碗給打翻了,叼著叉子,捧著泡麵要到廁所去吃,盧舟卻道:“回來!你還沒吃飯?”
“沒有。”蕭毅說。
“叫外賣。”盧舟扔過來一張單子,蕭毅忙道:“不用了,大半夜的不要麻煩別人了,我喜歡吃泡麵。”
“有錢賺怎麼會嫌麻煩?”盧舟看也不看他,說,“把泡麵扔了。”
蕭毅只好叫了個外賣,坐在沙發上吃,盧舟一邊講電話,一邊又看蕭毅,蕭毅餓過頭了,吃不太下,盧舟說著電話,和朋友哈哈哈呵呵呵的,百忙之中還抽空罵了蕭毅一句:“怎麼才吃這麼點!”
蕭毅無論做什麼都要挨罵,只得硬著頭皮又打開飯盒,再吃了點下去,盧舟朝電話那頭說:“罵我助理,一個小孩兒。張欣然……你別給我提她……我真是受夠她了……”
蕭毅一邊聽盧舟在電話裡發牢騷,一邊把飯盒收拾了,又去給盧舟倒冰水,幸好盧舟今天有點累,沒折騰他太久,打完電話就要上床睡了。
“明天開機穿的衣服準備好了嗎。”盧舟提醒道。
“明天……”蕭毅想了想,說,“戴這條圍巾可以嗎。”
蕭毅左手拿著一條圍巾,右手拿著另一條,他以為盧舟一定會選貴的那條,但盧舟只是隨便看了眼,就說:“可以。”
“衣服呢?”蕭毅把衣服拿出三套給盧舟選,盧舟又選了一套,這才算結束,可以睡覺了。
第二天,蕭毅開車帶盧舟到劇組的集合點,那裡已經擺起了香案,供了燒豬,人山人海,媒體、粉絲、劇組、保安,全部到位,擠得蕭毅連媽都不認得了,攝影機對著盧舟拍來拍去,閃光燈狂閃,天氣濕冷濕冷的,盧舟圍著圍巾,戴著墨鏡,今天盧舟的圍巾非常花俏,是蕭毅給他選的。
那是粉絲們給盧舟親手織的禮物,蕭毅偷偷把圍巾留下來想自己戴,但意外的是盧舟居然懂蕭毅的意思,哪怕他什麼也沒說。
圍巾上全是愛心,上面還有盧舟和張欣然的Q版人物,不少粉絲高興得哭了,一路狂叫盧舟盧舟,被媒記擠在人群外,五分鐘後,粉絲開始暴動了,和媒體記者撕來扯去,最後把一個記者給推到供桌下面去了。
蕭毅和林堯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跑過去給記者道歉。
盧舟和女主寧亞晴燒香,倒酒,開機。
“今天圍巾選得不錯,刷粉絲好感,你給他準備的?”林堯回來的時候小聲問。
“他自己選的。”蕭毅小聲道。
林堯比了個拇指,蕭毅問:“開機為什麼要拜神?”
林堯答道:“不知道……風俗,開機拜神不一定順利,不過如果沒拜神,拍戲又不順利的話,最後一定會怪到不拜神的頭上。”
蕭毅哭笑不得,緊接著媒體又開始採訪,盧舟在攝影機前變了面孔,有說有笑,時不時還照顧一下寧亞晴,寧亞晴則一副小鹿亂撞的表情,幾次提到和夢想中的男神合作,非常緊張。
盧舟笑著點頭,導演便讓他們離開,採訪完了,盧舟逃命般鑽上車,上來就瞬間變臉,怒道:“媽的,剛才誰在那裡笑話我的粉絲打架?你聽見了嗎?”
“沒……沒有吧?有人踩你了嗎?”蕭毅心裡咯■一下,覺得要完蛋的時候,林堯卻道:“快,要經過粉絲那邊了,腦袋伸出去,表示一下。”
盧舟臉色再變,一臉親切微笑,摘下墨鏡,搖下車窗,探出頭去,朝夾道轟動的粉絲們拋了個飛吻。
“我愛你們!”盧舟大聲道。
外面的尖叫聲感覺就像被喪屍襲擊或者原子彈轟炸了,盧舟搖上車窗,又瞬間變臉,朝蕭毅說:“以後你給我注意點,看看誰在劇組裡背後議論我。”
“一定。”蕭毅額頭上三條黑線。
“明天我準備回北京了。”林堯說,“有事多吩咐助理,開車也可以交給他們,盡量減少你自己身上的工作,否則怕忙不過來。”
蕭毅意識到確實如此,但那五名助理昨天見過一次,就沒有再召喚他們了,盧舟開口道:“沒事不要叫那些人過來,煩都煩死了。”
蕭毅夾在中間,只好打太極說知道了,回到酒店後林堯就去應酬,監制助理打電話來,讓盧舟去吃開工飯,蕭毅便通知其中兩個助理過來,把衣服全部收拾好,開著衣櫃讓盧舟挑。
盧舟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端詳,兩名助理給他整理衣袖,蕭毅便道午飯自理,完了各自回酒店,明天開始拍戲了再喊他們。
這天下午是數不清的應酬、聊天、呵呵呵哈哈哈,見了這個見那個,蕭毅本來就臉盲,唯恐被盧舟嫌棄他奴顏媚骨,只好大部分時間不說話,偶爾裝一下高冷,回來的時候簡直要累趴下。
第二天,蕭毅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六點半了。
糟糕!蕭毅心想七點就要到化妝間,馬上衝到隔壁去給盧舟擠牙膏開熱水,盧舟還在床上趴著睡,蕭毅忙把他搖醒,說:“已經六點半了!快起床啊!”
盧舟一臉毛躁,穿著一條內褲,被翻過來以後呈大字型躺著,那東西頂得老高,還把內褲浸了個漬。
蕭毅:“……”
蕭毅把熱毛巾敷在盧舟的眼睛上,盧舟醒了,沒有發火。
蕭毅心想如果粉絲看到盧舟早上醒來的模樣,不知道會不會一群人撲上去。他一邊去給盧舟找衣服,一邊說:“我去開車了!”
“急什麼。”盧舟一臉無奈道,“才六點半,八點出發都來得及。”
“第一天試妝,還要拍定妝照啊。”蕭毅說,“怕來不及!遲到就完了!”
蕭毅一邊打電話給助理們,讓助理A去買飯盒,助理B去買菜,助理C把電磁爐帶到自己的房間裡,房卡交給她,讓她準備菜,助理D、E跟著他們一起去現場。
再回來時,看到盧舟只穿著一條內褲,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像個沒睡醒的小孩一樣。
蕭毅:“……”
已經六點四十五了。
蕭毅推著他進洗手間去刷牙,簡直要哭了,換好衣服出來,六點五十五。
盧舟上了車,靠在位置上,說:“走。”
蕭毅橫衝直撞,抵達化妝間的時候還好只遲到了十分鐘,演員們都來了,化妝師挨個打招呼,大部分都是徒弟在負責,昨天蕭毅認識的化妝老師還和他寒暄了幾句,盧舟去了一句話不說,朝中間的轉椅上一坐。
梳妝師先上,給盧舟梳頭,戴頭套,統籌過來發劇本單頁,幾個演員還在外面吃早餐,助理把早餐帶過來,蕭毅便拆開給盧舟吃,盧舟隨便吃了點便不動了。
接著是化妝,再是服裝,一名助理抱著衣服,蕭毅親自跟進去,給盧舟換上遼國的長袍,造型師和服裝師在一旁小聲商量。
“太小了。”盧舟說,“打戲不好活動。”
“只能找到這套了。”造型師說,“盧老師的身高沒水分也沒虛報,這套還是找中戲合作的廠商單獨租來的。”
盧舟雖不太滿意服裝,卻只得將就,又朝蕭毅問:“你覺得像少年嗎?”
盧舟一換上古裝,登時整個人的氣勢就不一樣了,蕭毅站在旁邊本能地兩眼冒紅心,看在盧舟的樣子和氣質上,他決定原諒一切盧舟對他的凶狠與殘暴。
“太……太合適了。”蕭毅喃喃道,“很有氣勢啊!”
蕭毅自己都有點控制不住,造型師卻笑了起來。
盧舟卻仍然不太滿意,說:“耶律阿保機是從少年開始,一開始是沒這麼嚴肅的,缺少少年人的感覺。”
造型師說:“盧老師說得對。”
服裝說:“這個得問問導演的意思。”
盧舟雖然不滿,卻也沒有刁難,說:“到時候看看表情和對白能不能彌補人物感覺,先這樣吧。”
盧舟出來,走路帶風地去見導演和監制,所有人一看便紛紛稱讚,盧舟簡單提了點意見,顯得很有分寸,導演便道:“對,還得溝通一下看怎麼再改改。”
於是盧舟又坐了回去,隨便化妝師折騰,把帽子給換了,眼睛和脣線重新改了下。
蕭毅學到了不少東西,但更多的是令他覺得,盧舟確實不是草包,還是有實力的。
男主定妝花了不到四十分鐘,盧舟便覺得整體滿意了,去拍幾張定裝照,攝影連聲稱好,又把道具拿來,讓盧舟背著箭囊持弓,持長槍,空手拉拳比劃演武架勢,武靴前踏。
緊接著又背手,側面,端的是玉樹臨風一條好漢,劇組裡的女孩紛紛圍過來看,裡面有不少人第一次和盧舟合作,小聲叫道好帥好帥。
蕭毅已經完全被他給帥麻木了,盧舟下來問:“怎麼樣?”
蕭毅馬上鼓掌,盧舟臉色一變,說:“不好看你要說!這個要發到網上去的!拍下來沒有,我看看?”
蕭毅沒拍,盧舟道:“算了,你覺得有問題嗎?”
蕭毅想了想,覺得盧舟的鼻孔被拍得有點大,說:“真要說嗎?”
盧舟:“……”
蕭毅:“頭抬高了……鼻子就有點……空穴來風的感覺。”
盧舟說:“讓後製去修就行了,還有呢?這衣服顯得矮不矮,挫不挫?”
“不矮不挫。”蕭毅忙搖頭道。
林堯去看定妝照,準備經後製PS修圖以後再計劃宣傳和通稿,順便給各大網站配圖,導演便道:“盧舟你熟悉一下劇本,待會再聊聊戲,我先看看寧亞晴的定裝。”
盧舟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坐在一旁開手機。蕭毅有點想跟著看怎麼弄的,剛走過去,那用筆電修圖的攝像助理就馬上站起來了。蕭毅嚇了一跳,以為是機密,助理卻道:“您坐您坐。”
盧舟話也不說,在一邊用手機玩遊戲,蕭毅便在一邊坐下了,看那助理修圖,別人等他提要求,蕭毅便說:“嗯……側臉能稍微修一下嗎?”
盧舟看了蕭毅一眼,蕭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錯話,盧舟卻眼色示意他去看著修,蕭毅便提要求,譬如說面部磨皮不要太明顯,眼睛輪廓稍微調整一下等等。
到中午時,幾個角色的定裝才算結束,所有人又上車去現場,導演明天早上還得折騰第二批的定裝,把下午的戲先拍了,進攝影棚後大家先分便當吃,吃完燈光,攝像,道具滴幹活,蕭毅才知道這個攝影棚居然是兩個月前就搭好布置好的,等四天的戲拍完,還得拆了改成別的。
“午飯呢?”盧舟問。
蕭毅:“……”
蕭毅醒悟過來,馬上給助理們打電話,給盧舟單獨做的飯已經來不及了,蕭毅暗道這下完蛋,盧舟卻沒有發火,說:“算了算了,吃便當吧。”
蕭毅說:“再等十分鐘,十分鐘就好!我去接!”
盧舟:“……”
蕭毅:“……”
大家都在吃午飯,女主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蕭毅和盧舟的肚子餓得咕咕叫,早飯本來就沒吃多少。攝影機已經架好了,蕭毅只好祈禱助理靠譜一點,千萬不要出現飯還沒送來已經開拍的情況,又或者是大家最後等著盧舟一個人吃午飯。
蕭毅衝出去開車,都快哭了,心想盧舟什麼也沒說,晚上回去肯定死定了。
幸好,飯及時到了。
蕭毅打開便當盒,肉末茄子、紅燒魚塊、雞肉炒胡瓜、一份番茄雞蛋湯。和劇組的區別也沒多大嘛頂多就是份量足一點。
“你自己的呢?”盧舟又問。
“我吃便當。”蕭毅答道。
盧舟:“你的便當呢?”
蕭毅:“……”
等蕭毅起身要去領便當的時候,發便當的人已經沒了,便當也沒了。
盧舟隨手拿出一份便當給他,蕭毅才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還好盧舟幫自己領了。
“別的人都是助理給男神領便當,到我這裡就是老子給你領便當了。”盧舟挑挑揀揀地吃午飯邊說。蕭毅又是賠笑又是感謝,捧到一邊去吃了。
監制笑著說:“喲,小盧又有愛心便當吃?”
盧舟朝監制笑了笑,說:“王老師。”
不用盧舟提醒蕭毅也知道這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在劇組地位很高,別人都叫“盧老師”,唯獨他叫盧舟“小盧”而被叫的小盧反過來還要叫他“老師”。
秉承娛樂圈裡捧高踩低的原則,自己伏低做小,奴顏媚骨的時候到了,忙笑著朝監制打招呼,盧舟又介紹道:“這是我私人助理蕭毅,也是湖北人。”
“喲!”監制和蕭毅握手,盧舟說:“菜不是他做的,明天叫他做點湖北菜帶過來。”
盧舟又給蕭毅介紹道:“這是監制王老師。”
“好的,一定!”蕭毅笑道。
蕭毅聽林堯說過,劇組裡最大的就是監制,監制甚至比導演還大,一般情況下都會請壓得住導演的人來擔任這個職位,是專門罵人的,千萬不能得罪。
導演、監制、編劇,都要看對方紅不紅,這決定了後續態度是奴顏媚骨還是正常交流,最好的參照系是看劇組裡的人對他的態度就對了。
吃過飯後盧舟照鏡子,補妝,導演過來說戲。
“這場是耶律阿保機對表妹述律平的一場戲,耶律阿保機對述律平娘家人的干涉非常憤怒,指責述律平,後面夫妻二人重歸於好……”
“感情怎麼樣,不用我多說了,最後盧舟,你要把亞晴抱在懷裡,眼神交流一下……”
盧舟面無表情地聽,導演又說:“你順便帶一下亞晴的戲,一次過不了就多拍幾次,前面演到位了就行。”
盧舟心不在焉地嗯了聲,走上前去。
蕭毅趕緊三兩口吃完,上前去看。
第三章
裝飾堂皇的室內景,啪一聲敲場記板,攝影機推過去,盧舟嘩啦一聲把桌子上的擺設全部掃到地上。
蕭毅:“!”
“朕容忍了你太久。”盧舟帶著威嚴的聲音怒吼道,“你父兄如此作為,朕已經忍下了,可是你看看,你哪有一個身為皇后的樣子——!”
劇組裡所有人都被震了一下,導演比了個大拇指,示意好樣的。
“可汗——!”寧亞晴雙膝一軟,跪在盧舟面前,乾嚎道,“我自十三歲與可汗相識……”
蕭毅:“……”
寧亞晴膝蓋著地爬行過去,一頭釵飾晃來晃去,蕭毅差點被笑噴了。
寧亞晴:“您的心是不是鐵石心腸,為何能如此堅硬!就算是頑石,我自信也能將它軟化,您足足三年未曾來過臣妾的冷宮……”
蕭毅差點被劇本給雷飛出去,快要沒眼看了。
“卡。”導演道。
盧舟馬上一臉抽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躬身揀剛才被他掃到地上的東西,道具組上前去重新放好,導演跟寧亞晴說:“亞晴,爬過去的時候,不要太快,象徵性地動一下就行了……”
“盧舟的演技真的不錯。”場記和蕭毅小聲說。
蕭毅點頭,不敢說別的,場記又道:“尼瑪這劇本雷得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
統籌笑著說:“夠狗血夠好看就行,就怕雷得不好看。”
蕭毅不敢亂下評論,免得傳到編劇耳朵裡去,片刻後導演說完戲,開始,盧舟又是一掃,沉痛道:“朕已經容忍你太久了!”
這次演得更好了,蕭毅發現,演技如何,一句話高下立判,果然是大銀幕出身的,這個台詞,就算現場收音都不成問題。寧亞晴又乾嚎著撲過去,大叫可汗可汗。
於是大遼皇后述律平先是被編劇黑了一把,又被女主角補了一刀。
“臣妾還是為了可汗,您吶——!”
盧舟一直睜著眼睛,聽完寧亞晴的自述,寧亞晴又以袖掩面,發出艱難的咳嗽聲,側坐在地上。
盧舟緩緩走上前,虎目通紅,看著寧亞晴。
“你可知道,朕與安端是最好的兄弟,這次謀反,也是他的妻子從中報信,從小朕就對他許諾,無論犯下何事,朕都永不責他!”
“可是……”寧亞晴道,“可汗知不知道外人都說什麼?為何弟妹會泄露此事,正因為與可汗有苟且……苟且……啊嗚,臣妾再說不下去了,如果可汗覺得……”
蕭毅心想這樣居然都還沒NG嗎,導演你的忍耐力真是不一般啊,太了不起了。
“卡。”導演終於說,“NG,重來。”
盧舟朝蕭毅招手,蕭毅便趕緊過去,盧舟吼道:“眼藥水啊!”
寧亞晴被嚇了一跳,有點害怕地看盧舟,蕭毅忙摸出眼藥水,讓盧舟坐下,給他點眼藥水,剛剛因為睜太久眼睛而兩眼發紅,盧舟又揉揉眼,蕭毅給他按了一下肩膀,導演說完戲,蕭毅退出鏡頭,又開始了。
半小時後。
盧舟嘩啦一聲把桌上東西掃了一地。
“朕容忍了你太久。”盧舟一字一句道。
蕭毅真是敗給他們了,這麼反反覆復的拍一場,他朝統籌道:“安姐,這麼拍不會時間不夠嗎?”
統籌說:“看情況吧,一開始都是這樣的,除非是到了後面趕進度,男女主角磨合都要一段時間,找到狀態就好了。”
蕭毅心想真的好辛苦,難怪盧舟說進了劇組累,不停地重複一場戲,枯燥,疲勞。中途導演讓大家休息了十分鐘,盧舟過來說:“要不把這場大場分成兩場。”
導演說:“行,我正打算這麼做。”
於是整個大場被分開,前半部分是盧舟釋放龍威碾壓寧亞晴,後半部分則是盧舟摟著寧亞晴。
直到黃昏時,第一場終於拍完了,導演對寧亞晴還不太滿意,統籌看了眼表,說:“怎麼辦,下午三場戲,還有兩場完不成了,待會還有夜戲。”
“第二場行的。”導演說,“用四十分鐘,最後一場是盧舟的戲,爭取一次過,六點上車去明清宮苑。來,就位!”
第二場,盧舟靠著桌子,將寧亞晴摟在懷中。寧亞晴楚楚可憐,依偎在盧舟的肩頭。
那一刻,蕭毅幾乎聽到了在場所有工作人員內心澎湃的OS——快放開我的男神!
盧舟臉上帶著眼藥水的痕跡,聲音沉重地說:“這些年來,朕……噗。”
導演:“卡。”
盧舟忍不住笑場,說:“你盯著我,我會想笑。”
寧亞晴忙道歉,盧舟擺手,朝眾人道歉,又開。
“這些年來,朕捫心自問,未曾虧待過他們一分半分,我們兄弟的情誼,就是蒼鷹的雙翼。”
“這些臣妾都知道。”寧亞晴緩緩搖頭,楚目含淚,“可是可汗,如今已經不一樣了,臣妾必須替您下手,縱使您把臣妾千刀萬剮,臣妾也……也……”
“也……”
“也……”
忘詞兒了。
“卡。”
盧舟放開寧亞晴,一臉疲憊。
“對不起對不起盧老師。”寧亞晴忙道歉。
盧舟擺手示意無妨,說:“你已經演得很好了,加油。”
寧亞晴十分感動,蕭毅幾乎能感覺道盧舟的心底一定是老淚橫流並OS道要不是四十五萬一集,誰要陪你玩。
半小時後:
盧舟以食指撩起寧亞晴的頭髮,寧亞晴的頭髮粘在臉上,盧舟連著撩了三次都沒有撩開,場記和後勤快要笑瘋了,最後盧舟好不容易撩開了,蕭毅又好奇地小聲問:“不用NG嗎?”
場記擺擺手,低聲說:“交給剪輯處理。”
盧舟拈起寧亞晴的下巴,低聲說:“愛妻。”
那一刻,蕭毅登時又被震撼了。
盧舟的眼神確實演出了那種深情,愧疚的感覺,雖然他只說了兩個字,他的動作和表情,卻幾乎可以傳達出他內心的話語。
“朕對不起你,對不起所有人。”
“此刻,朕只想和你安安靜靜地呆在一起,只願與你一起……”
所有人都十分緊張,唯恐寧亞晴笑場或者忘詞,寧亞晴看著盧舟,喃喃道:“可汗,臣妾一直都在,無論您在哪裡……”
“卡。”導演說,“下一場戲。”
所有人都如得大赦,寧亞晴揉著腳,身體以一個傾斜的姿勢被抱了很久,盧舟扶著她,讓她坐好,寧亞晴不安地要說點什麼,盧舟卻轉身走了。
場上重新擺放道具,旁邊的男配等了足足一下午,終於能上場了,侍衛就位。盧舟擦擦眼睛,坐在椅子上批閱奏摺,男配上前去,說是男配,但這名藝人也很出名,是最近正當紅的新晉小生,長得很帥,少數民族出身,名叫烏恆古。
烏恆古站在盧舟面前,保持鞠躬的姿勢,盧舟翻翻奏摺。
中場開出。
“朕說過多少次了!”盧舟把奏摺劈頭蓋臉砸在烏恆古臉上,厲聲道,“誰讓你去動卡日察家的人?!”
烏恆古一震,低著頭,有點懼怕,眼睛左瞥右瞥,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樣。
這兩人都演得很好,統籌低聲說:“烏恆古能接住盧舟的戲。”
蕭毅問:“烏恆古也是科班生嗎?”
統籌點了點頭,蕭毅站著看二人演戲,從前在他的概念裡,當演員是什麼人都可以演的,但他漸漸發現隔行如隔山,演戲其實很難,別的不說,讓他站在烏恆古的位置上,他就不可能放得開。
盧舟簡短幾句話,便重責了烏恆古飾演的弟弟,導演對兩人的表現都非常滿意,一次就過了。
五點五十,大家全部忙著收拾東西,發便當,盧舟的晚飯也到了,顯然下午有點累了,只吃了兩三口便靠在車裡座位上休息,蕭毅給他潤喉糖,另一個助理給盧舟按摩,盧舟表情不太舒服,說:“蕭毅你來。”
蕭毅給盧舟按肩膀,知道他有點累,便沒和他說話,片刻後車下有人在叫,動身往下個棚,蕭毅便去開車。
天色漸黑,布景、燈光等工作人員已經提前到位,把一段宮墻下全部遮了起來,豎燈,打光,盧舟在車上換好衣服下來,照明燈晃得人頭昏,坐在一旁補妝。
盧舟先是換上一身黑衣夜行服,抱著手臂,和動作導演對劇本,接著又在夜行服外面套上王服。配角出來敲更,沿著長廊走過去。
攝影助理趴在地上,推著攝像頭匍匐爬行。
蕭毅:“……”
蕭毅一直覺得這種跟著人走的鏡頭是有地面軌道的,沒想到居然是要靠人趴在地上推……於是他再次受到了驚嚇。
工作人員舉著反光板緩緩移動。
盧舟背著雙手,走在前面,兩名男配跟在他的身後。
“這件事,交給你們倆去辦……”
蕭毅已經有點困了,抱著盧舟的衣服,靠在車旁邊等著。接著是另一場,女配和宮女走過去,遇見述律平的戲。
這場戲拍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再接下來,則是信使的騎馬戲。
蕭毅迷迷糊糊睡著,感覺自己的頭靠在不知道誰的肩膀上,睜開眼時看見盧舟就坐在身邊,自己靠在他的肩上。
“拍完了嗎?”蕭毅說。
“早呢。”盧舟說,“全是過場,難拍的戲還沒上,困了上車去睡。”
蕭毅當然不可能上車去睡,片刻後,怒吼聲令他一個激靈。
“迭剌——!”
聽到這麼外放的聲音,就知道是盧舟上場了,蕭毅馬上站起來看。
“迭剌!”盧舟追上另一個演迭剌的男配,漸漸停下腳步。
“卡!”導演道,“迭剌跑出鏡頭了,重來。”
盧舟:“……”
所有人重來。
“迭剌——!”
“迭剌!”盧舟又追了上去,停下腳步。
導演:“卡!盧舟跑太近了!”
盧舟真是敗給他們了,第三次追上去,迭剌始終背對盧舟,盧舟沉痛道:“現在連你也要離開我了麼?!”
雖然蕭毅不知道演的是哪一場,然而身臨其境時,確實能感覺到盧舟的悲痛,迭剌哽咽出聲,背對盧舟,顫聲道:“陛下,安端死了,刺葛被抄了家,現在您已經用不著迭剌了,懇請陛下,放我一條生路吧!”
迭剌轉身跪下,盧舟馬上去扶,導演又喊卡。
“沒扶對,跪得太快了,最後吼出來的那句不夠動人,重來。”
蕭毅每次都被戲感動得差不多的時候這麼一卡,就像擼管始終缺了口氣,堵得好生不爽。
反反覆復,直到最後,蕭毅的感動都要被耗光的時候,盧舟才發出一聲痛喊。
“迭剌——!”
盧舟的聲音極具爆發力,把所有人都震撼住了,導演馬上喊卡,說:“替身準備!”
緊接著宮墻頂上豎好梯子,替身爬上去,“迭剌”撲倒在盧舟的懷裡,被遠處的刺客射殺了。蕭毅心想尼瑪這編劇雖然有的地方有點雷,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嘛!誰殺了盧舟……不,阿保機的弟弟?居然當著皇帝的面殺人?
是不是述律平派的刺客?!蕭毅速度翻劇本,果然!
盧舟發出壓抑的憤怒以及傷心的哽咽,迭剌橫躺在盧舟的懷裡,統籌、道具、攝影助理和後勤一起嘖嘖嘖,隨著盧舟全身發抖,躬身埋在飾演迭剌的男配身前,女孩子們幾乎快要沒眼看了,個個都小聲道:“好腐……太腐了……”
蕭毅卻仿佛聽不見,他徹底被盧舟所折服了,甚至鼻子有點酸,隔著十來步遠,都能感覺到盧舟的痛苦與辛酸。自己的弟弟被毒箭射殺在面前,是個人都受不了。
他忽然很期待這部劇,不知道剪輯完以後播出來是怎麼樣的,投資商的錢花得實在太值了。
一場演完,緊接著道具收拾現場,盧舟喘著氣,眼裡居然還有眼淚,過來休息了會,躬身坐著不住喘氣,接過蕭毅的水喝了口,蕭毅有點被嚇著了,盧舟卻擺擺手,示意無妨。
接著是盧舟全身的特寫,他脫下皇袍,露出底下的黑衣勁裝,站在鏡頭前,矇著面,緊接著開始奔跑,在宮墻下做了幾個動作,武術指導給他示範了扒墻的要訣,剩下的交給後製去合成。
“非常完美!”導演說,“今天就到這裡,收工!”
各人紛紛卸妝,蕭毅看了眼表,已經十一點了。
“回去好好休息,尤其是第一次進組的,看行程表,明天七點準時化妝間集合。”導演說,“上午還得出一批定妝照。”
蕭毅快要被累死了,等盧舟卸完妝,直接回酒店已經十二點了,蕭毅問:“吃宵夜嗎?”
盧舟坐在沙發上,有點落寞,什麼也沒說。
蕭毅又問了次,盧舟才回過神來,說:“不必,都退下吧。”
蕭毅:“……”
盧舟擺手:“還沒恢復過來,去睡吧。”
蕭毅回到房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拍戲真辛苦。
洗完澡收拾完東西,一點半,到六點半起床,還可以睡五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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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知道怎麼的就六點了,蕭毅又是匆匆忙忙起來,疲於奔命地照顧盧舟刷牙洗臉,把他塞上車帶去化妝間,今天他已經大概熟悉了整個劇組的運作模式,知道什麼時候要隨時陪在盧舟身邊,什麼時候可以抽空離開。
早上盧舟拍第二套定裝照時蕭毅先是陪著,盯完美術修圖以後將盧舟送到現場,留下一個助理聽吩咐,便馬上開車走了,去準備午飯晚飯,看了眼單子,還有夜戲,於是還得準備夜宵。
午飯準備好以後殺回來,剛好盧舟開完軍事會議,收工吃午飯,今天監制不在,蕭毅昨天答應過,做了四份鄂菜,只有盧舟吃。
“加菜做什麼?”盧舟意外道。
“我以為監制老師要吃。”蕭毅說。
盧舟道:“哎!他們都是隨便說說,不用管這些。”
是嗎?蕭毅居然還把開玩笑給當真了,盧舟又教訓道:“你那麼認真做什麼?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懂?”
蕭毅忙點頭,這頓飯卻似乎很對盧舟胃口,今天他吃了很多,恰好監制又來了。
“天天看到你們開小灶。”監制笑道。
“來,王老師。”盧舟說,“蕭毅特地給你準備的,一起吃。”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監制笑著說,卻搬著椅子坐下,拍拍蕭毅的肩,打趣道,“踏實,不錯。”
盧舟說:“蕭毅不偷懶,心眼實,你給他說一就是一。”
蕭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監制對蕭毅的手藝讚不絕口,片刻後又說:“哎呀,白吃你一頓飯,這怎麼好呢?”
盧舟說:“王老師要在,每天來吃。”
監制又說:“下次有戲,可得讓你也露個臉,哈哈哈哈!”
蕭毅:“……”
盧舟:“還不快謝謝王老師?!”
蕭毅登時就震驚了,說:“謝謝……王老師!”
監制擺擺手,吃過飯,去找導演談事了,蕭毅心想這是真的嗎?能出鏡了?
當天傍晚休息的時候,蕭毅問盧舟這事,盧舟嘴角抽搐,說:“你就先聽著吧,過幾天別人都不知道忘到哪裡去了。”
蕭毅心想好吧,你們一個兩個說話都不把門的,承諾跟喝水一樣輕鬆,害我剛剛差點還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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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裡的日子乏味且枯燥,每天都重複著一樣的事,拍戲、趕場、睡覺,偶爾會有人來探班,有的是粉絲給盧舟帶了吃的,有的則是小禮物,還有盧舟的藝人朋友過來打招呼。
沒有夜戲的時候,盧舟便會和朋友去唱唱歌,拉拉關係,監制、製片人和公司老闆等,蕭毅就在唱K的外面等著,每天只能睡四個小時,一天兩天沒關係,一個月下來,整個人都快要不好了。
所有人都既乾又燥,每天都睡不夠,抓緊一切時間,在車上、片場,一切能躺的地方靠著,還要提心吊膽,防止來探班的粉絲偷拍。
蕭毅淘寶買了一疊眼膜,每天盧舟小憩的時候,蕭毅就給他敷上一張。
不少藝人也找蕭毅玩,並且吃他給盧舟買的水果,很快蕭毅在劇組裡的人緣就好起來了,他背後不議論人,聽了什麼話就笑笑,更因為是盧舟的私人助理,不少人有意無意地要巴結他。
“你便秘多吃點蘋果。”蕭毅說。
“你……”盧舟惡狠狠道,“別說這個!我沒有便秘!”
蕭毅說:“你早上蹲洗手間的時間很長……便秘上火太久還容易有那個……多吃一點水果吧。”
盧舟:“……”
沒有辦法,找了助理就是這樣,吃喝拉撒的沒半點隱私,盧舟劈手接過蘋果,怒道:“你比我媽還囉嗦!”
蕭毅一臉誠懇,竭力控制住內心吐槽盡量不要被盧舟聽到。
“你天天打電話給誰?”盧舟警覺地問。
“給我女朋友啊。”蕭毅一邊削蘋果給寧亞晴吃,一邊說。
寧亞晴過來坐下,朝蕭毅友好地笑了笑,蕭毅不止一次得到盧舟的警告,別人奉承他,巴結他,對他客氣,全因為他和盧舟走得近,哪天沒這個身份了,馬上就人走茶涼,所以別對任何人太好,否則容易被人利用。
蕭毅則覺得其實很多時候,人和人之間也沒這麼勢利,在劇組裡工作就像坐牢一樣,能開心點,何樂而不為呢?
“你給她打什麼電話。”盧舟教訓道,“你是不是男人啊,好馬不吃回頭草,懂不懂?!”
蕭毅說:“她電話關機了,再怎麼也得給個交代吧。”
寧亞晴笑著說:“女孩子的心思你別說,還真是這樣的。”
“是嗎?”蕭毅期待地問。
盧舟悶哼一聲,沒再評價了,寧亞晴教蕭毅,說:“她手機關機了,你就給她家裡打電話呀,QQ、微信,一切能找到她的地方,你既然對她上心,就該想辦法聯絡她,女生有時候嘴上不說,很多事情你要懂。”
蕭毅想了想,說:“謝謝,我明白了。”
寧亞晴善意地笑笑,又看著盧舟,說:“盧老師對女孩子的心思應該很清楚的,男生嘛,就該主動點。”說著又朝蕭毅說,“他的意思是讓你主動。”
盧舟含糊地唔了聲,蕭毅又笑著問寧亞晴,是不是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寧亞晴答道自己從來沒談過戀愛。
就在這個時候,來探班的粉絲遠遠的大叫,並且拍照,盧舟臉色一變,蕭毅馬上起身,過去朝她們說:“不要拍啦,來來,大家過來,我安排個時間,讓大家和盧舟合照好嗎?”
“只能合照。”蕭毅說,“不能單獨照,來,大家在這邊等一會,拍戲前就來。”
蕭毅再回去時,看見寧亞晴坐了他的位置,和盧舟挨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拍照可以嗎。”蕭毅問。
這個是進組之前就說好的,杜梅和林堯都答應蕭毅,他擁有一部分權限,可以看情況適當讓盧舟和粉絲合照,以增加親和力。盧舟一臉不耐煩地起來,寧亞晴笑著過去,剛走出去,盧舟又瞬間變臉,親切溫和。
“這麼冷的天氣。”盧舟說,“過幾天就不要來了,要出外景了。”
所有粉絲哇的一聲,男神跟我們說話了啊!激動之情難以言表,負責交禮物的那位是個男生,激動得連話都結結巴巴的。
“我們給你帶的,給你……給你。”男生說。
“來,大家合個影吧。”盧舟隨意而輕鬆地說,“亞晴你……蕭毅你去哪?你給我回來!”
蕭毅要走出去,盧舟卻不讓他走,要他站在自己和寧亞晴中間,粉絲給了個單反,求蕭毅幫拍照,蕭毅說:“我幫大家拍一張吧,來,靠近一點。”
於是盧舟和寧亞晴居中,所有人排開,■嚓聲響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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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
杜梅打電話來的時候,蕭毅正在整理粉絲們送給盧舟的暖寶寶、圍巾、手套和零食。
盧舟接電話時口氣很不好,說:“我不會給她打電話!”
蕭毅看了盧舟一眼,杜梅又和盧舟說了一會,張欣然到現在還沒來探班,料想也是懶得陪盧舟玩了,杜梅讓盧舟打個電話去道歉,盧舟吵了半天,最後把手機扔到一邊。
蕭毅說:“舟哥,畢竟還是相愛的,何必計較這點小事呢?”
“可是我們不相愛啊!”盧舟冤枉地怒吼道。
蕭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盧舟一臉暴躁地坐著,蕭毅給他貼暖寶寶,卻被盧舟推開。
“別鬧!”盧舟說,“正煩著呢!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當藝人。”
蕭毅現在也能大概摸到盧舟的底線了,只要身邊人確實是善意的,那麼說錯話,或者做錯事,頂多被他教訓一兩句,盧舟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挨罵的時候不往心裡去就行了。
但如果抱著嘲笑他或者看不起他的態度,又或者露出腹誹的表情,盧舟都會非常氣憤,認為你不服,不服就要吵到底,非要分出個誰對誰錯來。蕭毅只好總是掩飾著自己的各種內心吐槽。
明天要出外景,在橫店北邊的山裡,一共有一周時間,住的條件也不好,到時候怕手機沒信號,於是杜梅先打電話來,囑咐盧舟盡快道歉。因為要配合寧亞晴的經濟公司,開始炒作他們的緋聞了。理想狀態下是寧亞晴的公司先放兩人在劇組裡的曖昧消息,炒起一輪話題後,再讓張欣然來探班,再安排幾個粉絲身份的偷拍,顯得兩人關係很好,於是謠言不攻自破。
當然這些都是理想狀態下的,看樣子目前兩人都沒有任何複合的打算,有時候連蕭毅都替他倆急,心想杜梅的算盤能打得響嗎。
蕭毅的手機來了簡訊,杜梅的。
『你替盧舟打電話給欣然的經紀人。』
蕭毅看了盧舟一眼,盧舟還在煩躁,不知道想什麼,蕭毅便摸過盧舟的手機,被盧舟瞪了一眼,然而這個舉動並沒有任何後續的肢體語言以及動作,於是蕭毅磨磨蹭蹭地打了電話給齊全。
“Hello~舟舟呀~”
“齊總你好!”蕭毅笑著說,“我是蕭毅。”
“誒(第二聲)喲!(重音)。”齊全笑著說,“我還說呢舟哥怎麼有心情給我們家然然打電話啦。”
“他不好意思說。”蕭毅笑道,“我替他打了。”
“來來來。”齊全顯然也是知道輕重的,說,“欣然就在我旁邊呢,來。”
蕭毅把電話遞給盧舟,盧舟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別生氣了。”盧舟的聲音壓得有點低,帶著點磁性,非常好聽。
蕭毅登時有種很舒服的感覺,太溫柔了,而且非常的文雅。
盧舟又和顏悅色地說:“我錯了還不行嗎,在橫店這麼多天,我腸子都悔青了,你要怎麼樣才原諒我?”
“扯蛋吧你——”張欣然的聲音尖銳且具有穿透力,瞬間蕭毅就破功了,盧舟瞪了蕭毅一眼,做了個“揍”的動作,起身到臥室裡去打電話了。
蕭毅檢查助理們整理出來的東西,盧舟要求明天出外景別再帶一群人了,於是蕭毅便放了他們的假,回去後在橫店等就行。
東西大概都帶齊了,出外景更辛苦,山裡的賓館條件跟不上,還沒什麼吃的,只能早起早睡,零食要帶一點,粉絲給的零食正好都帶上,蕭毅覺得盧舟的粉絲真的好細心好讓人感動,雖然盧舟自己是不怎麼看的。
突然間裡面傳來一聲咆哮。
“你給我滾!誰再來低聲下氣求你就是狗生的!老子還怕接不到戲嗎?!”
蕭毅登時全身僵直。
“行啊!你給我記得!”
緊接著一聲巨響,嘩啦一聲。
蕭毅:“……”
蕭毅敲敲門,進去,看到盧舟躺在床上,手機嵌在燈罩裡,滿地玻璃碎。
當天夜裡怎麼過的,怎麼賠酒店的燈罩,怎麼叫人打掃,怎麼讓盧舟去睡覺就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第二天早上,盧舟的手機已經不能用了,蕭毅一邊讓助理去買手機送來,一邊跟杜梅商量要怎麼辦。
杜梅也愛莫能助,只能讓寧亞晴的經紀人那邊慢點發消息了。
+++++
盧舟簡直就像吃了火藥一樣,一整天都不說話,四點多時蕭毅開車,跟著車隊走高速,一路進山,六個小時後,在賓館裡安置下,蕭毅把自己的手機裝上卡給盧舟用,盧舟看也不看。
“要準備拍戲了。”蕭毅說,“吃點嗎?”
蕭毅拿著一罐軟糖,被盧舟不耐煩地推開。
“劇本拿來。”盧舟說。
蕭毅說:“我陪你對一下戲吧。”
盧舟看了會劇本,蕭毅便側過身,躺在賓館的地毯上,這裡的賓館條件顯然非常糟糕,墻壁上都是霉,蕭毅來了個美人側臥,說:“阿保機……”
“媽的!”盧舟把劇本一摔,說,“你說我像是個吃軟飯的麼?”
“不不不!”蕭毅雙膝著地爬過來,說,“陛下!請看我由衷的、崇拜的眼神!你是我男神!”
噗一聲,盧舟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無可奈何,一腳踹開蕭毅,蕭毅也只是想逗逗盧舟,起碼讓他消氣,畢竟工作最重要。他拍拍膝蓋爬起來,說:“舟哥,你為什麼要和張欣然談戀愛。”
“不為什麼。”盧舟冷著臉說,“要上位,要炒作,我承認我抱過她大腿往上爬,可是你看看現在的娛樂圈,有誰是自己沒半點演技,全靠女朋友才爬上去的麼?”
“沒有沒有。”蕭毅的腦袋猛搖。
盧舟道:“算了。”
“真的沒有。”蕭毅認真地說,“舟哥,其實我從第一次認識你……我不是說現實,是說在電影院裡,第一次見到你在大銀幕上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會紅。”
“不過。”蕭毅不好意思地說,“你粉絲肯定都是這麼想的,不差我一個。”說著蕭毅又有點黯然,在盧舟身邊的床上坐下,說:“我覺得你出道的時候沒必要和欣然搭伴炒作,你要有信心。”
“我現在已經比她紅了。”盧舟說,“是她抱著我大腿炒作。”
“是是是。”蕭毅忙不迭點頭,說,“可是不管怎麼樣……”
盧舟看著蕭毅,蕭毅心想不管怎麼樣,你和張欣然合作了這麼久,既然雙方都樂意,最後就沒必要翻臉成仇,好歹也當過一段時間的男女朋友,就不能好聚好散嗎。
但他把這句收了回去,知道這種話一說出來就像在教訓盧舟,至少現在還不能說,否則就只能卷鋪蓋滾蛋了。
“……戲還得拍不是。”蕭毅笑道,“別影響心情啊。”
盧舟沒再說話,拿過劇本來翻了翻,蕭毅看他似乎好點了,便下樓去問晚飯吃什麼,預備晚飯給盧舟單獨開個小灶。
冬天既陰又濕,所有東西都濕漉漉的,被子也潮,拍攝組在餐廳裡吃飯,蕭毅排隊給盧舟打了飯,端上去房間裡吃,下午所有人一起出發,先是開車,再是走路進山,攝影、燈光設備用架好的軌道運上去,演員們在車上化妝,霧濛濛的便開始第一場戲。
盧舟中箭,躺在草叢裡,身上插著一桿箭。
寧亞晴:“阿保機——!”
寧亞晴眼裡都是淚水。
下午第一場就來這麼彪悍的,蕭毅實在有點吃不消,盧舟靠在一棵樹下,將寧亞晴摟在自己懷裡,一手覆上她的嫩臉,斷斷續續道:“你沒事……就好……”
“卡!”導演說,“盧舟。”
盧舟起身,身上還插著箭過來。
導演和盧舟說了幾句話,盧舟想了想,眾人都知道應該是盧舟這場演得不好,終於也輪到他NG了。
這個下午盧舟一而再,再而三地NG,每次導演都不太滿意,然而盧舟沒有發火,十分配合。
“他吻戲和感情戲不太行。”統籌說。
“嗯,一到感情戲就抓瞎。”另外一個不認識的年輕女人說。
蕭毅看了他一眼,統籌主動介紹道:“這個是編劇林姐。”
蕭毅終於看到傳說中的編劇了,馬上與她握手,林編劇點了點頭,蕭毅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想找幾句溢美之詞,一時間只恨自己所知有限,恨不得將成語字典搬過來現拍幾句,編劇卻始終注意著盧舟的舉動。
又重拍了好幾次,盧舟已經有點煩躁了,蕭毅知道他本來心情就不好,編劇找導演說了幾句話,導演便叫了他兩人過去,現場改戲。
接著改成寧亞晴流著眼淚,捧著盧舟的臉,盧舟疲憊地閉上雙眼,寧亞晴把盧舟摟在身前。
“卡!好!”導演說:“盧舟可以回去休息了,回去醞釀一下感情。”
編劇笑道:“盧老師,後面的戲沒法改了,一定要有男主主動的戲,對耶律阿保機感情的表達,我相信沒有人比您更擅長了。”
盧舟一臉無奈,過來和編劇打了招呼,禮貌道謝,一群女孩看著他笑,盧舟沉著臉,出來的時候朝蕭毅道:“他們背後說我什麼?”
“沒有。”蕭毅說:“她們說你不太擅長談情說愛的戲。”
“我又沒有談過戀愛。”盧舟說。
是是是……是嗎?!蕭毅仿佛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消息,這真是一個勁爆的八卦,盧舟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威脅道:“別說出去!”
蕭毅說:“可是我看你在電影裡就演過好幾次……”
盧舟不耐煩地說:“拍戲怎麼能算?”
蕭毅驚訝道:“和張欣然,也沒有戀愛的感覺嗎?”
“沒有,好了好了,別再說了。”盧舟揮手道:“下山吧。”
劇組還有接下來的好幾場,大部分都是配角的戲,還有述律平被追殺的,安端打獵的,還要生火。
蕭毅聽到一聲尖叫,嚇了一大跳,原來是寧亞晴在演被追殺的一場戲。
盧舟還在介意他的戀愛戲,說:“跟張欣然也是演戲,連她我也沒愛過,我有什麼辦法?”
“蛤?”蕭毅回過神,盧舟居然又回到這個話題上,蕭毅想了想,說:“你就把她當成你喜歡的人,眼神交匯一下就行了,你不是總是很入戲的麼?”
“就是這個入不了戲!”盧舟說:“有什麼辦法?”
天色已快黑了,蕭毅先是去開車,盧舟徑自去卸妝換衣服,出來的時候蕭毅小心地把車開下山,又說:“舟哥,你……你別生氣,我問一件事,你沒有喜歡過女孩子嗎?”
盧舟黑著臉,沒有說話。
蕭毅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提張欣然,便繞了個彎,說:“初戀,初中,高中喜歡的人……你把她當成寧、述律平,就可以了。”
盧舟大大咧咧,抱著手臂,一腳架在椅子背上,說:“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誰信你啊!蕭毅默默吐槽,不過盧舟既然這麼說,也沒法追究你不按劇本來的事了,只得說:“那種憐惜,心痛,想保護她的感覺……”
蕭毅自己都覺得雷,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想想又說:“你看過MV嗎?”
“什麼鬼東西。”盧舟沒好氣道。
“剪輯的MV,還有電影的經典片段。”蕭毅又說:“你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會有衝動啊,會硬啊……”
“我這不是陽痿怪嗎?!”盧舟怒吼道。
蕭毅噗的噴了出來,猛打方向盤,盧舟吼道:“小心!你找死啊!”
吭哧吭哧吭哧,SUV一邊輪胎陷在泥裡,不動了。
十五分鐘後,蕭毅和盧舟在泥地裡,並肩背靠車尾,咬牙蹬腿。
“使勁——”蕭毅喊道。
“我……”盧舟簡直要被蕭毅給氣瘋了,蕭毅卻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盧舟吼道:“笑什麼!”
“你太好玩了!”蕭毅笑得快要脫力,盧舟怒道:“你神經病啊!”
蕭毅擺擺手,看著盧舟,忽然有種很喜歡他的感覺,雖然當他的助理既累又煩惱,但是這個工作,對蕭毅來說,就像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一個月前,他還每天蓬頭垢面,一臉頹廢地坐在家裡,辦公室裡,每天像個廢柴一樣到處挨領導的罵,現在居然和自己的男神在一起推車,同樣是挨罵,卻無比的開心。
我愛這份工作,蕭毅心想。
“謝謝你,舟哥。”蕭毅說,繼而轉身,狠狠推車,使盡吃奶的力氣,盧舟一臉抓狂,頂著車使勁推,兩人一起奮力,終於把車從泥溝裡推了出來。
“停停停!”盧舟駭然道:“再推就推到山下去了!”
兩人狼狽不堪,從半山腰的停車場開車下來,盧舟去洗澡,蕭毅一身雨水夾雜著汗水的臭味去煮飯,煮完以後才回房沖洗。
劇組都回來了,蕭毅頭髮濕漉漉的還沒擦乾,穿著拖鞋,手腕凍得有點發紅,端著飯盒排隊打飯,剛剛和盧舟一起推車的時候,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這令他覺得自己的工作快樂而充滿友好,充滿朝氣。
他開始明白到以前的工作為何止步不前,為何總是覺得前景一片渺茫……不僅僅是興趣,也不僅僅是因為對事業的愛。有愛還遠遠不夠。
“蕭毅每天都這麼高興。”造型師助理打趣道:“很認真呢。”
“啊?”蕭毅笑道:“過獎過獎。”
“他脾氣很好。”寧亞晴的生活助理,一個大姐笑著說:“我看你給盧舟忙前忙後的,第一次來還這麼主動,真的辛苦。”
“大家都一樣的麼。”蕭毅說:“都很辛苦,但也很好玩。”
蕭毅打過飯,到門口吃完,洗好碗上去,又給盧舟收拾他吃剩的東西,盧舟躺在床上,蕭毅說:“要用手機麼?我讓小林買好以後就直接送到這裡來。”
“讓他不用來了。”盧舟說:“回去再說,這幾天沒心情和外界聯繫。”
蕭毅嗯了聲,取出ipad,盧舟又忽然道:“我的愛情戲有這麼爛麼?”
蕭毅:“……”
蕭毅心想你這麼在乎這個做什麼?不過既然盧舟說了,蕭毅便用ipad翻出自己以前剪輯的MV,給盧舟看。
蕭毅說:“舟哥,我以前是在門戶網做音樂剪輯,MV什麼的,其實我覺得愛這個事情,主要得看眼神和動作,還有後製烘托出的前後氛圍。”
盧舟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蕭毅點開,裡面是一輯關於談戀愛的MV,全是男女主角接吻,背景音樂是恩雅的《夏之雪》。蕭毅又說:“你看,譬如這場,很經典的,人鬼情未了。”
“很專心,很沉醉的男女相處。”蕭毅又說。
盧舟莫名其妙地看著MV,又看蕭毅,說:“我跟寧亞晴不就是這麼演的麼?有區別?”
“呃……”蕭毅說:“有一點,我覺得你在對視的時候有點緊張了。”
蕭毅手指劃了一下播放進度,給他看暹羅之戀,那場兩個少年的接吻也堪稱經典,盧舟發現了一點。
盧舟說:“我不喜歡和對手對視。”
“哎!”蕭毅笑道:“對,也有一點。”
盧舟十指相抵,穿著浴袍拖鞋,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中。蕭毅去開空調除濕,片刻後盧舟起身在房裡走來走去,蕭毅又說:“其實我覺得嘛,表達愛情的方式分很多種,有的人喜歡被按在門上整個人壓著,有的人就很喜歡在耳邊輕佻地調情……我打個比方……”
蕭毅揪著盧舟的浴袍領子,把他示範性地按在床上,低頭下來,又起身,不好意思地說:“我女朋友就很喜歡被這樣。那種……很急迫,很緊張的心情,對視的時候,啊,忘記了一切,世界真美好啊的眼神……”
盧舟:“……”
蕭毅:“……”
盧舟起身,一手摟著蕭毅的腰,把他推在桌子上,盯著他的雙眼,眉毛一揚,說:“這樣?”
蕭毅心道靠,和他設想的完全不同,然而盧舟那表情,那眼神,簡直就連男人都要淪陷。他馬上推開盧舟,說:“不……太一樣,不過你剛才的表情,挺像那麼回事。”
盧舟想了一會,說:“沒你的事了。”
蕭毅剛剛被盧舟這麼一逼近,登時心臟狂跳,有種動心的感覺,心道盧舟果然是男女通吃的全民偶像,太招架不住了,被他按著的一剎那,蕭毅沒有什麼性慾,只是本能地覺得有種被控制住,心悅誠服的感覺。
這可能就是偶像與崇拜感的力量所在,無關情慾,只是徹頭徹尾的誠服。
“我……去睡覺了。”蕭毅說:“明天要很早起來是嗎?”
盧舟說:“再等等,你過來。”
蕭毅:“?”
盧舟:“坐。”
蕭毅坐下,盧舟拉過椅子,坐在他的面前,牽起他的手,說:“我試試,你別緊張。”
蕭毅:“!”
蕭毅:“不不,男神,雖然我很仰慕你……舟哥,我對你的愛至死不渝,不過咱們現在不太適合……”
“你叫什麼!”盧舟道:“演個戲難道都得愛上麼?!老子演戲的時候猴子和狗都抱過了,占便宜也是我被占便宜好嗎!”
蕭毅只得不動,盧舟道:“你給點反應,想象你自己是女主角。”
蕭毅:“好……好的。”
盧舟仿佛動了深情,認真地注視著蕭毅,大手握著蕭毅的手,手指摩挲,蕭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投入點。”盧舟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噗……蕭毅忍不住又笑場了,盧舟一臉無聊,蕭毅說:“你不會笑場嗎?”
盧舟說:“廢物才笑場,天天笑場,以為自己賣萌,劇組都討厭死笑場的了,認真點!”
是嗎?蕭毅心想原來大家都討厭經常笑場的演員,不過確實是,演員可能自己覺得很好笑,但是一旦NG了,整場戲就又要重來了,工作人員一點也不覺得好玩。盧舟深吸一口氣,蕭毅意識到盧舟是認真的,便調整了心態,想象自己是盧舟的戀人。
雖然這很奇怪,但其實蕭毅對盧舟也有一點點仰慕的感情在裡面,不難代入愛情裡。
盧舟沉默,低眼,看著蕭毅的手背,緊緊握著他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皆老,述律平……”盧舟略帶磁性的聲音說,繼而抬眼看他的雙眼。蕭毅反手握著盧舟的手指,盧舟湊上前來,與他呼吸交錯。
蕭毅:“……”
盧舟那可以用男性特有的溫柔殺死人的眼神又出現了,這一次蕭毅的呼吸簡直被他活生生地逼停了,他怔怔看著盧舟的雙眼,緊接著發生了一件令蕭毅整個人都風中凌亂的事。
他們牽著對方的手,鼻息交錯間,蕭毅硬了……
蕭毅整張臉都紅了,蕭毅沒這麼大反應還好,盧舟不知道為什麼仿佛被他影響了,登時也滿臉通紅,馬上放開蕭毅的手。
盧舟:“你……”
蕭毅尷尬得要死,說:“我先回房間去了。”接著忙爬起來跑了。
蕭毅回房,洗澡的時候簡直頭上黑線三條,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盧舟簡直就是邪魅狂狷啊啊啊!連男人都會對他有反應。
洗完澡後,他突然想起手機忘了拿,便小心地進了盧舟房裡,看到窗戶開著,盧舟坐在床邊發呆,有點發抖。
“怎麼沒關窗?”蕭毅說:“小心感冒。”
蕭毅上前關窗,盧舟看了他一眼。
“我睡覺了,舟哥晚安。”蕭毅還有點不自然地說。
“唔,早點睡吧。”盧舟說。
蕭毅出來以後松了口氣,心道還好,當天晚上,蕭毅刷了刷手機,這裡信號非常不穩定,什麼圖都打不開,他看了下探班的人發的圖,準備睡覺時,杜梅打電話來了。
“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杜梅問。
蕭毅如實匯報劇組情況,杜梅說:“明天我就來橫店了,到時候過去找你們。”
蕭毅登時有種婆婆來視察的感覺,心道完蛋要被檢查工作了怎麼辦?杜梅又交代道:“齊全給你打電話了麼?”
“沒有。”蕭毅說:“我要打電話去道歉麼?”
杜梅說:“再說吧,齊全打電話來你就給他好好談談,以道歉為主,不過你道歉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先這樣。”
蕭毅掛了電話,明天就是周一了,又是一周過去,算算時間,來到橫店已經將近一個月,還有不到兩個月,盧舟的檔期就結束了。
這次跟著來還學到挺多的,以後還是得多跟著盧舟學習……蕭毅一邊想一邊關了燈,進了夢鄉。
+++++
第二天八點,把盧舟送到山上後,統籌碰了碰蕭毅,說:“小蕭,你手機有電嗎?”
蕭毅摸出來,說:“有,借你用嗎?”
統籌低聲說:“你自己看微博。”
蕭毅:“?”
蕭毅正打算開車下山去菜市場買姜,盧舟早上起來有點流鼻涕了,買點生薑熬湯可以給整個劇組驅寒,蕭毅一邊刷微博一邊下山,腦子裡登時嗡的一聲——
各大娛樂網站的頭條,是寧亞晴依偎在盧舟身邊的合照!
蕭毅登時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是說延後再發的嗎?!怎麼這就發出來了?!
蕭毅馬上給杜梅打電話,那邊正在通話,過了一會,杜梅的聲音道:“我都看見了,你那邊先穩住,不管怎麼樣,不要讓盧舟知道這件事,我去找娛樂版塊的負責人。”
蕭毅說:“那張欣然她……”
“先這樣。”杜梅說。
杜梅顯然連飛機都來不及上,馬上去處理盧舟的事,蕭毅還雲裡霧裡,心想肯定天涯要掐起來了,平時他看八卦都是秉承娛樂心情,現在在看八盧舟的事,卻有種自己家人的隱私被網絡抖了個底朝天的感覺,好像做賊被抓了,又像自己最不想提的事情被人一針見血地說了出來,那種感覺絕不好受。
蕭毅整個人有點混亂,匆忙下去買了姜,中午後勤將飯帶上來,人手一個便當,盧舟說:“沒做飯?”
蕭毅說:“我去買姜,耽誤了。”
“算了。”盧舟說:“吃便當吧。”
盧舟咳了幾聲,揩了鼻涕,吃了很少就不吃了,劇組今天少見的安靜,沒什麼人說話,大家都在邊吃飯邊刷手機。盧舟還覺得有點奇怪,掃視一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下午出了太陽,湖水波光粼粼的很美,盧舟和寧亞晴開始拍耶律阿保機和述律平定情的一場戲,俊男美女站在陽光盪漾的湖邊,穿著遼國服飾,盧舟深情款款的牽起寧亞晴的手,寧亞晴臉上發紅,雙眼轉向別處。
“執子之手,與子皆老。”盧舟沉聲道,繼而眼裡帶著點哀傷,與寧亞晴鼻梁摩挲。
“卡!”導演說:“NG,眼睛沒有戲,盧舟。”
盧舟整個人都疲了,他最怕演這種戲,越是被說,就越是放不開,別的戲他都窺得見門徑,只有這種情到濃時,含情脈脈的戲,一演出來,雖然氣氛對,眼神對,卻總是像例行公事一般。
就算把寧亞晴換成一棵樹,或者一根金條,又或者一根棒棒糖,盧舟的眼神和溫柔,都完全可以依樣葫蘆。
盧舟拖著鼻涕,拍了蕭毅腦袋,說:“你幹什麼呢!紙巾!”
蕭毅馬上抽出一大卷卷紙,周圍的人全笑抽了,盧舟到一邊去躬身揩鼻涕,感冒加重了。
揩完以後隨手把紙巾一扔,蕭毅趕緊去把紙巾收起來,繼續刷手機。
今天各大頭條都是寧亞晴和盧舟的照片,更要命的是,中午的時候,張欣然還發了條微博:@張欣然: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蕭毅腦海中又是■嚓一聲,天雷滾滾。
蕭毅:“……”
所有人:“……”
大家全在刷微博看好戲,朝蕭毅投來同情的眼光,而不遠處的湖邊,盧舟還在竭力深情地,溫柔地吻著寧亞晴。
“卡——!”導演喊道:“休息一下,NG。”
寧亞晴也有點累了,兩人在湖邊站一下午,盧舟感冒有點頭昏,又在樹下猛撅鼻涕,像個呼哧呼哧的風箱一樣。寧亞晴一過來,所有人馬上把手機收起來。
“我看看後面幾場。”導演說。
統籌過去和導演商量,片刻後又來,太陽已經快下山了,整個下午就在反覆拍這一場戲,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先前還是寧亞晴拖慢進度,現在輪到了盧舟,盧舟怎麼親感覺都不對,整個人又有點渾渾噩噩的,站著抖擻了一下,打起精神。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述律平……”盧舟深情款款道:“我寧願不要什麼江山,什麼天下,如果能與你這樣過一生……”
“阿保機……”寧亞晴眼神轉開,眼裡溫柔帶著些許感傷。
接著,盧舟低下頭,鼻涕流了下來,淌在寧亞晴的臉上。
寧亞晴:“……”
盧舟:“……”
“對不起……阿嚏!”盧舟擋著臉,寧亞晴笑著去擦臉補妝,化妝師過來給盧舟補妝,所有人無語。
第四章
蕭毅羡慕地看著寧亞晴,心想人家也好想被男神的鼻涕糊一臉……
“好了,最後這次咱們一次過了!”導演說:“太陽要下山了,再拍也不行了!”
最後一次,蕭毅已經沒心情看了,一直恐懼著盧舟知道今天的頭條全在說他的事,還好明天杜梅就來了,拍完外景回去就好了。
盧舟打著噴嚏上了車,蕭毅擔心地說:“怎麼這麼嚴重了?”
“昨晚沒睡好。”盧舟說:“有感冒藥麼?睡一覺就好了。”
“今天對不起了!”盧舟的聲音有點啞,朝一眾人說。
“沒有關係。”統籌笑道。
“沒關係!”導演說:“拍得很好!”
盧舟鑽上車去卸妝,在車上靠著,回到旅店後山中潮濕,開著空調,蕭毅下去做飯,統籌讓他做點姜粥,整個劇組裡好幾個人也感冒了,大家一人一碗薑湯喝下去,蕭毅把粥端上去放在盧舟房裡,到隔壁去給杜梅打電話,杜梅可能在飛機上,手機關機,公司裡林堯接了電話,讓他不要擔心,杜梅已經去收拾爛攤子了。
蕭毅回來時見盧舟自己坐著喝粥,問:“今天不洗澡了吧。”
“唔。”盧舟那模樣病懨懨的,像頭髮不出火的老虎,說:“你去吃飯吧。”
“杜總今天晚上過來。”蕭毅說。
“知道了。”盧舟答道。
盧舟喝完粥,吃了一顆感冒藥,倒頭就睡,蕭毅怕他半夜發燒,便搬到這邊房裡來打地鋪,給他倒了杯水,就地躺下。
半夜兩三點的時候,他聽到走廊裡有說話聲,便迷迷糊糊醒了,看了眼手機,起來摸摸盧舟額頭,沒發燒,蕭毅便又鑽進被窩裡刷手機,天涯上,微博上,全在罵盧舟,每每有藝人出劈腿,分手,離婚事時,就是一場八卦的盛宴。
“今天汪峰上頭條嗎。”盧舟冷不防在黑暗裡問道。
蕭毅嚇了一跳,沒想到盧舟也醒了,起來問:“好點了沒?”
盧舟開了燈,說:“剛才誰在外面搞來搞去的。”
蕭毅道:“不知道……可能是燈光組的吧。”
盧舟道:“進組不好好拍戲,晚上吵死人。”
盧舟躺著,卷著被子,從被窩裡伸出個亂糟糟的刺蝟腦袋,蕭毅問:“喝水麼?”
“你跑我房間來幹嘛?”盧舟警惕地打量蕭毅,說,“不是想占我便宜吧。”
“怕你發燒。”蕭毅哭笑不得。
盧舟裹成一條蟲,蕭毅看他有力氣說話,應該是恢復了,於是關了燈,在黑暗裡刷微博。
“手機拿來我看看,今天出什麼爆料了?怎麼全在刷。”盧舟警覺地問。
“周一啊,各大媒體做頭條。”蕭毅說,“我給你念吧,熱門有以下內容。”
“中國最帥便利店小哥寶寶弟……”
“感動中國保姆……”
“白醋添加潔廁劑……”
盧舟:“娛樂。”
“井號鐵馬冰河井號,探班路透。”蕭毅打開一張路透圖,提心吊膽地說,“你很帥,喏。”
說著蕭毅爬起來,拿著手機給盧舟看,盧舟半信半疑接過去,看到上面是自己穿著遼帝服飾,側身和蕭毅說話,是粉絲偷拍的。
盧舟要翻,手機卻被蕭毅拿走了。
“看看黑說什麼。”盧舟說。
蕭毅暗道好險,差點就被盧舟翻到評論裡罵他的話了,隨口道:“哪來這麼多黑,你比人民幣還受歡迎啊。”
蕭毅聚精會神地朝下拉,看到一個粉絲誇他說旁邊的男生也很帥,登時心花怒放,然後連著十幾條評論都在猜他是誰,蕭毅心道不會吧,我出名了嗎?他們誇我帥啊!於是登時有種飄飄然,眼睛發綠光,把上千條評論刷了個遍,要找提到他的內容。
結果很可惜,沒多少,幾乎一邊倒地在罵盧舟腳踏兩條船。
蕭毅要說點什麼,卻聽到盧舟打呼嚕的聲音,睡著了。
還好,蕭毅縮進被窩裡,手機映著他的臉,翻了翻天涯,論壇上,微博上,一群人都在罵盧舟是渣,這個消息就像定時炸彈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盧舟會發作。
蕭毅突然就覺得非常非常的傷心,覺得盧舟其實挺可憐的。
有的人其實沒做錯什麼,但生活總是和他過不去,有的人肆無忌憚,卻總能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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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過去,今天的戲量很大,經過一個月的磨合,不管是演員還是工作人員,都已經輕車熟路,按部就班了,盧舟精神恢復了些,先是拍打戲,騎馬穿過山道,又是埋伏戲,行軍戲,殺人戲。
盧舟緩緩揮出刀,炮灰誇張地噗了一聲,旋轉著倒在地上,加速鏡頭由後製去合成,盧舟一個人打五六個人,全是慢動作,令蕭毅覺得很搞笑,片刻後導演和後勤說說笑笑,說:“蕭毅,你也上吧。”
“什……什麼?!”蕭毅受寵若驚,說:“我也可以嗎?”
“去露個小臉。”導演說:“沒事。”
蕭毅登時瞠目結舌,可以上電視了嗎?!武打配角們在旁邊換衣服,蕭毅便馬上去換了身金兵裝,背後寫著個大大的“金”字,蕭毅一邊心裡吐槽想著尼瑪古代金兵怎麼可能在自己背後寫個“金”字,這服裝也太雷人了,但是有戲可以演還是很高興的,於是野狗一般地衝出了化妝車。
盧舟正在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冷不防衝過來個人,盧舟揪著那廝衣領,正要慢動作一拳下去,看到了蕭毅一張充滿期待的,向日葵般的笑臉。
盧舟:“……”
蕭毅:“……”
兩人對視的瞬間。
“卡。”導演說:“好了就這樣了!”
盧舟:“重來!”
導演只好又拍了下場記板,盧舟刷刷幾下,蕭毅登時一驚,盧舟還真有兩下子!
兩人交手,蕭毅被盧舟推了出去,誇張地大叫了一聲,趴在地上。
盧舟被嚇了一跳,說:“又不是現場收音,叫那麼賣力做什麼。”
蕭毅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手朝盧舟比了個“耶”的動作。
導演朝一眾炮灰配角說:“都上去。”
於是盧舟又輪流打了幾下,導演喊卡,阿保機被圍攻的戲就完了,蕭毅還在地上趴著,當一個敬業的屍體,不敢亂動。
“吃飯了!”盧舟大聲道:“起床了!”
蕭毅才爬起來嘿嘿笑,說:“拍得怎麼樣?”
統籌手機給蕭毅看,說:“明天晚上你可以去剪輯室裡看看。”
蕭毅十分期待,盧舟卻哭笑不得,蕭毅知道盧舟剛剛算是給他個福利作為獎勵,特別揍了他幾下,揍完以後還讓他臉朝鏡頭,簡直是太讓人感動了!忙千恩萬謝地跟著盧舟。
這一天還有夜戲,所有的山裡外景都要在下午拍完,所有人的壓力都很大,連導演都開始有點趕進度了,大部分戲都讓一次過,搞不定的就交給後製。但寧亞晴的戲,顯然拍得比剛進組的好了很多。
只有盧舟和寧亞晴的感情戲還是抓瞎,幸虧是晚上,點著篝火,燈光從四面八方照來,用反光板對著兩人的臉,調明調暗後,盧舟的表情已經不太重要了。夜戲拍完,劇組一起下山,吃過晚飯已經是七點了,便開夜車上路,回橫店去。這樣明天還能趕早上的戲。
臨上車時,蕭毅最後瞄了眼手機。
論壇上目前的走勢是這樣的:
——虐狗狂魔盧發財。
——劈腿渣男無緣戛納。
——Low霸雷劇教主盧舟。
——八一八影視圈裡的軟飯教,教主盧舟,左右護法XX,XXX……
三天外景結束,所有人打仗一樣地上了車,急急忙忙地往回趕,蕭毅開車,盧舟在後座說:“手機拿來。”
蕭毅心裡一驚,想起那件事,馬上說:“沒流量了。”
“有遊戲嗎?”盧舟又問。
蕭毅說:“沒有。”
盧舟道:“拿來,我裝我的卡。”
“你的卡在包裡呢。”蕭毅說。
“拿啊!”盧舟說。
蕭毅只得把錢包遞給他,又把手機遞過去,一手把著方向盤,盧舟說:“你專心開車。”
蕭毅說:“晚上沒開燈,玩手機不好……”
盧舟不理他,裝上自己的卡,蕭毅心道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並不住祈禱你玩遊戲吧,遊戲好玩……結果盧舟一手拿著手機,是刷微博的動作。
蕭毅開始給自己默哀了。
“你……”盧舟的聲音有點異樣。
“啊?”蕭毅說:“舟哥……怎麼了?”
“沒什麼。”盧舟聲音瞬間降到了冰點:“你開車吧。”
盧舟深吸一口氣,蕭毅全身都在發抖,但他不得不開車,走高速很危險,他以前幾乎不怎麼開車,何況開高速?在市內開開還好,現在又天雨路滑。
“停車,我來開。”盧舟說。
“不行。”蕭毅說。
“你還敢反抗我了!”盧舟怒吼道。
蕭毅不說話,就當聽不見,車燈在黑暗的世界裡照出兩道黃光,盧舟把手機一扔,吼道:“給我停車!”
蕭毅道:“高速路上怎麼停?!找個加油站才能靠邊!”
手機不知道被盧舟扔到哪裡去了,蕭毅擔心地從後視鏡裡看盧舟,後座又傳來一聲響,顯然是盧舟不知道砸了什麼東西。
蕭毅哆嗦著讓車靠路邊的停靠點停下,盧舟下了車就來拉駕駛座車門,蕭毅馬上把車鑰匙拔了,從副駕駛位下去。盧舟從前面繞了一圈追過來,蕭毅本能地心想完了,這下盧舟肯定要拿自己出氣。
“鑰匙呢?”盧舟黑著臉說。
天空飄著細雨,冬季的雨水冰冷,寒風徹骨,蕭毅把鑰匙收起來,說:“不能讓你開車。杜總說的,杜總不讓你開車,怕你衝動!”
“把鑰匙給我!”盧舟怒吼道。
盧舟推了蕭毅一把,蕭毅摔倒了,盧舟揪著他的衣領,吼道:“你早就知道了!你這混賬!整個劇組的人都在看我笑話!”
“杜總說的!杜總讓我不要告訴你……”蕭毅說:“不想影響你拍戲……”
盧舟的憤怒顯然無法控制,提著蕭毅的衣領,把他摔在車門上,吼道:“把鑰匙給我!”
緊接著,蕭毅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間就犯渾了,朝盧舟吼道:“不給——!”
他知道這個時候車鑰匙給了盧舟,盧舟肯定會在高速路上飆車,一時間控制不住自己的衝動,萬一出事就麻煩了。盧舟被蕭毅一吼,登時就愣住了,蕭毅狠狠推開盧舟,緊接著盧舟一巴掌打在蕭毅的頭上,把蕭毅打得一個趔趄,又摔回地上。
“你被解雇了。”盧舟說。
蕭毅沒說話,踉蹌爬起來,拉開車門上車,把車開走了。
剩下盧舟自己一個人站在雨裡。
盧舟:“……”
盧舟生平第一次被人這麼對待,反而說不出話來了,想了想,突然有種荒唐的感覺。
“好,很好。”盧舟朝著黑暗裡大吼道:“給我滾!”
片刻後,車尾燈閃爍,SUV慢慢地倒退回來。
車門打開,蕭毅打開副駕駛位的門,看了盧舟一眼。
雨越下越大,兩人沉默以對。
“上車吧。”蕭毅說。
盧舟的衝動勁過了,那一瞬間也爆發出來了,其實這件事和蕭毅根本沒關係,只是他最倒霉,在這個時候被當了出氣筒而已。
盧舟上了車,蕭毅的動作很奇怪,開車的時候很僵,而且還在猛喘,盧舟看了蕭毅一眼,看到他的臉上有淚水。
“你是不是男人啊。”盧舟難以置信說:“這就哭了?”
“你說對不起。”蕭毅一邊發抖,一邊開車一邊說:“你說對不起,我就原諒你……”
“好了好了。”盧舟說:“是我沒控制住,不該對你亂發火。”
蕭毅臉上全是淚水,說:“嗯。”
盧舟沒說話,轉頭看蕭毅,蕭毅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哭了,感覺已經很久沒哭過了,鬱悶的乾嚎不算,畢業大哭一場以後,快有四五年沒哭過了。
這真蠢啊……蕭毅心想,明明老子什麼都沒做,為什麼這樣都要挨揍,我是個M嗎……太蠢了。
蕭毅喘著喘著,終於鎮定下來。
“前面停車。”盧舟說。
連日來繃得緊緊的神經終於斷了,高強度的工作,缺乏睡眠的作息,以及壓力,疲憊,在這個時候達到了極限,隨著這件事爆發出來,之後的現在,蕭毅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對不起。”蕭毅再次停車的時候說。
盧舟沒說什麼,表情有點不自然,兩人進了便利店,盧舟說:“去泡兩杯熱咖啡。”
盧舟顯然也很累,揉了揉眉心,蕭毅電話也不知道去哪了,付過錢,調開熱咖啡,盧舟去上完洗手間出來,兩人便站在便利店外面,背後是白色的燈光,面前是高速路上的昏黃路燈,並肩站在雨前喝咖啡。
蕭毅覺得剛剛自己簡直是糗到家了,居然還哭了,那一定是錯覺,忘了它吧。蕭毅的手肘上還因為剛剛摔倒,擦破皮流血了。
“怎麼辦?”蕭毅嘗試著換個話題,小心翼翼地問盧舟。盧舟看到蕭毅的手肘在流血,便去買了瓶蒸餾水出來,給他洗傷口。
“還能怎麼辦?”盧舟說。
“杜總現在已經在橫店了。”蕭毅說:“晚上找她,她一定有主意。”
“我看看。”盧舟讓蕭毅把頭轉過來,帶著抱歉的目光,說:“我這人就是這樣,生氣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你……對不起,我太衝動了。”
“沒事。”蕭毅說:“挨男神的揍是種榮幸啊哈哈。”
“你是M嗎?!”盧舟哭笑不得道。
兩人都沒說話,喝完了咖啡,盧舟捏扁紙杯,扔進垃圾桶裡,說:“先回去吧。”
蕭毅突然就覺得很累,是那種放鬆了以後的累,壓抑著的情緒宣泄出來以後舒服多了,回去的路上照舊是他開車,盧舟找到扔在座位下的手機,一臉陰沉地繼續看網上的評論。
“別刷了。”蕭毅說:“越看越不高興。”
盧舟把手機收起來,沉默地看著窗外,蕭毅又說:“網上的言論,真的沒必要去在乎那麼多,我們以前主編說的,網絡上什麼人都有,就是想激你,你一認真就輸了。”
盧舟深吸一口氣,情緒還有點不穩定,答道:“我就不是做這行的人,大不了把張欣然的事全放網上去,誰怕誰。”
蕭毅沒回答,專注地開著車,過收費站排隊的時候,換檔,看了盧舟一眼,說:“舟哥,我說句不好聽的,你看在剛才發了我一巴掌的份上,千萬別生氣。”
盧舟:“……”
蕭毅指指自己的腦袋,說:“就當是報答你這一巴掌,我說句實話吧。”
“我們前主編說,以某些方面做宣傳的藝人呢,是沒有權利分辨什麼的。”
收費口遞過卡,蕭毅付錢,踩油門?
“既然和欣然姐用談戀愛曝光來增加話題度,那麼因為這個帶來的負面效果,也就只好忍了。”
“誰想去和她談戀愛啊!”盧舟忍不住道:“你想去你去,換了你,你愛誰!”
“是啊。”蕭毅說:“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是公司的安排,對吧。你也沒有辦法,可是你選擇了這行,隱私就不是你自己的了,除非你可以紅得不聽公司的安排,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才能拒絕公司的宣傳手段,是這樣,對吧?”
盧舟悶聲不說話了。
蕭毅又說:“所以,好好拍戲,哈哈。你就是我的偶像,你的經歷這麼坎坷,這麼勵志,以後我當你經紀人,絕不逼你去和誰談戀愛。”
盧舟冷笑道:“哪天等你真當了經紀人,你就不這麼想了。”
“不會的。”蕭毅擺擺手,心裡松了口氣。
終於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蕭毅一直覺得這件事雖然很煩很不靠譜,但是歸根究底,還是得接受。你賺這麼多錢,享受名氣帶來的各種效應,和張欣然秀恩愛,就得接受隨之而來的各種可能,總不能秀恩愛的時候加粉絲好感度,分了手就當作隱私禁止任何人八卦,這怎麼可能?
“待會別和杜總吵架。”蕭毅說。
“知道了。”盧舟不耐煩說:“我和她認識十年了,出道跟著她到現在,你以為是你嗎?”
蕭毅自嘲地笑笑,說:“就是,我這種小蝦米才能當出氣筒。”
“都給你道歉了還想怎麼的!”盧舟說:“要給你磕頭嗎?”
蕭毅笑著擺手,心裡卻有點酸酸的,盧舟不能對杜梅發火,也不能對寧亞晴和他經紀人發火,還沒法對張欣然發火,只好拿他一個小助理來當出氣包了。
以前蕭毅在公司裡也經常被欺負,動不動就被主編破口大罵,不想做就卷鋪蓋走人,現在換了個錢多點的,還是要挨罵,來了個更狠的老闆,除了罵還要動手招呼。
但所幸盧舟並不針對他,有的人罵完以後會想方設法地來整他,盧舟會道歉,蕭毅樂觀地想,衝著這一點,這活兒還是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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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橫店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杜梅正在酒店裡等著,看到盧舟一臉陰沉的回來,便道:“先吃宵夜吧,吃完開個會。”
蕭毅半邊額頭還帶著紅印,把箱子搬進來,杜梅看了一眼,又看盧舟,眼裡帶著責備之意,盧舟也沒說什麼,坐下就吃便當。
杜梅的助手已經睡了,蕭毅拿了便當要回自己房間去吃,盧舟又說:“等會,你坐著。”
杜梅說:“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盧舟隨便吃了幾口便把飯盒放著,親自去翻行李箱,蕭毅說:“找什麼?我來。”
盧舟說:“你吃。”
杜梅說:“是寧亞晴經紀人發的通告,我今天和齊全打了個招呼,看怎麼能補救一下,齊全愛理不理的,我看他也想敷衍。”
“分了算了行嗎?”盧舟簡直是壓著火,說:“我能不能做點自己想做的事?”
杜梅嘆了口氣,一手揉太陽穴,說:“要考慮到你的形象,我知道你這些年裡也很努力。”
“沒了她我是接不到戲還是怎麼的?”盧舟說:“我受夠這些人了!無論我做什麼,都說我是抱大腿爬上來的!換了你,杜姐,你能忍?”
說話時,盧舟翻出一瓶雙飛人清涼油,倒了點在蕭毅的手肘上。
蕭毅:“……”
蕭毅嘴裡吃到一半的叉燒差點掉出來。
“怎麼了?”杜梅說。
“我剛才控制不住,把小弟給打了。”盧舟又撥開蕭毅的頭髮,看到他的頭撞紅了一片,用手按著蕭毅的頭,手掌揉了幾下。
蕭毅:“……”
剛剛你說什麼?小弟?這個應該不是特指“馬仔”的那種小弟吧?蕭毅登時有點飄飄然起來,不僅受寵若驚,還有點感動。
盧舟給蕭毅上完藥,坐在沙發裡,深吸一口氣,疲憊地說:“怎麼都好,你們看著辦吧,別再讓我去跟張欣然搖尾巴就行,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她自己說的。”
杜梅說:“那麼得給你想想,怎麼措辭,爭取一點同情分,輓救一下還來得及,等《鐵馬冰河》開播了,應該不至於影響太多,媽媽們喜歡看你的戲,不會太關注網民們說什麼。”
盧舟說:“我不想再拉這種事炒作了,寧亞晴也是,誰都一樣,大家都是人,將心比心吧,我不想靠炒作紅。”
盧舟手指頭揉著眼睛,忽然道:“靠!”
清涼油全進了眼裡,盧舟一陣風衝進了浴室,蕭毅笑了起來,把便當一放,進去給他找毛巾洗臉。
杜梅說:“蕭毅,你覺得寧亞晴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不懂的。”盧舟不耐煩地說。
“呃。”蕭毅說:“我的意見不太靠譜……不如讓公關團隊商量一下……”
杜梅說:“你們就是公關團隊,公司沒有網絡公關,只有外聯。”
蕭毅險些滑倒,說:“是……是嗎?”
杜梅說:“宣傳在隔壁睡覺。”
盧舟說:“我讓你早點建個團隊負責公關,你又不聽。”
“這種事人多口雜。”杜梅皺眉道:“工作人員流動性很強,外面爆料十個裡有八個是宣傳、助理、公關這些爆出來的,也是為了你著想。”
“能花點錢把天涯的帖子刪了麼?”蕭毅說:“再不然找點水軍?我給杜總介紹一家,不貴的,以前歌手發新歌的時候,就經常請水軍去炒。”
“我們有固定的合作公司。”杜梅說:“告訴你也沒關係,不過你要保密,和張欣然的工作室是同一家,他們和齊全那娘娘腔的關係好。”
蕭毅登時大笑起來,杜梅掐了個蘭花指說:“他就是娘娘腔,現在圈子裡連直男都愛裝娘娘腔,哼,怎麼能跟我們家舟舟比,舟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蕭毅笑得肚子都疼了,倒在床上,沒想到杜梅也會惡意賣萌,盧舟一頭黑線地坐在沙發上,蕭毅又問:“為什麼直男愛裝娘娘腔?”
“因為女老闆、經紀人、宣傳啊策劃什麼的。”杜梅說:“都對GAY比較友好,覺得談得來,而且……語氣不一樣,相處起來自然一點。”
“哦……”蕭毅心想是這樣嗎,原來翹蘭花指就可以當閨蜜啊。
杜梅又說:“等劇播的時候,還要找推手賣個腐,主推一下微博,找幾個加V的名ID推廣一下CP,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盧舟。”
盧舟:“……”
杜梅又說:“這個不用你操心,到時候你控制一下血壓,當沒看到就行了。”
蕭毅同情地看著盧舟,盧舟說:“要把我和那個選秀出來的拉一起親嘴親臉膩歪?!噁心不?!”
蕭毅心想秀星又怎麼得罪你了,秀星也是有粉的好嗎,人家的粉不知道多愛他呢,還集資給他蓋房子,哪像你,自己粉絲都哄不住,今天消息一出來一群粉轉黑的一分鐘上門來潑油漆。
杜梅說:“沒讓你親嘴親臉……早知道就不說了。”
杜梅一臉無奈,盧舟說:“算了算了,就這樣吧,明天還得拍戲呢。”
杜梅說:“劇本全了,但出了點問題,監制讓編劇改後面的幾場,可以休息一天。”
蕭毅聽到這話時,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露了。
“放放放……放假嘛?”蕭毅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辛苦了。”杜梅說:“明天放假,讓盧舟帶你去玩。”
蕭毅登時兩眼發黑,以前一周休一天,他居然沒有珍惜,還嫌少!現在聽到放假,完全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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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有杜梅在,很好地安撫了盧舟,蕭毅已經不擔心了,第二天早上,蕭毅還在睡覺,一陣粗暴的敲門聲響起了。
盧舟穿著背心內褲,光著腳站在門外,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哦。”蕭毅穿著條三角褲,兩眼轉圈圈。
蕭毅:@?@?
盧舟指指自己手腕上的表,蕭毅稍微清醒了點,心想你大清早的起床怎麼還記得先戴上個表啊,起床以後特地戴過來當道具恐嚇我的嗎?
蕭毅:“幹嘛?”
盧舟在走廊裡怒吼道:“幾點了啊!還睡!是不是想炒魷魚了!”
對面不遠處開門,盧舟馬上把蕭毅推進房間,躲了進去。
蕭毅流著口水,靠在沙發上,還沉浸在他當大明星的夢裡,因為給盧舟當炮灰屍體,而在鏡頭前展示了豐富的表情,敏捷的身手——蕭毅同學被一位製片人慧眼識英雄地看中,於是擔任了一個電影的配角,結果電影爆紅,蕭毅水漲船高,開始擔任主角,一路崎嶇坎坷,最終摘得影帝桂冠,捧著小金人,左手摟著寧亞晴,右手搭著張欣然,在奧斯卡獲獎台上發表感言……
“謝謝我的助理盧舟!沒有他,我不會有今天……”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
“今天不是放假麼?”蕭毅努力地讓自己雙眼恢復焦點,面前的盧舟手長腿長,胸膛結實,翹著腳,一臉麻木地看著蕭毅。
“放假的是我。”盧舟說:“我還活著呢,你放什麼假?”
蕭毅:“……”
“好的。”蕭毅說:“陛下有什麼吩咐,奴才這就去辦。”
盧舟不耐煩地說:“快點刷牙洗臉!吃午飯了!在想什麼!”
中午十二點,盧舟穿上西裝,身材筆挺,從酒店裡走出來,蕭毅打著呵欠,戴上棒球帽,坐上駕駛位給盧舟開車,先到萬盛街去吃飯,蕭毅說:“今天要幹嘛。”
“躲人。”盧舟戴上墨鏡,說:“順便去探班。”
“哦?”蕭毅心想你居然也有要巴結的人,盧舟又道:“你在腹誹我什麼?”
蕭毅:“沒有沒有。”
盧舟惡狠狠地說:“盧舟又要去抱大腿了?”
蕭毅馬上作了個噓的動作,唯恐他聲音太大被周圍的人聽見了,盧舟說:“去排隊,十二個餅,十個打包,留兩個自己吃。”
蕭毅聞到香味,於是去排隊給盧舟買了兩個蘿蔔餅,盧舟卻不吃,另外一個也給蕭毅吃了,說:“回去告訴杜總,我帶你來玩過了。”
蕭毅:“……”
蕭毅還以為今天盧舟起碼會帶他去廣州街走走,又或者別的地方逛逛,居然這就算帶他出來玩了,不過好吧……老闆帶員工出來玩,也不能苛求太多,片刻後他們吃過午飯,盧舟拿出新手機,是昨天杜梅給他帶過來的,打了幾個電話,又催著蕭毅開車走。
他們抵達秦王宮,盧舟一邊打電話一邊找劇組,保安放他們進去了,蕭毅在後面跟著,心想你要探誰的班?結果進去以後,碰上一夥人在拍電影的。
蕭毅:“!”
盧舟到片場去,瞬間周圍的人都過來了,盧舟和他們笑著打招呼,順便給導演餅,蕭毅傻眼了,看到拍攝現場,一個男影星正在展手,和男配說說笑笑。
影帝?!那是影帝嗎?!
蕭毅登時就要大叫出來,是影帝!拿了金雞獎和威尼斯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的雙料影帝黎長征啊啊啊!
蕭毅的腦海里全是啊啊啊啊哇哇哇,盧舟小聲在他耳邊咬牙切齒道:“你不想活了……”
蕭毅馬上回過神,盧舟又變了副面孔,笑著說:“是啊,我的助理。”
蕭毅馬上和面前的女孩子握手,好幾個人笑道:“還以為是你們公司的新人呢。”
“你們好……大家好,大家好。”蕭毅登時受寵若驚道。
“首長好啊。”導演打趣道。
登時全部人笑趴下了,蕭毅頭上三條黑線,感覺到盧舟青筋暴突,如果不是在片場,盧舟肯定會掄起一拳把蕭毅給揍到好萊塢去。
“來,蕭毅你跟我來啦。”宣傳是個女生,說:“我叫李曄,你叫我李姐就好。”
“李姐好李姐好。”蕭毅卑躬屈膝道:“我剛才看到影帝,有點驚嚇過度了。”
“你要簽名嗎?”李曄倒是很爽快,隨手就輓著他的胳膊,說:“待會姐給你整一張。”
蕭毅登時煙花亂射,砰砰砰炸開,李曄帶著蕭毅走了,蕭毅回頭看盧舟,盧舟一個眼神,示意他鎮定,蕭毅便明白到說不定有什麼特別任務。
“杜總昨天給我打了電話。”李曄說:“剛好今天媒體要來採訪,待會咱倆安排一下,讓盧舟在旁邊坐著。”
蕭毅道:“媒……媒體?”
李曄說:“嗯,明白吧?欣然的事昨天上了熱門話題,盧舟今天恰好來探駱導的班,你知道的。”
“我懂了。”蕭毅說。
“我們劇組不發通稿。”李曄說:“現場採訪,待會留十分鐘給你們,問到什麼問題你覺得不合適的,記得幫盧舟打岔或者補刀,全看你了。”
“謝謝李姐。”蕭毅千恩萬謝道:“謝謝謝謝!”
“哎呀自己人,客氣。”李曄說:“我看張欣然不爽很久了,和梅姐也認識好多年了。”
蕭毅:“……”
“開個玩笑。”李曄笑容可掬道。
蕭毅:“呵呵呵……”
李曄行事幹練,很有前輩派頭,幾句話就把手下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好幾家媒體過來開始採訪,李曄便帶著人往裡走,又給人準備照片,後面看到盧舟的時候,大家似乎半點都不驚訝。
李曄說:“大家隨意。”又低聲提醒蕭毅:“姿態不用放得太低,你們杜總都打點過了。”
蕭毅忙點頭,把記者帶到盧舟那邊,盧舟態度很和善,朝著他們打招呼,余人便開始問盧舟是不是分手了。盧舟答道:“性格不合適,其實也是一個緩衝期吧,因為在之前就說好了,大家好聚好散。”
“亞晴呢?”有人笑道:“亞晴是個好姑娘。”
盧舟忙擺手,說:“我們只是同事,沒有別的關係。”說著以眼神示意蕭毅,蕭毅忙說:“舟哥在劇組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住的。”
“哦——”
另一個記者說:“大部分時間。”
“剩下的時間和我住。”蕭毅忙補充道。
眾人都笑了起來,盧舟說:“坐,辛苦了,快過年了,天氣太潮濕,蕭毅……”
蕭毅忙去拿熱飲分給他們,又有人問:“盧老師有下一個目標嗎?”
“沒有。”盧舟說:“打算還是先好好演戲。”
說著盧舟不經意地抻袖子,抹了把臉,露出帶著傷痕的手腕,有人問:“拍戲受傷了麼?”
盧舟不好意思地笑笑。
“被狗咬的。”蕭毅笑著說:“上次嚇著了,半夜開車去疾控打防疫針。”
所有人登時若有所思的表情。
盧舟探班結束先走了,蕭毅下車去找李曄,李曄給他一份初稿,說:“你看看。”
蕭毅看了一眼,是個簡短的稿子,李曄說:“杜總打算什麼時候發通稿,讓她提前聯繫我,這個稿子會比我們提前發,趕不到下周一頭條了,就明天中午吧,周五你們再發通稿,周五下午刷微博逛論壇的人多。”
“好……好的。”蕭毅說:“可以改動嗎?”
“改吧。”李曄爽快地說。
蕭毅便拿筆在上面改了幾句話,稿子上把全部內容給推到張欣然頭上去了,蕭毅覺得這樣不太好,容易讓人覺得引導性太強了,便改回來幾句,李曄噗地笑了。
“李姐您看看……”
“聰明。”李曄又給他一張簽名照,說:“空了找我玩!”
蕭毅只以為她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還真的拿了黎長征的簽名,簽名裡還寫著“送給蕭毅”。天啊!蕭毅登時眼淚嘩嘩的,快要瘋了。
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居然對他這麼好,蕭毅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了,自己這邊過來一趟給人添了這麼多麻煩,還有簽名照……蕭毅的感動過後則是深深的自責,要是什麼時候能報答她一下就好了。
蕭毅愧疚地開車,盧舟一臉莫名其妙地打量他。
“李姐好好啊!”蕭毅說。
“神經病。”盧舟嘴角抽搐道:“不是看我面子上,誰對你客氣?”
蕭毅就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只得無奈道:“哦——”
盧舟劈手拿過簽名照,蕭毅馬上哀求道:“別——舟哥,我求你了……”
盧舟道:“什麼人啊!你面前就坐著一線大腕,還去找別人要簽名?再紅能比我紅嗎?”
說著盧舟一看照片,登時不說了。
黎長征確實比他紅……
盧舟把照片隨手一扔,飄到座位下面,油門旁邊,蕭毅心道終於也有拽不起來的時候了。但是蕭毅記得剛來當助理的時候,林堯再三提醒的話,只好忍著痛心疾首,不去撿黎長征的那張簽名照以免刺激到盧舟,開車,踩油門,一腳下去,在黎長征的臉上踩了個鞋印。
影帝,真·男神,我的黎長征■■,對不起你了,老闆不能開罪,先委屈一下吧,蕭毅默默地心想。
蕭毅:“回去嗎?”
盧舟:“回去?等著跟寧亞晴約會嗎?”
蕭毅:“……”
蕭毅:“去……”
盧舟:“隨便。”
蕭毅開著車在噴水池旁邊兜圈,盧舟怒道:“你開摩天輪還是轉賭盤啊!”
蕭毅:“我不知道去哪……”
盧舟簡直拿蕭毅沒辦法:“你能不能有點主見?你是不是男人?我不說去哪你就沒地方去了嗎?”
蕭毅心想你怎麼比羅家英還磨嘰啊,你是不是男人啊……他想了想,反正盧舟沒目的地,那就去玩吧。
+++++
下午四點,屏岩洞府索道。
盧舟面無表情地坐在纜車車廂裡,蕭毅給杜梅打完電話,報告逆襲完畢。
“好玩?”盧舟無聊地說。
“呵呵,真好玩。”蕭毅說:“咱倆來張合照嗎。”
盧舟:“滾!”
兩人下了纜車,今天很冷,又是淡季,遊客很少,蕭毅便找了個人少的地方,盧舟終於可以摘下墨鏡了,兩人從高處俯覽整個橫店。
“以前拍《滄山情》的時候就來過的。”盧舟說:“下大雨,在這裡拍了整整五天,老子被凍得媽都認不得了,還要在石頭旁邊吊威亞,你小心粉絲。”
“有人來就給人家照個嘛。”蕭毅說:“他們這麼愛你。”
盧舟道:“你懂什麼,少廢話。”
蕭毅已經不怎麼怕盧舟了,盧舟轉念一想也發現了,說:“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和我頂嘴了?”
蕭毅說:“沒有沒有,我也愛你啊!”
盧舟:“……”
蕭毅知道盧舟很吃這套,只要是真正關心他的,他也只會嘴巴上說說,無論怎麼惹到他,只要出發點是好的,盧舟都不會翻臉。
或許盧舟小時候也有點缺愛吧。
盧舟正色道:“我必須給你解釋,免得你出去胡說八道。”
蕭毅說:“我從來不亂說……你別煩粉絲,心情不好你直接揍我。”
“哪敢!”盧舟道:“再把你打哭了,老子形象就沒了!”
蕭毅:“……”
蕭毅滿臉通紅,被盧舟給吐槽了,心想哭的那件事一定會成為終身黑歷史的。
盧舟一邊走一邊說:“不是煩粉絲,我是不想收那些小孩子的禮物,也不想他們追星,就這樣吧懂嗎?收了一份在微博上曬,就會越送越多,我盧舟還沒窮到要買一堆爛手機回來換殼子當iPhone賣周邊、微信會員圈錢、找粉絲集資買房子的地步。
蕭毅心想原來是這樣嗎,盧舟說:“他們是愛我的人呢?還是愛我這張臉?”
這其實是個無解的命題,盧舟又說:“你也是粉,你自己說說。”
蕭毅說:“你演的戲,真的很好看,雷劇都能被你救回來,一開始我粉你就是因為你的戲演得好。”
盧舟道:“那就是了,懂麼?先不說那劇雷不雷,我希望小孩子看看我的劇就行了,看完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去,別該做的不做,拿爹媽的錢來給我買禮物,不提倡。”
蕭毅有點詫異,盧舟一指遠處的小攤讓他去買飲料,蕭毅買了可樂回來,盧舟喝了口,又擺擺手說:“這話別出去說。”
蕭毅道:“我可以找你要張簽名照嗎,舟哥。”
盧舟拿著筆,看了蕭毅一會,朝著他的臉上落筆。
蕭毅:“……”
盧舟只是作勢要簽,想整他,還沒碰到蕭毅的臉就收起筆,蕭毅哭笑不得,盧舟說:“找你的影帝去。”
不要這麼小氣好吧,蕭毅心想,追著盧舟走了。
當天晚飯後回去,蕭毅停車到後座去取東西,盧舟先下車,下車前瞄了駕駛座下一眼,把黎長征的簽名照撿起來,走出去,順手朝拐角的垃圾桶裡一塞。蕭毅回酒店後,突然想起黎長征的簽名照,迴車裡去找。
找了半天沒找到,蕭毅欲哭無淚,就這麼沒了嗎?去哪了?
蕭毅耷拉著腦袋上樓,結果從樓梯上看到走廊裡的垃圾桶裡,有張照片一角。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抽出來,發現黎長征的臉上蓋著無數個蕭毅自己踩油門時留下的腳印,下面寫著:“送給蕭毅。”
蕭毅:“……”
蕭毅額頭青筋暴突,瘋狂腹誹盧舟,把照片收了起來。
+++++
當天晚上,蕭毅刷天涯刷得心驚膽戰,開始有帖子八盧舟怎麼上位的事了。居然有人說他被製片人給上過……蕭毅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潛規則雖然常常聽說,蕭毅也知道不管是歌手還是藝人,都會被潛規則,男星被潛的也多得要死,但無論外面怎麼說,涉及到自己的男神們——包括黎長征和盧舟這種級別的一線身上,蕭毅都會自動在腦海里過濾。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假想盧舟永遠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不過黎長征的事情,以前蕭毅也聽說過,雖然理智上蕭毅明白這種事千萬不能問,也不能當真,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但他感情上始終無法接受,幾次哆嗦著想關掉那個帖子,又忍不住朝下看。
天啊!蕭毅的心中劇烈鬥爭,淚流滿面,仰天潸然,怎麼會這樣啊!我的男神居然被人上過……
幾乎所有的腦殘粉都是一模一樣的反應,微博上很快就轉開了,還附著帖子的鏈接,還有各種煞有介事的點評,譬如說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盧舟自從被人上過以後就不舉啦——
蕭毅:“……”
這種話,一定是張欣然踢爆的吧,難道盧舟會對別人說嗎?肯定是張欣然授意齊全去做的,蕭毅差點被氣死,心想好聚好散不行嗎,怎麼能拿這個來說啊,實在是太不對了……
不對。蕭毅忽然想起張欣然罵盧舟的兩個專用名詞,開始設想一個人怎麼會既不舉又秒射,經過一番自我反駁以及疑罪從無的假設、推導、判斷後,蕭毅自我安慰道一切都是假的,盧舟根本不會不舉,因為不舉與秒射無法並存。據此,蕭毅從張欣然在盧舟舉不舉的事件上說謊,繼而推導出張欣然別的事情也在說謊,所以盧舟一定沒有被製片人上過。
“杜總。”蕭毅說:“這個帖子……我覺得是不是找人刪了。”
蕭毅給杜梅看,期待得到一個同盟軍,杜梅卻只是看了一眼,說:“無聊的人,不用理他。”
“不刪嗎?”蕭毅說。
“找人刪了不就是坐實了麼?”杜梅一邊看微信一邊擺手說:“盧舟自己都不介意這些胡說八道的,你不用替他擔心。”
“喔。”蕭毅答道。
蕭毅突然靈光一閃,心想對啊!盧舟自己都不在乎,所以他肯定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也不可能被製片人上過。
杜梅打電話叫盧舟過來,蕭毅便到一邊去繼續看網上怎麼說的,然而這幾分鐘的閒逛,頓時救了他。
他看到那個帖子下面,還有另一段爆料,這個爆料顯然是個知情人了。
那人指出了盧舟第一次出道的電影製片人以拼音首字母代替名姓,那個製片人是個零,並且在圈內以玩直男出名,雖然沒有某導演那麼嬌小可人,但風評是絕對不會做1,反而是別人做1,大部分被他潛過的人可以證實。
盧舟出道的第一部電影就是他的戲,仔細一算,也有些年頭了,中間好幾年空窗,後來簽給杜梅才漸漸被捧起來的。
誰要被捧啊!蕭毅還有點不甘心地想,盧舟自己也有實力好嗎,不過看在你說話這麼客觀的份上,不和你計較這個……蕭毅回頭細想,忽然間就大概有了個猜想。
是不是盧舟因為不得不上那個製片人的原因,有了點陰影,所以才偶爾不舉,這樣就明白了。
“喂。”盧舟說。
蕭毅馬上坐直。
盧舟:“怎麼沒回房間?”
盧舟還不知道蕭毅在想什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杜梅說:“我讓他過來的,你看看,通稿和你的聲明都出來了。”
杜梅把通稿拿過來,盧舟看過改過,預備第二天發,現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盧張戀熱度還沒過,杜梅改完通稿以後去找宣傳,又說:“盧舟你明天早上記得發長微博聲明。”
長微博已經寫好了,蕭毅看了一眼,上面是盧舟的自白,與張欣然多年的心路歷程,雖不比“十載間你我郎情妾意,負卿實多欲地老天荒而不得扼腕痛心錯全在我願你展翅高飛”之類的矯情,但也實在有點催淚。
盧舟的自白主打感情牌,大意是從一個懵懂的,初入娛樂圈的毛頭小夥子到現在,一路上幸得張欣然不離不棄的陪伴與幫助,而如今走到這一步,乃是命運使然,就算想執張欣然之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亦因彼此性格原因,無法最終走到一起,只得放手,願對方都得到幸福——他們的分手與任何人無關,也絕無拍戲劈腿之事,時間可為各位證明一切。
看到盧舟回憶剛出道時,與張欣然的點點滴滴,蕭毅不得不說自己有點心酸。
“別那個表情行不行。”盧舟嘴角抽搐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蕭毅說:“真的是這樣嗎?”
盧舟道:“大部分編的。你文筆好嗎?好的話改改吧。”
蕭毅文筆也一般般,改動幾句,讓措辭更為誠懇,給盧舟看完後,盧舟說:“就這樣吧。”
蕭毅從杜梅那裡得知,這種炒作其實也是利於雙方的,沒有電影電視劇上映,明星就要保持曝光率與話題度,正炒反炒,怎麼聳人聽聞怎麼來,談戀愛無疑是風險最小,最討粉絲們歡心的方法,都說盧舟抱大腿,其實也是冤枉了他,這種事畢竟是雙贏的。
“是我們家舟舟爭氣。”杜梅不屑道:“哼,發微博吧。”
+++++
第二天早上,蕭毅用盧舟的微博,把那段分手聲明發了出去。
周五這天一天的打戲,蕭毅在片場忙活,心想網絡上不知道怎麼樣了,一定非常轟動。
然而整個上午都十分忙碌,快要殺青了,導演開始瘋狂趕進度,統籌忙得腳不沾地,百忙之中還能抽空打電話罵人。午後拍完幾場難度大的戲,盧舟開始吊威亞在綠布前擺動作讓後期合成。
“好!”動作導演說:“再來,下一個!”
蕭毅終於有空摸出手機,膽戰心驚地打開盧舟的微博,消息一彈出來——二十五萬四千多條轉發,九萬八千多條評論。蕭毅險些就背過去。
盧舟一發聲明,登時扳回來至少60%的好感度,當然,大部分粉絲屬於無腦崇拜,只要男神喜歡誰,誰就是好的,男神則是最好的。只要盧舟發話,給了個交代就行,戀愛對象是張欣然還是寧亞晴甚至趙本山小瀋陽,粉絲們都沒有任何意見。
但兩邊站的粉,張欣然的粉,還有路人——被盧舟粉替盧舟狠狠噴過得罪過的,可就不會放過他了,各家開始借題發揮,簡直是群魔亂舞。
蕭毅心想這裡面不知道有沒有張欣然請的水軍,杜梅的水軍來了嗎?是不是其實這裡互掐的都是雙方的猴子救兵實際上粉絲沒幾個?蕭毅開始覺得還好,後面一翻帖子,連鐵馬冰河的劇組也一起躺槍了,寧亞晴更被說得十分不堪,蕭毅越看越氣,掐盧舟就像在掐他自己。
蕭毅真想仰天咆哮我們家男神有多努力你們造(注:知道)嗎?!造嗎?掐毛啊掐!最後蕭毅終於忍不住了,把上面吊威亞的盧舟完全扔到一邊不去伺候,換了個ID下場給盧舟掐架。
蕭毅雖然氣勢洶洶足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決心,無奈來來去去就只有那三板斧,翻來覆去都是“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閉嘴”“你懂什麼啊”這個殺傷力程度,平生只恨自己潛水太多從不噴人,掐上架時才恨精分本領太弱馬甲太少,真羡慕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梨花一放翁把反對的都給掐死。
蕭毅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在一堆馬甲之間切來切去,切得頭昏腦漲,統籌噓了聲,示意蕭毅看天涯。
“上天涯了嗎?”統籌說。
“我正在刷。”蕭毅示意她別激動,自己更激動。
統籌說:“你看這個帖子。”
蕭毅看了眼統籌在微信上發給他的鏈接,差點嚇尿了。
標題是:真實爆料,渣男盧舟的劈腿生涯。
主樓三百五十字喂誰吃不管了,朝下拉,其中有一樓的爆料是這樣的。
“我一個朋友的發小在給盧舟當助理,盧舟的噁心是出了名的,簡直沒把任何人當人看,經常當著公司人的面把助理呼來喝去,拿他的助理出氣,動不動還動手打人,助理也是可憐……成天被他拳打腳踢。”
不會吧!蕭毅心想誰去爆的料?!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啊!陛下,這真真是晴天霹靂,臣妾的一丈紅收到哪去了……
蕭毅定了定神,說:“我我我……我簽了保密協議的,從來沒給任何人說過這種事,不不,舟哥也從來不打我不罵我啊!這是子虛烏有!純屬造謠!怎麼辦啊!”
“你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你們杜總解釋一下。”統籌說。
蕭毅忙感激點頭,速度撥通了杜梅的電話。
杜梅在那邊聽了,說:“我看了帖子,知道不是你爆料,知道你在給盧舟當助理的敵方人員只有齊全,肯定是齊全雇人假裝你的朋友說的,這種反間計都是咱們自己人玩剩下的了,不用怕。”
還好還好……蕭毅松了口氣,杜梅說:“這樣,你開個公馬,也上去發個帖子,也用反間計,就說你聽朋友說的:張欣然經紀人齊全喝醉酒,有一次嘴上沒把門,把小賤人乾爹給她買車的事在酒桌上捅了出來,學一下他的語氣,上吧。”
蕭毅:“……”
蕭毅心想尼瑪,你們這些人也太狠了。
“喂!”盧舟遠遠地怒吼道:“你幹什麼!”
蕭毅馬上回過神,啊了一聲,杜梅說:“你在管盧舟的事嗎?不用發了,回頭四點水軍就來了。”
蕭毅忙道好的,掛了電話,急急忙忙地跑過去,盧舟被放下來了,蕭毅便抱著他讓他站穩,盧舟吊了快半小時,蕭毅忙叫過助理給他按摩,自己則給他按大腿捏腳踝。
第五章
整個劇組全在看天涯上的帖子,那個“扒你一卦:說說你不知道的張欣然與盧舟。”回覆瞬間■到幾十頁。蕭毅點開,看到裡面腥風血雨,有罵盧舟是渣男的,有踩張欣然的,有嚶嚶嚶累不愛的,有帶著自家偶像過來刷圖的,有噴髒的,有一粉頂十黑的,有路人看戲的,還有趁著這事黑他們正在拍的雷劇的。
“奶奶的。”統籌捋袖子說:“咱們的戲怎麼躺著也中槍啊!姐妹們!動手!”
策劃提醒說:“來,我這裡存了公馬,都別用固馬,我把以前用的那些公馬賬密微信發群裡。”
蕭毅:“……”
整個劇組里幾乎所有閒置人員都在刷,盧舟休息了一會,什麼事都不知道,也沒問,又去拍戲了。
男主在上面吊威亞,下面一群人同仇敵愾地幫他掐架。
蕭毅湊過去看,見場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字,寧亞晴也被八了,黑著臉,坐在一旁按手機。
寧亞晴顯然被氣狠了,把手機扔到一邊,說:“有時候我真想查ID人肉,雇凶把這些噴子給全做了。”
蕭毅嚇了一跳心想女俠你要屠城還是拉閘斷電啊,如果真能雇凶的話,照現在的局勢,多半你會被盧舟那些不明真相的粉集資給先做掉吧……
盧舟一邊在綠布前動來動去,一邊聽武術指導的要求拗出各種奇怪滑稽姿勢,蕭毅不敢刷得太明目張膽,偷偷看手機。
“安姐……”蕭毅說:“還在掐麼?”
“沒事。”統籌安慰道:“就掐著玩,待會你們杜總就要帶著她的團隊親自上陣了。哎呀,天涯根本不是主戰場,各大媒體娛樂板,彈窗友鏈散播得才廣,這些就是小打小鬧。”
蕭毅:“……”
所有人都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統籌又開始聊微信,說:“是啊是啊,這次算她自己倒霉,撞上杜梅,她不霉誰霉……”
蕭毅心想看來張欣然得罪的人還不少啊。李曄和這邊統籌貌似都看她不順眼。
“……何必呢。”微信那邊的聲音是個柔聲柔氣的男的,說:“張欣然也是的,圈裡人誰不知道她生活有多亂,差不多行了,拉一條狗躺槍算什麼,我們家毛毛……”
“毛毛是漠漠的狗。”統籌朝蕭毅解釋道:“也被張欣然的吉娃娃咬過。”
蕭毅心有餘悸點頭。
“是啊。”統籌又朝微信裡說:“哎水太深水太深。”
蕭毅在旁邊,統籌沒吐槽太多,便把微信關了,繼續刷論壇。
四點多的時候,杜梅請的水軍終於來喪心病狂地反咬一口了。
開場標題就是:八一八張欣然的乾爹們,以及那隻狗仗人勢的小型犬。
接著下個帖子是:才子佳人,來看看盧舟演過的風花雪月。
五點的時候,天涯推薦熱帖變成了:
《盧張戀終結,鋒芝,鵬菲,八一八那些給我們留下美好回憶的影視情人,誰會接力下一段好心分手?誰又是誰的接盤俠(注:撿別人二手貨的謔稱)?》首頁輿論被扳了回來,八盧舟的帖子里幾乎全是他的帥照了。
蕭毅總算見識到這群人的彪悍程度,新浪熱門話題也都換了,最熱的是黎長征在拍的電影,為周一造勢作準備。張欣然請的水軍估計全跑了,剩下的人開始八齊全睡過他們公司多少男藝人。
這梁子算是結下了,估計盧舟和張欣然再也不可能合作了,蕭毅心想真恐怖,我這輩子還是當個助理算了。
娛樂盛宴結束,盧舟一身酸痛回來,在酒店裡躺了一晚上,蕭毅一邊給他念下午的情況,一邊給他刷淘寶,盧舟只是哦了一聲,說:“你去給杜總說一聲,差不多就行了。各大網站娛樂版注意一下……”
“哦——”蕭毅起來的時候還盯著手機看,盧舟又道:“算了不用去了,她肯定知道的。”
蕭毅嗯了聲,盧舟指指肩膀,蕭毅便給他推肩膀。盧舟身材挺壯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天生的衣服架子,蕭毅下午精神情緒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中,一邊推一邊腦袋耷拉,最後趴在床上,給盧舟捏手臂,捏著捏著,自己卻先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蕭毅聽見盧舟在打電話,掙扎著要起來爬回房去睡,卻怎麼也起不來,半夜時蕭毅被一腳踹了下床。
蕭毅:“@?@……”
蕭毅東摸西摸,床上的盧舟又扔下來張被子,蕭毅便抱著被子,又睡著了。
+++++
陽光燦爛的日子,橫店這幾天天氣很好,拍戲休息的時候,盧舟和烏恆古還拍了幾張賣腐照,盧舟一臉不自然,當天劇組宣傳只發了一張,瞬間轉發破兩萬。
蕭毅心想人家也想和盧舟賣腐,和男神賣多好啊,哎。
“你要不要也上去賣賣腐。”導演笑著說。
蕭毅忙笑道:“觀眾又不認識我。”
“他倆平時不就挺腐的麼?”統籌笑道。
蕭毅嘴角抽搐,經常被劇組的人調戲,已經習以為常了,盧舟拍完照,過來坐下。
蕭毅還在發呆,盧舟說:“想什麼啊!你越來越笨了嗎?!手機呢?!”
蕭毅條件反射,馬上起來把手機遞給他,盧舟劈手奪過,又開始刷,烏恆古過來笑著打了個招呼,盧舟朝烏恆古說:“你很帥,但是拍戲的時候,不要太注意鏡頭和自己的臉。”
烏恆古馬上就有點尷尬,連聲說對不起,盧舟便沒再說話,蕭毅也感覺到了,好幾個男配都是這樣,生怕鏡頭把自己拍醜了,一有空就會照照鏡子,而且會盡量調整,努力讓三十度側臉去對鏡頭。
盧舟這麼說挺得罪人的,不過他大咖,新人也不敢說什麼,只有挨說的份,盧舟還是顧及到對方情緒,點到為止,沒再多說。
這幾天是橫店難得的好天氣,隨著第一批演員殺青,日子突然一下變得輕鬆起來。
杜梅已經回北京去了,在那邊找製片人看片花,盧舟說:“你身份證記得給杜總發過去,準備訂機票回去了。”
蕭毅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說:“啊?回……回去了?!回去了?!”
盧舟一臉抽搐道:“前幾天不是還在算剩幾天殺青?後天就殺青了。”
蕭毅的心理狀況登時變成了波濤洶涌的海嘯瘋狂衝來,轟隆一聲撞在壁立千仞的泰山上。
殺青了——耶!蕭毅看看日程表,發現還真的是殺青了!不知不覺,兩個多月就過去了!天啊!終於可以回北京了!他再也不嫌棄霧霾和堵車了。
“後天沒戲了啊。”蕭毅說。
“對啊。”盧舟奇怪地說:“殺青了,怎麼?不想走?”
蕭毅問:“不用再呆幾天嗎?”
“還呆?!”盧舟咆哮道:“戲都拍完了你留在這裡是想過年嗎?!”
蕭毅馬上去聯繫公司訂機票,林堯讓他準備照片,發殺青微博,幸福實在來得太突然,可以回家過年了!不對……蕭毅轉念一想,自己好像沒有家了。
回去也是住盧舟的房子裡,租的房子已經退了,一些簡單的家電堆在公司的雜貨倉庫裡積塵,蕭毅腦海里登時浮現出盧舟的咆哮模樣,大喊大叫朝他揮拳頭呼巴掌:你住老子家很丟人嗎——!
蕭毅一個哆嗦,打完電話以後,在走廊裡又試著打女朋友電話,還是關機。
她們往年要到年廿七才放假,來劇組期間,蕭毅想方設法地聯絡過她,她的微博還照常更新,都是吃吃喝喝玩玩,蕭毅在她微博下留言,結果被她拉黑了。
回去先去道個歉好了,蕭毅想起工錢也沒結算,明天要回北京了,一堆事情得交接,算賬,報發票,還卡……
第二天盧舟去補完了所有的戲,尤其是一場雨戲,灑水車嘩啦啦地灑,盧舟的眼睛都睜不開,在混亂裡抱著寧亞晴,全身濕透,狼狽不堪。
天氣雖然有點回暖,但導演還是不敢拍太狠,最後一場安排雨戲是免得盧舟生病沒法拍,既然已經殺青了,回去北京愛怎麼病怎麼病去吧……
盧舟洗過澡,又回來,在片場拍了照,發殺青微博,和所有的工作人員挨個合照,簽了五十份簽名,蕭毅整理好給統籌的時候,突然就很舍不得。
“嗚嗚嗚。”蕭毅說:“我舍不得大家——”
“回去加油工作呀。”寧亞晴拍拍蕭毅的肩,說:“以後常聯繫。”
蕭毅微信裡有劇組群,每天大家就在討論些吃啊玩的,還有圈子裡的很多八卦,他已經很喜歡寧亞晴了,但盧舟肯定還討厭寧亞晴——因為最早爆料炒作的粉絲路透,就是寧亞晴讓爆的。
雖然寧亞晴有點小心機,演戲還是挺認真的。蕭毅又和不太熟的燈光組告別,把要簽名的分給他們,他和統籌場記導演關係最好,依依不捨地告別。感覺這幾個月的生活裡,確實讓他對劇組有種大家庭的感覺。一起吃過苦,扛過東西,爬過山,淋過雨,掐過架。蕭毅實在太舍不得了。
“我們走了,要想我啊!”蕭毅走的時候還和他們告別。
盧舟:“……”
蕭毅最後賺了一大票聲淚俱下的拜拜,鑽上車去,說:“哎,舟哥,要不是因為你,他們根本不會對我這麼好吶!”
盧舟一句話被堵住,梗著脖子出不來,蕭毅又哈哈大笑。
“你還是趁早收拾鋪蓋滾蛋吧!”盧舟瞪著蕭毅怒道:“少成天給老子添堵了!”
蕭毅忙給盧舟賠笑,這工作雖然很苦,但是很快樂,很值得。
第二天早上,蕭毅又和助理們告別,先去還了車,再和盧舟在酒店外等機場來的車,忙前忙後,託運上飛機,盧舟這次表現很好,拍完雨戲以後居然沒有感冒,蕭毅連藥都準備好了就怕又出么蛾子。
回到北京後,蕭毅打開盧舟家的門,開了燈,有種回到家的感覺,盧舟吁了口氣,看了蕭毅一眼,似乎有什麼話想說,蕭毅便道:“我去看看浴缸,應該已經洗過了。”
盧舟道:“你不用忙了,去休息吧,東西明天再收拾。”
蕭毅有點受寵若驚,想起第一天來的時候,盧舟對他的態度,再比起現在的態度,實在是好太多了,盧舟吹著口哨,顯然回家了也很自在,徑自去洗澡。
兩人都洗過澡後,蕭毅抱著筆電回房,打開昨天抱導演大腿,從後期那裡要到的電視劇片段——哇塞!
全是盧舟的。
片花還沒出來,後製已經在趕工先做了,蕭毅特地要了不少,包括在大漠上騎馬馳騁,山林裡打鬥,穿著夜行黑衣,飛檐走壁,還有站在朝堂上,猛然一轉身,霸氣側漏。
各種酷炫狂霸拽,邪魅屌炸天的盧舟個人集錦,素材都來了,寧亞晴和一眾配角通通當成無關人員,剪掉——蕭毅決定,用這些素材來做一個MV,等劇正式開播的時候,放到網上去,給盧舟造勢,順便送給他,當做紀念禮物。
關於盧舟的MV,網上隨便一抓一大把,粉絲們前赴後繼地給盧舟做這些,他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的作品吧。
不過蕭毅的心情還是有點激動的,不管偶像愛不愛,自己先爽到就行,他找出專業耳機戴上,打開軟體,把麥調整好,開始剪輯,翦翦停停,一邊停下來,開了另一個軟體錄歌。
“咳咳。”蕭毅裝好麥,說:“大家好,聽得見嗎?”
蕭毅沉默了片刻,點開音樂前奏,調混響。隨著前奏,坐在轉椅上晃來晃去。
沉默片刻後,他低低吟唱道。
“嘴脣還沒——張開來,已經互相——傷害……”
“約會不曾——定下來,就不想期待——”
“電話還沒——掛起來,感情已經——腐壞——”
蕭毅深吸一口氣:“恨不得你是一隻——蝴蝶——來得快也去得快——喲噢——”
蕭毅的聲音帶著男性的磁性,唱流行歌是他的強項,他總能將轉音唱出不一樣的味道,高潮時候也毫無難度地唱了上去,且非常的投入。
“給我一剎那,對你——寵愛……耶嘿——”
“給我一輩子,送你——離開——”
“等不到天亮,美夢就醒來……”
蕭毅閉上雙眼,眉毛在溫暖的檯燈光芒下,略帶沙啞地唱道:“等不到天亮,美夢……就醒來……”
“我們都……自由……自在——”
隨著最後一句,蕭毅一手按著桌子,閉著眼,靜靜地,輕輕地一推,將尾音拉長,整個人轉過去,離開麥。
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足足十秒後,蕭毅才微微動了下嘴脣,睜開他迷離的雙眼。
盧舟一臉痙攣,額頭上三條黑線,站在他的面前。
盧舟:“……”
蕭毅:“……”
蕭毅瞬間手忙腳亂,摘下耳機,慌慌張張地把電腦抱著,不小心又碰倒了麥,麥掉在地上,蕭毅發出心痛的一聲慘叫。
“沒聽見我叫你?!”盧舟說:“不想乾了嗎?!”
“沒……沒有。”蕭毅手忙腳亂地把麥撿起來,盧舟又道:“你在幹嘛!”
“沒幹嘛!”蕭毅說:“錄……錄個角色歌,剪個MV。”
“翦翦翦。”盧舟說:“能賺多少票房?收視率能破三嗎?”
蕭毅嘴角抽搐,盧舟轉身回去。
蕭毅心想上帝都是公平的,給你這麼完美的外貌身材演技,還給了你這麼招人討厭的性格,哎。
“過來啊!”盧舟又在隔壁房裡咆哮道:“還要男神過去跪舔你嗎?!”
“哦哦!”蕭毅說:“好!等一下!馬上!”
蕭毅穿好睡褲,光著腳跑過去,他打著赤膊,頭髮還沒全乾,下身穿條睡褲,上身光著,單膝請安,問:“男神有什麼吩咐?小的這就開始跪舔,舔哪兒您說。”
盧舟:“……”
蕭毅作勢要跪,盧舟一指床頭櫃上的IPAD,一臉你懂的,看著蕭毅。
蕭毅心想艾瑪!你都能從床上起來,站在地上,用自己的兩條腿走到門邊,親自打開門,再出走廊,走到我房間裡去了!有這麼多力氣和時間你拿個IPAD自己坐著玩不好嗎?!
蕭毅拿過IPAD,打開淘寶,翻到今日熱點,一臉誠懇面朝盧舟。
盧舟動動手指,蕭毅便翻過去,翻到球鞋,他突然想要一雙球鞋,心想你買這個吧。
“你在腹誹我什麼?”盧舟突然說。
“啊?”蕭毅說:“沒有啊,真的沒有。”
盧舟一臉不滿意地看著蕭毅,說:“這個。”
太好了,蕭毅選碼數,問:“多少雙。”
盧舟:“十五雙。”
蕭毅心想為什麼每次盧舟說到數字,不是十三十四而是十五呢?要麼就是十五,二十這樣的,是因為數學不太好嗎?還是在他的概念裡十五表示適當,二十表示比適當多那麼一點點……
反正盧舟買了也是扔掉,太好了,蕭毅就統一設置成自己的碼數,這樣就有很多運動鞋了,穿不完的還可以寄回去給弟弟穿。拉進購物車裡後,盧舟一臉疑惑地說:“你知道我穿多少碼的?”
蕭毅:“……”
蕭毅說:“四十四,不是嗎?”
盧舟哦了一聲,臉色好看了點,說:“翻吧。”
蕭毅小心伺候著盧舟,逛了一次淘寶,今天盧舟不刷微博了,改看梗漫,看著看著盧舟有點困了,蕭毅捧著IPAD手很酸,就說:“杜總剛才打電話,說明天讓你帶鹽去公司,是什麼意思?”
“隨便吧。”盧舟也有點瞌睡了,睜睜眼,說:“放個電影。”
蕭毅去給盧舟放電影,盧舟便躺下去,蕭毅前腳剛出門後腳就聽到盧舟打呼嚕,於是原地繞了個圈進來,把機子關了,順便過去給盧舟拉好被子。
“晚安。”蕭毅說。
蕭毅哼哼著歌,過去把MV剪好,心疼了一會麥便睡了。
+++++
第二天,杜梅的辦公桌上放半袋用保鮮袋裝著的鹽。
杜梅:“……”
蕭毅:“?”
“哈哈哈哈哈——”杜梅笑得差點摔到桌子底下去。
蕭毅:“?”
杜梅笑得捶辦公桌,捂著肚子沒法動,蕭毅莫名其妙道:“不是讓舟哥帶點鹽過來嗎,家裡沒有整包的了……”
盧舟進來看了蕭毅一眼,嘴角抽搐。
“沒整包的,你不會樓下買啊!”盧舟怒道。
“哈哈哈哈哈——”杜梅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蕭毅說:“我馬上去買……”
“回來!”盧舟怒吼道。
蕭毅:“……”
蕭毅站在辦公室裡,一臉迷茫,盧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接著笑得整個人倒在沙發上。
盧舟一手扶額,林堯也進來了,問:“笑什麼這麼高興。”
“哈哈哈——”杜梅提著那包鹽給林堯看,說:“我真的不後悔招蕭毅過來當助理,這是我開公司這麼多年……見到最可愛的助理了……哈哈哈哈哈……”
林堯瞬間爆發出一陣大笑,倒在沙發上。
蕭毅簡直雲裡霧裡。
杜梅把鹽收進抽屜裡,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說:“我們來談談你的工作的事,蕭毅。”
“還要買鹽嗎?”蕭毅說:“發生什麼事了?”
杜梅擺擺手,盧舟眼裡帶著笑意,說:“你先出去一會,我有話和杜總說。”
“好的。”蕭毅出來,順手關上門,他有點小緊張,因為今天算是他的試用期正式結束了,這三個月裡的表現,關係到他的薪酬漲幅,以及能不能繼續為盧舟工作下去。
這段時間裡,他很認真地在給盧舟做事,蕭毅對自己能不能留下來,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除非盧舟實際上對他並不滿意,但是不是據說先前的助理都被盧舟給趕走了嗎?
蕭毅正在樂觀中,忽然聽見裡面盧舟的聲音似乎有點生氣,說:“他?!他能做什麼!什麼都不行,你別看他脾氣好,他真的什麼都不懂,就是個新人……”
蕭毅心裡咯■一聲,登時沉了下去。
是這樣嗎?蕭毅心想,自己已經很努力了。
他以為自己挺了解盧舟的,但是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盧舟很陌生,可能感情歸感情,工作歸工作,他做的確實不夠好,雖然平時也很賣力了。
裡面聲音小了點,聽不到在說什麼了。
蕭毅又想,感情……就算是感情,可能盧舟也不會對他有什麼感情吧,事實上自己來當助理的這些日子裡,也給盧舟添了不少麻煩,不管能不能留下來,都要感謝盧舟對他的照顧。
如果試用期沒過,能在影視圈裡繼續混麼?蕭毅想到自己加了劇組的微信圈,去劇組打雜月薪多少?記得依稀聽杜梅說過,打雜的一個月只有三五千。
林堯推門出來,說:“來,進來吧。”
蕭毅跟了進去,坐在桌前,有種接受審判的感覺,盧舟則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打手機遊戲,蕭毅偷看他,盧舟頭也不抬。
“嗯。”杜梅笑著說:“你表現不錯,公司決定繼續聘用你。”
蕭毅笑了起來,說:“我也希望留在公司,希望……能呆在舟哥身邊,繼續當助理。”
蕭毅看了盧舟一眼,盧舟看也不看他。
哎,蕭毅心想,他有時候覺得盧舟就像一堵墻,自己以為付出了很多,在他眼裡,可能什麼都算不上,不過也正常,或者他蕭毅就是眾多粉絲中的一個吧。
林堯主動和蕭毅握手,蕭毅心裡溫暖了點,杜梅整理桌上文件,說:“你試用期的工資,已經給你轉過去了,待會回去查收,三個月的工資,外加去劇組的補貼,還有一筆年終獎,你的工資是盧舟給你開的,雖然走的是公司的賬,不過你算是他的私人助理。”
“好的好的。”蕭毅馬上道:“謝謝舟哥。”
盧舟繼續聚精會神地打遊戲。
杜梅又說:“說到正式合同,這個要問你的意思,因為簽我們公司,是有時間限制的。”
蕭毅:“幾年?”
杜梅說:“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你打算在公司乾幾年?”
這個問題,蕭毅確實還沒想好,他有點為難,雖然對於他這種窩囊廢來說,幹一輩子存的錢頂多就在三里屯買個廁所,簽幾年都一樣,說不定公司倒了他還是個窩囊廢,也就無所謂幾年的問題了。
但是關於職業前景確實又很重要,蕭毅不止一次想過,自己的目標到底是什麼?
最理想的當然是在北京成家立業,買房買車,把父母接到北京來養老,當然在北京的生存簡直是植物大戰僵屍的無盡模式,必須考慮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呢,則是在北京攢夠錢,回家在縣城裡做點小生意,買車買房……
人生所有的目標最後都是買車買房,蕭毅覺得自己挺悲哀的。如果作第二手打算,就不能在公司做一輩子了。
“你短路了嗎?”盧舟不客氣地說:“杜總問你話!”
蕭毅馬上回過神來,盧舟又朝杜梅解釋道:“他腦子是單執行緒的,沒法同時處理太多事。你習慣就好了。”
“哈哈哈——”杜梅又差點笑倒,說:“你倆太逗了,以後咱們可以出個組合讓你們去講相聲。”
盧舟知道杜梅在開玩笑,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就憑他?接著繼續玩遊戲了。
“最……短幾年?”蕭毅說:“不瞞您說,杜總,我覺得我並不太勝任這個職位。”
盧舟深吸一口氣,臉色馬上就變了,抬起頭,正要發火,蕭毅卻誠懇道:“我在為舟哥工作的時候,經常讓他生氣……”
杜梅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了,他對誰都這樣,他很喜歡你,你別多心。”
“沒有沒有。”蕭毅忙道。
“你不想乾就直說!”盧舟一臉不耐煩地起來,說:“跟著老子虧待你了?”
蕭毅忙道:“對不起,舟哥,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盧舟起身要走,林堯說:“好了好了,盧舟,你別生氣。”
蕭毅有點尷尬,但他剛才在外面聽到盧舟說的那句話,覺得有點難過,說:“如果後面,舟哥不煩我,我其實願意一直跟著他,跟多久都沒問題,當助理雖然出去拍戲的時候挺累,但能和偶像在一起,真的很開心,這個是我內心的願望。”
“我知道了。”杜梅笑著說:“盧舟,你怎麼看?”
“隨便他。”盧舟說。
杜梅道:“那就先簽三年,怎麼樣?”
“好的。”蕭毅其實沒得選,如果可以選,他挺願意多簽幾年的,但是盧舟如果嫌棄他,覺得煩他了,要求開了他,那麼蕭毅自己就只好到公司來打雜了。說到底這份工作確實還是累,如果不是因為當男神的助理,可能蕭毅不會一直做下去。
杜梅朝林堯說:“第三版的勞務合同你那裡有麼?”
“我看你合同也不用簽了。”盧舟忽然氣呼呼地說:“什麼時候想走,直接卷鋪蓋走人就行了,這樣如何?”
蕭毅心中叫苦,說:“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舟哥,我愛你。”
盧舟:“……”
杜梅又是一陣笑,蕭毅說:“可是如果不是給你當助理,我就不會在公司裡做了,因為要照顧我爸媽,我媽一直催著我回去呢。如果我像你這麼有錢,不給我開薪水我都願意做這個活兒,你教了我很多,可以跟著你學習,是很多人做夢都沒有的機會。”
盧舟:“你爸媽有病……生病?”
“沒有沒有。”蕭毅忙解釋道:“不過他們覺得我沒在北京混出名堂,一直讓我回去,你看我現在,女朋友也沒了,如果不是你,我沒有留在北京的心思了。”
盧舟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點,然而轉念一想,抓到關鍵點,開始教訓蕭毅了。
“你為我工作?”盧舟說:“這是瞧得起我,是,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你自己工作?你知不知道……”
盧舟翹著二郎腿,手一伸,露出上百萬的名表,端著水杯喝了口,說:“你為什麼在北京這種地方,飄來飄去,一直沒有安身立命?你女朋友為什麼嫌棄你是個屌絲?”
蕭毅:“……”
蕭毅心想男神你不要這樣好嗎,你連日來的行為以及語言,已經在我心裡扣掉了將近三十分了,現在只剩下999999969分了。你再這麼蹬鼻子上臉地教訓我,等下杜總都要看不下去了。
盧舟大言不慚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你嗎?”
蕭毅裝作虛心受教的樣子,心想你留下我不就是方便找個出氣包嗎,因為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啊。
“好了。”杜梅真的看不下去了,笑著朝蕭毅說:“盧舟說你做事情很主動,很積極,把他的事當做你自己的事,劇組的朋友也都誇你,說你脾氣好,主動做事,這個要繼續保持。”
“嗯。”蕭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林堯把合同拿來給他簽,簽完以後,盧舟起身走了,杜梅說:“今天早上工資已經打過去了。”
“謝謝!”蕭毅收拾東西,跟著盧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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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舟按了一樓大廳,卻不進車庫,蕭毅說:“舟哥,剛才在杜總面前,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盧舟擺擺手,沉默不語。
蕭毅說:“下午去哪。”
“代言。”盧舟說。
“買鹽嗎?”蕭毅問。
“拍廣告!代言!”盧舟說:“六福找我‘代言’!你還真帶鹽來公司啊!”
蕭毅:“……”
盧舟戴上墨鏡,嘴角抽搐,顯然想笑又要忍著,蕭毅說:“要去開車嗎?”
盧舟沉聲道:“你跟我來。”
蕭毅心道剛才一定很丟人,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好笑,然而盧舟出了大廳就朝外走,蕭毅忙追上去。盧舟問:“提款卡帶了?”
“帶了。”蕭毅馬上道:“我手機可以查賬……等等!”
盧舟把蕭毅一把提到ATM機前面,蕭毅摸自己錢包,盧舟卻攔著他,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塞進提款機裡。
“看著了。”盧舟說。
蕭毅:“?”
蕭毅低頭看鍵盤。
盧舟咆哮道:“讓你看熒幕!你看我密碼幹嘛!”
蕭毅:“……”
盧卓也不避蕭毅,輸入一連串密碼,手指點了點屏幕,點了查詢余額,說:“看清楚了?”
蕭毅:“……”
盧舟的卡上有七百多萬……
蕭毅登時有種腿軟的感覺,心想這是P的吧。
盧舟說:“這只是我的零用錢,零用錢,顧名思義就是拿出來零花的錢,吃零食,刷淘寶的錢,你知道我的零花錢多得支付寶都裝不下,余額寶裡放了九十多萬,最後溢出來的只能扔在銀行卡里嗎?你知道我的產業有多少錢嗎?你知道我一年捐出去多少錢嗎?你先看好零頭,七百七十九萬,零頭是九萬,你再看看你自己的提款卡?”
蕭毅:“?”
蕭毅拿出工資卡,放進去,左手擋著右手,輸入密碼。
盧舟:“……”
“你就這麼點錢!提款卡都是公司給你辦的!還怕老子偷刷你的卡啊!”盧舟簡直要氣炸了,蕭毅意識到其實不必瞞著盧舟,忙說:“不好意思習慣了……這卡的密碼是六個零……”
“算了算了!”盧舟說:“你再看看你的?”
蕭毅查詢余額,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
賬戶上有八萬!三個月,外加橫店去劇組的補貼,還有年終獎,算在一起,八萬!
八萬八萬八萬八萬——!
八萬啊!三個月!賺了八萬塊錢!
盧舟:“你知道為什麼你只有這點錢,而我有七百萬當零用錢嗎?”
蕭毅已經自動遮罩掉了盧舟的說教即使盧舟本意並不是讓他為這八萬歡欣雀躍,奈何蕭毅實在控制不住自己,時而猶如飄揚在碧藍色的晴空之中,時而在巴黎鐵塔上拉響萬頃禮花——八萬!時而在故宮門口載歌載舞——八萬!
時而在復活節島上眺望夕陽——八萬!
時而在櫻花飄落的富士山下引吭高歌——八萬!
盛世天下,錦繡河山,金碧輝煌,萬國來朝——八萬八萬!
昔時屌絲不足誇,今朝富貴思無涯——八萬八萬八萬!
盧舟耐心的聲音漸淡出,人物形象隨之漸漸黑屏:“做人呢,要把眼界放開……(聲音已經被蕭毅自動遮罩掉越來越小)”
“你知不知道,一線編劇一集能拿三十萬,一線明星一集能拿六十萬,導演一部戲打包三百萬到九百萬,統籌策劃打包也有……”
蕭毅的瞳孔微微放大,看著屏幕上的八後面加了四個零,心想八……八萬……
“……最有錢的是當老闆的,你知道投資方的錢都是用億,十億來算的嗎?有錢你要潛哪個藝人就可以隨便潛,除了我盧舟,你拿得出錢,潛黎長征,他都陪你上床……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如果你只是想當個助理,賺助理的那點工資,你就一輩子當不了人上人,你就只能被人潛,你就守著這麼點薪水,買不起車,買不起房,只能當跟班……”
盧舟終於發現蕭毅在神遊了,在他耳邊怒吼道:“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我終於……”蕭毅抱著盧舟大喊道:“賬戶裡超過五位數了!可以還信用卡了!舟哥!我決定當你一輩子的助理!你不要嫌棄我——!嗚嗚嗚嗚!”
盧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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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中午拍過廣告,下午蕭毅誠惶誠恐地找盧舟請假,盧舟雖然不太滿意,還是答應了。
於是蕭毅把雜事處理完了,等盧舟吃過午飯,才開門出來。
盧舟:“去哪?”
蕭毅:“有點私事想處理。”
盧舟:“……”
蕭毅一看盧舟臉色不對,馬上說:“去給我女朋友賠罪道歉,給她買點禮物。”
“你不開我的車?”盧舟問。
“啊?可……可以嗎?”蕭毅說。
“算了我送你去吧。”盧舟說:“反正也沒事。”
蕭毅:“……”
盧舟提上西裝出來,蕭毅登時有種不認識盧舟的感覺了。
“走啊!”盧舟奇怪地說。
蕭毅說:“這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
盧舟一臉不耐煩,說:“老子都幫你幫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敢去?你是不是男人!”
蕭毅深吸一口氣,心想好吧,有盧舟撐腰,這次簡直可以揚眉吐氣了!雖然女朋友看到盧舟就會直撲男神而去,把他給晾在一邊,但是這樣也好,起碼可以複合了。
蕭毅把車停在廣告公司樓下,盧舟說:“我給你開車,找到人了,你就叫她下來。”
“好,好的。”蕭毅說:“舟哥,你千萬別整我啊。”
盧舟:“……”
蕭毅總是覺得盧舟今天有點實在好得太過分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盧舟有種要捉弄他的錯覺。他深吸一口氣,拿著給女朋友買的鑽石戒指,進了公司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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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舟跟著蕭毅,一路施施然到前台。
蕭毅說:“您好,我是蕭毅。”
盧舟:“您好,我是蕭總的馬仔。”
蕭毅:“……”
蕭毅看看盧舟,盧舟一指角落,示意他滾到一邊去,上前說:“我們蕭總過來找他的夫人,請問那個誰……你女朋友叫什麼?”
蕭毅說了女朋友的名字。
“她辭職了。”小妹說:“我記得你!你上次還來我們公司年會唱過歌的!你唱歌好好聽啊!”
“啊?”蕭毅登時就懵了:“什麼時候走的?”
前台小妹說:“都走了三個月了。”
蕭毅:“……”
“哎!”盧舟驚訝道:“蕭總,夫人辭職了嗎?怎麼辦?”
小妹:“……”
蕭毅:“啊,怎麼會?怎麼這就走了啊……”
蕭毅已經有點懵了,盧舟差點被蕭毅給氣死,怒吼道:“問電話啊!”
小妹:“……”
前台小妹看著蕭毅左手的花,又看他右手的珠寶盒。
“她去哪了,可以告訴我嗎。”蕭毅說。
“她說她回老家結婚了。”小妹答道。
嗡的一聲,蕭毅猶如遭了晴天霹靂。
“有電話嗎?”蕭毅問。
小妹說:“有她的新手機。”
小妹拿了張紙,把他女朋友的新電話寫給蕭毅。
盧舟把墨鏡摘下來,朝小妹說:”來,看著我的眼睛。”
盧舟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含情脈脈,老少咸宜,男女通殺。
“我就是那個盧舟,回答我一個問題,請你不要騙我……”
小妹:“……”
盧舟:“他女朋友是不是其實沒辭職,只是不想見他……”
小妹:“啊——!啊——!啊啊啊啊——!盧舟啊——!偶像啊——!”
盧舟接下來的話瞬間淹沒在小妹的尖叫裡,整個辦公樓登時都聽見了,馬上有人衝下來,一個保安看到盧舟,登時大喊一聲。
“告訴他女朋友!”盧舟冒著生命危險,朝小妹喊道:“她前男友發達了!因為盧!舟!在!給!蕭!毅!開車!走了!我愛你們!”
蕭毅:“……”
盧舟回頭拖著蕭毅,飛也似地逃了。
半分鐘後,盧舟和蕭毅慌不擇路衝進了車庫,盧舟開車,無數人喪屍狀直接衝下來,蕭毅屁滾尿流地逃出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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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鮑家街,大盤雞麵館。
“我現在發現。”蕭毅唏噓道:“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杜馬笑著喝啤酒,兩人吃大盤雞,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們經常來這裡吃,今天蕭毅想好好謝謝他,幫自己找到這份工作,提議請他去五星級酒店吃大餐,結果杜馬直接選了頓大盤雞。
“盧舟確實有錢。”杜馬說:“不過如果被他欺負了,你也別不吱聲,給我姑姑說就行。”
蕭毅感激地點了點頭,知道杜馬確實把自己當做很好的朋友,兩人又倒酒,喝酒,杜馬一身西裝筆挺,開上百萬的車,和蕭毅坐在一間髒兮兮的菜館裡吃大盤雞,蕭毅只覺十分好笑。
當年讀大學的時候,大家都在學音樂,杜馬學的是民族樂,畢業以後出來跟著他爸做生意,也不提以前學生時代對音樂的愛啊,熱情啊和理想了。幾乎所有的同學都是這樣,一畢業,有靠山的找靠山,沒靠山的銷聲匿跡,仿佛過了吃散夥飯的那一夜,就把事情都忘光了。
剩下蕭毅,還傻乎乎地在北漂。
杜馬又問:“話說回來,你們家盧舟那啥的事,是不是真的?”
蕭毅:“哎,肯定不是。”
蕭毅知道杜馬也覺得盧舟不舉的事很好笑,不過蕭毅不止一次早上見過盧舟晨勃,盧舟頂多有點心理性的,生理上肯定沒問題。
蕭毅還是很自覺的,雖然盧舟的事,杜馬真有心打聽都能問到,但蕭毅簽了保密協議,能不說還是盡量不說,兩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會,畢業已有四年了,蕭毅今年二十五,進社會的四年裡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混得越來越差,曾經的同學們都成家立業,年薪百萬,幸好杜馬拉了他一把,人生才有所轉機。
“喂。”杜馬說:“阿兔,你情況好像不太好啊,怎麼了?”
蕭毅讀書的時候外號叫“蕭兔斯基”,典故是來自班上女孩子們看的一本書《時空穿越症候群》,覺得他呆呆的賤樣有點像兔斯基,又有人叫他做“大俠”,因為他很喜歡幫助朋友。同個寢室的室友便阿兔阿兔地一直叫到現在。
蕭毅嘆了口氣,說:“老婆回家結婚了,變成別人的老婆了。”
杜馬一愣,蕭毅便朝他說了前情往事,杜馬哎的一聲,說:“都是我不好,早知道……”
“別!”蕭毅說:“怎麼能怪你呢?我感激你還來不及。”
杜馬覺得蕭毅是因為自己給他介紹了工作才會和女朋友斷了聯繫。但蕭毅卻無比感激杜馬,因為他一個電話,改變了自己的人生,杜馬想了想,說:“以後再找更好的吧。”又問:“你還參加選秀嗎?”
“不去了。”蕭毅知道杜馬岔開了話題,免得心酸,杜馬的女朋友也是剛畢業就分了,自從畢業第一年抱著吉他,被最佳男生的海選刷下來後,就對選秀場不再期待。杜馬說:“你唱歌是咱們幾個裡唱得最好的,以前咱們去麗江駐唱的時候,好幾次我都以為你要出名了。”
蕭毅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可惜最後還是沒有,所以,哎。”
杜馬是當初樂隊的鼓手,和蕭毅關係最好,暑假他們去雲南體驗生活賣唱,蕭毅便在出租屋裡等杜馬艷遇完了回來,兩人打著赤膊,擠著睡在一張鋼絲床上。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蕭毅覺得自己還是當年的自己,而杜馬已經變得如此風光了。
喝完酒,吃過大盤雞,兩人搖搖晃晃地出來,北京的街頭下著紛紛揚揚的小雪,蕭毅醉得稀裡糊塗的,在路燈下站了一會,手機響了,蕭毅正在吐,杜馬便幫他接了電話。
盧舟不耐煩的聲音說:“在哪裡!幾點了都!”
杜馬也有點喝醉了,搖搖晃晃地說:“啊,盧男神!你好你好!我是他的室友杜馬,和他住一起的,這樣的,他喝醉了,還有一會,我叫人送他回去……”
盧舟道:“在什麼地方?”
“在鮑家街。”杜馬說:“離你們那兒不太遠……”
電話掛了。
蕭毅接過杜馬的水,喝了口。
兩人站在小雪飄飛的街頭,蕭毅戳戳杜馬的肩膀,說:“你……不該甩了我幹妹,你說……這些年……找到比她更好了的嗎?”
杜馬畢業後的四年裡也是一直想著前任,換了好幾個女朋友,只有當年讀書的時候認識的小迪是最好的,永遠忘不掉。
“作。”蕭毅苦笑道:“下一個更好,都是白瞎,第一個才是最好,只是年少輕狂……啊啊啊——”
蕭毅有點發瘋,喊了幾聲,杜馬靠在路燈旁,忽然動情地唱了起來。
“我的愛穿越天際……”杜馬朗聲唱道。
“我的愛川流不息……”蕭毅雙手一分,朝著飄雪的夜空朗聲唱道。
杜馬轉過身,朝著蕭毅唱道:“哦愛人吶——”
“我的愛人,何時能與你再相遇——”蕭毅雖然喝醉酒,歌聲卻震撼了周圍的路人,他和杜馬都浸淫聲樂多年,兩個二十來歲的大男孩一開唱,登時無拘無束,在街頭開起了個人演唱會。
“縱使流年飛逝,芳華老去——”
杜馬搖搖晃晃,仿佛又站上了當初校園歌手的舞台,與蕭毅的男聲二重唱融匯在一起。
蕭毅則轉過身,悠然唱道:“我始終愛你——”
杜馬&蕭毅:“一如往昔——”
嘩啦啦的鼓掌,還有人拿著手機錄,鮑家街外面聚了不少人,紛紛好奇地看,中央音樂學院的情侶出來,還停下腳步,看著蕭毅與杜馬在大街上合唱。
“一如往昔——”蕭毅搖搖頭,眼裡帶著悲傷,歌聲在雪夜裡飄揚。
吱溜溜,一輛Jaguar開過來,車門被一腳踹開。
杜馬:“哦愛人吶——”
蕭毅:“哦我的愛人——”
蕭毅聲音戛然而止,被橫裡伸出的一隻手提著衣領,扔進了Jaguar的後座裡。
戴著墨鏡,圍巾擋著臉的盧舟上車去,開車揚塵而去,杜馬被飛了一臉雪,扔在路燈下。
深夜,理財顧問在餐桌前給盧舟匯報一年裡的投資進賬,蕭毅則躺在沙發上,衣冠不整,滿臉通紅地喘氣。當夜盧舟扔給蕭毅一條毯子,蕭毅便裹著毯子,在沙發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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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的愛人吶——”
第二天早上,蕭毅在水槽邊洗杯子,邊洗邊唱道:“就算世界末日,萬物遠去,我對你的愛,一如往昔……”
“什麼一如往昔?”盧舟下樓,打著呵欠,說:“當接盤俠還挺樂呵的你們。”
蕭毅:“……”
“什麼歌?”盧舟居然也被蕭毅帶得有點哼哼起來,昨天晚上聽了這首旋律以後,盧舟已經有點被蕭毅給洗腦了。
蕭毅答道:“以前和杜馬,還有隔壁寢室的好朋友組了個樂隊,自己作的曲,填的詞。”
盧舟嘴角抽搐,說:“昨天在鮑家街和你大雪天裸奔的那個就是杜馬嗎?”
蕭毅■嚓一聲,腦海中天雷萬道。
“我裸奔了嗎?!”蕭毅說:“不會啊!沒有吧!”
盧舟說:“差一點了!丟不丟人!”
蕭毅心想肯定又是盧舟整他,不過他已經沒心情計較這個那個的了,盧舟又大大咧咧坐在沙發上說:“被甩了呢,就奮發圖強,努力工作,把老子伺候好,來日飛黃騰達,再端著一盆水,到她面前去,表演個現代版的覆水難收……”
“哦——”蕭毅答道。
蕭毅已經沒力氣再吐槽了,他的心情有點鬱悶,午飯後,盧舟又開始看理財顧問給他的計劃表,邊看邊說:“你女朋友和你分手,是救了你,也是救了她自己,像你這種窩囊廢……”
盧舟的聲音■裡啪啦從蕭毅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蕭毅沉著冷靜地嗯了幾聲,最後盧舟又說:“好好工作,知道麼?不服氣你就多賺點錢。開著上百萬的名車,回去請她吃飯。”
“好的。”蕭毅答道。
蕭毅打開女朋友的微博,私信她,看到首頁上的內容,下午三點時,女朋友給他回覆了——最近她在父母介紹的單位上班,相親相了個公務員,雙方家長都很滿意,對方也很愛她,準備年後結婚。
蕭毅還有什麼能說的?他沉默片刻,撥通了女朋友的手機。
“幹嘛。”女朋友說。
“沒什麼。”蕭毅笑笑,說:“給你打電話,認個錯。”
女朋友沒說什麼,雙方沉默了會,她說:“算了,從前的事,就當做沒發生過。”
蕭毅說:“當做沒發生過,我也想說,可以聽我說說嗎?”
“你說吧。”女朋友說。
“我錯了。”蕭毅答道:“對不起,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給你道歉,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諒……”盧舟看著手裡的理財報告,火氣驀然一下起來,瞪著蕭毅。
蕭毅說:“我耽誤了你這麼多年,沒有給你什麼,讓你在北京跟著我吃苦,一轉眼就四年了……”
“沒什麼。”女朋友的聲音稍微和氣了點,答道:“我也不是為了你才來北漂的,在後海的酒吧,看到你駐唱賺外快的時候,我以為你會出人頭地……”
蕭毅說:“結果我不行,其實我在北京的生活一點也不後悔,要說愧疚的話,最對不起的人是你。”
“算啦。”女朋友說:“都過去了,說這些做什麼。”
“你什麼時候結婚?”蕭毅說。
女朋友道:“過完年以後,你來麼?”
蕭毅說:“我不來了,我送你個禮物吧。”
女朋友說:“謝謝,兔斯基,我相信你還是能出人頭地的,只是我不想再在北京漂下去了,老大不小的,家裡也催我結婚了。”
“嗯。”蕭毅笑了笑,說:“祝你幸福。”
“你也是。”女朋友說:“好好工作,加油。”
蕭毅掛了電話,盧舟仿佛不認識地看著蕭毅。
蕭毅想了想,打開剪輯軟體,調出他和女朋友以前拍的影片,他做這個MV做很久了,曾經設想過有朝一日,能在求婚的時候用上,現在可以改改,發給她作為結婚賀禮。
全片都是她的獨角戲,而蕭毅,則是始終拿著錄像機的那個人,她時而歡笑,時而憂傷,蕭毅一邊回顧他們的愛情,一邊配上音樂,他捧起筆電要上樓去,盧舟卻道:“我讓你上去了嗎?”
蕭毅:“我可以在這裡錄首歌嗎?”
“隨你。”盧舟冷淡地說:“你這個沒骨氣的蠢貨。”
蕭毅沒說什麼,打開音樂,錄了一首《寫一首歌》給女朋友,忙活到傍晚,把MV發了過去,如釋重負。再點開自己微博的時候,發現多了幾百個粉。
蕭毅:“……”
蕭毅登時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其實他以前也有挺多粉絲的,雖然不像盧舟有幾千萬的粉,但也有幾千個,只是喜歡他的歌的粉絲有點熱情,令女朋友表示了很大的意見,蕭毅就把微博給刪光關了。
現在的號幾乎沒人知道,怎麼回事?蕭毅看了眼粉絲,又都不是僵屍粉,突然想到唯一的一個可能——他點開盧舟的微博,發現關係從已關注變成了互粉。
蕭毅:“!”
盧舟還在艱難地考慮著什麼,蕭毅剛要開口,盧舟就說:“閉嘴。”
蕭毅只好閉嘴,瞬間分手帶來的鬱悶,被盧舟的互粉給衝淡了不少,他笑著發了條微博,大意是翻頁了,以後要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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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近,蕭毅整理了心情,漸漸地好了起來,第二天,他收拾了盧舟散亂的表格,登時瞠目結舌,盧舟好有錢!
開設在山東蓬萊的紅酒莊園,年頭帶資進組的一個電視劇,以及一個導演朋友開的連鎖茶餐廳,還投資了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藝術酒店!!
這些已經遠遠超出了蕭毅對錢的計算能力,盧舟明顯是對自己生活很有規劃,且知道未雨綢繆的人,就算他不拍戲,投資的錢滾錢,應該也夠他吃一輩子了。然而,令蕭毅更為震驚的是:報告裡還夾著一份公益項目的明細。盧舟資助四川的一些地區,建了兩所學校,以及給許多小學蓋了聲樂和形體,多媒體教室!
蕭毅兩眼轉星星,覺得盧舟不愧為自己的男神,然而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自己捐出去了多少。
蕭毅拿出手機,對著那份公益項目的支出明細拍了張照。
他決定把這個圖存在自己的手機裡,以後只要盧舟對他發火,他心灰意冷想不做的時候,就拿出圖來給自己看看。
這樣男神的形象就可以始終保持在99999999分,不會再讓他累不愛了。
蕭毅的媽打電話來了,照例是問他今年回不回家過年,蕭毅想了想,告訴家人,要和老闆商量一下,看怎麼請假。
年廿八就不用再去公司了,比起許多經紀公司演藝公司過年幾乎不放假的習慣,盧舟還是比較清閒的,一來年紀大了不比十七八歲剛出道的小生,二來他正當紅,去不去都無所謂。
但蕭毅是盧舟私人雇傭的,過年放幾天,要和盧舟商量。
蕭毅:“對了,舟哥,你過年怎麼過。”
“不知道。”盧舟說:“在家看電視。”
蕭毅問:“去年是怎麼過的?”
盧舟:“在巴黎。”
蕭毅:“……”
“那前年呢?”蕭毅又問。
“和張欣然過。”盧舟說:“怎麼了?有話直說。”
盧舟剛和朋友聚會完回來,坐在車裡,蕭毅目不斜視地開車,說:“呃……我在想,我過幾天回家過年,你呢?怎麼安排。”
盧舟:“……”
蕭毅瞬間有種要聽到盧舟咆哮的預感。
然而盧舟沒有,只是說:“你回去過年,不用管我。”
蕭毅心中大喜,說:“那我什麼時候回來?”
“喲,還想回來?”盧舟誠懇道:“回家種菜吧,兄弟,祖國的勞動人民需要你。”
蕭毅:“……”
蕭毅把車停在車庫裡,盧舟摔上車門,不可一世地走了。
蕭毅從後座箱裡搬出盧舟淘寶上買的十五雙鞋子,搬回家裡,等盧舟一聲令下,便要把它們抱回房裡去,孰料盧舟卻道:“拿來我看看。”
蕭毅只好拆包,希望盧舟覺得包裝很煩,讓他直接把鞋子全拿出去扔掉,結果盧舟居然沒有。
盧舟拿了一雙鞋,說:“四十四的?”
蕭毅:“誒……”
蕭毅穿四十三的,明顯小了一號,只好硬著頭皮給盧舟穿上運動鞋,綁好鞋帶。
蕭毅:“小了嗎?”
盧舟:“!”
“你自己穿穿看?啊?你自己穿。”盧舟簡直要被蕭毅給氣死了。
蕭毅穿上另一隻,走了幾步,笑著說:“我穿剛好!”
盧舟那模樣,簡直是想把蕭毅給扔到鞋盒子裡去退貨,當天晚上蕭毅被盧舟狠狠臭罵一頓,十五雙鞋共計四千三,全部從蕭毅的工資裡扣,蕭毅只好挨個拍照,發到朋友圈裡去賣掉……
“那我們過年去哪,舟哥。”蕭毅說。
“你不是回家嗎?”盧舟看著蕭毅手捧的ipad,一臉悠閒地刷淘寶,說。
“沒有沒有。”蕭毅忙陪笑道:“不打算回家,春運人那麼多,買不到票。”
“哦?”盧舟說:“我出國度假,明天就走了,你既然不走,留下看家。”
蕭毅:“……”
“翻頁啊!”盧舟道。
蕭毅馬上翻頁,心想待會就回去訂機票,我就知道你要整我。盧舟盯著一件連衣裙看了快要三十秒,蕭毅說:“這個……這個要嗎?”
“你瘋了!”盧舟道:“我買連衣裙給誰穿!翻頁。”
蕭毅心想可以回家了,但是盧舟會不會又是騙他的呢?好像沒聽公司說過盧舟要出國過年啊。而且最近也沒聽到他說這個……
蕭毅陪盧舟刷完淘寶,匯報完微博和八卦的最新動向,發現張欣然那件事已經淡了,大家又在刷黎長征的最新消息了。放假前杜梅還在說過完年得配合宣傳,給盧舟上點八卦炒作,還讓蕭毅多注意一下,可是最近有什麼能炒作的呢?
盧舟唔了聲,要睡覺了,蕭毅回到自己房間裡開始看飛機票,都沒了,只剩下頭等艙。為了回家,蕭毅咬咬牙還是買了,剛把飛機票買好,隔壁房間裡又在喊。
“喂!”
蕭毅馬上過去,看見盧舟正在床上打電話,說:“那就不去了。明年再說吧。”
蕭毅:“?”
蕭毅站在門口,盧舟說:“不出國了,算老子倒霉,過年還要對著你那張臉,去訂機票。”
蕭毅:“訂機票?”
盧舟:“帶你出去過年!在家裡幹什麼,想悶死我嗎?”
蕭毅回房,給自己和盧舟安排行程。簡直要瘋了,看著機票,頭等艙啊啊啊——三千多!忽然間心生一個念頭,到隔壁去問盧舟,說:“舟哥,你想去哪裡玩?”
盧舟:“隨便。”
於是蕭毅陷入了絞盡腦汁之中,第二天,他老老實實道:“舟哥,簽證可能趕不及了,咱們只能在國內過年了。”
盧舟說:“不去太冷的地方,但也不能太熱,要有冬天的感覺,國內也可以,找熱鬧點的地方,別被粉絲發現,要安靜的,有過年的感覺,空氣要好,山清水秀,吃的東西要健康,很久沒過過有氣氛的年了。不要有旅遊團,也不要太多人,酒店老闆要熱情,不能太過分,過年一定要有年夜飯吃。有溫泉就更好了。”
蕭毅:“……”
盧舟提完了一堆自相矛盾的要求,又說:“酒店人員要友好,多查查評價,一、定、要、有、熱、水。”
蕭毅硬著頭皮,要找這麼個地方簡直比登天還難,就連北京都不一定符合盧舟的要求。
去麗江?肯定會被粉絲追成狗,蕭毅只有一個人,可以預料到時候一定會被粉絲大軍推倒以後從臉上踩過去。簽證立等可取的只有東南亞地區,日本不過中國年,韓國……更不行了。泰國……也不行,泰國人看到盧舟也多半能認出來,香港台灣……通通不行。
東北太冷,三亞太熱,蕭毅心裡浮現出自己一邊給盧舟拎包,一邊跟在後面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的表情。
溫泉都不說了,既要熱鬧,又要沒粉絲,還要有年夜飯吃,這怎麼可能啊!兩個人吃一桌年夜飯,盧舟要臭著臉怎麼吃,哎?
有了。
第六章
“蕭毅蕭毅——”統籌大姐的聲音在微信裡說:“終於殺青啦,不過編劇還要盯後製,除夕夜咱們在三里屯吃完,吃完去酒吧,你來嗎?”
蕭毅說:“我雖然很想去……安姐,但是過年我已經想好去哪了。”
“好的——”統籌說:“有空來我們公司玩,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蕭毅心花怒放,心想過完年一定要去找他們玩。
蕭毅找盧舟要了身份證,看了一眼,差點笑噴出來,盧舟怒吼道:“你的呢!你拿來看啊!誰的證件照不醜……”
蕭毅拿著盧舟的身份證哈哈哈笑倒在樓梯上,盧舟咬牙切齒搶過蕭毅的身份證。蕭毅的身份證拍得很帥。盧舟當即沒話說了。
“去哪裡?地點定好了嗎?”盧舟看到蕭毅從樓梯上下來。
“定好了。”蕭毅說:“明天出發。”
盧舟盯著蕭毅,見蕭毅半晌沒有告訴他去哪的打算,便威脅道:“不滿足要求,你就……你就……”
“奴才就自宮。”蕭毅誠懇道。
盧舟:“你給我記住了,到時候不宮,我幫你宮。”
+++++
翌日蕭毅開車帶盧舟去機場,行李箱拉著一個推著一個,背上背著一個,脖子上還掛著個盧舟的愛馬仕,登機時蕭毅拿著盧舟的登機牌,走了頭等艙通道,上飛機後,盧舟臉色一變,說:“武漢?去武漢幹嘛?”
“武漢很好啊。”蕭毅翻著飛機上的雜誌,說:“過年熱鬧。”
盧舟有點懷疑地看著蕭毅,蕭毅問:“舟哥,你去過嗎?”
盧舟說:“小時候我媽帶我在武漢住過一段時間。”
蕭毅有點驚訝,難怪盧舟喜歡吃鄂菜,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嗎?蕭毅笑著說:“我也是湖北人,舟哥你是我老鄉啊。”
盧舟沒說話,摘下墨鏡,調整椅背,陷入了回憶裡,蕭毅心想誤打誤撞,似乎猜到了盧舟的心思,太好了,這樣應該會減少過年期間挨罵的頻率……
然而,天不如人願——當天下午五點:
蕭毅滿頭大汗,保護盧舟從浩浩蕩蕩的民工大軍中擠上車。
他們兩點在天河機場下車,幾經周折,終於擠上了漢口火車站往京山縣的T250。買的是站票,身邊還有農民兄弟坐在麻袋上,洗手間門口擠著人,盧舟一身十萬塊錢的風衣被熏得全是煙味,旁邊還有人在接泡麵。
蕭毅:“對不起,高速堵了,我弟的車……開不過來。”
盧舟:“……”
“你坐過這種火車嗎,舟哥?”蕭毅沒話找話地說,並且跟著火車前進的頻率搖來晃去,說:“來,HIGH起來!我唱首歌給你聽怎麼樣?”
盧舟一臉冷靜地說:“唱,唱得好,你的雞雞可以留到明天。”
蕭毅:“……”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蕭毅一邊卷雜誌,一邊煞有介事地跟著火車況且況且況且的聲音開始念白前奏。
“滴答滴答滴答……”
盧舟:“你鬧鐘啊!”
“生活是懸疑的小說……”蕭毅卷完雜誌,開口唱道:“下一頁,劇情是什麼——我相信沒有人曉得,世界究竟怎麼了——”
蕭毅拿著卷起來的雜誌當麥,起初低聲吟唱,繼而眉毛一抬,眼裡帶著蕭毅,唱起歌時表情專注,神采飛揚,猶如拿著麥,站在只屬於他的舞台上。
火車隆隆巨響,馳過山林,馳過大地,馳出漢口平原,在漸暗下來的紫色天幕下,馳向遠方。
冬季,農莊中的房屋冒出裊裊炊煙。
“我喜歡——孤單冒險追蹤夢的線索,我的註冊商標是自由喔喔——”
“……我連呼吸都是幸福的。”
“嗚——”火車鳴響汽笛。
漠漠大地,皚皚山川,不知道誰家的鞭炮響了起來,夜幕低垂,萬家燈火,北斗星在冬季的天空上閃閃發亮。
遮天蔽日的霧霾刷然消散,喧囂的人群也已歸於遠方。
地平線上,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與廣袤的世界。
“屋頂上的我——鏡子裡的我——耶嘿——”蕭毅的快樂簡直無法抗拒地釋放出來,最後轉為低聲吟唱,逐漸淡出。
靜了幾秒後,周圍紛紛鼓掌。
賣晚飯的大媽推著車,在蕭毅背後盯著他。
“唱完了?”大媽怒吼道:“讓路!”
蕭毅嚇了一跳,馬上讓開,盧舟臉色一沉,朝大媽道:“你吼他幹什麼?你知不知道……”
“噓。”蕭毅說:“小心被偷拍上頭條。”
盧舟:“……”
蕭毅忙給大媽讓路,飯很香,盧舟咽了下口水,中午在飛機上吃的,盧舟只吃了很少,這時候口水快要滴到車上去了。蕭毅察言觀色,見盧舟沒有要求吃飯,便主動給他買了便當,說:“隨便吃點吧,待會到京山再找吃的。”
盧舟也沒問,便接過飯,靠著車廂墻壁,一手端便當一手扒飯吃,蕭毅則給他捧著另一盒菜讓他挑挑揀揀。
過道裡坐著的人都在看他倆,其實火車上的飯菜比起劇組來說,還算是可以的。蕭毅有點怕,朝盧舟說:“我沒想到……哎,對不起對不起,其實我家那邊環境很好,而且過年很熱鬧,大家一起吃年夜飯,所以……”
盧舟一臉不耐煩說:“我又怎麼你了,出外景的時候什麼地方都住過,我像是這麼難伺候的人麼?”
還好還好,蕭毅心想,盧舟這一路上從頭等艙換到火車站票,好像還沒發過火,或者是因為人多不好發火,也或者是他確實無所謂,有個地方過年也行。嗯,這樣就好多了。
“你去買個便當吃。”盧舟說。
推車的大媽已經走了,蕭毅說:“我隨便吃點就行。”
於是蕭毅把盧舟吃剩的菜倒在吃剩的飯上,另外一個飯盒扔了,將剩下的飯菜吃掉。
周圍的人都看著他倆,盧舟臉色不太好看,似乎現在還沒人認出他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沒被人認出而不高興,還是因為被人盯著不高興,或許是因為被人盯了這麼久還沒被認出而導致的雙重不高興……盧舟掃視周圍一圈,一眾升鬥屁民都小心地移開了獵奇的眼光。
晚上八點,蕭毅拉開車門,讓盧舟下車,終於到京山了……
蕭毅的弟名叫蕭強,上了高速公路,被過年返鄉的大車小車堵得動彈不得,奈何蕭毅打電話來說不用到武漢來接了,蕭強又繞下了交流道,在京山火車站等著,黑燈瞎火,火車站前的廣場燈還壞了。
蕭毅先讓盧舟上了弟弟的二手桑塔納,又朝後尾箱猛塞行李。
“嫂子好撒!”蕭強回頭道,看到後座上是個男人,登時哇的大叫一聲。
盧舟:“……”
“我日!”蕭強大叫道:“拐子!你女人咧!”
蕭毅在後座使勁塞盧舟的行李箱,朝弟弟怒吼道:“苕吧你!幾滿講過我帶老婆回撒(白目吧你,幾時講過我會帶老婆回來)!”
“那這四哪過咧(那這是哪個咧)!”蕭強指指盧舟,莫名其妙地從駕駛座上探出頭去回頭問自己哥哥。
盧舟終於忍無可忍了,用武漢話怒吼道:“是你祖宗!你們兄弟倆過苕倒一堆克了(你們兄弟倆白目到一塊了)!”
蕭強:“……”
蕭毅道:“繩子拿出來!”
蕭強一臉茫然下車,蕭毅接了繩子,把盧舟另一個放不下的LV拉桿箱綁在車頂上,說:“走你!”
蕭強開車,吭哧吭哧,風馳電掣地載著盧舟,蕭毅以及綁在車頂上搖搖晃晃的LV走了。
“他是我弟,蕭強。”蕭毅朝盧舟說,又朝弟弟嚴肅介紹道:“這是我老大,我男神,我偶像!蕭強,叫舟哥。”
“舟哥好舟哥好。”蕭強在倒後鏡裡雙手合十,朝盧舟卑躬屈膝,盧舟真是敗給這兩兄弟了,蕭強給盧舟遞煙,盧舟擺手,心想這名字也不知道誰起的。
“蕭強蕭強。”蕭毅賠笑道:“大家聽到他名字,就會想到禍起蕭墻什麼的……”
盧舟正在喝水,險些噴了出來,蕭強又說:“哥,媽聽說你帶媳婦回來,早早就做上飯了!我讓她不要做她不聽。”
蕭毅滿頭黑線,答道:“我明明說的是帶朋友回來。爸媽吃了嗎?”
蕭強說:“吃了咧。”
蕭毅的媽一定是誤會了,蕭毅說“朋友”,於是被理解為女朋友的指代詞,蕭毅一臉尷尬,盧舟卻似乎完全沒有聽到,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面的馬路,五六層的樓房,縣城裡昏黃的路燈,騎著自行車,電動車來來去去的人,小孩子們在臨近春節前玩砸炮。
沿途樹上的彩燈都掛起來了,一閃一閃的,在黑夜裡顯得異常醒目。
不到二十分鐘後,車抵達蕭毅家樓下,兩兄弟一人扛著個大箱子,健步如飛地上了六樓,這個小區是新建的,附近倒也很乾淨,入住率很低,盧舟下車時看了一眼,說:“你家不錯嘛。”
“前幾年買的。”蕭毅說:“本來是想畢業以後,買給我當婚房的,現在我弟和爸媽住著,登記我弟的名字。”
盧舟點點頭,蕭毅說:“舟哥今晚就先住我家吧,都收拾好了,明天再換酒店……”
“不用。”盧舟說:“初三就回去了。”
蕭毅松了口氣,盧舟在自己家裡欺男霸女,出來的時候也還不是那麼難伺候。進家門的時候蕭爸蕭媽熱心得要死,跑出來迎接,首先進蕭家的,是盧舟的LV,蕭爸雖然不接觸奢侈品,但也知道這東西似乎有點貴。
“哎呀——終於等到你了——”蕭爸和蕭媽以為能見到兒媳婦,盧舟一露面,兩人登時傻眼,居然是個男的。
蕭爸:“……”
蕭媽:“……”
“這是舟哥。”蕭毅說:“舟哥,我爸我媽。”
“叔叔好,阿姨好。”盧舟一頭黑線地和蕭爸蕭媽握手,蕭爸最先回過神,笑道:“快快,請坐,一路上累了吧。”
到家以後就安全了,蕭毅心想盧舟脾氣再不好,回家也可以消停幾天,你難不成還要在我媽面前罵我啊。
果然,盧舟沒有罵人,到蕭毅家做客的時候反而還很客氣。
蕭爸是個小學的教導主任,馬上要退休了,蕭媽以前在京山針織品工廠做工,早早內退,每天就念叨兩個兒子結婚的事,長輩雖然見不是兒媳婦,有點小失望,但馬上就調整過來,對盧舟還是很熱情的。
蕭毅一邊把盧舟的東西搬進房間裡去,一邊介紹盧舟是他的新上司,而且一直照顧他,蕭爸便不住感謝盧舟,又念自己兒子不懂事,哎呀讓你多操心了。
“叫我小盧就行。”盧舟笑道。
“吃點東西吧。”蕭媽說:“本來以為你們下午就回來了……春運路上都堵著,來來來,小盧先吃點墊墊肚子,我去把湯熱一熱。”
蕭媽去開高壓鍋熱湯,盧舟朝蕭毅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哎,謝謝阿姨。”
蕭毅終於把盧舟給安頓下來了,一家人經過短暫的熱鬧後便恢復了正常,蕭爸問道:“杜馬過得怎麼樣啦,上次他還打電話來家裡,問你聯繫方式。”
蕭毅想起來,那應該就是年前,他們要開同學會,杜馬才給他家打的電話,便說:“他現在在管他爸的公司,做民間拆借(注:短期貸款)的,都開凌志了。”
蕭爸略帶責備地看了蕭毅一眼,蕭毅嘿嘿笑,坐到餐桌前,盧舟正在喝湯,蕭毅道:“媽!湯還有嗎?”
蕭媽給他也舀了一碗湯,蕭毅便把蓮藕多舀了點給盧舟,說:“舟哥你嘗嘗這個冬藕,全國都吃不到的。”
“我知道。”盧舟說:“以前在武漢住的時候常吃,去北京就很少吃了。”
只有湖北這邊的蓮藕排骨湯熬出來的湯頭才帶著獨特的顏色與香味,蓮藕能拉出絲來,蕭毅狼吞虎咽地喝著家的味道,感覺不能再舒服了。
吃過宵夜後蕭毅又去開熱水器,給盧舟拿衣服,忙前忙後,盧舟說:“我自己來吧。”
“沒關係。”蕭毅說:“晚上咱們睡這間房。”
蕭毅的家是兩室兩廳,但也有九十多平方,算很寬敞的,他知道盧舟的習慣,提前讓父母把房間收拾乾淨,一切不必要的東西速度遷出,電腦搬到客廳角落裡去讓弟弟上網,被褥全部換了新的,華中地區沒有暖氣,一到冬天就濕冷濕冷的,開了個暖爐烤著。
因為是沒入住多久的新房,窗戶擦得十分乾淨,外面是開發區的夜景,床很大,傢俱也都很新,和酒店比條件不會差太多,蕭毅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櫃,把所有的電子產品連上家裡的wifi,才去洗澡。
盧舟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陽台,燈火璀璨,陽台上咕咕叫,把盧舟嚇了一跳,發現外面養著兩隻雞。
“學生家長送的。”蕭毅洗完澡進來說:“有點冷了,得挪到廚房裡,過年吃。”
蕭毅把兩隻雞的籠子搬到廚房裡去。
“這房子多少錢一坪?”盧舟問。
“好幾年前買的了。”蕭毅一邊擦頭髮,一邊說:“買的時候才九千多,現在漲到一萬多了。”
盧舟:“不錯,空氣也很好。”
蕭毅打地鋪,說:“平均薪資也低,我弟在超市當後勤,一個月就兩千多,還是托關係找的工作。”
盧舟說:“你回家能混下去,怎麼不回來?”
“哎。”蕭毅說:“回家總不能在縣城裡吧,音樂系在這裡能找什麼工作?還是得去武漢,一坪三萬多的房子,買不起。總不能在京山待一輩子吧。”
盧舟說:“那個拿來看看。”
盧舟一指書架上的一個相框,蕭毅登時手忙腳亂,要把相框收起來,盧舟卻臉色一變,蕭毅只得乖乖拿出來,給盧舟看。
上面是蕭毅和一個非常紅的選秀歌手,兩人湊在一起,笑著比劃手勢。
盧舟驚訝道:“你認識他?”
蕭毅說:“和我們同一批的……”
盧舟上下打量蕭毅,有種認不出來的感覺,蕭毅老實交代,說:“當時我們參加最佳男生的海選,就拍了這張照。”
“沒進全國?”盧舟說。
“要五十萬的贊助費。”蕭毅說:“掏不出來,在地區就被刷下去了。”
盧舟嗤的一聲,說:“杜總想過簽他,這小孩唱紅了幾年,得罪了經紀公司,現在越混越回去了。”
蕭毅嗯了聲,把相框放回去,面朝墻壁扣著,盧舟一看蕭毅這模樣就窩火,教訓道:“你把照片扣著做什麼?嫉妒他?”
蕭毅:“……”
蕭毅只好又把照片翻過來,盧舟又說:“不願接受失敗,你就是一屌絲。”
“我就是一屌絲。”蕭毅無奈地說。
盧舟好奇地看書架上蕭毅的照片,蕭毅挎著吉他,站在舞台的中央,五顏六色的彩光照著他,蕭毅神采飛揚,猶如舞台上的明星一般。
下面還有各種各樣,在新浪和各家明星的合照。
“小時候我媽帶我在武漢住了十二年。”盧舟說:“在漢口念的小學。”
“嗯。”蕭毅說。
盧舟說:“你上來睡吧。”
蕭毅忙道:“不不,我打地鋪就行。”
盧舟說:“沒事,這床大,一起睡,地上太冷,待會被你爸媽看見你躺地上不好,再怎麼屌絲,也是爸媽的寶,是不是?”
蕭毅:“……”
蕭毅便躺上床來,把被子疊了兩層,盧舟隨手翻翻一本蕭強的遊戲雜誌,一邊說:“我媽讓我去考體校,體校給補貼,你舟哥我不想去,就想演戲。”
“演戲專業都貴,你知道不。”盧舟朝蕭毅說:“那時候一年要四萬多,四年十六萬,可不是小錢,我爸又是個混子。我媽不讓我去,我鐵了心要演戲,接case,兼職當模特,跑片場打雜,剪片子,趴在地上推攝像機都幹過,你知道不。”
“造。”蕭毅說:“我造。”
盧舟:“……”
“好好跟你說話!”盧舟怒道,把雜誌一扔,說:“不說了!”
“說說說……”蕭毅馬上哀嚎著轉身來抱盧舟,盧舟登時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要把蕭毅給摘出去,一腳踹到旁邊,又說:“要不是當年的堅持,哪有現在的我?”
“我看了你的訪談。”蕭毅說:“很多電影雜誌上都有你的專訪,舟哥,你很勵志。”
“北漂歌手沒個一萬也有八千。”盧舟說:“你知道杜總她們這些人,是怎麼簽藝人的麼?不僅看你能不能紅,還要看你能不能以後有發展,一萬個人裡,出頭的不過就十來個,更多的是連個水花都不濺就沉底了。你能說這些人不努力麼?一個比一個努力。”
“你說這些人沒有天賦麼?”盧舟隨口道:“恰恰錯了,很多人比出頭的那幾個更有天賦,像你就很有天賦。不過沒紅,能怪誰呢?”
蕭毅:“……”
蕭毅心想你這是在鼓勵我還是在嘲笑我呢?要鼓勵也不對啊,我都賣身契給你三年了,就算想回去當歌手,也跑不掉了。
“所以這就是命啊。”蕭毅感慨地說。
盧舟:“……”
“這是機遇的問題!”盧舟怒道:“要耐心!等待機會!抓住機會!你智商是不是長期處於欠費狀態啊!怎麼跟你說什麼你都聽不懂?!我要被你氣死了——”
蕭毅茫然想了想,說:“好的。”
盧舟說:“認真當助理,哪天有機會,電視劇主題曲,電影主題曲,你跟著我,上去試試,你會作曲作詞,抓得住機遇,你不就紅了麼?!”
“可以嗎?”蕭毅登時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盧舟發出含糊的鼻音,蕭毅登時大叫,撲上去抱著盧舟,說:“可以嗎?!舟哥你答應我了的!我的畢生夢想就是給你唱個主題曲啊啊啊啊——”
盧舟這次早有準備,當說完那個唔的時候,馬上就抬起一腿,蕭毅撲上來的瞬間,果斷被盧舟踹了下床。
+++++
翌日,蕭毅是被外面的鞭炮聲吵醒的,京山馬上要過年了,越是遠離城市的縣城,年的味道就越濃,在武漢打工的許多人都回來了,熱熱鬧鬧的,窗外帶來淡淡的硝石氣味。
蕭毅睡眼惺忪地起來,看到盧舟正在飯桌前,和自己的老媽聊天,蕭媽一直在絮絮叨叨的擔心兒子的婚嫁問題,盧舟一臉誠懇地聽著,時不時提點小意見,蕭媽仿佛把盧舟當成了蕭毅的大哥,反覆要求盧舟管著點蕭毅,別太寵他。
蕭毅一邊刷牙,一邊含糊道:“媽!”
“你媽說得對。”盧舟指指蕭毅,說:“他就是長不大。你聽到阿姨說什麼了沒有?有時候我都奇怪他是怎麼在北京生存下來的。”
“哎,是啊。”蕭媽無奈地說。
蕭毅一邊刷牙,一邊心想主謂賓倒置了吧,為什麼現在變成盧舟和他媽一起罵他了……這日子……
“小盧啊!”在客廳看報紙的蕭爸說:“你現在在做什麼生意啊。”
盧舟說:“娛樂行業。”
昨天晚上匆匆忙忙,蕭毅的介紹又是“我老闆”,蕭爸還沒注意到這傢伙居然就是風靡萬千少男少女外加阿姨大叔的盧舟,隨手拿起遙控器,換了幾個台,說:“我有個學生,也在北京開公司,賺錢,了不起,像你們這行,資金都很雄厚。”
“北京是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盧舟說:“北上新找工作,發展的好的話,是很不錯的。”
蕭毅的爸從老花鏡下面,遠遠地看了盧舟一眼,笑著說:“我最近吶,在看一個抗戰片,你長得很像裡面的男演員。”
盧舟呵呵笑,蕭毅的媽被這麼一提醒,說:“王國義!你長得像王國義!”
盧舟:“……”
蕭毅:“……”
王國義就是盧舟扮演的那個角色的名字,蕭毅險些把粥噴盧舟一臉,忍著笑,吃清粥配小菜,杜梅說過不能給任何人透露自己為盧舟當助理的事,蕭毅不敢說。
不過如果盧舟自己說了,那就不關蕭毅的事了,盧舟簡直是囧囧有神,不過這種場面也應付得多了,便道:“今年抗戰片比往年多了很多。”
“是啊是啊。”蕭媽說:“民國的電視劇,我和他爸都愛看。”
“小盧啊。”蕭爸語重心長地說。
蕭毅登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盧舟帶著笑容,期待地看著蕭爸。
蕭爸問:“小盧你結婚了沒有啊。”
“呃,沒有。”盧舟說:“前段時間剛和女朋友分手。”
蕭爸說:“蕭毅的表妹,在市郵政局上班,過年剛好回來……”
“爸!你夠了!”蕭毅簡直要被一道神雷給劈出窗外去,聲淚俱下道:“快別說了!”
盧舟哈哈大笑,蕭爸說:“怎麼了,蕭毅你怎麼了?”
盧舟擺手,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吃過飯,蕭毅和他媽在一起算錢,蕭毅拿了一疊粉紅色的錢,厚厚的有兩萬,蕭媽使勁要推回來,說我和你爸有退休金,花不了你這麼多錢。蕭毅卻推得快要吵架,說:“我在北京吃住都是跟舟哥,公司還有報銷,花不了多少。”
“那媽給你存著。”蕭媽說。
“你拿去花就行了。”蕭毅說:“貼補你們的生活費,平時吃好點,今年年夜飯多做點菜。”
蕭媽嘴上說你賺的都是血汗錢,媽怎麼敢花,表情卻喜洋洋的,坐在茶几前點錢。
盧舟說:“蕭毅。”
蕭毅知道他要說什麼,馬上就道:“不用了,舟哥。”
他又朝父母說:“薪水都是舟哥給我開的,舟哥還給我額外發了年終。”
盧舟說:“要的。”
蕭毅:“不用,哎,舟哥,你別管了,我去找找衣服,咱們待會出去……”
盧舟說:“我自己來吧,你先忙。”
盧舟進房去,蕭媽片刻後又說:“蕭毅吶,你弟交了個女朋友,想買個新車……”
“哦。”蕭毅說:“買吧,要買多少錢的?”
“他說二十萬,我和你爸都說太貴了。”
“二十萬的車!”蕭爸說:“當老闆的人才開的!我跟他說房貸沒還完,不要買了,難道開桑塔納就不能結婚了嗎?街上多少人連車都沒有呢。”
蕭毅知道爸媽多少偏心一點他弟,畢竟弟弟沒去武漢,留在縣城裡照顧父母,出得起的話,資助他一點也是可以的,問題在於自己沒多少錢。
“買個十萬的吧。”蕭毅想了想,說:“買貴了他也養不起。”
蕭媽想了想,說:“我讓他盡量不要買吧,房貸還沒還完呢。”
蕭毅說:“沒事,喜歡就買吧,北京有車都開不出去,還得搖號買號,在家這邊有車能開開挺好的。”
蕭媽點過錢,摘下眼鏡,有點唏噓,蕭毅又拿上車鑰匙,說:“我和舟哥出去逛逛,中午不回來吃了。”
蕭強這個時候才起來,昨天玩遊戲玩了通宵,早上就進父母房間補覺了。穿著條秋褲,套著個毛衣,出房間時看了眼盧舟,轉頭要去刷牙,忽然間“唔?”的一聲,瞬間一個激靈,一臉疑惑地過來,盯著盧舟。
“你……你不是盧舟嗎?”蕭強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蕭毅心想完了這次,老子的工作估計要葬送在這麼一家子人手裡了,盧舟卻笑道:“嗯,我就是盧舟,噓……”
蕭強哇的一聲叫了起來,激動地給父母解釋,蕭毅馬上吼道:“別出去說!說了你就死定了!”
“千萬別給任何人說。”蕭毅說。
蕭強已經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蕭毅反覆強調,蕭強只是喔喔喔,一副完全沒聽進去的表情,蕭毅只好拿他的車來威脅,說:“你敢說出去,你的車就沒了。”
蕭強馬上說:“絕對不說!死也不說!”
盧舟:“……”
蕭毅知道用車來威脅最有效,便給盧舟打扮好,讓他戴上毛線帽,順便戴著個耳塞,穿了件運動外套,長褲運動鞋,出門去了。
“哪裡有賣紅包的?”盧舟問。
“不用給我爸媽包紅包。”蕭毅開弟弟的桑塔納,說:“我的錢都是你給的,怎麼還包紅包?”
盧舟滿不在乎地嗯了聲,蕭毅說:“舟哥,我帶你去玩,咱們年初一再去泡溫泉。”
第七章
盧舟跟著蕭毅在縣裡逛了一天,蕭毅知道盧舟在北京也很少去公共場合,都是家裡,車裡,室內場所三點一線地跑,連商場都幾乎沒去過,想逛逛大型商場,還得去國外。
蕭毅和盧舟先是去打了電玩,又逛了下花市,盧舟開始的時候對商場面無表情,蕭毅知道他的身家隨隨便便就可以把整個商場買下來,身上一件衣服就可以把人家鋪子給包了,就沒帶他去買衣服,而是逛了逛賣小玩意的鋪子,順便吃了些湖北小吃。
下午兩人又去逛花市,盧舟對花市裡的東西顯然很有興趣,一邊看一邊說:“小時候過年有挺多玩具想買。”
“我也是。”蕭毅抱著一盆花,看盧舟躬身在攤子前玩那些五顏六色的東西,只覺得十分好笑。
傍晚時,兩人又在大型超市裡逛了很久,到處都是買年貨的大爺大媽,蕭毅推著車,盧舟隨便看一眼,便不用錢一樣把東西隨隨便便朝車上扔。
最後蕭毅讓蕭強下來,把一大堆年貨抱上樓去,父母做了火鍋來招待盧舟,五個人,一張餐桌,冬天桌上的火鍋還冒著蒸汽,電視裡播著盧舟主演的黃金狗血八點檔。
說說笑笑,大家邊看盧舟邊吃飯,蕭爸蕭媽顯然已經從蕭弟處得知了盧舟乃是何許人也,說話都小心了許多,盧舟卻幾句打趣,化解了有點尷尬的問題,蕭毅笑著說:“你們把舟哥當做杜馬就行了,我和舟哥最好的。”
讀大學的時候,杜馬有時候也會來蕭毅家過年,盧舟又和蕭弟碰碰杯,與他喝酒。
晚飯後,盧舟捋起袖子,幫著蕭媽收拾碗筷,蕭毅登時魂飛魄散,要上前幫忙,盧舟卻攔開他,說:“你會什麼啊!什麼都不行!”
蕭媽哈哈大笑,說:“我來,小盧你把碗筷放水槽裡就行。”
深夜,盧舟顯然逛得有點累,很早就睡熟了,睡前還提出第二天要跑步的事。
盧舟好幾天沒健身了,蕭毅又不能帶他去健身房,只能跑步,但附近養狗的人多,跑步又容易被狗追,最後被盧舟罵了一頓,只好決定第二天早點起來,早上就去跑步。
盧舟睡覺後,蕭毅特地監視了一下蕭強,看他有沒有鬼鬼祟祟去打電話或者給朋友說盧舟來了他家的事,蕭強顯然為了他的車守口如瓶,誰都沒說,蕭毅這才放下了心,又開了個家庭小會,特地叮囑了全家人一次此事與他的工作息息相關,家人一致保證絕不給蕭毅添麻煩,蕭毅才敢進去睡覺。
在北京盧舟家裡住的時候,蕭毅天天抱著那個一米長的盧舟公仔,睡著了不太習慣,就無意識地把盧舟當做了公仔的代替品,盧舟睡著了還在打呼嚕,睡得人事不省,整根手臂擱在枕頭上,蕭毅則整個人纏在盧舟的身上,兩腳夾著他的一隻腳像頭無尾熊。
清早。
蕭毅發現自己纏著盧舟的時候,登時一臉痙攣,極其小心地放開他,緩緩挪到一旁。盧舟還睡得甚熟,內褲裡頂帳篷。
蕭毅退到床邊後,深吸一口氣。
“喂……舟哥。”蕭毅小心地說:“起床嘍——”
半小時後。
“你是不是男人啊!”盧舟穿著運動衣,在小區後面的公路旁原地踏步,等候蕭毅追上來。
蕭毅氣喘吁吁,扶著一棵樹,說:“你……你跑吧,別等我……”
盧舟:“我又不認識路,你太缺少鍛煉了!”
蕭毅簡直沒法陪盧舟玩,盧舟高高大大,還是體育生出身,跑個十公里對他來說跟吃飯一樣,蕭毅一音樂系的,這是坑人呢啊!助理合同上從來沒說過要陪老闆跑步啊啊啊!
“呼——呼——”蕭毅一臉煞白,感覺已經到了極限,分分鐘要死在路邊,盧舟呼出一口熱氣,把耳罩帽子摘了,外套脫了,穿著背心,露出健壯胳膊,蕭毅跟在後面,一瘸一拐地走。
“平時要多鍛煉!”盧舟說:“成天跟只瘦雞似的。”
蕭毅兩眼轉圈圈,盧舟說:“錢拿來,買早飯吃,我要吃熱乾麵。”
街邊熱乾麵的攤子已經開了,蕭毅上氣不接下氣,跟著盧舟去吃面,盧舟吃了兩大碗,又要了碗開水喝洗碗水,蕭毅吃下一碗,癱在座位上,稍稍舒服了點。
“把圍巾戴著,別感冒了。”盧舟說。
蕭毅說:“我還行,我……不行了,不不,我還行……我是說現在不行了……”
跑完步,蕭毅出了一身汗,感覺精神了很多,人已經漸漸多起來了,他們走過長街,在公交車站停下,準備回家去。
盧舟的汗水乾了,背心後面一灘汗漬,蕭毅抖開外套,給他穿上,兩人剛好經過一個商場外面,預備打車或者坐公交車。
“請問……你是盧舟嗎?”一個男高中生說:“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蕭毅:“……”
盧舟:“……”
盧舟耳罩摘了,帽子也摘了,頭髮稍長了點,穿上外套,跑完步以後,蕭毅和盧舟都完全忘了出門會被發現的事。
盧舟馬上反應過來,說:“噓,別嚷嚷,筆給我。”
那男生險些要暈過去,說:“你你你,真的是你嗎?!我我我我……”
男生回頭看,蕭毅和盧舟心裡同時咯■一聲,在公交車站後面,站著成群中學生,似乎是放寒假出來逛街吃飯看電影的,這才早上九點啊!蕭毅心想尼瑪!你們也太勤快了吧!寒假不在家裡睡覺這麼早出門是要幹嘛——!
那裡的中學生們早就發現了盧舟,派出這個男孩過來探路,盧舟心驚膽戰地給他簽了個名,說:“再見。”
“哇啊——!”
“啊啊啊啊——!”
一陣發瘋的尖叫,公交車站附近,鋪子裡,報刊亭內,騎自行車的人全部都被嚇到了,一群中學生直衝過來。
“盧舟——!!”
“盧舟啊啊啊啊——”
“盧舟!”
盧舟和蕭毅瞬間拔腿就跑,兩人奪命狂奔,衝進了巷子裡,蕭毅吼道:“這邊!”
蕭毅設想過無數次,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自己老家被粉絲圍追堵截,蕭毅翻身上墻,伸手要拉盧舟,盧舟吼道:“退後!”
緊接著盧舟飛腿踹起垃圾桶,踩著垃圾桶瀟灑一躍,翻身上墻,粉絲追到巷子裡,尖叫道:“盧舟——!”
蕭毅拖著盧舟,從另一側狂奔出來,衝過馬路,粉絲又從拐角追了上來,四面八方全是人,蕭毅帶著盧舟衝進商場,一瞬間商場淪陷了,“盧舟”“盧舟”的尖叫聲幾乎要把商場掀翻,剛開張的服裝店店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左右看看,聽清楚有人叫什麼後,瞬間一聲尖叫,穿著高跟鞋追了過去。
“你不是沒力氣跑的嗎!”盧舟怒吼道。
蕭毅:“生死存亡啊!能不跑嗎!”
粉絲越來越多,蕭毅感覺就是在演各種版本的《惡靈古堡》,倒是盧舟先跑不動了,扶著墻喘氣,擺擺手。
“老了老了……”
“快跑吧!”蕭毅怒吼道:“小心被扒成全裸!”
盧舟:“……”
盧舟竭盡全力衝刺,和蕭毅狂奔出車庫,粉絲一路追了出來,然而蕭毅的飛毛腿已經成功甩掉了不少,緊接著帶盧舟左拐右拐,進了個城中村,又沿著馬路一直跑,跑到一片沒人的工地裡。
“你在這裡躲著!”蕭毅說:“半小時後來和你匯合!”
蕭毅把盧舟推進一個塑料棚,轉身再次衝上馬路,引開了粉絲們。
盧舟差點要岔氣了,吃了快半斤熱乾麵外加一大碗洗碗水,又被粉絲追了一路,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靠在棚屋後面喘氣的時候,瞬間一陣怪獸的叫聲嚇得他魂不附體。
兩隻巨型鵝朝著盧舟狂頂狂啄,還有一隻鵝發出凄厲的叫喊,飛速朝盧舟衝來,盧舟抓狂大叫,隨手就抓了根竹竿要抽那幾隻鵝,竹竿剛出手就被鵝以迅雷不及掩耳搶走了,盧舟狂叫道:“救命啊——!”
盧舟生平最怕這東西,當即也不再躲下去了,鵝的戰鬥力比起粉絲簡直是千百倍以上的,也不知道誰家這麼缺德在工地上養鵝!
蕭毅跑著跑著,停下來。
後面追了幾十個粉絲,蕭毅轉身說:“嘿!盧舟已經走啦!”
粉絲們:“?”
蕭毅摘下棒球帽,瀟灑一鞠躬,說:“咱們的男神說,祝大家新年快樂!開學好好學習!”
蕭毅轉身,默念千萬不要再追上來,腳步越來越快,使出凌波微步錯腳一閃,進了公園,混進了人群裡,繼而快速奔跑。跑去找盧舟,看到盧舟抱著一個竿子,扒在工地的二樓前面,下面三隻鵝拍著翅膀,憤怒地圍著那根竿子。
“嗨!”蕭毅大喝道,繼而撿起磚頭,遠遠地砸過去,卻不瞄準鵝,只是砸在鐵竿子上,當的一聲巨響。蕭毅又揀了幾塊板磚,一邊恐嚇那三隻鵝一邊衝過去,鵝們瞬間跑了。
盧舟明顯的受到了驚嚇,一臉鐵青,神情恍惚。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說!”盧舟怒吼道。
“我我我……我不知道這裡有鵝啊。”蕭毅凄愴喊道:“冤枉吶大王!”
誰知道你怕鵝……蕭毅簡直根本想不到這裡去,多半是小時候被鵝欺負過……蕭強的車停在路邊,盧舟回家以後,直到吃午飯才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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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梅的電話來了。
“你們到底在幹嘛?!”杜梅快要被蕭毅和盧舟給玩死,說:“怎麼跑到湖北去了?”
“是是是……是這樣的。”蕭毅解釋了事情的經過,杜梅倒是沒有責備他,說:“去外地過年也好,盧舟已經很多年沒吃過年夜飯了。替我問候你爸爸媽媽。”
蕭毅松了口氣,說:“好的好的。”
杜梅說:“我聯繫媒體,讓他們不要報這個……哎?林堯,我突然覺得可以報一報,順便讓盧舟錄個視頻,祝大家新年快樂,你覺得怎麼樣?”
蕭毅和杜梅商量了一會,敲定過年的祝福短片,打算到時候發到網上去。
當天晚飯飯桌上,一隻親戚送的滷鵝。
盧舟:“……”
蕭毅:“……”
蕭毅心想這是給盧舟壓驚嗎,蕭媽還不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麼事,不住勸他們多吃點。
第二天,盧舟又拖著蕭毅下去跑步,顯然已經從鵝的創傷中平復過來了,這次繞道公園,荊門一帶的空氣挺好,整個華中地區包括十堰,武當,神農架等地,都有中國之肺的稱呼,盧舟很久沒在戶外運動過了,當天又和蕭毅租了個場子打羽毛球。
年三十夜裡,到處都是鞭炮聲,蕭毅家從早上就開始做飯,忙活了整整一天。蕭媽知道他們年初三就要回去,堅持給蕭毅和盧舟炸一點吃的,蕭毅阻止了好幾次,最後只得由得她去了。
蕭毅和蕭強對付了兩隻雞,盧舟也親自下廚,幫忙幹活,臘鴨燜藕、煨雞湯,炸魚塊,燒羊肉,紅燒財魚……八大盤葷,藕夾,炒菜苔等四個小菜,蕭強的女朋友年初二值班沒回鄉下,也來了家裡。
蕭強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千萬不要說出去家裡有個巨星的事,女朋友被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還是盧舟親切地朝她搭話,蕭強的女朋友才稍稍鎮定了點。
四個涼菜上齊,一家六口,碰杯喝酒,大家過年,十分熱鬧。
蕭強的女朋友給蕭強布菜,蕭強馬上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你多吃點,蕭毅則忙著伺候盧舟吃飯,盧舟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拍拍蕭毅的頭,示意他自己吃,別管他。
盧舟說了個笑話,滿桌人哈哈大笑,蕭毅見盧舟喝酒喝得有點醉了,暗道帶他回家來,還是對的。
吃過團年飯後,蕭強便抱著一大堆鞭炮,四個年輕人下樓,在小區裡點煙花放鞭炮。
“禁煙花爆竹都好多年了!”盧舟在蕭毅耳邊喊道。
“什麼!”蕭毅朝盧舟喊道。
盧舟笑了起來,蕭毅膽子大得很,直接用火機去點炮,盧舟馬上吼道:“別找死!”
盧舟把蕭毅拖了回來,一手攬著他,另一手伸得老長,擺了個武打動作,點打火機。
蕭毅:“……”
鞭炮聲響驚天動地,蕭毅說:“你上一次看焰火是什麼時候?!”
“在迪拜!”盧舟笑著喊道。
“迪拜的煙花比這個好看嗎?!”蕭毅笑著喊道。
盧舟點點頭,又搖搖頭,臉上帶著笑容,眼裡映出飄飛的鞭炮屑。
看完春晚,大家互道新年快樂,蕭爸還笑著說:“小盧什麼時候也上個春晚?”
盧舟笑了笑,說:“我們演電視劇的,一般接不到邀請函,蕭毅努把力,說不定以後可以。”
蕭毅一張梗漫臉,心想你逗我玩?
當天晚上,盧舟的電話響個不停,全是來拜年的,蕭毅挨個發了拜年的微信,又給杜馬打了電話,提前上床睡了,結果在枕頭底下摸到個紅包,紅包表面寫著個“盧”。
背後還有盧舟的簽名,裡面是一張盧舟的簽名照,以及兩千塊錢的開工紅包。
客廳裡。
“來,蕭叔叔。”盧舟說。
“哎小盧,不要這樣!”
“給長輩的嘛,規矩是這樣,一點心意。”
蕭毅抬頭,看到客廳裡,盧舟正在給自己的父母發紅包,又給了蕭強一個,說:“好好工作,努力賺錢。”
“謝謝舟哥!”蕭強開心地嚷嚷道。
蕭毅坐在床上,忽然一陣心酸,心想如果有一天真的成名了,一定要好好報答盧舟。
然而這世上,有些情分,只能從高朝低走,一如滔滔江水,永遠自西向東流,有些人,譬如盧舟,譬如杜馬,也許蕭毅一輩子都混不到能報答他們的地位,也只好常常仰視,常常感動。
反正我就這樣了,要本事沒有,要命一條,蕭毅自暴自棄地心想,老子堂堂正正,頂天立地一屌絲,舟哥也不要我報答什麼,真心對他就好了,嗯,我問心無愧……好的就這樣,新年快樂,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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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蕭毅帶著盧舟,開車去附近有名的度假村泡溫泉吃日本料料,盧舟穿著浴袍,拾掇了頭髮,示意不必化妝了,讓公司請後製去解決,蕭毅拿著DV,盧舟盤膝坐在拉門前的地上,背後是青翠的松林和古色古香的裝潢。除夕夜還下了點小雪,樹上一層淡淡的白色,盧舟手裡拿著過年的紅包,帶著笑容,說:“新的一年,祝各位粉絲學業進步,工作順利……”
“感謝有你們一年的陪伴……”
蕭毅拿著DV,暗道盧舟這個樣子,簡直是帥死個人沒商量,既陽光又俊朗,而且是個令人如沐春風的鄰家大哥哥形象,能天天跟在他身邊,天天挨罵也值了。
“卡。”蕭毅說:“Very good。”
盧舟打了個噴嚏,怒吼道:“快把門關上!誰想出來這個背景的!想冷死老子嗎!”
蕭毅:“……”
年初三,蕭強把蕭毅和盧舟送到武漢,搭上了返程的飛機,恰好迎來了又一輪春運的高峰期。
盧舟顯然還有點意猶未盡,朝蕭強說:“回去幫我謝謝你爸爸媽媽的盛情招待。”
“沒問題!”蕭強笑著說:“舟哥,加油拍戲!”
在機場休息室的時候,盧舟拿著電話號碼,沉吟良久,蕭毅去給他接水,回來看到盧舟在打電話。
和平時與朋友說話的態度不同,這一次,蕭毅幾乎以為盧舟是在和什麼情人打電話,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沒有,在小弟家裡過的年。”盧舟說:“去了京山,泡的溫泉,你那邊怎麼樣?”
“嗯……我知道了。”盧舟說:“我經過武漢呢。”
“打了。”盧舟又說:“舅舅接的電話。”
蕭毅在盧舟身邊坐下,盧舟看了他一眼,接過蕭毅手裡的水,腕上帶著名表,一身昂貴西裝,襯衣在袖口與手背之間形成好看的白邊,蕭毅笑笑。盧舟眼裡帶著警告,繼而移開目光,不與他對視。
蕭毅心想,盧舟也想家了嗎,他一定也想家了,他在打電話給他媽媽?天南地北的,親人都不在身邊,一定也很寂寞吧。
VIP休息室的接待員過來,微笑著朝蕭毅小聲說話。
“這個你就別管了。”盧舟說:“管好你自己吧,別和你老公吵架,我登機了,新年快樂。是了是了,知道了。”說著盧舟掛了電話,發了條微博,藍天白雲,準備起飛,迎接新的一年的工作,順便還在微博上回了蕭毅。
當天蕭毅的粉絲瘋狂看漲,瞬間漲到一萬多,第二天杜梅怒斥盧舟簡直神經病,小心害死蕭毅,盧舟才頂不住公司壓力,把微博給刪了。
“利星的發行一向挺給力。”杜梅說:“就不知道準播證什麼時候下來。”
盧舟拿到公司發的開工紅包,隨手扔給蕭毅,蕭毅得了兩個紅包,簡直心花怒放,盧舟道:“隨便吧,電影那邊怎麼說?”
“現在有三個公司,都想和你合作。”杜梅說:“你挑一個吧,年度計劃我昨天讓蕭毅給你了,你看了沒有?”
“看了。”盧舟無聊地說,其實根本沒看。
“你選哪個?”杜梅說:“今年我準備整合所有的公司,多簽點人,現在資金充足,人脈也差不多都打下來了,只有幾個對頭那邊還有點困難。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咱們年底之前,準備電影先上。”
林堯說:“昨天李導推薦的編劇來了公司,剛好你不在,我們聽了構思,都覺得想法不錯。”
“你又當經紀人,又當製片人,還得當製片主任。”盧舟說:“還要處理這麼多雜事,能忙得過來嗎?你看人家利星,都是分部門在管的。”
“慢慢來嘛。”杜梅說:“剛開始,總要忙一點的,等上了正軌就好了。話說回來,你自己看好那部?”
盧舟道:“隨便,都說的什麼?我再看看?”
杜梅:“……”
蕭毅:“……”
蕭毅拿出杜梅昨天發來的年度報告,杜梅說:“聚華的人說明年限古裝,古裝我都給推了。”
“時裝劇呢?”盧舟說:“抗日劇?不要手撕鬼子的那些。”
“編劇都是一線的。”杜梅說:“監制有好有壞,你自己看吧。”
盧舟說:“就這部時裝劇吧,免得等下又廣電限制囉囉嗦嗦一部卡三年不讓過。”
蕭毅心想又要進組了嗎,杜梅說:“行,那你等等,爭取今年拿個滿貫,這個劇本我和林堯也挺看好的,就是拿不定注意你演不演偶像劇。”
“我無所謂。”盧舟說:“關鍵劇本要寫得好,夠狗血就行,少來點婆婆媽媽的。”
杜梅當著盧舟的面就給影視公司打電話去了,接著林堯又說:“蕭毅,你跟我來一下,有點事請教你。”
蕭毅:“……”
蕭毅馬上起身,說哎呀林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什麼請教不請教的吩咐人家一下下就好了……接著盧舟臉色一沉,咳了聲,蕭毅馬上一臉嚴肅,心想盧舟只允許自己對他奴顏媚骨,似乎完全見不得自己對別的人奴顏媚骨。
林堯把蕭毅帶到隔壁房裡,那裡坐著幾個少年,正在看劇本,看到林堯進來了,都紛紛起身,林堯隨便聊了幾句,蕭毅莫名其妙,但是多少有點感覺——這四個少年都是新人嗎?
新人都沒正眼看蕭毅,蕭毅感覺到這幾個人,多少都有點傲,且對著林堯的態度很好。
“來,這個是學聲樂的蕭老師,是盧舟的私人助理。”林堯又把蕭毅介紹給他們,新人馬上和蕭毅握手,笑道:“蕭老師。”
“客氣客氣。”蕭毅說。
林堯看了蕭毅一眼,蕭毅明白了,應該是想讓他看看這些新人的發音和唱功什麼的,當然,既然被杜梅簽回來了,肯定多少都有點功底,應該也全是科班生。林堯說:“隨便唱點什麼,蕭毅,你給指點一下。”
蕭毅笑道:“我不是學聲樂的,指點就算了,大家互相交流一下吧。”
於是其中一個新人清唱了幾句,蕭毅說:“來我給你伴奏,會唱什麼?”
蕭毅起來走到鋼琴旁,試了試音,新人便點了首歌,唱了起來,蕭毅自己的唱功全靠天賦,畢業以後好幾年也不吊嗓子了,但基礎還是有一點,分辨他們的能力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蕭毅側耳靜聽,盧舟談完事以後過來,站在房間外,看蕭毅彈鋼琴,新人唱了一段,蕭毅便說:“好,很好。”
“來,下一位。”蕭毅笑著說:“平時吊嗓子嗎?”
“沒有。”新人不好意思地說。
蕭毅又彈了一段高|潮部分,那新人唱了上去,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
聽完以後,蕭毅感嘆道:“基本功都比我好。”
林堯笑著說:“不錯不錯。”
蕭毅告辭出來,林堯問:“怎麼樣?”
“呃……還需要鍛煉。”蕭毅說:“不過畢竟是拍戲,不是唱歌……要求就不要太高了。”
林堯又問:“盧舟覺得呢?”
“簡直是瞎了我的狗眼,聾了我的狗耳。”盧舟彬彬有禮道。
林堯:“……”
蕭毅:“……”
盧舟又補充道:“彈鋼琴的那個不錯,可以發展一下。”
蕭毅哈哈大笑,林堯一臉無奈,回了辦公室。
蕭毅又和另外一個人打了個照面,被驚到了,居然是烏恆古!
烏恆古笑著說:“舟哥好!蕭毅,又見面了!”
盧舟鼻子裡出了點聲,便走過去,烏恆古伸出手,僵在半空,蕭毅果斷上前接住了他的手,笑道:“辛苦了。”
烏恆古剛給盧舟做了男配,賣腐照刷得人氣飛漲,蕭毅知道盧舟多半覺得不太舒服,但為了不得罪人,便和他聊了幾句,小聲說:“舟哥昨天沒睡好。”
烏恆古理解地點頭。
烏恆古簽進了盧舟的經濟公司,杜梅還在想辦法到處挖人,看來今年的野心不小,連盧舟帶烏恆古,一起捆綁給了那部時裝戲。
在這部時裝劇裡,盧舟演一個年屆三十五的苦逼老處男,烏恆古演一個花花公子。
而聚華公司的一姐,美裔混血兒Tina演被烏恆古拋棄的女朋友(女一號)。
Tina在酒吧裡酩酊大醉後掉進河裡,被老實人盧舟救回了家。
烏恆古飾演的是盧舟所在的傳媒公司的董事長的私生子。
而女二號琪琪,則飾演盧舟同父異母的妹妹,琪琪在一次車展上和烏恆古打得火熱,想方設法地要從烏恆古的現任女友手裡撬墻角。
蕭毅心想這人物關係也真夠混亂狗血的,盧舟還沒看劇本,蕭毅便捧著劇本,讀得靜靜有味,心想除了植入廣告多一點,還是挺吸引人的。
然而過了前五集,就不怎麼好看了,蕭毅本著自己是“不看到結局就會死星人”的嚴肅身份,還是聚精會神地把整個故事給看了下去,直到盧舟催了好幾次,讓他速度滾去給自己做晚飯,蕭毅才不情不願地到流理台去了。
盧舟看了三頁就崩潰了。
“有病啊這是!”盧舟怒吼道:“植入廣告比正本還多!這什麼鬼東西啊!有這麼缺錢嗎?!”
蕭毅:“……”
“故事還是挺好看的……”蕭毅道。
盧舟拿起劇本又看了一會,終於忍無可忍第二次把劇本給摔了,說:“現在的編劇寫雷劇簡直登峰造極了!讓我一大老爺們穿女裝進宴會廳拍照,這是故意想整我吧!”
蕭毅哈哈大笑,險些在廚房裡直接被盧舟給笑跪了,剛才他看到這段的時候也想到盧舟的反應,其中有一段是老處男主角,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混進宴會廳,喬裝成女的,進去找Tina。
蕭毅埋頭做飯,穿著圍裙,淡黃色西褲,輓著襯衣的袖子,頭髮在廚房的燈光下顯得有點長了。
盧舟看看劇本,又看看蕭毅,說:“過幾天你去多買幾套衣服,人收拾精神點。”
“哎。”蕭毅說:“進組無所謂啊,反正也沒人注意到我。”
“想什麼呢!”盧舟說:“到時候看看有沒有小配角讓你演個。”
蕭毅險些切到手,說:“可可可……可以嗎。”
“這劇本得改。”盧舟不耐煩地說:“進組後再說吧。”
蕭毅驚訝道:“怎麼改?自己改?”
盧舟說:“還有自帶編劇進組的呢!上次那個誰,拍個古裝戲,自帶導演進組,這才是牛!”
蕭毅:“……”
“看誰大咖。”盧舟說:“大咖的說了算,不然這種女裝戲你讓我怎麼演?我就算想演,難道配角都是傻子嗎?突然來個一米八五膀大腰圓的女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蕭毅說:“可能是為別的男主角量身定做的戲。”
盧舟又一臉無聊地翻了翻,說:“什麼恆源祥的植入都要,簡直LOW到爆,國際大牌美特斯邦威啊。”
盧舟一碰到劇本就會瞬間變身吐槽超人,蕭毅快要被他給笑瘋了。第二天又到公司裡去,杜梅親自打電話過聚華,給了意見,那邊答應劇本再修修改改,但廣告植入品牌都已經聯繫好了,不能再動了,又答應給盧舟漲到五十五萬一集,蕭毅聽得咋舌。
經常來往公司,蕭毅大概也能從他們的對話裡聽出些許拍戲的成本一類的,像盧舟這種人,接一集戲是天價,有時候打包,有時候按集數算,反正無論如何,一部戲算下來,一千萬不會少。
當然經紀公司還要抽成,蕭毅不清楚這個具體抽成的數字是多少,也不敢多問,但一部三十集的劇本,往往最後拍完了,東剪西剪,剪完了以後都不止三十集,按集數付片酬是為了多賺點利潤,也方便和演員談價。
合約上為了避稅,是不能寫這麼高的。
通常古裝劇比現代劇貴得多,一集成本在一百五十萬到兩百五十萬之間,現代劇則一百萬到一百八十萬上下。這麼點錢,要付盧舟的五十五萬,要分給女一女二男二男三,給編劇導演監制製片主任……還要分給導演自己的團隊包括美術燈光攝像後製等……租場地租道具請群眾演員發便當……最後多多少少都會超支。
不過盧舟拿了五十五萬,這五十五萬影視公司是給得心甘情願的,畢竟有盧舟在,就有收視率,有收視率,這部劇就好賣,各電視台搶著要,媽媽觀眾們轉檯的時候一看到盧舟的臉就停下來饒有趣味地看了。
黎長征雖然經常拿獎,在收視率上反而比不上盧舟,有時候黎長征連票房都扛不住,古裝艷紅沉黑的色調,厚重的氣氛,碰上春節檔來個歡樂賀歲片,分分鐘被人完爆。
於是盧舟和黎長征頗有點王不見王的感覺,蕭毅聽過一輪八卦之後,才覺得以前希望盧舟和黎長征演對手戲的願望很傻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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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簽了合同,這次蕭毅已經輕車熟路了,第一次進組沒有大的差錯,這次又沒什麼張欣然背後捅刀子,理應順利得多,然而杜梅一連幾日,都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要怎麼給盧舟造勢。
年前的分手大戲話題度簡直火爆,外加新年的拜年視頻熱了一段時間,今年就要想辦法,怎麼讓盧舟在電視劇沒有上映的時候,保持一定的話題討論度,這樣《鐵馬冰河》在暑假檔上線,才能保證收視率。
蕭毅這才知道,原來利星那邊已經和某個對家搶春節檔四台聯播已經完敗一局,現在就等暑假檔上新戲了。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令杜梅堅定了自己開影視公司的信心,否則盧舟不管拍什麼戲,都容易受制於人。
蕭毅問過盧舟一次,如果杜梅自己開影視公司會怎麼樣,盧舟只是回答到以上解釋內容,便到此為止了。
盧舟一邊跑步,一邊測心速,蕭毅也被盧舟逼著在地下室裡天天健身,現在已經能差不多跟上盧舟的節奏了。
盧舟擦了把汗,說:“我問你。”
蕭毅:“啊?”
盧舟:“……”
盧舟一臉汗,打著赤膊,毛巾搭在脖子上,汗水從頭髮上濕漉漉地滴下來,他說:“我每次看到你這麼天真無邪的問‘啊?’的時候,我就很想揍你。你知不知道?”
蕭毅誠懇道:“造。”
盧舟把毛巾扔在蕭毅腦袋上,蕭毅莫名其妙,被快要可以擰出水的毛巾弄了一身汗味。
盧舟正色道:“你覺得你是我的人,還是杜總的人?”
“當然是你的人啊——男神!”蕭毅慘叫道,險些就要上去抱著盧舟健碩的大腿,“你對我這麼好!還給我發年終!”
盧舟:“……”
“那麼我告訴你。”盧舟說,“既然是我的人,就別在杜總面前說太多關於我的事,給你開工資的人是我,不是杜總,知道嗎?”
“造!”蕭毅馬上道,“可是我也沒說什麼啊,連合約裡說的也是一切以你的命令為優先,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盧舟想了想,從跑步機上下來,說:“那麼我告訴你,杜梅想把生意做大,不願意受制於人。想培養新人,這個想法,她兩年前和威麟影業鬧翻了的時候就有。以前公司是掛靠在威麟旗下的。”
“哦——”蕭毅說,“她讓你接活,然後抽你的成,是嗎?”
蕭毅給盧舟拿了罐飲料,盧舟面上陰晴不定,說:“是的。”
蕭毅問:“抽多少?很多嗎?她是不是虧待你了?”
“虧待我倒是沒有,行業內都是這樣,百分之二十。”盧舟說。
蕭毅心想好多,盧舟一部戲上千萬,杜梅可以抽兩百萬,但是,如果杜梅自己做承制,就能賺更多了,確實是這樣。
“你就別想了。”盧舟說,“你們這些新人,要簽給她,你猜猜她抽你多少?”
蕭毅:“……”
“百分之八十。”盧舟說。
蕭毅汗,盧舟上樓去,蕭毅又進去洗浴缸,問:“那你會跳槽嗎?舟哥?”
“你覺得我要跳槽我會告訴你嗎?”盧舟說,“這些事杜梅自己心裡清楚,她比我聰明著咧。”
蕭毅便沒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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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暖和起來,期間盧舟又去拍了些廣告,蕭毅只要跟著跑前跑後就好了,不進組的時候,生活還是挺悠閑的,北京偶爾會有晴天,但盧舟卻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在自家草坪上走走,又或者在家裡看書,晚上則去和明星朋友們過夜生活,喝喝酒,唱唱歌。
蕭毅能看出來,盧舟本來哪裡也不想去,每次喝酒回來總是心情不太好,寧願呆在家裡看電影,但關係是要維持的,他保持著每兩天就出去一次的頻率,天天和人應酬打交道。
一出去打交道,就要預約盧舟的化妝師、髮型師和服裝顧問,晚上九點出門,下午四點就得作準備。
“真累,媽的。”盧舟說,“趕緊的開機算了,天天應酬也煩。”
春天總是令人充滿了各種不得宣泄的鬱悶,盧舟也有點暴躁,幸虧開機的時間快要到了,蕭毅這次有了準備,買了大堆的東西,以便應付盧舟不時之需。
“你要搬家嗎。”盧舟表情抽搐,說,“蕭總,不如把劇組請過來咱們家裡拍,這個主意如何?”
蕭毅呵呵呵說:“多準備一點總是好的嘛。”
“準備你弟啊!”盧舟忍無可忍道,“片場就在北京!全是北京的景,你那麼喜歡去橫店喂蚊子嗎?!”
蕭毅:“……”
翌日,蕭毅正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時候,杜梅來電話,讓他速度把盧舟叫起來,去公司。
“又要幹什麼——”盧舟無奈道,“饒了我吧——”
蕭毅說:“舟哥,你快把內褲換一下。”
盧舟瞬間清醒,摸了把下面,滿臉通紅,長期沒有宣泄,十天半個月的就會自動爆出來,蕭毅去找來內褲給他,說:“我去……給你洗,你先洗澡。”
蕭毅拿著內褲到樓下去洗,盧舟的量太大,蕭毅滿臉通紅,到自己房間的浴室裡給盧舟洗內褲,盧舟光著屁股一閃身進了浴室,開始洗澡。
期間杜梅又打了好幾個電話,蕭毅洗著內褲,一陣風地衝出來接,盧舟衝幾下就洗好了,示意蕭毅電話拿過來,究竟是什麼事。
“哎!”盧舟說,“手機上什麼粘粘的!”
盧舟的帥臉貼著手機,被沾了點奇怪的液體。
蕭毅又跑去給盧舟搓內褲了,盧舟接了杜梅的電話,杜梅說:“十萬火急,快點來公司,導演和製片人都等著呢。”
當天早上十點,會議室裡,盧舟當場就瘋了。
“我……”盧舟果斷道,“這個不是我推,真的沒有辦法啊!郭導!”
“那個……盧舟?”製片人示意他摸臉,盧舟莫名其妙,摸了把臉,發現液體已經乾了。
蕭毅:“……”
蕭毅開車時根本看不到盧舟的右側臉,當即天雷滾滾,不過轉念一想反正是他自己的那個啥,也沒什麼。馬上出去給他找濕紙巾。
盧舟一邊擦臉,簡直欲哭無淚,然而坐在面前的一位是對盧舟有恩的大導演,專拍年代劇,姓郭。郭導倒也不勉強他,笑著說:“好的,這麼說的話,我知道了。”
製片人說:“其實也不抱太大希望,知道你檔期排不開。”
杜梅嘆了口氣,說:“怎麼就偏偏整出這檔子事呢。”
蕭毅心裡有個聲音在喊,選我吧選我吧,我願意去演啊!可惜根本不可能有人選他,他會不會演先不說了,一旦讓他去演男配,本來就賣不出去的戲更賣不出去了。
事情是這樣的,一部即將開機,投資已經到位,劇組也建好,劇本改了無數次,把編劇改得住院以後,已經接近完美狀態了,甚至連電視台看完劇本都表示很滿意這部劇。然而,偏偏就在這時候,男二號和男主角同時出了事。
男主是個半紅不火的過氣前視帝,男二則是個實力派演員。
兩人同時違約的結果就是,現在沒有一個合適的演員了。各自商量完,郭導對烏恆古似乎還有點興趣,杜梅便和郭導到一邊去聊天。
辦公室裡剩下蕭毅和盧舟倆人。
“可以找那個白樺生啊。”蕭毅說,“不是在天涯吹得挺火的嗎。”
“你看他演過什麼出名的戲嗎?”盧舟不耐煩地說。
蕭毅:“那……那個黃茂呢?”
“演技不行,通通不行。”盧舟道,“網紅歸網紅,長得帥沒演技頂什麼用,郭導是大導演,平時連論壇都不逛,只挑他覺得能駕馭的。你見過李安上天涯去挑什麼四旦雙冰扛票房嗎?除了網上那些粉,誰要看電視劇裡擺一花瓶啊,又不是古玩節目。”
“喔。”蕭毅明白了,今天他才知道,這個行為叫“救場”,民國戲《風飄絮》的項目他也在公司的年度計劃表裡看到過,事實上最早給盧舟挑的有五部戲,報批都過了,其中《風飄絮》明顯是大手筆,但是因為請盧舟演的是配角,所以杜梅再三考慮,最後還是忍痛割愛掉了。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蕭毅還挺想演這個的,當然只是做夢而已,做做白日夢就行了,演戲很辛苦的。
“舟哥想接下來,是嗎?”蕭毅察言觀色,看到盧舟有點遲疑,似乎想起身,兩手按著椅子把手,猶豫不決。
盧舟沒說話,想了一會,說:“因為郭導提攜過我。”嘴上說著這句話,卻又嘆了口氣,坐回去。
“算了,檔期也排不開。”盧舟又道。
蕭毅開始練習他的精分技巧,自言自語,扮演成蕭毅和盧舟,開始對話。
“要報答郭導啊。”
“你知道個毛啊!”蕭毅自言自語道,“演藝圈捧高踩低,不是你紅,誰要請你?!”
盧舟:“……”
蕭毅一副兔斯基的賤樣,拿著一本字典當板磚,側頭拍在腦袋上,繼而轉來轉去,又開始唱獨角戲:“加油加油,盧舟是超人!”
“你白痴啊!”蕭毅又自言自語,學著盧舟的聲音怒道,“你拍過戲嗎?趕過場嗎?”
“可是這次來求救的可是郭導啊。”
“那還不是因為我紅。”蕭毅自言自語說,“不紅誰請你啊。”
盧舟:“你……”
蕭毅:“像你這種屌絲!一輩子都別想報答誰的啦!”
盧舟:“……”
蕭毅:“這年頭,要報答也要人夠紅呀,哎,屌絲連報恩的機會的都沒有,可惜可惜。”
蕭毅精分本事顯然不佳,說到最後,都被自己給搞混亂了,感覺既不像盧舟的語氣也不像自己的語氣。不過以前他和杜馬在寢室的時候,經常用這招來對話,刺激另外一個室友譬如說:“哎好想考研究生”“想考你就考嘍”“萬一考不上怎麼辦呢”“考都沒考你知道個毛啊,你的膽子就只有這麼點嗎”……諸如此類。
室友挺吃他們這一套,小到晚上吃什麼,大到考研究生,杜馬和蕭毅都經常肆無忌憚地幫他把OS說出來再群嘲一番,最後室友忍無忍可去讀研了,現在則跑到國外去當編曲追逐夢想去了。
盧舟似乎也吃這一套,蕭毅還想再說什麼,盧舟卻道:“給我閉了!”
盧舟下了決心起身,正好郭導和杜梅經過走廊,盧舟說:“郭導,您裡面請,咱們再商量一下。”
當天下午,盧舟又簽了份合同。
郭導另請了個男主,不是不想讓盧舟演男主,盧舟只要願意接,什麼角色只有讓他挑的份,然而盧舟要同時演兩部戲,時間就非常非常緊了。幸虧兩部戲都在北京拍,不用跑太遠,於是盧舟衝著導演的面子,接了救場的活兒,導演便馬上讓人安排,找另外一個劇組對時間,錯開盧舟所有的戲。
盧舟剛回到家,回過神來,就怒吼道:“蕭毅!老子要被你害死了!”
蕭毅馬上躲,盧舟把劇本摔在蕭毅頭上,飛了一地。
蕭毅:“……”
盧舟:“……”
盧舟很多年沒接過兩部戲同時進行、檔期完全嵌在一起的活兒了,除卻剛出道那會演配角要三個片場趕場,可那畢竟是配角……現在是一個主角,一個男配的戲份。
“還看什麼劇本——!”盧舟怒吼道,“快點給我排日程表!”
蕭毅一邊給盧舟對著日曆排工作時間,一邊跟盧舟的私人服裝師結算,開機以後三天,還要參加上海電影節,簡直忙得要死,還要準備今年的幾套出場服裝。
搞定了第一個星期,盧舟的工作排得滿滿的,蕭毅說:“咦?”
盧舟警惕地問:“什麼?”
蕭毅說:“其實夜戲很少,看這檔期,還可以再接一部戲。”
盧舟:“……”
“蕭總。”盧舟一本正經地說,“你要善待搖錢樹,懂嗎?雖然我賺得多,在心情好的情況下可能,也許,看情況而定偶爾會稍微那麼多打賞你有限的一點點肉湯,”接著怒吼:“但是如果你男神我接戲接得爆肝死了!你就要流落街頭了!懂嗎!”
蕭毅:“……”
蕭毅知道盧舟還是挺開心的,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從與他不足一年的朝夕相處間,蕭毅真切地感覺到了盧舟這點。他不相信人說,只看別人做什麼,別人待他好,他嘴上雖然不承認,但是心裡會一直記得。
當然,對他不好的人,他也會很記仇。
譬如第一天上工,盧舟就很凶地吼了第一個劇組的道具助理,只因為道具助理看到蕭毅站在墻邊,怕他聽不見,大聲地說:“哎!你別站在那裡!”
盧舟馬上就臉色一沉,說:“這個是我助理,你別看我吼他,我吼他歸我吼他,別的人不能吼。”
盧舟一開口,那助理馬上就意識到看錯人了,忙給蕭毅道歉,帶他的老師也過來道歉,盧舟才作罷。
蕭毅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大概知道進劇組怎麼玩了,然而在北京拍戲,卻和橫店簡直不是一回事。內景通通找的樓盤贊助商,要了一個樣板間,一群人蝗蟲一樣地涌進來,然後把通道攔上,架燈的架燈,打板的打板,就像拍廣告一樣。
“這房子多少錢啊。”蕭毅說。
房子很大很寬敞,被裝修成一個寫字樓的隔間,導演坐著看劇本,說:“八百多萬吧,這裡的房子貴,怎麼,想買套?”
“買不起。”蕭毅說。
蕭毅抬頭四處張望。
導演一口京腔,說話跟彈詞似的,平時也愛開玩笑,蕭毅坐在一旁,心想這部戲一定沒有在橫店拍這麼累,難怪都喜歡拍這種小成本的製作,只要請得到大咖,劇本夠狗血,導演也省事,演員也輕鬆,而且還省錢。
“來來。”導演笑著說,“盧老師,小的就不敢給您說戲了吶,您隨意就行。”
眾人都笑了起來,盧舟一臉嚴肅,唔了聲,知道這導演愛說愛笑,也沒和他多說,換好衣服過去,趴在桌上。
盧舟換了白襯衣和西褲,頭髮撥得亂糟糟的,戴著副眼鏡,穿著舊運動鞋,趴在桌上午休,側臉貼著桌面,微微張著嘴睡覺。
“喂——”一個波濤洶涌的女主編說,“起床了!”
盧舟猛地一個激靈,四處抓眼鏡,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女主編的胸,哇的大叫一聲,滿臉通紅,摔了下去。
盧舟那動作十分誇張,卻非常有趣,蕭毅沒想到盧舟演現代劇是這樣的,和他設想的完全不是一個風格。蕭毅看劇本的時候,好幾次覺得盧舟應該演烏恆古這種花花公子,還有誰能像盧舟一樣,一身西裝,襯衣解開兩個扣子,隨手拈著酒杯,坐在沙發上?
身邊美女環繞,管家站一邊,這種總攻氣質的角色才是盧舟的首選啊!
然而盧舟演個三十來歲的老處男,卻是活靈活現,蕭毅幾乎要不認識他了。
攝像機推向前,拍盧舟的臉,盧舟吁了口氣,抓了幾下把眼鏡抓起來,手忙腳亂地坐好,兩手推在桌上,另外一手還靈活地轉著筆,那支筆十分靈活,從拇指到中指再到小指打圈。
幾乎所有人都忍不住要叫好,盧舟那個表情和神態,還有動作,都非常的入戲。
“去給我採訪!”女主編把一疊稿子摔在盧舟臉上,稀裡嘩啦地飛了一地,緊接著在辦公室裡巡邏。
“上個月的稿子質量實在太差了。”女主編說,“都認真點啊。”
盧舟一臉無可奈何,看天花板,接著拿外套起身。
“卡。”導演說。
助理們上前布置,一場戲就過了。
緊接著是盧舟的戲,他獨自在櫃前翻閱資料,順便過來接辦公室電話。
“好的!”盧舟道,“馬上!”
盧舟快步跑出去,接著險些滑倒,又跑回來翻翻資料夾,拿走一張舊照片。
“卡。”
下一場是盧舟躺在轉椅上,兩腳搭著,脫了鞋子,擱在辦公桌上,抬頭看天花板。鏡頭推進,拍他的臉。盧舟沉默片刻,而後長嘆一聲,手裡拿著一張照片,艱難地作了個吞咽的動作,眼裡有點發紅。
三秒後,盧舟噗的一聲笑場。
所有人:“……“
“誰準備的照片!”盧舟哭笑不得,把照片摔在桌上,道,“給張大熊貓的照片做什麼!影帝也哭不出來吧!”
整個劇組全部人都要被笑瘋了,導演問:“誰帶了舊照片的,女主那張帶了嗎?”
“還沒做好呢。”道具說,“要不換個角度?”
“我有。”蕭毅說。
蕭毅錢包裡有張小時候的照片,拿去給盧舟,盧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示意導演可以開始了。
蕭毅示意要眼藥水嗎,盧舟擺擺手。
盧舟拿著照片,在劇本裡,這一段是女主人公離開以後,男主人公留下了她小時候的照片,繼而出無數閃回,上抒情主題曲,回憶煽情,男主人公還要有一場哭戲。
蕭毅還沒看過盧舟正兒八經的哭戲,他根本就無法理解,一個人要怎麼能隨時隨地哭出來,盧舟拍《鐵馬冰河》的時候倒是哭了,但那種哭比沉默、無聲的哽咽要簡單很多,因為眼淚是吼出來的,情緒推到極致的時候,容易崩潰。
無聲的眼淚最難,盧舟安靜地看著照片,不到五秒,眼裡就涌出淚水來。緊接著,伴隨喘息,盧舟發著抖,把照片塞進桌面的玻璃下。
蕭毅當場就被嚇著了,周圍寂靜無聲,盧舟兩手摩挲臉部,像個難過得發抖的小孩子,不住哽咽,鏡頭推進,盧舟的眼裡全是淚水,他強忍著心酸,長長吁了口氣,起身。
“卡!”導演道。
好幾個人在鼓掌,盧舟回去把照片抽出來,還給蕭毅,疲憊地出了口氣,蕭毅怕他一時間太投入了,感情還沒平復,遞給他一瓶水,盧舟喝了口,沉默地看著場地。
東西就位,盧舟坐著,似乎沉浸在什麼傷心的事裡。蕭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盧舟笑了起來。
“盧老師,化妝。”導演提醒道。
盧舟起身去化妝,接著下一場是主編朝著盧舟大罵的戲,盧舟低著頭,站在主編面前,一個男主編靠著辦公桌半坐,比盧舟矮了三十公分,喋喋不休地教訓他。
“老子不幹了!”盧舟終於爆發了。
蕭毅又被嚇了一跳,盧舟指著主編的鼻子,說:“你別欺人太甚!”
主編愣住了,三秒後,忘詞了。
“哎——”眾人無力。
盧舟擺手示意無妨,只得再來。
兩人大吵後,主編道:“行,你帶種,寇斌,去給老總說啊,我打賭你不敢去給老總說——你去啊——”
主編得意洋洋,盧舟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眼裡壓抑著怒火,猶如一隻覺醒的獅子。
鏡頭轉走。
下一場,中場開出。
盧舟站定,朝女主編道:“什麼?!怎麼又是我?”
女主編無可奈何道:“對方點名要你接待,咱們集團老總的兒子,你多長點心吧。”
盧舟:“我晚上約了人,還有事。”
女主編聳肩。
“給我畫個手錶。”盧舟下來朝蕭毅說,“會嗎?可愛點的。”
蕭毅握著盧舟的手,埋頭在他手腕上,畫了個卡通手錶。盧舟又去演戲了。
盧舟收拾東西,聽到同事在飲水機邊議論他,稍微停了下動作,盧舟輓著白襯衣的袖子,手腕上用圓珠筆畫著個表,他抬頭不明所以地望向鏡頭,推了下眼鏡,眼裡帶著迷茫,就像個長得很帥,卻完全不知道自己長得帥的男生。
蕭毅登時眼裡砰砰砰地冒出紅心來。
“卡——”導演說,“早上的戲到這裡,盧老師辛苦了。”
盧舟馬上去換衣服,說:“下午還得去北影,先走了。”
蕭毅開車,盧舟在車上吃飯,吃完以後蕭毅把車停在車庫裡,兩人便跑進片場去,盧舟化完妝,朝椅子上一坐,四處打招呼。
“郭導。”盧舟笑道,“久等了。”
“來早了。”郭導笑著說,“剛才給小毅打了電話,讓你們別太趕,吃個午飯再過來。來,我給你說說戲。”
盧舟擺手,後勤正在發便當,盧舟朝蕭毅道:“你吃飯去。”
蕭毅領到個便當,郭導給盧舟說:“昨天劇本都看了吧。”
“沒看完。”盧舟答道,“今天的戲都看了。”
“人物性格能把握住嗎?”郭導耐心地問,“你有主意的話我就不說了。”
蕭毅打開一聽可樂,心想郭導真好啊,雖然已經五十歲了,但還是很儒雅很耐心,什麼演員不喜歡他?果然出道還是要碰對人才行。
“許風檐這個人。”盧舟想了想,說,“雖然寄居經商的叔叔家裡,父親卻是書香門第,家族大多是讀書人。取名是來自文天祥的詩《正氣歌》。”
“對。”郭導點頭說,“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有讀書人的傲氣,在國民黨軍隊系統中,是個理想主義者,他的一生,直到他死,都有一種骨氣,我為什麼找你演他,是因為胡楊演不出這麼多面的角色。”
“唔。”盧舟翻了翻劇本,說,“被污衊成漢奸的時候,許風檐的心裡非常憤怒。”
“但是他必須隱忍。”郭導拍拍盧舟的肩,笑著說,“大丈夫能屈能伸,比起還是個少年的他,風檐在一路成長,更成熟,更有擔當,他人有千面,你也有千面……哈哈哈。”
盧舟笑了起來,回頭看了蕭毅一眼,眼裡帶著笑,蕭毅心中一動,把可樂遞給他,盧舟接過,蕭毅要用紙巾擦一下自己滿嘴油喝過的易開罐口,盧舟卻擺手示意不用,徑自就著蕭毅喝過的地方喝了口。
郭導慢悠悠地開茶杯蓋子,喝了口茶,說:“一人千面,糾結的他,痛苦的他,煩惱的他,渴望愛情,卻自知無力承受,也不可奢求的他,絕望的他,需要你透過角色,去釋放出你最真實的情緒,去尋找內心裡那個真正的自己。”
盧舟沒有回答,點了點頭,郭導說:“這就是這個人物的整體印象。”
“郭導,您覺得胡楊演得怎麼樣?”盧舟問。
“今天早上看的情況,是還可以。”郭導說,“現在小生荒,能找到像他這樣的不容易,當然,這些人都不能和你比。”
盧舟忙謙虛,郭導說:“我是有一說一,胡楊演的是你的弟弟,下午第一場你倆就要演對手戲,我覺得呢,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你可以提出來和我探討。”
盧舟看著郭導,點了點頭,聽他說。
郭導又道:“兄弟之間的感情,是包容的,嚴厲的,但是又無微不至的,所謂長兄如父嘛,不管弟弟怎麼和你無理取鬧,怎麼誤會你,誤解你,你都不會生氣,是不是?小哥?”
蕭毅笑道:“是的。”蕭毅還在奇怪,心想郭導怎麼知道他有個弟弟的。
郭導指指蕭毅,朝盧舟說:“許風檐愛護許書江,就像你對待你小弟的態度一樣。”
蕭毅:“……”
郭導說:“你會關心身邊最親近的那個人,最近如何啊,甚至會焦急他的戀愛,怕他學壞,希望……”郭導作了個攫取的手勢,說,“控制他,讓他永遠當一個對你唯命是從的小孩,是一種溺愛,內心深處,也期待著他成長起來,因為這個家,他也有他的責任。”
“懂了。”盧舟說。
“去換衣服吧。”郭導笑著說,“大家都期待著你的表現。”
說著郭導朝盧舟比劃了個大拇指,盧舟把剩下的可樂遞給蕭毅,徑自去換衣服,蕭毅要起身去跟,盧舟擺擺手,示意不用跟了。
又有人過來請示郭導事情,郭導點了點頭,大部分時間都是微笑,蕭毅在旁邊坐著,吃了飯有點不安,覺得這個導演太如沐春風了,雖然有點小囉嗦,但真的很有親切的老教授的感覺啊!
“你叫什麼名字?”郭導朝蕭毅問。
蕭毅答了,郭導點點頭,問:“和盧舟在一起多久了?”
蕭毅:“……”
蕭毅聽著這話,怎麼說怎麼像你們戀愛多久了的感覺,當然郭導這個年紀的人應該不會調戲人,便道:“去年冬天來當他的助理,快半年了。”
郭導點了點頭,又說:“小盧演戲很有天賦,但凡一個人在藝術上有天賦,生活就會丟三落四。”
“哈哈哈。”蕭毅笑了起來,說,“是的。”
郭導又說:“你要好好照顧他。”
“對對。”蕭毅說,“我一直在學習怎麼當個助理。”
郭導滿意地嗯了聲,蕭毅心想簡直太牛B了,估計在這個劇組裡,沒有什麼八卦,也沒有什麼急功近利的表現,拍戲就是拍戲。
跟了三個劇組,又在微信圈子裡聽到許多八卦,蕭毅漸漸知道,不同的劇組也有很大的風格,有時候簡直就是天壤之別,有像郭導這樣,開機就認認真真拍戲,反覆琢磨,討論角色的,也有《鐵馬冰河》那種,導演一家說了算,並且名氣掌握全場主控權的,也有像早上拍的《剩男時代》的那種,拍戲就是為了完成任務,賺錢,賺到手就走人的。
第八章
蕭毅又等了一會,盧舟還在試裝,今天先找感覺,再拍定妝照,但第一場戲,自然會準備久一點,蕭毅便進去幫忙,一看盧舟的裝束,差點就直接給跪了。
盧舟穿一套國民黨的軍裝,站在鏡子前,蕭毅本能的反應就是摸手機給他拍照。
“怎麼樣?”盧舟說,“別一臉花痴的樣子!你太噁心了!”
外面的人被盧舟突然吼起來嚇了一跳,蕭毅一頭黑線,短暫地回過神,上前給盧舟戴手套,心潮澎湃,仿佛即將大出風頭的是他自己。
“好好好……好帥。”蕭毅流著口水說,“帥出銀河系了。”
盧舟本來就容貌剛毅,配上軍服,身材又好,蕭毅幾乎能預感得到定裝照出來以後不知道多少人的電腦會被噴一熒幕可樂。
盧舟痞兮兮地笑道:“嘿嘿。”
蕭毅呵呵笑,盧舟瞬間又變臉成冷漠款軍服帥哥,說:“誰跟你笑?!我找感覺!”
蕭毅:“……”
盧舟出來了,整個劇組都十分驚訝,繼而帶著意料之中的笑容。
男主角胡楊也來了,穿著中山裝,朝盧舟打招呼,蕭毅站到一邊,看他倆演戲。
“你還回來幹什麼?”胡楊冷漠地說。
鏡頭從院子外推向內,攝像機緩緩推過去。
盧舟站在院子裡,作了個“無妨”的動作,背著手,轉過身看著一身漆黑中山裝的胡楊,帶著溫和的笑容,說:“這裡是我的家,我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盧舟的氣場顯然徹底壓住了胡楊,蕭毅以前還沒有感覺到,但是每次一開機,多多少少能感覺到,所有人包括和盧舟搭戲的,不止主角配角,注意力都集中在盧舟的那個角色身上,都非常的緊張。
這應該就是盧舟的名聲、演技,以及無意中形成的身體語言暗示,而造成的控場。胡楊單個看的時候也很帥,皮膚很白,但是一站在盧舟面前,兩兄弟一對比,瞬間就弱了。
“爹被你氣得病了。”胡楊說,“娘已經走了!你還想怎麼樣!這裡不歡迎你!走!給我走!”
“哎!”郭導突然道,“停,台本上怎麼說的?怎麼又忘了?”
蕭毅:“……”
我了個去的,一句話都不能錯啊,胡楊馬上道:“對不起,太緊張忘了。”
胡楊拿過劇本看了一眼,蕭毅見盧舟之前拍戲的時候幾乎全是大概記了台詞就行,最後說出來多少要看當時的情緒,有時候記不全的也會稍作改動。但是郭導顯然非常嚴格,台詞不滿意,場下可以改,改完以後就不能再臨場發揮了。
兩兄弟又演了一次,郭導不太滿意,把胡楊叫過去,給他說了次戲,又把盧舟也叫過來,耐心反覆說了幾次,三人說完以後,重新拍了兩次,這場才算過。
蕭毅注意到劇組裡很少有人聊天,交流的幾乎全是必要的話,否則不開玩笑,也沒有人玩手機刷微博……感覺大家都非常認真地在工作,精神都是繃著的。
直到黃昏的時候,盧舟的另一場戲,他穿著軍裝大風衣,站在小溪前,燈光師打好燈,整個小溪內盪漾著金色的粼光。
“有時候我覺得。”盧舟說,“說不定明年,下個月,甚至明天,我就撐不下去了。”
又是盧舟的獨角戲,蕭毅看了劇本,知道這是許風檐在溪流邊憑吊死去的女朋友的一幕,當年許風檐的愛人,就是被日軍射殺在這條小溪中。
“有時候我寧願安靜地睡過去。”盧舟說,“生怕一睜開眼,就會看到無數因我而死的人,在罵我。漢奸,賣國賊……”
“……可是為了你,就算千夫所指。”盧舟長聲嗟嘆,嘴角卻帶著甜蜜的微笑,既哀傷又俊朗,他的側臉在夕陽鎏金下形成剪影,繼而雙膝跪了下來,以戴著露指手套的一手,揪著溪邊地上的草根,拈了點泥。
攝像機推向他的手。
“也……在所不惜。”盧舟緩緩道,繼而將手指按在自己的脣上。
“很好!”郭導說,“今天就到這裡。”
盧舟馬上起身,招呼都顧不得打去換衣服,出來和郭導握手,繼而鑽上車,拿了後座的飯,蕭毅開車去趕下一個片場,結果被堵在路上。
蕭毅:“……”
盧舟:“……”
不等盧舟吩咐,蕭毅馬上給另一個劇組的導演打電話,那邊回答說不要著急,我們也堵在路上的,你們先到的話休息會,蕭毅哈哈大笑,盧舟便趁著這個時候靠在後座上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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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路燈下,眾人忙活半天,終於開始拍戲了。
盧舟額頭上貼著紗布,一臉灰撲撲地,和女主一起,沿著一個小區走,手裡提著女主十萬塊錢的包包。
然後是花園裡坐著,等女主的戲,一輛車在盧舟面前停下,烏恆古搖開車窗,朝盧舟問路,盧舟給他指了路。
最後一場則是幾個配角架著盧舟,要拖他到安靜的地方去揍一頓的戲。
“卡。”導演說,“收工。”
盧舟簡直要累死了,上車就走,回到家裡的時候,蕭毅對行程,盧舟說:“喂。”
蕭毅看到盧舟整個人攤在沙發上,四仰八叉的,盧舟說:“你會按摩嗎?”
蕭毅過來給盧舟按摩,盧舟說:“按腳可以嗎?”
蕭毅有點奇怪,笑著說:“怎麼今天這麼客氣了?”
蕭毅給盧舟脫襪子,盧舟不悅道:“不是怕你覺得我侮辱你嗎?”
“怎麼會。”蕭毅說,“我經常給我女朋友按腳,她穿了一天高跟鞋,回家也是累得不行。”
“你按吧。”盧舟臉上敷著清涼眼膜,有點蔫了,說,“按得好給你漲薪——啊啊啊——”
蕭毅:“……”
“這個力道可以嗎?”蕭毅說。
盧舟咬牙切齒,蕭毅說:“再輕一點?”
“尿都要被你按出來了!”盧舟怒吼道。
蕭毅只得輕了點,盧舟便懶洋洋地躺著,片刻後居然睡著了。
蕭毅怕他等下起來又要叫人,便給他蓋了毯子,自己在另一張沙發上睡了。盧舟居然足足睡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來,兩人都是一番手忙腳亂,蕭毅心想慘了昨天晚上的劇本還沒看完,馬上給半睡半醒的盧舟換好衣服,塞上車去,扔給他劇本,一路開著去片場。
今天先拍《風飄絮》,蕭毅閑下來的時候,坐在一邊聽郭導教場記,郭導雖然和顏悅色,卻所有人都怕他,大家都乖乖的,這天起,蕭毅一連跟了兩天《風飄絮》的劇組。
晚上吃飯的時候,才知道男配原來是被郭導給炒掉的。
男配先是試了幾場戲,卻總不按導演說的來,中間還瞅著檔期,去拍了廣告,回來以後,郭導就客客氣氣地朝他說:“明天你不用來了,我去找監制說說。”
於是男配就賭氣走了,監制居然也沒說什麼,少了男配,郭導就說我自己去找演員,管保比他好,但是就在郭導找男配救場的時候,男主和經紀公司打官司,可能拿不到片酬,也走了。
大家都以為劇組要解散了,郭導就讓大家先拍配角戲,和製片人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又換人了。杜梅開始還想趁著這個機會,使勁朝這戲裡塞人,連烏恆古也想讓盧舟捎進去,然而郭導不讓塞,最後一個也沒要。
蕭毅簡直無語,看來盧舟這麼服服帖帖不是沒有原因的,而且跟著郭導,似乎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雖然大部分都用不上,但是聽聽他怎麼教演員,怎麼解讀劇本,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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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空下來的時候,郭導又朝蕭毅說。
“蕭毅呀。”郭導問,“你的歌什麼時候寫呀。”
蕭毅:“……”
“我我我……我的歌?”蕭毅說。
郭導說:“你們杜總,不是說讓你給寫首許風檐的歌曲嗎?”
蕭毅■當一聲,下巴掉地。
郭導慢條斯理地說:“寫好了,歌詞拿來,我給你看看?”
“好……好的。”蕭毅心跳簡直要停了,心想怎麼沒人給我說!怎麼沒人……給我說!
蕭毅徹底瘋了,坐了一會,郭導還沒發現蕭毅的異常,起來走了,蕭毅心想是這樣嗎?為什麼自己不知道?是杜梅推薦他的嗎?可是杜梅從來沒有聽過他的歌啊!甚至連蕭毅唱歌也沒聽過,是盧舟朝杜梅推薦的嗎?
“蕭毅?”杜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蕭毅嚇了一跳,忙起身,見是杜梅來探班。
“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杜梅說,“盧舟呢?”
杜梅身後還帶著兩個公司的助理,蕭毅忙起來說:“舟哥在化妝間。”
“這樣的。”杜梅說,“昨天我們商量了一下……哎呀,郭導!您好!正在說呢!”
郭導過來和杜梅握手,杜梅朝蕭毅說:“蕭毅,你寫一首歌需要多久時間?”
蕭毅終於鎮定下來,說:“可能要……一個多月。”
“能邊工作邊創作嗎?”杜梅又問。
蕭毅忙道可以,杜梅爽快地說:“那行,我和影視公司那邊打了招呼,咱們也出首角色歌,到時候放在配樂裡,讓他們去選主題曲。”
蕭毅緊張地點頭,杜梅便和郭導到一邊去說話了。
當天晚上,盧舟一臉茫然,說:“哦?”
“是你給我介紹的吧!舟哥!”蕭毅狂叫道,“不要裝傻了!只有你聽過我唱的歌——”
“滾開滾開!”盧舟抬腳,警惕地要把蕭毅隨時踹飛,蕭毅坐在一旁給他按腳,盧舟才松懈了些,說,“讓你寫你就寫,這麼磨嘰幹什麼。”
蕭毅吁了口氣,說:“我怕我寫不出來。”
盧舟說:“寫不出來,你自己去和杜總說,把這活兒推了。”
蕭毅有點遲疑,沉默片刻,他確實已經很多年沒有創作了,隨便寫首歌,他能寫出來,然而要寫一首好歌,就像拍一部票房大爆的電影一樣,七分靠靈感,三分靠運氣,很難很難。
“你還真窩囊啊!”盧舟登時就火了,盯著蕭毅,怒氣衝衝地說,“你以為我說真的?還真想推了這活兒?!”
“可是。”蕭毅有點怕,說,“哎,舟哥,你沒幹過我們這行,你不知道……”
“放屁——!”盧舟憤怒道,“你知道你為什麼是個屌絲嗎?啊?知道嗎?”
又來了,蕭毅心想,就知道一定會這樣罵他。
盧舟冷冷道:“你怕什麼?還沒開始做,你就怕什麼?做壞了要你賠償損失麼?讓你包票房麼?是不是得給你包拿獎你才創作啊?哈?你為什麼是個屌絲?就是因為你不敢,什麼都不敢,就是個窩囊廢!”
“你不敢嘗試,怕撲街,所以你是個屌絲。”盧舟說到後面語氣緩和了點認真道,“你的兒子也會是個屌絲,你的孫子也是屌絲,子子孫孫無窮潰也,全是屌絲,就這樣。”
“舟哥說得對,我祖宗十八代也是屌絲。”蕭毅誠懇道。
盧舟真是拿蕭毅沒辦法,蕭毅笑笑,繼續給盧舟按腳,沉默了一會,說:“舟哥,謝謝你。”
盧舟一怔,繼而莫名其妙道:“又不是我推薦你的,你謝我做什麼。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杜總讓你什麼時候開始寫?”
“她說盡快。”蕭毅說,“明天我就開工。”
盧舟說:“工作室準備好了?去哪裡寫?”
蕭毅茫然道:“去劇組啊。”
盧舟說:“你有病啊!去劇組能寫出什麼來!你這是創作!懂嗎?!創作!在劇組寫你就別幹了,你現場收垃圾呢!”
蕭毅:“……”
於是,蕭毅被扔到了公司裡的試音室內,林堯給了他一張桌子、一台鋼琴,以及作曲,編曲的軟件,外加一疊紙。
“可是我……”蕭毅被關在鐵窗後面,悲愴地說,“沒有人照顧你啊!”
“滾,誰用得著你照顧。”盧舟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根本不理他,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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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只需要寫兩首歌,一是《風飄絮》的,一是《剩男時代》的,都是盧舟的角色歌,到時候看質量決定,質量很好的話,說不定會請名歌手來唱,並當作主題曲。
杜梅仿佛不太相信蕭毅能寫出什麼好歌來,事實上就連蕭毅自己也不相信。自從大一過後,他就再也沒有創作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了,唯一的一首《年華》,也就是和杜馬過了這麼多年還會記得的歌,在大雪天裡最先想到的歌,也只是年少輕狂,靈感瞬息而至的所得。
但是他們的樂隊在麗江唱,在凱裡唱,在後海唱,在許多地方都唱過,都沒有把這首歌給唱紅。
蕭毅覺得自己再也寫不出歌來了,這種感覺令他非常恐慌且苦惱。他知道一定是盧舟朝杜梅推薦的他,盧舟在提攜他,在關心他,且是無條件的,使用屬於盧舟自己獨特的方式。
樓層的盡頭,這裡的落地窗朝著外面風景最好的地方,平時沒有任何人使用,只有蕭毅自己一個人,面對落地窗外。他對盧舟充滿了愧疚、感激,卻又生怕自己無法完成他的厚望,如此重擔,已經快要是令蕭毅一個新手無法去承受的了。
他沉默片刻,既心酸又甜蜜,想了想,既然盧舟這麼說,就當作是一首寫給自己偶像的歌,來吧,我接受挑戰。
他在腦海中整理了被遺忘多年的音樂創作相關知識,認真地過一次劇本,這兩首歌,一定要符合兩部劇各自的風格……《剩男時代》裡,盧舟的角色是個認真踏實,就像在都市裡迷失了自己的蕭毅一樣的小男人。
他迷茫,貧窮,累得要死要活,北漂多年,卻未成家立業,他期待一場愛情,然而愛情的對象卻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第一天過去,蕭毅仍在看劇本,琢磨盧舟飾演的這個角色。
他時而喃喃哼了幾句,走到鋼琴旁邊,彈幾個音符,鋼琴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尤其刺耳。
第二天、第三天,蕭毅寫了改,改了寫,疲憊不堪,總覺得怎麼都不對。他換了首歌,開始想《風飄絮》的角色歌,時而上上網,毫無頭緒。
蕭毅簡直要瘋了,他很怕讓盧舟失望,但越怕他失望,自己就越是束手縛腳,什麼都想不出來。
“啊啊啊——”蕭毅的精神簡直處於崩潰邊緣,這三天裡,他吃住都在公司,每天有人上來打掃,他見不到盧舟,然而腦海里全是他,到得後來,蕭毅每當刷他的微博的時候,都會覺得心裡非常難受。
“我辦不到……”蕭毅說,他覺得自己快要哭了。
蕭毅像個沒力氣的兔斯基,趴在桌上。
又一天過去,蕭毅覺得做什麼都不對勁,他歌也不想寫了,只想和盧舟說說話,即使被他罵幾句也好,心情都會好點。
他想來想去,夜九點半,他不知道盧舟睡覺了沒有,拍戲一定很累,回去就睡了,甚至盧舟根本不會在意他。蕭毅看著手機號碼上盧舟的名字,想給他打個電話,卻遲遲按不下去,盧舟沒在,就好像缺了點什麼,整個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拼了命地想為盧舟做點什麼,然而終於到了這個時候,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他鬱悶得很,就像從前談戀愛一樣,他無時無刻不想快點完成這個任務。
這些天裡,他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終日處於寂寞之中,吃飯睡覺都在想盧舟和他的歌。
『睡覺了?』盧舟的微信發過來了。
蕭毅欣喜若狂,回了一句:『沒有。』
盧舟似乎是怕打擾了蕭毅,沒有打電話過來。
盧舟:『寫完了?』
蕭毅:『快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盧舟:『不行就先回來,反正拍好幾個月,有靈感再寫。』
蕭毅既心酸又煩悶,要死了,怎麼辦?蕭毅簡直欲哭無淚,他太依賴盧舟了,是因為我是個廢物的原因嗎?
蕭毅不能再一個人這樣坐下去了,否則他遲早會被自己逼瘋的。
他沉吟良久,最後撥通了杜馬的電話,問:“有空嗎?陪我喝點酒吧,杜馬。”
杜馬說:“行啊,在哪兒?你最近怎麼樣?”
“簡直糟透了。”蕭毅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
杜馬說:“我來接你吧。”
“我來找你。”蕭毅說。
杜馬的家在三里屯一棟大廈的頂樓,躍層,裝修得十分現代,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住,他在酒櫃前給蕭毅倒了洋酒,蕭毅坐在餐桌前,一身亂糟糟的,春天輕佻的氣息仿佛令他的感情完全無法抑制。
“你愛他嗎?”杜馬整個人湊過來。
蕭毅:“……”
“你行行好。”蕭毅說,“別玩我了。”
“假設你愛他。”杜馬聽了蕭毅的鬱悶訴苦,笑著把洋酒放在他的面前,說,“去醞釀感情,再把感情給傾注到你的作品裡去,這個不是咱們以前教授說的嗎?”
“臣妾辦不到啊!”蕭毅一臉無奈道,“我又不是GAY,我雖然愛他,可是那是粉絲對偶像的愛,又不是那……那個愛。”
杜馬悠然道:“你就假裝你是GAY,你們影視圈裡不是很多的麼?怎麼還這麼排斥,老古董似的。”
蕭毅喝了口酒,想的還是盧舟,他長嘆一聲,左手覆著額頭,中指和拇指按摩太陽穴,雖然是這麼說,杜馬的話也沒錯,音樂學院裡十男五GAY,僅次於影視學院的排場,上大學時,大家對喜歡同性這件事也不奇怪,拉拉也很多。
“你記得阿狗麼?”杜馬說。
“嗯。”蕭毅答道,想起和他,杜馬一起住的另一名寢室室友,就是在蕭毅和杜馬的鼓勵下,考了國外的研究生的那個。
“阿狗一直喜歡你,我猜你不知道。”杜馬說。
“啊?!”蕭毅險些把酒打翻,難以置信道,“不會吧!”
杜馬說:“你交了女朋友,他才出國去的,你對我們都太好了,阿狗還有一段時間,懷疑你和我有一腿,這些事,不是很尋常的麼?我以為你會見怪不怪才對。”
“對我來說。”蕭毅說,“你倆就是兄弟!什麼感情都比不上咱們的感情,就連愛情也是……好吧,我承認,我和你倆的感情比愛情還好,這個扯太遠了……說回來。”
杜馬哈哈大笑,說:“有的人招男人喜歡,有的人招女人喜歡,你對兄弟們都很好,以前班上女生不還老開玩笑,說你是個受,可見你多多少少,有點這個傾向。”
蕭毅哭笑不得,手指彈著酒杯打轉,杜馬說:“打個比方,你現在喜歡盧舟,是全心全意臣服於他,決心跪舔了,非他不嫁,想給他生小孩,OK?帶著這種情緒去寫一首歌,包你能成。”
蕭毅把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杜馬說:“有墜入愛河的感覺嗎?回憶一下?”
蕭毅剛結束了一段愛情,沒想到要醞釀再次墜入愛河的感覺,居然是對盧舟,雖然很荒唐很雷,但他承認杜馬說得對,愛情、大麻和性,以及死亡,是藝術最好的催化劑。
杜馬說:“我明白你的那種感情,崇拜,仰慕。盧舟有錢有地位,又對你特別好……你要是女生,馬上就死心塌地愛上他了。”
蕭毅說:“你不懂的,不是因為他有錢,而是……”
“人格。”杜馬說:“人品,性格。替代成愛情,也是可行的。女孩子,喜歡男生,不就是崇拜他,想全心全意地依賴他麼?”
是嗎?蕭毅想了想,覺得似乎是這樣的。
蕭毅頭上一堆亂七八糟的黑線,杜馬瀟灑地打了個響指,說:“愛情是藝術的一劑良藥,試試看,我相信你能行,阿兔。”
杜馬起身去洗澡,蕭毅仍然靜靜地坐在餐桌前。
十二點,手機又響了,還是盧舟的來電,蕭毅心臟狂跳,從前天天在盧舟身邊,從最開始對盧舟充滿了吐槽,到後來每天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很高興,再到他們短暫的分開,蕭毅從未有一次如此想念盧舟,只要能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一切充滿了希望,哪怕被罵,蕭毅也是開心的。
蕭毅接了電話。
盧舟不客氣地說:“微信也不回,你翅膀長硬了想飛了是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蕭毅忙道。
“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麼?!”盧舟憤怒地說,“人在哪裡?”
“在……”蕭毅不敢說自己跑到杜馬家裡來了,說,“在公司。”
盧舟那邊靜了幾秒,說:“那怎麼不回消息?”
蕭毅說:“剛才睡著了,沒聽見。”
盧舟沒好氣地說:“算了,還在寫?”
蕭毅說:“沒有,不過剛剛有靈感了,準備寫寫。”
“那不打擾你了。”盧舟說,“唔,生日快樂。”
盧舟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蕭毅看了眼日曆,才發現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盧舟居然記得!他好像從來沒說過啊!
“去酒吧玩嗎?”杜馬換好衣服下樓,問,“給你找個妹妹或者帥哥哥,陪你開個房釋放一下壓力?”
蕭毅:“……”
杜馬說:“那我走了,回來給你帶早飯。”
蕭毅:“可以借你的鋼琴和書房用一下嗎?”
杜馬:“當然。”
蕭毅進了杜馬的書房,房間很大,杜馬喜歡讀書,只有一個墊子、一個書架,面對著的就是兩面臨空的落地窗,外面是三十六樓外璀璨的夜景,今天北京刮過風,夜空晴朗,大地上燈火閃爍。
蕭毅坐在落地窗前,久久注視著窗外五顏六色、車水馬龍的夜。隨著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世界漸漸沉睡了,燈火漸熄,房外房內,陷入一片遙遠的孤寂中。
猶如雷鳴電閃,風起雲涌,靈感的火花在這麼一個寂靜的長夜裡迸發並點燃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思緒,夜晚仿佛出現了溫柔的銀河與星空,它在一片寧靜之中,與城市恬靜地彼此包容。
萬家燈火,熟悉的路燈光芒,與春夏交接之時的青草氣息,提著外套,卷著袖子的盧舟在小區裡行走。
猶如浩瀚的音樂之海中倒映出的閃光,卑微的愛情,複雜的滋味,以及對愛與家庭的渴望,交織成了朦朧的樂感,那是私家車馳騁而過的聲音,是都市夜歸人望見家中還有一盞燈被點亮著等候他的通感,是繁華世界,川流不息,永不止步的人海中,喧囂的,嘈雜的,柴米油鹽與小市民的生活交錯而成的一曲現實之歌,是無數次擦肩而過,迷茫盡頭等候著的那個人。
各種各樣的感覺就像漩渦,混雜著誰也說不清的滋味,世間百態,大抵如此,蕭毅的腦海中無數混亂而無序的回憶漸漸清晰起來,並浮出水面。深夜萬籟俱寂,世界沉睡之時,設計師、作家、編劇、音樂人……一切一切的創作者卻仍在思考,他們將所有的靈感交給直覺去篩選去判斷,只因這是夢境最為活躍的時刻,它在人類出現時便亙古使然,且經過千萬年的演變,銘刻於每個人的基因之中,天馬行空的思緒,信馬由韁的暢想,仿若被海潮托起並卷向沙灘的億萬星辰,閃爍著奪目的光亮。
蕭毅一手無目的動了動,側著頭,仿佛在傾聽愛情扣動心弦的聲音,又像是帶著酸楚,在思念那個容貌已經模糊,卻化為內心深處一個充滿安全感與溫柔感的男性陽剛愛人,以他獨特的性格與魅力時刻感染著蕭毅的盧舟,就像長夜中的漫天星光,無處不在。
他捕捉著盧舟的回憶與他的氣息,緩緩站起來,走到鋼琴旁,手指按在某個琴鍵上,不對……是另一個音符,那一刻,蕭毅捕捉住了某個稍縱即逝的片段——盧舟握著他的手,專注而深情地看著他的雙眼。
他果斷按下隔壁的那個琴鍵,發出一聲震響,直通他內心的深處,令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起來,緊接著,蕭毅彈出一連串音,或溫柔的,或侷促的,高潮部分就像繁華之夜千燈齊明,照亮了無數溫暖的家,而在華燈初下後,一切歸於靜默,音樂伴隨著他們走在北京的街頭。
蕭毅唰唰將樂譜記了下來,扔到一邊,繼而閉上雙眼,那個穿著軍裝的盧舟與許風檐重合在一起。這是他的第二篇章,在第一首歌結束的末尾,第二首歌的第一個音符驟然閃現,行雲流水的曲子涌起。
第九章
第二天,太陽升起,窗外的天空灰濛濛的。杜馬困得要死,推門進來,蕭毅被驚醒了。
“我看看?”杜馬笑著說。
蕭毅臉上一排琴鍵印,疲憊不堪地起來,杜馬哼哼著樂譜,有點驚訝,說:“請人填詞?”
蕭毅刷完牙,坐在桌前,吃杜馬捎回來的早餐,說:“我自己來。”
“不錯。”杜馬說,“很不錯。”
杜馬把蕭毅送回公司便回去睡覺了,周日上午,蕭毅推門回到工作室,登時愣住了。
桌上電腦前,放著一個生日蛋糕。
昨天晚上離開前沒有,現在才八點,公司還沒有人上班,會帶蛋糕來的人只有一個。
蕭毅心裡充滿了感動,坐下來,吃了口蛋糕,準備繼續幹活。
又一天過去,蕭毅半睡半醒,精神處於極度不穩定狀態,來來回回地哼那兩首歌,蛋糕吃了一小半,他一整天的饑餓感都從生日蛋糕裡得到了滿足,仿佛那是他精神和物質的雙重糧食。
然而在他的自言自語中,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盧舟,為他填的詞也是如此,千言萬語,卻無法出口,最終他低聲說:“我猜你看不懂。”
蕭毅寫下第一個字,猶如粉絲給自己偶像的一首情詩,寫到後面,越寫越內斂,繞來繞去,他開始漸漸明白作曲填詞了,很累很累——就像心花怒放開到荼蘼之於林夕,你是藏在心深處的潛流之於張亞東,那是真情實感的釋放,也是生命之中切身經歷過的惆悵,什麼氛圍,什麼樂感,不過都是浮誇的技藝。
而直指人心的感情,寫一首歌,填一首詞,已足夠將人心翻出來,讓作者自己品味。
蕭毅舒了口氣,看著自己的作品,繼而笑了笑,唱了起來。
還不夠,還要再改,先這樣吧。
悶熱的天氣令他很不舒服,好幾天沒洗澡了,蕭毅很想念盧舟,想告訴他已經寫完了,想給他打個電話,又覺得是不是等完成品出來以後再給他看為好。
這一夜,整個北京突如其來地降臨了一場雷雨,第二天白天,蕭毅坐在灰暗的房間裡,沒開燈,仔細琢磨,改了一整天,刪來改去,拿著電子字典對照。傍晚時,雨越下越大,大樓裡的人都提前下班了。蕭毅下樓去,剩下林堯還在,杜梅約了人吃飯,林堯看到蕭毅,便笑道:“寫完了?”
“沒。”蕭毅說,“不過快了,明天我去聚華,找他們聯繫樂隊。”
林堯說:“今天可以回家了?”
蕭毅想了想,說:“再待一天吧,舟哥來過嗎?”
“都在片場。”林堯說。
蕭毅看了眼盧舟的日程表,今天還有夜戲,應該不會拍了吧,他回公司來寫歌,林堯便給盧舟臨時調了兩個助理接送,蕭毅下樓吃過飯,下了一天的大暴雨,雷電轟隆隆地閃,蕭毅的心情卻很好。
他在樓下一家煨湯館吃過飯,想了想,不敢直接打電話給盧舟,怕他在吃飯,便打給林堯的助理。助理回答晚上是內景,還要拍戲,雨已經積得很深了,蕭毅吃過飯,見八點半的時候,外面還在打雷,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突然想去看看盧舟。
老子終於也可以探班了咧!蕭毅趁著煨湯館還沒有打烊,讓包了一份土雞湯,用公司的保溫瓶裝著,出外面打車去片場。
《剩男時代》的劇組找的另一個小區內景還沒開盤賣房,就只有他們劇組在,一到暴雨天全跑得沒影了,蕭毅下車只有短短幾步路被淋成了落湯雞,更要命的還停電了,劇組的發動機轟隆隆地猛響。
盧舟拍完一場,恰好休息,看見蕭毅的時候登時一怔。
“你來幹什麼?!”盧舟說,“外面雨那麼大。”
“嘿嘿我來探班順便投喂你。”蕭毅說,“吃宵夜嗎?吃飯了沒有?”
盧舟穿著雙人字拖,褲腳輓起來像個民工,袖子還是濕的,示意蕭毅坐下,自己接過保溫瓶便開始狼吞虎咽。
“沒吃晚飯嗎?”蕭毅說,“怎麼沒人去買?混賬!助理呢?怎麼讓你餓著拍戲啊!”
“雨太大了。”盧舟說,“路上堵車,後勤過不來,大家等九點拍完再吃宵夜。”
街上都關門了,哪裡還有宵夜吃,走廊裡的風一吹,蕭毅登時被冷得半死,盧舟把一大罐雞湯連肉給吃下去,精神抖擻,繼續上去演戲,臨上去前囑咐蕭毅:“在這裡等著,待會回家去,別去公司了。”
蕭毅看著盧舟演一場拖地的戲,靜悄悄的,生怕驚醒了女主角,女主角哭完以後顯然累了,躺在落地燈下的沙發上,臉上還帶著淚痕。
盧舟穿著背心牛仔褲人字拖,一副大叔樣,想去親女主角,卻又不敢,那小心翼翼,又生怕讓她醒來的感覺,令人覺得既好笑又感動,一點也不顯得猥瑣。
接著,盧舟雙膝跪在地上,認真地端詳女主角的睡容,女主角忽然睜開眼,湊上來。
盧舟沒有讓她親到,女主角也只是做了個動作,不敢真的占盧舟便宜,導演便喊卡,很好,接著是女主角和閨蜜的戲,盧舟又坐回來,蕭毅笑道:“我以為她真的親上去了。”
盧舟舌頭一吐,牙齒咬著根雞翅膀的骨頭。
蕭毅:“……”
盧舟狡猾一笑,蕭毅險些要被盧舟給笑死,原來剛才女主角作勢要親的時候,盧舟把雞骨頭吐出來銜著示意你敢來?女主角一頭黑線。
盧舟還意猶未盡地在保溫瓶裡找湯喝,女主角又一場戲演完了,盧舟上去,光線調暗,兩人看著電視發呆,女主角靠在盧舟肩上,盧舟把她橫抱起來,抱進去睡覺。最後一場戲結束。
雨越下越大,蕭毅來了北京這麼多年,這是第二次這麼瘋狂的暴雨,上一次連立交橋下都淹了,這次簡直就是世界末日,雷電在城市的上空穿來穿去,夜晚九點半,助理們都被打發走了,劇組收工後,蕭毅開車,兩人堵在路上,立交橋下全是水,卻還沒有到淹過車頂的地步。
“開不過去了。”蕭毅說,“水太深!”
一排車停在水裡,水位蔓到車輪上沿,盧舟說:“前面的路堵了!”
轟隆一聲雷鳴,蕭毅說:“怎麼辦?”
“涼拌!”盧舟道,“媽的,隔壁還在車震!”
蕭毅:“……”
隔壁根本沒有車震,只是兩個男的趁堵車抱著接吻而已,蕭毅按了幾下喇叭,見過不去,盧舟說:“把車停在商場外面,走回去,不遠了。”
距離他們的家還有三公里多點,蕭毅把車停在一個大商場外面鎖上,要給盧舟打傘,盧舟卻先撐著傘,他的個頭比蕭毅高,打傘時擋著蕭毅,兩人剛下車沒一會就全身濕透,穿過堵車的馬路朝著對面走。
“你怎麼沒帶傘!”蕭毅喊道。
“都分給那些小孩了!”盧舟朝蕭毅吼道,“出門就上車!誰知道下雨下這麼大!”
平時走個兩三公里很輕鬆,大雨天卻像怎麼走也到不了,盧舟和蕭毅撞來撞去,盧舟索性一手攬著他的肩,兩人靠著墻走。
蕭毅心臟狂跳,盧舟身上還不停地滴下水來,顯然已經狼狽到家了,襯衣全部濕透,現出肌肉的輪廓。
“舟哥!”蕭毅大聲道。
“什麼?!”盧舟看了蕭毅一眼。
“你想我了嗎。”蕭毅的聲音小了點。
暴雨鋪天蓋地,嘩啦啦的聲音蓋過了他們的談話,蕭毅開口的時候意識到有點尷尬,這句話便小了些,轟隆一聲電光閃爍,將他問出口的那句話徹底岔掉了。
盧舟又說了句什麼,蕭毅啊的一聲,盧舟怒吼道:“……意點——!”
蕭毅:“???”
盧舟一把將他拽到身前,嘴脣幾乎是貼著蕭毅的耳朵,說:“有一點!”
蕭毅哈哈大笑,忽然間一道閃電劈中不遠處的高樓,剎那雷霆與疾電同時出現,那場景極其壯麗,大廈頂端的避雷針吸走了雷,半秒內,四周光耀如白晝,一道裂光上達夜空。
瞬間狂雷的震響淹沒了他們的所有意識,猶如天崩地裂,末日到來。
蕭毅大叫一聲,盧舟抱著他一閃身,把他推到地鐵站出口,兩人緊緊抱著。盧舟下意識的反應不到一秒,而蕭毅也是條件反射地抱著盧舟,剛才那一下的狂雷把兩人都嚇著了,盧舟滿臉水,看著蕭毅喘氣,又回頭看遠處的大樓。
“媽的……”盧舟說,“老子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蕭毅說:“我還以為……那棟樓要倒了……”
蕭毅靠在地鐵站入口上氣不接下氣,盧舟說:“坐地鐵吧,老命被嚇掉了半條。”
盧舟收了傘,頭髮濕淋淋的,他們站在地鐵站等車,裡面到處都是人,盧舟穿著拖鞋,褲腳卷到膝蓋,一身朝下滴水,有女孩發現了盧舟,動動自己的同伴,示意快看。
“請問……”
蕭毅不等她開口,便道:“親你覺得盧舟會穿著十塊錢的拖鞋來擠地鐵嗎。”
周圍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蕭毅拍拍盧舟的肩,兩人上車去,盧舟的頭髮擋著額頭,面朝車門,白襯衣濕透幾乎要被人看光,卻滿不在乎地靠在欄桿旁,和蕭毅互相看看,兩人都笑了起來。
“寫完沒有。”盧舟又問。
“快了。”蕭毅說。
“算了。”盧舟說,“明天我給杜總打個電話,不用寫了,估計你也寫不出來,江郎才盡就算了吧。”
蕭毅說:“明天我去公司拿了譜子就回來,可以在劇組改了。”
“那行。”盧舟說,“看你熬夜熬的。”
一站就到了,盧舟家地勢高,隧道還能走,盧舟便踢踏踢踏,踩著水過去,蕭毅則提著鞋,打赤腳一路走。
“怎麼不說話了?”盧舟察覺到今天蕭毅情況有異,非常的奇怪。
蕭毅:“我……平時很多話嗎?”
盧舟嘴角抽搐,說:“廢物就廢物啦,沒有關係的,不要那麼消沉。”
蕭毅心裡吐槽又關廢物什麼事了,突然想起來寫歌的事,喔,明白了,盧舟應該是怕他寫不出好歌,所以消沉了。
“沒有的。”蕭毅說,“歌我是……隨便寫的。期待不要太高。”
盧舟:“……”
“我就照顧一下你情緒。”盧舟怒道,“你還真給我隨便寫啊!”
蕭毅哈哈大笑起來,盧舟說:“專業不去學,做事不認真,是不是不想乾了!”
盧舟一肚子火上來,站在隧道裡就要罵蕭毅,整個隧道裡都是他咆哮的回聲,蕭毅忙道:“我保證,寫得很好,很用心的!”
“給你面子不要。”盧舟說,“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半夜還跑出去玩,隨你吧。”
說完盧舟轉身走了,蕭毅當場哭天搶地的上前去扒他,說:“不要啊!大王不要扔下我啊啊啊啊——”
盧舟:“……”
“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盧舟揪著蕭毅的衣領,不客氣地說,“你看看你自己,太讓我失望了。賣萌能當飯吃嗎?什麼事情都想插科打諢混過去,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
蕭毅看著盧舟的雙眼,盧舟那責備的、生氣的,以及焦急的眼神,令蕭毅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被他這麼看著的時候,忽然又很開心。
我是M嗎?這麼喜歡挨罵?蕭毅想來想去,想不通。盧舟卻氣呼呼地轉身走了,蕭毅追上去,說:“舟哥!”
“不想和你說話!”盧舟說,“拍完這兩部戲就給我滾!”
蕭毅不是第一次被讓滾了,知道盧舟只是氣頭上,也不在意,說:“你怎麼知道我寫的東西亂七八糟的?怎麼知道我半夜出去玩了?”
盧舟:“……”
蕭毅側過去偷看盧舟的臉,盧舟陰沉著臉,出隧道,撐起傘,蕭毅忙上前,跟著盧舟回家。
回到家裡,盧舟一身水,直接進浴室洗澡,蕭毅終於又回來了,有種回到家的感覺,他已經把盧舟的家當成家了,去煮了點夜宵,放在桌上給盧舟吃,自己則去洗澡。
盧舟出來以後似乎忘了這件事,什麼都不提,吃過夜宵就要上樓去睡覺了,剛上了幾步樓梯,突然吉他聲響。
蕭毅坐在客廳裡,搬了張吧檯的高腳椅,面朝樓梯上的盧舟,手指一掃吉他弦。
外面的閃電透過落地窗簾照進來,數秒後,遠方雷聲滾滾。
吉他聲猶如雨夜中的輕弦,穿透了整個昏暗的世界。
“我怕有一天,和你遠隔千萬里不能再相見——”
蕭毅張開口,神情專注地吟唱,手指按弦時的聲響尤其清晰。
盧舟停下腳步,眉毛微動,靜靜地看著蕭毅。
“我怕有一天,開不了口只能任你離開我身邊——”
蕭毅帶著微笑,緩緩唱道:“有太多人,他們愛你那美好的容顏,讓我如何對你說……哦喲呵……對你說……”
“我想念你,想念與你在一起的雨天,“多少回憶都是歲月吹起的塵煙——我想念你,想念與你回家時,華燈初下的街道前。”
“愛在心口難說,都是為你默默吟唱的詩篇……”
蕭毅一邊彈吉他,一邊吹口哨,居然還能組成二重奏,臉上帶著笑容,看著盧舟。
盧舟不自在地別過目光,直到蕭毅唱完,室內歸於寂靜。
“曲不錯。”盧舟說,“詞還得改改。這是說屌絲的告白嗎?”
蕭毅:“哈哈是呀,我沒文化。”
盧舟說:“叫什麼名字?”
“獨唱樂園。”蕭毅答道,把吉他放到一旁,說,“我想了一下,寇斌的心情,可能就是這樣的,愛在心口難開,不敢說,也不想奢望,是一種很卑微,卻又無可奈何的……很平凡的,沒什麼閃光點的愛情。”
“還行。”盧舟隨口道,又問,“另外一首呢?”
“忘了。”蕭毅無奈道。
盧舟:“你怎麼不把吃飯給忘了!”
蕭毅:“……”
隨著這場大雨過去,天氣漸漸地熱了起來,蕭毅忙前忙後,每天陪著盧舟各種趕場,回到家簡直兩眼發黑,所幸忙碌的時間很快就過去,兩個劇組裡,《剩男時代》最早殺青,盧舟得以脫身到《風飄絮》去接受郭導的唐僧式折磨,其間還能抽空拍一期雜誌封面。
直到郭導的劇組也殺青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盧舟在家裡足足睡了三天,蕭毅則還得疲憊地去和配樂工作室溝通,交歌,改詞。
剪輯師做後期的時候,所有人到影視公司開會,蕭毅先演示了鋼琴版,再放了一次混合版,這是除了盧舟之外,第一次有人聽到蕭毅自己創作的歌。
蕭毅開始的時候覺得很好聽,然而越改就覺得越沒信心,到試聽的時候簡直想跑路算了,最後還是盧舟把他一腳踹了進試音室。
“很好。”聚華的大老闆驚訝道,“你叫什麼名字?”
“蕭毅。”蕭毅說,“我是盧舟老師的助理。”
聚華的大老闆想了想,說:“這首歌說不定能紅,挺有意思,平民化,能唱到人的心坎上去,咱們找個一線來唱。”
盧舟說:“讓蕭毅自己唱就行。”
蕭毅被嚇著了,說:“不用不用。”
盧舟臉色一沉,看著蕭毅,蕭毅快要給盧舟磕頭了,心想大哥你不知道狀況,小弟我都多少年沒錄過歌了,聲音都沙了,你再讓我錄我就只好死給你看了。
聚華的大老闆明白盧舟想捧蕭毅,卻不願意當場答應,看看杜梅,杜梅看了眼盧舟,說:“這樣,我們再回去商量商量?”
盧舟沒把話說死,便嗯了聲,站起來,眾人離開公司時,杜梅笑著說:“你一邊要捧蕭毅,一邊又要求他當你助理,是想做什麼?”
“我樂意。”盧舟說。
蕭毅忙道:“舟哥,不如你來唱吧。”
盧舟說:“不唱,你那破歌太掉價了,我還不如唱《愛的供養》。”
蕭毅心想你該不會是嫌這歌唱出了老男人的心酸,所以不想太投入吧。孰料盧舟一臉狡猾地看著蕭毅,說:“這首歌對你來說明顯更應景,我是男神,又不窮又不挫,免了。”
蕭毅:“……”
盧舟戴上墨鏡,在明朗的春色裡走出大廈,蕭毅上前開車,載著他離開。
+++++
五月份一來,整個北京頓時就熱了起來,蕭毅記得盧舟的生日是七月份,他反覆設了N個提醒,到時候千萬別忘了。杜梅還想讓盧舟多接幾部戲,卻被盧舟直接拒絕了。
“我剛跑完兩個劇組!”盧舟道,“高抬貴手吧!”
杜梅說:“你不是正在休息了麼?又不是現在讓你接戲。”
盧舟道:“才休息了不到一周,我還沒緩過來,形體課也沒上,需要調整一下,上半年不能再演戲了,找不到狀態。”
“你要怎麼調整?”杜梅說,“這樣?接點輕鬆的活?一邊拍個家庭倫理劇,一邊休息,怎麼樣?”
盧舟大手一揮,說:“不行,杜總我真的得歇歇了,再這麼拍下去要生病了,現在不比以前,二十來歲的時候同時接三檔戲都沒問題。我已經三十多了。”
杜梅吁了口氣,顯然還沒有放棄最後說服盧舟的努力,說:“你想去哪裡度假?”
蕭毅在旁邊開始海闊天空地設想盧舟會帶自己去哪裡玩,陽光沙灘海浪的夏威夷或者馬爾代夫?還是金碧輝煌的羅馬假日噴水池?還是綠蔭片片的日本神奈川?
盧舟說:“不去度假,在家歇著。”
蕭毅的美好前景瞬間嘩啦一聲垮了一地。
杜梅:“那蕭毅來公司幫忙如何?正想讓他帶帶新人……”
蕭毅險些給杜梅跪了,心想盧舟你千萬別把我交給她啊啊啊!
盧舟想也不想就說:“免談!”
杜梅看到蕭毅一會笑一會拉下臉又一會笑的,簡直是拿這倆傢伙沒辦法,只得說:“你知道我的年度計劃,盧舟,這樣怎麼行?讓我靠烏恆古嗎?你是不是因為我簽烏恆古沒事先和你打招呼生氣了?”
“瞧你說的。”盧舟哭笑不得道,“你簽誰關我什麼事?我還不至於這麼小心眼,我有說就不演戲了嗎?只是先休息一段時間,把形體課補上,再作點調養。”
“幾個月?”杜梅問。
“三個月吧。”盧舟說,“到八月份都熱,不想在夏天拍戲了,待會接個戲,一去橫店又是連續四十度高溫拍兩個月。”
杜梅說:“兩個月,到你生日過完了回來,不能再多了。”
盧舟想了想,說:“好吧。”
杜梅說:“《鐵馬冰河入夢來》,播放許可證拿不到,只能暫時這樣,網絡首播也不行,今年網劇也要嚴審了。”
盧舟:“哦。”
“什麼?!”蕭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比盧舟和杜梅加在一起都激動,問,“不能播了嗎?”
“難說。”杜梅答道。
蕭毅:“為……為什麼?”
“民族問題。”杜梅說,“古裝劇,帝王將相題材都要過重大辦,不知道什麼問題給卡了,常有的。”
蕭毅:“那要怎麼辦?”
蕭毅心想嗚嗚哇哇哇不要啊,我第一次上鏡,不會連累得整個劇都黃了吧。
“別人花了八千多萬拍這劇。”盧舟不耐煩道,“該急也是製片方急,你急什麼?”
“已經賣了。”杜梅說,“現在輪到電視台急了。”
蕭毅突然覺得很好笑,問:“能播嗎?”
“送錢唄。”杜梅說,“走關係,剪片子,重新安排檔期,今年審查嚴了很多,今天說《風飄絮》也危險了。”
“不會吧。”盧舟說,“郭導的片子也被卡?”
杜梅無奈道:“還真就出在你演的那個角色上。”
蕭毅說:“為什麼?說洗白漢奸麼?”
盧舟怒道:“你哪隻眼看到我演的是漢奸?!”
杜梅翻了翻手頭的一個劇本,無奈道:“這是製片人給我的消息,他說,許風檐這個人物,在當臥底的期間,對我方陣營做了不少壞事。”
蕭毅:“可是他不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才去臥底當漢奸的嗎?”
“是啊。”杜梅說,“一種價值觀有爭議,不能說是對是錯,函待解決。讓郭導去剪吧,剪得大家清清白白,剪成樣板戲就皆大歡喜了。這年頭,還是言情瑪麗蘇最安全,又不觸忌諱,又狗血有收視率。”
“所以。”杜梅看著盧舟,一臉無奈說,“今年你唯一一部能播的戲,就只有《剩男時代》,明白了?”
盧舟道:“隨便吧,愛卡卡去。”
杜梅沒話說了,盧舟倒是不怎麼介意這個,杜梅手下還有十來個藝人,不過親疏有別,當然,排位也很有講究,蕭毅每次來都是直接進杜梅的辦公室,哪怕偶爾杜梅在談事情,也可以隨時進去在一邊坐著等她談完事,不用像其餘新人和他們的經紀人,等杜梅的傳喚才能進去。
盧舟兩三個月不拍戲,之前已經超額完成任務,要休假也是情理之中。盧舟過隔壁辦公室去找形體課的老師,蕭毅抱著盧舟的外套正要走的時候,杜梅說:“來,我問你個事,你必須老實回答我。”
蕭毅:“?”
杜梅問:“盧舟最近談戀愛了?”
蕭毅:“?”
“沒有啊。”蕭毅莫名其妙,說,“應該沒有。”
杜梅道:“你說實話,我不告訴盧舟。”
“真的沒有。”蕭毅說,“怎麼突然這麼說?”
杜梅答道:“居然要求休假三個月,而且不離開北京,你不覺得他最近的表現很奇怪?語氣也溫和多了。”
蕭毅:“還好吧……很奇怪嗎?”
杜梅又說:“他晚上出去嗎?”
蕭毅搖頭,杜梅又問:“認識了什麼人沒有?經常打電話不?”
蕭毅說:“以前常常會和鄭小聰他們打電話聊天,現在也不怎麼打了。《風飄絮》殺青以後,這幾天里幾乎沒打過電話。”
杜梅說:“那你們在家都做什麼?”
蕭毅說:“白天鍛煉,打電玩,然後一起出去買菜,回家以後一起做飯,吃完了就各自上網,或者看看電影。”
杜梅嗯了聲,盧舟敲敲門進來,說:“怎麼?”
杜梅道:“沒什麼,我問點配樂的事。”
盧舟懷疑地看了蕭毅一眼,便沒多說,把他帶走了。
回家的路上,蕭毅的車又被堵在路上,盧舟說:“杜梅又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蕭毅說,“問配樂的事。”
盧舟摘掉墨鏡,一手五個指頭在車前敲了敲,想罵蕭毅,話到了嘴邊,又一轉,溫和道:“你說實話,我不罵你,也不告訴杜梅。”
蕭毅說:“好吧,她問你談戀愛的事。”
盧舟瞬間怒吼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誰才是你老闆啊?啊?!你是不是想被炒魷魚了!成天去找杜梅打小報告!你想死啊!”
蕭毅一臉恐懼,被盧舟吼得貼在車窗邊,心想你自己說了不罵我的!
“我說沒有!”蕭毅忙道,“她問我的時候,我只告訴她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怕說了你要生氣……”
“我肯定生氣!”盧舟說,“三十歲前什麼都不讓我做,現在又催著我快點談戀愛,想玩死我!”
“啊?”蕭毅問,“為什麼?明星不是都越晚結婚越好嗎?”
盧舟不耐煩道:“晚結婚歸晚結婚,沒女朋友,粉絲會說你是GAY。懂嗎?”
蕭毅說:“哎,隨便他們說嘛,GAY不是更好嗎,萌萌的。以前我們系裡一堆GAY,見怪不怪了,生老病死和同性戀都是自然現象嘛,天要下雨,娘要改嫁,人要攪基,不能勉強。”
盧舟:“……”
蕭毅說:“你看黎長征也沒有女朋友啊,一直沒有。大家也都說他是GAY。”
盧舟道:“就是因為他被傳同性戀傳多了,否則他不止現在這個成就,華人娛樂圈裡對GAY還是很排斥的,懂?”
“哦。”蕭毅說。
盧舟說:“你聽我說黎長征你不高興?事實就是這樣,他已經半出櫃了。本來圈子裡私底下怎麼玩,找男的找女的,沒人管,但是一旦出櫃了就接不到好戲,導演不願意用他,製片人也覺得他演不出直男的感覺,誰都不會找他。”
“這個我知道。”蕭毅點頭道,“賣賣腐可以增加話題,但是如果真是GAY的話,前途就毀完了。”
“知道就好。”盧舟說。
蕭毅:“可是我們的話題不是關於談戀愛的嗎?怎麼會轉到出櫃上來了……”
盧舟:“……”
蕭毅說:“那你咋辦?要不和我表妹見面?”
盧舟噗一聲笑了出來,蕭毅一句話就讓他心情轉好了,兩人想起上次回蕭毅家的時候,蕭爸還上趕著給盧舟介紹相親的事。
“你表妹。”盧舟說,“噗,已經有一隻兔斯基了,我可不想和一隻母兔斯基結婚……哈哈哈。”
蕭毅:“……”
+++++
北京一到四月底五月初,到處都是人,滿城的柳絮在霧霾裡飛來飛去,蕭毅感覺自己的肺都要變異了,幸虧盧舟不再接戲,暫時休息。家裡開著空調與空氣清淨機,蕭毅打電話訂了生鮮,讓超市每天把材料送到家裡來。
白天就和盧舟一起鍛煉,下午盧舟上形體課,傍晚做一個小時的面部按摩和男性膚質保養,晚上和蕭毅一起動手做點湖北菜吃,偶爾還會念念莎翁的話劇劇本。
蕭毅曾經聽說許多藝人都是草包,但據他所見,藝人大部分還是很刻苦的,部分自黑達人除外,演技好的,在四十來歲的年齡層裡吃得開的,不全靠臉的演員,多多少少都有點料。像盧舟的生活,就比蕭毅自己,甚至許多同齡人要更刻苦也更健康,知道學習充電也知道運動,認真生活。
寧亞晴從前則是學芭蕾舞的,雖然演技尚嫩,但平時練功幾乎沒落下,張欣然則是學民樂的,常常刻苦練琵琶,以及鍛煉形體。
其餘的像烏恆古,胡楊這些,也都並不紙醉金迷的過日子,至少蕭毅跟組的時候,胡楊每天都會讀話劇本子,並跟著郭導作筆記。烏恆古則會學毛筆字,好幾次蕭毅去他辦公室,都看到他在練字。那種每天只要泡夜店,開跑車辦party,隨隨便便就能演得很好的明星,只有韓劇裡才會出現。
盧舟一個人被壓腿壓得一臉壯烈,本來還要逼著蕭毅陪他上形體課,最後蕭毅拿辭職出來威脅盧舟,盧舟才只好作罷。
就這麼一個月過去,杜梅三不五時會打電話過來,最近的一次,則是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聚華的人說,《剩男時代》已經賣了。雖然不是四台聯播,但也挑了個好台,黃金檔。
蕭毅心花怒放,告訴了盧舟,盧舟臉上貼著面膜,只是說:“哦。”
“主角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蕭毅說,“不過馬上播了,太好啦!六月份啊!”
盧舟把面膜扯了去洗臉,說:“你的歌被選中了主題曲,請了天王唱。”
蕭毅:“……”
盧舟下意識地要躲開蕭毅,蕭毅卻膽戰心驚地說。
“哪位天王?不會是汪峰吧。”
盧舟:“……”
盧舟差點摔倒,說了個名字,蕭毅狂叫一聲,衝了上樓。
盧舟怒道:“你高興什麼!不是看在我面子上,誰會捧你啊!”
蕭毅高興得衝進房裡,一頭撞在床上,繼而抓著盧舟的Q版公仔,在床上順時針滾了一圈,又壓著它狠命揍了幾圈,再抱著它又親又啃。
盧舟走進來,臉上抽搐。
蕭毅:“……”
盧舟:“……”
蕭毅馬上放開公仔,一臉嚴肅地說:“沒什麼,唔,還行!”
盧舟簡直沒眼看他,說:“杜梅給你匯的錢到賬了嗎?”
蕭毅:“還有錢?”
盧舟唔了聲,說:“只有兩萬,你們這行,哎——過來伺候男神上精華液……”
蕭毅過去給他塗面部精華液,手指在盧舟臉上摸來摸去,盧舟怒吼道:“你刷墻嗎!打圈!打圈懂不懂!”
蕭毅忙換了個方向,還沉浸在主題曲的歡樂之中,盧舟一臉欠揍的表情,說:“你們這行簡直是分分鐘餓死在路邊的命,一首歌,做死做活的,兩萬塊錢,不夠我請客吃頓飯……”
蕭毅湊上去,狠狠地吻住盧舟的嘴脣。
盧舟登時睜大雙眼,滿臉通紅,兩手僵住。
蕭毅簡直要高興瘋了,吻過盧舟,又轉身跑了。
“啊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
“我愛死你啦舟哥!我太高興了啊哈哈哈哈!”
盧舟:“……”
盧舟坐著,表情瞬息萬變,蕭毅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宣泄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寫的歌能成為電視劇的主題曲,還是盧舟的戲,還是黃金檔!他啊啊啊地叫,眼裡一道光轉來轉去,躺在沙發上出神。
五秒後,蕭毅開始做白日夢,拿著格萊美的獎盃,朝著鵲起的閃光燈一臉正經地說:“感謝我的助理盧舟……”
“啊哈哈哈……”蕭毅一臉兔斯基的猥瑣表情傻樂。
盧舟已經完全無視了他,自己坐著搓精華液,臉上還有點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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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等到了月底。
蕭毅吃過飯,把碗朝著水槽一扔,就打開投影等著看劇,盧舟哭笑不得道:“你關什麼燈!一個生活劇你還當電影看啊!”
盧舟一臉無奈地洗碗,他不讓做清潔的阿姨碰他用的碗筷和盤子,每天吃過飯以後都是蕭毅洗碗,今天蕭毅看電視跑了,盧舟就只好穿著圍裙親自洗碗。
蕭毅屏息看著屏幕,盧舟拿著杯子,從他身邊經過,蕭毅說:“舟哥你不看嗎?”
“不看。”盧舟說,“太雷了。”
“不要這樣嘛——”蕭毅慘叫道,抱著他的腰把他拖到沙發上。
盧舟只好坐著,面無表情地等著看自己主演的電視劇,開場的第一分鐘,《剩男時代》的主題曲開始了,《獨唱樂園》的旋律響起,蕭毅專心地看著,眉毛微揚,並且低聲跟著唱。
黑暗裡,光影變幻,蕭毅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盧舟卻轉頭看了蕭毅一眼。蕭毅笑了起來,側頭看盧舟,眉毛動了動,眼裡說的話,雙方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那個氣氛和感覺,又是懂的。
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數秒後,兩人呼吸的感覺都有一點異樣,蕭毅繼而閉上雙眼,哼了幾聲,說:“天王唱得太好了,那種感覺都唱出來了。”
盧舟不自然地要走開,說:“切,都要過氣的人了。”
“別走——”蕭毅說。
盧舟只得把墊腳的椅子拖過來,兩腳擱在上面,陪蕭毅看自己演的雷劇。蕭毅看到好笑的地方,還哇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盧舟一臉麻木地吃著零食,被足足雷了兩集。
從這天起,每天蕭毅準時守著節目,等看《剩男時代》,盧舟則在旁邊唧唧歪歪,一會說這個不好,一會說那個太拖,看到中間的時候,蕭毅也發現了。
戲整體太水了,過了前幾集以後就開始拖,拖得有點不耐煩,節奏太慢,只有盧舟出場的時候蕭毅才覺得好看,一沒有盧舟就想換台。
“烏恆古演得還可以。”盧舟評點道,“他適合這個路子。”
“嗯。”蕭毅點頭,說,“他挺適合演貴公子的。”
烏恆古接的戲大多是王子、二世祖類型,但要他像盧舟一樣,既能演出帝王的威嚴,又能駕馭社會底層憨厚的小人物,甚至還要出演變態的反派……就不行了。
然而這部戲,呼聲最高的反而是烏恆古,或許正驗證了杜梅的那句話,男主角是拿來跑劇情的,男配才是拿來愛的,烏恆古一躍成為熱門,這部戲討論盧舟的人不多,或許因為大家都不太喜歡年屆三十五,孑然北漂,沒車沒房,月薪五千的老處男。
更多人愛的是瀟灑年輕帥氣多金的烏恆古。
但蕭毅覺得,在盧舟演的寇斌這個人物的身上,承載了都市剩男更多的特點和接地氣的情感,他們雙Q欠費(注:IQ跟EQ嚴重不足),老馬拉破車般帶著全家的農村親戚,一人鳳凰,雞犬升天,然而誰也不知道在北京漂泊的鳳凰男們沒目標,沒計劃,沒北京戶口,唯一的願望就是通過自己艱苦的打拼,最後換得一個城市人的身份,在大城市裡站住腳,改變自己、兒子、孫子的命運。
盧舟告訴他,主角拿來跑劇情男配拿來愛,是因為編劇功力不夠,寫得不好。《剩男時代》的反應是意料之中,想追求點主題,卻現實不下去,只好一半偶像,一半接地氣,滿足投資方的要求。
到臨近結局的時候,蕭毅看了下收視率統計,只有0.89%,最後十集裡已經沒什麼人討論寇斌了,大家要麼都在說烏恆古和盧舟的CP,要麼都在聊烏恆古,一片火熱。
蕭毅有點煩這種討論,覺得盧舟為人作嫁衣裳了,但杜梅應該是很高興的,既保持了盧舟的曝光度,又把烏恆古給捧起來了,接下來烏恆古的片酬應該會水漲船高。
盧舟倒是沒怎麼關心收視率,每天看完以後就刷淘寶睡覺,某天蕭毅接到一個同學的電話,說:“大俠,《剩男時代》的主題曲是你寫的?”
蕭毅登時有種飄飄然的感覺,說:“是呀,哎,寫得一般般啦,沒想到你也看到了。”
“你行啊你!”對方掩飾不住的驚訝,說,“混得這麼好了!還給天王寫歌?賺了不少吧!”
蕭毅馬上謙虛地說:“沒有沒有,其實是幫朋友寫的,對啊,就是盧舟,啊哈哈,交情在,推也推不掉,呵呵呵,挺好的,你最近怎麼樣啦——”
當夜,蕭毅掛了電話,馬上去查自己的那首歌,發現媒體庫首播裡是熱門推薦,看來同學說的大街小巷常放這首歌還是真的了!
蕭毅有他們搞流行樂的自己的渠道,又找做以前做媒體平台的朋友幫查。
“這樣算紅了嗎?”蕭毅問盧舟說。
“紅了。”盧舟看了眼統計數據就說,“很紅了,黎長征那首電影主題曲還沒你的高呢。”
“哦——”蕭毅說。
“哈哈哈蕭總打算接下來朝哪裡進軍啊——”盧舟拍了拍蕭毅的肩膀,一臉諂媚的笑容,說,“到時候可別忘了小盧我呵呵呵呵。”
“不會的不會的。”蕭毅謙虛地笑著說。
盧舟怒道:“你還真在做白日夢啊!洗洗睡吧!”
蕭毅:“……”
蕭毅說:“也沒什麼用啊,寫歌還沒當助理賺得多,而且……”
“而且什麼?”盧舟臉色一沉,說,“而且簽了三年合同,想跑也跑不掉?”
蕭毅說:“而且我覺得這輩子,頂多就這兩首歌能紅了,你不知道我怎麼寫出來的,反正……我覺得永遠都不會有這種機會,和這種靈感……對了,飛機杯要嗎?在特價。”
蕭毅把ipad上的淘寶特價促銷翻過一頁,上面全是各種款式的TENDA飛機杯(注:自慰器)。
盧舟這才沒再說什麼,說:“翻。”
蕭毅:“飛機杯其實不錯,舟哥你沒有女朋友,如果長期不自己解決的話,前列腺容易……”
盧舟咆哮道:“關你屁事啊!”
蕭毅只好翻頁,盧舟說:“我突然想起來了,每次我買東西你是不是都以為我不要?所以好拿了自己用?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飛機杯我買一個就行,你拿去用吧,免得一下買二十個,害你精盡人亡……”
蕭毅馬上道:“不如我們今天刷點別的吧,1號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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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還沒過,《剩男時代》也沒播完,蕭毅看到收視率不高,尤其是沒人追捧盧舟,也沒什麼興致追著看了,於是這個劇徹底撲街了。
盧舟說是不在乎收視率,但還是有點玻璃心,每天要看看有沒有人討論他,天涯上沒人提他,他又不甘心,有人掐他,他又暴躁,外加天天在家裡做飯吃飯,健身形體沒什麼影響,倒是胖了四斤,可憐的蕭毅又只好準備給他減肥。
“當然是你的錯。”盧舟在飯桌上端著碗說,“你不會營養搭配一下嗎?”
“好的。”蕭毅說,“以後我們一起減肥好了。”
蕭毅是永遠吃不胖的,也只好跟著他天天吃清淡的。盧舟一臉陰沉,看什麼都不順眼,蕭毅說:“舟哥,其實收視率的事情……沒必要太在意,我覺得等《風飄絮》和《鐵馬冰河》開播,收視率一定會爆的。”
蕭毅其實覺得收視率有所謂,但是他看盧舟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好,就只好用未來安慰他。
“你不懂的。”盧舟不耐煩地擺手,說,“去炒個肉,我不想吃素了,嘴巴裡淡出個鳥來。”
蕭毅只好起來又去切個臘肉炒菜苔給他吃,坐下時,盧舟長吁了口氣,想了想,說:“不是紅不紅,而是要轉型,這個問題,我早就跟杜梅說過。”
“你沒老啊。”蕭毅說,“你現在演二十來歲的小男生還是可以的,不過我更喜歡你演成熟一點的樣子。”
“你喜歡成熟男人?”盧舟說。
“嗯。”蕭毅心想這話怎麼聽起來我像是個喜歡大叔的重口變態……
盧舟說:“藝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就要轉型,不能像那誰,快四十的人了還盡演十七八的小姑娘,懂?”
“嗯嗯。”蕭毅答道。
蕭毅炒好臘肉,放在盧舟面前,大概明白了,說:“偶像劇不接了麼?”
“不是不接。”盧舟說,“要盡量少,朝著精品劇發展,演年代劇,演古裝,才是大咖,有助於排位提升,也有助於自己發展。打打鬧鬧的青春劇、偶像劇和時裝劇,就要少接,最好是一年一部。”
蕭毅說:“其實我更喜歡看你演電影的,為什麼不多接電影呢?”
盧舟無奈道:“我也想,沒有導演找我。”
蕭毅:“……”
盧舟說:“一開始的時候有人找我拍電影,讓我只拍電影,不過沒錢有什麼辦法,郭導讓我拍電視劇我就去了,我還沒到不差錢只拍戲的地步。他們覺得拍電視劇拍多了就LOW了,捧不成電影咖,捧起來了,沒幾天還要去演電視劇,不樂意捧。”
盧舟動筷子,若有所思地吃菜,臘肉一上來,盧舟滿意了,看來前幾天也是被清湯寡水的素菜給餓的。蕭毅說:“不過杜總不會讓你太挑戲的,她還想你再撐幾年,你是她的搖錢樹。”
盧舟有點意外蕭毅會這麼說,他點了點頭,蕭毅心想看來腕兒大成盧舟這樣,也會有事業上的困難,以及對自己止步不前的恐懼。
“就像我們搞音樂創作的一樣……”蕭毅說。
“你一個小助理。”盧舟嘲笑道,“還音樂創作?”
蕭毅:“好吧,以前,以前學音樂的時候,就會懷疑自己不是創作的這塊料,然後好不容易寫出一首歌,下一首一定要比前一首更好,否則就是江郎才盡了,有時候,自己給自己的痛苦更難克服,我懂你的心情。”
盧舟沒再說什麼,蕭毅又自言自語道:“所以還是當個窩囊廢最好,沒什麼壓力。”
盧舟噗的一聲把飯噴了出來。
飯後蕭毅正在洗碗,杜馬給他打了個電話,問晚上能出來玩不。蕭毅便問了聲盧舟,盧舟不悅道:“又是杜馬?”
蕭毅說:“可以出去嗎?”
盧舟:“不行。”
蕭毅只好給杜馬回電話,說不去了,盧舟豎著耳朵在聽,等蕭毅說了不去,盧舟又道:“算了,你去吧。”
蕭毅只好又給杜馬打電話說去了。
盧舟:“去了就不要回來了。”
蕭毅又給杜馬打電話說不去了。
盧舟:“杜馬的脾氣就這麼好?”
蕭毅:“我只是假裝打電話而已。”
盧舟:“……”
十點,餐廳包間。
這家是有錢人吃宵夜的地方,以前盧舟帶蕭毅來過一次,不少明星都愛來這吃。蕭毅看到杜馬和另外一個人正坐在二樓的包間裡,杜馬朝他抬手示意,另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則悠閒地聽歌。
蕭毅走過去,那男人轉過來,蕭毅差點就從包廂裡掉下一樓去。
男人頭髮有點長,帶著憂鬱的氣質,在稍暗的燈光下眉眼輪廓分明,比起濃眉大眼、走硬漢風格總攻路線的盧舟,這人的五官更柔和,氣場也更溫潤,望向蕭毅時,還沒開口,就令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黎……長……徵……
蕭毅如果在大馬路上看到這個人,說不定還認不出來,然而在酒吧裡,又是在杜馬的身邊,一定就是他了!
“來,我介紹一下,這個就是蕭毅,蕭毅,你男神,別跟我說你認不出來。”杜馬說。
黎長征笑道:“我見過你,上次在秦王宮。”
“是的。”蕭毅笑了笑,和黎長征握手,說,“你是我偶像。”
“你也是我偶像。”黎長征笑著說。
蕭毅:“……”
黎長征說:“聽了你的歌,我求了杜馬好幾天,他才答應約你出來,讓咱倆見個面,我沒什麼好說的,謝謝你寫了首這麼好的歌,讓我想起了以前在北京打拼的感覺。”
“你的……電影。”蕭毅說,“嗯,也……伴隨了我整個大學時代,我說真的,貫穿了我的初戀,每次你的電影上了,我和我女朋友都去看你,順便約會。”
黎長征大笑起來,想了想,說:“嗯,差不多是那個時候,那會剛出道。”
按照從前的蕭毅,看到黎長征的時候,說不得第一時間要撲上去抱大腿,不管怎麼樣隨便扒個領帶夾或者撕一截褲腿什麼的回去當紀念再說,雖然不至於強吻或者熊抱,回去三個月不洗這隻和他握過手的右手是一定的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被盧舟洗腦洗多了,每次蕭毅覺得別人和藹可親的時候,腦海里就會現出盧舟惡狠狠的表情:別人對你奴顏媚骨,卑躬屈膝是看在老子的面子上!
或者說蕭毅已經是盧舟的人了,也突然發現,自己對黎長征沒有這麼專一了,反而生怕讓盧舟不高興一樣,對著自己的頭號男神黎長征,變得克制了許多,仿佛黎長征已經自動被蕭毅強行降格,至少降到盧舟以下。
杜馬說:“你出專輯了記得給他一張,等開演唱會了,我們一起去給你捧場。”
黎長征笑道:“給你當嘉賓。”
蕭毅哭笑不得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
“我該走了。”黎長征說,“回頭咱們再聊,蕭毅,你有空來我公司玩。”
“好的。”蕭毅說。
蕭毅心想我還不知道你公司在哪裡呢,黎長征便道:“在你們公司對面的十六樓。”
蕭毅:“……”
黎長征又給了蕭毅個手機號碼,說:“打這個電話可以找到我,我也喜歡唱歌寫歌,有空多交流。”
“這個是我的名片。”蕭毅忙說。
蕭毅到這個時候,也覺得黎長征對自己有點好得過頭了,忙雙手奉上名片,交換了黎長征的號碼,起身要送,黎長征又示意他們隨意,起身走了。
“要幹嘛。”
黎長征走後,蕭毅朝杜馬說:“我還以為你只是自己一個人叫我出來玩呢。叫黎長征來做什麼?”
“你隨便點。”杜馬把菜品單扔給他,“吃飯了?長征買單,挑貴的吃就行了。”
“和盧舟吃過了……嗯。”蕭毅說,“既然是這樣,就來瓶拉菲吧,三萬八的這種,還沒喝過呢,喝不完可以帶走嗎?”
杜馬把飲料噴了出來,蕭毅忙道:“開個玩笑嘛。”接著又朝服務生問道:“你們這兒有路易十五嗎……”
杜馬把單子搶了回來,給蕭毅點了些點心和酒,蕭毅又說:“你說實話,黎長征找我給他寫歌?”
杜馬說:“沒有,你別多心,別人確實欣賞你,說你的歌寫得和情詩似的,昨天我們唱歌他就選的這首,估計和他以前的生活有共鳴吧,我沒多問。”
“你倆居然認識。”蕭毅說。
“當然。”杜馬說,“我們這行經常和他們娛樂圈的老闆打交道,你忘了我是搞借貸的了?”
蕭毅想起來了,杜馬說:“有洗錢的經常找我幫忙牽線搭橋,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怎麼,你今天不太高興?”
蕭毅搖搖頭,沒說話。
“你不是挺喜歡黎長征的麼?”杜馬說,“讀書的時候為了支持他的票房,還請咱們宿舍的去看他的電影。”
“嗯。”蕭毅說,“不過盧舟如果知道,一定會殺了我的。”
杜馬說:“我正有個事,想找你參詳,要不盧舟那邊也別幹了。”
“神馬——!”蕭毅聽到的時候差點瘋了,“不行!你要害死我麼?!”
杜馬說:“我正有活兒找你幫忙呢。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這不是你給我介紹的工作?”蕭毅哭笑不得道。
杜馬說:“只是過渡而已,你聽我說嘛,這樣的,我姑想自己開影視公司你知道的吧?”
“嗯。”蕭毅點點頭,答道。
杜馬說:“你簽了三年,對不?我聽她說的。”
蕭毅:“嗯,反正三年裡,我絕對不可以離開盧舟。我也不會離開盧舟。”
“你別急——”杜馬說,“她開公司,就要人手,現在我給她拉了幾個人,原創音樂部門,也要有人管,這個人選我實在找不到了,我覺得有點小才華的人,要麼出國去了,要麼在給大導演搞配樂,請不動,周圍一圈裡,只有你合適這個位置。”
“不行不行。”蕭毅馬上說,“我也不行。”
杜馬道:“你先別急著說,聽我說完,哥們幾個知根知底的,創作,你在咱們系裡是出了名的,人麼都是講究機遇,這些年裡沒動靜,也不是你自己的問題,你看你一首歌現在就唱紅了,證明你的實力。而且還是在我姑的公司,內部換個職位不算違約,對不對?”
蕭毅眉頭緊擰,杜馬又說:“按我的意思呢,是讓你先負責管理原創音樂這個部門,做個一兩年,明年年底,黎長征這裡打算和我合夥做個項目,做個原創的音樂公司,專門包裝打造藝人。”
“杜馬。”蕭毅說,“唱片業這麼多年了,一直沒打過翻身仗,你覺得你能行?”
“國家要嚴查版權。”杜馬說,“你沒看百度、QQ音樂這些都已經在規範版權了麼?未來的幾年裡,流行歌曲肯定會慢慢復甦,這一次的唱片業寒冬已經快過去了,你看現在的音樂選秀,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能上,進個決賽贊助費一百萬,拿來做點什麼不好?”
“不行。”蕭毅說,“你說這個,我完全沒有想過。”
杜馬說:“你神經病!不說別的,放著好好的老闆不當要去當助理,以前咱們大家說好的夢想呢?”
蕭毅道:“你還跟我說這些?是誰要組樂團,畢業以後第一個跑去做生意的?!”
“我這不是曲線救國麼?”杜馬笑著說,“這些年裡,我一直沒有放棄過,有錢,才能實現夢想,喏,我有錢,你有才華,這麼說行了吧。組樂團,當歌手,唱紅全國,我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當音樂製作人,這條路也很難,但是我們可以當老闆,黎長征也喜歡音樂,他聽了咱們的故事以後,就知道這些年裡,像你,像我這樣的人,因為屈服於現實,只能放棄夢想,現在有機會了,可以去做了,既有錢,又有理想,不好嗎?不幸福嗎?”
蕭毅說:“你讓我靜靜,別一直跟我媽一樣的念叨我,信息量太大了,你……你喝醉了吧,杜馬。”
“沒有——”杜馬說。
蕭毅喝了點酒,看著餐廳中央唱慢搖的那個歌手,以及身後的一眾黑人伴奏,嘆了口氣。
杜馬又說:“你不可能給人當一輩子助理,阿兔,明星都有胡蘿蔔的時候。”
“胡蘿蔔?”蕭毅莫名其妙道。
“Elop。”杜馬用了重音,說,“過氣。名氣都是浮雲。娛樂圈裡摸爬滾打,十年、二十年,還能做一輩子?三年不接戲,都不知道被忘到哪裡去了。盧舟又是個演電視劇的,別看現在正當紅,萬一……”
“好了別說了。”蕭毅說,“他很努力的,他會一直演下去。”
杜馬喝了口酒,放過了蕭毅的耳朵,然而不到一會,他又說:“他可能演戲演一輩子,但他不一定紅一輩子,更不一定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助理一輩子,幾年就差不多了,別犯傻。”
蕭毅:“……”
“你今天怎麼這麼囉嗦。”蕭毅說。
“我是為你好。”杜馬說,“我介紹你去我姑那裡上班,可不是讓你去當助理被人呼來喝去的,結果她倒好,把你塞給那麼難伺候的盧舟,還好沙子蓋不住黃金,該紅的還是紅了。”
“是盧舟給的我這個機會。”蕭毅說,“要不是他,我也不會寫這首曲子啊,是他成就了我,雖然我覺得我一點也不紅……”
“嗯。”杜馬說,“不管怎麼樣,你不能當助理一輩子,否則你就該恨我了。”
第十章
蕭毅一直在想盧舟,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死定了。但是要怎麼拒絕杜馬呢?他也知道杜馬是一片好意,這麼多朋友裡,是杜馬把他從網站裡拉出來,給他這個機會,他們在學生時代就好得睡一張床,杜馬還開玩笑說沒有女孩子比蕭毅對他更好了,如果未來也找不到比蕭毅對他好的結婚對象,就和蕭毅去挪威領個證結婚算了。
杜馬肯定不可能利用他,神經病了才會從他蕭毅身上去找什麼價值,反而杜馬是想有錢大家賺,真誠地打算拉他一把的那種。
蕭毅有時候想想,覺得這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就是盧舟和杜馬了,然而當杜馬和盧舟的立場產生衝突,兩人都為了他好,想把他拉到自己身邊來的時候,就真的天塌下來了。
根本沒法選擇,尤其是杜馬說的那些話,蕭毅回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想到自己現在這麼窮,杜馬這麼有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要任何回報,純粹是感情來提攜他,令蕭毅感動得想哭。
“我不會經營。”蕭毅最後這麼說,“我怕給你添麻煩。”
“一起想辦法就行了。”杜馬說,“現在有錢,不怕虧,不用再擠麗江十五塊錢一天的客棧了,你怕什麼?”
蕭毅又不吭聲了。
杜馬說:“你怕盧舟罵你?是不是?”
“不是。”蕭毅說,“我真要辭職,還怕他罵嗎?他對我很好……我都覺得……我他媽的都要愛上他了!”
杜馬被蕭毅冷不防來了這麼一句,登時被酒給嗆著了。
“我說真的!”蕭毅說,“雖然聽起來很扯。”
“不不。”杜馬忙擺手道,“沒什麼,音樂系裡十男九GAY,你彎了是我意料之中……你們上過床嗎?他床上功夫怎麼樣?”
“沒有!你聽我說。”蕭毅悲愴道,“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做了,理想也不知道扔到哪兒去了!從畢業以後夢想就被打死拖去埋了這不提,如果不是家裡催我結婚,我之前還真的打算,就當一輩子助理了,盧舟這人……怎麼說呢?人格魅力吧,真的令我能死心塌地的愛他,跟他在一起,我就覺得很高興,不在他身邊呢,我就抓瞎,有他的鼓勵,雖然他的鼓勵總是很變態,但是我這人就吃這一套,我有時候都懷疑自己是個M。這不是愛情麼?和咱們感覺到的初戀,是一樣的吧。”
杜馬饒有趣味地看著蕭毅,說:“你不知道,黎長征那人才是厲害,你把盧舟甩了跟他,我保證你不出三天就比愛盧舟更愛他,黎長征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能順著你的意,而且還是真心的,不虛偽。”
“算了吧。”蕭毅哭笑不得道,“多情自古傷離別。”
杜馬說:“你只是太崇拜盧舟了,就像戀人崇拜自己的男朋友一樣,放大了他的太多優點,無視了他的缺點,熱戀的時候都這樣,偶像情結,可以理解。”
蕭毅無聊地靠在沙發上,杜馬又說:“你不用怕欠盧舟的,你得這麼想,他是寵你,要寵你的話,也希望你過得好,去追逐自己的人生,是不是?他願意花資源,拉下面子來捧你,堅持用你的歌當主題曲,不就是因為他喜歡你這個人麼?”
“是嗎?”蕭毅說,“原來是他要求用的嗎?”
“你看你這人。”杜馬說,“能紅的東西怎麼樣都能紅,難道因為他的關係,你寫了爛歌就能變好麼?他只是給你機會,最後也得靠自己,我也是提供你一個機會而已。”
“你總是這麼自信。”蕭毅說,“成天跟打了雞血一樣的。”
杜馬:“總之,這麼說吧,他要是對你好,就會想把你捧出來,讓你高興,現在你的才華終於有人賞識了,他一定會放你去音樂部,對不對?如果他要你當一輩子助理,這才是挫了。”
“以我從我姑姑那裡對盧舟的了解。”杜馬又悠然道,“他不會是這麼小家子氣的人,你崇拜他,舍不得他,以後可以隨時給他寫歌,用你的資源去力推他,你知道一首歌能讓一個撲街電影起死回生嗎?有多少人記得經典傳唱的歌,卻早就忘了那些電影和電視劇?”
“哪天他要是撲了,你會慶幸你今天的選擇,因為你至少能在他撲街的時候幫他一把。”
“你回去以後什麼都不用說。”杜馬又道,“少說少錯,我姑姑也有這個意思,她會找盧舟開口,你要是放心不下他,你就先轉成他的工作助理,不管他的生活,但是給他處理一切工作上的事,進劇組呢你不放心也跟著,給你掛個副總的職位,在音樂部上半天班,剩下的半天你去陪盧舟就行了。”
“上半天班,陪半天盧舟。”杜馬又朝蕭毅說,“我知道你成天磨磨嘰嘰的,對人黏糊,現在讓你走了你也放不下,反正剛開始,音樂部也沒多少活兒,你可以掛著職位,一切照舊,怎麼樣?”
蕭毅說:“我再想想吧,黎長征又是怎麼回事?得給他寫歌嗎?”
杜馬說:“我姑姑開影視公司以後,會和黎長征的公司有合作,我看她那意思是想把黎長征也給簽過來,不過是不可能的了,以後交流合作會頻繁很多,等她開始自己的項目以後,第一部戲,會大咖雲集,說不定盧舟黎長征都會演呢。”
“電影還是電視劇?”蕭毅問。
“電視劇,《錦毛鼠與飛天貓》。”杜馬說,“我猜的。”
蕭毅:“……”
“誰演貓,誰演鼠?”蕭毅瞬間就忘記了所有的錢啊公司啊部門啊事業啊,第一個反應純屬粉絲的本能,心想這戲如果同時請到黎長征和盧舟的話不得了,天涯上、微博上一定會瘋的!
“不知道。”杜馬說,“我猜盧舟演白玉堂,黎長征演展昭吧。”
“黎長征是電影咖了,他居然還接電視劇嗎?”蕭毅問。
“他接。”杜馬說,“錢給得夠他就接,不是我說,你們家盧舟要是不考慮轉型的話,電視劇就怕撐不到幾年了。”
蕭毅說:“沒那麼誇張,他正當紅的。”
杜馬說:“他得多演電影,否則等小生上來了,他還演個花花公子,要麼就是都市西裝男,年年都是電視劇,浪費了電影出身的演技,你看黎長征,他們一個班的,黎長征都拿影帝了。”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蕭毅說,“不能這麼比……不過黎長征也三十多了嗎?他看起來比盧舟年輕好多啊……對哦,大學的時候……對,黎長征和盧舟同年的。”
黎長征看上去就像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盧舟雖然長相不顯老,但是氣場就更成熟一點,這兩個人居然是同班同學,蕭毅完全沒想到。
“他倆我覺得應該反過來。”杜馬笑道,“黎長征去演偶像劇,盧舟更適合大銀幕的感覺。”
“我也覺得。”蕭毅說,“不過黎長征的演技也好,他是屬於特別溫潤,眼睛裡帶著故事的人,演什麼像什麼。”
“盧舟演什麼都像他自己。”杜馬起身道,“回去吧。”
“不過我覺得盧舟最厲害的是能讓自己和角色融為一體。”蕭毅說,“雖然人是他自己,但他的氣場,卻是那個角色的氣場,完全就是角色當時的心境,很神奇,你知道嗎,他演寇斌的時候,我真的覺得那就是咱們,他的心情,他的迷茫,我都能感覺得到。”
“嗯。”杜馬說,“他倆都是天賦型的,打住,我知道他是你男神,一說起來你又該說他個三天三夜了……走吧,太晚了回去小心挨罵。”
夜十二點。
“說的什麼?”盧舟懷疑地看著蕭毅。
蕭毅:“沒說什麼。”
蕭毅像是在教看圖說話一樣,把ipad翻過一頁。盧舟怒吼道:“看個亞馬遜你翻那麼快幹嘛!”
蕭毅只好又翻回來。
盧舟:“哦?什麼都沒說,兩個人對著坐了一晚上?你好,哈嘍也沒說嗎?”
“說拉菲和路易十五。”蕭毅自言自語道。
“你看看你。”盧舟說,“怎麼也不打包點殘羹剩飯給在家裡挨餓受凍的小盧呢?”
蕭毅:“……”
蕭毅心想你是在吃杜馬的醋嗎?是因為上次要給我慶祝生日,發現我跑杜馬家去了的原因嗎,要是知道我和黎長征握手了……應該會把家裡被我右手碰過的東西全部扔掉吧。
“杜馬這麼有錢?”盧舟又問,“喝拉菲了?”
蕭毅說:“沒有,他喝不起,就是聊聊最近過得怎麼樣一類的問題。”
盧舟不太相信,但是又不能變成蛔蟲鑽到蕭毅肚子裡去看他想什麼,孰料蕭毅正在天人交戰之中,一個小惡魔的小人長著杜馬的臉嘿嘿嘿地壞笑,另外一個則是天使的小人長著盧舟的臉雙手合十喃喃道哈利路亞——
杜馬的惡魔小人不住說蕭毅啊,賺錢啦,成家立業,當老闆就可以在北京買房了,只要有錢,你可以隨時報答盧舟的嘛,等他撲街了,你可以當他的恩人……
盧舟的天使小人則在一旁說:
蕭毅——
我是你男神
是你男神
你男神
男神
神……
蕭毅:“……”
盧舟一臉乏味地看著蕭毅。
“翻頁。”盧舟說,“你小兒痴呆了嗎?”
蕭毅覺得盧舟天生技能點一定是大部分點在了演技上,剩下的則通通點在了吐槽上,去做脫口秀節目主持人,專門挖苦藝人同行一定很精彩。
蕭毅鬱悶地翻頁,想到要離開盧舟,心裡就各種難過,盧舟也發現他今天的表現有點奇怪,不過沒說什麼,沒多久,蕭毅就熄燈睡覺了。
蕭毅獨自躺在房間裡,窗簾外面投入一點點光來,他兩腳夾著盧舟的公仔,看到公仔戴著以前蕭毅買給女朋友賠罪的鑽戒,那是盧舟給他發第一個筆薪水的時候,一共有八萬,於是蕭毅買了個一萬二的戒指。
戒指折射著光,回來以後被蕭毅戴在了公仔的手指上,他的愛情已經徹底結束了。
他拉著Q版公仔軟綿綿的手,看了一會,想想,心裡憋悶得很,想找個人說說,平時一有什麼事他就迫切地想告訴盧舟,仿佛告訴了盧舟,盧舟就會替他決定,罵他一頓然後為他去擺平。
現在他也想開口說,說吧說吧,說了心裡舒服點,如果盧舟反對,蕭毅就推掉杜馬的這個提議好了。
蕭毅輕手輕腳經過走廊。
“舟哥……你睡了嗎。”蕭毅小聲地說。
門裡沒反應,蕭毅把耳朵貼在門上,突然間門一拉開,盧舟面無表情地站在房門內。蕭毅登時整個人撲倒下去,不小心抓著盧舟的睡褲,把他的褲子直接扯了下來。
盧舟:“……”
蕭毅忙道歉,盧舟一臉尷尬,把褲子穿好。
“幹什麼?”盧舟說。
“你……房門不是有遙控器嗎?”蕭毅說。
盧舟道:“我要下去喝水!”
蕭毅忙道:“我去給你倒水。”
蕭毅下樓倒了冰水上來,盧舟接過卻不喝,兩人在房門前站著。天氣已經有點熱了,開了空調,盧舟上身的睡衣沒系紐扣敞著,現出健碩的胸肌與勻稱的腹肌,蕭毅則打著赤膊,只穿一條睡褲。
盧舟一揚眉:“?”
蕭毅想了想,說:“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盧舟:“唔。”
短暫的沉默,蕭毅抬眼看盧舟,突然十分緊張。
“想說什麼?”盧舟期待地看著蕭毅。
蕭毅:“……”
蕭毅舔了舔嘴脣,避開盧舟的目光,走廊的盡頭亮著淡色的夜燈,照耀著他們的身軀與肌膚。
盧舟的眼裡帶著責備與擔憂,摸了摸蕭毅的頭,說:“怎麼了?這不像你。”
蕭毅的心臟劇烈地跳了起來,盧舟摸他頭的感覺和語氣非常的溫暖,就像整個世界一瞬間變得美好了起來,猶如愛情令人所窺見的美好,令蕭毅的呼吸都屏住了。
盧舟又說:“進來說吧。”
盧舟拿著水杯進房去,蕭毅說:“不……不了。明天再說吧,晚安,舟哥。”
“有病啊!”盧舟哭笑不得道。
蕭毅:“……”
蕭毅一頭黑線地關上了門,回到房裡,他抱著盧舟的公仔,拿著手機看了又看,決定給杜馬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還沒準備好,也舍不得盧舟。
不過太晚了,杜馬一定睡了,明天再說吧,明天婉拒杜馬的建議,然而蕭毅怎麼也睡不著,一直熬到早上五點多快六點,提心吊膽地給杜馬發了短信,讓他聯繫自己,才漸漸睡過去。
翌日,蕭毅被盧舟一個枕頭扔在腦袋上,睡得好好的登時彈了起來。
盧舟一邊戴手錶一邊說:“杜總讓去公司一趟。”
蕭毅吹著瞌睡泡朝洗手間裡摸,繼而倒在一身西裝的盧舟身上。
早上,盧舟開著車,又被堵在路上,蕭毅還在打瞌睡。
“你昨天晚上沒睡好?”盧舟問。
“五點才睡著……”蕭毅的意識一片混沌,答道。
“成天腦袋裡都在想什麼。”盧舟手指敲了敲蕭毅的額頭。
好不容易到了公司,杜梅說:“盧舟,有件事和你商量。”
蕭毅坐在沙發上,稍稍清醒了點,沒多久,盧舟就從辦公室裡出來了。蕭毅起身,見盧舟的臉陰沉著,說:“怎麼了?”
盧舟說:“不行就是不行,我說了不行。”
杜梅說:“你問問蕭毅的意見?”
“沒得說。”盧舟冷淡地說,“走。”
蕭毅第一次看到盧舟用這個態度和杜梅說話,顯然很生氣了,他馬上就聯想到杜梅的人事安排,杜梅說:“你要支持我,盧舟,不能這樣,我這是在和你好好商量,你動什麼火?”
盧舟把蕭毅推了個趔趄,直接把他塞進電梯裡,蕭毅心驚膽戰,沒想到盧舟會是這樣的反應,他不敢再問了,然而不問又像是心虛一樣,只得忐忑道:“怎麼了?”
“沒什麼。”盧舟簡單粗暴地說,“開車!”
蕭毅只好開車,盧舟整個人都散髮著危險的氣場,剛出車庫,蕭毅的手機就響了,杜梅給他打了個電話,蕭毅剛想接,盧舟便把電話拿過來,接了車載外放,杜梅的聲音說:“蕭毅?”
“哎。”蕭毅說。
盧舟聽得清清楚楚,蕭毅什麼都不敢說,杜梅又道:“盧舟還在生氣嗎?”
盧舟沉默不語,蕭毅說:“好像……有一點。”
蕭毅心裡暗自懇求,杜總你千萬別設坑來套我啊,看在你侄兒是我好基友的份上,就高抬貴手,別現在讓我自己選擇吧……嗚嗚嗚。
杜梅說:“你轉告他一聲,今天的事,是我考慮欠妥當了,我這人一向有話直說,他不願意,就按他的意思,沒什麼的。”
蕭毅暗道這話說得太漂亮了,他看了盧舟一眼。盧舟的臉色這才好看點,杜梅又說:“本來想讓你抽空過來,順便幫我組個部門的,看來盧舟不願意和你分開呀哈哈哈,你們感情這麼好嗎?”
蕭毅乾笑了幾聲,盧舟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開口,蕭毅忙擺手,示意別說了,又說:“好的杜總,我明白了,如果有時間,條件允許的話,需要我做什麼,您直說就好。”
盧舟沒想到蕭毅會這麼回答,杜梅那邊得了個台階下,稍微也滿意了點,嗯了聲,說:“讓盧舟千萬別生氣,都是小事。”
“好的。”蕭毅笑著說,並掛了電話。
盧舟的臉色有點不安,蕭毅忍不住好笑,盧舟不悅道:“笑什麼?”
“笑咱倆。”蕭毅說,“都被杜總玩了一手。”
盧舟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被蕭毅這麼一說,才意識到杜梅說的話,恰恰如此,杜梅先是打消了盧舟的疑慮,又把自己的打算扔給蕭毅,讓他去選擇並解決,這樣一來場面話就圓了,盧舟都發不出火來。
“她就是人精。”盧舟說,“多少人都玩不過她的,以後如果單飛了,千萬別得罪她,否則得被她整死。”
蕭毅笑了笑,說:“你要解約嗎,舟哥。”
盧舟沒說話,蕭毅又說:“解約記得帶上我。”
盧舟看了蕭毅一眼,氣呼呼地不理人,車又堵上了,跟蝸牛爬似的,蕭毅真是拿北京的路沒轍,有錢都買不到路開車,還好盧舟買了兩輛車,分了車牌,否則萬一哪天半夜十二點拍戲回來就要被限號卡在路上了。
堵了一會的車,電話突然又響,是個陌生的號碼,蕭毅莫名其妙,要把它給掛了。
盧舟卻伸手一劃,接了電話。
“喂,蕭毅嗎?”那邊的聲音帶著笑意說。
“你哪位?”蕭毅問,那邊有點嘈雜,聽不清楚是誰。
“我黎長征!”電話裡的人說。
盧舟和蕭毅的臉色瞬間就同時變了,蕭毅的人生中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怎麼辦?!盧舟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蕭毅已經完全預測不到盧舟下一步舉動是什麼了。
“昨天晚上,杜馬跟你說了吧?”黎長征說,“就是合夥開唱片公司的事。”
“我在……開車。”蕭毅說,“待會兒說可以嗎。”
“好的好的。”黎長征馬上道:“抱歉打擾你了,等你回電話。”
黎長征主動把電話掛了,盧舟已經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下車就走了。
“舟哥!”蕭毅說,“你聽我解釋!等等!”
蕭毅車鑰匙都忘了拔,追著盧舟出去,說:“你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可以嗎!”
盧舟在前面走,蕭毅在後面追,天地間灰濛濛的一片,初夏的上午,煙塵熏得嗆人,蕭毅穿著運動服,追在身材高大、穿著西服的盧舟身後,他焦急地把帽子交給盧舟,說:“你先把帽子戴上,聽說我,哎!”
盧舟不接帽子,走到一塊綠地旁,坐在欄桿上,看著蕭毅。
“你回去吧。”盧舟說,“我不需要你了,什麼都不用說了。”
蕭毅長嘆一聲,想了想,躬身,在盧舟面前單膝跪地,抬頭看著他,認真地來拉他的手。
“我給你道歉,舟哥。”蕭毅說,“你聽我解釋好嗎,這件事是我的錯,我沒有解釋清楚……”
周圍的路人馬上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拿起手機拍照,盧舟瞬間踹了蕭毅一腳,朝他吼道:“滾!你求婚啊!真當我是你馬子啊!”
人越來越多,蕭毅被踹了一身土。
車流又開始緩慢地挪動,盧舟伸手打了個車,鑽進計程車裡走了。
蕭毅疲憊地跪坐在地上,心想媽的老子真是個賤受,以前給女朋友道歉挨她大耳瓜子,現在給盧舟道歉挨窩心腳……
路邊,一輛車停下。
一個女孩跑下車,焦急道:“蕭毅,你在這裡做什麼,快起來。”
那女孩穿著高跟鞋,一身名牌,伸手把蕭毅拉起來,居然是早上來公司的寧亞晴。
“亞晴?”蕭毅茫然道。
寧亞晴作了個噓的手勢,拉著他迴車裡,路人這才散了。
“今天安姐還在說你。”寧亞晴說,“什麼時候開演唱會給幾張票,一轉眼就看到你在路邊下跪,盧舟這人真是……”
蕭毅實在沒有心情多說了,只是疲憊地朝寧亞晴笑笑。
寧亞晴的車兜了個圈,到杜梅他們公司對面的大廈前,蕭毅下車,和寧亞晴約好空了出來玩,才沿著馬路跑過去,在川流不息的車輛中,坐上盧舟的Jaguar,已經有交警過來了,蕭毅把頭磕在方向盤上,抬頭時眼睛通紅,開車,走人。
蕭毅在公園附近買了包煙,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把車開回去,想到盧舟身上說不定沒帶錢,要給他打電話,手一摸,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偷了。多半是停車沒鎖門的那會。
蕭毅找了下筆記本,還好在後座的包包沒被偷。
他把車停在車庫裡,回家給盧舟打電話,盧舟關機了。
又是這樣,你們能不能別關機啊!!!!!!!!!!
蕭毅簡直要被盧舟給玩死了,他躺在沙發上,想起和女朋友分手那天,這一次的重擊簡直要把他給摧毀了。
他每隔十分鐘給盧舟打一次電話,通通轉到語音信箱裡,開始的時候蕭毅只是說在哪裡,開機了回個電話,後來變成了聽我解釋,你先不要生氣,氣消了嗎,回家我給你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舟哥。”蕭毅對著語音信箱說,“對不起,首先我不是黎長征派來的臥底,我和他也是昨天才認識,杜馬約我出去,告訴我他想開公司的事,昨天晚上,我想對你說的話,就是這個。”
“我沒有辭職不幹的打算。”蕭毅說,“真的沒有,但我怕你知道我和黎長征接觸,你要生氣,所以就瞞著你了,早上我想回電話給杜馬,他沒起床,我給他發的短信,不信你可以看我手機……不,我手機剛剛被偷了。”
“我……”蕭毅突然覺得,那句話很難啟齒,他沉默很久以後說,“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絕對沒有背叛你的想法。我愛你。”
+++++
關門聲響,盧舟回來了,蕭毅松了口氣,馬上站起來。
“吃飯了嗎?”蕭毅問。
盧舟沒回答他,坐到餐桌前,蕭毅過去,坐在他的對面,說:“舟哥,你聽我解釋,先別生氣,我是昨天晚上才認識黎長征的,在這之前絕對沒和他接觸過,是杜馬介紹我們認識的。他想開公司,是,但是我沒答應杜馬,所以黎長征今天才會打電話給我……”
盧舟抬眼,看著蕭毅,冷漠地說:“你怎麼還在這裡?”
蕭毅深吸一口氣,說:“我早上想拒絕杜馬的。”
“你的工資我給你結算了。”盧舟說,“多給了你一個月的遣散費,不過你應該不在乎這點錢了,一共是六萬五,三月到六月。上午匯到你的卡上了,你查一查。”
蕭毅看著盧舟,默不作聲。
盧舟說:“給你一個小時,收拾東西,從我家裡滾出去。”說著盧舟看了眼表,說,“兩點二十前必須搬走,否則我叫保安進來幫你搬。”
蕭毅在餐桌前、盧舟的對面站著,沉默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他從錢包裡抽出自己的卡,放在盧舟面前,起身去收拾東西。
十分鐘後,蕭毅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收拾了一個包,站在門口,挎著那個包,掏出個U盤,放在茶几上。
“你的錢。”盧舟說。
“不用了。”蕭毅說:“我問心有愧。”
盧舟坐在沙發上,西服未換,懶洋洋地拿著杯子喝水。
“這是什麼?”盧舟漫不經心地問。
“送給你的,一點紀念。”蕭毅說,“祝你快樂,舟哥。”
“祝你飛黃騰達。”盧舟笑了笑,說,“加油,蕭毅,你會紅的。”
蕭毅兩眼發紅,不住發抖,像個難過的小孩,他竭力控制自己,最後平緩了呼吸,朝盧舟笑了笑。
“我走了。”蕭毅站在門口說,“照顧好自己。”
關門聲響,留下一室靜謐。
盧舟拿過遙控器,插上U盤,打開蕭毅給他留下的影片。
那是蕭毅第一次進劇組,陪他拍的《鐵馬冰河》。
片頭過,轟一聲金屬響,伴隨著王菲《蝴蝶》的前奏,在客廳內流淌,光陰變幻,伴隨著蕭毅略帶磁性的聲音。蕭毅唱歌非常好聽,是那種明朗而帶著感情的聲線,帶著男性獨有的黯然與乾淨。
聽到他的聲音時,仿佛他專注唱歌的面容,眉毛略抬,雙眼認真看著盧舟的表情,嘴角帶著笑意,過去的一幕幕,在面前閃過。
那一天蕭毅剛來,偷偷摸摸,抱著粉絲送給盧舟卻差點被扔掉的禮物朝著二樓走,螞蟻搬家一樣,小心地拖進房間裡。
盧舟記得自己那時候正在打電話,一肚子火,轉頭的時候看到蕭毅把一個定制的盧舟Q版大公仔拖進去,登時哭笑不得,但最後還是沒罵他。
“約會不曾定下來——已經不想期待——”
蕭毅的歌聲在房中響起,盧舟吸了下鼻子,艱難地咳了出來。
那天在橫店拍外景的山裡,拍完感情戲,盧舟還記得自己拉著蕭毅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盧舟說。
蕭毅定定地看著盧舟的雙眼,臉一下就紅了。
盧舟清晰地感覺到,瞬間心跳猶如停了一拍,就像許久許久以前,演第一場戲,聽到導演第一次喊“卡”的感覺,心懸在半空中,不能著地。
盧舟屏息,險些按著蕭毅,低頭就要親下去。
“投入點。”盧舟回過神,感覺到身體起了反應,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蕭毅:“我……先回去睡覺了,舟哥。”
蕭毅走了以後,盧舟難以置信,吁了口氣。
盧舟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起身到穿衣鏡前。
他看到自己臉上也在發紅,浴袍下頂起來一塊,盧舟馬上裹著浴袍穿好,在床邊坐了會,左右看看,起身到窗前去,推開窗,吹了會冷風。
盧舟轉身,簡直要瘋了,片刻後他閃身進了浴室,開著冷水,洗了個冷水澡,出來以後稍微冷靜了點,蕭毅又回來了。
“怎麼不關窗?”蕭毅說,“小心感冒……”
盧舟轉頭看了蕭毅一眼,遲疑道:“唔。”
第二天,盧舟果然感冒了,還是重感冒,一整天拍戲對著寧亞晴的時候,都有點神情恍惚,不住回放昨晚和蕭毅的那一瞬間。
“恨不得你是一隻——蝴蝶,來得快也去得快——”蕭毅的聲音回響。
盧舟竭力揉揉眼睛。
那天汽車在黑暗裡馳上高速,盧舟摔了蕭毅的手機。
“不給——!”蕭毅眼裡帶著淚水,朝著盧舟大吼道。
盧舟被吼愣住了。
“你給我道歉……”蕭毅發著抖說,“我就原諒你……”
盧舟下意識地抬手,再給他一下,朝他大喊大叫你看你,你哭毛啊!你有病啊,你……然後拍著打著,一肚子火,再把他壓著,狠狠親下去。
“你是不是男人啊!”盧舟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說,“這就哭了?!”
那天他們從橫店回來都累得半死,蕭毅打開燈,一室溫暖,松了口氣,說:“回家了。”
第一次有人在拍完戲以後陪盧舟回家,從前回到家裡,空空盪蕩,一片黑暗,現在則變成蕭毅忙上忙下,收拾東西,去給他放水。
盧舟忽然就覺得自己一直求之不得的,其實很簡單,如果這傢伙換成女朋友就好了……不,現在這樣也不壞。
盧舟洗著澡,哼哼著歌,洗完上樓去,蕭毅從樓梯下的餐桌旁探出腦袋,說:“舟哥,冰水在你床頭櫃上。”
盧舟浴袍內什麼都沒穿,蕭毅一探頭,盧舟就下意識地硬了,繼而想到這個角度他應該看不到,敷衍地嗯了聲,說:“你睡吧。”
盧舟回房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翻過來翻過去,聽到隔壁關門聲響。
怎麼不來說晚安?
過了一會——
“喂!”盧舟喊道。
外面沒有回答,盧舟又喊道:“喂——!”
“喂!”盧舟怒吼道,“蕭毅!”
盧舟肺都要氣炸了,一個打滾爬起來,不小心又在床邊踢到腳,痛得直抽冷氣,跳了幾下,出走廊去,要敲門,卻臉色一變,直接開門進去了。
蕭毅的房間裡,床上放著個一米多長的盧舟Q版抱枕,粉絲送盧舟的Q版周邊、圍巾、枕巾,都亂七八糟地扔在床上。裡面音樂一直響,盧舟嘴角抽搐,看著蕭毅的背影。
蕭毅只穿了條白色平角內褲,坐在轉椅上,頭上戴著耳機,專注地盯著顯示器屏幕,櫃子玻璃門倒映出他的正面,白皙的膚色,有點小運動系的身材,帶點點肌肉的手臂,漂亮的雙眼,劉海從耳機前捋出來些許。
盧舟下意識地摸了下嘴脣上,險些流鼻血。
蕭毅搖頭晃腦,食指在桌子邊沿敲了三下,開唱。
“嘴脣還沒——張開來……已經互相——傷害——”
蕭毅明朗的聲線登時就令盧舟震撼了。
盧舟的表情充滿了詫異,眼內充滿不可思議,繼而笑了起來,沒想到蕭毅唱得這麼好!
他屏住呼吸,聽著蕭毅唱完整首《蝴蝶》,他的聲音仿佛與現在的歌聲融於一處,那天盧舟看到蕭毅的筆電熒幕上,播放著自己在《鐵馬冰河》裡的片花,只有他一個人。
蕭毅以一個漂亮的淡出,錄完了整首歌,聲音還有點激動而帶來的顫抖,繼而按著桌面,令轉椅轉過來,專心地閉著雙眼,面朝盧舟,仍未發現他的存在。
似乎在期待盧舟躬身,給他一個專心的吻。
盧舟咽了下口水,那一刻,他的心跳仿佛停止了,蕭毅的頭髮、眉毛,在檯燈的溫暖黃光下閃爍著愛情的感覺,盧舟的心中仿佛有什麼呼之欲出,在劇烈地衝撞著。
蕭毅睜開眼,緊接著一臉尷尬,手忙腳亂地合上筆電,盧舟哭笑不得,轉身回房,背靠房門,閉上雙眼,搖搖頭,手掌猛力摩擦臉部。
那天他帶著蕭毅回公司,被他的“帶鹽”笑得險些抽筋,蕭毅一頭霧水地出了走廊。
杜梅:“蕭毅這孩子挺踏實,對你也上心,公司打算培養一下。你上次動手打了他,我還不確定他願不願意留下來呢。”
“不願意?”盧舟沒好氣說,“他他他……對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林堯:“蕭毅。”
盧舟:“就是!不給錢,白打工他都願意!你信不信只要我開口,他巴不得留下來?”
杜梅笑。
盧舟說:“他開始就是窮的,沒錢,我給他開了八萬,連工資帶補貼年終獎,多給他點吧。”
杜梅說:“你覺得簽他幾年合適?”
盧舟:“二十年吧,願意的話薪水再給他漲點,他唱歌好聽,不過我不希望他進娛樂圈,娛樂圈水深,現在都想紅,不擇手段的。”
林堯登時笑了起來,杜梅樂道:“沒有二十年的合同,你怎麼不說五十年,讓人賣身給你了,簽個十年的吧。”
盧舟一臉不滿意:“簽十年,他跑了我怎麼辦?”
杜梅哭笑不得:“你自己才簽五年,讓人簽二十年,十年他還不一定願意簽呢。”
林堯:“咱們公司缺經紀人,盧舟你帶帶他,看看能不能過幾年,打好關係了,讓他帶新人……”
盧舟登時被雷劈了一樣彈起來,難以置信道:“他?!他能做什麼!”
林堯嚇了一跳。
盧舟不自然地說:“他不行!你別看他脾氣好,他真的什麼都不懂,就是個窩囊廢!”
“噓。”杜梅指指門外,眼裡帶著責備,盧舟馬上變了聲音,警惕地看著杜梅和林堯,一臉防備地說:“我只要他當助理,不說別的,工資我開的,不要再調去做經紀,人你們另外找,合同上就這麼寫。當助理有什麼不好?我又不虧待他,非要天天累成狗?”
“好好。”杜梅說,“只要能哄住你就行。”
杜梅看了眼林堯,笑著說:“讓蕭毅進來吧。”
蕭毅進來了,盧舟看也不看他,自顧自地玩遊戲,一直掛一直掛,次次過不去。
“最多幾年?”蕭毅小心地說,“杜總,不瞞您說……”
盧舟:“……”
盧舟登時火氣就上來了,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蕭毅,心想媽的,要不讓你隨時抽身走人?!
“恨不得你是一隻蝴——蝶——來得快也去得快……”
——春暖花開,窗外帶著濛濛的霧氣,鞭炮的碎屑鋪在濕潤的道路上,盧舟打了個呵欠,在蕭毅的床上醒來,清晨,蕭毅整個人纏在盧舟的身上,盧舟呼吸急促,英俊的臉上發紅,艱難地咽下口水。
蕭毅身上男生清新的氣味,乾淨的腳踝與彼此隔著棉布睡衣摩挲的肌膚,以及彼此的體溫,在這個濕潤的冬晨,令盧舟幾乎無法控制自己。蕭毅的呼吸距離他的脖頸很近,熟睡中的他,氣息均勻而舒緩,盧舟的心臟忍不住狂跳,晨勃的情慾險些就要爆發出來。
他的胯下頂得快要炸了,還被蕭毅一腳壓著,他低下頭,看到倚在自己懷中,一手抱著他的腰的蕭毅,蕭毅閉著雙眼,皮膚、睡容、亂糟糟的短發,都帶著久違了的感覺。
盧舟閉上眼,竭力控制自己,要把蕭毅從身上輕輕推開。蕭毅動了動,盧舟馬上閉上雙眼,放下手。蕭毅醒了,睜開眼,繼而尷尬得要死,看到盧舟還在睡覺,於是小心翼翼地鬆開手,轉到另外一邊去睡覺。
“給我一雙手,對你依賴,給我一雙眼,看你離開——”
“就算蝴蝶飛不過滄海,沒有誰忍心責怪——”
——安靜的夜,盧舟聚會完了,回到家裡。
“回來了?”蕭毅仿佛還趴在沙發上,朝盧舟說,繼而上來給他脫外套,問長問短,婆婆媽媽。
“晚上吃的什麼?”
“哦去唱歌了嗎?唱誰的歌?”
“杜總打電話來,讓你明天去公司一趟……”
然而這一天,盧舟拍完戲回來,蕭毅不在家裡,一整天不在身邊,盧舟總感覺似乎缺了什麼,“喂”“喂”地叫了幾聲,意識到蕭毅還在公司裡寫歌,只好去洗澡,躺在床上發呆。
片刻後,盧舟又起來到蕭毅的房間裡去逛了一圈,亂翻他的東西,看到他的抽屜裡放著一堆照片,幾個鞋盒子裡裝滿粉絲們寫給盧舟的情書,盧舟嘴角抽搐,切了一聲,看到那個Q版大公仔躺在蕭毅的床上,就和它握了握手。
盧舟的手被公仔手指上的硬物磕了一下。
盧舟:“?”
盧舟對著燈光端詳,看到公仔戴著蕭毅以前送給女朋友的鑽戒,手指被箍得像半截胡蘿蔔,軟綿綿地耷拉著。
盧舟:“……”
“給我一剎那,對你寵愛,給我一輩子,送你離開——”
“等不到天亮,美夢就醒來……”
——安靜的夜,盧舟對著手機裡蕭毅的名字,幾次想按下撥號,又生怕打擾了他,把手機扔到一邊。
盧舟躺下睡了會,又爬起來,想了想,給他發了幾條微信。
蕭毅的微信回覆了,盧舟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回答,一臉不耐煩。
盧舟又睡了會,繼而翻來翻去,最後一頭毛躁地爬起來,換衣服,匆匆下樓,拿了餐桌上的生日蛋糕,開車出門。
“給我一雙手,對你依賴,給我一雙眼,看你離開——”
——春夜裡,萬千花開,門裡門外,走廊裡的夜燈亮著淡淡的藍光。
盧舟緊張地看著蕭毅,蕭毅思考再三,提起勇氣。
“我……我有句話想對你說,舟哥……”蕭毅說。
盧舟的呼吸仿佛瞬間停了,他看著蕭毅,蕭毅緊閉雙眼,似乎在艱難地下一個決心。
“我……我……”
盧舟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想說什麼你就說。”盧舟的聲音仿佛都快要不屬於他自己了。
“等不到天亮——美夢就醒來——我們都自由自在——”
蕭毅的聲音漸漸淡出,隨著那首歌的結束,他輕輕一推書桌,隨著轉椅轉過來,閉著雙眼,期待地面朝盧舟。
就像期待著他還回來的一個吻。
盧舟關上影片,起身上樓,拿了外套,出走廊時停下腳步,推開蕭毅房間的門。
房間裡,蕭毅的東西都帶走了,收拾得整整齊齊,盧舟的Q版公仔還躺在床上,手上還戴著那個鑽石戒指。盧舟沉默片刻,摸出手機,開機,要給蕭毅打電話,卻收到了一連串的語音信箱內容。
他站在蕭毅的房間裡,仿佛蕭毅就在面前,他或焦急,或不安地給盧舟解釋了事情的經過,直到他的語氣平靜下來。
“我愛你。”
蕭毅最後說。
+++++
下午五點,公司裡,盧舟整個人都非常的憔悴。
“去哪裡了?”盧舟說。
“不知道。”杜梅說,“剛剛我在開會,他說想辭職,林堯接的電話,說看看再說吧。你趕他走了?林堯讓他來公司,他也不來,林堯讓他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再說。”
盧舟:“……”
杜梅說:“他的電話關機,開完會以後我給那邊回電,是個公共電話。盧舟?等等!哎!”
“不是我說你。”杜梅出外站在走廊裡,道,“你今天對他發這麼大火做什麼?那件事本來就可以商量,蕭毅都在外頭路上給你下跪了,要不是寧亞晴拉了他一把,狗仔就跟在你們後面……”
盧舟閃身進了電梯。
傍晚六點,北京機場。
蕭毅在機場買到了一張票,繼而去託運。
過安檢的時候,工作人員好奇地看著他。
“蕭毅。”工作人員道。
“是的。”蕭毅不安地說。
工作人員點點頭,蕭毅便過了安檢。
蕭毅總覺得今天整個世界都有點不對勁,飛機晚點了,到晚上十一點半才能開,蕭毅只好在候機室裡買了個泡麵,躬身在開水機前接水,接水的時候,又發現幾個旅客盯著他看,並且小聲議論。
蕭毅:“?”
蕭毅撓了撓頭,沒什麼心情注意外界的動向了,抵達武漢的時候是夜裡兩點,到時候沒有車坐,手機也丟了,沒辦法讓蕭強來接,只能在機場附近找個便宜的地方住,先過一晚上,第二天再坐火車回去。
然後呢?蕭毅只覺得這個世界一片灰暗。
你就是個窩囊廢,去找杜馬不行啊!盧舟趕你走,公司又沒趕你走,為什麼不能繼續工作下去?你現在回家,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就是個窩囊廢了,愛怎樣就怎樣吧。蕭毅在候機室裡吃泡麵,有點恨這樣的自己,但是留下來,肯定過不了心裡這一關,辜負了杜馬和黎長征的好意,又激怒了盧舟,什麼都完了,不如躲起來……躲回家去,就什麼都接觸不到,什麼都沒有關係了。
對面坐著的兩個女孩死死盯著蕭毅,又小聲說話。
蕭毅吃完泡麵,抬起頭的時候,看到周圍所有的人都盯著他。
蕭毅:“?”
“對不起……”蕭毅說,“我太餓了……抱歉。”
蕭毅把泡麵桶拿去扔了,回來坐著,周圍的人還在小聲聊天,若無其事,蕭毅嘆了口氣,坐在位置上,片刻後,一個大姐過來,說:“哎,小夥子,你好啊。”
蕭毅馬上抬頭,說:“有什麼能幫您的忙嗎?”
大姐笑道:“沒什麼,飛機晚點了,沒事做聊聊天,你也坐這班飛機到三亞嗎?”
蕭毅說:“不,我坐下一班,去武漢。”
“喔——”大姐點點頭,又說,“我去三亞看我老公和兒子,你呢?”
“我回家。”蕭毅笑著說,“剛辭職了,準備回家陪爸媽。”
“在北京挺辛苦的。”大姐笑道。
蕭毅發現自己一被搭訕,周圍登時靜了,所有人都不說話,改而豎著耳朵,在聽他倆談話內容。
蕭毅:“……”
大姐打開手機,刷了下微博,忽然又問:“結婚了嗎?”
“沒有。”蕭毅心想你該不是想給我介紹對象吧……蕭毅有點哭笑不得,大姐又開始天南地北地扯,說她和她老公是做生意的,老公在三亞批發服裝,大姐就在北京開了個店,賣賣衣服,蕭毅點點頭,說:“小孩在三亞讀書嗎?”
大姐嗯了聲,說:“過幾年打算帶回北京上學,高考再回三亞考,你湖北人嗎?你們黃岡的練習冊不錯。”
蕭毅笑著和她聊了一會,大姐又問:“你是做什麼的?”
蕭毅不敢說自己在給盧舟當助理,便答道:“原創音樂,寫寫歌。”
“呀。”大姐笑著說,“自己唱歌嗎?一定是個大明星。”
“沒有機會。”蕭毅笑著說,“唱片業不景氣,不然也不會回老家了。”
“不錯。”大姐說,“不要放棄夢想。”
蕭毅心裡又嘆了口氣,說:“你的夢想是服裝嗎?”
“我的夢想就是賺錢。”大姐說,“賺很多很多的錢!”
蕭毅:“……”
大姐笑道:“只要堅持夢想,一定能成功的!”
蕭毅心想好吧,雖然這話聽起來感覺不太符合屌絲們最愛的正能量內容,不過好像也有那麼點道理。
廣播讓人登機於是所有人起身,周圍的人全部拿著手機,從各個角度朝蕭毅拍照。
有的假裝自拍撩頭髮,有的則一臉間諜狀,將手機放在腰邊偷拍,還有一對兩口子去三亞旅遊的,男的朝著媳婦說:“你來看看這個鍵怎麼按不下去。”
“怎麼按不下去?”那男的媳婦嘀咕道,“你把鏡頭抬起來試試?”
“■擦”一聲,閃光燈亮,朝著蕭毅拍了張照,那媳婦說:“這不是好了嗎?”
“好了好了,走吧。”小兩口起來排隊。
蕭毅:“……”
大姐說:“咱們有緣,來,合照一張吧。”
蕭毅:“……”
大姐舉起手機,笑笑,蕭毅一臉僵硬,和她合照了,心想這都是要幹嘛啊啊啊啊!
所有人登機,一下全走了,剩下蕭毅自己坐著,半晌莫名其妙,還沒反應過來。
登機口附近沒人了,地勤也走了,外面下起了傾盆大雨,蕭毅安靜地坐在雨夜裡,等候十一點半的飛機,蒼白的燈光在雨夜裡一閃一閃,穿透了長夜並折射過鋪天蓋地的雨線,猶如一場即將落幕的電影。
觀眾只有蕭毅自己,他坐在第一排,抬頭看著猶如大屏幕一般的玻璃墻,唯一的鏡頭,只有那無止無境的雨夜。
“想問天,你在哪裡……”蕭毅怔怔地看著雨夜。
“我想問問我,自己——”
“一開始我聰明,結束我聰明,聰明的幾乎都毀掉了我,自己——”
“想問天,問大地——”蕭毅眉毛微抬,笑著唱道,“就是迷信,問問宿命,放棄所有,拋下所有,讓我漂流在安靜的夜夜,空裡——”
盧舟一身濕透,沿著通道走來,站在蕭毅的背後。
“你也不必牽強再說愛我,反正我的靈魂已片片掉落,慢慢的拼湊,慢慢的拼湊,拼湊成一個完全不屬於真正的我——喔呵——”
蕭毅的聲音停,從巨大的玻璃落地墻的倒映中,看到了背後的盧舟。
思緒的世界裡,鋼琴琴鍵仿佛在那一刻發出顫音,即使歌詞沒有繼續,依舊被行雲流水地繼續彈奏下去。
整個世界刷然被拉得無限開闊。
頂天立地的雨夜,巨幕,玻璃墻中。
晦暗燈光的腳下,只有渺小的蕭毅,與座位後站著的盧舟。
蕭毅馬上起身,怔怔看著盧舟,盧舟的眼裡帶著責備、生氣,最後漸漸緩和下來。
“怎麼不開機?”盧舟說。
“電話被……偷了。”蕭毅不安地說,“對不起,你……”
盧舟又說:“我不說別的,你連工作都不要了嗎?不當我助理,就要放棄你在北京的事業,逃回家去躲著?”
蕭毅:“對……對。”
“還對!”盧舟差點被氣死了,怒吼道,“你是不是男人啊!”
蕭毅馬上改口道:“不不,不是這樣的……我覺得……得罪了你我也混不下去了……”
盧舟像個落湯雞一樣站在蕭毅面前,深吸一口氣,最後還是沒有發火,哭笑不得道:“我像是這麼記仇的人嗎!”
蕭毅說:“不不,你……別生氣。”
盧舟:“怎麼可能不生氣!我要被你氣出心臟病來了!”
蕭毅忙上前給盧舟拍背,盧舟快要說不出話了。
暴雨雷鳴,蕭毅去退了票,跟著盧舟回家去。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蕭毅和盧舟淋著雨,跑進停車場,車庫裡全部沒位置了,盧舟只能把車停在露天處,進了車內兩人都狼狽不堪,盧舟脫下衣服,開了暖風,蕭毅一身濕淋淋地上車開車。
蕭毅心想這是原諒他了嗎?盧舟今天少有的坐在後座不說話,片刻後接了個電話,說:“人找到了。”
“已經刪了!”盧舟又不高興地說。
刪了?蕭毅莫名其妙。
“再說吧。”盧舟把電話掛了。
蕭毅:“舟哥,你怎麼知道我在機場的?”
“還用得著問嗎?”盧舟說,“晚上只有這班機回武漢。”
是嗎?蕭毅心想明明有很多班啊,而且北京三個機場,盧舟怎麼知道自己在哪個機場的?他小心翼翼地上高速,也不敢再問。
回到家以後,盧舟什麼也沒說,蕭毅也沒敢多問,晚上上了QQ,收到杜馬手機的消息。
杜馬:“怎麼手機也不開?”
蕭毅:“丟了。”
杜馬:“你和盧舟談戀愛了?這麼愛得要死要活的。”
蕭毅:“……”
蕭毅心想要真是談戀愛,就用不著這樣了,一臉無奈給杜馬回消息。
蕭毅:“也許吧,我愛他,他不愛我吶!”
杜馬:“你和他關係拉開點,別再呆在他身邊了,人言可畏知道不?這麼下去會毀了他,也毀了你自己。”
蕭毅:“沒有的事,你瘋了啊!”
杜馬:“全世界都知道了,明天你倆鐵定上頭條,盧舟得罪的人多,不少人正在想辦法整他呢。”
蕭毅:“什……什麼?!”
杜馬:“黎長征讓你過來他公司,先跳槽一段時間再說,別再和盧舟扯一起了。”
蕭毅:“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喂!”盧舟暴躁的聲音又在隔壁喊了起來。
蕭毅只好速度去伺候盧舟,把QQ關了,剛好樓下電話響了,蕭毅下去接了,是杜梅的。
“你們倆到底在鬧什麼?”杜梅說。
“對不起對不起……”蕭毅說。
杜梅說:“明天早上來公司一趟,蕭毅,你還辭職嗎?”
蕭毅說:“不辭了……對不起,杜總,都是我的錯。”
杜梅似乎有點生氣,但是還是控制住了,說:“不怪你,我開始也以為你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回來就好好相處,別再吵架了,你現在給李曄打個電話,你有她電話嗎?”
“手機丟了。”蕭毅老實道。
“我說怎麼半天找不到你人。”杜梅那邊報了電話,說,“給她道個歉,就說這次給她添麻煩了,人家那邊托了熟人給你倆幫了大忙的。”
蕭毅心想啊?托熟人幫忙?是為了找他嗎?他馬上道:“好的好的。”
盧舟叫了半天不見蕭毅,從樓梯上下來,光腳滑了一下,蕭毅嚇了一跳。
“你幹嘛?”盧舟問。
“杜總的電話,說明天讓去公司一趟。”蕭毅說。
盧舟倒是沒罵他,唔了聲,蕭毅怕他摔著,盧舟卻沒說話,到沙發上坐著,開電視看,蕭毅示意他小聲點,給李曄打電話過去。
“哎。”李曄笑吟吟的聲音說。
蕭毅忙道:“李姐好,真不好意思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
“沒有啦。”李曄爽快地說,“不麻煩,姐正在監督兒子做作業呢,怎麼樣呀,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嘛。”
蕭毅說:“回來了。”
李曄說:“姐問你個事,你別不愛聽啊。”
蕭毅:“沒有沒有。”
李曄說:“你和盧舟誰攻誰受呀。”
蕭毅:“……”
李曄在那邊哈哈大笑,說:“你才是受吧,可千萬別逆我CP呀,我會對你倆粉轉黑的。”
蕭毅滿臉通紅,看了眼在旁邊的盧舟,盧舟莫名其妙,滿腦袋問號,看著蕭毅。蕭毅擺擺手,示意沒什麼。
李曄又說:“你倆互相喜歡,這沒什麼,娛樂圈裡常見的,有人互相扶持,是種幸福,是不是?不管同性還是異性,愛情就是愛情,很美好的,姐能理解。”
蕭毅登時大窘,說:“李姐……”
李曄又說:“但是這個圈子裡水深,你倆在一起,就要接受很多人的非議。我是覺得,談戀愛,只要雙方相愛就好了,不用徵求外人的意見,也不用在乎旁人的看法,以後能低調,就盡量低調一點,這樣對盧舟和你的發展,都有好處。”
蕭毅看著盧舟,盧舟沒聽到李曄說什麼,依舊看他的電視,蕭毅忽然在這個時候,被李曄這麼一說,心裡仿佛在陣陣震盪,他沒有分辨,感覺真是這樣的麼?為什麼……他喜歡上盧舟了。
我……愛上了他麼?蕭毅心想。
盧舟:“?”
盧舟看著蕭毅,蕭毅差點就有放下電話,上前去抱著他的衝動。
李曄又在電話裡說:“如果出櫃了,對你倆的事業都會有影響,姐知道你無所謂,唱片業裡這事兒沒什麼,演藝圈裡,盧舟接的一些戲,就會有限制了。”
“好……好的。”蕭毅答道,“我知道了。”
蕭毅心想無論如何,不能讓外界覺得自己和盧舟是一對,就算喜歡盧舟,也得忍著。
蕭毅和李曄說完,要上樓去,盧舟卻一臉奇怪地看著蕭毅,說:“她說的什麼?”
“杜總讓我給她打電話謝謝她……”蕭毅心裡亂七八糟的,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找她……”
盧舟道:“不奇怪,她和黎長征關係不是挺好的麼?”
“是嗎?”蕭毅有點語無倫次了,盧舟又說:“上次去秦王宮,跟的不就是她的團隊?”
“啊對。”蕭毅忙道。
盧舟又說:“她要和杜梅合作,罩著你應該的……你去哪?!”
蕭毅說:“我找個資料發給杜總。”
蕭毅逃命一般地上了二樓,到房間裡坐下,疲憊不堪地吁了口氣。
是這樣嗎?蕭毅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同性戀……雙性戀。這個並不重要,以前音樂系的很多同學都是GAY。但是……自己喜歡的對象,居然是盧舟。
蕭毅打開筆電,看了眼以前給女朋友拍的錄像,他已經不因為與她分手而難過,開始的時候還以為是因為看淡了,難道是因為和盧舟在一起,才不再沉湎於過去的傷感嗎?
他又打開盧舟的那個文件夾,看裡面他們的錄影。
盧舟經常在鏡頭前晃來晃去,一臉無聊,然而就算他什麼也不做,蕭毅也想錄他,感覺他走路、喝水、坐著、隨隨便便地站著,都很帥,讓人忍不住想撲上去。
“你成天在錄什麼!”影片裡盧舟不耐煩的聲音說。
他們走在京山的花市上,盧舟又說:“拍拍拍,有這麼多好拍。”
蕭毅的聲音說:“臉轉過來一下?”
盧舟朝著手機鏡頭比了個中指。
蕭毅看到這一段的時候,笑了起來。
鏡頭是有語言,有感情的,郭導告訴過他,你看電視、看電影的時候,每一個站在鏡頭後面的人,都有他的感情要去傾訴,攝像只是個媒介,而真正站在鏡頭後的人,是導演。
導演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是溫情還是激烈,透過鏡頭,觀眾都能體會到。有感情的導演才是好導演。
蕭毅點開另一個影片,那是一段長達十秒的安靜,鏡頭裡只有盧舟在路上走,蕭毅拿著手機,在拍他的背影,就只是走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蕭毅在這個時候,能夠清晰地感覺到,站在鏡頭後面的那個人,正在拍他的愛人,沒有交談,沒有動作,只想這麼靜靜地看著他,拍他的一舉一動。而那個人,就是他蕭毅,他在拍盧舟,鏡頭裡帶著幾乎可以觸摸到的愛情。
即使他沒有注意到自己,一切也都如此美好。
影片裡的盧舟回過頭,看到蕭毅在拍自己,只是指指路邊,說:“那家賣的是什麼?”
於是鏡頭晃著過去,和盧舟在地攤上看東西,先拍了會地攤,又拍盧舟的臉,盧舟拿了個小玩具在鏡頭前晃了晃。
蕭毅笑著看完了這段影片,把筆電蓋上,坐在桌前,發了會呆。
窗外的大雨漸漸的小了下來,在無邊無際的深夜裡飄飛著,春天過去,萬物欣欣向榮,夏天快要來了。
第十一章
翌日上午,蕭毅到公司時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蕭毅的世界觀徹底崩塌了,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才知道原來昨天盧舟找不到自己,先是找了杜馬,又給黎長征那邊公司打電話要人。對方公司自然莫名其妙,最後盧舟忍無可忍,發了條微博。
找到此人並聯繫我,重酬。
下面配了張蕭毅的照片。
下午四點,新浪微博登時翻了天,不到兩小時就三十萬條轉發。蕭毅剛進機場沒多久,就被旅客馬上聯繫盧舟,盧舟請她不要驚動蕭毅,暫時穩住他。
蕭毅的手機丟了,自然也沒法上微信,沒上QQ,也刷不了網,心情低沉,幾乎沒心思關心外界,一時間整個微信朋友圈都徹底轟動了,各個劇組、影視公司都在說這件事。
所有人一致認為盧舟是在和蕭毅談戀愛,杜梅給盧舟不停打電話,讓他刪掉那條微博,不少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明星們轉發以後紛紛恭喜。
張欣然是最先出來恭喜的,轉發以後說:恭喜你,終於找到了真愛,在看到你認識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只能退出,別無選擇。
那一下更是翻了天,論壇上開始猜測,有說盧舟玩男人的,有說他潛別人的,接著開始扒蕭毅的身份,最後扒出是《剩男時代》主題曲的作者,扒出他是湖北人,扒出上次盧舟過年是去京山見家長了,扒出兩個人一起泡溫泉,扒出……總之,祖宗十八代扒了個遍,連蕭毅前女友的老公的微博都漲了上千個粉絲,接著又開始分析歌詞,一致認為二人關係不正常。
接著還有人開始爆料,早上看到路邊,蕭毅給盧舟下跪。
直到盧舟找到蕭毅之後,才把微博給刪了,然而已經有太多人截圖下來了,這下盧舟為了找自己的戀人,已相當於公開出櫃。
蕭毅:“……”
杜梅說:“李曄說包她身上,今天聯繫媒體發頭條,再看看情況吧,希望不要鬧大。”
蕭毅那心情簡直是不知道怎麼形容,盧舟還在一邊教訓道:“你看看你,闖了多大的禍?”
“對不起對不起。”蕭毅說。
杜梅:“……”
林堯:“……”
明明是盧舟自己搞出來的,最後變成蕭毅在道歉,杜梅又說:“等頭條出來了再說,李曄昨天和我打了個招呼,八月份新戲開機,她幫了你倆這麼大一個忙,到時候你和黎長征合作,可得多少看她的面子。”
盧舟要變臉,想想,說:“再說吧。”
杜梅說:“能搞定這事的話,正好是給你們聯合炒作,到時候話題性就強了。”
蕭毅刷著手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下說不定連他爸媽都看到了,天涯上還有很多人在萌的,在送祝福的,不過大部分都是幸災樂禍群嘲盧舟的,還有說他是騙婚渣男,以前欺騙了張欣然的。
哎……
蕭毅刷著刷著,今天的媒體頭條來了。
【舟徵搶奪偶像級唱作人,錦毛鼠與飛天貓開機在即,有望集齊視帝影帝】蕭毅:“……”
【一首《獨唱樂園》引發黎長征與盧舟圍追堵截,盧舟成功挖走創作型才子。】【大製作錦毛鼠與飛天貓即將開機,世紀鼠貓風雲一戰】新聞內容是關於黎長征準備投資唱片公司,同時有望與盧舟的經濟公司合作,打算招攬音樂人才為己用,而盧舟則留下了自己的詞曲作者,為了將他拉到自己公司,不惜發動粉絲,微博找人。
短短幾句話,造成兩大影帝視帝的挖人戰局面後,開始爆料即將在八月份開機的大型古裝電視劇《錦毛鼠與飛天貓》,盧舟將出演白玉堂而黎長征飾展昭,新晉音樂創作人蕭毅,將為兩大男神度身打造主題曲。
新聞結束時則是調查:你支持誰的CP?下面是早就炒得火熱的盧舟X烏恆古,盧舟X黎長征,黎長征X蕭毅……而盧舟X蕭毅這個選項,還不到兩千票,其中盧舟和黎長征這對的投票簡直爆了。
蕭毅以前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有一天被拉上去和兩大男神一起……而且還是組CP!!!!
杜梅馬上著手準備通稿,盧舟說:“我答應演了嗎!”
杜梅看著盧舟,盧舟只好不說話了。
杜梅這邊準備了通稿,還附上了烏恆古飾演的公孫策,當天發出去的時候又是一陣轟動,已經沒人注意到盧舟和蕭毅的八卦了,大部分都信了黎長征公司的通稿,杜梅再聯繫媒體追加了一個報道,大意是蕭毅寫的歌,到時候會由黎長征與盧舟親自合唱,以及提及盧舟正在為這部大戲作準備。
這下幾乎沒人懷疑了,有懷疑的也只是懷疑雙方在借機炒作,才把蕭毅拉出來躺槍。
於是一場風波過去,開始有人剪盧舟和黎長征的各種MV,盼星星盼月亮,苦等開機。
三天后盧舟簽了合同,蕭毅也被按著簽了合同,盧舟的生日快要到了,蕭毅還惦記著上次那個蛋糕,冥思苦想,不知道給他準備什麼禮物,然而盧舟從來不提他的生日,也沒找蕭毅要生日禮物,蕭毅知道等盧舟過生日那天,公司裡一定會堆滿了粉絲送來的東西,自己送什麼實在是無足輕重,頃刻間就會淹沒在各種名貴好禮的海洋裡。
盧舟卻一點也在乎,直到七月十二,蕭毅從公司搬回家的東西足足拉了一卡車,盧舟又說:“成天把這些東西朝家裡搬做什麼!都給我拿走!”
蕭毅說:“我……我來處理。”
盧舟說:“你房間塞得下嗎!照你這麼收,沒幾天家裡就堆滿了!”
盧舟說歸說,最後還是沒再扔東西,只好騰出個房間來讓蕭毅裝滿粉絲送的禮物,直到七月十三晚上,盧舟換好衣服,穿著襯衣短褲,出去開朋友給他慶祝的生日party。
天氣已經很熱了,盧舟敞著兩顆紐扣,現出古銅色的胸膛和性感的鎖骨,蕭毅開車的時候心裡一通狂跳,這些天裡他漸漸地感覺到了,從前無意的時候還好,現在心裡一在乎,只覺得盧舟簡直隨時隨地都充滿了魅力,無論他們如何相處,蕭毅對他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現在幾乎快要到想吻他的地步。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一定要控制自己,絕對不能越界……蕭毅心想,只要遠遠看著就好,他不奢望更多了。
“你去嗎?”盧舟說,“唱歌?去不去?”
“我不去了。”蕭毅馬上說,“杜總讓我避免少和你一起出現。免得狗仔又來說。”
盧舟遲疑片刻,說:“算了,一起上去吧。”
“不不。”蕭毅忙搖手道,“你去吧。”
盧舟的製片人朋友,幾個男演員、女演員,都來了,圈子裡風言風語的太多,蕭毅無論如何都不會去的,他說:“我在車上等你,你玩得開心。”
“你去逛逛吧。”盧舟下車前說,“散場了我叫你。”
“好。”蕭毅笑著說。
盧舟去唱歌了,蕭毅便靜靜地坐在車裡,拿著一個粉絲送的生日禮物,他很喜歡這件禮物,雖然盧舟根本沒見過,那是一對手機鏈,以及配套的手機殼。不知道哪個粉絲居然這麼有心,軟陶的手機鏈是盧舟與蕭毅的Q版小公仔,而手機殼則是各自的Q版照片。
蕭毅收到這個禮物的時候簡直嚇了一跳,不過他現在也有粉了,雖然沒有盧舟的幾千萬粉絲那麼多,但是小小的也有個一萬粉絲。
蕭毅換了新的手機,和盧舟一樣的,他想給自己的手機拴上,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給盧舟,這樣就是情侶手機鏈了。可是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盧舟萬一知道自己喜歡他……
蕭毅總是不想讓這種感情朝著愛情轉變,甚至連自己都不願聯想到愛情上面去,仿佛和盧舟的感情,一旦轉化為單戀,那麼就髒了,沒意思了,猥瑣了。他直到現在都不太願意承認這是愛情,雖然他無條件地喜歡盧舟,但這是因為盧舟的魅力所在,而不因為蕭毅是個同性戀。
兄弟情感覺要更好,當他察覺到自己對盧舟有了性慾的時候,簡直快要無地自容,那都是什麼心思……
蕭毅靠在駕駛位上,一腳踩著方向盤前,拿著手機鏈看,又看了眼手機,最後把手機鏈拴了上去。
要不要發微博祝盧舟生日快樂呢,@他他也看不到,發了又要被盧舟粉絲圍剿,不發也要被盧舟的粉絲圍剿……蕭毅真想把手機扔了嚎道媽媽,地球真危險啊。
微信裡,統籌安姐說:“幫我祝男神生日快樂喲,小毅你倆沒出去玩嗎?”
“沒有沒有。”蕭毅答道,“他在和朋友們唱歌。”
“太過分啦!”安姐在群裡說,“把你一個人扔在家裡嗎?”
蕭毅剛要回答,盧舟就在旁邊怒吼道:“你想死啊!還敢在群裡抱怨老子了是不是!”
蕭毅:“……”
盧舟腦袋上戴著個生日的尖筒紙帽子,下巴上拴著繩,站在車門外面看蕭毅。蕭毅險些就要笑出來,實在太傻了。
“這就……開完了?”蕭毅道。
“唔。”盧舟說。
蕭毅道:“還不到一個小時。”
盧舟道:“不想玩了不行啊。”
蕭毅:“……”
盧舟上車,把幾個袋子扔在後座,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蕭毅看著盧舟,看了半天,盧舟莫名其妙道:“走啊。”
“真的不玩了嗎?”蕭毅說。
“吵得頭暈。”盧舟說。
蕭毅把車開出去,堵在二環,堵車的時候,盧舟似乎在等什麼,看著蕭毅,一副“你懂的”的表情。蕭毅回過神來,應該是找自己要生日禮物,於是蕭毅拿出一個手機殼,一個手機鏈。
“這就是我的生日禮物?”盧舟把東西朝著車前一摔,說,“太沒誠意了吧!”
蕭毅說:“是粉絲送的……手工做的啊。”
盧舟說:“不要!什麼亂七八糟的!”
蕭毅說:“我有一份生日禮物給你。”
盧舟:“拿來。”
蕭毅:“但是現在……沒帶,拿不出來。”
盧舟唔了聲,靠在車窗邊,蹺起一腳,腳踝架在另一腳的膝蓋上搖了搖,閉著眼睛睡覺,他的身上帶著點酒味,蕭毅拿了件外套給他蓋上,順勢湊過去點,幾乎就要在他臉上去吻一下。
蕭毅心裡砰砰跳,那個動作他幾乎是發自內心的,但是幸好控制住了。
蕭毅心想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會要這個手機鏈……他停在紅燈前,摸出自己的手機來看了一眼,手指撥來撥去,盧舟偷偷地睜開眼睛,眉毛略抬起來,朝著蕭毅的手機上伸長了脖子偷看,蕭毅似乎買了什麼東西,繼而抬起頭,盧舟馬上又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蕭毅打方向盤,下立交橋,片刻後上高速,在收費站前他取出一個睡覺用的眼罩,給盧舟戴上。
盧舟:“……”
蕭毅:“帶你去拿生日禮物,先睡一會。”
盧舟把眼罩拉下點,蕭毅過收費處的時候看了盧舟一眼,又想親他,戴著眼罩的盧舟只露出漂亮的鼻梁、英俊的側臉和性感的脣,實在令蕭毅難以控制自己,這種事一開了個頭,感情就像決堤的洪水一般不可收拾,看著他的時候就能感覺到心裡澎湃的感情,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想看……
蕭毅好不容易收斂心神,拿卡遞錢,一路上了高速。
“以後盡量不要自己一個人行動,知道嗎。”盧舟忽然說。
“啊?”蕭毅全神貫注地開車,偷瞥了盧舟一眼,“為什麼?”
“有人看你不順眼,想揍你。”盧舟說。
蕭毅笑了起來,答道:“你想揍我嗎,舟哥。”
“誰跟你開玩笑了。”盧舟說,“有人想打你!送你進醫院!教訓你,讓你老實點!懂嗎?”
蕭毅:“……”
“誰?”蕭毅開始感覺到有點危險,而且很生氣,說,“我什麼也沒做啊。”
“不知道。”盧舟說,“反正呆在我身邊,沒人能動你。”
蕭毅隱約有一點明白了,盧舟那麼快就結束了生日party下來,應該是聽他的朋友們說了什麼,但是誰要打自己?張欣然和他的經紀人嗎?蕭毅以前常聽說娛樂圈裡有這種事,但是沒想到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沒招誰也沒惹誰,這樣都能挨教訓。
“娛樂圈就是個江湖。”盧舟矇著眼睡覺,嘴脣微動,漫不經心地說,“刀光劍影,快意恩仇,你對誰好,別人不一定會惦記著你的恩情,你得罪了誰,轉身就有人找上門了。”
蕭毅嗯了聲,說:“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跟你沒關係。”盧舟懶懶道,“是我害的。”
蕭毅心想你也知道是你害的,這次終於不教訓我了,盧舟卻一反常態地溫和,說:“不過你有些事做得對,江湖裡雖然人心險惡,但總有些人,你對他好,他也對你好,也有些人爽快,認真,善良。”
“像李姐她們這樣嗎?”蕭毅說。
“那天你在大馬路上的時候。”盧舟說,“狗仔就跟在咱們後面,要不是寧亞晴拉了你一把,就被拍下來了,後來她還給我打了個電話,算個好人吧。以後有機會記得謝謝她。”
盧舟沒說話了,蕭毅有時候也覺得,娛樂圈沒有很多人說的那麼不堪,捧高踩低是有的,背後捅刀子也是有的,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裡,總有那麼些形形色色的人,有像郭導這樣認認真真拍戲,什麼也不在乎的,有一心想紅成天鑽營抱大腿,博上位的,也有拿錢砸人的,有混日子的。
“到啦。”蕭毅笑道,“當當——”
盧舟:“……”
蕭毅到車後座去搬行李,拿著盧舟的護照去換票,簽證在幾天前已經辦好了,還是買的頭等艙,蕭毅實在有點心疼,來回機票就花了自己一萬多,不過出國度假,總好過天天在家,最近北京還非常的熱。
“你哪來的錢?”盧舟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蕭毅。
蕭毅說:“你給我的啊。”
盧舟:“……”
蕭毅安慰道:“寫歌賺的,兩首歌賺了四萬,機票來回,酒店,我請你去玩,我包了!”
盧舟要伸手去拿票,蕭毅卻不給看,直接把登機票收起來,拱著他進休息室,晚上11點,坐上了開往曼谷的飛機。
在飛機上盧舟玩了會手機才收起來,蕭毅無意中一看,見盧舟已經換了手機殼,把小公仔拴上了,心裡一陣緊張與高興。
然而抵達曼谷的時候,蕭毅拿著翻譯好的酒店名,支支吾吾地和租車公司的前台講他那狗屁不通的英文的時候,直接被盧舟拎到一邊。
盧舟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國式的英文,蕭毅登時掉了下巴,差點給跪。
然而流利的英文也沒有用,因為泰國人聽不懂,一腦袋問號。
蕭毅只好又去磕磕巴巴地解釋,租了個車,又開始迷路,在市區內拐來拐去,折騰到早上六點,終於到了酒店。
盧舟簡直要敗給蕭毅了:“你連行程都沒做,出來玩什麼?”
“我現在做。”蕭毅說。
“隨便了隨便了。”盧舟道,“先睡覺再說。”
好不容易離開北京一次,遠離都市,且沒有狗仔,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戴著墨鏡,穿著背心短褲出去逛街了,一連七天內,蕭毅和盧舟逛來逛去,還去了次普吉島。
蕭毅不太會游泳,次次游泳都輸給盧舟,盧舟則每次都把他踹下水,兩人從清邁回來,又在曼谷轉了一圈,直到去找四面佛許願。
“許的什麼願?”盧舟問。
蕭毅說:“不能說出來。”
盧舟道:“四面佛這裡許願,是要還願的。”
“哦——”蕭毅說,“那到時候實現願望了就來還吧,你還來嗎?舟哥?”
盧舟對曼谷比蕭毅熟,經常來這裡度假,便沒說什麼,想了想,說:“你先朝我許願,如果願望達不成,你再找四面佛。”
蕭毅看著盧舟,兩人站在佛寺外的街頭,十字路口處,盧舟的墨鏡倒映出蕭毅忐忑的表情。
“你……可能辦不到。”蕭毅笑道。
“說來聽聽?”盧舟眉毛一揚,突然道,“說不定我能辦到呢?”
“辦不到。”蕭毅笑笑,說,“不能說,我去許願了。”
盧舟一手按著他的肩膀,說:“是關於我的,還是關於你的?”
蕭毅沒回答,盧舟摘下眼鏡,看著他的雙眼。
“關於我們的。”盧舟說,“我猜得對不?”
蕭毅說:“其實是請四面佛保佑你能成功邁過人生的事業關卡,能順利轉型,戲路越來越寬,發展越來越好。”
蕭毅看著盧舟,盧舟末了說:“等等,我去買香。”
盧舟買了香回來,和蕭毅輪流拜了四個方向,蕭毅有點意外,問:“你也有願望要許嗎?”
“唔。”盧舟沒多說。
蕭毅沒多問,直到杜梅打電話來催,讓回去開會,兩人才離開了泰國。
提前開機了,蕭毅和盧舟曬了足足一星期,杜梅差點被他倆給氣死,還好盧舟的臉沒怎麼被曬著,杜梅說:“你倆簡直……”
蕭毅說:“很黑嗎?不會很黑啊。應該比印度阿三還是白一點吧。”
杜梅說:“盧舟倒是沒事,可是你,蕭毅你曬這麼黑是打算去演包公嗎?”
蕭毅說:“喔我……很快就白回來了,我曬黑從來不超過三個月就火速變白。”
杜梅說:“還想給你安排個配角演的。”
“不用了。”蕭毅笑著說,“我當助理就行了。”
杜梅說:“別的人有機會都上趕著朝劇組裡塞人,就你還往外推。”
蕭毅笑道:“機會留給新人吧。”
這話一出,整個辦公室都靜了,蕭毅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有點忐忑,杜梅和林堯都仿佛發現了什麼,交換了個眼色,盧舟卻得意洋洋地說:“聽到了?”
杜梅:“……”
盧舟說:“走吧,準備進組。”
蕭毅問盧舟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沒有。”盧舟淡淡道,“很好,小同志,國家就需要你這樣不為名不為利,為跟班事業奉獻一生的人,我決定簽你個賣身契,五十年不動搖。”
蕭毅登時笑了起來,盧舟又正色道:“但是你可千萬別搞錯了呵,賣身契只是單方面的,如果你表現不好,我還是可以隨時炒你魷魚的。”
蕭毅:“……”
三天后,蕭毅收拾東西,準備進組,橫店,又是橫店,他對這個地方既怕又愛,一來天實在太熱,橫店一到夏天就悶得像個蒸籠似的,拍幾場戲就像水裡撈出來一樣,蕭毅和工作人員都是怎麼涼快怎麼上,盧舟和黎長征可就慘了,厚厚的古裝裹著,還每天都有戲,這劇是雙主角並行,蕭毅看過一次劇本,各種狗血各種衝突,辦案查案,每次御貓都能撞上錦毛鼠,既相愛又相殺,白玉堂偶爾還會幫著展昭辦案。
導演、編劇、製作團隊、統籌後期特效,都是國內一流的,李曄親自上陣,開機第一天,盧舟和黎長征同時到場的時候,整個橫店簡直人山人海,快要把清明上河圖風景區給擠爆了。
蕭毅被人擠得暈頭轉向,還要保護盧舟和黎長征倆人,黎長征百忙之中抽空來跟他說了幾句話大意是晚上找個時間,叫盧舟出來一起吃飯聊聊,接著就不知道被擠到哪裡去了。
緊接著,黎長征和盧舟的兩邊粉絲在場外打了起來,現場爆發了小範圍的騷亂,繼而被警察帶走了。
微博上這劇的宣傳已經快要輪瘋了,什麼妖魔鬼怪都出來了,蕭毅經歷了混亂不堪的半天,終於得以喘一口氣,進攝影棚裡去等盧舟拍定妝照。盧舟正在戴頭套,為了方便拍古裝,他剃了個圓寸,黎長征則留了長髮,接上頭髮就能拍了。
盧舟戴好頭套,換上衣服,蕭毅站在後面,一臉花痴地看著。
“你口水都要流在我頭上了。”盧舟說。
整個化妝間的人都笑了起來,蕭毅從包裡拿出口香糖,遞給盧舟。盧舟蹺著二郎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眼裡現出一絲落寞。
黎長征坐在盧舟背後,也在化妝,眼裡帶著笑,看著鏡子裡的盧舟。
“這麼多年過去了。”黎長征笑道,“第一次和學長搭戲。”
瞬間整個化妝間內都靜了下來,盧舟笑了笑,說:“同屆的,叫什麼學長。”
黎長征比盧舟小一點,盧舟讀了兩年體校以後復讀,年紀比黎長征大,黎長征便習慣在班上叫他學長,盧舟說:“接下來還請多多指點。”
“哪裡哪裡。”黎長征忙謙讓道。
兩人又不說話了,蕭毅不禁感慨這兩名影視圈的震撼級小生在同個化妝間裡,如此鼎盛之事不僅以前沒有,以後估計也不會有了。
除去《見過你大爺》裡的群星薈萃,這部戲應該是近年來最彪悍的一部。
“老了。”盧舟又說,“你保養得好。”
黎長征說:“我也老了,一過三十,一熬夜身體就不行,沒人照顧。師兄你二十來歲的時候是這個樣,現在還是這個樣。”
盧舟無奈笑笑,說:“我顯老,烏恆古。”
烏恆古馬上應了,盧舟說:“跟著長征的時候,多和他學學,他的眼睛會說話。”
眾人都笑了起來,盧舟也眼裡帶笑,看著鏡子裡倒映出的另一面鏡子,以及那個鏡子裡的黎長征。化妝師低聲道:“盧老師,讓導演看看。”
盧舟起身,去和導演交流,導演導過無數武俠劇,也是國內的一線,杜梅、李曄,兩個公司所有的老闆和經理都來了,盧舟一手扛著刀,痞兮兮地在幕布前一站,接過蕭毅遞給他的斗笠戴上,從斗笠下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太好了!”遲導馬上說,“錦毛鼠就是這個感覺,你們覺得呢?”
眾人都覺得不錯,盧舟又抽刀出鞘,耍了幾個刀花,斜斜一掠,微微側過頭,眼裡帶著無聊的神色,又似乎在想什麼鬼主意。
蕭毅笑了起來,盧舟的眼神把握得太準了。
攝影師開始拍照,拍過一輪後,盧舟進去換了一身夜行服,錦毛鼠連套做賊的行頭都很誇張,袒露著一側手臂,胳膊上帶著一條龍的紋身。
黎長征也出來了,穿一身暗紅色的侍衛袍,佩把長劍,抱拳道:“白兄,久仰久仰。”
這一下所有人哇地大叫起來,御貓展昭風度翩翩,冠帶垂纓,袍袂飄蕩,簡直是大宋雙璧,黎長征伸手去搭盧舟肩膀,盧舟卻反應迅速地幾下,一式攔頸,錯步,險些把黎長征給放倒。眾人又是大笑,蕭毅注意到黎長征的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盧舟讓黎長征站直,手肘擱到他的肩上,懶洋洋地擺了個造型,黎長征則微微一笑,環抱手臂,手中握劍鞘,稍稍側過身,與盧舟來了個合照。
一次定裝,拍好以後蕭毅看著助理改圖,下午杜梅和李曄去談事,黎長征和盧舟則開始拍第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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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現在的關係顯然非常融洽,盧舟和黎長征也顯得有說有笑的,但蕭毅能感覺到,盧舟對黎長征挺警惕,至於黎長征平時是不是這個風格,蕭毅就不知道了。
盧舟喜歡誰,想和誰多說話,他會主動地去和誰呆在一起,蕭毅注意到盧舟不管是在和誰說話,眼睛都會滿場亂瞥,顯然注意力不在黎長征身上,有時候是找蕭毅,有時候則是看看布景搭好了沒有。
他和熟悉的人相處是很放得開的,經常會動手動腳,而且插科打諢,但和黎長征對戲的時候,就很克制。
蕭毅覺得盧舟一直都不喜歡黎長征,是因為自己的問題麼?像鄭小聰、雷玟這些,也是拿過獎的電影小生,但是盧舟就會常常和他們聚會。
“不為什麼。”盧舟答道,“氣場不和。”
盧舟終於和黎長征寒暄完,坐著刷手機,看今天發的定裝照效果,杜梅她們只把烏恆古的定裝照發了,顯然是想扣著他倆的留著炒作。
黎長征開了瓶水,過來坐下,助理跟著,盧舟把手機一放,說:“來,拍戲了,長征,走。”
盧舟搭著黎長征過去找導演,第一場戲是一個街角,導演拍了場記板。
黎長征一陣風似地從小巷裡衝出來,瞬間收住了腳步,鏡頭朝著巷子出口處的茶棚移動。
盧舟懶洋洋地背靠茶棚外站著,左手朝後,握著一把刀,刀尖恰恰好抵著黎長征的喉嚨前。
黎長征稍稍抬起頭,眼睛順著刀鋒往右移,瞥見戴著斗笠的盧舟。
盧舟看也不看黎長征,眼睛始終盯著地面,繼而嘴角微微一翹。
盧舟收刀,站直身軀,漫不經心道:“什麼時候把你家包大人也綁了去,滿開封的草木皆兵就消停了。”
“正邪自在人心。”黎長征微微一笑道,“冤案就是冤案,十年,二十年,乃至上百年都是冤案,既是錯判,就該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盧舟隨口道:“你們衙門裡不是有一句話,叫‘百年沉冤不錯判’?已經四十年了,當初的人都死了個乾淨,宗卷也沉底了,你還想怎的?”
黎長征側頭望向街外的路,答道:“宗卷沉了底,公義卻沒有沉底,只要包大人在,此案就一定要查明,白兄一片好意,展昭心領,請。”
盧舟又是一笑,黎長征閃身而過。
盧舟:“且慢!”
黎長征一轉身,盧舟抬起斗笠,兩人對視。
剎那間蕭毅簡直被震撼了。
導演:“卡!”
蕭毅差點就歇斯底裡道卡你個頭啊!繼續演啊!那一對視簡直是兩大男神的巔峰狀態啊啊啊啊!
道具上去布置,盧舟過來喝了口水,蕭毅說:“你你你……你們演得太好了!”
盧舟臉色一變:“我們?”
“你!你!”蕭毅馬上道。
盧舟這才一臉悻悻的表情轉身過去。前三場全是一次過,專業素質高的大咖拍起來簡直太輕鬆了,導演見還有時間,便把下午的戲提前,統籌去安排整條街,盧舟和黎長征又開始演打戲。
晚上,還是在清明上河圖景區。
河邊,燈光打好,黎長征站在樹下,一身夜行衣。
盧舟則一腳踩著樹枝,另一腳垂下來,手裡攀著根樹枝,嘲笑黎長征。
“南俠展昭,居然也有楚楚可憐、猶如迷途羔羊的時候。”盧舟把樹葉隨手扔到黎長征頭上。
“我自十七歲進衙門當刑捕。”黎長征道,“二十一歲跟了包大人,迄今已過十一載。我曾以為自己早已是非分明……”
黎長征注視水裡的粼粼波光,又說:“但此案作結之時,一時間我竟是下不了手。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盧舟:“跳吧,跳湖裡去,一了百了。”
湖邊到處都是蚊子,把蕭毅的臉上叮了兩個大紅包,所有工作人員全在噴防蚊水,拍蚊子,蕭毅全神貫注地看,嘴巴裡吃著粉絲給的牛肉乾。
“卡。”導演說,“收工,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導演一喊卡,盧舟瞬間被雷劈了一樣彈起來跳下樹全身亂抖亂撲,蕭毅馬上上去,還以為盧舟發羊癲瘋了,抖了半天,盧舟從貼身的衣服裡抖出來一隻螳螂。
盧舟:“……”
蕭毅:“……”
盧舟拿著手用的小風扇,全身汗水淋漓去換裝,出來以後蕭毅不敢開車裡的空調怕把盧舟吹感冒了,正要開車的時候,黎長征的助理過來說:“粉絲送的,你們拿點回去吃。”
“謝謝。”蕭毅忙笑道。
車開走,盧舟臉色一沉道:“黎長征給的東西你敢吃?”
蕭毅說:“我下午把你粉絲給的東西也分了他一份呢。”
盧舟說:“你小心別人給他下毒,待會把你給毒死了。”
蕭毅:“……”
回了宿舍,盧舟簡直像條熱得快中暑的狗,全身都是痱子印,蕭毅給他撲上爽身粉,盧舟呲牙咧嘴地抖,蕭毅又給他按肩膀按腳,盧舟說:“沒你事的時候你就坐車裡,要麼坐導演旁邊,他們帶了冷氣扇的,知道嗎?”
“造。”蕭毅乖乖道。
但第二天過去,蕭毅還是跟著盧舟,盧舟曬太陽他也跟著曬太陽,盧舟被蚊子叮他也跟著被蚊子叮,導演讓人煮了一大桶解暑的綠豆湯,就放在劇組旁邊,每個人來了先喝一碗,休息的時候再喝一碗,夏天天氣炎熱,曬得綠豆湯全是餿味,盧舟都快要喝吐了。
蕭毅只好給他做好冰鎮的,晚上提前煮好放在酒店的冰箱裡收著,第二天用保溫瓶提了過來,大熱天喝冰的,盧舟的胃又要疼。
“老了。”盧舟說,“受不了這種折騰。”
蕭毅看盧舟這麼受苦,覺得挺心疼的,將近一周過去,酷暑下連場記都中了暑,只好喝著藿香正氣水,暈頭昏腦地跟著導演,好幾次還差點撞在攝像機上。
“有錢的,這部戲好多錢。”蕭毅只能這麼安慰盧舟,並且在旁邊扭著冷氣扇朝他吹,天氣實在太熱,於是蕭毅便讓助理去買了一架冷氣扇,這種冷氣扇需要在裡面塞一堆冰,打開的時候才能吹出冷氣來,雖然盧舟每天都穿著厚厚的衣服,下場以後就撩開袍襟,露出裡面的短褲和長著腿毛的大腿,穿雙拖鞋活像個變態大叔。蕭毅看他上半身吹不到,就把風扇朝著盧舟褲襠裡吹。
盧舟:“……”
“雞|雞要結冰了。”盧舟朝蕭毅說。
蕭毅又把冷氣扇撥回來一點,盧舟戴著頭套巨熱,幾次看到他臉色發白,蕭毅便速度給他灌藿香正氣水,總是在瀕臨報銷的邊緣又把盧舟給搶修回來,繼續投入使用。
但是有一件事,讓蕭毅非常不爽的是,黎長征的助理也要用他的冷氣扇。經常自己不在,盧舟轉頭說幾句話,助理就要把蕭毅的冷氣扇轉過去給黎長征吹。蕭毅撥回來,一不留神又被撥回去。
蕭毅心裡咆哮尼瑪你要吹不會自己去買電器準備冰啊!最後蕭毅終於忍無可忍,不想再忍,心想老虎不發威當我病貓嗎?找盧舟說了好幾次,盧舟就說你去噴死他們啊,誰敢噴回來你發微博讓我粉絲全空降到橫店來,噴死那挫影帝傻助理。
蕭毅心想黎長征,這可是你逼我的!於是,蕭毅自己跑出去,給黎長征也買了個冷氣扇,這樣就好了,自己去吹到夠。
盧舟下了戲,在酒店裡怒吼道:“這就是你的忍無可忍啊!”
蕭毅一臉畏懼,盧舟道:“我的助理跑去給黎長征獻殷勤這算什麼事?你自己說。”
蕭毅:“我……我怕他搶你電風扇……”
蕭毅心想這種事如果被路透捅出來,黎長征和盧舟搶電風扇什麼的,一定會成為年度最弱智爆料的吧。盧舟說:“你不會揍他?”
蕭毅心想揍了還得了,你倆的粉絲外面都掐成那樣了,要是知道你和黎長征吵架,還不雙方偷了核彈過來把橫店給平了啊。
事實上,從盧舟和黎長征開始拍第一場戲開始,外界的掐架就完全沒有停過,粥粉和腸粉……盧舟和黎長征各自的粉絲,似乎不受七天輿論有效期的自然規律影響,天天掐得不可開交,其間所有的在組藝人通通躺槍無數次,被掐得最慘就是烏恆古了。
傳說中,烏恆古從陪盧舟上床到陪黎長征上床,各種子虛烏有的抱大腿上位最後換回來“呸我舟/我徵才看不上你這個¥#@%……的%¥#@……呢!”
……然後烏恆古英勇壯烈地又一路睡到統籌到場記到導演到製片人到投資商……以及劇組裡的那隻臨時買回來當道具用的大土狗。
如果傳聞屬實,那麼烏恆古進入劇組的短短七天裡要睡一百多個人,平均一天要睡將近二十個人,每小時要睡一個人這還不包括勾搭上人的時間……根本沒有工夫拍戲,進組以後都耗在酒店的床上了。
有時候蕭毅都不知道怎麼安慰烏恆古,烏恆古被人這麼掐臉色顯然也不太好看,中間還中暑了,蕭毅心想還好我不客串,否則粉絲鬧起來,估計過年回家就要看到全家吊死在吊扇上了。蕭毅不敢說粉絲是怎麼掐烏恆古的,且烏恆古不請私人助理,進劇組以後招來的助理又不怎麼主動,每天只好在組裡憋著。經紀人來了幾天就走了,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蕭毅心想烏恆古好心酸,於是只要在盧舟沒有吩咐的時間裡,都會去主動照顧一下烏恆古,畢竟是同個公司的藝人,剛畢業的小孩,選秀出身,連照顧自己都成問題。
有一次蕭毅把盧舟喝剩的烏梅消暑中藥湯給烏恆古留了一份,烏恆古拿著保溫瓶,一邊喝一邊流眼淚。
“加油。”蕭毅說,“舟哥說你一定行的。”
“謝謝。”烏恆古答道。
蕭毅說:“舟哥說了,你有什麼需要,給我說就行,別客氣。”
烏恆古沒有再說什麼,點了點頭。
回房後:
“我再跟你說一次。”盧舟說,“不要和烏恆古囉嗦!你對他那麼好幹什麼?!他給你發工資啊!要不要讓公司給你調個崗,讓你去陪新人坐冷板凳啊!”
蕭毅:“……”
“知道嗎?!”盧舟又惡狠狠地說。
“好……好的。”蕭毅說。
盧舟道:“還有!明天就去把黎長征冷氣扇給我要回來!憑什麼他也能吹!他算老幾啊!”
蕭毅:“……”
外面雷聲轟隆一響,蕭毅登時來了救星,說:“你看,舟哥……下雨了。”
盧舟戳著蕭毅腦袋,說:“你聽到沒有!”
“好的好的。”蕭毅答道。
蕭毅去把落地窗拉開,盧舟又道:“開窗幹嘛!想跳樓啊!”
“換換氣……”蕭毅道,“一直吹空調不好。”
盧舟還在憤怒黎長征的電風扇,說:“你現在就去給我要回來,否則明天收拾東西,自己滾蛋。”
蕭毅說:“好……好。”
怎麼辦呢?蕭毅心想,再去買一個?和黎長征說掉個包,剩下那個就說是黎長征自己買的?但是這麼說肯定會被黎長征笑死的吧,蕭毅好生為難,出去走了一圈,又回來,偷看了盧舟一眼,期待他睡覺了。
盧舟:“拿回來了?我看看。”
蕭毅:“沒有。”
一個拖鞋飛過來,蕭毅登時抱頭鼠竄。
蕭毅又在自己房間裡呆了一會,小心翼翼地過來,還好盧舟已經睡了。
翌日進組後的第十一天,今天拍完這幾場,明天就要出外景了,外景在張家界,蕭毅心想總算可以涼快一下,在橫店的日子簡直是生不如死,然而奇跡似的,他的身體居然還不錯。
大家都既煩躁又悶著暑氣,只有蕭毅沒事人一樣,開始幾天每天照常挨罵。下完雨的橫店就像個大蒸籠,不僅沒有消暑,反而更憋悶了,所有人都悶著一身汗,蕭毅把盧舟送到拍攝地,就回去酒店準備出外景的行李。
“喂!”寧亞晴的聲音在耳畔道。
“亞晴姐!”蕭毅馬上笑道。
“探班探班——”寧亞晴帶著一群女孩子,笑呵呵地拉著蕭毅。
蕭毅說:“正想你呢,昨天晚上舟哥還在說你,你們……你們好!”
“要給我們簽名嗎?”寧亞晴笑道。
蕭毅忙道:“來來,大家跟我來。”
這天的第一場戲開得很早,是黎長征和盧舟的打戲,兩人上了屋頂,攝像機架在另一座酒樓的二樓樓頂,朝著外面拍攝。
盧舟在腰上綁好安全帶,朝黎長征說:“剛下過雨,有點滑,你追的時候小心點。”
黎長征說:“你自己也小心。”
緊接著盧舟錯步在廊檐頂上一蹬,藉著鋼絲的衝力飛過對面,落地瞬間抽刀,指向黎長征。
“再追下去,別怪我下手無情了!”
盧舟摘下鋼絲,轉身擺姿勢,黎長征快步到屋檐前,沉聲道:“錦毛鼠,跟我回去投案,若不是你殺的人,包大人自然不會令你蒙冤!”
盧舟冷笑道:“若人真是我殺的,你奈我何?”
黎長征臉色一變,轉身抽劍,步子一邁開,發出一聲輕響,盧舟瞬間臉色一變,說:“腳下!”
就在那一刻,黎長征腳下的瓦片嘩啦一聲垮了,盧舟又猛地撲回來,要把黎長征推回去,然而那一刻他忘了身上沒有系保險繩!
蕭毅正在和寧亞晴有說有笑地走回來,瞬間看到了高處發生的,令蕭毅畢生無法忘記的一幕。
盧舟的鋼絲掉了,他和黎長征在三層樓高的房頂處撞在一起,踩著碎落的瓦片,嘩啦一聲整個人滑落,蕭毅瞬間瞳孔微微擴散,整個劇組登時就慌了。
武指幾乎是在黎長征滑落的時候朝前一撲飛出去,扣住了黎長征的手,而盧舟抓著瓦片,卻無法借力,整個人在空中倒轉,頭朝下墜下了將近八米高的距離,發出一聲悶響,狠狠地摔在地上。
這個時候,蕭毅才發出一聲大叫,衝上前去。
盧舟躺在地上,早上剛下過雨的地面濕漉漉的,他閉著眼睛,腦後積了一灘血,和泥水混在一起。
世界詭異地靜了下來,蕭毅跪在盧舟的身前,感覺整個天都塌下來了。
“老子……還沒死,你哭……毛啊。”盧舟艱難地睜開雙眼,微微抽搐,顫聲道,“沒這麼容易死……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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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推著擔架床衝進了手術室,蕭毅坐在手術室外,整個人不住發抖,喘氣,幾乎要嘔吐出來,杜梅穿著高跟鞋一路衝進走廊,監制也來了,誰也不敢說話。
“什麼情況。”杜梅的聲音發著抖說。
“肩膀粉碎性骨折。”蕭毅稍稍平靜下來,用發著抖的聲音說,“腦震盪……顱內積水,東陽人民醫院沒辦法做手術,今天中午轉過來的。”
杜梅哭了起來,李曄在一邊安慰她,數人上去輪流抱她,蕭毅哭得不能自已,手裡握著他們在泰國帶的護身符,暗自祈禱,什麼都好,把我的命拿去,別讓他死了……
“家屬簽字。”醫生推門出來,說,“馬上做手術。”
“沒有家屬在場。”杜梅說,“他的媽媽在國外,我已經打過電話了,目前聯繫不上人。”
“蕭毅。”李曄說,“你給他簽字。”
醫生懷疑的目光看著蕭毅,蕭毅便接過筆,在家屬同意一欄裡,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能康復嗎?”
醫生沒回答,轉身進去了。
手術足足進行了八個小時,手術室外一片靜謐。統籌小聲說:“大家分批先去吃飯。”
杜梅嗯了聲,和監制先走了,李曄在蕭毅身邊坐下,摸摸他的頭表示安慰,什麼也沒說,蕭毅說:“對不起,給……大家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
李曄噓了聲,示意不用再道歉了,蕭毅一邊哽咽,一邊抬眼看黎長征,黎長征也在哭,擺擺手,示意沒關係。
“我給鄭小聰打個電話。”蕭毅說,“舟哥昏迷前在救護車上說的。”
盧舟躺在救護車上,送到上海轉院的路上,握著蕭毅的手,朝他說了個“鄭”,蕭毅便知道是盧舟不放心,要找人替自己,也知道自己這麼一摔,不能再拍戲了。
李曄說:“他的幾個要好的朋友,杜梅已經通知了,目前不知道情況,千萬不能再讓更多人知道。”
蕭毅點點頭,李曄說:“以低調為主。”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護士推著躺在病床上的盧舟出來。
“要進ICU嗎?”蕭毅發著抖問。
“情況良好。”醫生說,“普通病房,觀察情況就好,能醒來就沒問題。”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從早上出事到現在,連續十六個小時,整個劇組都烏雲蓋頂,盧舟被送進了病房裡,罩上氧氣面罩,旁邊一堆儀器嘀嘀嘀地響,蕭毅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發呆。
盧舟做完手術以後非常憔悴,臉色蒼白,一點也沒有平時的男神范兒了,額角上還沾著頭套的膠,蕭毅看著盧舟,忍不住又哭了起來,繼而趴在病床上,無聲地哽咽,並抬起眼,看著盧舟昏迷不醒的模樣。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盧舟快點醒來,然後罵他一頓。
杜梅回來了,進來看過,摸摸蕭毅的肩膀,示意讓他鎮定點。
蕭毅聽見杜梅和導演、監制在外面說話,片刻後又有人來了,像是影視公司的人,投資商派的人也來了,大家就在外面直接商量接下來怎麼辦,最後醫生說:“開會到外面去開!病人需要休息!”
外面聲音才停了。
蕭毅趴在病床前,握著盧舟的手,不知過了多久,黎長征給蕭毅帶了份炒飯,坐在一邊,說:“你吃點東西。”
蕭毅也有點撐不住了,他知道這種時候,多少要吃點東西,看顧過來登記,杜梅又請了醫院裡的人,全程監視盧舟的情況。這裡是上海最好的醫院,大家已經盡力了,能不能醒過來,就聽天由命了。
“對不起。”黎長征愧疚地說,“本來摔下去的應該是我。當時的場地,沒法吊兩根鋼絲,我也不跳過去,沒人想到那裡會塌掉。”
蕭毅說:“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我們只有期望他能醒過來。”
黎長征沉默片刻,繼而說:“對,你說得對,他一定能好的。”
蕭毅吃了半便當,說:“這個揚州炒飯好吃。”
黎長征說:“等他醒了,咱們一起去吃。”
蕭毅點頭說:“好。”
蕭毅沒有再哭了,哭也沒有用,反而口乾,盧舟一定可以好過來的,他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簡直和超人一樣,什麼都會,什麼都懂,還那麼強大。
他能明白黎長征的心情,今天那一下意外,滑下來的如果是黎長征,那麼他人再紅,有再多的錢,隨著那麼一摔,也什麼都沒有了。
黎長征和蕭毅便靜靜地坐在病房裡,過了一會,製片人進來,讓黎長征出去。
蕭毅實在困得不行了,趴在盧舟的身邊,牽著他的手指,就這麼趴著。
“蕭毅。”李曄的聲音在他耳邊說。
蕭毅抬起頭,天色已經透亮,從盧舟出事後,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又有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進來,說:“情況怎麼樣?”
蕭毅說:“等醒來以後就沒事了,小聰哥。”
進來的正是鄭小聰,盧舟的好哥們,他朝蕭毅點了點頭,又朝杜梅說:“我這就進組簽合同?”
杜梅說:“小聰你跟導演走吧,前面的戲要全部重拍,我怕你檔期對不上。”
鄭小聰朝蕭毅說:“蕭毅,盧舟醒了你給我打個電話。”
蕭毅忙點頭,知道劇組請到人救場了,盧舟吩咐的事終於有了交代,不由得松了口氣。
林堯也進來了,李曄便出去,關上門,片刻後烏恆古和他的經紀人也進來了。病房裡就剩下他們幾個。
“這樣。”杜梅說,“盧舟醒來以後,不管情況如何,都給我們打個電話,蕭毅。”
蕭毅:“好。”
林堯說:“我在醫院陪吧。”
杜梅說:“我請了看護,晚上給他再轉個病房,林堯你和蕭毅輪流守著,確保他身邊隨時有個咱們的人就行。”
蕭毅:“好。”
杜梅說:“我先去劇組一趟。”
蕭毅起身道:“辛苦了,杜總。”
杜梅沒說話,點點頭走了,片刻後導演、監制、黎長征過來告別,戲一開機,每天就是幾十上百萬的損失,耽誤不起,必須馬上想辦法繼續運轉起來,整個劇組熬了一整夜,蕭毅有點擔心他們開車回去的路上打瞌睡,直到早上十點,那邊發來簡訊,說平安到達,蕭毅才放下了心。
林堯去買飯,醫生過來記錄了數據就走了,蕭毅不敢多問,只是趴在盧舟身邊的病床上。
夏日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紗照了進來,蕭毅把臉埋在盧舟的身側,握著他寬大的手掌,盧舟的手指動了動,接著,他抬起手,摸了摸蕭毅的頭。
蕭毅:“……”
蕭毅抬起頭,看著盧舟,繼而淚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幾點了。”盧舟含糊的聲音說,氧氣罩裡蒙了一層霧。
蕭毅還沒來得及起身,護士已經替他跑出去叫醫生了,醫生匆匆過來,給盧舟檢查,盧舟只是看著蕭毅,眉毛微微一抬。
“早上……不,中午,中午十二點了。”蕭毅說。
盧舟:“找到人救場了?”
蕭毅說:“鄭小聰來了。”
盧舟點了點頭,醫生馬上道:“頭不要動!”
蕭毅破泣為笑,看看醫生,醫生說:“沒事了,和他說說話,不要睡了,晚上困了再睡。”
蕭毅登時感覺自己也活過來了。
盧舟看著蕭毅,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蕭毅既疲憊又高興,還好還好,虛驚一場,剛剛他都已經想到要殉情的地步上了。
“說話啊。”盧舟有氣無力地說,“平時不是很多話說的嗎?”
蕭毅:“……”
林堯敲敲門,進來,看到盧舟醒了,盧舟的頭被固定著不讓動,脖子上套著白色的殼子,只能將眼睛挪過去。
“喲,醒了。”林堯笑道,“就知道你撐得住。”
“我他媽的肩膀……好痛。”盧舟說。
蕭毅笑了起來。
“笑。”盧舟說,“你終於能報仇了是嗎。”
盧舟說話中氣不足,蕭毅說:“你別開口了,我和你說話吧。”
盧舟又說:“看看微博,那些黑估計又要幸災樂禍了,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蕭毅心想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你的黑,你也太屌牛炸天了。林堯說:“不知道,杜總和李姐商量好了,先不外傳。”
盧舟:“念微博。”
蕭毅:“……”
盧舟:“把微博拿過來我看看。”
蕭毅:“我念給你聽吧。”
蕭毅一刷微博,上面全是各種瘋傳的小道消息,打開盧舟最近曬劇照的一條,下面都是男神你千萬不能有事啊/男神你怎麼了/快出來說句話啊/我已經哭了一整晚了/千萬千萬是造謠,不是真的啊……
蕭毅說:“有人在問劇組是不是出事了,然後有人讓他別烏鴉嘴。”
盧舟道:“說實話,我沒力氣吼你……蕭毅,如果我忍不住吼你了,就會加速我的死亡……”
蕭毅馬上解釋說:“有小道消息說你受傷了,沒說傷得多重。”
林堯說:“杜總已經和李曄商量好通稿了,今天就發。”
盧舟說:“蕭毅……你給杜總打個電話,讓她扣著通稿,辟謠,就說我沒受傷。”
蕭毅有點不知所措,盧舟虛弱地說:“別讓粉絲擔心。就說,我,臨時有事,推了這部劇,就行了……小姑娘們不知道輕重,一說我住院,待會天天擔心。”
林堯說:“我跟杜總商量一下吧。”
盧舟又說:“蕭毅,你手機裡……有我的照片麼?”
蕭毅說:“有。”
盧舟說:“發一張,辟謠,現在發。”
蕭毅看了眼林堯,林堯沒有堅持,出去走廊裡打電話,蕭毅便按照盧舟的吩咐,低頭翻照片,找到一張盧舟收工後坐在酒店裡玩PSV的照片,說:“那我……說點什麼?”
盧舟手掌翻過來,放在蕭毅的手上,說:“隨便。”
蕭毅:“直接分享圖片可以嗎。”
盧舟:“你別氣我……”
蕭毅說:“有一張!我想起來了!”
蕭毅找了張休息時間裡,黎長征和盧舟的合照,恰好是正炎熱的中午,兩人在吹空調扇,發到盧舟的微博上。
@我是天才盧舟:這不是活得好好的麼?你們的男神歸我了。
盧舟看了眼,十分滿意,嗯了聲,手指牽著蕭毅的手不放,蕭毅便放下手機,趴在他腿上打量他。
“很醜?”盧舟眼睛鄙視地朝下瞥,看著蕭毅。
蕭毅笑著搖搖頭,說:“很帥。愛你。”
“唔。”盧舟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過了一會,說:“看在醒來以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你,我也愛一愛你算了。”
蕭毅哈哈大笑,盧舟噓了一聲,示意他別太吵,繼而眼裡帶著笑,看著蕭毅。
盧舟這個時候的眼神,很溫柔很溫柔,陽光灑進病房裡來,落在地上,一室金輝。
蕭毅笑著笑著,繼而抽了抽鼻子,雙眼通紅,苦忍著淚水。
“你是不是男人……”盧舟有氣無力地說,“哭你弟啊……”
蕭毅說:“我難過……這麼好的一部戲,你這麼認真在演……”
盧舟轉念一想,語氣稍微平了點,顯得更有氣無力了些,拍拍蕭毅的手,說:“不難過,以後會有更好的戲。”
林堯打完電話進來了,說:“通稿暫時壓著了,杜總現在趕過來。”
盧舟嗯了聲,說:“讓她明天再過來也行,順便讓她留個言給我媽,說沒多大事,只是肩膀扭了,不用過來了。”
第十二章
杜梅趕過來的時候,蕭毅正在給盧舟喂飯,杜梅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昨天早上接到電話上飛機,下午趕到上海,凌晨又去橫店,現在又回來。
“杜總先休息會吧。”蕭毅忙道。
“車上睡過了。”杜梅說,“醒來就好,什麼都好說。”
杜梅和盧舟認真地商量了一下,盧舟也吼不起來了,這是蕭毅有史以來見過的,有盧舟在場的,氣氛最為舒緩的公司會議,就差個人在旁邊拿小提琴去拉首《愛的羅曼史》了,然而盧舟仍然一直堅持不行,不行,沒得談。
最後杜梅和盧舟在極其緩慢以及溫和的爭執中,終於達成協議,蕭毅心想這是他人生中所見到的最為無聊的會議,他居然還花了兩個小時,全程好奇地把他們的對話都聽完了。
接著杜梅又走了,商量的結果是,透露盧舟在拍戲過程中,舊疾復發,肩周炎發作,只得暫時退出,然而看現在的情況,鄭小聰未必能談得成,如果不成的話,就只好把男二烏恆古提上去演錦毛鼠白玉堂。
盧舟如釋重負道:“拍了這麼多年戲,第一次帶薪休假。”
蕭毅:“……”
蕭毅當夜在盧舟的高級病房裡又支了張床,徹夜看著他,本來有看護,這些事蕭毅完全可以不管,但他什麼都不放心,用盧舟的話說你就簡直就跟個老媽子一樣。
不管怎麼樣,能原地覆活就好,不用滿血了,醫生說了,盧舟還沒完全康復,必須隨時看著他,如果出現頭疼、噁心、嘔吐,必須馬上叫醫生過來。
蕭毅開始小心地給盧舟擦身,並做看護的事情,盧舟不喜歡被不熟的人碰到身體,蕭毅便從看護那裡學習怎麼照顧他,半夜躺在床上的時候,常常會轉過身,看看他的側臉。
劇組發生了什麼,已經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蕭毅為了不影響盧舟心情,免得讓他玻璃心發作,一律不滑手機,只用來接電話和收發簡訊。
盧舟的肩膀植入了四根鋼釘,腦震盪沒有造成多大的問題,蕭毅特地咨詢了醫生,盧舟還能不能再拍戲,醫生答道要看他自己的康復情況,蕭毅也不敢和盧舟說。
不久後盧舟的頭終於能自由轉動了,蕭毅每天就在病床上給他讀小說。盧舟問:“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蕭毅說:“你的左肩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盧舟說:“已經好了。”
蕭毅說:“不行,今天醫生才提醒過的。”
+++++
劇組一到休息時間,便會組織人來探班,鄭小聰檔期最後還是排不開,沒法演錦毛鼠,換成烏恆古頂上,盧舟工傷不能拍了,蕭毅的合同還是在的,他只得先拿著筆,寫寫劃劃,在腦海里想曲子。
數日後,他看了眼天涯和微博,瞬間就有種深深的恐懼。
這次的事不僅沒有壓住,還被各方添油加醋地鬧得很大,幾乎快要無法收拾了,盧舟的粉絲,連同路人,都開始分析這件事的疑點,而且大家都知道盧舟摔殘了,可能沒辦法再拍戲了。
很多人直接上陰謀論,覺得是黎長征陷害了盧舟,但蕭毅覺得不會,盧舟和黎長征又沒有過節,陷害他做什麼?
……不對,黎長征和盧舟,要真說過節,還是有那麼點過節。
蕭毅他自己就是這個麻煩,但他覺得黎長征不至於這麼齷齪,特地在劇組拍戲的時候來陷害盧舟,而且就算盧舟摔死了,得益方也不會是黎長征。他的公司已經出了個人,盧舟下來,找人替也是杜梅這邊,黎長征能撈到什麼好處?
黎長征一直對他們客客氣氣,蕭毅有點不忍,如果黎長征沒有這麼做,把黑鍋扣他頭上也太過分了。
一時間黎長征已經成為千夫所指,百口莫辯,他也沒有任何申辯的意思,每天照樣在微博上發拍戲的日常。還有粉絲到他的微博下去,說如果盧舟死了,自己就要和黎長征拼命。
蕭毅心想黎長征最近不來了,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什麼時候能出院?!”盧舟終於不耐煩了。
“耐心。”蕭毅說,“現在不能出去。”
盧舟說:“你收拾好東西,下午就走,把出院手續辦了。”
蕭毅說:“醫生不讓出院,哪裡也不許去。”
“你……”盧舟瞪著蕭毅,說,“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你老闆啊!”
蕭毅從來不怕挨罵,以前都不怕,現在更不吃這一套了,說:“我帶你出去走走,可以嗎?”
盧舟在醫院裡待得氣悶,但是蕭毅知道他更想回去的另一個原因——他不想被人探病。雖然探病有很多好東西吃,但是盧舟不想躺在病床上,或者是坐在病房裡和來探班的劇組工作人員聊天,他覺得這是一種侮辱,寧願快點回北京去。
但是就算回了北京,也得安排復檢,何況蕭毅不知道盧舟的腦震盪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第五次拍片的結果,杜梅和林堯都沒來,大家都在劇組裡忙得四腳朝天,劇快要殺青了,只有蕭毅站在病房裡,聽醫生說盧舟的病情。
醫生有點意外,說:“你們老闆呢?沒來嗎?”
蕭毅說:“沒有,您說吧。”
醫生對蕭毅很有好感,見他任勞任怨,還經常要被盧舟罵,有時候連醫生都有點看不下去。
“他的腦部,這個地方可能有點損傷。”醫生說,“可能,會影響他的記憶力。”
“影響多大?”蕭毅問。
“他現在有表現出忘記什麼事情的情況麼?”醫生說。
蕭毅搖頭,醫生說:“這個我也說不準,可能完全沒影響,也可能會體現在某些無足輕重的小事情上。”
蕭毅點了點頭,問:“還需要繼續觀察嗎?”
醫生說:“再觀察一段時間吧,你們也得安排北京那邊的醫院定時復檢不是?”
夏季已經快要結束了,盧舟已經在病房裡呆了快三個月,肩膀好得差不多了,有時候有點抬不起來,但大部分時間是正常的,蕭毅問過醫生,知道屬於正常情況。
“什麼時候回北京去?”盧舟又道。
蕭毅說:“醫生說還要再住一段時間。”
盧舟忍無可忍道:“你倒是說個時間啊!”
蕭毅說:“他也說不準,一兩個月吧。”
盧舟道:“這是精神病院吧,你們是不是打算把老子賣精神病院來,然後合夥侵吞我的家產?”
蕭毅哈哈笑了起來,盧舟懷疑地看著蕭毅,說:“你有什麼心事?”
蕭毅:“哈哈哈沒有啊,哈哈哈……”
盧舟:“你笑得太假了。”
蕭毅只得不吭聲了,盧舟說:“手機拿來我看看。”
蕭毅遞給盧舟手機,盧舟整個下午都沒說話,躺在床上刷論壇,蕭毅則在吃大家探病的時候送給盧舟的水果,真好吃啊,以前從來沒享受過這麼好吃的水果……全是進口的,而且好甜……
“舟哥。”蕭毅說。
“把你一臉黃的擦擦。”盧舟不耐煩地說。
蕭毅找了張紙巾,把芒果核包著,出去洗臉,回來的時候問:“是這樣嗎?”
盧舟:“?”
蕭毅:“論壇上說的,你相信嗎?”
盧舟:“我說相信,你現在去給我把黎長征殺了嗎?”
蕭毅:“嗯。”
盧舟:“去吧,我信。”
蕭毅出去了,盧舟在後面怒吼道:“你還真去啊!給我回來!”
蕭毅把芒果皮拿出去扔了,一整天都沒有說話,認真地看網上的八卦,盧舟只是看了幾眼,便把ipad放到一旁,長長吁了口氣。
“不會是黎長征乾的。”晚上在花園裡散步的時候,盧舟突然說。
“為什麼?”蕭毅雖然知道盧舟一定已經心中有數,但仍忍不住問道。
“因為愛情。”盧舟無所謂地說。
“因為愛情……怎麼會有滄桑,我們還是年輕時的模樣……”蕭毅忍不住唱道。
“你點唱機嗎?”盧舟哭笑不得道。
“他喜歡過你嗎?”蕭毅問。
蕭毅聽到這話的時候,倒是不覺得怎麼緊張,黎長征也不可能成為自己的情敵,因為他就沒想過得到盧舟的什麼回應,不用他做什麼,自己也永遠不會把對盧舟的感情說出口,只要他好好的,自己能陪在他的身邊,怎麼樣都可以,無所謂。
“嗯。”盧舟一本正經道,“你可千萬別出去說。”
蕭毅忙點頭,盧舟說:“是還在讀書的時候,我和他去試鏡。”
蕭毅說:“你們……怎麼沒有在一起呢?我……是說,其實這個也沒什麼,你不要在意,舟哥,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安靜的花園裡,遠遠的燈光照過來。
盧舟站在水池前,說:“他應該覺得我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很快就疏遠我了。我開始不知道,把他當成好哥們,以前沒什麼人對我好,你知道影視學院裡的人都有錢。沒錢,別人就看不起你,長得再帥,也不會理你,黎長征沒錢,我也沒錢,最開始挺難得,能在一起當朋友。”
蕭毅在盧舟身邊啪啪啪地打蚊子,脖子上被叮了個大包,哦了聲,盧舟又道:“所以我相信他不會特地來害我。”
蕭毅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起來,問:“黎長征是零嗎?”
“唔。”盧舟說,“不過他喜歡斯文的,脾氣好的,像我們教授那樣的男人。”
當夜,蕭毅躺在床上,盧舟則一直躺著發呆,他們已經在醫院裡呆了將近三個月,劇組不久後就要殺青了,盧舟堅持在殺青之前回北京,免得到時候整個劇組還要拖家帶口地回來看他。
盧舟住院的這段時間裡,杜梅來了幾次,林堯也來了幾次,叮囑的無非是好好休息,現在劇也拍不成,只能安心養病了。劇組為確保盧舟休息養病,沒有通知外界他住在哪個醫院,黎長征為了避嫌,中間來看過一次之後,也沒再出現了。
蕭毅對黎長征的行為頗有微詞,畢竟盧舟是為了救他,兩個人才一起摔下來的,不說盧舟是不是主動救人,黎長征願不願意領這個情,但如果別人救的是自己,蕭毅肯定會於心不安,天天打電話過來問情況,或者,起碼發個微博澄清一下吧。
但是黎長征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繼續拍他的戲,其間打了三次電話來,第一次是問他們缺不缺什麼東西,第二次是感謝盧舟救了他的命,第三次則是約殺青以後來看他。
盧舟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不自然的地方,只是讓黎長征不必客氣,畢竟無論是誰站在房檐頂上滑下來,盧舟都會去拉一把。
蕭毅有想過,如果是別的人因為保護盧舟而受傷了,盧舟說不定這戲不演了,天天過來陪床,至少也是把他蕭毅給派出去,在病房外面隨時聽指揮打雜。
“別再提這事了。”盧舟如是說,“欠人情,心裡最不好過是當事人,他自己清楚就行,我看粉絲都要把他掐成狗了。”
蕭毅嗯了聲。夜裡,兩人都躺在床上,盧舟換了幾個台,看了片DVD,那是他剛出道時拍的第一部電影,那個時候的盧舟還很年輕。那個時候,蕭毅也剛上大學,帶著女朋友去看盧舟的第一部電影。
非常非常的年輕,就像個愣頭青一樣,一上來就演主角,這部電影對他的幫助功不可沒,那部電影叫《回頭箭》,講述方臘攻打梁山的故事。
“開弓沒有回頭箭”,偌大的一個梁山,英雄好漢最後死的死,散的散。盧舟演的是浪裡白條張順,那感覺自不必說,簡直光耀全場,搶盡風頭。
“你的身材好好。”蕭毅看著穿古裝的盧舟,兩眼直冒紅心,口水滴答滴答的。
盧舟:“……”
盧舟看了一半就把電影關了。
“哎!”蕭毅還想看,盧舟卻不讓他看了,
“怎麼不看了?”蕭毅問。
盧舟:“不想看,想睡覺了。”
盧舟躺在床上,背對蕭毅,蕭毅只好去關了燈,縮在被窩裡,戴上耳機,用手機翻出在線視頻庫繼續看,盧舟飾演的張順既有打戲又有裸戲,其中一場,浪裡白條從蘆花蕩內交了情報後出水,站在河邊,全身赤裸,給了個背影,一身肌肉不該少的不少,不該多的不多,漫天蘆花,天地一體。盧舟一邊在河邊洗澡,一邊以放肆的聲音,朝撐著烏篷船劃過來的,美貌如花的孫二娘唱歌,絲毫不懼男女之別。
那一場戲,瞬間令他成為了席捲千萬少男少女心的男神,蕭毅重看《回頭箭》,看到那經典的一幕之時,仍忍不住怦然心動。
赤裸的男性軀體,荒蕪的蘆花,極目所見天地茫茫,和著孫二娘婉轉的歌聲,以及張順放肆而粗野的男性聲線,有種原始的力量感與美感,雄渾至極,令人頓生膜拜之情。
而且蕭毅看得還硬了。
“舟哥。”蕭毅摘掉一邊耳機,知道盧舟還沒睡著,說,“你以前上體校的時候主修是什麼?”
蕭毅聽盧舟說過,他媽不讓他念表演系,於是盧舟只好去讀了體校,讀兩年,當模特兒,攢夠錢後就退學重考了,最後如願以償進了表演系。
“學游泳的。”盧舟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嘆了口氣,看著天花板出神。
“難怪身材這麼好。”蕭毅反覆回放,看盧舟的裸體,感覺就像希臘美男子的雕塑一樣耐看。
盧舟:“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蕭毅心裡說在看你的肉體。
盧舟側過頭,看著蕭毅被手機映亮著的臉,暗夜裡,蕭毅臉上帶著屏幕的光,耳機線纏繞在脖頸旁,他抬起眼,眉毛一揚,期待地看著盧舟。
“你挺帥的。”盧舟說。
蕭毅笑了起來,看著盧舟,答道:“舟哥最帥。”
盧舟自嘲地笑笑,搖搖頭。
“舟哥。”蕭毅坐起來,說,“你想找個女朋友結婚嗎?”
“怎麼這麼說?”盧舟出神地答道。
蕭毅說:“結婚了有人照顧你啊。”
盧舟警惕地看著蕭毅,說:“你又不想乾了?”
蕭毅:“……”
“我沒有這個意思。”蕭毅說,“我怕你……會孤獨,而且你找個女朋友,我也可以照顧你,這個又不衝突。”
“不了。”盧舟冷著臉答道,又嘆了口氣。
蕭毅想了想,又說:“我……我不是想和你開玩笑什麼的……也沒有半點嘲笑你的意思,舟哥,看著我看著我,你看著我。”
蕭毅起身,坐在病床上,用被子包著腦袋,露出眼睛,看著盧舟。
盧舟:“?”
蕭毅:“我之前也陽……得過那個無傷大雅,不足掛齒的小毛病的。”
盧舟:“……”
盧舟:“謝謝你的好意,我沒有那個病,就不和你同病相憐了。”
蕭毅忙擺手道:“我不是嘲笑你……其實這事兒呢,在男人身上很正常,不是什麼大的影響……”
蕭毅滿臉通紅,還好是夜晚裡,盧舟看不見他的臉色,蕭毅又說:“我剛上班那會,每天都累得要死,還被女朋友罵,就……有點那個,但是只要休息一段時間以後就漸漸好了。”
“你是看片子看太多了吧!”盧舟不客氣地說,“剛認識你那會擼得臉青嘴脣白的,一臉屌絲樣,強擼灰飛煙滅懂不懂?”
蕭毅:“……”
蕭毅說:“那只是因為熬夜,總之,你如果需要,我就陪你去男科看看?或者我幫你找個醫生,如果你需要前列腺按摩,我也可以幫你……”
盧舟狂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前列腺在哪裡啊!這和陽痿有關係嗎?!”
蕭毅:“噓噓……”
蕭毅生怕吵醒了隔壁病房,盧舟簡直敗給他了,一個枕頭過去,狠狠將蕭毅砸倒在床上。
“不是你想的那樣。”盧舟說,“你不懂的。”
蕭毅誠懇地、關切地與期待地看著盧舟。
盧舟想了想,忍無可忍,又說:“我告訴你,張欣然為什麼會那樣說我,你給我記清楚了,不許說出去。”
蕭毅忙說:“好的好的……絕對不說。”
盧舟道:“有人要拷問你,插你手指甲夾你夾板也不能說,懂嗎?”
蕭毅心想怎麼可能會有人來嚴刑逼供我你為什麼陽痿的事情……根本沒多少人關心這個好嗎!表面上說:“懂,拿我全家的生命來威脅讓我說你為什麼那個……我也不說。”
“我沒有……那個!”盧舟惡狠狠地說,“你在天涯上,看到過關於我拍的第一部電影的事,是不是?”
“是的是的。”蕭毅說:“你把製片人給上了嗎?”
盧舟唔了聲,似乎在考慮怎麼措辭,蕭毅說:“也沒什麼的啊。你上人家,這個不是挺正常的麼?”
盧舟說:“我對男人沒有感覺,從來……沒有!”
蕭毅:“哦。”
盧舟又說:“後來一個朋友,就是鄭小聰,他給我出主意,要紅就得接受潛規則,否則演不了好角色……可是要老子去對著那個噁心的傢伙,怎麼上啊!”
蕭毅知道鄭小聰是個直男,連孩子都有了,不可能拿這個去整盧舟,便說:“對啊,你既然對男人沒感覺,怎麼能硬……”
盧舟說:“鄭小聰就讓我……讓我……”
盧舟說不下去了,蕭毅心想這個真的是驚天大八卦啊,但是他沒有什麼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秘密的感覺,反而很開心,非常開心。因為盧舟終於把自己的過去告訴自己了。
“讓你什麼。”蕭毅適當地催了一句,“讓你扮成女人嗎?”
盧舟:“你神經病啊!不喜歡男人和扮女人有內在邏輯聯繫嗎?!”
蕭毅馬上說:“好的好的,你繼續說。”
“讓我去買顆枸櫞酸西地那非片吃……”
“什麼什麼?”
盧舟說的名詞已經超出了蕭毅的理解範圍,盧舟不耐煩地說:“總之是一種藥!你只要知道那個是一種藥就可以了!”
蕭毅心想什麼藥那麼神奇,手機上查了一下。
盧舟:“後來我就……”
蕭毅:“是威而剛嗎?”
盧舟咆哮道:“不要說那個名字!”
蕭毅險些被嚇得摔下床去,一頭黑線,盧舟又說:“我就把那個人給上了,就這樣。”
蕭毅說:“可是這和那個什麼病有關係嗎?”
盧舟說:“有心理陰影啊!你不知道嗎?!鄭小聰又說閉著眼睛深呼吸爬上去,三分鐘就完事了!你知道對一個沒有做過這種事的人,有什麼影響嗎?!”
蕭毅大約可以理解盧舟了,說:“然後你就……那個了嗎?”
盧舟沒好氣道:“有……有一點吧,和張欣然也試過幾次,有時候硬不起來,就只好繼續吃那個……”
“……威而剛。”蕭毅補充道。
“不要說那個名字!”盧舟又怒吼道。
蕭毅:“好好好……”
盧舟說:“吃了就硬,硬了就會條件反射,三分鐘三分鐘……三分鐘完事……控制不住,於是和張欣然也很快就……三分鐘就……那個了。所以要麼那個,要麼那個,沒一次正常,她才這麼惡毒地詆毀我,懂?”
蕭毅終於明白了,說:“這個只是心理因素,沒什麼啦,放鬆一點就好了。”
盧舟說:“而且我不談戀愛不全是因為這個,欣然她……哎。你女朋友天天罵你,你硬得起來嗎?”
“硬得起來啊。”蕭毅說。
蕭毅心想你天天罵我我對著你還不是硬得起來……這個有什麼內在邏輯聯繫嗎?
盧舟:“……”
盧舟沉默片刻,說:“這麼說吧,你舟哥我以前為了賺錢奔波,什麼戲都接,太浮躁了,從來沒有去愛誰的心情,所以朋友們才送我個外號叫盧發財。”
“現在也沒有心情。”盧舟說,“懂麼?想沉下心來,好好去經營一段感情的時候,心態是浮著的,娛樂圈裡形形色色,男男女女,都戴著面具,你認識一個人,你知道真正的他是怎麼樣的人麼?就像你崇拜我,崇拜黎長征,那都只是給外人看的一張面具,你看不到對方的真面目,看不到任何人的……”
“我認識你。”蕭毅笑著說,“知道你的真面目。”
盧舟唔了聲,說:“你認識了你的男神,於是你就幻滅了,張欣然、寧亞晴、黎長征、烏恆古……你認識的人都是這樣。”
“沒有。”蕭毅說,“認識了你以後我變得更愛你了。”
盧舟說:“那是你。”
蕭毅:“……”
“不和你說了,我是正常人,無法和神經病交流,睡覺吧。”盧舟又有點煩,轉身倒下去,不說話了。
蕭毅還想安慰幾句,不過既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好了,這個只是心理因素的,只要碰上喜歡的人,肯定就會好起來,那種衝動簡直攔也攔不住,什麼這個那個的,都是不夠喜歡的問題。
第二天早上,蕭毅剛起床,卻看到盧舟已經把東西收拾得整整齊齊。
“出院了。”盧舟說。
蕭毅:“……”
盧舟說:“再不出院,我就……”
“好的。”蕭毅馬上說,“我去辦出院手續,走吧。”
蕭毅知道再不出院盧舟就真的要生氣了,雖然醫生還是叮囑他們最好繼續觀察一段時間,但蕭毅知道盧舟絕對不會想在醫院裡多呆,於是辦好了出院手續。能回家他還是很開心的,護士們紛紛和他有說有笑,在醫院裡住了這麼久,蕭毅十分受歡迎,還拿著一疊本子、卡片去給盧舟簽名。
盧舟簽好了名,出院的時候,幾乎沒有人認識他了,他也不願意和醫院的工作人員合照,因為太憔悴了,而且也瘦了很多,頭髮長了不少而且有點亂,鬍子也長出來了,特意留了點嘴角邊的鬍子,看上去像個大叔。
回北京後還要定時檢查、做康復,肩膀裡還植入了鋼釘,蕭毅的本意是最好休息一段時間不要再拍戲了,然而盧舟在家也是無聊,且隨著三個月的空窗期,脾氣越來越不好。
雖然他明顯地壓抑著自己的煩躁,但蕭毅是可以看出來的,於是便想方設法地逗逗盧舟,讓他開心點,盧舟經過這場挫折,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他幾乎沒有再罵蕭毅了,也很少再使喚他,有一次蕭毅下樓來,看到盧舟自己在洗杯子,登時嚇了一跳。
“我來吧。”蕭毅說,“舟哥你……”
“怎麼?”盧舟瞪著他,說,“我只是活動一下,太久沒動了。”
盧舟比以前瘦了,髮型師還沒來打理,便有種頹廢影帝的男人味道,蕭毅接過杯子開始洗,盧舟又在餐桌前,拿著水果刀切芒果。
蕭毅:“……”
“吃吧。”
蕭毅洗過碗以後,盧舟讓他吃芒果,說:“你吃。”自己則起身走了。
蕭毅有點膽戰心驚,總恐怕這是什麼暴風雨前的寧靜,說:“舟哥……你怎麼不罵我了?”
盧舟:“……”
“吃啊你!”盧舟怒吼道,“怕我給你下毒嗎?!”
於是蕭毅這才心安理得地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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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舟對蕭毅好了,也不衝著他發火了,晚上買東西的時候居然還問蕭毅。
“你要買什麼東西嗎?”
蕭毅登時受寵若驚,覺得盧舟一定是被什麼人給魂穿了,說:“不不不……不用了,舟哥……嗚嗚嗚……”
盧舟看著蕭毅。
蕭毅說:“你這樣好可怕,不會是受刺激了吧……你還好吧……”
盧舟把ipad一摔,深吸一口氣,像是想對蕭毅發火,於是蕭毅十分期待地看著他,等他吼自己。
“你去睡覺吧。”盧舟卻控制住了,說,“早點休息。”
蕭毅:“……”
盧舟這麼客氣,蕭毅反而覺得他們疏遠了,只好說:“好吧……”
蕭毅可憐巴巴地走了,盧舟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忍住了。
蕭毅刷了下微博,發現劇組殺青了,換了演員,烏恆古和黎長征,與劇組合了張殺青照,沒有@盧舟,對外都說盧舟舊傷復發,生怕惹到盧舟的粉絲,不敢多說。
盧舟的微博上,只對互粉朋友分享的,是一張廚房的照片,內容是終於回到家了,今年要更加努力,好好拍戲,桌子上放著切好的芒果,放在盤子裡,還帶了叉子。
蕭毅沒有轉劇組的照片,在盧舟的微博下回了句:芒果好好吃,今年繼續加油,但是也要愛惜身體,完全康復以後再接戲吧。
蕭毅刷來刷去,片刻後彈出提示,蕭毅便點開看了,看到盧舟居然回覆了他。
@我是天才盧舟:嗯,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受傷的日子裡,還好有你在身邊。
蕭毅:“!”
蕭毅那一刻的心情登時不知道如何形容,原來是這個意思嗎?盧舟的脾氣變得這麼好了,是因為自己陪伴他的原因嗎?
蕭毅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差點就哭了,既心酸又快樂,把手機放到一邊,他相信盧舟一定可以康復的,以後還會拍更多的戲,繼續當所有人的男神。
這天起,蕭毅便嚴格按照理療顧問和營養師制定的計劃,陪盧舟進行輕度鍛煉以及飲食調養。數日後,杜梅打電話,讓蕭毅去公司一次,主要是報告盧舟的康復進程,以及最近的計劃。
“年內都最好不要拍戲。”蕭毅說。
杜梅道:“主要是要看他,現在已經十月份了,今年三部電視劇只上了一部,受傷療養期間又沒有保持話題度,如果拖到明年,宣傳力度就小了。”
蕭毅不敢多說,這種事不是他能做主的,杜梅又問:“主要是他自己想不想拍戲。”
蕭毅心想這話你直接問他不是來得更快點麼,但是盧舟確實想拍戲,他正在積極地讓自己快點好起來,奈何以前肩膀就摔過一次,留下了癥狀,第二次摔下來則是致命的,不能過度勞累,甚至不能健身。
藥物、開刀、植入鋼釘對一個人的影響很大,會讓盧舟看起來憔悴一點。
“他想拍戲。”蕭毅說,“但是他的體力不能負荷了,尤其是打戲。”
杜梅想了想,說:“你把這個本子帶回去給他看看,如果他有興趣,就讓他隨時過來。”
蕭毅拿過劇本,翻了幾頁,說:“杜總,我覺得現在不適合,他需要休息……”蕭毅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發現杜梅的臉色不太好看。
“那算了。”杜梅說,“這部戲其實找的是烏恆古,我知道不能勉強盧舟,畢竟身體是最重要的,不過今年只有一部電視劇,收視率和口碑都不行,我也是為他好,這個你要理解,蕭毅。”
蕭毅有點不安,他想了想,說:“我還是先問問他的意思。”
杜梅點點頭,蕭毅知道自己剛才這麼說,杜梅一定不高興了,換了平時,他不會對杜梅說這樣的話,但是現在蕭毅已經覺得盧舟最重要了,比他自己的工作更重要。
蕭毅把劇本拿回去,盧舟劇本也不看,說:“行啊,明天你跟我去公司一趟。”
蕭毅說:“要麼你再考慮一下?你也不缺錢。”
盧舟說:“我是不缺錢,關鍵是粉絲不能等,你懂麼?兩年不出有話題的劇,你就過氣了,到了後面,救都救不回來。”
蕭毅說:“你身體能行嗎?”
“吃點苦算什麼。”盧舟左手朝後,按了按自己的右肩,說,“拍戲受傷很正常,哪個影帝沒受過傷。”
於是盧舟連劇本也不看就簽了合同,他的片酬還是很高的,絲毫不因為受傷而削減,杜梅仿佛是意料之中,就知道他會接,都給他準備好了。
蕭毅還有點不太高興,盧舟朝他說:“你不知道,這次我受傷,杜梅的損失是最大的,中途換人片酬低了不說,電視劇的收視率也不一定能爆,黎長征那傢伙演戲雖然可以,但他演電視劇不行。現在全看能不能把烏恆古捧起來了。”
蕭毅有點小妒忌,不太希望烏恆古能被捧起來,但盧舟卻很有信心,覺得自己的地位根本不會被動搖。
“來,你把劇本讀讀。”盧舟大大咧咧,回到家就朝沙發上一坐。
蕭毅笑了起來,美容師一邊給盧舟按摩臉,蕭毅就在旁邊給他念劇本。盧舟要盡快恢復到精神最好的狀態——雖然這次的受傷令他皮膚看上去沒這麼好了,也或許是因為他確實到了年紀,不能再吃青春飯,必須想方設法轉型。過完年,他就三十三歲了。
蕭毅先看了一次劇本,這劇叫《麵包愛情》,有點跟《愛情公寓》的風,盧舟演的是個不務正業、坐吃山空的二世祖李光明,一群哥們兒天天找他借錢,混吃混喝,最後盧舟追求一個女孩子,把整個家底都掏空了,才發現原來這女孩是兄弟派來騙他錢的。
令人意外的,這劇最後結局是國產劇的非主流模式——這二世祖家財散盡,終於發現了那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不離不棄的女孩,於是幡然醒悟,和愛人彼此相愛,重新開始新的人生旅程,開了一家麵包店,寓意麵包與愛情兼得,而過去的錢,不在乎了,未來沒有創業,也沒有逆襲,只有平平淡淡的生活。
“這劇不錯。”盧舟說,“結局就卡在李光明和他女朋友開麵包店的地方了?”
“嗯。”蕭毅說,“挺平凡的愛情故事,根據一本言情小說改編的。”
故事很平淡,對演員的要求就顯得更大,對女朋友要求更高。
結果蕭毅萬萬沒想到,那個女朋友,居然找了寧亞晴的閨蜜祁愛來演,盧舟剛接下這劇,寧亞晴當天晚上就一個電話打過來了,蕭毅接的電話,兩人哈哈哈地笑了半天,寧亞晴還主動去找了製片人,要求過來客串。
盧舟無可無不可地唔了聲,蕭毅便開始準備進組,這部劇依舊是在北京拍,不用再去橫店了。然而十一月份,北京開始大面積降溫,劇裡春夏秋冬四季都有,盧舟身體又沒有完全康復,需要早作準備。
十一月開機,一直拍到一月份,完了準備過年,蕭毅已經在計劃,今年過年的年終肯定不會少,準備帶盧舟去加拿大療養,那邊空氣好,吃的也好,租個別墅小屋,自己做做飯吃。
一切都如此美好,直到開機的那一天,北京遭遇了五十年來最為嚴重的寒流,蕭毅快要被凍成冰棍,偏偏劇組找的拍攝地又沒有暖氣!
劇組臨時裝了個暖風的空調,人進人出的,根本就暖不起來,蕭毅像個拖著鼻涕的兔斯基,縮在墻角瑟瑟發抖。
“探班!”寧亞晴一拍蕭毅。
“亞晴姐……好……好。”蕭毅看著寧亞晴,他把盧舟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說,“太冷了。”
寧亞晴哭笑不得,一身皮草,坐在蕭毅旁邊的小馬扎上,問了盧舟的近況,顯然非常擔心他的康復進程,蕭毅只是不住說沒事的沒事的。片刻後盧舟化完妝出來,穿著棉睡衣,就像個溫暖的居家大男生。
“我上啦。”祁愛麻利地脫了外套,扔給助理,過來滴上眼藥水,寧亞晴和蕭毅一起朝她說:“加油!”
“別太緊張。”寧亞晴笑著說,“你男神會接著你的。”
祁愛得意地笑了笑,上前去,女孩子們都看著盧舟,盧舟睡衣睡褲棉拖鞋,溫柔得人心都要化了,頭髮重新打理過,燈光下也顯得皮膚很好。
但是只有蕭毅知道,定妝的時候,盧舟的皮膚已經沒有從前那麼好了,而且因為受傷的原因,也缺少了曾經的精神煥發的感覺。所幸底子仍在,振作一下,還是能提起來。
這些日子裡進補的效果還是有的。
第一場戲是盧舟聽到艾寧懷孕的消息,男女主的一場對手戲。
蕭毅有點擔心盧舟不在狀態,他從化妝間出來的時候,嘴裡就一直喃喃念著什麼,似乎是台詞,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的。
蕭毅吸溜鼻涕,站在寧亞晴身邊,緊張地看著盧舟,心想男神,你千萬要進狀態啊。
盧舟和祁愛各自擺好姿勢,中場開出,盧舟已經得知了祁愛懷孕,蕭毅知道這是一種影視劇裡常用的編劇技巧,即省略了前面一大堆囉嗦的,觀眾已經知道的事實。
譬如說:上一場是祁愛捂著肚子,從醫院裡出來,然後中間砍掉了祁愛告訴盧舟自己已經懷孕的一段,本場開出時,就是盧舟聽到懷孕消息時的反應。
啪的一聲敲場記板開始。
“什麼?”盧舟看著祁愛。
祁愛剛滴完眼藥水,淚汪汪地看著盧舟。
“我說。”祁愛一字一句地說,“我、懷、孕、了。”
盧舟嘴角抽搐,看著祁愛,繼而轉過眼,淡淡道:“那就把他打出來。”
全場:“……”
沉默數秒,所有工作人員爆發出一陣大笑。
“打出來……”寧亞晴快要被笑瘋了,蕭毅也忍不住狂笑,導演打趣道,“是打下來還是生出來,要打出什麼來?”
盧舟這才意識到自己串詞兒了,哭笑不得,擺手道:“對不起,記錯了。”
蕭毅知道盧舟既想著打下來又想著生出來,一時間記混了,但是這個串詞真的很好笑,兩人重新站好位置。
“我、懷、孕、了。”
盧舟:“那就把他打下來。”
還好盧舟沒有說成“把他生掉”,否則蕭毅真的要笑瘋,祁愛一跺地板,帶著淚水怒道:“這是你的孩子啊!”
“別這麼激動。”盧舟冷冷道,“這麼跺腳不怕滑胎嗎?”
蕭毅:“……”
寧亞晴:“這劇本……誰寫的,我要不行了……”
這句倒是沒說錯,但是蕭毅覺得盧舟有點不在狀態,不像平時一下就搖身一變,真正變成了主人公。
“你知道嗎?”祁愛噙著淚,說,“朋友們都勸我打出來……對不起,我也記錯了……”
盧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祁愛冷得發抖,去喝了點熱水,統籌去把熱風空調對著兩人吹。盧舟和祁愛都不在狀態,第一場需要磨合,但是蕭毅本能地感覺到了一點不妥。
平時無論是什麼戲,盧舟一上來都能瞬間入戲,但是今天他和祁愛的發揮都不太正常。
第三次,祁愛漸漸找到狀態了,盧舟帶著無賴一樣的笑容,說:“那你生下來,我養,行了吧?”
祁愛臉色一變,怔怔地看著盧舟,盧舟眉毛一抬,懶洋洋地說:“但我不會和你結婚。”
祁愛不住喘息,臉色瞬變,蕭毅心想祁愛演得很好啊。她退了一步,盧舟的笑容帶著諷刺的意味,說:“孩子歸你,我付你錢,孩子歸我,你不用管了。”
祁愛的表情帶著憤怒、隱忍與不甘,更多的則是受到了侮辱的氣憤。
“怎麼?”盧舟喃喃道,繼而用手指戳了戳祁愛的小腹,繼而卡殼了。
兩秒後,導演喊卡,盧舟說:“對不起,忘詞了。”
祁愛休息了一會,盧舟過來看了眼劇本,又從頭開始了一次,這次盧舟確實不在狀態,連寧亞晴也發現了,寧亞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是沒有說。
“孩子歸你……”
蕭毅一直緊張地盯著盧舟,他一露出遲疑的表情的時候,蕭毅馬上將劇本背後空白頁舉起來,上面寫著三個字“贍養費”。
“……我出贍養費。”盧舟淡淡道,“孩子歸我,你不用管了。”
祁愛喘息,苦忍著淚水,不住發抖。
盧舟又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腹,說:“何況我還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呢。”
“卡。”導演說。
蕭毅松了口氣。
導演:“NG,重來。”
蕭毅差點就要去撞墻了。
盧舟靠在桌子旁喝熱水,導演過去說了幾句話,盧舟點頭表示知道了,蕭毅馬上在場邊唰唰唰地用麥克筆寫下關鍵詞,將這一場的台詞分成五張,再開始時,蕭毅始終拿著紙,遠遠地給盧舟看。
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盧舟上次撞到頭不是沒有後遺症,他記得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唯獨在記憶台詞方面出了點差錯——不是完全不記得,而是要想。
一想,一停頓,戲感就瞬間全沒了。
盧舟整一場從頭到尾都有點不自然,導演看到蕭毅拿著紙,遠遠地找角度給盧舟看,卻沒說什麼。
工作人員小聲議論了幾句,蕭毅心裡捏了把汗,知道這樣做無異於讓人知道盧舟不記得台詞的事,但是就算自己不用這招,盧舟也會漏句或者漏字,而且不知道會在哪裡卡殼。
有時候整場戲的台詞都記得,但是忘了其中的某一句,或者某一個詞。
盧舟完全不在狀態,反覆拍了好幾次,導演終於讓過了,蕭毅不僅沒有心頭大石墜地,反而更擔心了。下一場是祁愛在辦公室裡翻找東西的戲,盧舟轉身快步出來。
蕭毅和盧舟站在冷風凜冽的走廊裡,盧舟這個時候根本什麼都不用說,他疲憊地捋了下短發,說:“劇本再給我看看。”
蕭毅給他劇本,盧舟眉頭深鎖,喃喃念了好幾次,說:“我不知道為什麼,開始演的時候就滿腦子空白,昨天晚上拿著劇本模擬都不會的。”
蕭毅安慰道:“不要急,休息了這麼久,正常的,慢慢就好了。”
盧舟在走廊裡來回走了幾步,突然一下將垃圾桶踹得飛了出去,發出巨響。蕭毅道:“別衝動,舟哥……”
拍攝間裡沒有一個人出來看,蕭毅遙遙望了一眼,見裡頭稍稍掩上了門。
盧舟疲憊不堪,蕭毅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他的雙眼,盧舟煩躁而不安的眼神漸漸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
“外面有點冷。”蕭毅邊收拾垃圾桶邊說,“進去吧。”
盧舟和蕭毅兩個人坐在一旁,寧亞晴笑著說:“我走啦,男神,加油。”
盧舟點了點頭,寧亞晴交給蕭毅一疊暖暖包,蕭毅恨不得把臉也貼上暖暖包,又給盧舟肩膀上、腿上通通貼上幾塊。
盧舟反覆念台詞,越念越煩躁,轉頭想說點什麼,看到蕭毅頭上頂著塊暖暖包,登時笑了出來。
“你看。”蕭毅說,“舟哥,今天好多粉絲在說你呢。”
蕭毅把微博給盧舟看,今天是《麵包愛情》開機,盧舟康復後重新出馬的一個都市偶像劇,一家連鎖的糕餅店叫卡薩麵包,是這個連續劇的主要贊助商。微博還搞了個轟轟烈烈的送蛋糕券的活動。下面全在一水呼叫男神好帥,男神終於出現了等等。
盧舟點了點頭,下一場是盧舟和男配在場景裡打架的戲,掀桌子,踹茶几,男配不敢打得太厲害,生怕盧舟傷沒好,揪著盧舟的衣領,把他推到墻上去的時候,蕭毅和盧舟同時臉色都變了。
“你……你……”盧舟喘著氣,漲紅了臉。
“我才要警告你。”男配咬牙切齒地說,“別再靠近她,收起你的臭錢!”
盧舟憤怒無比,整理襯衣和領帶,吼道:“來人!”
男配把一疊錢摔在盧舟的臉上,掉了滿地。
導演不太滿意,但還是讓過了。
接著是盧舟咨詢律師的一場戲,這場戲台詞量很大,蕭毅把台本鋪在辦公桌上,盧舟蹺著腳,在轉椅上轉來轉去,若有所思地拈著金筆,時而看一眼劇本,有點磕磕巴巴的。
一下午四場,今天北京的街道由於下雪,不能出夜戲了,便臨時取消。
蕭毅終於如釋重負,臨走的時候導演朝盧舟說:“盧老師。”
盧舟點點頭,眉頭仍擰著,導演仿佛在斟酌,盧舟卻道:“沒關係,您說。”
“李光明雖然痞,無賴。”導演說,“但是他無賴得可愛,讓人又愛又恨,就算對艾寧說了過分的話,也讓人恨不起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盧舟說:“最近找不到狀態,晚上回去會認真對一下劇本。”
“有問題隨時給我打電話。”導演比劃了個動作,盧舟緊緊攥著劇本出來,上車走了。
蕭毅笑道:“晚上吃點什麼?我讓酒樓不送餐了。”
盧舟長出了一口氣,說:“不想吃,隨便吧。”
蕭毅說:“這裡有監制送的蛋糕券,喏你看,不用錢的。”
盧舟看著蕭毅,一手把他的臉推到一邊去,說:“別折騰,沒力氣罵你。”
蕭毅在卡薩麵包店前下車,去兌了點麵包和蛋糕,回家以後,盧舟攤開第二天要演的劇本,一張一張,攤在餐桌上。
“先洗澡吧。”蕭毅說,“待會我陪你對戲。”
盧舟沒說什麼,起身去洗澡了。兩人都洗過澡後,蕭毅切開蛋糕,泡了熱茶,外面大雪飄揚,餐桌上亮著一盞溫暖的吊燈,拉得很低。
“什麼愛情?”盧舟嘴角抽搐,失笑道,“你愛我?這就是愛情?看看你買的什麼鬼東西,告訴你,我不愛你!不愛你就是不愛你!你做再多,我也不會愛你。”
蕭毅抬眼,認真地說:“是,你很有錢,你高高在上,你可以拿著別人的真心來喂狗!但是有一天等你到了他們這個份上!”
蕭毅隨手一指,指著並不存在的,被盧舟欺負的NPC若干,說:“你就會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難受!”
蕭毅一邊說一邊心想尼瑪我真的不是演戲這塊料,哪天要是我演個女主拍了電視劇,估計不等觀眾掐死我我都得被自己雷得去跳樓了。
“你看這不是挺好的麼?”蕭毅說,“開始只是不在狀態。”
“來吧。”盧舟用手搓了把臉,正色道。
蕭毅期待地看著盧舟。
“你……”盧舟說。
“什麼愛情。”蕭毅說。
“什麼愛情?”盧舟朝著蕭毅說,“你……你愛我?嗯,你愛我我也愛你什麼的……忘了。”
兩人沉默。
蕭毅說:“再來。”
盧舟反反覆復幾次,一直在卡殼,卡殼的時候看了下桌上的劇本,蕭毅什麼也沒說,兩個人就像老師考學生背書那樣,把那幾段給背完了。
杜梅打電話來,蕭毅去接了。
“是……還好。”蕭毅說,“只是休息了一段時間,今天有點不太順利。”
杜梅問:“會不會是上次腦震盪的後遺症?”
蕭毅看了盧舟一眼,盧舟坐在餐桌前發呆,蕭毅說:“應該不會,找時間去檢查一下好了。”
杜梅說:“明天能順利拍下來麼?”
“可以。”蕭毅說,“我們正在對戲。”
杜梅說:“行,明天我去劇組看看你們。”
蕭毅掛了電話,餐桌旁發出一聲巨響,盧舟把東西全給掃到地上去了,緊接著起身上樓,砰的一聲摔上了房門。
地上全是蛋糕,墻上也沾著蛋糕,蕭毅心想太浪費了,便拿著盤子,把墻上的蛋糕刮了點下來吃,吃飽以後把東西清理乾淨,上二樓敲敲門,說:“舟哥……吃飯嘍……”
裡面沒有人說話。
蕭毅推門進去,見盧舟正在房間裡的桌子前拼一副拼圖。
蕭毅跪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大叫,盧舟嚇了一跳,轉頭看的時候,蕭毅整個人躺倒,開始滾來滾去。
盧舟:“……”
蕭毅橫著滾到房間的邊緣,在墻上咚的撞了一下,又藉助彈性滾了回來。
盧舟:“你瘋了,不痛啊!”
蕭毅哈哈笑,起來說:“吃飯了。”
盧舟正在煩,這件事非同小可,關係到他一輩子的事業,然而煩也沒有用,肚子餓了更煩,只能填飽肚子再說。於是盧舟下了樓,桌上擺著一碗面,盧舟便吃了。
“你給杜總打個電話。”盧舟說,“把定金退了,讓劇組換人吧,換成烏恆古。”
蕭毅:“……”
盧舟收拾碗筷,到洗碗槽前去洗碗,蕭毅不敢給杜梅打電話,盧舟也沒催他,盧舟吃過面就到樓上去睡覺了,蕭毅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已經關了燈,就不再叫他起來。
第二天,盧舟也沒提把戲推掉的事,開車去片場的時候,盧舟拿著劇本,緊張得手直發抖。蕭毅第一次看到盧舟這樣,想幫他又幫不上忙。到場的時候杜梅正在現場等著,和盧舟說了幾句話。
盧舟一句沒提,時間到了就去演戲,蕭毅這次有備而來,準備了三塊小白板,用麥克筆寫好關鍵詞,輪流舉著給盧舟看,奈何碰到大場的時候台詞太多太長,蕭毅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怎麼搞都搞不過來。
杜梅說:“讓他們幾個幫你,蕭毅。”
蕭毅便讓另一個助理去買小白板,一場戲下來,整個片場周圍全是舉著白板讓盧舟看的人。
劇組裡沒人敢說,盧舟的戲也拍得並不好,那種渾然天成的狀態一下全沒了,眼神飄忽不定,要隨時捕捉白板上的關鍵詞,就算是這樣,盧舟也非常辛苦,反覆NG了好幾次,因為蕭毅寫上的詞語和短句,並不一定是盧舟想不起來的那些。
漸漸的,蕭毅適應了盧舟的節奏,然而拍一場戲下來,蕭毅比盧舟還要累,不僅要對著劇本寫白板,還要注意不要碰到舉反光板的工作人員,而且還很冷。
一天的戲好不容易拍完,所有人都當什麼也沒發生過,沒人問盧舟這件事,也沒人要求換人。杜梅坐在場外,看完了一整天的拍攝。
開車回去時,盧舟和杜梅坐在後座。
“你就是收視率。”杜梅說,“已經開機,不可能換人了,昨天微信裡不少人就在說這件事。”
盧舟說:“你覺得我這個狀態能拍戲麼?”
杜梅說:“今天還是演得不錯。”
盧舟:“別哄我了。”
杜梅:“你問蕭毅。”
“我覺得很好啊。”蕭毅目不斜視地開車,答道,“和平時一樣,開始的時候是有點停頓,後來就進狀態了。”
“進個屁狀態啊!”盧舟怒道,“我自己心裡最清楚,這戲拍出來能看嗎?!”
“觀眾不會介意的。”杜梅說,“今天我和導演溝通過了,如果你忘詞了,就直接停下,醞釀好了情緒再說下一句,剩下的交給剪輯。”
蕭毅心想萬能的剪輯果然又出場了。
“我們已經聯繫了。”杜梅說,“再找配音功底好的老師,到時候用配音救一下。好的配音能給人物加很多分,徹底改變一個角色給觀眾的感覺,也不是不可能。”
蕭毅心想於是殺手■又多了一個,原來幕後大BOSS還有配音老師……
“只是你這個問題。”杜梅也有點頭疼,一手按著太陽穴,靠在車窗邊,說,“得怎麼找家醫院看看,不知道針灸有效不。”
盧舟全程沒有說話,到家的時候,說:“我推了這部戲,沒人能接?烏恆古也不接?”
杜梅說:“他去演另外一部《漢世》了。”
盧舟說:“演主角?能來救場不?”
杜梅說:“他演景帝。”
盧舟有點意外,說:“那小孩不錯,好好捧一捧,能紅。”
杜梅說:“本來漢景帝的角色是留給你的,但是你剛恢復過來,拍戲太辛苦。”
盧舟嗯了聲,到公司時,杜梅下了車,蕭毅便掉頭開回去。
盧舟靠在車後座上,看著車窗外。
蕭毅說:“舟哥,晚上想吃什麼?”
盧舟:“蕭毅,你回公司去吧,明天開始不用跟著我了。”
蕭毅笑笑,沒說話。
“為什麼?”蕭毅眉毛一抬,帶著笑意,從倒後鏡裡看著盧舟。
盧舟也從倒後鏡裡看著蕭毅,說:“因為我過氣了。”
“沒有。”蕭毅說,“就算過氣了又怎麼樣?你還是我男神。”
“你回公司去。”盧舟說,“聽我的,讓杜梅好好捧你,現在藉著我的東風,再送你一把,過了這部戲,就再沒人認我的名字了。烏恆古是什麼東西?能演景帝?文景之治,他Hold得住個千古賢君?杜梅用手頭所有資源捧他,到時候頂多也是另一個我。”
蕭毅給他舉了一天的板子,現在手還有點抖,等著紅燈,說:“我拿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你覺得我真的只是想賺這點錢麼,舟哥?”
“要紅我早就跟黎長征跑了。”蕭毅又說。
“你還真的動過這個心思啊!”盧舟怒吼道。
蕭毅大笑起來,說:“沒有啊,真的沒有。”
盧舟不再說話了,蕭毅知道這個時候,他的心裡一定非常非常的難過,他可能再也不能演戲了。
而他不能再演戲,就相當於自己不能再唱歌,那種感覺簡直是毀掉了一個人的靈魂,把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給奪走了。然而蕭毅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露出任何同情的表情,這樣只會讓盧舟更不舒服,必須裝作若無其事,和他插科打諢,把他的注意力給轉移走。
“你真的不用再留下來了。”盧舟說,“拍完這部戲,我會給你安排。”
蕭毅說:“我不走。”
“反對無效。”盧舟冷冷道。
“我的愛穿越天際……”蕭毅冷不防唱了起來,“喔歐歐——我的愛川流不息……哦愛人吶——”
“我的愛人,何時能與你再相遇——”
“縱使流年飛逝,芳華老去——”
蕭毅搖頭晃腦,一邊開車一邊唱。
蕭毅把車停在車庫,盧舟嘆了口氣,摔上車門,走了。
“我始終愛你——”蕭毅拔車鑰匙,看著盧舟離開的背影,低聲唱道,“一如往昔——”
第十三章
如果一個人,因為一些事,不能再自由瀟灑地去做自己擅長的工作,要怎麼辦呢?當盧舟在腦科裡拍照時,蕭毅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大抵是相當於自己寫不出歌……不對,自己這個窩囊廢從來就寫不出歌,應該說大抵像作家沒有靈感、編劇寫不齣戲、導演想不出鏡頭語言、演員找不到感覺……
所有的創作,都是老天爺在賞飯吃。
如果有一天,老天爺把這個餬口的技能給收走了,天才奪目的光環消失,變成普普通通的人,成為庸庸碌碌世界中的一個平凡者,那麼他會不會很痛苦?
杜梅和林堯、蕭毅、盧舟四個人等著聽醫生的報告。
“沒有辦法。”醫生說,“需要療養,休息。”
盧舟就知道是這樣,回家以後把報告書給扔了,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而這部戲,是蕭毅跟得最辛苦的戲,他每天給盧舟舉牌,連續舉了兩個多月,終於全程把整個戲給跟完了。
他特地去剪輯那裡看了一次,簡直慘不忍睹,拍到最後,連導演都有點失去耐心了,感覺盧舟完全沒有把這個戲的角色給演出來,但是盧舟仿佛知道這是他的最後一部戲,他認認真真的,以他完全不在狀態的狀態演完了全劇。
蕭毅連著跟了一周的後製,聽配音老師配好的台詞,一瞬間真的覺得,配音拯救了這個角色。
太神奇了!重金請回來的高手就是不一樣,整個人物登時脫胎換骨,變得與眾不同起來了!
蕭毅有點想讓盧舟去試試看轉配音演員,還特地打聽了下片酬,最後覺得那簡直是不可能的,落差實在太大了。
電視劇沒法拍,電影也沒法拍,杜梅也不給盧舟打電話了,暫時就這麼先放著,蕭毅去公司裡跑了幾次,快要過春節了,杜梅說暫時沒有戲,不用來了,於是蕭毅就在家裡陪盧舟做康復。
那是一種一籌莫展的感覺,那一年的冬天很冷,兩個人哪裡都不想去,盧舟整日整日的不說話,就在家裡看碟子,蕭毅試了幾次,見盧舟是真的沒心情,於是便不敢胡亂逗他。
女朋友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要陪著她就可以了,不要說話,會惹人煩的。
於是蕭毅每天上網,尋找解決盧舟這個記憶障礙症的辦法,並且冥思苦想,看看能不能有什麼方案能替代解決,好讓他繼續拍戲。其間找到了一家中醫的針灸,帶著盧舟去看了一下,結果也不行。
“舟哥。”蕭毅說,“過年去哪兒?”
盧舟說:“我媽回國看我,你回家去吧,不用呆在北京了。”
蕭毅說:“她幾號回來?”
“廿八。”盧舟一臉無聊地按遙控器。
蕭毅突然發現最近打給盧舟的電話少了很多,似乎那些朋友們都不約盧舟出去玩了,也許是想讓他安靜休養,也許是……
天涯上有個爆料,裡頭說盧舟腦震盪引起後遺症,記不住台詞,再也不能拍戲了。
這個爆料登時引發了又一輪掐架,但是沒有超過三天,就漸漸地沉底了。
“你還不走?”盧舟說。
“啊?”蕭毅說,“你媽不是要回來嗎?我看看有沒有我能幫上忙的……”
“回家去團聚吧。”盧舟不耐煩地說,“留在這裡做什麼?礙手礙腳。”
蕭毅:“……”
蕭毅瞬間就被這句話給虐得玻璃心碎了一地,以前盧舟罵他吼他,再怎麼樣蕭毅也不會生氣,但是盧舟用這種平淡的語氣說出來,感覺就是真的討厭他,嫌他礙事了。
也是,別人母子團聚,我在這裡礙手礙腳做什麼。
蕭毅當天就像個被休了的小媳婦一樣訂了全價的機票,臨走時說:“舟哥,我走了。”
“唔。”盧舟答道,“路上注意安全。”
蕭毅開始的時候心情不太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又覺得盧舟還是關心他的,雖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然而他的男神,一向都是所有人敬仰的楷模和對象,他從出道至今的經歷如此勵志,乃至蕭毅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什麼事情能打敗他。
盧舟的錢已經足夠多了,他如果不再演戲,想去開公司,蕭毅可以去給他當秘書,混影視圈很累,也不是賺錢最多的,不如做生意賺錢。蕭毅沒有說過如果不拍戲,盧舟怎麼做的問題,這個問題盧舟一定想過,不止一次,也不用自己再多嘴了。
蕭毅在街邊的提款機裡查了下卡里的余額,裡面有六萬塊錢的年終。
這樣加上他的月薪,今年足足在盧舟那裡領到了十四萬的稅後年薪,蕭毅挺開心的,去掉一年裡自己胡亂花的開銷,還有十萬,可以買一件盧舟穿的那種風衣了……
他想回去和盧舟說說,謝謝他,並告訴他自己以後會一直陪著他,不管他演不演戲,只要他不嫌棄自己。
於是蕭毅便拖著箱子回去,經過花園外的時候,聽到裡面有音樂,於是好奇地探頭張望。
他隔著花園朝裡面看,看見盧舟背對落地窗,坐在沙發上。
投影屏幕裡,是蕭毅給他剪輯的MV。
盧舟靠在沙發上,跟著MV裡的聲音唱。
“就算蝴蝶飛不過……滄海,沒有誰忍心責怪……”盧舟的聲音緩緩唱道。
蕭毅沒有進去,拖著箱子,離開了盧舟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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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春節裡,蕭毅只回去了五天,在人來人往的、噪雜的火車站給盧舟發微信,問這問那,年三十的時候,蕭爸蕭媽問他有什麼打算,蕭毅樂觀地說,盧舟可能會轉行,不過自己還會跟著他。
蕭爸一直想讓蕭毅回家,他已經老大不小了,過完年就二十七了,蕭毅跟著盧舟,也有一年多了,蕭爸總想著讓兒子快點結婚。
年三十的夜晚,蕭毅給盧舟打了個電話。
“舟哥,新年快樂。”蕭毅說。
“新年快樂。”盧舟說,“在做什麼?”
蕭毅說:“和爸媽剛吃過飯,想你了,你呢?替我問候你媽媽。”
“唔。”盧舟說,“也替我問你爸媽好。”
盧舟那邊有點嘈雜,蕭毅聽他的聲音,感覺盧舟的心情似乎好點了,便說:“我年初二就回來。”
“不急。”盧舟說,“你在家多呆幾天吧,好好過年,回一次家不容易。”
蕭毅離開客廳,回到房裡,拿著啤酒,靠在陽台的欄桿上,一邊喝一邊看遠處廣場上的禮花,朝耳機線上的麥說:“你在哪裡?在家裡嗎?”
盧舟說:“在外面,稍等。”
盧舟那邊也靜了下來。
盧舟孤身一人,站在雍和宮前的人群外,穿著厚厚的風衣,戴著圍巾,帽子拉下來擋著眉毛,一手拿著香,斜斜垂著指向地面,另一手拿著手機,捂在耳朵前,嘴裡叼著根煙。
不遠處有女孩子遙遙看著身材高大的盧舟。
盧舟手機上,Q版公仔墜飾垂下來,晃來晃去。
蕭毅說:“舟哥,我有點擔心你。”
盧舟說:“我知道,不要擔心,過完年還回來?”
蕭毅說:“當然啊,怎麼可能不回來。”
“我都想好了。”蕭毅喝完啤酒,外頭有點冷,他便瑟縮著拉上門,躺到床上,睜著略醉的雙眼看著天花板上黃得有點刺眼的燈,朝盧舟說,“不管你怎麼打算,我都跟著你走好了。”
盧舟笑了笑,沒說話,雖然沒發出聲音,但是蕭毅知道他在笑,純粹因為他們朝夕相處,電話那頭的盧舟這個時候有什麼反應,單靠直覺蕭毅就能知道。
“但是我想知道,舟哥。”蕭毅說,“未來的一年裡你有什麼打算,是繼續拍戲,還是改行投資做生意,可以告訴我嗎?”
蕭毅知道影星裡有不少轉行的,拍戲累,且年紀大了以後身體也受不了,賺夠錢以後,大部分人都會改而投資別的行業,確保自己餓不死。還有在一些領域裡做大了的,盧舟是那種未雨綢繆的人,蕭毅一點也不擔心他活不下去。
褪去了明星的光環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普通人。
“等你回來再說吧。”盧舟說。
“好的。”蕭毅知道盧舟不太想討論這個問題。
盧舟沉默片刻,蕭毅以為盧舟想掛電話,盧舟卻說:“蕭毅,舟哥說句話,你別不愛聽。”
蕭毅說:“啊?”
盧舟想了想,說:“你很蠢。”
蕭毅:“……”
“我是很蠢啊。”蕭毅笑著說,“大家都說我蠢。”
盧舟又說:“算了,蠢有蠢的好,不用變得太聰明,這樣就行了,新年快樂。”
盧舟把電話掛了,十二點倒數到,外面的鞭炮驚天動地的放了起來,煙花騰空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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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二,盧舟把自己的公仔放在副駕駛位上,開車去公司。盧舟開車,盧舟的公仔坐在副駕駛位上,腦袋靠著車窗,濃眉大眼的公仔看著路上車水馬龍的人群,亮晶晶的水晶做的眼睛倒映出喧囂塵上的北京,與黃煙漫天的霧霾世界。
蕭毅剛下飛機,就收到杜梅的短信,讓他回北京了先來公司一趟。
蕭毅便先回了公司,看到烏恆古在和一個人站在走廊裡說話,便和烏恆古打了招呼,烏恆古目不斜視。
《錦毛鼠飛天貓》春節檔上映,收視率破了2%,瞬間烏恆古就紅了,微博上天涯上全在討論他,蕭毅心想,烏恆古也終於是熬出頭了,曾經被盧舟和黎長征的粉絲天天追著掐,最後還是盧舟的命運成就了他,要不是因為盧舟差點摔成了殘廢,這個時候烏恆古還在演他的小配角。
蕭毅以為烏恆古沒看到,又笑著朝他打招呼。
蕭毅:“烏弟!”
烏恆古斜眼瞥他,一臉這誰的表情,蕭毅瞬間就暴躁了,心裡怒吼道你拽個毛啊!
“蕭毅。”林堯聽到他的聲音,開門招呼他進來。
蕭毅把箱子拖進去,杜梅正在打電話,看到蕭毅來了,兩三句就說完了。
“盧舟和公司解約,去加拿大療養了。”杜梅說。
蕭毅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中場開出的這麼一天。他真的是愣在杜梅的面前,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如果生活是一部戲,那麼這一場戲,導演的鏡頭一定全打在蕭毅的臉上,配合著杜梅的畫外音。
他的表情從震驚到茫然,眼淚唰一下就涌了出來,腦海里反覆響著的只有一句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下意識的還以為杜梅在和他開玩笑,然而沒有,杜梅的聲音一時遠又一時近,令蕭毅覺得整個世界徹底把自己給拋棄了。
“盧舟臨走的時候說,讓你留在公司發展,之前簽了你三年,是以私人助理的名義,你跟著他也有一年半了,現在給你漲薪漲到兩萬,剩下的一年半裡,你聽公司的安排就行……如果想繼續留下來,細節部分咱們再說。”
“他家裡的鑰匙讓我代為保管……”
“……”
辦公室裡靜了下來,蕭毅起身推門出去,經過不耐煩地和經紀人說話的烏恆古,打開安全通道的門,坐到樓梯上,兩手摩擦眼睛,無聲地哽咽起來。
過了一會,林堯推門進來,拍拍他的肩,說:“好了,我知道你舍不得盧舟,但是不管怎麼樣,工作要繼續做,對不對?”
蕭毅哭得全身發抖,他根本沒有任何心理準備,說走就走,一回來已經不見人了。
當天下午,林堯帶蕭毅離開去搬家。
而在蕭毅走後,盧舟從隔壁辦公室過來,杜梅正在整理合同。
杜梅說:“我還是希望你留在公司。”
“再說吧。”盧舟沉聲道。
杜梅問:“你真的打算去加拿大?”
“不。”盧舟答道,“就在家裡呆著,休息放鬆一下,很多事,需要時間來想想清楚,演了這麼多年,一口氣衝上來,太累了。”
盧舟要簽字,杜梅卻道:“等等,我知道你想得很清楚了,但是我還有幾句話想對你說,盧舟,你最好再考慮一下。”
盧舟稍一停頓,卻沒有改變主意,唰唰地簽了字,說:“我家的鑰匙呢?”
杜梅拿出鑰匙給他,說:“你不演戲,也可以當製片主任、監制,什麼不能做?公司正缺人,你跟了這麼多年劇組,演了這麼多戲,就算當導演,別的人也不會說你什麼。”
“我只想演戲,也只會演戲。”盧舟收起鑰匙,靠在轉椅上,吁了口氣,說,“謝謝你,杜總,當初貧困落魄的時候,是你把我捧出來的。”
“你這些年的努力。”杜梅說,“我也看在眼裡,你也幫了公司不少忙。”
“是。”盧舟想了想,說,“好聚好散,先這樣吧。”
杜梅又說:“心態調整好了,記得隨時回來,別忘了咱們不是一拍兩散,只是讓你休個長期病假。”
盧舟點點頭,說:“杜總再見,有事還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幫得上忙的我盡量幫,蕭毅的事,你也走點心,那孩子不錯,有才華。”
“行。”杜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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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搬進了新租的房子,這是個合住房,除了蕭毅,還有兩個公司簽回來的新人,都比蕭毅小很多。
蕭毅紅著眼睛搬行李,被扔在公司倉庫裡一年多的東西都運過來了,就連盧舟的大型公仔也沒有忘記,提前就送到了公司的倉庫。
蕭毅進來就占了三室一廳裡最大的主臥。兩個室友一個叫OO另外一個叫XX,蕭毅根本沒心情去了解他們叫什麼,林堯介紹完了以後蕭毅直接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蕭毅進去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直到最後餓得不行了,才臉色發青地過來,OOXX正並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忙招呼蕭毅,蕭毅敷衍地寒暄幾句後,才想起這倆人就是以前被盧舟說瞎了狗眼,聾了狗耳的那個。
“蕭老師……”OO說,“在公司準備調單位嗎?”
“嗯。”蕭毅說,“盧舟去加拿大療養了,我一年半空窗,公司就重新給我安排了職位。”
蕭毅看了一眼電視,電視上正在重播烏恆古和黎長征演的《錦毛鼠飛天貓》,烏恆古很年輕,很帥而且很乾淨,帶著少年郎的直率與痞氣,和盧舟那種成熟、久閱江湖的老成之氣又有所不同。
另外一個XX又問:“盧老師身體還沒好嗎。”
蕭毅心想你們小道消息肯定沒少看,都知道他不能拍戲了,還問這個做什麼?點了點頭,答道:“療養完回來應該就好了。”
烏恆古與黎長征對戲也演得好,蕭毅第一次看到烏恆古和盧舟對戲,就知道烏恆古和別的新人不一樣,他可以配合前輩們,在一場戲裡,台詞、情緒,都有傳有遞,他很配合且會注意別人的反應,不像盧舟,帶著整場戲圍著他轉。盧舟的控制力強,而烏恆古的協調能力也強。
盧舟是電視劇裡的主控者,烏恆古則是一場戲的建築者。
“烏恆古師兄能和影帝對戲。”OO說,“機會太難得了。”
蕭毅點了點頭,看了會烏恆古,說:“可以換台嗎?”
“隨意。”兩個新人忙道。
蕭毅便換了幾個台,沒找到盧舟的劇,最後還是切回來,繼續看《錦毛鼠飛天貓》,劇本應該臨時請編劇來改過了,原本是盧舟和黎長征平分秋色,現在則是烏恆古配合黎長征。但仍然是雙男主模式,蕭毅有預感,烏恆古今年二十三,演小生演到三十,至少還能紅七年。
杜梅簽了他十年,確實很有眼光。
娛樂圈,風水輪流轉,你方唱罷我登場。
外賣來了,蕭毅吃過外賣,又回到房裡,翻盧舟演過的電視劇出來看,找到他拍的第一部電影,結局裡,張順站在船頭,緩緩遠去,漫天漫地的蘆花蕩,杳無聲息。
盧舟就這麼走了,連個電話號碼也沒留下,蕭毅想打電話給他聯繫,杜梅卻沒有盧舟的電話號碼。
“你紅了就能聯繫上他了。”杜梅說。
蕭毅:“……”
杜梅說:“說說你的想法吧,蕭毅,你現在的情況讓我很頭疼……”
蕭毅說:“在我剩下的一年半裡,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為公司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是我可能……不會續約了。”
林堯說:“盧舟以前也說過,你家裡讓你回去,是打算再攢點錢,回老家結婚生活,是不是?”
“嗯……”蕭毅答道,“不是,我有我的目標,不過不會跳槽到對手公司去什麼的,杜總可以放心,到時候,可能也就不做這行了。”
杜梅沉吟不語,林堯突然笑了起來。
蕭毅沒有告訴他們,自己想幹完活,把合約上的時限給做完了以後去加拿大找盧舟,只要想找一個人,總是可以找到的,也許到了那個時候,盧舟已經不再是許多人的男神了,卻仍然是他的男神。
找到盧舟以後,蕭毅會告訴他,自己是怎麼想的,就像從前追他的女朋友一樣,接著就……聽天命吧。
“笑……笑什麼?”蕭毅有點奇怪地看著林堯。
林堯說:“我還記得你第一次來公司那天。”
“嗯。”杜梅說,“變了很多,起初想讓盧舟帶帶你,我覺得你們可以互相學習,現在果然改變了你。”
“是嗎?”蕭毅也意識到了,一年半前,當他從那個小小的出租屋裡挪出來的時候,幾乎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未來也一片雲霧。
這也許就是愛情的力量吧,讓人找到動力,然後隨著愛情的幻滅與失敗,一切都為之消失,回去當屌絲,然後再去追尋一個虛無縹緲的愛情對象,再幻滅再失敗……
蕭毅心想,學生時代裡,我曾經也是很多人的男神。
蕭毅想了想,說:“需要我當經紀人帶新人嗎?還是搞點創作什麼的……”
杜梅想了想,說:“經紀人……”
杜梅顯然有點舉棋不定,林堯說:“蕭毅,你願意幫公司一個忙,去參加選秀嗎?你參加過選秀活動的,以前我聽盧舟說過,你還過了海選,在地區賽裡被淘汰的。”
“幫公司?”蕭毅說。
“上星期我和《屌絲聲音》節目組負責人吃了頓飯。”林堯說,“這一季,編導想直接跳過海選,進行混合賽,我們和聚華、群星都有合作關係,現在公司也逐漸上正軌了,想推推幾個新人。”
“要我帶他們去選秀是嗎?”蕭毅說。
杜梅說:“算了,林堯。”
林堯卻說:“讓你去參加選秀。”
蕭毅說:“可是我不想混娛樂圈了……”
林堯說:“到半決賽的時候,讓節目組安排你和咱們公司的人對決,到時候看看……你再退賽。”
蕭毅說:“可以啊。”
蕭毅朝杜梅說:“當然可以,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進半決賽。”
杜梅說:“真的可以嗎?”
“當然。”蕭毅說,“以前《最佳男生》我也被問過,要進決賽就要簽十年的合同,和交五十萬贊助費……”
杜梅誤會了蕭毅的意思,說:“這個不用你出,公司會打點。”
“行。”蕭毅答道。
林堯說:“但是如果退賽了,你就一定要聽公司的安排,不能再混娛樂圈,也不能再簽別的公司了,偶爾唱唱歌是沒問題,不能參加公開的商演,如果要參加商演也行,要先簽回來公司。”
“沒問題。”蕭毅說。
蕭毅本來就不太想爭這些,跟了盧舟這麼久,他更漸漸地覺得混娛樂圈沒多大意思,什麼東西歸根到底,都是錢。賣唱片是為了錢,出席活動是為了錢,什麼都是錢,明星的一切個人元素,都會被換算成收視率、票房等身價。
於是林堯著手去安排,杜梅則讓蕭毅回去休息,調整狀態,過幾天來和新人見個面,同個公司的,到時候一起去參賽。
蕭毅回到家,抱著盧舟的公仔,摸了摸它的頭,並在它的嘴上小心地親了親,拉起它的手,發現戒指沒了。
蕭毅找了半天,懷疑是掉了,也可能是盧舟抱過來的時候沒注意到戒指,雖然很貴,但只好算了。
“舟哥……”蕭毅翻了個身,兩腳夾著公仔的大長腿,讓它壓在自己身上,自言自語地說,“你為什麼連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呢?是怕我纏著你嗎?”
與此同時,盧舟在家裡打了個噴嚏。
電話響,盧舟接了,說:“最近不想出去。”
“外頭說你不會演戲了。”鄭小聰說,“不會是真的吧。”
盧舟說:“別再提這事了,煩。”
鄭小聰說:“上次那事,我讓人查出來了,你知道你怎麼會摔下來的不。”
盧舟道:“說。”
“別人要搞的是黎妹妹。”鄭小聰說,“你猜猜誰想搞他?”
盧舟沒說話,鄭小聰又說:“你們公司那個烏恆古的經紀人,以前是輝樂公司的,黎長征以前就從輝樂跳槽出來,和輝樂徹底翻臉。”
“媽的。”盧舟說,“是烏恆古那小子乾的?”
“不清楚誰。”鄭小聰說,“我猜烏恆古沒那麼大膽子,反而他經紀人有可能,一箭雙鵰,既搞殘了黎長征,又能讓烏恆古替展昭。”
“這狗娘養的可是把老子坑慘了!”盧舟說,“事業愛情,一晚上全沒了!”
鄭小聰又說:“我讓人給你介紹,換家公司吧,我看杜梅那人也不咋地,你都三十多了,還成天讓你接什麼青春偶像劇。”
“再說吧。”盧舟說,“杜梅和我媽認識的,這麼多年了,又是長輩,她還是很照顧我的,有利有弊,沒有她,我也不可能被捧起來。”
鄭小聰又問:“你家那隻小兔子跟著你走了麼?”
盧舟:“沒有,我讓杜梅安排他發展去了,讓他自己去撞撞吧。”
“出來玩?”鄭小聰說。
盧舟:“過幾天,最近沒心情。”
盧舟把電話掛了,在家裡安靜地坐著,仿佛蕭毅還會從樓上下來,問舟哥你吃水果嗎,或者刷淘寶嗎,或者搞怪地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像條蟲子一樣地蠕動到沙發上,再大聲唱幾句歌。
盧舟笑了笑,搖搖頭,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翻了翻微信,朋友圈裡已經知道他和杜梅解約的事了,紛紛發消息來安慰他,問他有沒有下一步計劃,盧舟也沒回,靠在面朝落地窗的沙發上,望向窗外,落地窗猶如一面大屏幕,唱片機裡放著瑪丹娜放肆的嗓音,窗外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
第十四章
蕭毅坐在公司裡,聽著環繞音響在播的歌,最後決定了一首歌。
“您好,蕭老師。”新人進來了,朝蕭毅點頭。
林堯介紹道:“蕭毅,這是胡金寶。”
蕭毅:“……”
林堯:“金寶,這是蕭毅。金寶的藝名叫景律,蕭毅,來,你們認識一下。”
蕭毅心想尼瑪這畫風也轉變得太快了,林堯你真不是故意逗我玩嗎。
景律很年輕,看樣子大學還沒讀完,蕭毅和他握了手,腦海里全是捧著個大元寶笑嘻嘻的財神模樣,問:“畢業了嗎?”
“沒有呢。”景律說,“我退學了。”
蕭毅點了點頭,便沒有再問下去,林堯又朝景律說:“蕭毅負責帶你完成初賽和地區決賽,進半決賽以後,公司會給你指派新的經紀人接手。好好努力。”
景律就像所有的新人一樣,小心翼翼且十分惶恐,對著林堯的時候稱林總,林堯走了,蕭毅說:“和我不用太客氣。”
“好……好的。”景律說。
蕭毅給他倒茶,問:“歌選了嗎?”
景律沒有選,蕭毅便放歌,跟他一起選歌,蕭毅自己的已經決定了,景律卻遲遲決定不下來。
“以前你覺得。”蕭毅說,“你最喜歡的歌,或者唱得最好的歌。”
景律有點遲疑,沒有回答蕭毅,蕭毅又道:“這麼說吧,現在歌唱選秀都喜歡炫技。■高音,玩氣聲,一個比一個追求個性。如果你唱得好,可以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就以感情打動人。”
“我明白了。”景律選了一首歌,蕭毅便去找來樂譜,和景律約好,每天早上七點開始,在公司裡練歌。
其間蕭毅又去杜梅那裡領了日程表,四月份就要開始比賽了,蕭毅跟了盧舟一年多,對這些事已經駕輕就熟,知道如何安排。陪景律練歌的時候,自己也順便練歌,感覺太久沒唱了,已經有點力不從心。
“咱們可以組個駱駝和兔子傳奇什麼的。”蕭毅笑著朝景律說,景律有點煩躁,每次當不想唱、覺得累的時候,蕭毅就這麼鼓勵他。
三月底,蕭毅和景律去節目組開會,節目組就在北京,基本上誰能通過,誰會被淘汰,都是內定好了的,陪練的選手心裡也清楚,不過是露個臉。
“說說你們倆,誰先來?”編導說。
蕭毅朝編導、導演與節目策劃、節目主任打招呼,這些人蕭毅心裡大概都清楚做什麼的,說:“杜總讓我來參賽的,順便,來,景律,跟老師們打個招呼。”
“老師們好。”景律忙道。
眾人都笑了起來,蕭毅知道和他們打交道,只要不顯得太傲,雖然自己人微言輕,但大部分時候還是不會被刁難。
“說說你的故事吧。”編導說,“要提前錄一段,在你出場前播出來,你再上台,你應該知道節目流程了。”
“嗯。”蕭毅想了想,說,“我是音樂學院畢業,編曲系,出社會以後,在新浪當了一段時間的視頻與MV後製,後來經朋友介紹,簽了華興,擔任盧舟老師的私人助理一年半……”
導演還沒看過蕭毅的個人資料,聽到的時候被嚇了一條,說:“你是盧舟的助理?”
“是的。”蕭毅說。
“這麼大的腕兒。”節目主任笑道,“前幾天和寧亞晴的經紀人還在說你呢。”
蕭毅馬上道:“陪太子讀書……這次主要是陪景律來的,杜總也說了。”
“嗯。”編導說,“要怎麼錄這個宣傳視頻……倒是比較麻煩,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蕭毅說:“按照自我簡介上來不可以嗎?”
沒有人說話,蕭毅想了想,說:“是因為舟哥的問題嗎?”
“是的。”編導說,“你們杜總特地打了招呼,最好不要提到他。”
蕭毅說:“好吧,那……就把舟哥的部分去掉,直接說我在公司工作,就可以了。”
“這是一檔平凡人的聲音的工作。”導演說,“整個節目的風格,就是需要一種……”
“普普通通的人。”蕭毅說,“生活的歌,在大城市裡充滿了困擾的聲音。”
“對!”編導笑道,“你也理解的,而且你到時候上台,表現出來的東西,不能和其他人的重複,比如說愛唱歌啊,無論如何也要追求夢想啊,這些話別的選手也說過了。”
蕭毅說:“那就,希望唱歌,但是甘於平凡,比起站在前台,更希望當一個合格的幕後吧。”
“那觀眾就要問了,既然是這樣,你來參賽做什麼呢?”導演說。
眾人都笑了起來。
蕭毅自嘲地笑笑,看了眼景律,景律有點感動,蕭毅卻拍拍他的肩,朝導演說:“我來參賽,是為了站在攝像機前,說幾句話,完成我的心願,就當做是給我的愛人表白吧。”
“可以。”導演說,“到時候就按照這個環節,給你的導師們安排。”
編導說:“這個一點話,你可得事先溝通好,不能說得太離譜,可以問一下告白對象是誰嗎?”
蕭毅笑著說,“不會胡說八道的,也不會明說是告訴誰,再說了,節目錄播,太過分的話,直接剪掉不就好啦,來,景律,到你了。”
景律說:“我的夢想就是唱歌,這樣可以嗎?”
導演搖搖頭,製片主任想了想,說:“有沒有什麼牽掛的人,或者在北京北漂,有什麼特別的感動……我們的節目要盡量地煽情,讓觀眾感同身受,你是你們公司的重點打造對象,你和蕭毅不一樣,他是自由唱作人……”
蕭毅起身,推門到走廊裡去,摸出手機,給盧舟的微信發了條消息。這些天裡,他每天晚上睡覺,都會給盧舟發個晚安,早上起床,也給他發個消息說舟哥我起床了。
『舟哥,我在參加選秀了。』
蕭毅對著走廊裡的落地窗外,拍了張照片,霧氣迷濛。
『你在加拿大過得好嗎?收得到國內的台嗎?』
盧舟還是沒有回覆,蕭毅推門進去,景律的視頻已經大概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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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天后,這次是導師開會了,四名導師,選手在外面等叫號,叫到的就進去,蕭毅進去以後,和齊全打了個照面。
蕭毅早知道齊全要來擔任評委,齊全滿臉堆笑,拿著筆,拈在嘴邊,這個場面非常尷尬,畢竟雙方也算是有仇了,但是現在盧舟和公司解約,齊全也不好說什麼。
“是蕭毅嗎?”一個中年人起來,他的身份是音樂製作人王璟,蕭毅馬上去跟他握手,王璟笑著說:“郭導朝我提過你。”
蕭毅沒想到認識郭導只是短短幾個月,居然他還挺上心的,一時間感動得很,王璟又朝另兩名女歌手說:“《風飄絮》裡的一首插曲,就是蕭毅寫的。”
蕭毅點點頭,說:“請四位老師指教。”
“你是盧舟的助理,呵。”一位香港的歌手,胖妞問道。
“哎。”蕭毅回到場地中,笑著說,“以前是。”
另一位老師是個民族歌唱家,她笑著問:“盧舟最近怎麼不接戲啦?”
“他拍戲受了點傷。”蕭毅答道,“需要休息一下。”
“開始吧。”齊全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蕭毅深吸一口氣,想了想,開始唱他選好的歌。
唱到一半,蕭毅看了下四位導師的表情,大家似乎都很無聊,齊全在挖鼻孔,胖妞在玩手機,民樂老師季子脫了高跟鞋,在桌子底下蹭來蹭去,王璟正在照鏡子。
蕭毅停了下來。
“不錯。”胖妞收起手機,說,“比之前的幾個好多了。”
“我是唱美聲的。”那個名叫季子的老師說,“聽不太出來,在舞台上效果可能比這個還好點,你們覺得呢?”
“行。”王璟說,“到時候就按著這個來,我給你亮燈吧,另外的三位呢?”
胖妞朝蕭毅比劃道:“加油,你沒問題。”
季子說:“我也可以。”
齊全笑哈哈,說:“那我就陪大家,一起給你過嘍。”
蕭毅點了點頭,反正他也要被刷下來,誰亮燈其實無所謂,正要道謝時,齊全又忽然說:“蕭毅啊。”
蕭毅笑著看齊全。
齊全說:“你也是半個圈內人嘍。”
齊全眯起眼,笑著看蕭毅,王璟又笑道:“他的歌寫得不錯,《古道秋風》,郭導一直很喜歡。”
蕭毅笑道:“可惜播放許可證還沒拿到呢。”
齊全又說:“你欣然姐前幾天還在說你呢,盧舟和華興解約了,不知道你要何去何從喲——”
蕭毅說:“我還是為公司服務。”
胖妞說:“期待聽到更多你的歌!我回頭就去聽聽!”
蕭毅笑道:“好。”
齊全說:“有空咱們吃個飯?”
蕭毅說:“行,我請客。”
蕭毅心想我才不和你吃飯……退場下來,聽到走廊對面的人在議論,聲音很小,但蕭毅聽見了。
“盧舟那個傻鳥,他不撲誰撲?都摔成白痴了吧……”
蕭毅馬上抬頭,一瞬間整個走廊裡都靜了。
蕭毅起身過去,朝說話的那個人問:“請問你是哪個公司的?”
那人瞪了蕭毅一眼,說:“不是我說的。”
蕭毅認出了這個聲音,剛才明明就是他說的。
“有空嗎?我給你解釋一下,不要有誤會。”蕭毅誠懇道,“大家都是一起來參賽的……”
那人周圍一圈都是認識的,左右看看,大家都笑了起來。
“你說啊。”那新人答道,“沒事。”
蕭毅想了想,一拳搗在那新人的臉上。
整個走廊裡登時一片混亂,徹底炸了鍋,五六個人上來按著蕭毅,蕭毅以前和杜馬打過群架,根本不管別人揍自己,只是揪著主要目標朝死裡招呼,然而這場鬥毆不到一分鐘就停了,蕭毅腦袋嗡嗡響,被保安拉開,雙方都被架到辦公室裡去了。
蕭毅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那個參賽的新人被揍得更狠,滿臉鼻血,景律一出來看到蕭毅被揍,居然也上去幫著蕭毅揍了對方几拳,導演監制主任全要被氣死了。
杜梅親自過來,和對方談了一會,蕭毅在隔壁等著,朝景律說:“下回碰上這種事,你別出手,我去揍就行。你看哪個不爽,背後議論咱們,你就告訴我。”
景律:“他們說好幾天了,我開始沒敢給你說。”
“好好唱。”蕭毅朝他說,“你會紅,到時候把他踩在腳下。”
景律點了點頭。
杜梅談完事,和監制一起過來了,居然還樂呵呵的,宣傳跟在杜梅身後,有說有笑。
“好了。”監制說,“你倆握個手,這事兒就算了。”
節目監制太大牌,杜梅和對方的經紀人都不敢不賣他面子,兩邊還寒暄了幾句,蕭毅一臉烏青,笑著朝那新人伸出手去,雙方握手,蕭毅上前去,說:“對不起,別放心上。”接著蕭毅還主動拉著他的手,和他抱了抱,新人小聲在蕭毅耳邊說了句:“操你媽。”
蕭毅沒說什麼,知道這傢伙得罪了監制,肯定吃不了兜著走,那句話周圍有不少人聽見了,監制馬上就變了臉色,但沒有發作,對方經紀人馬上帶著人走了。
“杜總。”宣傳問,“新聞稿怎麼寫?”
“相愛相殺吧。”杜梅說,“我們回公司也研究一下,盡量往賣腐上靠靠。”
“行。”宣傳說。
蕭毅心想杜梅你這本事是找李曄學的吧,什麼都能炒一把,出來以後,蕭毅開車帶他們回去,杜梅又說:“今天那新人是光華的,就是烏恆古的上一個經濟公司,你打得太漂亮了。”
“喔?”蕭毅說,“還有誰需要打的嗎?”
“沒有了。”杜梅看了蕭毅一眼,說,“你回去好好敷敷,別到時候錄節目的時候還帶著傷。”
蕭毅知道沒事了,便放下了心,當天宣傳就出來了,滿微博上全是《屌絲聲音》的炒作,蕭毅已經見怪不怪,懶得去管這些炒作了,節目組還把兩人抱在一起的照片發了上去。
蕭毅之前給盧舟寫歌的時候,就多少有點點網絡名氣,聽到他要參加選秀,粉絲越來越多,又連帶著從前借盧舟的東風,去年的舊事,全部被翻出來炒冷飯過了一遍,蕭毅看著粉絲們的留言,既心酸又感動,居然還有不少人,記得他曾經唱過的歌。
裡面有一條留言是:我好喜歡你的《年華》,我知道你會紅。
蕭毅看到這個歌名的時候,差點就哭了,曾經的大雪飄揚的後海,麗江燈紅酒綠的長夜,廣州的蘭桂坊酒吧……
與其說是歌,不如說是一段記憶。
蕭毅的微博從來沒有像這一天這麼忙,底下彈出的私信讓他應接不暇,回了一個還有另一個,剛回完後面幾個,前面幾個又要和他聊天,簡直是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
蕭毅幾乎要哭著求粉絲們別說了,這麼晚了明天不用上課嘛,最後實在回不過來,只好看完以後就不回答了。
然而翻著翻著,在無數私信裡出現了一條。
@我是天才盧舟:打你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蕭兔斯基:是我把人給打了。
@我是天才盧舟:你他媽少廢話,那人叫什麼?
@蕭兔斯基:真的是我把人給打了。
@我是天才盧舟:你是自動回覆嗎?!
@蕭兔斯基:舟哥你在哪裡?我好想你,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拋棄我啊,你怎麼捨得?
@我是天才盧舟:誰和你插科打諢,不說我自己去查。
@蕭兔斯基:你回國了嗎?
盧舟不說話了,蕭毅又發了一大堆消息,盧舟把蕭毅給拉黑了。
蕭毅:“……”
蕭毅啊啊啊地大叫,抱著盧舟的公仔摔來摔去,最後整個人趴在公仔身上,拿起手機,給盧舟的手機打電話,關機。
於是他徹底瘋了,心裡瘋狂吐槽,非要我去黑你你才理我是嗎?
蕭毅給盧舟的微信發了一堆消息,盧舟也沒回覆,他不敢在微博上亂說話,生怕又被粉絲扒出什麼來,只得建了個小號,給盧舟發私信,發現權限不足,只好放棄。
半夜他爬起來,刷了會盧舟的微博,還是年前的那幾條,盧舟似乎已經完全不宣傳了,還有個別不死心的粉絲在微博下面求問男神你去了哪裡啊,快點回來啊,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永遠愛你之類的。
蕭毅刷了一會,突然發現自己又不被拉黑了,於是速度給盧舟發私信。
@蕭兔斯基:你再不理我我就把你的黑料在天涯上抖出來了。
@我是天才盧舟:你敢?老子找人把你和鄺顏一起做了。
@蕭兔斯基:鄺顏是誰???
蕭毅:@。@?
盧舟又把蕭毅給拉黑了,蕭毅只得不說話了。
蕭毅盯著自己的微博,果然沒多久,盧舟又把他給取消黑名單了,蕭毅馬上給他發私信。@蕭兔斯基:我這麼愛你,你怎麼忍心這麼對我。
@我是天才盧舟:滾犢子。
又被拉黑,蕭毅只好繼續刷,開了個美劇看,一邊隨時盯著自己的狀態,盧舟三點的時候又把蕭毅從黑名單裡給放了出來。
@蕭兔斯基:我給你唱首歌好嗎,你聽我唱,最愛你的人是我……
@我是天才盧舟:你有完沒完啊!
這次蕭毅被拉黑以後,盧舟似乎不打算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了,蕭毅只好準備睡覺,第二天起來後,發現自己的微博名字被改成了:抖M兔斯基。
蕭毅:“……”
微博下面還一群粉絲在喊好萌啊好萌啊,蕭毅知道肯定是盧舟上了自己的微博給他改的名字,他給盧舟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
今天節目組通知分批錄像,蕭毅到了車上,和一眾選手打招呼,沒人再敢私底下議論他什麼了,蕭毅才知道昨天那個人叫鄺顏。
蕭毅完全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攝像跟著,他熟讀了簡單的劇本,在北京的幾個地方留下了幾個身影,當天則回到節目組辦公室去配音,對著劇本聲情並茂地朗誦完以後,看了會自己的短片。
“可以拷回去嗎?”蕭毅問。
“節目還沒錄呢。”剪輯師說,“等播出以後可以。”
蕭毅便點了點頭,這些天裡,他一直在給盧舟打電話,微博上叫他,盧舟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四月一號就要開始錄節目了,四月五號開播,只是初賽,所有被選入的選手都會亮相,節目組接到全國來自各地的參賽者的報名,最後留下了六十四人,這六十四個人,又會在一開始被淘汰掉三十二個。
其中各個影視公司朝裡頭塞的人不少,而就算身上沒有合約的,在通過初賽之後,也一樣的會由節目組的贊助公司過來聯繫,簽到自己公司裡去。當然如果什麼公司都不簽,妄想憑著唱歌而一路打進決賽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事實上就連節目主任自己都在抱怨,這一屆初賽進來的,沒有合約的人太多了,足足有接近十五個。
為了讓節目顯得更真實一點,也只好將就了。
四月一號,觀眾們全部到位,節目組還給蕭毅發了不少票,讓他叫朋友來參加,蕭毅要找誰呢?
他只好說:“我沒朋友,不用了。”
杜梅打了個電話來,蕭毅把情況說了,杜梅說:“怎麼能說沒朋友呢?你這人,哎……等等。”
於是當天,杜梅給蕭毅拉了一群粉絲到現場,大部分都是花錢雇的,把幾個聯排給坐滿了。
蕭毅坐在後台,還沒輪到他上台,化妝師還在給別的人化妝,蕭毅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參加這種選秀節目的時候,險些緊張得要尿出來,那一年杜馬他們都在,來給蕭毅打氣,蕭毅還不住催促化妝師快點快點,直到自己登台前三分鐘才化好妝……
現在蕭毅一點也不著急了,坐在一旁刷微博。
“景律。”蕭毅笑著說,“加油,你會紅。”
景律有點緊張,朝蕭毅點了點頭。
蕭毅把未關注人私信設置遮罩掉了,這樣沒有關注的人就不能給他發私信,世界一下清淨多了,但刷了幾下,還是發現了一個不認識的號。
@lfqlz009:哥哥好啊。
@抖M兔斯基:你是誰?
@lfqlz009:我是你粉絲,上次你關注了我,忘了嗎?【愛心】蕭毅:“……”
蕭毅根本不記得關注了這傢伙,順藤摸瓜看了一下,發現是個小號,最近才開的微博。
@lfqlz009:哥哥尼要參加鳥絲聲音嗎?
@抖M兔斯基:速哦,你今天來了嗎?
@lfqlz009:沒有哦,尼加油,窩最喜歡尼的歌了。
@抖M兔斯基:謝謝喔。
蕭毅笑了起來,一邊看這個粉絲的微博,發現上面都是些最近比較煩的吐槽,有些還挺搞笑的。
@lfqlz009:哥哥,等你紅了,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抖M兔斯基:我不會紅的,不過就算不紅我也給你簽名,好嗎?
@lfqlz009:你會紅的,我好喜歡你以前做的那些MV呀【笑臉】,從第一次看到你的作品那天,我就知道你會紅的!
@抖M兔斯基:謝謝。
蕭毅想起來了,那天刷微博的時候,也是這個人,提到了他的《年華》,當即一陣熱淚盈眶。
@抖M兔斯基:你也加油。
@lfqlz009:嗯,你加油比賽!麼麼噠——【愛心】@抖M兔斯基:麼麼。
@抖M兔斯基:噠。
蕭毅一頭黑線,已經很多年沒用這種語氣和粉絲聊天了,不看到還好,現在整個腦海里不停回響著麼麼噠麼麼噠麼麼噠麼麼噠……麼噠麼噠麼噠噠……蕭毅幾乎整個人就要跟著《甩蔥歌》的曲子給唱起來了。
“7號。”化妝師說。
蕭毅坐過去化妝,看見同組的選手還收到了粉絲的禮物。
“你長得好帥。”化妝師笑著說。
“謝謝。”蕭毅說。
鏡子前的他奇跡般的比以前更帥了,跟著盧舟的那段時間,被他強迫著跑步、鍛煉,每天規律作息,早睡早起,盧舟就像個精力永遠也用不完的人一樣,蕭毅現在看起來就像大學剛畢業時的狀態。
他腦海里迴盪著各種旋律伴奏的麼麼噠,發現一件嚴重的事,他已經無法把這三個字從腦海里驅逐出去了。
“好了。”化妝師笑著說,“加油。”
“謝謝。”蕭毅說,他主動上前和化妝師擁抱了一下,在劇組的時候,他看到盧舟每次化完妝,或者做完頭髮,都會主動和工作人員說聲謝謝,比起許多化完妝直接走人的演員,盧舟更讓人喜歡。
盧舟也教過蕭毅,無論什麼時候,都要對化妝師和髮型師客氣,你的腦袋就在他們手裡,要真和你有仇,隨便整一下你你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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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站在後台,深吸一口氣。
景律還在台上,已經唱完了。
“我來自瀋陽,小瀋陽的瀋陽。”景律說,“從小就想唱二人轉……”
台下一陣爆笑,胖妞說:“不錯!二人轉是什麼?”
於是幾個導師之間互相解釋了二人轉,又笑了一會,王璟說:“大學畢業了嗎?”
蕭毅看了眼自己的劇本,知道上去以後,又是按照劇本再來一次,沒什麼可發揮的,但是不管怎麼樣,蕭毅還是有點緊張。
“卡!”導演在前台喊道。
“補一下妝,流汗太厲害了。”導演說。
齊全笑著安慰道:“不要太緊張。”
景律點了點頭,化妝師上去補妝,導師們喝水,片刻後又繼續。
“準備好了嗎?”主持人問蕭毅。
“好了。”蕭毅說。
主持人又說:“不用緊張,錯了或者忘詞兒了,重來就行,我們是錄播。”
蕭毅和主持人擁抱,準備上台。
舞台上的電視墻開始播蕭毅的視頻。
“我叫蕭毅。”
北京的春天,漫天飛絮。
“我來自湖北,算上在北京求學的四年,北漂九年。”
川流不息的人群,以及蕭毅背著背包,走在街頭,抬頭看華貿大廈的鏡頭。
“沒車沒房,一臉茫然。”蕭毅的聲音在鏡頭裡說,“我的工作是一名後製師,我喜歡音樂,喜歡MV,喜歡一切能帶給人美好感覺的東西,我想當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如果我能順利晉級,留在台上,那麼我……”
鏡頭照向緩緩落下的夕陽,蕭毅孤獨的背影走在北京的道路上。
“我想,告訴一個人,一句話。”
很美好的場景,然而蕭毅這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告訴一個人,一句話”的時候,自動接上了那洗腦神句“麼麼噠!”。
舞檯燈光全暗,主持人小聲說:“走,已經開麥了,千萬別試麥。”
蕭毅一頭黑線,腦海里還迴盪著各種麼麼噠,走上了舞台。
他拿著話筒,站在黑暗裡,深吸一口氣。
“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蕭毅的聲線一出來,登時全場震撼,他的聲音渾厚,且挑的又是這首經典歌曲的副歌部分,較之經典的女聲,蕭毅的男聲毫無難度地唱了上去,且唱出了與瑪丹娜完全不同的意味,他的聲音裡帶著悲傷、沉重與蒼涼,既炫了一把技巧,又帶著真情實感。
聽到第一句的時候,王璟便一拍按鈕,轉了過來,並大聲喝彩。
“The truth is I never left you……”蕭毅唱道,聲音裡帶著低顫,閉著眼,“All through my wild days……”
直到他唱到:“I love you and hope you love me……”時,聲音漸低,以一句:“耶嘿……”漸漸淡出,全場鼓掌,然而音樂卻還沒有結束,瞬間一轉,接上了另一段音樂,兩段音樂之間銜接得天衣無縫,緊接著蕭毅的“heya”的曲調也漸漸轉得輕快了起來,接上了另一首歌的高潮部分。
整個場內嘩然,繼而瘋狂鼓掌。
“You know I can't smile without you——”
蕭毅眉毛微抬,朝著背對自己的三名導師唱道,第二盞燈亮,胖妞轉了過來。
緊接著蕭毅跟著節奏的變換,再次換了歌,接上了:“Send someone to love me——!”
“I need to rest in arms!Keep me safe from harm!”蕭毅放肆地唱道,神采飛揚,那一刻,燈光旋轉,整個舞台猶如成為了他的專場,曲調越來越快。
“To be a better man——”
蕭毅漂亮地把麥一收,最後,季子也轉了過來,只有齊全還背對著舞台。
全場燈光亮,觀眾瘋狂鼓掌,公司那邊雇來的粉絲已經要歡呼瘋了。
“你真的很帥!”胖妞說,“我沒見過這麼帥的參賽選手,你知道你長得很帥嗎?”
蕭毅笑著說:“不知道……帥其實沒有多大用。”
“怎麼沒用呢?”王璟說,“帥有馬騎,有車坐,有士暗戀,還有炮打,多好,是不是?”
全場哄笑,齊全說:“哎呀王老師你太討厭了哈哈哈……”
蕭毅:“……”
蕭毅一頭黑線。
“介紹一下自己吧。”季子說,“三位導師都給你亮了燈,你是第一次來參賽嗎?”
“五年前,我參加過《最佳男生》的海選。”蕭毅說。
“哦——”四個導師都若有所思。
“後來怎麼不繼續走下去了呢?”王璟說,“你很有才華,能把三首英文歌無縫連接在一起,很少有見這麼唱歌的。”
胖妞說:“古大雞也唱過,叫做串燒。”
蕭毅笑道:“對,串燒,我想,這是……愛情的三個階段,從第一首到第二首再到第三首,講述的,是戀愛的三個感覺。”
“喔——哪三個感覺?”王璟說。
蕭毅答道:“好感期懵懵懂懂的在意與悲傷,墜入愛河時的患得患失,以及不顧一切的付出和渴望回應。”
全場都看著蕭毅,四個導師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王璟問:“有喜歡的人?喜歡的人今天來了麼?”
“卡。”導演說,“王璟老師,他今天一個人來的。”
暫停拍攝,導演過去和四名導師商量了一下,化妝師給蕭毅補妝,蕭毅笑著說:“謝謝。麼麼噠。”
化妝師:“……”
“麼噠麼噠。”化妝師笑著說。
蕭毅終於把這句憋了N久的洗腦神句給說出來了,登時感覺像是終於如願以償的強迫症一樣輕鬆,回過頭,導演又說:“開始吧。”
齊全笑著指指蕭毅,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沒轉過來麼?”
導師們都笑了起來,蕭毅笑笑,沒說話。
“你唱功在我這裡沒過。”齊全說,“但是呢,才華是有的,很會創新,我覺得你應該多嘗試作詞、作曲,和編曲的路子。”
“您說得對。”蕭毅笑道,“我也這麼覺得。”
“希望接下來看到你更好的表現。”季子說,“來,把這個別針交給你。”
蕭毅上前,與四名導師擁抱,胖妞笑著說:“帥哥,加油。”
蕭毅親了她一下,戴著別針,朝場上比了個耶,退場了。
退場以後,大家休息了一下,季子還和王璟笑著說:“不知道下一次他的曲目會不會是民謠串燒,我還挺想看看能出現什麼歌曲的。”
王璟說:“我第一次聽到選秀上有串燒,形式挺不錯。”
蕭毅回到後台,和主持人抱了抱,攝像機推過來,蕭毅笑著朝攝像機說:“我成功了!”
接著蕭毅回化妝間,朝景律說:“走吧?”
景律說:“你唱得太好了。”
蕭毅說:“其實很一般,說真的,回去我給你分析一下,你到時候看看哪個唱得好,心裡就有數了。”
蕭毅回到公司,摘下別針,扔在桌子上,睡了會,晚飯叫了個外賣,便坐著吃外賣,開始和景律選半決賽的曲目。
過了半決賽就沒蕭毅什麼事了,半決賽裡,他需要根據抽籤的結果,和景律同台對唱一首情歌,最後根據安排,蕭毅忐忑等待導師們把他給刷下去。
“咱們對唱選什麼歌?”蕭毅問。
“我沒有意見。”景律說,“蕭老師你決定吧。”
“別叫我蕭老師。”蕭毅笑了笑說,“公司給咱們請了聲樂老師,咱們到時候要一起訓練,現在我是你搭檔。”
景律現在已經對蕭毅崇拜得五體投地,蕭毅看了他一眼,無意中覺得,景律的感覺有點奇怪。
他是GAY嗎?可能有點,蕭毅覺得景律有點內向,在場上也不太說話,這個不太好,蕭毅不停地鼓勵他,讓他自信一點。然而他突然發現,景律和自己說話的語氣,完全就是自己對盧舟時候的感覺啊。
“過幾天再說吧。”蕭毅說,“那麼這幾天就,先休假,缺錢嗎?缺錢的話我找杜總爭取一下。”
景律確實有點缺錢,卻不知道如何開口,聲樂老師來了,給兩人重新做一個系統的訓練,蕭毅感覺到景律可能有點窮,而且吃不飽,就找杜梅批了條子,先給景律發了工資當生活費,杜梅說:“你今天錄得很好,下面一場要注意。”
蕭毅點了點頭,知道杜梅是在提醒他別唱High了把景律給PK下去,但是蕭毅知道其實不會,自己雖然唱得很炫,但實際上他的唱功並不好,聲音的先天底子也不行,反而是景律的聲音條件好,中規中矩的,實際上唱得平穩很難。他自己倒是沒怎麼用心練習,而是督促景律,每天的聲樂課不要落下。
蕭毅回到家,松了口氣,去洗澡,洗完出來以後OO和XX兩個好基友還是並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蕭毅心想真是夠了,杜梅到底簽這兩個新人回來幹嘛,沒事就讓他們坐在出租屋裡看電視嗎?
“蕭老師。”OO招呼道。
蕭毅主動說:“今天發揮得不錯,明天請你們吃飯。”
蕭毅說完就進房去了,外面傳來電視聲,蕭毅躺在床上刷手機,發了條微博朝粉絲們報告:今天參加比賽了,一切順利,下周大家看電視吧!
剛發了微博,那個lfqlz009又發消息來了。
@lfqlz:麼麼噠,蕭毅哥,比賽怎麼樣呀?
@抖M兔斯基:下周就可以看啦!希望你喜歡!
蕭毅簡直想把這個人給拉黑,好不容易把麼麼噠給忘了,結果又來了,於是整個人翻來覆去,滿腦子裡都迴盪著麼麼噠。蕭毅近乎狂躁地起來,坐在床上,翻了一下這傢伙,看到他又在自己微博下留言。
別人說期待蕭毅的表現,這個人就說不要太期待喔,蕭毅其實唱歌唱得不好,反正你們別太期待就對了。
別人說蕭毅唱得很好,lfqlz009就在下面謙虛地說哪裡哪裡,我毅其實是破鑼嗓子啦——
尼瑪這人有病吧!蕭毅很想直接拉黑,又看到有人在說蕭毅有才華,lfqlz009又說他沒什麼才華的啦,你們沒見過真正有才華的,他的歌詞簡直是狗屁不通啦。
蕭毅開始明白盧舟為什麼要註冊二十個小號去罵人了,真的很討厭,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蛇精病嗎!這玩意兒到底是黑還是粉!別人誇我你到底在那裡謙虛個什麼!關你什麼事!
蕭毅一不做二不休,開始扒他的皮了。
蕭毅先是點進去這個小號,翻他的微博,翻半天沒發現什麼端倪,逐字逐句地分析,這個人加了一堆行銷號,看上去好像就是個小號,而且也沒有頭像,到底是幹嘛的?!
而且自己什麼時候加了這個人的關注,完全也沒有印象,蕭毅翻了一下,看到是最近加的。
蕭毅:“……”
蕭毅開始有點不祥的預感,點進去那個人的微博,這傢伙忘記隱藏自己的註冊郵箱了,於是蕭毅就複製了那個郵箱,拿到百度上去搜了一下。
蕭毅心想我好像個變態喔,為什麼要喪心病狂地人肉粉絲呢,這樣是不對的,但是就小小地人肉一下吧,反正我這種道德帝從來又不會對別人做什麼……
什麼都沒搜出來。
蕭毅把註冊郵箱最後的幾個數字刪了,又去搜了一次,這次搜出來一大堆東西,裡面還有些微博。蕭毅又在微博上搜了搜,心想實在是太變態了,還是算了……尼瑪!你逗我玩嗎?!
蕭毅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相近搜索裡,裡面有一個小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一個盧舟的黑下面說:“你這樣是不對的,我舟根本沒整過容……”
不對啊!這不是我嗎?!蕭毅搜了半天黑,結果搜到自己,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了,以他有限的智商根本無法偵查出這裡面的玄機,足足五分鐘後他終於想通了。
這是盧舟的小號!那個lfqlz009……還有什麼008007嗎?
蕭毅又去搜了下,發現除了008沒有,其餘的都有。
盧舟還有這些馬甲嗎?!!啊啊啊啊!蕭毅瘋了。
蕭毅看著那個lfqlz009,簡直要給跪了,心想這是什麼縮寫?是盧發財盧舟嗎?可是盧發財不應該是lfc嗎?lfq又是什麼鬼啊!你是註冊的時候把拼音給拼錯了嗎?!
蕭毅試著戳了一下那個lfqlz009。
@抖M兔斯基:麼麼。
@lfqlz009:麼麼噠。
蕭毅:“……”
蕭毅整個人都不好了,腦海里一瞬間浮現出盧舟作出麼麼噠的表情,他已經無力再去思考盧舟為什麼會用這個小號來裝可愛監視自己了,躺在床上快要笑到抽筋。
“啊哈哈哈哈哈。”蕭毅抱著盧舟的公仔大笑道,“麼麼噠麼麼噠,你太可愛了,舟哥!”
蕭毅很想問他,你到底在哪裡你怎麼忍心就這樣把我給甩了,但是如果自己識穿了盧舟的真面目,盧舟一定就徹底不鳥他了,所以這朵麼麼噠一定要呵護好,千萬不能把人給嚇跑了。
@抖M兔斯基:你是男的還是女的呀。
@lfqlz009:男嗒。
蕭毅:哈哈哈哈哈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啊,你蕭毅哥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抖M兔斯基:你很萌你造嗎?
@lfqlz009:造。【愛心】
蕭毅:哈哈哈哈我要不行了,救……
@抖M兔斯基:你住哪兒呀。
@lfqlz009:我要去睡覺啦,蕭毅哥麼麼,早點睡,注意身體呀。【威武】蕭毅快要哭出來了,這就不玩了嗎?別啊!再說一會啊,我愛你啊,麼麼噠……
@抖M兔斯基:可以陪我聊會天嗎?
那個被澆錯培養液導致整體變異的盧舟不說話了,蕭毅心想好吧,都要一點鐘了,大家各自睡覺好了。
蕭毅整晚上腦子裡全是盧舟的麼麼噠,翌日他還想戳一下那個盧發財,但又怕太明顯了被盧舟察覺,就只好忍著不理他。
周五晚上,《屌絲聲音》播了。
蕭毅正在喝啤酒吃他媽郵寄過來的周黑鴨,順便和OOXX一起看電視。
“最強屌絲心最美好心情!本節目由巨黑洗發水特約播出洗完巨黑讓你頭髮就像黑灰化肥灰會揮發發灰黑諱為黑灰花會飛灰黑化肥會會揮發發黑灰化肥飛花化灰……”
蕭毅瞬間就把啤酒給噴了出來。
“有請四位導師——!”主持人念完繞口令以後喊道。
四名導師轉了過來。
蕭毅接到景律的電話,笑著說:“嗯,在看呢,不錯。”
景律站在台上的時候像變了個人一樣,OOXX嫉妒地看著他,心裡OS聲音大得連蕭毅都聽見了。
憑什麼他就要被捧!
蕭毅笑著看景律在電視上唱歌,蕭毅給他選了首許茹蕓的《日光機場》,景律唱起飄忽的聲音,時而低沉,時而飄渺,上了舞台,仿佛整個舞台都是他的。這種感覺,每一個成功的藝人都會有——就像盧舟一開拍,片場就成了他的世界,景律一收拾整齊,舞台也成為了他的地盤。
我的地盤我做主。
景律並沒有炫技,或許說這首歌,本身就是從頭到尾在炫技,唱得很好,蕭毅只能這麼認為,他晉級是應該的,自己讓位也是應該的。
等到蕭毅上場的時候,蕭毅自己險些給鴨脖噎死。
怎麼這麼雷啊啊啊!蕭毅第一次看到自己上電視,簡直被雷飛出太陽系,表情、動作,全都不對,居然還自我陶醉,雷死了啊啊啊!
蕭毅恨不得把電視機給扔到樓下去,然而節目已經播了,我的形象……再也無法輓救了。
“蕭毅老師你唱得太好了!”OOXX一致說。
XX說:“很上鏡,鏡頭前比真人好看多了!”
OO:“太帥了!蕭毅老師,你看,你紅了!”
OO一刷微博,今天節目還沒完,蕭毅的消息已經在瘋狂刷屏了。蕭毅涕淚橫流,說:“讓我靜一靜……”
蕭毅終於知道盧舟為什麼不愛看他自己演的戲了,一定也是因為覺得太雷了,自己看自己,怎麼看怎麼雷,蕭毅淚流滿面地進房間去,反鎖上門,抓著盧舟的公仔在床上摔來摔去,嚎啕道:“我以後還怎麼做人!”
當天晚上,電話一個接一個。
“你紅了。”杜馬說,“你什麼時候參加的選秀?怎麼也不給我說一聲?”
蕭毅:“你也看了嗎?我不活了。”
“表現得很好啊!”杜馬說,“簡直是太好了!”
蕭毅:“不要安慰我了。”
杜馬說:“下次等著,我一定來給你捧場!”
蕭毅:“還捧什麼場!沒有下次了!”
以前第一個進的劇組的統籌也打電話來了。
“你紅啦——!”統籌說,“節目還沒完呢!已經有人開帖子專門八你了!”
蕭毅欲哭無淚道:“哦。”
“下次一定要給票啊!”安姐說。
整個晚上,蕭毅跟過的無數劇組,包括寧亞晴、祁愛,通通給他打電話,微信圈裡一堆消息,微博瞬間粉絲漲到了五十萬。
蕭毅險些被嚇尿,他給杜梅打了個電話,杜梅說:“沒問題,不用緊張。”
好吧。
蕭毅看到有這麼多粉絲喜歡自己,還是很開心的,拿著手機刷到半夜一點。
@lfqlz009:蕭毅哥,你今天表現好好呀。
@抖M兔斯基:謝謝!你還沒睡覺嗎?
@lfqlz009:我不和你說了,我媽叫我去寫作業啦。麼麼噠,加油!
蕭毅:“……”
蕭毅差點就把手機給摔了心想你寫個鬼的作業啊!一把年紀還裝什麼小學生啊!
翌日,蕭毅的消息幾乎傳瘋了,粉絲瞬間飆到了一百多萬,還有人把蕭毅唱歌的畫面截下來,說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簡直是個大美人啊。
蕭毅老淚橫流,心想這是鬧那樣,他一邊被雷得立地成佛,一邊又忍不住點開那些大圖去看,別人還把他和那個打架的鄺顏給配了對CP,眉來眼去的,蕭毅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接著,天涯上開始有人八卦,昨天選秀一夜走紅的蕭毅,就是曾經盧舟和黎長征出手爭搶,最後被盧舟搶走了的蕭毅。
於是無數陳年往事,一窩蜂的都被翻了出來,包括盧舟千里迢迢追蕭毅的那段,最後有粉絲說掐毛啊掐,人家有女朋友的!接著把蕭毅唱給女朋友的歌,以前錄的古風曲子,各種亂七八糟的黑歷史通通翻了出來。
然後就引發了一陣混戰,有說蕭毅是GAY在騙婚騙感情的,蕭毅心想尼瑪雖然老子現在GAY了以前不GAY啊,誰騙婚會長征路漫漫那麼耐心騙個五年還沒結婚啊!這騙子也太有職業道德了吧!
接著就是盧舟的粉絲聯合蕭毅自己的粉絲,開始掐蕭毅的黑。
蕭毅的黑不幹了,開始黑他鼻孔大、臉歪、牙齒不整齊、三角眼、招風耳,蕭毅簡直懷疑他們在描述的人是八戒了,接著又開始黑他粉絲做的百度百科裡,蕭毅的身高摻水,看他那樣子頂多就一米六五。
蕭毅心想這一米六五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出來的,你們這群熊黑,什麼叫“目測”“最多”“一米六五”啊,還目測內增高什麼的,你們眼睛都是游標卡尺嗎?!
還有人開始八蕭毅英文發音不準,還把教主的not at all也拉出來了,於是教主粉和蕭毅黑、蕭毅粉、盧舟粉、黎長征粉混戰成一團,其間教主與四娘等人躺槍無數次。最後當張欣然和寧亞晴、烏恆古大家一起被卷進來的時候,蕭毅終於沒眼再看下去了。
蕭毅看得頭昏腦漲,奄奄一息,心想這真不是人玩的,第二天感覺就像被無數只大象從身上碾了過去一樣,只好把微博一關,不再去看它了。
“要給你請個助理嗎?”杜梅也沒想到蕭毅錄完節目以後會這麼紅。
“別。”蕭毅說,“我不玩了……下一場唱完我就走了。”
杜梅說:“我們也沒想到你突然一下就爆了。”
蕭毅心想我是氣球嗎?什麼叫突然一下就爆了!
林堯還在看網絡上的評價,說:“長期話題度的積累,造成了昨天的爆發,以前關於你的話題都被我們壓下去了。蕭毅,你不考慮在公司發展嗎?”
“不。”蕭毅搖頭道。
“太可惜了。”林堯說。
杜梅說:“要解約,卸你一條腿喲。”
蕭毅的臉瞬間就青了。
杜梅笑著說:“開個玩笑,我更願意你留在公司,幫他們量身打造音樂。”
蕭毅:“……”
蕭毅想了想,說:“如果以後有機會,我願意的,那個……杜總,您不生氣嗎?”
“沒有你想的這麼嚴重。”杜梅說,“娛樂圈又不是黑社會,哪裡來這麼多打打殺殺的……願意呢,就留,覺得不想呆了就走,盧舟我都放走了,難為你做什麼?”
蕭毅覺得挺對不起杜梅的,公司雖然不說花了很多資源來捧他,但起碼在公司裡的這段時間,杜梅一直對他客客氣氣,或許是看在杜馬的面子上,也或許是確實喜歡蕭毅。
“回去好好準備。”林堯說,“你和景律的PK要怎麼順利交接,不顯得太刻意,咱們還得商量一下。”
“沒問題。”蕭毅說,“我一定聽指揮的,絕對不會現場亂來。”
一周後,蕭毅先是去了節目組,錄了一段視頻,這段視頻是在他被淘汰以後用的,蕭毅認認真真地錄完了視頻,回到公司,和景律商量。
烏恆古恰好進來找人,看到蕭毅,笑著說:“蕭毅哥!”
“哎!你好你好!”蕭毅忙笑著說。
烏恆古說:“你唱得太好了!”
蕭毅笑著說:“亂唱的。”心想你的失憶症治好了?等我被淘汰了以後咱們再一起愉快玩耍吧。
烏恆古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走了。
景律問:“蕭老師,你被淘汰了要做什麼?”
“給你們寫歌。”蕭毅笑著說。
景律說:“你能當我經紀人嗎?”
蕭毅說:“我不行的,公司會給你派更好的經紀人,你聽我的,只要你認真唱歌,公司不會虧待你,杜總、林總,他們真的都挺好的。”
景律沒說話,翻著手裡的樂譜,蕭毅沉默片刻,朝景律笑著說:“你知道嗎?盧舟告訴我,娛樂圈,就是個江湖,刀光劍影,快意恩仇,機關算盡,捧高踩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景律嗯了聲,看著蕭毅。
“可是也有很多人講義氣。”蕭毅說,“不是每個人都踩著人往上爬,也不是每個人都盯著錢,所以不用擔心,只要做好自己就行。總有一些人願意和你做朋友,也總有一些人,會願意不用報酬地拉你一把,如果沒有等到這個人,那麼就好好地做自己,不要迷失方向就行。”
景律點了點頭,蕭毅說:“咱們來練習一下這首歌,爭取把神曲唱出不一樣的感覺。”
半決賽在六月份,期間蕭毅每天都會戳一下那個麼麼噠,結果麼麼噠沒幾天就不回話了,蕭毅有點失望,但是完成目前的事,是最重要的。
北京的天氣熱了起來,蕭毅躺在出租房的陽台上,這幾天天氣一直很好,他靜靜地看著夜空。
星座仿佛成為了盧舟的身影,在遼闊的夜裡,朝著他說:“麼麼噠。”
蕭毅:“……”
第十五章
六月五號,半決賽開始的前一天。
蕭毅照舊與景律到節目組去報道,溝通他們唱的歌的最後環節,結束了以後,節目主任說:“蕭毅,麻煩你待會留步。”
蕭毅知道節目主任有事要找他商量,便在走廊裡坐著等,讓景律先回去,自己則刷刷微博,看到他的粉絲們都在叫,馬上要比賽了,蕭毅哥你一定要休息好啊。
接著開始有人給蕭毅安的稱呼是“我毅”。
蕭毅看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簡直不知道怎麼說好,既心酸又感動,且覺得非常對不起粉絲們。大家都在等著他拿個好成績,他卻註定了要被淘汰。
他的粉絲已經有兩百多萬了。
節目主任開門,招呼蕭毅進去。
“我們看了下影片。”導演說,“這個……蕭毅,你確定和杜總溝通過,沒有問題,是嗎?”
“是的。”蕭毅問,“怎麼了?”
蕭毅注意到連副台長都來了,他朝副台長點點頭,還有宣傳、策劃,都在房間裡開會的。
“有話請直說。”蕭毅說,“沒有關係。”
“這樣的。”節目主任說,“昨天有人來打了個招呼,給你繳了一筆贊助費,是直接打過來的。”
蕭毅:“……”
“有多少?”蕭毅本能感覺到這個事情很嚴重。
節目主任說:“一百萬,但是我不太清楚狀況,所以想先問問你,需要找你們杜總溝通一下嗎?”
蕭毅瞬間明白了,這是他的朋友給的錢,可是難道不是公司裡全權負責這件事的嗎?他說:“是誰打的錢?”
“鄭小聰工作室。”節目主任說。
蕭毅馬上就知道了,一定是盧舟給打的錢!
“我去聯繫一下那邊。”蕭毅說,“稍等我五分鐘。”
蕭毅出去打電話,鄭小聰家裡是有背景的,而且挑戲,如果盧舟讓他幫忙,插手自己的安排,那麼說不定是可以運作,直接晉級。
“那個……”蕭毅打的是鄭小聰的私人電話,以前當了盧舟這麼久的助理,人脈還都存著,“小聰哥?”
“哎,蕭毅,你說。”鄭小聰那邊不慌不忙的。
蕭毅知道鄭小聰這人話不多,但是很講義氣,平時跟一群官二代天天混在一起,欠他的情自己也從來還不上,盧舟告訴過他,跟這種人打交道,只要崇拜他就可以了,別在他面前逞強。
“是您給我繳的贊助費嗎?”蕭毅說,“可是我和杜總說好了。”
鄭小聰也有點意外,說:“林誠書告訴你了?”
林誠書就是副台長的名字,蕭毅說:“是的,其實我沒打算要晉級,因為主要是……想帶帶公司的新人。”
“那敢情沒啥關係。”鄭小聰叼著煙含糊地說,“盧舟幫你付的,怕你被杜梅拿捏,他應該是不知道你們之間這茬兒,我看這樣吧,你就隨意了,不想玩了不玩,想玩就玩下去,選秀狗都一個德行……”
“這個這個……”蕭毅說,“要麼我把錢打回給您,走您那邊的賬?”
“沒事。”鄭小聰說,“你碰上盧舟,以後再還他就行。”
蕭毅:“舟哥在您旁邊嗎?”
“沒有吶,我正跟馬子打著炮呢,不和您說了。”鄭小聰說,“掛了啊。”
蕭毅:“……”
蕭毅把電話掛了,回到辦公室裡,一群人看著他。
當天,蕭毅解決了所有的事,回到家裡,吁了口氣,對著盧發財的小號,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微博上今天的頭條是:盧舟現身澳門,豪賭擲千萬。
據知情人士提供的消息,上周三,盧舟與鄭小聰等人前往澳門,在賭場一擲千萬。
蕭毅把微博關了,第二天照舊去公司。
他和景律的錄製時間在下午,便約了早上在公司會合,杜梅正在刷今天的微博,恰好是周一,盧舟再現,傳得滿城風雨,然而畢竟已經過氣了,又不是什麼勁爆話題,比起當年的幾十萬轉發已遠遠不及。
黎長征卻是風頭正勁,接了一部新的電視劇,看來似乎是有點想朝電視劇圈子裡發展了。
烏恆古也來了,杜梅給他四個劇本讓他選,都是今年的大戲。
蕭毅只覺不知不覺,電視劇圈子裡發生的好多事,自己都不太關心了,這才六月份,距離去年盧舟受傷的時候,還不到一年,一切變得真快。
“前天盧舟來過公司。”杜梅說。
“說了什麼?”蕭毅馬上問。
杜梅說:“沒說什麼,回來辦點手續。”
蕭毅問:“他最近還好嗎?”
“有點憔悴。”杜梅答道,“總體還是那樣。”
蕭毅又問:“還說了什麼?”
杜梅說:“他說你做得不錯,能有今天的成就,他由衷地為你高興。”
蕭毅:“……”
蕭毅的眼睛紅了,杜梅又說:“他還說希望你好好唱,贏個決賽,公司也是這麼想的,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蕭毅搖了搖頭。
“我們走了。”蕭毅朝杜梅說。
蕭毅帶著景律,去參加下午錄製的節目,兩個人在麥當勞裡吃漢堡,有粉絲認出他倆了,登時十分驚訝,蕭毅卻笑笑,跟他們打招呼。
“可以給我簽個名嗎?”粉絲直接就無視了景律,讓蕭毅給他簽名。
“會絕版喔。”蕭毅眉毛一揚,朝粉絲笑道,“好好保存。”
蕭毅吃過漢堡,朝景律說:“走。”
今天錄節目已經駕輕就熟了,景律先上,接著是蕭毅上。
蕭毅今天的自選歌是自己作詞作曲的《年華》,正在後台準備的時候,突然間整個休息室都轟動了。
“我看看,真的來了嗎?”不少人直接朝外跑。
“什麼?”景律莫名其妙,探著頭張望。
蕭毅說:“別管他們,專心對台詞。”
除了兩個人的歌,還有一段,是事先就準備好了的,蕭毅朝著景律說:“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能敗給你,我心甘情願。”
景律說:“我……我只會唱歌……”
蕭毅又說:“帶著我的祝福走下去吧,景律,打敗他們。”
景律放下台詞本。
“可以了。”蕭毅說,“不是專業演員,差不多行了,讓剪輯去搞定。”
蕭毅深吸一口氣,他們是下午的第一場,蕭毅回頭看看,見整個化妝間裡一個人都沒了。
蕭毅:“?”
“人呢?”蕭毅心想,該不會是被自己和景律兩個雷公給雷跑的吧,景律出去叫人,接著嚇了一跳,說:“蕭老師,好多人來了!都是大腕啊!”
蕭毅:“……”
蕭毅探頭出去看了一眼,差點瘋了。
寧亞晴、祁愛、鄭小聰、胡楊、烏恆古、雷玟……一群大腕明星,還有……黎長征!黎長征和杜馬單獨坐在一起,正在聊天。
媽呀你們這是要幹嘛!還讓不讓人唱歌了!這有什麼好看的啊!蕭毅差點就爆膀胱了,整個人突然涌起尿意,還看到微信圈裡的朋友幾乎都來了,連什麼劇組裡的統籌場記宣傳……蕭毅心想你們都不用拍戲的嗎?!
“盧老師好像沒有來……”景律探著頭張望,蕭毅也沒看見盧舟。心裡有點失望,不過又想還好還好,不來才好……
化妝師給兩人化妝,參賽選手全部跑出去,找那群大咖簽名,蕭毅心想你們這群人真是……回頭應該謝謝老子才對,這群人有明星有工作人員,直接把攝影棚拆了重新裝一個,都可以直接拍五六場電視劇了。
他上台前簡直無比緊張,很多年沒有這樣過了。
景律先唱,節目主任又過來了。
“那個……”節目主任說,“蕭毅,你朋友們都來了。”
“哎。”蕭毅說,“是……好像是這樣。”
節目主任說:“要麼我找老師們再商量一下?”
蕭毅馬上說:“不用,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
“行。”節目主任又道,“好好演。”
蕭毅心想通常看熱鬧的都不嫌事大,主任你最好多派點保安,否則等下出事就不好了,最近寧亞晴正在跟張欣然鬥得不可開交,小心他們看完比賽以後直接爆了齊全的頭……
景律唱完了,下台,和蕭毅擊掌,蕭毅拿著麥,走上舞台。
“啊——”寧亞晴尖叫道,“蕭毅——!”
“蕭毅蕭毅!”黎長征笑著喊道。
蕭毅險些摔到舞台下去,祁愛也開始叫,一群明星在觀眾席上起哄,緊接著劇組請來的觀眾發現了這件不得了的事情,所有人起身,朝著後面觀眾席看,繼而瘋狂尖叫。
“媽呀——黎長征啊啊啊——”
瞬間整個片場一片混亂,蕭毅馬上道:“停!”
蕭毅拿著麥,齊全的臉色馬上就黑了,四名導師起身回頭看,這麼一群人,全是數得上的電視劇明星,感覺就像來踢館的。
“各位老師,各位觀眾。”蕭毅說,“大家好,我是蕭毅。大家等我唱完以後再和你們的男神女神要簽名,好嗎?!”
現場才靜了下來,鄭小聰笑了笑,朝旁邊的寧亞晴說話,寧亞晴不屑臉。
寧亞晴正在和張欣然掐架,掐得什麼手段都用上了,齊全看到寧亞晴來了的時候瞬間就恨不得把隔壁女嘉賓的BRA帶扯出來,親手上去替他們家欣然給勒死寧亞晴。
奈何鄭小聰他得罪不起,所有人只得乾笑。
“流水迢迢,淌過心田……”蕭毅抱著吉他,低聲唱道,“為我的一個心願,與你相見……”
這兩句過後,《年華》的前奏響起,蕭毅的清唱還是很清澈的,全場安靜,朋友們拿著熒光棒,隨著蕭毅的歌聲與清澈的吉他聲搖來搖去。
“我們曾在此處分離,相隔萬水千山,再難繼續……”
“我仍記得許下的諾言,你卻早已遠無蹤跡……”
蕭毅隨手一掃吉他弦,震響,數秒後的停頓。
“我的愛穿越天際……”蕭毅高唱起來,“我的愛川流不息,哦愛人吶!”
“我的愛人!何時能與你再相遇!”
“縱使流年飛逝,芳華老去,我始終愛你……”
“我始終愛你,一如往昔!”
蕭毅唱著這首曾經的歌,想起的卻是盧舟,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的日子,以及從一個貧困落魄的屌絲,最後走到這個舞台上。
他將副歌很用力地唱了出來,聲音甚至有點哽咽,整個觀眾席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他。
蕭毅的眼裡帶著淚水,臨近末尾,他突然看見了一個人,看見了觀眾席上,最後一排,左邊坐著的最後那個。
那個人手裡拿著瓶飲料,穿著連帽的黑色運動衣、運動褲,戴著兜帽與墨鏡,沉默地看著蕭毅,一腳隨著《年華》的節奏而有規律地踩著。
蕭毅馬上放下吉他,跑上觀眾席,現場再次騷動,那個人閃身,從後門跑了出去。
蕭毅沒敢喊,生怕一喊出來,觀眾就都聽見了,他追出長廊裡,而導播追在他的身後。
“蕭毅老師!”導播說,“發生什麼事了?”
蕭毅怔怔站在走廊裡,走廊空空盪蕩。
“沒什麼。”蕭毅答道。
蕭毅跟著導播回到攝影棚裡,盧舟靠在安全通道背後,吁了口氣。
蕭毅回到舞台上,有些迷茫地點點頭。
齊全笑著說:“這就唱完了?”
“我以為你會來個別的什麼串燒。”王璟笑著說。
蕭毅拿著吉他,站在舞台中央,說:“這是我們年輕的時候,自己寫的歌。”
“很好聽。”季子說,“太好聽了。”
胖妞說:“再來一段不?”
蕭毅擺手道:“不了。”
盧舟回來了,現在他只想速度結束這個比賽,趕緊回去找他,連後面的節目都沒心情錄了,但是這麼多人在觀眾席上,總不能敷衍,蕭毅便深吸一口氣,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
“好聽嗎?”蕭毅朝觀眾席上笑著問道。
所有人這才鼓掌,蕭毅笑著說:“我愛你們,謝謝今天來看我比賽的朋友。”
全場又尖叫了起來,鄭小聰拍拍手,起身先走了,寧亞晴朝他拋了個飛吻,也起來告退了,明星全部提前退場,免得被粉絲圍堵,保安在黎長征離開前速度上前,攔著他身後的路,免得發生什麼擠塌攝影棚一類的人間慘案。
“你們兩個都唱得很好。”胖妞說,“我都不知道該選誰了。”
季子惋惜地笑道:“我能不選嗎!”
“不能。”蕭毅接過了話,笑著說。
一眾導師都笑了起來,王璟說:“還有PK環節呢,不如讓我們來看看他們的即興PK,怎麼樣?”
齊全說:“開始嘍——”
四個導師同時拍了燈,場地瞬間暗了下來。
“Ladies And Gentleman!”事先錄好的男聲報過場,“隨機選歌環節開始,卡拉OK時間!拭目以待!”
電視墻瞬間變幻為上千個歌手的頭像,四個閃光的電子框在頭像之間飛速轉換跳躍,王璟最先拍了按鈕,喊道:“王菲!”
“關牧村老師!”季子也按下燈。
胖妞笑道:“陳慧琳!”
蕭毅心想你們還演得真賣力啊,這年頭果然當個嘉賓也要演技的……接著齊全笑著說:“蔡依林。”
四個電子框叮叮叮停下,各自落在四名被叫到的女歌手的頭像上,形成四邊形,緊接著,以對角線相連,各自連線,兩條線在中點交叉,定下一個點。
那個點,落在第五個女歌手的頭像上。
“楊冪。”渾厚的男聲報幕,“《愛的供養》”
整個場地內歡騰了,所有人都在大笑,蕭毅笑了笑,朝景律看了眼。
景律說:“蕭毅,你會唱嗎?”
“會一點。”蕭毅朝景律比了個大拇指,說,“加油。”
現場粉絲開始準備按鍵遙控器,蕭毅與景律從舞台的邊緣走到中間,兩個人的身後各自現出一條豎直的投票進度條。
“我唱第一句。”蕭毅說。
景律作了個“請”的動作,前奏響起,背後電視墻開始滾卡拉OK的歌詞,並且放MV。
“把你捧在手~上~虔誠地焚香~”蕭毅的聲音低沉而帶著點顫抖。
景律:“剪下一段燭光,將經綸點亮……”
景律與蕭毅對視,兩人開始對唱,蕭毅退後一步,看了眼屏幕,又望向觀眾席。
“不求蕩氣迴腸,只求愛一場……”
“愛到最後受了傷,哭得好絕望……”
蕭毅和景律同時將聲音一停,副歌部分開始。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只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
王璟拍燈,叮咚一聲,蕭毅背後的進度條漲了一百分,觀眾們連聲大喊,緊接著,齊全笑著也按燈,這次是投給景律。
觀眾們開始為兩個人加油,並且開始給他倆加分,每個人只能投一分,也只能投給其中的一個人,而導師的一票相當於一百分。
蕭毅始終保持著比景律領先一點點,所有人都在喊,各喊各的,緊接著胖妞把第三票投給了景律,景律瞬間反超,全場大叫,蕭毅的分數又漸漸漲了上來。
“苦海中飄蕩著你,那舊時的模樣……”蕭毅刻意地把這一句卡了一下,造成自己發揮失常的表現。
叮咚,季子把最後一票投給了景律。
兩個賞心悅目的大帥哥唱這首歌還是很好聽的,景律開始轉音,而蕭毅則給他喔喔喔地和聲。
所有票都投光了,唱完以後全場鼓掌。
“配合很好。”王璟說,“我第一次看到是競爭對手還配合得這麼好的。”
王璟看看其餘的老師,季子說:“為什麼這首歌出來的時候,大家這麼大反應?”
全場爆笑,季子莫名其妙,齊全笑著說:“我發現蕭毅很溫柔呢。”
“謝謝。”蕭毅忙道。
胖妞笑著說:“要麼你們倆一起晉級算了,以後可以開個組合。”
大家都在笑,王璟說:“我看積分也差不多,要怎麼辦呢?”
場上靜了,蕭毅和景律互相看看,兩人的分數都差不多高,蕭毅是四百三十,而景律是四百五十五分。
“蕭毅!蕭毅!”有人在觀眾席上喊道。
“我輸了。”蕭毅朝景律說,“副歌部分最後一句,我沒唱好。”
“我聽出來了。”季子說,“不過你還有復活的機會。”
景律轉身朝著蕭毅說:“你唱得很好,蕭毅。”
蕭毅笑了笑,擺手,說:“謝謝各位老師。”
導演喊道:“卡。”
四個導師各自喝水,蕭毅和景律休息了一會,王璟還在問:“影帝們都走了?”
“走了。”季子笑著說。
導演說:“各位老師休息一下,我們還有點問題要解決。”
導演快步上台,蕭毅和景律起身,導演說:“剛才分數錯了,到時候後台要改一下,不能相差太少,可以嗎?”
“當然。”蕭毅說,“改吧,要重新錄嗎?”
導演也有點頭疼,要所有人再這麼激情澎拜地再來一次,你逗我呢,感覺真的是雷爆了。
蕭毅說:“不如這樣,等我們退場以後,今天的拍攝完了,再單獨補幾個電視墻的分數特寫,然後剪輯一下,插進比賽裡?”
導演想了想,說:“策劃也這麼說,行吧先這樣,如果效果不理想,還得通知你倆回來再錄一次,導師們就不用再來了,可以?”
蕭毅答道:“沒問題。”
導師休息完以後,導演再次開始準備,說:“這次一次過,大家辛苦了,來。”
蕭毅和景律又站到中間,景律看著蕭毅,半晌不作聲。
蕭毅反而很豁達,兩人都沒有說話,蕭毅上前去,緊緊擁抱著他。
導演做了個手勢,全場瘋狂鼓掌,所有人都站起來了。
王璟搖搖頭,嘆氣,攝像機轉向他,王璟唏噓並鼓掌。
舞台上:
“你是個很溫柔的人。”景律的聲音發著抖,說,“謝謝你,蕭毅,和你認識的這些日子裡,我學到了很多。”
蕭毅:“你的歌唱得很好,比我好。這是我的真心話,我的溫柔在表面上,你的溫柔,在歌裡。”
景律看著蕭毅。
蕭毅:“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能敗給你,我心甘情願。”蕭毅把自己的別針別在了景律的袖子上。
景律說:“我……我只會唱歌……”
蕭毅又說:“帶著我的祝福走下去吧,景律,打敗他們。”
景律走下台,蕭毅朝他吹了聲口哨。
“一定要加油!”蕭毅認真地喊道,“懂嗎!”
整個觀眾席上又瘋狂鼓掌,景律噙著淚水,下來和導師們擁抱,季子把第三枚閃光的別針別在景律的領側,攝像機跟著景律走,拍攝了一個他臉上的特寫,景律擦了把淚水,朝攝像機比了個大拇指。
剩下蕭毅,站在舞台上。
“說說你自己吧。”王璟說。
“吶,我發現,每一季的節目裡。”胖妞說,“都有一個很另類的人喔,你們沒注意到嗎?”
胖妞兩手比劃,一起朝向蕭毅,笑著說:“上一次,我還記得有一個高高瘦瘦的,什麼話都不說的,上來就唱歌的,這一次,有一個像他這樣的。”
蕭毅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季子說:“他的脾氣真好,無論你說什麼,他都在笑的。”
齊全說:“他唱歌的時候也很投入。”
蕭毅說:“嗯,參加這個比賽,認識了很多朋友,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其實。”蕭毅想了想,說,“我來參加這個比賽,是為了告訴一個人,一句話,我有些話,不能朝他說,可能他和我遠隔萬里……就像歌裡唱的那樣,我的愛穿越天際……”蕭毅說著說著,就唱了起來,“我的愛川流不息,哦愛人吶!”
“我的愛人!何時能與你再相遇……”蕭毅帶著甜蜜而有點傷感的微笑。
“所以你是來表白的嗎?”王璟說,“哪個女孩?在現場嗎?站起來!”
全部人又哄笑,王璟說:“喔喔,我忘了,是什麼話,你還沒說呢。”
“是……”蕭毅說,“我愛你。我、愛你。是那種愛,是的,就是你現在想著的那種愛。”
全場嘩然,蕭毅認真地看著鏡頭,說:“愛人的愛,戀愛的愛。雖然我說了很多次,你都當成我在開玩笑,不過我想在這裡說,你一定信了,你會相信的。”
“溫柔的男生。”季子搖頭笑道,“我覺得應該放你進全國決賽,這樣你的表白就有更多人聽到了。”
王璟說:“你女朋友今天來了嗎?”
蕭毅想了想,說:“他不在這裡。”
季子問:“叫什麼名字?”
蕭毅說:“不用說,他也會知道的。”
“不過說句正經的。”齊全笑著說,“你過五關斬六將,殺出一條血路來表白,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發展?”
王璟笑著說:“初賽播出以後,你可是一夜走紅呢。”
蕭毅笑著說:“嗯,不過我可能不會再在大家面前唱歌了,首先要謝謝我粉絲的支持,不管我在哪裡,我承諾,我只是在鏡頭面前消失了,其實我一直都在。”
“至於我的未來。”蕭毅說,“之前節目組給我錄了一段影片,如果被淘汰,就會播出,我想,該說的,我都在影片裡說了,大家——再見!”
蕭毅終於把自己的劇本順利演完,跑下台去,所有人起身鼓掌,導師們探頭看著蕭毅,蕭毅跑出攝影棚,穿過走廊,攝像機始終追著他。
蕭毅朝著鏡頭拋了個飛吻,說:“麼麼噠!”他已經沒有耐心再在這裡多呆了,一路跑出去。
導師們坐回位置上,導演開始插播蕭毅錄的影片,這段影片蕭毅看過,導演和工作人員也看過,但是現場觀眾和導師們卻沒看過。
“我叫蕭毅。”
初夏北京,樹蔭下,蕭毅挎著一個書包,站在後海的樹蔭邊,一路走過去,畫外音響起,他的聲音平靜,淡淡的,就像無處不在的溫柔的風。
“節目組問,如果我被淘汰了,有什麼話想對電視機前的觀眾說。”
蕭毅坐在什剎海的石欄上,朝著鏡頭笑了笑,說:“我一直沒有想過能晉級,也許在決賽前,就會停下我的腳步。”
“至於在這之後。”
蕭毅穿著乾淨的白襯衫,頭髮剪得很短,說話的時候眉毛會微微抬一抬,像個乾淨的大男生。
“我會去我該在的地方。”蕭毅說,“放下一切的顧慮,做我想做的事,曾經有一個人教給我,讓我大膽地去唱歌。”
“但是比起唱歌,我更喜歡另一份我無論如何不能割捨的職業,在離開它後,多少個日日夜夜,我都無法釋懷。我想我從他那裡學會的,是去追求我想要的,當我明白了自己以後,無論什麼,都不能阻擋我飛奔的腳步。”
“如果你是我的粉絲。”蕭毅一指鏡頭,又用拇指指指自己,笑著說,“請給我力量吧,在我被淘汰後,我會退出網絡,去追求我的事業與愛情,我不會再出現在公眾的面前,但是我答應你們,有一天,大家一定會聽到我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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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北京,塵埃落定。
蕭毅坐在台階上,給杜梅打電話。
杜梅說:“我看了下午的這一段,節目組說你的自白太長了,要剪掉一些。”
蕭毅說:“喔,隨便吧,那些話其實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杜梅:“我讓他們盡量保留,景律被你搞得壓力很大,下一場十六進八里,他要是不能爆的話就麻煩了。”
蕭毅說:“他能行,到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會集中在他的身上,我的粉絲也會挺他。我謝幕越輝煌,他接下來比賽的話題度就越強。因為看到他出賽,粉絲們就會想到被淘汰的我,他連著我的份一起努力了。”
杜梅說:“真是頭疼,不過確實是這樣,那孩子需要刻苦一點了。”
蕭毅掛了電話,心想要怎麼給杜梅順利提辭職的事,夏天到處都是蚊子,叮得他的脖子滿是包,蕭毅■■啪啪地拍蚊子,一邊刷朋友圈。
朋友圈裡大家就像約好了,誰也不提這件事,大家都約蕭毅出來吃飯,蕭毅一邊撓胳膊大腿,一邊說好的好的,把手機湊到嘴邊小聲說話,黑夜裡,手機的光映得整張臉都是綠的。
“哇啊啊啊——”盧舟瞬間狂吼起來。
盧舟拿著車鑰匙,回到家,冷不防看到蕭毅手機照著臉,一臉詭異的笑容,還翻著白眼看他,險些被嚇得爆血管死。
“舟哥!是我是我!是我啊!”蕭毅乾號起來,衝上前去,抱著盧舟,差點哭了。
盧舟扶著欄桿,被嚇得直喘氣,半晌沒回過神來,好不容易緩過來,說:“老了老了……能不能別折騰我……”
盧舟上前開門,忽然察覺不對,臉色一變,繼而整個人都有點不自然。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盧舟說,“給我出去!”
蕭毅說:“先進去,別在外面拉拉扯扯的,裡面再說。家醜不可外揚……”
“你……你也知道你是家醜啊!”盧舟怒吼道,要趕蕭毅出去,蕭毅卻死皮賴臉不願意走,抱著盧舟大腿,一臉兔斯基的賤樣,被拖進了盧舟的家裡。
盧舟的家裡還是那樣,比蕭毅走的時候亂了些,東西隨便扔著,蕭毅開了燈,問:“吃水果嗎?”
盧舟:“……”
蕭毅說:“我給你削水果吃。”
蕭毅輕車熟路,脫了鞋子,換上自己的拖鞋去廚房,什麼都沒變,杯子碟子倒是少了很多,想必是被盧舟給摔的。盧舟穿著下午去看蕭毅比賽的那一身,兜帽運動衫、運動長褲,回來就坐在沙發上,什麼也不說,順手拿遙控器,開了音響。
音響裡放著歌,蕭毅給盧舟切了水果端出來,說:“洗澡嗎?”
盧舟:“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蕭毅說,“回家啊,我的任務完成了。”
“回家?!”盧舟說,“你不參賽了?”
蕭毅說:“不了,已經退賽了。”
盧舟:“……”
蕭毅在客廳裡收拾盧舟的東西,盧舟說:“你現在給我出去。”
“這是我家!”蕭毅說,“你才給我出去!”
盧舟完全沒料到蕭毅會這麼說,差點被氣笑了,蕭毅趴在沙發上,軟綿綿地說:“你趕我走啊,叫保安來啊,明天你又可以上頭條了……”
“你……”盧舟簡直拿蕭毅沒辦法,說,“你為什麼退賽?杜梅把路都給你鋪好了……”
“我有我的理想。”蕭毅從抱枕裡露出一個眼睛,瞥盧舟,說,“我有說我的理想就是走紅嗎?我只想創作,不想在大眾面前露臉,不可以嗎?”
“理想你個屁啊!”盧舟憤然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現實?”
“總之我決定了。”蕭毅說,“我辭職了。而且杜總最開始和我約好的,也不是捧我出來,我唱歌真的不行,我嗓子條件不如景律,比起他們唱得好的也差遠啦。”
盧舟差點要被蕭毅氣死了,說:“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盧舟黑著臉,不想再和蕭毅說話,起身去洗澡了。
蕭毅在外面問:“舟哥,我想好了,我明天就找杜總辭職,我答應幫她辦的事辦完了,我回來給你當保姆好不好?”
盧舟:“……”
蕭毅:“麼麼噠——”
盧舟:“!”
浴室裡,盧舟摔倒了,蕭毅嚇了一跳,要進去,盧舟卻踉踉蹌蹌站起來。
“你給我出去。”盧舟的氣場瞬間就弱小了,蕭毅竊喜著出去了。
盧舟洗完澡出來,蕭毅又說:“那麼咱們就愉快地決定了,我回來陪你吧,反正我也沒地方去了。”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啊!”盧舟一邊擦頭髮一邊朝蕭毅怒吼道。
蕭毅哈哈笑,盧舟不再理他,回了臥室,於是蕭毅去拉開自己的衣櫃看了眼,他的東西還沒有全部收拾走,疊著幾件乾淨的內衣褲,剩下的過幾天再回出租屋去拿吧。
蕭毅洗過澡,敲敲盧舟的房門,說:“舟哥,你刷淘寶嗎?”
“你又幹什麼?”盧舟說,“讓你住一天,明天我要出門,你就給我滾蛋。”
“你讓我滾去哪裡……”蕭毅可憐巴巴地趴在床上。
盧舟看了一眼蕭毅,沒說話,黑著臉刷淘寶。蕭毅在盧舟的大床上滾了兩圈,湊過去,把腦袋擱在他的大腿上,盧舟馬上把他推開,蓋好被子。
“你不想我嗎,麼——麼——噠——!”蕭毅說。
“你有病。”盧舟哭笑不得道。
“你一點也不想我嗎?”蕭毅說,“你好狠的心,一句話不說,就把我趕走了。”
盧舟看著手裡的ipad,正眼也不瞥蕭毅。
蕭毅又說:“你一定很想我,否則你今天就不會來看我比賽了。”
盧舟沉默。
蕭毅:“你在澳門輸了一千萬嗎?”
盧舟:“你煩不煩?”
蕭毅:“那咱們換個話題,今天亞晴姐是你叫來的嗎?”
盧舟:“不是。”
蕭毅:“哦。”
盧舟不耐煩地說:“寧亞晴自己要去的,她一個朋友和副台長有合作,鄭小聰和我一起去的,小聰順便和他們台的領導談事,黎長征是杜總侄兒帶過去的。”
“喔——”蕭毅心想難怪,盧舟又說:“你那些劇組群的人,就都是自己去給你捧場的了。”
蕭毅回來以後微信已經謝謝過朋友們了,並約好有空請他們吃飯,盧舟發了條消息,說:“杜梅給了你多少?”
“什麼?”蕭毅莫名其妙地說。
盧舟:“你幫她捧人,她沒給你補貼?”
“我不知道。”蕭毅說,“應該有吧。”
“什麼都不知道。”盧舟簡直拿蕭毅沒脾氣了,蕭毅說:“喔對了,小聰哥給我出的贊助費我拿回來了,你空了還他吧。”
盧舟又不說話了,聚精會神地刷微博。
蕭毅說:“微博說什麼?”
“黑我。”盧舟冷冷道。
蕭毅說:“別想了,做點別的吧,刷刷淘寶怎麼樣?”
蕭毅久別重逢,其實很想和盧舟說說話,但是盧舟又不吭聲,他猜盧舟看到自己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便一直在旁邊磨磨嘰嘰地囉嗦,過了一會看到盧舟沒有叫他滾回去,便得寸進尺地抱著盧舟的大腿繼續磨磨嘰嘰。
盧舟踹了他幾腳,要把他弄開,蕭毅卻不放手,盧舟便只好讓他抱著自己大腿。
“我發現現在我的粉絲好多……”
蕭毅抱著盧舟的大腿,一邊唱歌,一邊趁著唱歌的機會緩緩地朝上爬。
盧舟:“……”
“你再這樣我要報警了。”盧舟說。
蕭毅便不動了,維持著抱著盧舟大腿的姿勢,說:“我決定過幾天,等節目播了以後,就把微博清空。”
盧舟:“隨你,你粉絲快比我的還瘋了,到處噴人。”
“哎。”蕭毅遺憾地說,“沒有辦法,一粉頂十黑嘛。”
蕭毅有點困了,趴在枕頭上,今天一天大喜大悲的,激動過度,現在又回到了盧舟身邊,整個人困得說不出話來,腦海里一片漿糊,還想找什麼話題和盧舟聊一聊。
“困了?”盧舟說,“滾回去睡覺。”
蕭毅迷迷糊糊地回房間去,直接就睡了。
半夜的時候,他感覺到盧舟過來了,還給他關了燈。
翌日,蕭毅起得很早,主動去給盧舟做早飯,發現家裡的盤子和碗幾乎都沒了啊,只有他以前常用的碗還在,一套幾萬塊錢的杯子也摔得剩下兩個了。
打掃的阿姨從每天來也變成一周來一次了,蕭毅整理了盧舟所有的資料——大部分還在老地方,自己先吃過早飯,順便登錄盧舟的日常賬戶,看他的支出和流水。
盧舟的大的資產內容沒有告訴蕭毅,蕭毅只管他之前飲食起居的內容,兩張卡,一張撥吃飯和開銷錢,另一張則應付雜亂的網上消費開銷。蕭毅知道這些所有的密碼,盧舟也不防著他,幾十萬上百萬的錢,就算想偷也偷不走,以盧舟的身份,要報個案,天涯海角都能追回來。
吃飯錢還有幾百萬,蕭毅稍微放心了點,又看他的淘寶賬戶,還是像往常那樣,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盧舟打著呵欠下來了,蕭毅問:“今天去哪裡?”
盧舟無聊地看著蕭毅,說:“你怎麼還不走?”
蕭毅說:“我回來給你幹活啊。”
盧舟說:“別想再從我這裡賺錢,一個子兒不會給你。”
“不用了。”蕭毅笑著說,“我養你怎麼樣?養我男神很好啊。”
盧舟瞪著蕭毅,蕭毅去端早餐來給他吃下,盧舟也不換衣服,就在家裡遊蕩了幾圈,坐在沙發上玩遊戲。
“為什麼做家務和做飯的阿姨都不來了?”蕭毅問。
“不想讓人來家裡。”盧舟冷淡地說,“改成一周來一次了。”
蕭毅:“那你吃什麼?”
盧舟:“吃屎,不要再問了。”
蕭毅:“喔。”
“那最近不接戲了嗎?”蕭毅又說。
“不。”盧舟冷冷道。
蕭毅也沒多問,就在盧舟身邊陪他上網,盧舟打了一下午遊戲,蕭毅刷了一下午的微博。
“網上說什麼?”盧舟問。
“沒說什麼。”蕭毅說,“在掐我。”
盧舟:“你現在明白我的心情了?”
蕭毅哈哈笑,說:“我看他們吵架還挺好玩的。”
蕭毅翻了下最近的熱門,其中有一個八卦帖子,內容是關於盧舟的,算是之前澳門豪賭新聞後的扒一扒內容,裡面說到盧舟自從與張欣然分手後,戲就一部比一部爛,一直在走下坡路。
裡面還附上了盧舟的星座、生辰,繼而給出各種各樣的推算。
“今年生日想去哪裡玩?”蕭毅問。
“你在看那個給我算命的帖子嗎?”盧舟問。
“嗯。”蕭毅抬頭看著盧舟,盧舟嗤笑道:“算命要是準的話,去年生日在泰國拜神,結果也不會這樣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蕭毅說,“我被炒魷魚,又被分手的時候,也覺得人生完蛋啦,不過後來不是碰上你了麼,舟哥,一定會好起來的。”
盧舟嘲笑道:“算了吧。”
盧舟起身去換衣服,蕭毅便去收拾了下,拿了家裡鑰匙和車鑰匙,照舊給他開車。
“去哪兒?”蕭毅問道。
盧舟一邊打電話,一邊說了個餐廳,蕭毅便開車帶他去餐廳吃飯,這是一家比較高端的餐廳,之前盧舟帶他來吃過,經常約鄭小聰談事的時候就在這裡。
今天盧舟選了個帶落地窗的包廂,點了菜,蕭毅要出包廂外面去,盧舟說:“你就在這裡吃。”
蕭毅便點了盧舟愛吃的菜,片刻後菜上齊了,人還沒到。
盧舟:“吃啊。”
蕭毅:“……”
“沒人來嗎?”蕭毅莫名其妙。
“沒有,我自己出來吃個飯怎麼了?不行啊!”盧舟說。
蕭毅便和盧舟一起吃了飯,其間蕭毅接了個杜梅的電話,讓他明天去公司,盧舟又問了幾句公司的情況,便沒再說什麼。
吃過飯以後,蕭毅又開車載著盧舟回去,心想你只是帶我出來吃個飯嗎?回家的時候盧舟去洗澡,蕭毅才明白到盧舟確實只是單純的帶他出去吃個飯。這實在太令他受寵若驚了。
翌日,蕭毅去了一趟公司,和杜梅商量了一下,蕭毅準備在節目開播後就正式不再混娛樂圈了,並提出了辭職。
杜梅雖然有點意外,距離三年合約還有四個多月,但也沒有勉強他,讓他把事情交接結束再走。
當天蕭毅在公司交接完,舒了口氣,又碰上烏恆古,烏恆古顯然已經知道蕭毅被淘汰以及辭職的事了。
“古哥好啊!”蕭毅滿臉堆笑,諂媚地招呼道。
烏恆古:“唔。”
蕭毅心中狂笑,抱著盧舟的公仔回了家。
“你怎麼又回來了?!”盧舟在家裡等了蕭毅一天,結果看著蕭毅大包小包地進來。
蕭毅茫然道:“我辭職了啊。”
“我有答應聘你嗎?”盧舟不客氣地說。
“沒有啊。”蕭毅說,“你不用聘我,免費為你服務,我的男神!”
盧舟:“……”
蕭毅說:“你要買什麼我給你買,喏,杜總最後給我結了二十萬呢,我現在有三十萬啦。”
盧舟快要心臟病發,蕭毅還挺樂呵的,跑上跑下搬東西,收拾東西,晚上還給盧舟做飯。盧舟不提要做什麼,蕭毅也不問,每天就這樣陪著他就好。
當天晚上,蕭毅註冊了一堆號,正在微博上和盧舟的黑們掐架掐得不亦樂乎,盧舟說:“你給我……”
“別吵,正在噴人呢。”蕭毅說。
“又噴誰?”盧舟不耐煩道,“我都不噴了,你噴什麼?煩不煩?”
蕭毅說:“我發現有好多人很奇怪的,你看這個人。”
他把那個人的發言給盧舟看,說:“你看這個人,明明是你的粉,也很喜歡你,但是他又天天唱衰你,說你演技不行接戲爛長得醜……什麼都不行,還預言你會走下坡路,說你事業發展一定會有挫折,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黑粉。”盧舟說,“見怪不怪了,不要罵他。”
喔原來叫黑粉嗎?蕭毅心想你上次也是這麼做的,一邊黑我一邊麼麼噠……他看了眼盧舟,像是想說什麼,盧舟馬上就從他的表情上猜到了,說:“不用你管,過幾天我也把微博給刪了,眼不見心為淨。”
蕭毅馬上說:“不要啊!”
盧舟的玻璃心顯然還沒痊愈過來,蕭毅又說:“今年還接戲嗎?”
“沒人找我。”盧舟說,“找我了我就接吧。”
蕭毅說:“我還當你助理吧。”
盧舟說:“沒工資給你,窮了。紅酒山莊跟個無底洞似的。”
“沒關係。”蕭毅馬上道,“不用給我開工資了,包吃住就行。”
第二天,蕭毅參賽的節目播了,盧舟沒說要看,蕭毅緊張得要死,他現在想起來自己冒冒失失地跑到節目上去表白,當時頭腦發熱,且見不到盧舟,現在已經見到了,不知道盧舟看到那一段以後會怎麼想啊!
蕭毅在下那個決定的時候,設想盧舟是在加拿大的,可是現在他們又在一個屋子裡了,如果盧舟覺得他噁心,看完節目以後直接把他趕走了的話……可就完蛋了。
但是退一萬步說,萬一盧舟能接受呢?他以前不也和男人那個過嗎?蕭毅覺得自己再怎麼窮挫,好歹還有個帥能墊底吧,而且他都說了這麼多次了,朝盧舟表白的,男的女的都不少……他應該早已熟視無睹了。
然而不管怎麼樣,蕭毅還是很緊張,他生怕和盧舟一起坐在沙發上的時候看節目,看到那段表白,大家都會直接尷尬死,於是吃過晚飯就躲到房間裡了。
盧舟還在外面敲了敲門,說:“你不看自己比賽嗎?!”
蕭毅在房間裡說:“我不看了!太雷人了!”
盧舟:“……”
“你也知道你雷人啊!”盧舟大聲道,“下來削水果啊!”
蕭毅不吭聲,盧舟說了聲神經病,便下樓去,隨手開電視,坐在沙發上看今天晚上的節目了。
“你下來!”盧舟又吼道。
蕭毅反鎖了門,把床頭櫃和桌子椅子,全部推到門口頂著,一臉膽戰心驚,打開ipad,開始看網絡直播,並開始一條一條地刪微博,一邊聽節目裡的歌,一邊把所有的微博刪得一條不剩,心想,就讓最美好的時間,留在我一生中最輝煌的這一刻吧。
節目剪輯得很好,果然是超人剪刀手,連蕭毅追出去的那段■擦掉以後都銜接上了,《年華》結束以後,鏡頭打在齊全等人的臉上,繼而說說笑笑,仿佛中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其中一個鏡頭還給了觀眾席上的黎長征。
蕭毅刷了下微博,發現整個微博上開始沸騰了。
馬上就有人在八卦了,蕭毅刪光了微博以後不再看它,看到自己和景律唱完以後,聲情並茂,雖敗猶榮,不得不說演的人不覺得,看節目的時候還挺催淚的。景律下台以後,蕭毅站在台上。
蕭毅的心跳已經快要破表了。
節目裡:
“嗯。”蕭毅說,“參加這個比賽,認識了很多朋友,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鏡頭轉向齊全。
“不過說句正經的。”齊全笑著說,“你過五關斬六將,殺出一條血路來表白,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發展?”
鏡頭轉向王璟。
王璟笑著說:“初賽播出以後,你可是一夜走紅呢。”
鏡頭給蕭毅。
蕭毅:“嗯,不過我可能不會再在大家面前唱歌了,首先要謝謝我粉絲的支持,不管我在哪裡,我承諾,我只是在鏡頭面前消失了,其實我一直都在……”
蕭毅:“……”
尼瑪我的告白呢?!把我的告白還回來!你們也太缺德了吧!把我的告白整個剪沒了啊!
蕭毅差點就要去吊死在節目組門口了,怎麼能這樣啊啊啊啊——!!你們……你們……我……誰來救救我……
蕭毅中毒狀倒在床上,節目裡傳來他退場後,錄的影片。
“當我明白了自己以後,無論什麼,都不能阻擋我飛奔的腳步。”
“如果你是我的粉絲,請給我力量吧!”
蕭毅驀然一下垂死病中驚坐起,一臉麻木地去唰拉一聲拉開窗戶,準備跳樓,發現只有二樓,跳下去不會死。
“喂!”盧舟在外面怒吼道。
盧舟中氣十足,整個房子都在瑟瑟發抖。
蕭毅一副暴漫臉,在樓梯上斜視盧舟。
盧舟:“你那什麼態度?你把微博全刪光了?”
“對啊。”蕭毅說。
盧舟:“你有病啊!你到底在想什麼?你能不能正常點?”
蕭毅不說話,盧舟簡直要被蕭毅給氣瘋了,說:“沒有錢談什麼理想?你連比賽都不參加了,要去追求什麼?!你去啊!還賴在我這裡幹嘛?!”
盧舟怒氣散髮,從蕭毅身邊走過去,踹開門,進去以後,稀裡嘩啦,房間裡桌子上的東西散了一地。
蕭毅:“……”
盧舟坐在床上,就像個憤怒的獅子,蕭毅知道他在為自己痛心,可能覺得他爛泥扶不上墻吧。
他進去,看到水杯又碎了一個,八個杯子四萬塊錢,一個五千,五千塊錢啪一下就沒了,只好下去拿了掃把,蕭毅一邊掃地上的玻璃,盧舟躺在床上,說:“你現在說,你到底想做什麼?有歌唱不去唱,你要去追逐什麼?”
“當你的助理。”蕭毅抬眼看著盧舟,笑了笑。
盧舟一怔,繼而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說:“你粉絲快三百萬,走次選秀就唱紅了,你這是矯情!你知道我混了多少年才出頭的嗎?”
蕭毅沒說話,哼著歌,搖頭晃腦地掃地,盧舟忍不住又說:“你到底圖什麼?”
“我愛你啊。”蕭毅說。
“別他媽再說這個!”盧舟說,“愛能當飯吃嗎?我都過氣了,也不能演戲,還愛個毛啊愛!你要氣死我嗎?老子都給你鋪好路了,你現在給我退賽!你對偶像能崇拜到連前途都不要了啊!你就這麼愛我啊!什麼愛力量這麼大啊!頂天了吧!”
“不是對偶像的愛……”蕭毅說,“是那種愛,那種。”
盧舟:“……”
蕭毅的聲音小了下去,有點近乎自言自語地說:“是……那種愛,戀愛的愛……我在節目上也說了,不過被他們給剪掉了,可能覺得……不合適吧。”
蕭毅低著頭,滿臉通紅,心裡狂跳,他不敢看盧舟。
盧舟一臉震驚,半晌沒說出話來。
“你……舟哥……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蕭毅說,“嗯,就這樣。”
蕭毅出去,順手關上了門,出門的時候走出一步,險些整個人歪倒下來。
蒼天啊——大地啊——我就這麼說出來了!
蕭毅欲哭無淚作宮女匍匐掙扎狀爬回了自己的房間,好不容易爬上床去,用枕頭捂著腦袋,翻了幾圈。
完了完了,居然說出來了……盧舟什麼也沒有說,他很震驚嗎?不會被自己嚇尿了吧……不管了,說都說了……已經這麼尷尬了。
蕭毅定了定神,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怎麼辦呢?雖然自己早就想告白,但是盧舟萬一對他沒有感覺的話,那就變成自己作死了,蕭毅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不作死就不會死的真諦,然而話已出口,開弓沒有回頭箭,頂多明天見了盧舟,大家都假裝沒什麼事,影視圈裡肯定很多GAY也暗戀盧舟……他應該習慣了,只要沒有反應,以後再也不提就好了。
第十六章
蕭毅滑了滑手機,把這句話說出口,反而令他前所未有的輕鬆了,猶如完成了一個生命裡的大任務。
微博全刪光了,蕭毅心想今天晚上我應該是話題之王,誰也料不到,這次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歌手,占據了各大媒體的頭條,老子終於也爆了一次。
他又翻了下幾個娛樂論壇,赫然看到一個帖子。
【扒一扒那些驚鴻一瞥的參賽選手】
做自己吧!溫柔的大男孩蕭毅,祝你追上自己的理想,粉絲祝你當上蕭堅強。
蕭毅心想我的理想已經快要被我自己作死給作沒了……但點開那個帖子,他一瞬間就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帖子二樓就是他的大幅海報,縱聲唱歌,神采飛揚的特寫。
當然下面還是各種黑,有人信誓旦旦說人家是在炒作,過幾個月就復出了你信不信?接著就被各路粉絲掐成了狗怒吼道人家微博都刪了你還沒完了啊!
下面除卻一些不合時宜的詛咒之外,剩下的,蕭毅的自己的粉絲,紛紛祝他快樂,甚至還有不知道什麼人說要和盧舟好好在一起喲,蕭毅差點飆尿,心想你們這些人也太洞察玄機了吧。
蕭毅又想到隔壁房間的盧舟……他還好嗎,沒被自己給嚇著吧。
盧舟的微信來了。
“你說的是真的?”
蕭毅看了眼ipad上的帖子,洶涌如潮水的祝福與支持,做自己吧!
“是。”
蕭毅正在打字,舟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會克制自己的,你把我當成BLABLABLA就行了,結果盧舟的消息又來了。
“我也愛你。”
蕭毅:“……”
蕭毅瞬間就把手機給扔了,慌忙擰門,好幾下沒擰開,聽到隔壁房門響,他好不容易出去,站在走廊裡,怔怔地看著盧舟,盧舟還沒從震驚中平復過來,呆呆看著蕭毅。
蕭毅眼裡帶著淚水撲上去,盧舟幾乎要瘋了,他緊緊地抱著蕭毅,把他按在墻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蕭毅腦海中登時一片空白,他條件反射地抱著盧舟的腰,繼而改為換手死死摟著他的脖頸,盧舟的吻野蠻而暴力,脣分的時候,彼此都在緊張地喘氣,蕭毅的心臟狂跳,猶如天崩地裂,那一刻他已經什麼都來不及想,也不願再想,只剩下接吻的時間與心情。
蕭毅:“到你房間去。”
盧舟:“去你房間……”
蕭毅笑了起來,盧舟把他推到自己房間裡,將他按在床上,蕭毅倒了下來,剛要說話,盧舟又伏在他身上,毫不猶豫地吻了上去。
“唔……”蕭毅和他緊緊抱著,兩人身上男性的體溫隔著棉布睡褲的質感彼此傳遞,他們連分開的喘息機會都不願意給對方,脣剛分開,蕭毅又馬上吻了上去,盧舟側過身,蕭毅便枕著他的手臂,盧舟反手摟著他的肩膀,腳夾在一起,狠狠地接吻。
蕭毅第一次從與男性的接吻中獲得這麼強烈的快感,那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盧舟的身體充滿了力量,他們朝夕相處時對彼此的體溫、氣息以及性格,都如此熟悉而陌生,那種震驚感與新鮮感簡直要令蕭毅整個人為之淪陷。
脣分的時候,盧舟怔怔看著他。
“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盧舟說,“是真的嗎?”
“是……是的。”蕭毅有點窘,說,“很久以前了,我記不得了……不,我覺得我說不清楚,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盧舟笑了笑,蕭毅又問:“你呢?我一直以為……你沒有這個感覺。”
“我也記不清了……”盧舟吁了口氣,說,“可能是……在回你家的時候。”
蕭毅說:“你喜歡我什麼?”
盧舟說:“不……不知道。”
蕭毅笑著抱著他的脖子,盧舟身上很乾淨,氣味讓人覺得舒服而安全,蕭毅跨到他身上,低頭吻下去,他幸福得快要暈了,甚至有種在做夢的感覺。盧舟卻一翻身,壓著他,低頭親吻。
兩人壓到了遙控器,跳了個頻道,裡面是蕭毅給盧舟剪的MV,蕭毅笑著抬頭看,盧舟卻隨手把遙控器一關,說:“別浪費時間。”
蕭毅睜著眼,不願意在接吻的時候閉上眼睛,他和盧舟認真地接吻,嘴脣吸吮,他覺得和盧舟這麼近距離地親在一起,盧舟的樣子感覺和平時有點變化——那是親密的戀人彼此靠近,靠得很近時產生的感覺。
“我太幸福了。”
再次脣分時,蕭毅靜靜地看著盧舟,盧舟咽了下口水,笑了笑。
蕭毅抬起膝蓋,和盧舟摩擦下身,盧舟很硬,蕭毅緊張地看著他。
“上床嗎?”蕭毅說。
“不是正在床上?”盧舟說。
蕭毅:“……”
“我沒有和男的……那個過。”蕭毅說,馬上又改口道:“但是我願意!絕對願意!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盧舟嘴角抽搐,看著身下的蕭毅。
蕭毅:“我知道男的和男的做愛怎麼做……”
盧舟說:“做嗎?”
蕭毅撓撓頭,他覺得這樣的感覺很美好,再美好沒有了。其實他對盧舟的愛,倒是還沒到想和他上床的程度,雖然被盧舟一吻,他也有點硬邦邦的。
“來吧。”蕭毅說:“我當零嗎?”
“你這麼自覺?”盧舟哭笑不得道。
盧舟已經很久沒和人上過床了,他顯得也有點緊張。蕭毅湊上去親吻他,盧舟還有點心神不定,在想什麼,蕭毅知道他對以前的事還有點陰影,說:“要麼咱們互相用手……或者用嘴?”
“等等。”盧舟用遙控器關了燈,和蕭毅側躺在床上,面對面。
黑暗裡,蕭毅緊張得要死,他閉上雙眼,深呼吸,以前讀書的時候他雖然不排斥這種事,但是關於性向問題,自己還是很難去想像,要怎麼配合一個男的那啥。對於他來說,和男性朋友的親密關係,頂多就是到用手擼一擼的地步,要和一個男人上床做愛,感覺很奇怪。
但是盧舟的吻平撫了他的緊張感,蕭毅用手開始摸他的臉,並主動地配合他,盧舟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灼熱,蕭毅隔著睡褲,用手摩挲他挺立的肉棒,繼而把他的褲子脫了下來。
盧舟伏在蕭毅身上,解開他的睡衣,兩人的身體貼在一起,完全赤裸。
蕭毅:“……”
蕭毅緊張得瞳孔微微收縮,彼此什麼都沒穿,完全貼在一起的感覺真的很奇怪,男人的身體都很熱,而且有種令人覺得非常緊張的陌生感。盧舟的陽具很大,蕭毅感覺到兩人的肉棒蹭來蹭去,自己的已經硬得快要射了。
“不舒服嗎?”盧舟說。
“不會。”蕭毅咽下口水,想到自己和另一個男人什麼都沒穿,抱著在床上,這種感覺給蕭毅帶來不尋常的刺激感,好變態,但是好喜歡……這是怎麼回事……唔。
他伸手去摸盧舟,盧舟被他摸得氣息又粗重起來,繼而他們用手握住對方的肉棒,來回套弄。盧舟已經硬得流水了,蕭毅心想媽的太大了,簡直是個巨根。
“你的東西好大。”蕭毅說。
“這個時候你怎麼不犯二了?”盧舟帶著磁性的聲音在蕭毅耳邊說。
蕭毅瞬間就無力反抗了,盧舟的聲音實在太調情了,手裡握著他碩大的肉棒,耳邊聽著他動情的話,蕭毅反手拿起遙控器,開了燈。
盧舟眼睛微微一眯,有點不好意思,說,“怎麼?”
蕭毅讓他躺在床上,盧舟兩腳分開,胯間一柱擎天,蕭毅說:“看看你。”
盧舟滿臉通紅,蕭毅跨坐在盧舟身上,低頭吻他的脣。
蕭毅完全進去狀態了,感覺就像AV演到一半,加了個3P的調教師開始折騰男主一樣,對著盧舟,吻住他的脣。
盧舟還有點窘,說:“坐好,讓我看看你。”
蕭毅說:“會覺得不舒服嗎?”
“不會。”盧舟說:“挺刺激,挺新鮮的。”
盧舟看著蕭毅的裸體,他們互相看著,盧舟說:“你太瘦了。”
蕭毅還是有點肌肉的,當然沒有盧舟的身材那麼好,他低頭看盧舟的胸肌、腹肌,說:“待會你來乾我吧。”
盧舟嗯了聲,說:“我怕你疼。”
“慢一點。”蕭毅說:“可能會有快感。”
盧舟打量蕭毅,蕭毅被他看得硬了,他低頭,親吻盧舟的脖子,繼而舔舐他的乳頭,他雄性的身軀肌肉勻稱堪稱完美,蕭毅專心地伺候他,盧舟呼吸登時急促起來,胸膛不住起伏,蕭毅順著他的腹肌朝下吻,繼而親吻他聳立的分身,龜頭上已經淌出水來。
“起來。”盧舟說:“我試試……希望這次別再三分鐘完事了……”
蕭毅笑著說:“沒關係,不行的話我給你吹。”
“你給人吹過?”盧舟起身去翻東西。
蕭毅說:“可以學嘛。”
盧舟:“……”
蕭毅趴在床上,盧舟拿了一瓶乳液,說:“我先來吧,待會我怕你幹我。”
“可可可……可以嗎?!”蕭毅有點受寵若驚。
盧舟紅著臉,倒了點乳液,說:“可以,不過不許說出去。”
蕭毅簡直要愛死盧舟了,盧舟又說:“我也沒做過,只幹過男的,不舒服你說,不想來就算了,抱著親親嘴也可以的。”
“來吧。”蕭毅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表現出不舒服的。開玩笑嗎?好不容易才把男神給泡到手!
“你身材太好了。”蕭毅說:“我可能本來就有點GAY傾向。”
“我可能也有點。”盧舟說:“學游泳的時候,自己還喜歡對著鏡子打手槍,糟,有點軟了。”
“我來。”蕭毅說。
盧舟其實沒軟,但他有點緊張,蕭毅便給他的肉棒涂上乳液,盧舟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蕭毅大笑起來,說:“沒有關係啊!”
盧舟想了想,蕭毅又冷不防親住他的脣,繼而用乳液開始塗抹他的胸膛,摸他的乳頭和腹肌,盧舟的呼吸一下急促起來,蕭毅來回摸了幾下,又開始順著,反著,滿手乳液,濕滑的手感去重點照顧他的肉棒和龜頭部分,盧舟喘著氣,帶著衝動把蕭毅按在床上,肉棒抵著蕭毅的後庭,直接就頂了進去。
哇啊啊啊啊——蕭毅猶如被雷劈了一樣,差點被痛死,這樣進來的話會死人的吧?你他媽雞巴這麼大是要插死我啊!
然而蕭毅用盡了平生所有的忍耐力,死死忍著,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叫,否則盧舟一緊張就會軟。盧舟插到底以後,蕭毅簡直要瘋了,他全身不住顫抖,盧舟說:“痛嗎?”
“好爽……”蕭毅呻吟道。
蕭毅和盧舟面對著面,蕭毅一手勾住盧舟的脖子,讓他低頭,盧舟登時不顧一切地吻了下來,盧舟的肉棒顯得更硬了,蕭毅差點被他捅得痛喊起來,心想這些GAY們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啊!這簡直是十大酷刑啊!
“啊……啊……”蕭毅滿心痛苦,心想我一定要堅持下去……堅持就是勝利……
盧舟把肉棒拔出來,又深深地插了進去,蕭毅的叫聲登時變得異樣了起來。
“痛嗎?”盧舟緊張地問。
“不痛,爽啊……”蕭毅說。
“你他媽就是個M。”盧舟低聲在蕭毅耳畔說。
蕭毅登時滿臉通紅,緊接著盧舟又狠狠地頂了進來。
蕭毅:“……”
蕭毅的瞳孔微微收縮,感覺好像確實有點爽,是什麼感覺……然而盧舟的抽插已經令他無暇思考了,他既痛又爽,開始啊啊啊地大叫。
“慢點慢點……”蕭毅說:“我要死了。”
“被我幹死的嗎?”盧舟在他耳畔說。
“啊——”蕭毅這一次感覺到了,就在盧舟整根抽出,龜頭頂開自己菊花,一插到底的時候,整個人都仿佛被填滿,那種通了電的酥麻感令他瞬間不能控制。
好……好爽!好爽啊!
“啊、啊……”蕭毅艱難地把頭靠在枕頭上,看著墻壁喘氣,卻被盧舟一手覆著臉,讓他轉頭,緊接著盧舟那殺死人的溫柔眼神,令蕭毅腦海一片空白。
盧舟吻上來。
他胯下一邊狠狠幹著蕭毅,蕭毅已經完全忘了配合這件事,整個人都投入進去了,他這個時候唯一的念頭就是好爽……真的好爽,快乾,媽的……我就當零就可以了,這是什麼感覺……
脣分的時候,盧舟吁了口氣,稍微停了下,蕭毅笑了起來。
“笑什麼?”盧舟有點奇怪地問。
“舒服。”蕭毅喘著氣,臉上發紅,說:“第一次這麼做。”
“這些?”盧舟頂到深處。
“啊!”蕭毅叫了起來,緊接著盧舟又開始抽插,蕭毅抱著盧舟,碰到他的肩膀,生怕引發舊傷,便摟著他的脖頸,盧舟說:“沒關係,我愛你。”
蕭毅聽到這話的時候已經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盧舟整根肉棒拔出來,又深捅進去,蕭毅爽得不能自已,盧舟跪坐著,分開蕭毅的兩腿,蕭毅前面已經被乾得硬了,龜頭淌出水來,盧舟以手指撥弄蕭毅硬邦邦的肉棒,讓它翹起來,彈在小腹上,說:“靠,你天生的,你老實說,是不是本來就是GAY?”
“不……不是。”蕭毅脖子,胸膛都紅了,他窘得無以復加,說:“快乾啊……深一點……”
“深一點?”盧舟笑著說:“這樣?”
盧舟捅得更深了,蕭毅被頂得整個人都繃緊了身體,盧舟又讓蕭毅抬起一隻腳,架在自己身上,啪啪啪地幹他,蕭毅放聲大叫,抓著枕頭,叫聲越來越軟,到最後幾乎是在浪叫,盧舟卻很沉迷於蕭毅的反應,片刻後又側躺下來,從背後頂撞他。
“你雞巴太大了……”蕭毅感覺到自己背後那根巨棒不管什麼姿勢,都能深深插入自己的直腸,把他幹得頭昏腦漲。盧舟說:“就是專門為了對付你的。”
蕭毅笑起來,盧舟卻扳著他的頭,和他一邊接吻一邊從背後頂入,背後式,前入式,蕭毅已經快要不行了,他趴在床上,感覺到盧舟用手肘撐著,深深捅進來的時候已經頂到自己的前列腺了。
隨著盧舟的撞擊,蕭毅的前列腺漸漸酸麻,被擠出滑膩的液體來,那種感覺酸脹得要命,卻非常的爽,他不住呻吟,眼淚都流下來了,盧舟還湊到他脖子一側,和他接吻。
“唔……唔……”蕭毅感覺到他們的嘴脣都很軟,盧舟的動作也變得溫柔起來。緊接著盧舟開始飛速撞擊,蕭毅感覺到前列腺傳來的快感就像輪番電擊一樣,在盧舟那根硬挺肉棒的快速搗撞下不住痙攣,令他無法控制自己,仿佛失禁了一般,身體內傳來快感。
而隨著盧舟衝撞的力度,蕭毅硬起的肉棒在床上來回摩挲,龜頭下的陽筋正是最敏感的地方,棉布的質感刺激得他全身失控,背後還有盧舟的肉棒在不停地撞擊他體內的最深處。
“我我我……”蕭毅大叫道:“啊啊啊……舟哥……好爽啊,快乾我……我……我……啊!”
蕭毅的直腸一陣收縮,他嗚嗚地叫,盧舟趴在他身上猛喘氣,蕭毅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他差點以為自己失禁了,然而射出來的卻是體液,就像夢遺的時候一陣一陣,快感傳遍全身,繼而胯下好幾股液體溢了出來。
盧舟低沉喘息,說:“我射了。”
蕭毅疲憊地轉頭看著盧舟,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說:“多久了?”
盧舟看了眼手機蕭毅說:“超過三分鐘了嗎?”
盧舟:“……”
“忘了。”盧舟說:“沒注意。”
蕭毅笑了起來,盧舟從蕭毅身體裡拔出來,蕭毅又是一陣呻吟,射完以後就不舒服了。
盧舟說:“我去洗澡,休息一下,你再那個……可以嗎?”
“我也射了。”蕭毅滿臉通紅地坐起來。
盧舟:“……”
“這麼爽嗎?”盧舟一臉難以置信地問。
“被人乾肯定不會。”蕭毅說:“但是被你幹……本來身體就很配合,最後都不受控制了。”
蕭毅抬著頭看盧舟,盧舟笑了起來,躬身低頭去吻他。
“那下次吧。”盧舟說。
蕭毅起身換床單,一剎那覺得無比美好,盧舟在房內的浴室裡洗澡。
“無……蕭毅!”盧舟在浴室裡說。
盧舟想喊“喂”,卻似乎有意識地改了稱呼,蕭毅聽到他這麼叫自己名字的時候,有點怪怪的,以前無論在哪裡,盧舟都是直接叫喂,蕭毅聽到叫喂的時候也知道是叫自己。
蕭毅馬上道:“要什麼?”
“你進來!”盧舟說。
“給你搓背嗎?”蕭毅說。
盧舟正在洗頭,一身泡泡,看著蕭毅,說:“你不洗澡?”
蕭毅說:“待會……”
盧舟側身,示意蕭毅進來,蕭毅衣服也沒穿,剛換完床單,便站在淋浴室裡,盧舟將蓮蓬頭擰到最大,整個淋浴室裡三百六十度,十六個蓮蓬頭一起朝中央噴水。
盧舟一手摟著蕭毅的腰,蕭毅的呼吸快要停了。
“痛不?”盧舟又問。
蕭毅微微抬起腿,搖搖頭,看著盧舟,盧舟便把他抱在自己身前,蕭毅忍不住又親了上去。
“我太愛你了……”蕭毅說。
“快點洗快點洗……”盧舟說。
蕭毅感覺到盧舟又硬了,而且盧舟有點尷尬,似乎是想對蕭毅好一點,卻又一下轉不過畫風來,他們一邊親,一邊摸來摸去地洗過澡。到了最後,兩人都濕淋淋的,霧氣蒸騰,抱著在浴室裡蹭,蕭毅也硬了,這次是純屬赤裸相對,肌膚滑溜摩挲時帶來的慾望。
盧舟的肉棒硬得巨大,蕭毅用手掌比劃了下,已經將近二十公分了,盧舟給他洗了後面,手掌握著他的肉棒,持了幾下,蕭毅的龜頭很敏感,有點不太舒服。
洗完以後,盧舟裹著浴袍,喝過冰水,蕭毅說:“你完全正常嘛。”
“我本來就正常。”盧舟說,“謝謝你的認可,你也很正常。”
蕭毅:“……”
蕭毅心想哇哈哈哈哈哈,他和盧舟躺在床上,盧舟在看電視,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很快就習慣了這種狀態,蕭毅卻心裡高興得到處滾來滾去。
不知道為什麼,蕭毅這個時候唯一的想法,不是和盧舟繼續抱著,而是想去找人炫耀,啊哈哈哈!我被男神睡了!哇哈哈哈!我被男神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和男神在談戀愛了!我們已經上床了!締結契約了!哇啊啊啊啊!!
蕭毅真想衝到天涯去爆料,大吼一聲,你們的男神歸我了!他恨不得在盧舟腦袋上貼個標籤寫著“蕭毅專有”,又或者拍個和盧舟躺在一起的親熱照,發到微博上去。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總之,蕭毅一直到關燈睡覺,他都還沒有回覆過來,感覺自己仍在做夢一般,居然……他居然和盧舟上床了,他們現在是戀人了,這個世界真的太神奇了。
第二天,蕭毅在盧舟的懷裡醒來的時候,兩人親了會,早上忍不住又做了次,這次蕭毅終於清醒過來了。盧舟仿佛壓抑了很久,且在蕭毅身上找到了感覺,接下來的幾天,蕭毅也很享受和盧舟做愛的日程,盧舟幾乎是隻野狗,想做的時候就做,下午在地下健身房裡,盧舟跑完步上來,都能和蕭毅親熱一會,做完以後再去洗澡。
蕭毅完全淪陷了,一邊想著我為什麼現在變成一個零了……成天被男神插菊花,這簡直太雷了,但是他又很喜歡,尤其是盧舟憋了太久,現在幾乎是變著花樣地在幹他,就像饑渴終於被滿足了一樣,每天興致一來就和蕭毅做。
當然第二次以後,蕭毅就上網搜了下,知道怎麼做效果更好,盧舟似乎也完全不會中途軟掉了,不舉和秒射全是心理障礙,只要第一次順利,後面盧舟就越來越有自信。
蕭毅開始讓盧舟配合自己,到了後面連蕭毅自己,有時候看到盧舟都忍不住撲上去,尤其是盧舟做完健身出來的時候,汗水淋漓簡直是最性感的男人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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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一個星期後,新鮮勁過了,蕭毅也有點不行了,生活才漸漸恢復,盧舟每天晚上還會要求做,蕭毅生怕做太多不好,便讓盧舟每周不要超過三次。
除此之外,蕭毅的生活變化還有從自己的房間搬到了盧舟的房間,兩個人睡一張床,盧舟的公仔則被打發到房間的小沙發裡去坐著了。
於是生活沒有多少改變,每天還是照舊,蕭毅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倆的生活其實就是在談戀愛,每天在一起,看看書,上上網,隨便說幾句話,買菜做飯……可能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相互依賴吧。
本來盧舟對蕭毅就沒什麼秘密,現在蕭毅也可以明目張膽地看盧舟的手機了。
當然,看戀人的手機是不好的,不過蕭毅發誓自己只是偷看一下滿足好奇心,看看他平時都在聊什麼,絕對不會在盧舟面前露出話頭。
盧舟的微信群很多,但經常聊的只有那麼幾個,其中一個是和好朋友的,大部分都是各種男神級的電影咖。雷玟、鄭小聰,還有一個非常出名的主持人叫迪樂,以及一個在國外工作的記者,是個女生叫易小米。
外加盧舟一共就五個人。
上周剛和盧舟上過床以後,盧舟就在微信群裡發了條消息。
“哈哈,老子終於把那隻小兔子給泡到手了!快恭喜我吧!”
蕭毅:“……”
下面是各種的恭喜恭喜,雷玟說:“盧發財,我說了,你對男人有興趣,你看吧。”
“媽的,還不是他先勾引老子!”盧舟的聲音在微信裡說。
蕭毅心裡瘋狂吐槽道誰先勾引誰啊!你不要趁著當事人不在就亂說啊!
鄭小聰:“回來了?回來就好了,安安生生過日子吧,別再折騰了您吶。哥幾個快被你折騰死了。”
迪樂問:“發財兄發財兄,你怎麼打算的。”
盧舟:“不知道,他還有爹媽呢,估計不好整,先處著看看,以後再說吧,看以後能不能找個地兒結婚去。”
“我說你還拍戲嗎?”迪樂說,“誰問你結婚的事啊,來《藝術人生》麼?我給你聯繫聯繫,台裡老師正愁沒嘉賓呢。”
盧舟:“再說吧,先把戀愛談了再說,沒那閒工夫,好不容易碰上個喜歡的。我一撲貨,你給我上宣傳我也得有戲能接才行啊。”
蕭毅朝上翻,翻到自己回來的那段時間。
“他回來了,弟兄們說啊!咋辦?!”
盧舟的聲音有點焦急。
鄭小聰:“該咋辦咋辦,先把人給辦了再說唄!”
蕭毅:“……”
蕭毅心裡咆哮道你們這是在合夥坑我吧!原來都是商量好的啊!
盧舟:“萬一他不愛我怎麼辦啊!”
“怎麼可能不愛你。”雷玟的聲音說,“那小子看你的眼神跟黃小靜當初看我一模一樣的。”
盧舟:“愛嗎?我怎麼感覺不太像啊!誰來給哥們想個辦法?裝受傷行嗎你們看?這關係到老子終身幸福,能靠譜點嗎弟兄們!”
“廢話什麼啊。”一個ID是易小米的女孩的聲音說,“盧發財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上啊,再不行你不會借酒上嗎?捆綁監禁下春藥,怎麼趁手怎麼來啊!人家為了你連明星也不當了跑回來給你當狗,還怕他跑嗎?你是金主,金手指都開你身上了,不愛你也得愛你啊這不是……網文裡不都這麼寫的不是麼?”
蕭毅:“……”
盧舟:“什麼書?介紹幾本我看看?”
易小米:“哎你別看言小,看耽美去吧,我把寫得好的TXT發點給你自己看。酥油餅的《綜藝小白和三棲巨腕》,半夜三更的把我笑成狗了。”
蕭毅繼續朝上翻,心想尼瑪聊個微信還帶廣告植入啊,看TXT真的沒問題嗎女神,能不能支持一下正版啊!你還美國人呢!
上個月的留言,裡面有盧舟說的話。
“老子這日子過得怎麼就這麼失敗呢?”盧舟帶著醉意的聲音說,“事業事業不行,愛情愛情沒戲,都快過成個屌絲了。”
鄭小聰:“矯情。”
雷玟:“矯情。”
易小米:“矯情+1”
盧舟:“蕭毅也跑了,戲也沒法演了,誰給我想想辦法,哎。”
迪鴨:“那小受不是被你自個往外推跑的麼?”
盧舟:“我後悔了不行啊!”
蕭毅聽到這裡有點難過,不知道盧舟那天在喝酒,是什麼心情,一定很想他吧,就像自己想盧舟一樣。
再往前翻,翻到年三十的時候。
盧舟發了條消息,北京的風聲很大,聲音裡還帶著點哽咽。
盧舟:“蕭毅,我愛你。”
蕭毅:“……”
蕭毅心想我也好愛你啊舟哥,你這麼愛我我居然不知道,我當時也好難過啊!但是現在知道你那個時候那麼慘我為什麼會好開心怎麼辦!怎麼辦啊啊啊!!
鄭小聰:“哭毛啊!”
雷玟:“大過年的,發財同學不要號喪,兆頭不好。”
易小米:“你們誰有我慘啊!過個年我現在在阿拉斯加採訪啊!”
迪鴨:“我我我……正在盯春晚!你們起碼還有假放!”
盧舟:“你們這群沒良心的。”
蕭毅:“……”
蕭毅現在發現偷看盧舟的豬朋狗友好像比盧舟還要好玩啊,於是他又繼續偷窺他們幾個的談話了。
易小米:“喜歡呢,就給人打個電話,別人掏心掏肺這麼對你,非要把人往外趕,娘娘對你沒張好臉,你還要上趕著往上貼,你說說你,你是不是一抖M?”
鄭小聰:“你幹嘛啊,盧發財!腦子被門夾了是不是!要談戀愛就快點打飛機的表白去,再不然我飛機借你?”
盧舟:“算了算了。”
迪鴨:“哎,發財哥,何苦呢?要在十二點給你插個愛的告白嗎?親愛的蕭強小受,盧發財愛你,如果你正在看春晚,請編輯‘我也愛你’,移動用戶發送到……”
盧舟:“他叫蕭毅!蕭強是他弟!”
雷玟:“迪鴨子被領導抓去槍斃了吧。”
五分鐘後,迪鴨又回來了。
迪鴨:“沒辦法,禍起蕭墻印象太深刻了。”
蕭毅:“……”
蕭毅已經完全無法直視這群神經病了,出群來繼續翻,看到自己發給盧舟的一連串微信,盧舟全部都聽過了,就是沒回。
蕭毅心想這是怎樣的一種蛇精病啊!你當初說清楚不好嗎?!
如果人生是一部戲,蕭毅估計盧舟的這種行為就是在拖戲和灌水……不過蕭毅有時候想想,要是自己沒走這麼一次,多半還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助理吧。
成就了蕭毅的,反而是盧舟。
蕭毅又看了會微信,看到最近聯繫人是鄭小聰。
盧舟:“聰哥,我有點想拍戲了。”
鄭小聰:“行啊你,經紀人找了沒?給你問問。”
盧舟:“我想想,年紀大了老忘詞兒,就怕又出狀況。”
蕭毅把盧舟的手機放回原來的位置上,小心地調整好角度,讓它看上去沒有被動過的樣子,接著把手機鏈稍微調轉了一下,公仔的腳朝著桌子邊上,裝作若無其事,哼著歌,走上樓去。
盧舟這幾天心情很好,正在笑著刷淘寶,蕭毅一過去盧舟馬上就不笑了,警惕地問:“怎麼?”
蕭毅心想你現在是不是要故意裝點男神范兒啊!跟我在一起多對我笑笑很掉價嗎?!
蕭毅撲倒在床上。
盧舟:“?”
盧舟問:“你又幹嘛了?”
“我不高興……”蕭毅面朝下趴著。
盧舟不耐煩道:“怎麼一談戀愛就這麼多小心思啊!有話不能直說嗎?”
蕭毅把腦袋抬起來,問:“你在買什麼?”
盧舟:“關你什麼事。”
蕭毅說:“可以給我一個吻嗎。”
盧舟:“唔,過來吧。”
蕭毅湊過去,偷看盧舟的屏幕,在盧舟的臉上蹭了蹭,發現盧舟正在買一個車,蕭毅心想現在淘寶都可以買車了嗎,這也太牛了吧。
“你還沒給我過生日呢。”蕭毅說。
“現在不就在給你買禮物嗎?”盧舟說,“不要拉倒。”
蕭毅心想喔原來這個是買給我的嗎?我要車幹嘛啊?
“我不是很想要這個。”蕭毅又趴在床上說。
盧舟說:“那就沒有了。”
蕭毅慘叫道:“怎麼不按劇本來啊!別人家下一句難道不是‘那你要什麼’嗎?!”
盧舟:“毛的劇本,老子就是劇本。”
下午,蕭毅正在準備晚飯,盧舟下來打了個電話,又問:“你到底想要什麼?說吧。”
蕭毅說:“可以拍一個電影,給我當生日禮物嗎?”
盧舟:“……”
盧舟看著蕭毅,說:“劇本拿來啊。”
蕭毅聳肩,盧舟說:“微電影?聯繫好導演了?”
蕭毅說:“大電影,就像《回頭箭》一樣。”
盧舟:“哦,在IMAX裡放的那種嗎?”
“可以嗎?!”蕭毅登時怒吼道,“在IMAX裡放?!”
盧舟不耐煩地說:“IMAX有這麼高大上嗎?投資夠了就行,《小時代》都能上巨幕,還有什麼東西不能上的?”
在蕭毅的認知裡,巨幕僅限於《環太平洋》那種酷炫狂霸吊炸天的,又或者《少年Pi的奇幻漂流》那樣低調華麗有內涵的,蕭毅說:“是要和好萊塢合作嗎?”
“合作什麼。”盧舟隨口道,“國內就可以拍,我聯繫個用特別膠片拍的,給你上巨幕包場?”
“不不不。”蕭毅馬上說,雖然他有點震驚這個待遇,談戀愛可以談到這份上,和直升飛機撒花示愛差不多了,不過他的初衷並不是這樣。
“我想看你拍的大電影。”蕭毅認真地說,“你現在還忘詞兒嗎?”
“不知道。”盧舟這次說了實話,避開蕭毅的目光,側頭望向落地窗外,已經入夏了,世界一片青翠蔥郁,陽光灑下來,照得整個午後的花園裡輝煌燦爛。
“拍電影的話。”蕭毅說,“如果是動作片或者冒險片,台詞量少,大家都不這麼趕時間,反覆地磨一場,會不會好一點?”
“不知道。”盧舟又說。
蕭毅說:“我想看一部你拍的電影,主角,配角都可以。”
盧舟不說話了,他若有所思地坐在沙發上,一副總裁樣,一手搭在沙發背上,望著花園裡的景色。
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盧舟說:“你當我經紀人?”
蕭毅嘴裡的飯險些掉下來,盧舟說:“現在沒有公司掛靠,沒有經紀人,沒有代言,三無狀態,我也想過。”
“想過什麼?”蕭毅說,“拍電影嗎?”
盧舟點了點頭,說:“前陣子心情不好,沒多想。”
蕭毅馬上笑了,說:“你打算重出江湖了嗎?”
盧舟說:“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不是正常的麼?你以為像你這樣成天當屌絲啊。”
蕭毅:“……”
盧舟說:“好了好了,其實你也沒那麼屌絲,你保持現在這樣就行了。”
蕭毅說:“你有信心嗎?”
盧舟說:“試試看吧,總要去拍戲的。”
蕭毅登時心花怒放,原來盧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他瞬間對盧舟的眼神裡又充滿了崇拜,盧舟看了蕭毅一會,似乎在構思什麼損他的話,就在蕭毅以為盧舟要吐槽自己的時候,盧舟卻給他夾了點菜,說:“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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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知道盧舟要復活了,算上他剛出道的時候,這次已經是他的第二摔了,十年前盧舟籍籍無名,第一次大紅,是因為演了《回頭箭》裡的張順,演完之後,為了保持身價,盧舟一直沒有接電視劇和廣告,也不出席商業活動。
於是他沉寂下去了,籍籍無名一年後,沒有錢,也沒有接到更好的片子,走投無路,只得另想辦法,這是第一摔。
杜梅慧眼識珠,將他挖了出來,並捧了一把,於是盧舟一鳴驚人,並且展現了自己的光彩,順風順水,直到現在。機會來之不易,盧舟也因此更在乎自己的評價,從數年前直到認識蕭毅的前一年,走上了事業的巔峰。
水滿則溢,月圓則虧,凡事到頂了就要開始走下坡路,盧舟漸漸地發現了這個事實,並且開始積極尋找轉型的出路,他想挑戲,但因為和公司的合約,辦不到,接著,他的狀況漸漸開始下滑,最後先碰上了張欣然那件事,又有後面拍戲受傷,瞬間整個人一落千丈。
從最開始威風八面,粉絲不可一世,替他得罪了太多仇家,乃至現在關於盧舟的消息一出現,既沒有公關公司當推手,也沒有娛樂版塊幫引導,如今伴隨著盧舟的,幾乎全是負面消息了。
“其實就算沒有受傷的事。”盧舟說,“《錦毛鼠與飛天貓》過後,我也得轉型。”
蕭毅趴著看別人八卦盧舟,盧舟已經懶得理了,要罵就罵去吧,蕭毅把幾個老的帖子翻了一下,心想其實有人黑還是好的,最慘的是連黑都沒人來黑了,那才是真的過氣了。
“為啥你不演電影。”蕭毅說,“我太愛你的電影了。”
“電影錢少。”盧舟說,“像我這種經常演電視劇的,導演覺得我LOW,片酬只有幾百萬。”
“幾百萬?”蕭毅問。
“四百萬。”盧舟一邊跑步一邊喘著氣說,“我不像黎長征鄭小聰,拍個電影能拿一千多萬的片酬,咖位在那裡擺著,上不去,一部電影,快的要拍三個月,慢的要拍十年。算平均半年四百萬,拍個電視劇一千多萬,要不是出了這事,《錦毛鼠和飛天貓》演完,現在我能拿一千八百萬一部戲的打包價,你覺得……杜梅希望我接電影還是接電視劇?”
“那黎長征不就很窮嗎?”蕭毅又問。
“影星能接廣告,代言。”盧舟說,“杜梅在這一塊的發展不行,黎長征代言個名表,幾天時間一千萬到手。”
蕭毅點了點頭,盧舟說:“我聯繫了鄭小聰,讓他幫我問問,咱們暫時掛靠在他的工作室裡吧。”
蕭毅說:“杜總會生氣嗎?”
“她不敢。”盧舟下了跑步機,躬身喘了一會,抬頭朝蕭毅說,“我要是紅了,她不敢生氣,只會想讓我回去,更不會撕破臉。我要是撲了,她更沒必要生氣了。到你了,上去,半小時,沒跑完不許吃飯。”
蕭毅慘叫道:“關我什麼事啊!”
“鍛煉!”盧舟道,“把你宅的!次次把你給乾不到五分鐘你就大喘氣。”
蕭毅心想大喘氣又不是體力問題,你來當下面的看你自己是不是大喘氣……盧舟又道:“又在腹誹?”
“沒有沒有。”蕭毅說。
盧舟脖子上搭著毛巾,搖搖晃晃地上一樓去,又回頭說:“我喜歡你的腿和腰,多做鍛煉,腰力好點,哎哎叫的時候我才有感覺。”
蕭毅:“……”
蕭毅滿臉通紅地跑步,心裡的花開得嘩啦嘩啦大片大片的,快要從地下室裡蔓出去,開到一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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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鄭小聰讓盧舟去開會,給他選劇本,鄭小聰的公司開在一個別墅裡,名義上是掛靠在一家國內最大的影視公司,自己卻有自己的門路。
鄭小聰不在,副總和盧舟聊了一會,盧舟介紹蕭毅的時候說是自己的經紀人,副總笑著說:“這不是那個……”
“對對。”蕭毅和他握手,說,“蕭毅。”
“不錯。”副總說,“你有眼光。”
蕭毅笑了起來,盧舟已經再三耳提面命,如果再奴顏媚骨的話就……蕭毅發現盧舟現在已經拿自己完全沒辦法了,以前還可以炒他魷魚,現在連殺手■都無效了,只好把威脅變成“如果……就……”的小學生造句,至於結果如何,留個毫無懸念讓蕭毅自己去想吧。
盧舟在看劇本,蕭毅和副總寒暄,笑著說:“休息一段時間,也想復出了。”
“今年電影票房泡沫。”副總答道,“說實話,沒想到盧舟老師會想拍電影。”
“拍電視劇強度太大了。”蕭毅說,“怕舟哥沒法負荷。”
盧舟說:“這樣,劇本我們先拿回去看看,過幾天給您答覆。”
副總說:“隨時聯繫。”
蕭毅拿回來三個電影劇本,據說都是今年要拍的,當然電影電視這種,每個影視公司都說我們是大成本大製作,從來沒有說我們準備拍個爛片去糊弄觀眾的,吹成花兒也不能信,但是三個劇本都有共同點——即缺男配。
都想捧自己公司的新人,盧舟這種沒簽賣身契的就不要肖想了,所以,他只能給那幾家公司的新人做配。
換了從前蕭毅一定會氣死,反而盧舟是沒什麼關係。
“我連屍體都演過。”盧舟說,“演個配角有什麼關係?別人還不知道要不要我呢。”
蕭毅說:“可是這三個配角也太……哎,有多少錢?”
盧舟說:“八十萬吧,不會超過一百萬。”
“啥啊!”蕭毅怒吼道。
整個餐廳裡的人全看著蕭毅,蕭毅馬上用菜單擋著臉,現在出門不僅是盧舟要蒙頭遮面,蕭毅自己也要全副武裝了,因為他最近太紅,倒不是怕被粉絲扒,而是要小心娛記。
現在盧舟沒有公司罩著了,不扒盧舟扒誰?要是抓到他和蕭毅在一起,可是勁爆料一個,蕭毅幾次提議回家,盧舟卻半點不怕,說:“老子當了那麼多年縮頭烏龜,好不容易等來個自黑的機會,你怕毛?”
於是蕭毅和盧舟各自戴著墨鏡,一人一頂棒球帽,穿一身運動衣,坐在高級餐廳裡喝下午茶看劇本。如果只有盧舟一個人那麼還沒什麼,但是兩個人都這麼打扮就很可疑了,戴的還是情侶墨鏡,穿的還是同個牌子的衣服,簡直就像什麼地下組織在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的接頭。
幸好這裡人少,且大部分都是各種金融公司的老闆,就算有人發現了盧舟,五六十歲的大叔也不會過來扒盧舟的短褲要簽名。
蕭毅在花盆的掩護下看了三個劇本。第一個是古裝《淮南子》,志怪類傳說,講述一個書生遇見西王母,和她手下的仙女私奔了的故事。劇本上恢弘遼闊,充滿了各種玄幻的險境和特效,書生是主角,盧舟演在路上接應了主角的俠客。
第二個劇本則是都市愛情劇《離婚》,講一對為了買房而假結婚的夫妻,本來是形式婚姻,沒想到結婚以後要離的時候卻重重關卡,雙方的家長、領導,通通來勸,麻煩一大堆,怎麼離都離不掉,更蛋疼的是女主角還在這個時候懷孕了,肚子裡有了真正愛人的寶寶。峰迴路轉後,發現之前一直相信的老實誠懇、認真上進的男友是個渣,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丈夫反而是個好人,於是女主角和前男友分手了,和假丈夫在一起了。
蕭毅一邊看一邊笑,覺得編劇挺好玩的,那段買不起房子又沒有北京戶口,女主全家湊了點錢給她買個首付,想讓她在北京安居的情況,既幽默又心酸。這個故事裡男主是丈夫,而盧舟則演那個看上去是個老實人的鳳凰男,最後還劈腿了的渣。
第三個劇本則是個港產片槍戰劇,是一個失蹤了很多年的警察再次出現,竊取自己在警察局內多年前沉底的檔案,而追查此案的同事都被警察殺掉,涉案人員越卷越多,於是一名神探出馬,最後找到了警察,昔年的警察已經成為了如今的走私者,雙方一番爭鬥後,當然,走私者掛掉了。
“三個都是好劇本。”蕭毅說,“兩個反派,一個綠葉。”
盧舟和蕭毅換著看,也看完了,盧舟說:“第一個不考慮。”
“為什麼?”蕭毅問。
盧舟說:“第一個可能要找黎長征演主角喬遇,我不想給黎長征做配,而且又要被他們公司拿來炒。”
“不是想捧他們公司自己的新人嗎?”蕭毅翻了翻劇本,又問。
盧舟說:“別聽他們瞎掰,有黎長征在,能用新人?黎長征會給新人做配?幾個公司合資的,肯定得把黎長征塞進去。”
蕭毅說:“那剩下的兩個都是反派。”
盧舟沉默片刻,說:“你喜歡哪個?都不是好東西。”
蕭毅答道:“其實兩個人都挺心酸的,第一個是小成本,說不定票房能爆……”
“你說你喜歡哪個就行了。”盧舟說。
“鄭長榮。”蕭毅說,“我喜歡鄭長榮。”
盧舟:“那就《黎明之戰》吧。”
蕭毅說:“因為鄭長榮雖然雙手沾滿血跡,他的情感很真實,遭遇也很讓人同情……”
盧舟手一揮,說:“不用說了。買單!”
蕭毅在心裡把剩下的說完,說如果是別的人演我估計這種槍戰片連看都不會去看,可是你穿警服穿黑風衣穿哈薩克斯坦軍裝當個軍火商雇回來的殺手……
啊!世界真美好吶!
蕭毅陪盧舟去簽了合同,盧舟給劇本提了點要求,結果編劇不改,一個月後,演員定下來了,對方是個半紅不紅的,以前演過幾部片子,也有點過氣了,盧舟簽這部電影拿了八十萬的片酬,換了以前就是一集半兩集的電視劇,還要拍整整一個月,簡直就是今非昔比。
進組後,導演到北京來開會,盧舟認識那導演,雖然沒有合作過,但他和劇組的編劇、製片人以及監制都認識,圈子就那麼大,開會的時候會議室裡充滿了各種港普和雞同鴨講的粵語,蕭毅聽得頭昏腦漲,根本不知道場景、武術指導和統籌在說什麼。
拍電影比拍電視更複雜,看編劇和導演、監制那樣,像是已經吵得要一拍兩散,蕭毅時刻生怕這電影不拍了,幸而那姓黃的導演還是很客氣的。
“來來來。”黃導說,“哎呀盧舟啊,沒想到你會接這個角色,太好啦,有你在,我整個人都放下了心頭大石啊。”
盧舟笑著說:“也該拍拍戲了,黃導,我最近台詞這部分有點短板,到時候還麻煩您多包涵了。”
“沒有問題——!沒有問題——!”黃導大手一揮,說,“你樂意演,求之不得!”
第十七章
等候開機的這段時間,盧舟和蕭毅便在家裡對劇本,鄭長榮的台詞不多,大部分都集中在各種賣陰險、賣手段和耍陰冷上。蕭毅一邊看一邊想,這角色是不是有點三觀不正啊,好像是有點吧。明顯看得出編劇喜歡這種變態的反派,雖然出場不多,都是在酷炫狂霸拽地放大招。可是一個軍火販子,這麼洗白賺同情分真的沒關係嗎編劇■■……
盧舟依舊記不得台詞,但他似乎很有信心,因為電影的台詞簡短而精煉,不像電視劇裡一堆愛來愛去,節奏慢得要死的水詞兒,蕭毅有時候看電影本子都有點不太明白,許多話有兩重甚至三重意思,尤其是雙關意,他還要停下來問盧舟,為什麼這個時候,人物要這麼說。
盧舟:“我曾經以為我離開了江湖,一轉身,卻發現江湖,始終都在。”
蕭毅:“什麼意思?”
盧舟:“裝逼的意思,想裝逼又裝得不到位,連你都聽明白了。”
蕭毅:“……”
盧舟想了想,蕭毅沒有打擾他,盧舟說:“蒼涼,想躲,又躲不掉,想洗手不幹,現實逼著他不停地跑,在沙漠裡的一種宿命感。”
蕭毅看到最後結局前的這一場,偵探胡鷹追逐鄭長榮,鄭長榮的車翻了,徒步逃進了風沙茫茫的大漠裡,胡鷹追著他一路過去,兩人在沙漠裡一場追逐槍戰,最終鄭長榮終於死在了胡鷹的手下。
“會去意大利拍嗎?”蕭毅說,“好多紙醉金迷的場景啊!我還沒去過呢!”
盧舟:“意大利?肯定就有你的份?”
蕭毅:“……”
盧舟:“兩千六百萬的投資去什麼意大利,又不是主角,你還真想跟著去吃香喝辣啊。”
盧舟想了想,朝蕭毅說:“我知道從我走出這第一步開始,就再也不能回頭了,不是死在你的手上,就是死在我自己的手上。”
盧舟沉默地注視著蕭毅,眼裡帶著悲涼與無奈。
“很好啊!”蕭毅狂叫道,“你這不是記住了嗎?”
盧舟說:“感覺不對。”
蕭毅說:“照你的理解去演就好了,這樣很好!”
他剛才感覺到盧舟一剎那表現出來的氣場,那是盧舟!是盧舟!卻又不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盧舟!
盧舟起身,搖搖頭,沒說話,去接了杯水,蕭毅說:“剛才你那個神態,簡直是我見猶憐……不不,你一定會比主角還讓人愛的。”
“別這麼說!”盧舟朝蕭毅說,“配角不能去搶主角的戲,如果你為了自己成名,不管大局安排,炫你的演技去刻意搶主角的戲,這是很沒有職業道德的事。外行看你會說你帥、你紅,但是內行看得懂,他們會煩你。”
“喔。”蕭毅說,“是嗎?”
盧舟喝了點水,靠在餐桌前,沉吟片刻,蕭毅說:“我發現剛才那個你,不是從前的你了。”
盧舟說:“因為這次是鄭長榮在演我盧舟,以前你看見我演戲,是盧舟在演別人。”
蕭毅朦朧之間,隱約把握到了盧舟的心情,他從前不管演誰,都是在以自己的靈魂去改變,並符合那個人物,而現在的他,則是以自己的本色,去將角色的靈魂拉過來,重合在自己的身上。
“郭導說過。”盧舟說,“演戲有三個方法,一是假設你成了角色。二是假設角色成了你。”
“第三種呢?”蕭毅問。
“第三種是內心世界的剪裁。”盧舟隨口道,“你是你,角色是角色,你和角色互相融合,並且衍生出一個和劇本不一定一致的,獨立的人。”
這天下午,盧舟一直沒有說話,也不看劇本,在家裡走來走去,蕭毅對照劇本,裡面鄭長榮一共有二十七場,且大部分是打戲,台詞只有不到八十句。
“這點戲幾天就拍完了吧。”蕭毅說,“就是外景跑來跑去的麻煩。”
盧舟說:“你做夢吧,咱們的戲最起碼也得拍兩個月。”
“二十七場拍兩個月?”蕭毅哭笑不得道,“兩天一場還有剩啊。”
盧舟說:“還有三百多場拍了十年的呢,一周拍一場戲的導演你怎麼不說?電視劇一天拍十來場,三個月拍一千多場能比?”
蕭毅覺得其實這樣挺好的,那麼給盧舟一整天去拍一場戲,台詞一定就能慢慢磨了,盧舟又反覆念了幾次台詞,還是有點忘,但這次他已經不再煩躁了。
傍晚的時候,投資商打來電話,蕭毅聽了緣由,心裡登時一沉。
“人物要改。”那邊說,“尤其鄭長榮。”
蕭毅說:“怎麼又要改?”
“辛鴻開要求的。”統籌說,“可能台詞和戲份都要做調整,主角會改一部分,主角戲份動了,配角也得順帶調整。”
蕭毅看了盧舟一眼,盧舟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停下來看著蕭毅,蕭毅有種不祥的預感。
蕭毅:“這個我們要商量決定。”
統籌說:“這個……”
蕭毅說:“劇本已經寫好了,現在臨時要改戲,辛鴻開是不是比我們家盧舟還要大牌?盧舟都給他做配了,大家互相尊重一下不好嗎?”
盧舟:“……”
統籌:“這樣,蕭總,您不要生氣,我和編劇商量一下,您知道的,臨時要求加一個女配角,我們也很為難。”
蕭毅說:“電影的質量就在那裡,對不對?大家都是在給老闆賺錢,希望不要改來改去的,一旦開了個頭,就很麻煩了。”
統籌是個男的,聽了這話倒是沒說什麼,嗯了聲,說:“理解的理解的,我去盡量溝通。”
蕭毅掛了電話,看著盧舟,一臉心驚膽戰。
“是不是得罪人了。”蕭毅說。
“不。”盧舟有點意外,說,“很好,你居然會這麼說。”
蕭毅答道:“嗯……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以後就我來唱黑臉,你來唱白臉吧。”
盧舟笑了起來,沒說話,蕭毅說:“這種情況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盧舟說,“涼拌,待會我給監制打電話過去,你不用擔心。”
蕭毅說:“為什麼臨時要改戲?”
盧舟說:“既然簽我回來,當然不能讓我的角色出風頭了。最好是既挫又蠢,才能襯托出男主英勇嘛。”
晚飯後,蕭毅給盧舟做冰淇淋吃,盧舟給監制打了個電話。
“哎,肖老師吶。”盧舟笑道,“我小盧,啊哈哈哈是的是的,我那個經紀人呢是個小孩,不懂事,我已經教訓過他了!”
蕭毅哭笑不得,給盧舟喂了一大勺冰淇淋,盧舟嘴裡吃著冰淇淋被凍得直哆嗦,說:“好的好的,我先看看改過以後的劇本怎麼樣,這幾天我就先休息了,等編劇吧!”
“嗯嗯。”盧舟說。
盧舟掛了電話,說:“媽的。”
蕭毅說:“要改嗎?”
盧舟:“人走茶涼,墻倒眾人推。”
蕭毅:“找小聰哥嗎?”
盧舟:“鄭小聰就出了幾百萬湊個彩頭,找他沒用。”
蕭毅:“咱們帶資進組嗎?”
盧舟:“帶個毛的資啊!你以為拍電視劇啊!”
蕭毅和盧舟互相看了一會,蕭毅問:“有別的什麼人拒絕改戲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我猜編劇一定不想改戲。”
盧舟想了想,給鄭小聰公司的人打電話,問了編劇電話,蕭毅就給編劇打電話了,編劇是個女孩子,脾氣比什麼人都爆,聽到蕭毅的聲音就說:“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沒改好!再催就自己寫吧!”
蕭毅馬上說:“別激動!我們是友軍!我們也不希望改,能不改就盡量不改,我是蕭毅,盧舟的助理……”
編劇:“哦?等等,你就是那個蕭毅嗎?”
蕭毅:“對。”
“啊——”編劇在電話那邊尖叫道,“你好萌啊!我好喜歡你唱的歌啊!”
蕭毅腦袋上啵啵啵地冒桃花飄出來,說:“謝謝謝謝,受寵若驚……”
盧舟:“……”
於是蕭毅開始和編劇八卦選秀節目組的事情了,說了半天,最後掛了電話,盧舟說:“劇本呢?”
蕭毅完全忘了這事,馬上拿電話要再打,盧舟劈手把電話搶過去,吼道:“你腦殘啊!”
蕭毅:“……”
然而沒多久,編劇自己也想起來了,打電話給蕭毅商量了一下,約好第二天去公司開會,蕭毅最怕開會,但關係到劇本,只好去了。
第二天導演監制都在,男主角的經紀人沒來,蕭毅倒是去了,心想這下估計把人全給得罪光了,要求改戲的沒來,不讓改戲的倒是來了。盧舟雖然已經有點不行了,但余威還在,而且是關於他自己的角色,監制也不好說什麼。
編劇坐下就說:“再改我實在不行了,你們要不另請高明吧。”
蕭毅:“……”
導演說:“你不要這麼大反應嘛,我有什麼辦法?你不要總是拿老闆來壓我。”
編劇:“我不是拿老闆壓人,你這前面改了,後面圓不回來啊!整個邏輯就是亂的!”
蕭毅心想一開場就這麼火爆好像不太好吧……能溫和一點嗎?
導演說:“來來咱們從頭順一次。”
編劇:“我這個全是按照開會要求寫的,出來的東西連我媽都不認得了。還要從頭開始順?”
導演說:“把女配出場的地方加進去,辛鴻開的戲先不管了。”
雙方你來我往,討價還價一樣地吵了半天,蕭毅發現導演也不太想改,最後還是朝裡頭塞了個人,幸好關於盧舟的內容,大的地方沒動,只是把幡然醒悟後的自殺改成被男主槍殺了。
出來以後蕭毅又和編劇吃了頓飯,聊了一會,對了下劇本,發現電影本子確實不能中間亂改,大部分情況都是一環扣一環的,改了一場,後面的就容易全部圓不上,男主角要求改戲,投資方要求塞人的最後結果,就變成顯得男女主看起來像一堆腦殘。
編劇:“是吧,辛鴻開那張馬臉,演什麼毀什麼,聽到他要接這個角色的時候老娘都不想寫了。”
蕭毅說:“這個該讓我們家盧舟演的。”
編劇:“對啊!你就讓他努把力,哎,我希望他快點調整好狀態,他最適合男主角了,長著一張男主臉,演技又好。”
編劇和蕭毅壞笑著瘋狂吐槽男主,最後走的時候還換了電話,說以後有空約在一起吐槽,蕭毅簡直服了這編劇,回家報告以後,盧舟只是唔了聲,繼續和他對劇本。
蕭毅說:“這個組的編劇真好。”
盧舟說:“他們有他們的一套,不用特地感謝她。”
蕭毅:“但是她很喜歡你。”
盧舟把劇本收起來,說:“編劇和導演,他們對演員的感覺和投資方、製片人、粉絲是不一樣的,投資方看你票房,粉絲看你紅不紅。主創方不會管你怎麼多,評價你的唯一標準就是演技,專業素質。”
“專業素質好,你只要不做得太過分,他們不管你人品有多爛,尤其是編劇,他們愛筆下的人物,希望給人物配最合適的演員。”盧舟說,“其實歸根到底都是這樣,什麼演員負面新聞爆得再多,被踩得再不堪,只要他演得好,角色能打動人,娶幾個老婆劈幾次腿,粉絲都能原諒他。當然劈腿還是不好的,不要那副表情嘛……你看看你……演技好和劈腿有必然聯繫嗎?呵呵呵你這邏輯都學到狗身上去了,人品差的也很難演出好戲,你家舟舟我人品最好的啦……”
緊接著是將近一個月的,沒完沒了的開會,直到開機那天,盧舟和蕭毅也去了開機儀式,《黎明之戰》的開機儀式很低調,只有男主的經紀公司組織了粉絲們過來捧場,蕭毅第一次看到盧舟當配角,盧舟穿著襯衣短褲皮鞋,戴著墨鏡,站在角落裡,時不時和蕭毅說幾句話聊聊天,男主辛鴻開和女主主持開機。
粉絲們在前面喊辛鴻開的名字,盧舟和蕭毅站在盛夏的烈日下,一身都是汗,全身黏糊糊的,盧舟仿佛被人徹底遺忘了。
“沒有你的粉絲。”蕭毅說。
“都是花錢請的。”盧舟小聲道。
蕭毅刷了下微博,盧舟沒有簽經紀公司,暫時掛靠在鄭小聰工作室下,也沒人替他炒作了,微博上頭條都是張欣然新劇的事。
然而關於盧舟的@似乎這幾天多了很多,有消息傳他要參演另一部古裝大片,和張欣然演對手戲,蕭毅莫名其妙,說:“沒有人找我啊。”
盧舟說:“拉著我炒作而已,不用管他們,借我和張欣然的舊事再炒一下冷飯。”
蕭毅問:“要回應嗎?”
盧舟擺手,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態,當天電影開拍,蕭毅還以為會去香港,正好可以順便購物,但盧舟沒有在香港的外景戲,全程在中影的攝影棚內,以及幾個外景地拍,包括河北保定的高速公路下、龍寶山的天漠影視城,以及幾個零零散散的外景。
直到開戲的前一天,盧舟還在看劇本。
他這幾天什麼都沒有做,連淘寶也不刷了,把自己關在家裡,自言自語地背台詞,每次他隨口背誦的時候都能背出來,但是一壓縮爆發,釋放情緒的時候就要卡殼。
“我為老大賣命這麼多年!”盧舟怒吼道,“換回來一身傷痕、一個見不得人的名字!你呢!你……”
盧舟指著蕭毅,指指點點。
“你你你……”
“你以為你在他心裡有所不同?!”蕭毅上前一步,怒吼道,“你不過也是他養的另一條狗!”
盧舟:“……”
“你快比我還行了。”盧舟無奈坐在沙發上,蕭毅吻了吻他的脣,徑自走開去自己的事。
“我為老大賣命這麼多年!”盧舟突然又出現在廚房裡怒吼道。
蕭毅差點被盧舟給嚇出心臟病來,無聊地切著菜,一張梗漫臉,嘴角抽搐。
“我為老大賣命……”
盧舟終於也笑場了,搖搖頭。
蕭毅沒法給盧舟說戲,只能陪著他,就像戲裡說的那樣。
“不是我打敗了你。”蕭毅說,“長榮,是你毀掉了你自己。你走不出來,你只能永遠呆在黑暗裡。”
“戰勝自己?”盧舟冷笑道,“說得何其容易?你知道這些年裡我經歷了什麼?我……”
盧舟看著蕭毅,蕭毅想了想,感嘆道:“大起大落,我曾輝煌不可一世,也曾沉寂如泥,啊!”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枝頭萬木春!”蕭毅說,“像不像電影台詞?”
盧舟哈哈大笑起來,說:“我爸給我起名叫盧舟,想的一定就是這句。”
“舟哥,我第一次去看你豆瓣檔案,知道你名字的時候。”蕭毅說,“就覺得很好聽,太好聽了,自由自在,就像一艘船,順流逆流,千帆過後,笑看什麼是什麼,不懼驚濤駭浪的感覺。”
“吹吧你。”盧舟哭笑不得道,“在你眼裡什麼都是好的。”
“我曾輝煌不可一世,也曾沉寂如泥。”盧舟搖搖頭,蕭毅坐在餐桌前給他泡茶喝,盧舟接過喝了一口,說:“狗屁不通,沒文化。”
蕭毅:“……”
“失魂落魄。”盧舟又沉聲道,“命運加諸於他身上的不公、不甘與憤怒,你知道這些年裡,我經歷了什麼?我為老大賣命這些年!換回來一身傷,和一個見不得人的名字!你呢?你不過也就是他養的另一條狗!在我死後,你會是下一個我……”
“很好啊。”蕭毅說。
“還是不對。”盧舟說,“台詞能記,但是我代不入人物,其實我撞到頭以後,倒不是完全不能記台詞,我缺失的是根據台詞對人物理解的那種思維方式……先不管了,明天再說吧,總算背下來了,希望別卡殼。”
蕭毅忍不住覺得有點難受,盧舟原本記憶力非常好,演什麼都一次過,記憶受損後,短短三句半台詞,背了快要一星期,每次一爆發就卡殼。
盧舟說:“我去洗澡,晚上要做嗎?”
蕭毅說:“明天要開戲,先休息吧?我沒有關係,怕你累。”
盧舟說:“洗好澡去床上等著我。”
蕭毅:“……”
盧舟又問:“一起洗?”
蕭毅說:“我先收拾東西。”
蕭毅洗過杯子盤子,盧舟在樓下的浴室洗澡,蕭毅便到樓上的浴室洗,洗過以後,下來又看了次劇本,經過客廳裡的鋼琴的時候,看了它一眼。
盧舟買台鋼琴回來純屬作擺設,他不會演奏任何樂器,沒學過什麼樂理知識,每天演戲就夠他忙的了,這個鋼琴要一百多萬,當初也不知道幹嘛買回來,蕭毅還吐槽過他蛇精病,有錢人就是喜歡在稀奇古怪的地方炫富。
他打開鋼琴,這台鋼琴在買回來不久後調過一次音,然後盧舟就沒有再管過它,蕭毅不搞演奏,試了試音,也沒感覺出什麼來,覺得差不多了,回想起盧舟剛剛那既認真又好笑的樣子,登地按下了琴鍵。
盧舟平時嫌吵,讓蕭毅不要去碰鋼琴,蕭毅習慣性的不去動它,不過今天他突然想彈一彈。
他同時按下了三個鍵,和弦震響。
緊接著,三個音部的樂聲猶如一棵巨大的、生機勃勃的樹,在靜夜中抽枝發芽,瘋狂地生長開去,猶如狂風中的閃電與憤怒,轟然顫動,蕭毅兩手一按琴鍵,整個客廳在憤怒的曲聲中轟鳴。
盧舟洗過澡,頭髮還沒擦,裹著浴袍出來,站在客廳內。
蕭毅已經完全沉浸在鄭長榮這個角色中,他想為他彈奏一首歌,不管電影用不用——
——那是墜入黑暗,墜入深淵的無望感,他帶著盧舟的靈魂與命運,一夕間墜下了悲劇之中,並在地獄的熔火與道德的譴罰中苦苦掙扎。
就如同面對不公平的審判,他行走在陽光之中,內心卻帶著顫抖與恐懼,他希望消滅現在的自己,連著那個污穢的靈魂,他在命運的洪流與漩渦中瘋狂吶喊,伸出手,卻無法上岸。
盧舟深吸一口氣,所有的音符都像狠狠擊中了他的內心,伴隨著蕭毅飛快的彈奏,音樂的魔力瞬間在盧舟與鄭長榮之間架構起了一座橋梁。
魔靈的巨手在這個暗淡的世界中,摧毀了一切過去的希望,並且將可望不可及的未來一爪拍得粉碎,鄭長榮恐懼了,他自知靈魂已經墮落,隨之而來的懲罰即將到來。他轉身逃,卻無處可逃,他在黑暗中瘋狂奔跑,並且縱聲吶喊,那是風疾電閃的垂死掙扎,而隨著樂曲被推向頂峰,震響聲猶如黎明時分,茫茫沙漠上,胡鷹追上鄭長榮,並且終結一切的一槍。
盧舟一臉震驚,繼而笑了起來。
蕭毅卻渾然不覺盧舟已走到自己的身邊,他專注地沉浸在鄭長榮的內心世界中,那一槍帶來砰然巨響,令整個世界為之震撼並且瞬間崩塌,現出黎明前的曙光。
他失敗了,他沒有得到救贖,他被捲入了絕望的死亡,而黑暗裡,一切漸漸平息,隨之而來的樂章則是恢弘壯闊的哀曲,它漸漸低沉下去,在污穢的土地上漸漸開出綠色的新芽。
音樂的海潮溫柔地退去,卷走了所有的痕跡,蕭毅漸漸地平靜下來。
盧舟:“……”
蕭毅:“睡覺嗎?”
盧舟怒吼道:“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人啊——!你是上天派下來拯救老子的天使吧!”
蕭毅:@?@?
音樂是一種語言,就像數學也是一種語言,數學的語言帶著一個人進入理性的玄妙世界,音樂的語言則讓你窺見一切無法訴諸表面的奇幻內心。蕭毅聽盧舟結結巴巴地說了半天,一臉茫然,只是喔,好的,知道了,完全沒聽進去。
“這就是第二層。”盧舟說,“一個人物的第二層,他的內心,你用音樂來闡述了這個人物,知道嗎?!!!”
蕭毅一臉茫然:“造。”
盧舟:“這是你自己作的曲子?!”
蕭毅:“原曲是史特勞斯的……我只是,再發揮了一下。”
盧舟:“當成給鄭長榮的主題歌行不?”
蕭毅:“不行不行,會被罵的,不是我作的曲啊。其實我不太熟西洋樂,呃,我覺得民族樂這方面我更擅長一點。”
盧舟說:“你把曲子再彈一次,記得嗎?”
蕭毅點點頭,又彈了一次,這次盧舟背對蕭毅,站在落地窗前,閉上眼睛,沉默地聽完了整個曲子。
“第二次沒那麼震撼了。”盧舟說,“第一次非常震撼,震撼得我都差點尿了。”
蕭毅:“……”
蕭毅笑著說:“我都不知道你們怎麼能聲情並茂,把一句台詞用那麼充沛的情感重複那麼多次的,是我的話我第一次有感情,第二次要重複的話,就會弱了。”
盧舟點頭,說:“所以,所有的戲最好的階段,都是開始的一剎那,要想把戲演好,直覺占了至少七成,感覺對了,才是最好的戲。”
蕭毅說:“我再給你彈一次?這次我再投入一點?”
盧舟說:“再來一次吧。”
蕭毅又帶著對鄭長榮的情感投入進去,這次彈得他簡直筋疲力盡,盧舟對著劇本,在樂聲中怒吼道:“我不甘心——!”
蕭毅心想如果這個場景被人看到了,肯定會覺得是兩個蛇精病在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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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蕭毅帶著兩個熊貓眼開車,盧舟則精神煥發,一臉輕鬆。
“我覺得編劇寫這個人物的時候根本沒想到這麼多。”蕭毅說,“你跟她說什麼表層裡層,她應該會想‘啥玩意兒,你們想太多’才對吧。”
“編劇沒有這麼想。”盧舟說,“是很正常的,她寫戲靠直覺,外加劇本創作技巧和經驗,寫得再好的人物,也是一個二度空間的角色,演員才是賦予這個角色靈魂,衍生它擴展它的根本。角色沒有過去,除了劇本裡交代的之外,剩下的一片空白,但是演員有,演員的人生補完了角色所有的空白。”
蕭毅說:“台詞能背下來了嗎?”
“台詞小意思。”盧舟說,“看看影帝是怎麼表現的吧。”
蕭毅笑了起來,停車,拔車鑰匙,跟著盧舟進片場。
今天倒是不拍“我為老大賣命很多年”的那場戲,只是提前預熱一下,所有人都到了,盧舟化完妝,這場是鄭長榮潛入大樓內,竊取機密檔案文件的戲,通常這種戲是從外部給整個大樓一個鏡頭,接著切成內景。
那個警務司大樓不關盧舟的事,他負責的只有殺保安、偷文件的戲。
四周全用遮光板擋得密密實實,搭好的傳達室景內,燈光從四面八方照進來,一盞一閃一閃的日光燈懸在盧舟的頭上。
傳達室裡,另一個老演員坐著。
冷氣已經開到最大了,感覺就和沒有一樣,蕭毅被熱得蹲在劇組一邊,伸著舌頭喘氣,今天北京已經接近四十度了,盧舟還要穿黑風衣、警褲、警靴……媽呀,這麼演肯定會死的吧。
黃導穿著背心短褲,手裡拿著個摺扇搖啊搖的。
盧舟有一個鏡頭,要讓他的側臉淌下一滴汗,還是個特寫。
上鏡頭前,盧舟喝了一大瓶水,上去的時候,就在走廊裡站著,側過身,面朝鏡頭。
導演看了會,不行。
於是盧舟就反反覆復地悶著熱,流汗,演那個鏡頭。
用水是不真實的,只有自然流汗,表情和皮膚才有那個感覺。
蕭毅心想這戲真不是人拍的,還好沒接那個《淮南子》改編的戲,裡面有一場大俠吐血,比起吐血,他更寧願盧舟在這裡流汗折騰。
蕭毅邊看邊隨手刷了刷盧舟的微信,偷窺他又說了什麼,微信群裡。
盧舟:弟兄們!我把老婆借給你們寫歌!一首四十萬!
鄭小聰:滾!
蕭毅:“……”
足足一天,拍了半場,入夜時,遮光板全部撤了重新調光,蕭毅在一邊拍蚊子,盧舟已經有點發昏了,朝導演說:“休息一下,黃導,太熱了。”
流汗效果黃導不滿意,於是換成開門,開門後關門,關門前,是盧舟陰沉的一個眼神,他即將回到自己從業多年的地方,並且殺掉曾經的上司與同事,那個眼神非常複雜,黃導是這麼說戲的。
“你就想象,鄭長榮一條狗。”黃導說,“那種凶狠的,狗的眼神,他已經下定決心,不能再回頭。你看過狗咬人之前的表情嗎?”
蕭毅真是敗給這個導演了,盧舟想了想,說:“能理解。”
黃導說:“來,先看看情況。”
蕭毅現在想想,忽然又覺得導演說得對,但是要演成狗,這個已經不是演技的問題了,要跨物種交流了吧?
更令蕭毅震驚的是,盧舟那一回頭,居然還真的演出來了!!
蕭毅風中凌亂了,這都是什麼啊啊啊啊,原來一個人可以演出一條狗的眼神嗎?!
“卡。”黃導說,“還差一點。”
我覺得很好啊——!蕭毅只想拿場記板把導演給夾死,這樣都不行!還要人怎樣!
導演又開始說戲,盧舟認真地聽,溝通片刻後上去,這次過了。
蕭毅:“……”
兩次之間根本沒什麼區別,蕭毅已經完全無法理解這些人突破天際的思維回路了。盧舟演得很認真,蕭毅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劇組的人卻非常驚訝,低聲說話時,都覺得盧舟演得很好,好多人都一臉崇拜的表情。
肯定好啊,蕭毅一邊吃冰淇淋一邊面無表情,心裡各種樂開花地想,他下面也很大,而且腰力也很好,床上功夫更好,可惜你們是無緣體驗了……
盧舟演完了一天裡的戲,快要虛脫了,回去以後蕭毅馬上給他灌消暑的綠豆湯,又怕拉肚子不敢太涼,煮了稀飯在家裡吃,盧舟什麼都吃不下,喝了點粥,吃了點小菜就上去躺著。
果然拍戲都會瘦兩圈,太辛苦了。
第二天,蕭毅又載著盧舟,忙前忙後的等他拍戲,又買了點降溫貼,給他貼在身上。
這次拍的則是一場審問戲,主角審盧舟,昏暗的室內,盧舟抬起頭來,一句長台詞也沒說,大部分都是靠眼神和表情、動作,以及冷笑,還有簡短的句子。主角無論怎麼問,都問不到任何有用的內容。
蕭毅不得不佩服這個編劇,並且非常愛她,因為她寫的台詞少,這樣盧舟就不用卡殼。
“我真的是要愛死盧舟了。”編劇也來了,小聲說,“他演得太好了。”
“說啊!”一名配角怒吼道,緊接著給了盧舟一巴掌。
盧舟猛然側頭,蕭毅心裡一揪,心想真打啊!
“卡。”導演說,“不行,再來。”
盧舟戴著手銬,坐在椅子上,渾身汗,已經濕透了,化妝師過來補妝,他鼻青臉腫,一身血跡,襯衣貼在身上,現出完美的肌肉輪廓。
辛鴻開起身去喝水,拿著帽子扇風,蕭毅拿著水過去給盧舟喝了幾口,再開始。
導演這麼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磨,盧舟一和辛鴻開對戲,登時高下立判,辛鴻開半紅不紅,以前也走紅過台灣香港,隨著香港電影市場走低,辛鴻開也轉戰了陣地,所有投資方都瞄準了大陸市場。
盧舟散髮出來的那種陰狠、隱忍與變態的男人魅力,簡直要令人無法抵擋,還好配角沒有用狠勁,每次只是差不多就到了。
盧舟朝配角說:“來真的,咱們這次一次過。”
開始了。
“說啊!”配角怒吼道。
盧舟被一巴掌扇得別過頭,牙齒裡的血泡咬破,血液飛了出來。
“OK!”導演喊道,“卡!”
盧舟下來,蕭毅馬上去看他的臉,盧舟答道:“沒關係,有常溫的水嗎……”
“肚子疼?”蕭毅說。
“有點……”盧舟答道。
蕭毅說:“要上洗手間嗎?”
盧舟擺擺手,喝了水,又上去演,這次演得更好,蕭毅完全就自動過濾掉了辛鴻開,看著盧舟。
盧舟表情都是扭曲痙攣的,那場胡鷹審鄭長榮的戲,簡直把牢房裡的壓抑、苦楚以及危險演到了極致,盧舟的臉色發白,帶著一臉傷痕,嘴角朝下流著血,眼裡卻帶著危險的神色。
“告訴你一件事。”盧舟嘴脣微動。
辛鴻開:“說。”
辛鴻開警惕地看著盧舟,導演喊“卡”。
“胡鷹眼神不對。”導演說。
蕭毅登時心花怒放,他看出來了,辛鴻開沒控制住自己,他被盧舟帶得入戲了!他在怕盧舟,這個時候,胡鷹的感覺應該是同情的,結果辛鴻開反而有種害怕並且想出手幹掉鄭長榮的感覺。
“這就是交鋒。”
傍晚收工的時候,盧舟疲憊地靠在後座上,說:“每一部電影,你在大銀幕上看到的,都是交鋒。”
“我以前完全沒有感覺到。”蕭毅說,“太神奇了,就像你和辛鴻開在過招一樣!”
“對手戲。”盧舟說,“否則為什麼叫對手戲?你以為呢?你看到的,所有的對手戲,洗錢爛片不算,確實就是敵人過招,你得接住我的戲,把感情遞回來,戲外,是男主男配,戲裡可不是,戲裡他們就是劇本上寫的那兩個人,這就是生活。”
“懂了。”蕭毅心悅誠服,點頭受教。
這一個月,是他跟著盧舟以來最辛苦的日子,比拍電視劇辛苦多了,從前他覺得盧舟什麼都可以,但是現在他總提心吊膽,生怕盧舟無法勝任,然而他漸漸地發現,盧舟似乎在電影裡顯得更如魚得水。
電視劇靠台詞去展現人物性格,電影則靠鏡頭語言,蕭毅漸漸地理解了這種演員,有時候會問導演為什麼這麼拍,導演大部分時候還會給蕭毅解釋。
“拍戲有很多學問。”蕭毅朝盧舟說。
盧舟解釋道:“我還覺得你們作曲神奇咧,三個和弦一起走,還能一起作曲,都是怎麼辦到的。”
蕭毅說:“我師兄可以,按下三個音,能三個聲部一起進行,我不行。”
盧舟問:“交響樂團也這麼寫嗎?”
蕭毅搖頭道:“大部分是先寫一個聲部,再寫另一個聲部。”
盧舟:“你從來不說你的專業。”
盧舟以前在劇組打雜以及當配角時就學過演槍戰片,拿起槍似模似樣的,槍械指導講解了一會,他便不用人跟著,自己練習。
“給我也玩一下吧。”蕭毅在旁邊搖著尾巴說。
“玩你妹啊玩!”盧舟拿著槍怒吼道,“這個都能拿來玩?!你知道有多容易走火嗎!”
蕭毅慘叫道:“怕走火你別拿槍指著配角啊!萬一走火了怎麼辦!”
盧舟馬上道:“對不起對不起……”
蕭毅只好在旁邊乾看著,槍械指導說:“助理走開一點,別靠得太近。”
看盧舟試槍,槍械調配,熟練使用要一周,接著是武術指導和動作導演設計動作。
蕭毅又提醒道:“肩膀會難受嗎?”
盧舟擺擺手,槍械指導走遠了,盧舟又朝蕭毅招手,說:“來。”
蕭毅:“……”
盧舟讓他站到自己身前,面朝靶子,噓了聲,大手握著蕭毅的手,兩個人親密地抱在一起,盧舟說:“你試試看,可以瞄準了。”
盧舟又回頭看導演,像個生怕不守規矩被抓到的小孩,蕭毅只覺得既刺激又新鮮,扣下扳機,砰的巨響。
“好了。”
“再玩一下……”
“待會你害我被炒魷魚,不能玩了!”
“砰!”
“行了!”
“再開一槍……”
“你……住手!”
“我喊了。”
盧舟:“……”
“沒子彈了!”盧舟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子彈一發多少錢!”
蕭毅被盧舟拎到角落裡去站著,嘿嘿笑。
盧舟休息了好幾天,終於可以換身輕鬆點的衣服了,他的皮膚被曬成了古銅色,戴著頂貝雷帽,穿一件迷彩背心、軍褲軍靴,臉上還貼著創可貼,短頭髮上全是汗,反光的墨鏡裡倒映出蕭毅的表情。
“想做嗎?”盧舟看著蕭毅,皮笑肉不笑道,“原來你喜歡制服系的?”
蕭毅:“……”
“你願意當制服系的受嗎?”蕭毅說,“或者一邊做一邊放個《黃河大合唱》?”
盧舟:“你越來越會頂嘴了,老子快把你慣壞了。”
場景在布景,兩人就在下面坐著調情,辛鴻開過來了,伸出手,盧舟和他一握手,起來。
“我去了。”盧舟說。
“加油!”蕭毅說。
蕭毅生怕盧舟拍動作戲受傷,特地作了所有的準備,現在一拍動作戲他就怕,生怕盧舟從高速的橋上摔下來。
雙方將車停在高速路邊,盧舟下車,拿著霰彈槍下車,戴著墨鏡,將車門一摔,登時霸氣側漏。
蕭毅感覺到所有人都被震懾住了,辛鴻開從另一側出來,抽出腰側手槍,盧舟的打手和辛鴻開手下的警員紛紛出場。
雙方開始槍戰,那場面簡直是驚天動地,豐田的植入廣告,停了三輛豐田車,這車經過道具的特別改裝,道具拿著遙控器,內部貼在玻璃上的小型引爆裝置一震,玻璃渣瞬間碎了滿地。
“卡!”導演喊道。
道具上去布現場,雙方暫停,盧舟叼著煙,遙遙望向蕭毅,眉毛一抬。蕭毅卻十分擔心,拍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小心槍械的後座力。
第二段開始,四個攝影機從不同方向旋轉著推過來,音效架著麥,車內貼好的引爆裝置準備啟動,道具在場邊按按鈕。
砰!砰!砰!砰!四聲,盧舟藏身的車門上出現了四個彈孔。
這也太牛了吧——!果然專業的就不一樣啊啊啊!蕭毅簡直不知道怎麼形容了。盧舟咬著子彈,換上子彈,攝影機對著他的臉部特寫,緊接著,盧舟一臉沉默,將機槍架在車前蓋上一頓掃射,道具搖頭晃腦,按了一個按鈕。
轟一聲巨響,差點把蕭毅給嚇著,車門被爆破掀飛出去。
攝影機推向地,導演說:“其餘人休息。”
攝影機開始拍盧舟踩著玻璃渣走過來的鏡頭,軍靴特寫。
“卡。”黃導說,“慢了!”
於是盧舟退回去重來,一個腳步的鏡頭,要表現出鄭長榮取胡鷹性命的決心,沒有半點遲疑,出生入死的情分到此為止,這一次,鄭長榮下手再不留情,要用一個腳步的鏡頭來表現這麼多含義,以及逐漸逼近的死亡,難度實在太大了,正值八月,日頭毒辣,盧舟連生日也沒過,一直在拍這部戲。
蕭毅忽然發現,導演對主角的要求似乎很低,大部分時間都在讓盧舟反覆拍。
“重來!”導演喊道。
盧舟扛著槍,最後走了一次,過了。道具馬上上前布置,轉到車後,盧舟上前,先是辛鴻開的表情特寫,他捂著左邊手臂,盧舟把槍抵在他的頭上。
胡鷹:“……”
“卡。”導演喊道,“眼神不對。”
辛鴻開點了點頭,說:“不好意思。”
“沒有子彈。”盧舟說,“別太緊張。”
不管是什麼人,被槍抵著額頭的時候都會怕,那是本能的緊張,辛鴻開眼神總是不對,導演片刻後讓他們休息了會,二十分鐘後沒說話,女主從旁出現,拿著手槍,抵在盧舟的後腦勺上。
盧舟嘴角微微一牽,眯起眼。
女主:“放下你的槍!”
“快走!”辛鴻開喊道。
“卡!”導演馬上喊道,“接動作!”
盧舟一轉身,左腳抬,右腳跟著起來,連環腿掃,整個人瀟灑至極,一腳虛虛一蹬,女主朝後摔去,被工作人員接住,辛鴻開馬上從車旁衝起來,持槍,盧舟閃身到車後,蕭毅一顆心登時提到嗓子眼,辛鴻開開槍。
“卡!”導演喊道,“完美。”
所有人都累癱下了,盧舟全身汗水,機槍很重,走路的時候都有點虛,蕭毅馬上把他帶到車上給他喝水,兩颱風扇對著他狂吹。
到午後,所有人都躲到車上吃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能吃早上帶過來的冷綠豆粥,盧舟勉強吃了些,下午又繼續拍逃跑的戲。
足足在高架橋下拍了四天,兩場重頭戲才全部拍完,蕭毅被曬得黑了一圈,盧舟鼻子上還被曬得脫皮了。
最後,則是在天漠的最後一場戲。
早上五點,所有人都在等太陽升起來,每天只能在這個時候拍,這也是蕭毅最擔心的一場戲,因為編劇寫這一場的時候,所有人經過了激烈的爭辯,導演認為這是只有新手才會犯的毛病,因為每天只能在黎明時分拍這麼一場戲,萬一重來,時間過了太陽升起來,就得等明天了。
萬一天氣不佳,何況北京總是霧霾,日出效果不理想,整個劇組都要被編劇給玩死。
但是編劇堅持認為不能改,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導演最後問了男主和男配,盧舟表示可以,今天不行就等明天。
蕭毅生怕盧舟會忘詞,因為最後一場戲的台詞量太大,而且男主殺男配,需要非常複雜的含義和很強烈的戲劇感覺。
盧舟卻讓蕭毅不要擔心,凌晨兩點從北京出發,抵達天漠後,盧舟坐在後座上,看著黑暗的天幕。
車裡空調有點冷,蕭毅和盧舟蓋著毯子,依偎在一起,從車窗裡看出去,今天是個晴天。
“別緊張。”蕭毅其實比盧舟更緊張。
盧舟說:“不會,我能行,你的音樂救了我。”
“是嗎?”蕭毅茫然說。
盧舟閉著眼,手指在膝蓋上有節奏地叩擊,含糊地哼著蕭毅無意中彈奏出來的無名之曲的旋律,蕭毅說:“早知道給你錄下來。”
盧舟沒有說話,在夜晚的微光裡,他的側臉堅毅、沉穩,他的信心如此強大,以至於蕭毅對他的感情無法控制,他抱著盧舟的脖頸,湊上前吻了上去,盧舟側過頭,將他按在車裡,認真地吻他。
外面敲了敲車門。
“Action!”導演的聲音遠遠喊道。
蕭毅笑著,盧舟起來,說:“我去了。”
“加油。”蕭毅說。
盧舟站在黎明即將來到的微光裡,仿佛即將迎來他演藝生涯的一段新生,蕭毅看到他手裡拿著槍,化完妝,站在沙漠裡,看著遠方的山巒時,他知道盧舟已經走出來了。
現在的盧舟比從前更強大,演繹的靈魂猶如涅?重生。
“啊——!”盧舟在沙漠中狂吼。
他捂著腰,拖出一串血跡,踉踉蹌蹌地在沙漠中行走。
鄭長榮死有餘辜,卻無法放下,胡鷹就追在他的身後,他自知逃不掉,然而他仍在朝著黎明的曙光蹣跚前行。
辛鴻開放慢了腳步,盧舟一個踉蹌撲在沙漠裡。
道具搭著蕭毅的肩膀,手裡拿著遠程遙控,兩人都忘了說話,怔怔地看著遠處的盧舟。
“不是我打敗了你。”辛鴻開朗聲道,“長榮,是你毀掉了你自己。你走不出來,你只能永遠呆在黑暗裡。”
“戰勝自己?”盧舟看著辛鴻開,滿嘴鮮血,哆嗦著說,“說得何其容易?你知道這些年裡我經歷了什麼?我為老大賣命這麼多年!換回來一身傷痕、一個見不得人的名字!你呢!你你以為你在他心裡有所不同?!”
“你只是他養的另一條狗——!”盧舟怒吼道。
“你直到現在還不明白嗎?!”辛鴻開持槍走上前一步,朝著盧舟大吼道,“你的檔案早就被老大銷毀了!”
盧舟登時滿臉驚愕,蕭毅瞬間就緊張起來。
“不……我不甘心!”盧舟怒吼道。
緊接著兩人同時拔槍。
這個動作必須同時發生,鄭長榮在最後關頭仍想垂死反撲,然而胡鷹卻比他更快,胡鷹一抽槍,蕭毅果斷抓住道具的遙控器一按。
砰的槍響,盧舟胸口血袋破,爆出血花,噴了一地。
道具:“……”
蕭毅心想就知道你要看得忘了按遙控器,道具擦了把汗,朝蕭毅點頭表示感謝,萬一真的忘記按,導演肯定會把他爆頭死的。
盧舟躺在沙地上,睜著雙眼,望向地平線上。
太陽升起來了。
“胡鷹——!”女主角跑進鏡頭。
導演:“卡——!感情不對!”
蕭毅心想不會吧!你不要玩我啊!再來一場會死人的!
女主角退後,又跑了上去,接著是辛鴻開轉頭若干次,女主角撲上去擁抱N次,期間盧舟一動不動,躺在沙地上當屍體。
最後導演說:“OK!”
盧舟聽到聲音的時候馬上起身,朝蕭毅跑過來,兩人就像男女主角一樣,完成了另一個飛撲。
盧舟哈哈大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高興過,蕭毅都差點哭了,抱著他,兩人站在曙光裡。
“不要拍不要拍!哎!”盧舟朝攝影道,“幹什麼!老師!給我留點面子啊!”
“花絮。”導演說,“做個彩蛋也不錯,來來,大家繼續。感情太充沛了,大家繼續!最難的一場搞定了!”
“盧舟先不要卸妝。”導演說,“可能要重拍,我再看幾次,待會通知你。”
蕭毅猶如五雷轟頂,不要了吧,這樣不太好吧,導演……
盧舟點了點頭,暫時沒有他的事了,兩人靠在車上,蕭毅說:“其實很多可以靠配音來完成。”
盧舟擺手道:“配音就遜了,這麼多人打破頭朝大銀幕上擠,沒點斤兩能行?”
蕭毅一想也是,外面讓盧舟下去卸妝,說可以過了。男女主角還在拍一場沙漠上走的戲,兩人便開足冷氣,在車上聊了一會,蕭毅給盧舟按肩膀,盧舟說:“今天回去慶功!哈哈,老子又爬起來了!”
這電影票房未必會爆,然而盧舟已經找到了最適合他的方式,他終於活過來了。半個月後,電影殺青,大家湊一起吃了頓飯,天南地北地閑侃,又約好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合作。
盧舟雖然和辛鴻開演對手戲,除了戲卻幾乎沒交流,不過他從來就是這樣,大家解散後,盧舟又抽出三天,重新去補音,蕭毅這才發現,盧舟確實非常了不得,他不管在台詞還是在演技上都非常的刻苦。就算是配音,盧舟也能完全跟著人物情緒走。
當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麥補充幾段配音的時候,那低沉而暗啞的,帶著仇恨與忿然的感覺,配上屏幕上的角色,蕭毅幾乎有點心臟抽搐的感覺。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花痴。”盧舟朝蕭毅說。
蕭毅用盡他平生積累的一切溢美之詞來讚美盧舟,盧舟聽得都要全身起雞皮疙瘩了,蕭毅又死死抱著盧舟的腰,一臉激動。
“有病啊!”盧舟大吼道,繼而把蕭毅抓到沙發上,開始折騰他了。
第十八章
八月底,北京一場雷暴,蕭毅和盧舟傍晚出去逛街,車也不開了,涉水走回來,蕭毅想起去年也是一場雷暴,盧舟還一邊罵他寫歌不好好寫,一邊摟著他回家。
“不要走到那裡去!”盧舟吼道,“全是水!你不會離路邊遠一點啊!”
蕭毅:“……”
一輛車開過來,濺了盧舟一身水,蕭毅登時哈哈大笑。
“你越來越像我爸了!”蕭毅說。
盧舟瞪著蕭毅,說:“快走快走!”
蕭毅說:“沒有戲了,吃飯錢夠嗎?!”
盧舟在雷鳴電閃中說:“沒有了!剩下兩萬了!”
蕭毅信以為真了,說:“那怎麼辦?!”
盧舟:“不知道!我可是不會再給你發工資了哦!你把你的零用錢花完可就沒了!”
蕭毅明白到盧舟在整他:“我拿點你穿過的內褲去賣可以嗎?趁著你還沒完全過氣,多少可以賣點給變態大叔呢!”
盧舟:“……”
暴風雨席捲了全城,他們的家裡卻無比溫暖,浴缸放滿了熱水,盧舟靠在浴缸裡,蕭毅坐在他腿間,背靠他的胸膛,兩人摟在一起泡澡。
皮膚摩挲的感覺非常舒服,盧舟一邊喝冰鎮的朗姆酒,泡著澡,一邊給蕭毅看他ipad上的的理財記錄。
盧舟說:“房子兩千七百萬,近幾年漲了百分之四十,能動的錢是五千五百多萬,每年的收益率在百分之十七上下浮動,你記好了,不會沒有吃的。”
蕭毅看得眼花繚亂,盧舟的定期存款就有上千萬,通過一家大銀行裡的私人銀行業務進行理財,談好價格後有百分之十二的年利息,私人銀行服務還提供各種各樣的奇葩服務譬如幫你請保姆,給你搞清潔。
除此之外,盧舟在蓬萊還合夥投資了個酒莊,年年虧損,到現在還沒開始盈利。
“這個至少要十年才能開始盈利。”盧舟說,“先不管它,你再看看這個。”
“不用了。”蕭毅果斷道,“我沒有什麼經濟頭腦,就不敗你的家了,這些都是請理財顧問來操作的嗎?”
“顧問不幫你操作。”盧舟翹起一腿,在蕭毅的腰側摩挲,蕭毅便幫他撓來撓去,盧舟說,“過幾天我帶你去銀行辦個證明,以後你要錢直接從我卡上調撥就行,你要買北京的房子嗎?”
“不不。”蕭毅馬上說,“堅決不要。”
盧舟說:“想家裡人就買啊,給你弟找個工作。”
“真的不用。”蕭毅知道盧舟賺錢很辛苦,都是血汗錢,一套房子在北京就要七八百萬,好的甚至要上千萬,盧舟肯定願意出,但是無論如何不能買,一下就去掉上千萬,就算以盧舟的身家也是筆大數目。
“我給他們把房貸還完了就行。”蕭毅說,“嗯,拿我的二十多萬去還就行。”
盧舟說:“你爸媽催你結婚了沒有?”
蕭毅忙道:“沒有。”
“沒有。”盧舟一臉嗤笑地說,“上次催你多少次了。”
蕭毅心想你都知道還問這個幹嗎,哪壺不開提哪壺,父母的事是個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
“你對男神的愛可以背叛家庭嗎,啊?”盧舟問。
“對男神不行。”蕭毅想了想說,“但是你是我愛人,身為男人,我要對你負責,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跟我爸媽好好談談,不過要等待合適的時機。”
“你不怕我甩了你嗎?”盧舟問。
“不會的。”蕭毅說。
盧舟說:“你又知道我不會?不管是男是女,追求我的人可是多得不得了呢。”
蕭毅看著盧舟笑,說:“我覺得你不會。”
蕭毅說這話的時候心想尼瑪你連自己微信被我偷窺了N次都不知道,還給鄭小聰發微信說我把你不舉給治好了可是隻對我不痿,很可能對別人還要痿……看來要被套牢一輩子了怎麼辦……
最怕被甩的人是你才對吧,不過蕭毅不敢說,如果說了的話浴缸裡肯定就要海嘯了。
“我想想,怎麼解決家裡的事。”蕭毅想了想,說,“但是我保證一定能解決。”
“你能解決個屁。”盧舟說。
蕭毅心想:凸。
盧舟說:“到時候呢,給你在國外找個代孕,看看有沒有什麼技術,能要個雙胞胎,分別授精,你一個我一個,同個媽,兩兄弟。生下來美國籍,連戶口都免了,不像國師超生還得罰個七百萬。”
“啊!”蕭毅登時心花怒放,心想好吧這個對於盧舟來確實不算問題,又問,“代孕多少錢?”
盧舟想了想,說:“我以前有過這個打算,怕痿得沒小孩,於是找圈子裡的朋友打聽了下,百來萬吧。”
蕭毅說:“那我怎麼跟家裡說?”
盧舟說:“你就跟你爸媽說你找了個女朋友,生了個小孩,不要了給你養還不行啊!”
蕭毅心想這倒是個曲線救國的好辦法,盧舟大大咧咧道:“所以說了,要掙錢,有錢才有夢想,錢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月亮與六便士,懂嗎?月亮是理想,六便士是腳底下的錢,顧著看月亮去了,錢也不撿。”
蕭毅心想人家月亮與六便士不是這個意思,算了,好的,知道了,陛下,果然你這個盧發財的外號不是亂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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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舟演完《黎明之戰》後,還有點想接戲,奈何最近沒什麼人找他,且肩膀因為槍械後座力,又開始有點舊患復發,蕭毅堅決不讓他接戲了,正好休息一段時間,順便去歐洲度個蜜月,回來後每天就在家裡休息。
直到這一年春節,蕭毅給家裡打電話,安排了房子的事並且把錢打回去,這是他們在一起後第一年在北京過年,燈紅酒綠,人來人往,下午兩人吃了火鍋,晚上便去參加《黎明之戰》的首映式。
蕭毅坐在影院裡,看著盧舟覆出以後拍的第一部電影。
鄭長榮的戲被剪掉了好多,幾乎從一個令人同情的反派被剪成了徹底無法洗白的變態,蕭毅開始的時候覺得很不爽,這部戲他們在將近四十度的高溫裡拍了足足兩個月,曬太陽,淋雨,中暑,感冒,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兩點才睡覺,什麼都做了,最後盧舟的戲被剪得不到十五場。
然而看著看著,蕭毅卻徹底沉浸進去了,已經忘了自己的憤怒。
辛鴻開演得不好也不差,只能說是平均水準,然而就在盧舟一出場的時候,蕭毅感覺到整個影院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坐直了身體。
他側頭望向盧舟,卻發現盧舟根本沒在看電影,一直看著自己。
蕭毅笑了起來,和他牽著手,手指交扣,看著大銀幕。
“你不說點什麼嗎?”盧舟說。
蕭毅:“那個鏡頭穿幫了嗎,我怎麼看到有個簡體字啊。”
盧舟:“……”
槍戰的時候,蕭毅整個人都震撼了。
拍的時候根本沒有這麼炫啊啊啊!太凶殘了,現在三十二聲道一放,配上各種特效、動作,蕭毅瞬間就斯巴達了。現在的特效做得太好了,盧舟和辛鴻開雙方槍戰,子彈橫飛,就像穿過整個影院肆虐來去,盧舟簡直是反派中的戰鬥機,尤其是當槍戰停下,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的時候,鏡頭旋轉,倏然朝向地面,盧舟邁出一步,整個影院感覺都在為之顫抖。
蕭毅他平時很少看槍戰劇,但盧舟演得實在太好了,直到劇結束,倒數第四場,盧舟死在沙漠裡的時候,砰的那聲槍響,簡直驚心動魄,配上音樂,太陽升起,辛鴻開獨自站在沙漠裡。
“你死不瞑目的這場演得太好了。”蕭毅小聲說。
盧舟:“你才死不瞑目……”
蕭毅:“……”
女主衝上前去抱著辛鴻開,鏡頭拉遠,沙漠,地平線,山川,風流雲散。
全場鼓掌,蕭毅還沒緩過來,盧舟小聲道:“你覺得這些掌聲裡,有多少是給我的?”
蕭毅回頭看了一眼,整個首映式上座無虛席。
“我覺得幾乎全是給你的。”蕭毅說。
“為什麼?”盧舟眉毛一揚,一邊鼓掌,一邊側過頭,像個專心的大小孩一樣看著蕭毅的眼睛。
“因為他們沒有笑。”蕭毅小聲說,“大家都有種傷感的表情,如果是為了主角,那麼他們會笑,覺得主角終於成功了。但是因為被鄭長榮打動了,所以有種難過,就算主角成功了,結果也是一種遺憾吧,不完美的遺憾。”
出字幕了,大家還在鼓掌。
盧舟一邊鼓掌一邊得了便宜賣乖,說:“哎,老子很注意不要搶主角風頭了,沒辦法。”
蕭毅:“……”
趁著還沒開燈的一瞬間,蕭毅湊過去,飛快地親吻了盧舟的脣,亮燈,字幕出完,開彩蛋。
第一個鏡頭就是盧舟作為屍體從沙漠裡爬出來,一臉興奮地衝向蕭毅,兩人飛撲,抱在一起。
瞬間整個影院氣氛被推到巔峰,所有人先是爆笑,繼而大聲起哄,前後左右全部人都轉身看他們,盧舟臉上通紅,快要笑開花了,連連擺手,示意待會給你們解釋。
首映式後,主持人採訪了盧舟,第一個問題就是:“盧舟,我看到片尾的彩蛋裡你很高興,為什麼?”
“確實很高興。”盧舟說,“這是我傷後復出的第一部戲,我的助理,用另一種藝術,協助我完成了對這個人物的理解。”
“什麼藝術?”主持人抬頭看銀幕,上面是回放,蕭毅跑出來的時候鏡頭打著他的背影,大家都看不清楚是誰,攝影機轉了過來,蕭毅卻已經笑著起身,從電影院一側走了。
盧舟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主持人快點去採訪正主,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了。
《黎明之戰》作為賀歲片,要和三部戲搶檔期,蕭毅終於見識到票房大戰的威力了,從前一直沒有去注意過排片、評分以及票房,現在一開始看,覺得處處都是腥風血雨,硝煙彌漫,幾乎無法直視。
《黎明之戰》《淮南子》,《蝸婚一族》,三部戲先後上映,《蝸婚一族》最後請到的是張欣然,蕭毅出了一背冷汗,還好當初沒有接這戲,不然得尷尬死。
盧舟開啟群嘲模式:“整容怪不拍《離婚》了嗎?也對,大過年的誰要去看《離婚》啊。”
蕭毅:“……”
“哎呀我還是打算去給她捧個場的嘛。”盧舟一臉笑得假惺惺,在給朋友打電話,“最近我們家小兔斯基不讓出門吶,說中國人過年要在家裡守歲……沒有辦法啦。沒有沒有,看你說的,我怎麼會希望她撲街呢?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嘛,君子絕交,不出惡言對不對?”
蕭毅:“……”
首日票房,《黎明之戰》三千三百萬,《蝸婚一族》七百九十萬。
盧舟掃了一眼,就說:“張欣然這次居然還採取臉朝地的方式撲,排片不行,情人節上說不定還有點希望。”
“情人節也不行。”蕭毅說,“情人節要上鄭小聰和寧亞晴的《我也愛你》,烏恆古也有一部《愛情療傷日記》呢。”
盧舟想起來了,寧亞晴的後台太猛,連鄭小聰都拉過來了,這樣說張欣然的戲確實不行。
“能回本嗎?”蕭毅說。
“首日三千三。”盧舟說:“肯定可以了,這年頭只要會排片,連《富春山居圖》都能賺兩億,還有什麼不能回本的。”
年廿八,《淮南子》也上了,這個是特效仙俠大製作,請的好萊塢團隊,如果可以的話蕭毅是很想去見識一下的,奈何考慮到盧舟身體與心情的雙重原因,只得放棄了。
《淮南子》首日票房兩千零五十萬。
“哈哈哈哈哈!”盧舟的幸災樂禍簡直就沒停過,在電話裡朝朋友吐槽道,“哎呀這年頭拉拉拍戲沒人看啦,黎長征和古小青,你覺得兩個妹妹能擦出什麼火花嗎?”
蕭毅已經完全直視盧舟的吐槽天賦了,這個人完全就是把天賦點給點歪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哎呀不是針對他。”盧舟一邊講電話一邊斜眼瞥蕭毅,又朝電話裡說,“我們家兔斯基同學呢,不認識娛樂圈的凶險嘛,很有必要的,身邊就有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中的男人,為什麼要去粉什麼黎長征這種小金針菇呢?”
蕭毅淚流滿面地心想你的排他性也太強了吧,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好嗎!
黎長征電影一出,豆瓣瞬間飆到九分,《黎明之戰》分數開始下跌,各大論壇、微博上開始一窩蜂地貼劇照。
蕭毅已經大約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說:“這是水軍嗎?”
盧舟還在打電話:“哈哈哈哈!!他帶資進組的戲就沒不撲街的,你說什麼?水軍,哦肯定啊!黎長征不雇水軍,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蕭毅怒吼道:“雇水軍刷他自己的片去啊!刷咱們的幹嘛!”
“哎。”盧舟百忙之中抽空吐槽了他一句,“你能不能別這麼天真,就兩部片子,張欣然都被秒成渣了,難道叫他去刷張欣然嗎?”
蕭毅一肚子火,對黎長征的水軍異常憤怒,不對,其實也應該不是黎長征雇人刷的,應該是影視公司刷的吧,不僅刷了自己的,還黑了盧舟演的一把,盧舟現在沒東家,頂多就是個掛靠,杜梅也不管他了,於是盧舟只好被千人黑萬人踩,什麼都拿著他墊背。
盧舟還在享受勝利者的光環,雖然只是個配角,卻仿佛自己是個主演一樣。得瑟得快要頂到天花板上去。
蕭毅說:“有水軍的聯絡方式嗎?”
盧舟:“啊哈!都不用我出馬,光是鄭小聰就能爆他……”
“有水軍的聯絡方式嗎?!!!”蕭毅怒吼道。
盧舟:“收支賬本上有你不會自己看啊!沒事,小兔斯基要去幫他的男神雇水軍刷票房包場了,你說黎長征命怎麼就這麼好呢,哎,像我盧舟,只能給人墊腳鋪路……”
蕭毅現在已經完全自動過濾他所說的了,他漸漸地覺得,從那天晚上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和盧舟在一起後,對他的愛已經有點變得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的愛是單純對男神、對偶像的崇拜。
那麼現在,更像是親人與家人之間的驕傲,令他覺得盧舟太強大了,有時候他的表現又很好笑,像個等表揚的小孩,然而粉絲們表揚得不夠嗎?比起對粉絲,他似乎更期待蕭毅自己的崇拜。
盧舟:“是啊,他自己要什麼生日禮物,只能拍個戲送給他,哎老了老了……過完年?沒想好……”
蕭毅翻開賬本,心想沒聽盧舟說過,居然連他也會雇推手炒作嗎?但是這個不是杜梅負責的事情嗎?
他找到聯絡人裡的公關費用,登時傻眼了。
裡面是去年,請推手作微博營銷的策略費用,全是關於蕭毅的,雖然去年的選秀並不是盧舟炒起來的,但是就在蕭毅初賽的第一個晚上,微博刷屏內容裡,盧舟確實發動水軍,花了十萬去推了一把,後續還有將近三十萬的預算,等待網絡公司報價。
然而盧舟當夜只推了一次,第二天看到不用推也紅了,於是就不再管了,只讓公司留意後續情況。
盧舟打著打著電話,瞬間想起來了,馬上掛了電話過來,蕭毅一聽到盧舟說:“不跟你說了。”馬上就把賬本合上,假裝剛翻到。
“你請水軍幹嘛?”盧舟說,飛快地把賬本抽走了,蕭毅還來不及翻,一臉茫然,心想你有我演技好嗎?你看你還不是沒看出來我在演戲……於是答道:“把咱們的電影刷上去。”
“不用。”盧舟不耐煩地說,“票房夠糊他倆一臉了,不用請水軍。”
蕭毅只好作罷,然而看著豆瓣上一群人在罵《黎明之戰》,恨得咬牙切齒,最後終於忍不住親自上陣,發了條洋洋灑灑的長評,內容大抵是闡述盧舟演得如何如何好如何彪悍,這戲哪裡爛了呢?
然而令他完全沒有料到的是水軍的目標根本不是黑盧舟,大家眾口一致地說是啊盧舟救了這部爛片了所以票房才有兩億多啊,但是這不能改變這是個爛片的事實啊,於是四兩撥千斤地一撥,所有人又開始瘋狂黑辛鴻開演技爛女主花瓶等等,搞得蕭毅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沒半點反應。
蕭毅也懶得去看了,最後《黎明之戰》下檔,票房也大概出來了,《黎明之戰》兩億五千萬,雖然他聽說成本最後超支了,達到了將近四千萬,沒有大爆,卻也賺了一把。
《淮南子》三億,奈何成本抬到了一億四千萬,要將近六億才能回本。
張欣然的戲則四千多萬收官,小成本,如果不請她,多少還能賺點,齊全成天吹張欣然扛票房,這次也撲了,蕭毅忍不住覺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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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黎明之戰》劇組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自助餐廳裡擺慶功宴,蕭毅心想啊啊啊這家五星級的自助都是我們以前老闆和主編開會,高層吃飯的地方啊!
鮭魚任吃啊啊啊啊!
蕭毅還記得從前他很想來這裡,於是拼死拼活從同事那裡要了兩張餐票。帶著女朋友想過來吃,結果當天晚上非常不幸地被要求加班,八點多終於完了和女朋友過來發現盤子裡只剩下裝飾用的火龍果,出門還被女朋友臭罵一頓自己搭車走了的事……
蕭毅一進去心裡就像脫肛的野狗一樣狂奔亂撞,盧舟在他耳邊威脅道:“你要是丟我的臉,今天我就休了你。”
現在盧舟的威脅已經從“炒魷魚”變成“休了你”,蕭毅完全對盧舟的各種外強中乾免疫了,只要騙過他就好,剛進去以後,盧舟就“哎嘿”一聲,笑容可掬地去和另外一個過來湊熱鬧的製片人握手了。
“這個是……”盧舟一回頭,正要給那製片人介紹蕭毅的時候,蕭毅已經不知道狂奔到哪裡去了,盧舟只好一頭黑線地賠笑道,“我的經紀人經常亂跑……”
蕭毅準備把盤子上的鮭魚乾淨利落一鏟圈起來全部收走,盧舟卻一個凌波微步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蕭毅只好站直,若無其事地稍微挑了兩小片,朝盧舟微笑道:“吃嗎?”
盧舟:“你吃,我在這裡看你吃。”
蕭毅:“……”
盧舟揪著蕭毅衣領,把他從鮭魚旁拖走,路上遇見監制,瞬間變臉,兩人同時熱情地點頭,笑著和監制打招呼。
監制經過以後盧舟又提著蕭毅衣領,把他帶到餐桌旁,隔壁的記者一臉抽搐。
蕭毅:“……”
“吃吧吃吧。”盧舟說。
“哎!盧大俠!”隔壁一個中年人笑著說。
“您好您好。”盧舟和中年人握手,蕭毅知道盧舟這個時候心裡一定在OS“這誰啊”,對方急急忙忙遞名片,蕭毅接了,那中年人笑著說:“您好,您是……”
“我是蕭大俠。”蕭毅誠懇點頭,“單名一個峰字,江湖人稱戴紅披風的兔斯基。”
盧舟:“……”
中年人:“……”
蕭大俠吃鮭魚,盧大俠在給蕭大俠擠芥末,打了個響指,芥末沒了,於是親自起身去取,朝蕭毅說:“你在這裡等。”
盧舟根本沒興趣和那中年人說話,朝中年人點點頭以示客氣,起身走了。
“盧舟比以前電視裡看上去瘦了。”中年人說,意識到蕭毅看他,忙道,“我姓鄧,鄧曉川。”
“您好。”蕭毅說,“我是盧舟的經紀人。”
蕭毅生怕這個姓鄧的人說出什麼奇怪的話來,比如說不知道蕭毅和盧舟的關係,無意吐槽了幾句,到時候雙方都很尷尬,便朝他笑笑,先自報家門。
“我是製片人。”中年人說,“盧舟最近接戲了麼?”
鄧曉川帶著他的故事特地來請盧舟演戲,蕭毅看劇本還可以,聽的時候經常注意力不集中,尤其面前還有好吃的,左耳進右耳出,完全不知道這個製片人說了什麼。
“我想聯繫一個好的導演。”鄧曉川說,“我看來看去,覺得只有盧舟能演王根寶了。”
“好的製作團隊很難請。”蕭毅答道,心想王根寶又是什麼鬼。鄧曉川又洋洋灑灑地說了將近十分鐘,盧舟回來了,一看到蕭毅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有劇本嗎?”盧舟說。
“劇本還在磨合。”鄧曉川說。
盧舟說:“有劇本的話我們先看看。”
“我覺得這個故事不錯。”蕭毅說,“很吸引人。”
鄧曉川笑道:“你也覺得,是吧。”
蕭毅嗯了聲,盧舟又朝蕭毅說:“過來,我帶你認識個人。他說了個什麼故事?”
蕭毅:“不知道……”
盧舟:“以後少在這些人身上浪費時間。”
蕭毅跟著盧舟去和投資方老闆打招呼,鄭小聰投了四百萬,也過來湊個熱鬧,拿著紅酒杯,朝蕭毅說:“蕭毅!”
蕭毅笑著叫小聰哥,一群財大氣粗的老闆站著閒聊,大部分都能互相之間扯上關係,譬如A是聚華的老闆,B是利星的副總,C則是以前和杜梅認識的,還有與李曄有長期關係的東家,中影的幾個製片人,大家就趁著這個時間,出來互相交際一下。
盧舟笑著和他們說話,大體是復出以後的計劃,期待能有好的項目什麼的,其中一名製片人朝蕭毅說:“你們可以準備計劃宣傳了哈哈!”
“啊?”蕭毅笑得有點僵,心想鄧曉川也是製片人,果然製片人和製片人之間還是很大區別的。蕭毅問,“宣傳復出的事情嗎?”
“《風飄絮》。”那人說,“可能可以拿到播放許可證了。”
蕭毅登時心花怒放,驚喜道:“真的嗎?”
盧舟忙補刀道:“哎!謝謝林哥!”
製片人說:“哪裡哪裡,我也是聽說,郭導的一個朋友從中出了大力,《鐵馬冰河》也應該能過了,今年,盧舟,是你作品爆發的一年啊!什麼時候也來給我們客串客串啊哈哈哈。”
“沒有問題!”盧舟笑道,“哈哈哈……”
蕭毅心想這種場合實在太像一群爛演技的在拍商業片了……不過《鐵馬冰河》和《風飄絮》能播,還是非常高興的。他不奢望盧舟靠這兩部片翻身,因為盧舟幾乎不會再考慮電視劇了,然而他很喜歡這兩部電視劇,希望看到盧舟的身影。
“要準備配合劇宣傳嗎?”蕭毅回家的時候開著車問。
“八字還沒一撇呢。”盧舟說,“他們隨便說說,你別信就行。”
蕭毅說:“啊?害我白高興一場。”
盧舟若有所思地說:“不過消息應該是對的,電視台自己也著急。”
蕭毅每天就盯著幾個電視台的微博刷一刷,盧舟卻沒什麼計劃,《黎明之戰》票房滿堂紅之後,開始有人找盧舟演電影了,而且都是男主。鄭小聰工作室的副總給盧舟打了幾個電話,讓蕭毅過去開會拿劇本。
蕭毅接了三個電影本子,一部戰國時墨家和公輸班的戲,男主角是公輸班。一部則是都市愛情劇,還有一部則是講小鳳仙和蔡鍔的,蕭毅有點動心,覺得蔡鍔這個好,盧舟那氣質,演蔡鍔的話說不定會爆。
但是台詞太多了,商量過以後,盧舟還是決定再等等,這種事不能急,他寧願等一年等個好戲、好導演,也不願意隨隨便便地接電影。
春天一來,曬得人心裡暖洋洋的,這一年的北京罕見的沒有霧霾,蕭毅躺在沙發上,什麼都不用乾,也沒有工作,每天只要健身上網吃飯睡覺看書就可以了,果然有錢就是好啊。
他準備把自己的作曲撿一撿,順便讓家裡把二胡給他快遞過來,以後可以給盧舟寫寫歌。
春天裡滿院飛花,盧舟打算換套有游泳池的房子,正在請人幫著物色,一到了這個季節,兩人心裡都有種衝動的慾望,恨不得什麼都不做,就順應大自然的基因和物種的習慣,在家裡乾就好了。
蕭毅開始逐漸習慣了和盧舟這樣的關係,並且漸漸地認識了那個完全不一樣的盧舟,他們的關係從粉絲與偶像,變成了小夫夫一樣的相處,雖然蕭毅還是會崇拜他,但更多的則是認真在照顧他,從前的盧舟對於許多人來說,只是一個形象。
而在蕭毅的心裡,他是一個人,有喜怒哀樂,有缺點,也有各種奇葩行為的三十來歲的男人,就像盧舟眼裡的蕭毅也是個聽話的男朋友一樣。蕭毅開始不怕盧舟了,並且常常會折騰他,就像對以前的朋友一樣,盧舟也很少再對蕭毅生氣,仿佛知道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愛情。
蕭毅經常打量盧舟,覺得和多少人內心深處的男神在一起,不物盡其用豈不是很可惜?於是他把盧舟當做一個公仔,每天就計劃著給他玩各種換裝PLAY,盧舟開始的時候簡直要被蕭毅搞得哭笑不得,後來居然還很配合。
於是西裝、泳褲、軍服、運動系、睡衣、家居棉襯衣……凡是蕭毅能找到的,都會給盧舟換一換,盧舟最後也不客氣了,開始對蕭毅提各種要求。
其中蕭毅最喜歡的方式之一是白襯衣,尤其是盧舟幾乎要全身赤裸,戴著領帶或者領結,敞著胸膛,趴在蕭毅身上的樣子,其次則是在跑步鍛煉完了以後,盧舟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帶點汗,短褲背心全部扒了,只穿一雙運動鞋,把蕭毅按著做的感覺。
盧舟則要求蕭毅戴個無框眼鏡,讓他趴在餐桌上,自己從背後進來,又或者也是在鍛煉完了以後,讓蕭毅脫光了以後穿一雙帆布鞋,戴個運動護腕,分開他的腿,從前面進來,並且摸蕭毅的胸肌和腹肌。
最後則是讓蕭毅穿棉拖鞋白襪子,圍個圍裙,做飯或者洗碗的時候從後面上。
蕭毅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很變態了,沒想到盧舟更變態。
“我我我……有點事。”蕭毅說,“我先離開一會。
“喔。”盧舟說,“不來嗎?”
盧舟剛游完泳回來,打著赤膊,穿著三角泳褲與運動鞋,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一手揉著胯下一大包,那玩意已經硬了,斜斜被束縛在泳褲裡,看得出很大一根。
蕭毅:“……”
“還是算了。”蕭毅嘴上說,卻身體不聽使喚地挪過去。
“去把潤滑劑拿過來。”盧舟說。
蕭毅說:“我真的不想來了。”然而卻乖乖地拿了潤滑劑過來。
“不想來?”盧舟又說:“剛才在游泳池裡又蹭來蹭去?蹭得老子都硬了。”
蕭毅在盧舟的培訓下身體好了很多,肌肉也精壯了些,他朝盧舟說:“你以前是不是幹過你們游泳隊的隊友……”
盧舟說:“有這個想法,正好把你身材鍛煉好了,放在家裡當充氣助理,隨時想乾就可以乾了。”
蕭毅一邊想充氣助理又是什麼玩意,一邊說:“不要來了,我現在已經不想做了。”
盧舟:“哦,那你摸摸我。”
蕭毅隔著薄薄的泳褲,摸了摸盧舟的大肉棒,說:“我幫你解決吧。”
他拉開盧舟的系帶,把泳褲拔下來一點,將他的大龜頭含在嘴裡,盧舟結實的身材登時繃緊了起來,吁了口氣,隨手摸了摸蕭毅的臉。
蕭毅吐出來,說:“這樣可以嗎?”說著又舔了舔盧舟肉棒的根部,順著它舔上來,舌頭沿著尿道口舔進去一點,吸出些許黏液,紅潤的馬眼微微張開,淌出打量的前列腺液。
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幹過一次了,盧舟簡直精力充沛旺盛,總是不會累。
“涂點潤滑劑。”盧舟又指揮道,把一腳擱到沙發背上去,肉棒完全暴露在蕭毅的注視下,蕭毅給他擼了會,把他的泳褲脫下來,盧舟一手伸到蕭毅身後,把他的泳褲沿著股溝帶拔開些許。
“坐上來。”盧舟說。
“不……不要了吧。”蕭毅嘴上說著,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坐上去。
“啊……啊。”蕭毅咽下口水,低頭看著盧舟,這個騎乘式進得非常深,蕭毅坐上去以後,看著盧舟,盧舟說:“自己動啊。”
於是蕭毅就不聽使喚地動了起來,然而剛動一會,盧舟就開始喘氣,坐起身,把蕭毅抱在腰前,扳開他的兩腿,瘋狂地親他。
“老子乾死你。”盧舟在蕭毅耳畔溫柔地、迷戀地說。
“啊啊啊……”蕭毅喘息著說:“慢點……這麼插很快射的……我還想多做一會……”
“早上沒把你幹哭嗎?”盧舟,“嗯?”
盧舟和蕭毅的肌膚摩挲,彼此體溫灼熱,房間裡帶著夏末乾爽與清涼的空調風,盧舟先是把蕭毅按在沙發上乾,兩人都穿著運動鞋,片刻後,盧舟又把蕭毅按在落地窗旁,蕭毅一邊大叫,一邊被頂在落地窗上啪啪啪地猛頂。
“我……哎!”蕭毅咬牙道:“會被人……拍到……的。”
“狗仔進不了這個社區。”盧舟在他耳邊說:“拍到不好?老子還想和你拍個紀念版的GV呢……”
蕭毅:“……”
蕭毅穿著泳褲,泳褲被扯開,露出菊花,全身上下就只有激凸泳褲的一小塊布,穿著鞋子,上身肌肉帶著游泳出來的勻稱線條,臀部緊實帶著肉感,盧舟兩手從他身後環過來,在他乳頭上又捏又拉,落地窗裡倒映出結實的盧舟狂幹他的身影。
“好爽……媽的,你好變態啊!”蕭毅狂叫道。
“被男人操爽嗎?”盧舟在他耳畔說:“被你男神插菊花是不是很喜歡?”
蕭毅:“……”
蕭毅瞳孔微微收縮,盧舟抱著他的腿,以背入式讓蕭毅把左腳抬起來,暴露出兩人的連接處,倒映在落地窗裡的一幕則呈現出盧舟那根巨棒在蕭毅的菊花裡來回抽插,汁水淋漓,隨著盧舟挺腰,龜頭捅開蕭毅收縮的菊花並深插到底,抽出時發出輕響,再頂入時一捅到底。
“你……拍A片嗎!”蕭毅喘息著道:“會被人……看見的!”
盧舟說:“讓人看啊,老子恨不得到大銀幕上去幹你九十分鐘呢。”
蕭毅:“……”
“啊……啊。”蕭毅喘息著回頭,盧舟又湊到他脣前,野蠻而貪婪的吻住他的脣,說:“我愛你,知不知道?”
“我也……愛你……”蕭毅快要不行了,他的襠下快要被盧舟頂爆了,泳褲前面濕了一灘,盧舟還在啪啪啪地猛頂。
“叫老公……快叫老公……”
“唔……唔。”
“叫不叫?”盧舟一個深頂。
“啊!”蕭毅大叫道。
“叫啊!”盧舟道。
“老……”蕭毅滿臉通紅,說:“老公……”
盧舟:“嗯,老婆,老公愛你……”
“唔。”蕭毅又被盧舟吻住,緊接著盧舟把他推到沙發上,趴了上來。
“中場休息一會。”盧舟粗重的喘息在蕭毅耳畔撩撥,兩人的軀體糾纏著,盧舟以背後式貼著蕭毅,趴在他身上,蕭毅輕輕喘息,他的背脊抵著盧舟滾燙的胸膛,他反手摸了摸盧舟健碩的臀部,盧舟則抱著他的腰,趴在他身上。肌膚摩挲時的溫柔感令蕭毅欲罷不能。
他感覺到隨著輕微的動作,填滿了自己身體的,盧舟的那粗壯肉根時刻擠壓著自己的前列腺,這種溫柔的感覺讓人更舒服且全身發抖。
片刻後,盧舟喘著氣,注視蕭毅的雙眼。
“想射了可以嗎?”盧舟說。
“來。”蕭毅說:“我們一起射。”
盧舟開始猛力衝撞,蕭毅不住大叫,埋頭在沙發的抱枕上,他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去掏自己的胯下,盧舟卻把肉棒抽了出來,伸手扯下蕭毅的泳褲。
蕭毅已經被乾得肉棒堅挺,盧舟摸了一把,又用手指揉了揉蕭毅龜頭上紅潤的馬眼,說:“靠,流了這麼多水,你雞巴也不小。”
“別摸……要射了。”蕭毅跪在沙發上,靠在沙發背上,盧舟跪坐在沙發上,拉著他的腰,讓他的臀部抬起點,摸了摸被乾得發紅濕潤的菊花。
“射了嗎?”蕭毅回頭問。
盧舟帶著狡猾的笑,扶著自己的肉棒,又捅進了蕭毅的身體。
“啊啊啊——好硬啊!”蕭毅快要瘋了,他想一邊接受後面被盧舟狂頂的快感,一邊給自己打手槍,兩手卻被盧舟按住,盧舟來開了手機的錄影功能,扔到蕭毅身下,說:“不要動,老公要把你幹出來。”
蕭毅瘋狂喘氣,盧舟小聲道:“你知道老公為什麼喜歡你嗎?”
“不……不。”蕭毅側過頭,臉上帶著紅暈,跪在沙發上,面朝沙發背,下巴擱在沙發背上,艱難地側頭看盧舟,盧舟挺腰,一下深深插入,低聲道:“你這個大雞巴受,幹起來會自動射……”
“啊啊啊!”蕭毅被刺激得快要射精了,然而盧舟卻不讓他摸自己的下面,只是一下接一下猛乾,蕭毅的肉棒也很大,他人瘦卻有肌肉,肉棒也很漂亮,被盧舟乾得一直流水,整根肉棒淌滿了濕潤的汁液,盧舟說:“這樣能射嗎?”
“能……能。”蕭毅的肉棒懸空抖著,盧舟又猛撞一下,在他有節奏的撞擊下,蕭毅腦海里終於開始放煙火了,他全身緊繃起來,感覺到失控的快感順著前列腺瞬間貫穿了他的全身,肉棒噴出一股體液。
緊接著他的直腸隨之劇烈收縮,盧舟的喘息變成低沉的呻吟,他忍不住狠狠加快了速度,插到最深處,繼而射出大股體液,他咽下口水,扳著蕭毅的臉,與他來了個專注的濕吻,保持那個姿勢。
蕭毅一開始射精便幾乎完全無法控制,連著足足抽了五六下,他的直腸也隨之收緊,那奇妙的快感簡直無法形容,隨著收縮,盧舟就像很享受這種擠出自己的感覺。
蕭毅筋疲力盡,盧舟抽了出來,看著他,笑了起來。
蕭毅眼淚都出來了,喘了一會,紅著臉去收拾兩人一片狼藉的泳褲和抱枕、毛巾。
“去放個水。”盧舟說:“一起洗澡,餓了沒有?”
蕭毅:“還……還好。”
蕭毅一身赤裸,穿好鞋子站在客廳裡,左右看看。
盧舟忽然又朝他招手,示意他過來,蕭毅便過來低頭親吻他,這個時候電話響了。
蕭毅去接了電話,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
“劇本嗎?”蕭毅還在回味剛剛的快感,腦子裡完全是呆的,說,“啊?什麼劇本,喔喔,那個啊,不對,那個不是沒寫好嗎?好的好的,發過來了嗎?”
盧舟:“……”
盧舟接過電話,打發蕭毅滾去洗澡,聊了一會,最後說:“一起都發過來吧,連著項目內容資料,傳真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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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桌上六個劇本。
兩個電視劇,四個電影。
四月份看過的幾個電影裡有兩個黃了,另外一個也難說,現在又換了一堆本子。
“你想看我演什麼?”盧舟問。
蕭毅其實很想看盧舟拍個同志電影,但是同志電影國內禁播,且受眾小,蕭毅自己又不能演男主,看到盧舟和另外一個男的抱抱親親,肯定想上去揍人,還是算了。
“都可以。”蕭毅說,“探險片說不定會很好看,男主很MAN,而且是講成吉思汗墓的。”
盧舟隨手翻了翻,說:“也就是那樣,個人英雄主義,學好萊塢的那套,給新人拍倒是不錯,可發揮空間不大。”
“嗯。”蕭毅想了想,確實對角色的理解、刻畫,探險片沒有生活片那麼能挖掘人心,除非盧舟是走武星路線的。
“什麼東西一直在響?”蕭毅說。
“你電話。”盧舟答道。
蕭毅到處找自己的手機,發現放在樓上,去接的時候已經停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別管了。”盧舟說,“不如就歷史片吧,我想試試看這個,好久沒演了。”
“我先回個電話。”蕭毅想了想,還是撥了回去,那邊是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蕭總,您好您好。”那人說,“我是鄧曉川,製片人,上次咱們在《黎明之戰》的慶功宴上認識的。”
“啊!”蕭毅說,“您好您好,有什麼事嗎?”
“我們聽說最近盧舟打算接戲,您還記得上次我給您說的那個項目嗎?”鄧曉川說,“第一稿的劇本已經出來了,如果盧舟有檔期的話,想請他看看。”
“好的。”蕭毅心想難為你還記得這件事啊,說,“我把郵箱發給您。”
蕭毅掛了電話,盧舟說:“少跟他廢話,能拉到什麼投資?”
蕭毅說:“不一定,先看看再說嘛。”
蕭毅去把第五個劇本給打印出來了,又給鄧曉川打電話,問:“這個項目什麼時候開始運作?”
“現在最麻煩的是沒有男主角。”鄧曉川說,“我試著聯繫了一下黎長征,不過他說有別的戲就推了,我們是想盡快上的,正在聯絡導演,過幾天就有消息了……這個劇本是十年前寫過一版,那位老編劇去世了,現在我們又找出來,重新請編劇完善了一下……”
十年前啊!蕭毅心想連編劇都掛了,這個也太牛了吧,十年前寫的劇本現在都能拍?
“黎長征推了的戲跑來找我啊!”盧舟一聽就不樂意了,說,“不接!”
“十年前的東西喔。”蕭毅說,“先看看嘛。”
盧舟:“十年了不起啊,我還接過寫了二十年的劇本呢,編劇都退休了他兒子還在接著改。”
蕭毅:“……”
蕭毅翻了幾頁,忽然覺得這個劇本也太扯了吧。
“你繼續。”蕭毅抱著劇本到一邊去免得被盧舟干擾,說,“我先看看。”
盧舟:“……”
盧舟真是拿蕭毅沒辦法,蕭毅翻看那劇本,只覺得既匪夷所思,又情理之中,但是這種玩意兒,根本沒有人會拍的吧!誰拍得出來啊!
這部電影的名字叫《秦山》,是根據六十多年前一件真人真事改編的,是一個發生在黃土高原的,非常平凡的一件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拉二胡賣藝,養活全家人的瞎子,名字叫王根寶。
王根寶有一個老婆叫袁花,袁花生了個女兒叫秀秀。
王根寶每天的工作就是帶著二胡出去賣藝,有時候給搭棚子的戲台湊個數,賺點錢,回家養活老婆女兒。
家裡窮,女兒愛吃糖,王根寶每次出去都會到雜貨鋪給女兒帶點糖回來,因為他是瞎子,也常常遭小混混坑。一天王根寶出門賺錢去了,村子裡來了個賣糖的貨郎。
晚上,盧舟一邊自己在做飯,一邊聽蕭毅轉述。
“其實那個賣糖的,是個拐子。”蕭毅說,“就是專門拐賣小孩的。”
“唔。”盧舟在對付一條彈來彈去的武昌魚,說,“然後呢?”
“然後根寶的女兒跟著他出門去,直接就被拐走了。”蕭毅又說,“根寶拿著根拐棍兒,出門到處找,找了自己家和臨近的幾個村子。”
“不對啊。”盧舟說,“他媳婦又不瞎,幹嘛不讓媳婦去找。”
“因為媳婦沒有褲子。”蕭毅說,“他們家裡很窮的,只有一條褲子。”
盧舟:“哦,繼續。”
蕭毅又說:“反正根寶找了很久,沒找著,他媳婦因為太難過了,一時間想不開,於是就上吊了。”
盧舟:“……”
“根寶把媳婦埋了,帶著二胡,挨家挨戶地找,然後從家裡出來,開始找他的女兒,一找就是二十年。他把家產全賣了,有一個細節挺有意思,買他家產的一個小無賴,給了他假的銀元,他分辨不出來。”
“他走了挺多村莊的,從王官屯一直走,一邊賣藝,一邊找人,帶著一張女兒小時候的照片,可惜路上被人作弄,照片丟了。他走到陝西,然後進了秦嶺,最後在秦嶺深處,找到了一個村子。過程怎麼曲折不說了,在第……我看看,第四十五場的時候,找到了一個疑似他女兒的女孩子。”
“可是已經過了二十年,女孩子也是被拐來的,但是不記得當年的事了,她也生了個女兒,她的丈夫一直打她,酗酒什麼的,王根寶想帶這個年輕姑娘和姑娘的女兒走,他覺得這個就是他女兒。”
盧舟說:“村裡人不幹了吧。”
“嗯。”蕭毅看的心情有點沉重,說,“因為根寶從小就是瞎子,他不知道自己女兒哪裡有胎記,也不知道女兒長啥樣,只能用手去摸她的臉。”
盧舟把魚殺了放進去清蒸,開始拍蝦,準備做個油燜大蝦。
“村裡人追上來了。”蕭毅說,“把他們抓回去,衣服扒光了吊在一起,王根寶解釋,他們不信。要把搞破鞋的殺了。”
“媽的。”盧舟說,“這誰寫出來的,太狠了。”
“有原型的。”蕭毅說。
盧舟:“讓我演根寶?怎麼演,我這體形……”
“後製可以合成吧。”蕭毅說,“像《美國隊長》一樣,還沒被改造之前瘦瘦小小的身體,通通用特效做的,但是如果化妝化得好我覺得也行啊,因為根寶設計就是個高大的瞎子嘛,他也挺厲害的,力氣大,只是因為是瞎子,經常被欺負而已。”
“後來呢?”盧舟又問。
“後來他女兒死了。”蕭毅說,“被裝在麻袋裡,當著他的面亂棍打死的,根寶就聽著他的女兒在麻袋裡哀嚎,什麼也不能做。”
盧舟:“……”
蕭毅又說:“晚上有個老人,看根寶可憐,說聽他拉的歌,知道他不是壞人,放了他,說你走吧,快點逃。根寶就趁著夜深人靜,偷了把槍,把他女婿給崩了,帶著孫女兒跑了。跑到一半,孫女又丟了,被國民黨的人帶走了,根寶就去給國民黨的將領拉二胡,求著幫忙找自己的孫女兒,又是折騰,折騰完以後,總算找到了。”
“於是就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嗎。”盧舟又問,“然後就是解放了?新中國,大家都過好日子了?”
“不是。”蕭毅說,“後來根寶老了,病死了,孫女兒嫁人了,生了好幾個小孩,最後淡出前的一幕是二胡曲,家宅深院裡,根寶坐在正廳的椅子上,小孩子們跑來跑去地笑,根寶的眼睛看見了,一邊拉二胡,一邊笑,鏡頭拉出來,院子裡頭開滿了花,沒了。”
“哦。”盧舟的蝦才劃了半隻,站著聽蕭毅說了快半小時。
“有點像《活著》。”盧舟說。
“嗯。”蕭毅點頭,說,“寫得挺好的。”
盧舟答道:“老頭子們都挺有追求,電影叫什麼來著?”
蕭毅說:“叫《秦山》,我猜意思是說黃土高原,陝西是秦,所以是秦山吧。”
“父愛如山。”盧舟說,“男人如山,女人似水,我看看劇本,你去燒蝦。”
蕭毅起來接替盧舟,說:“這戲票房能爆嗎?”
盧舟說:“看導演,好劇本要碰上好導演,否則一樣撲街,我給鄧曉川打個電話問問吧。這種電影如果能立項,票房都無所謂了,願意接的都不缺這幾個錢。就怕又被廣電禁了。”
蕭毅劃拉蝦,回頭問:“廣電管得這麼寬嗎?”
盧舟說:“規定多,沒辦法,所以爛導演拍不出好戲,就全給推在廣電頭上,這個要看人,不一定的,有的故事好,導演好,能打動審片子的老頭們,讓你稍微翦翦,最後就給你過了。就怕拍得爛又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你想也知道,重大辦平均年齡都過六十了,六十歲的人,看三四十歲的人拍的作品,就跟看小孩子玩兒似的,沒點真本事的導演糊弄不住廣電。”
蕭毅做好飯,吃飯的時候兩個人都沒說話。晚飯後,盧舟去打電話給鄧曉川,那邊也沒找到好的導演,想也知道,拿著個好劇本,根本就找不到,盧舟簡直要敗給鄧曉川,差點就想吼他窩囊廢,最後蕭毅收拾出幾個電話號碼,給鄧曉川牽了個線,讓他自己去找盧舟認識的導演談。
“算了還是不要接了。”盧舟說,“這製片人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蕭毅說:“你想接嗎?”
盧舟說:“演一個瞎子,這個我認真想了想,也沒法演。黎長征看過劇本也知道這一環,所以他才推掉了。”
蕭毅:“你可以的。”
盧舟:“不是說說的問題,瞎子的身體反應、神態,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靠演,沒法演出來。”
蕭毅:“你不覺得演個瞎子是個挑戰嗎?黎長征都沒法演的,你能演。你自己跟我說的,不去嘗試看看,就是一屌絲。”
盧舟:“你還教訓起我來了啊!”
蕭毅笑著說:“你第一次讓我去作曲的時候也是這麼說我啊。”
盧舟又不說話了。
片刻後盧舟又說:“我跟這個人物完全、完全沒有任何交集,我體驗不到他的感情,我不瞎,不會拉二胡,也沒有女兒,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郭導說的第三種方法。”蕭毅說,“取你和角色的交集,剩下的揉吧揉吧,去做一個新的靈魂出來。”
盧舟說:“我不會,第三種方法我從來沒領悟過。”
“喔。”蕭毅,“那推掉好了。”
蕭毅要去打電話,盧舟卻道:“等等,讓我再考慮一下。”
“你還是想演。”蕭毅樂道。
“劇組肯定會請二胡老師的。”蕭毅又安慰道。
盧舟:“現學的不一樣,每天教我兩個小時,確保看起來指法不錯就是了。”
蕭毅一臉認真,手指指著自己,盧舟看著蕭毅。
第十九章
足足一個月,鄧曉川那邊都在聯絡導演的問題,盧舟說:“算了吧,十年都沒拍成,這次也不可能成,你想,要是能成,十年前就拍了還等現在?”
蕭毅沒說話,刷著微博,突然間大叫一聲:“哇啊啊啊啊——!!”
盧舟:“……”
蕭毅:“《鐵馬冰河》和《風飄絮》都要播了啊啊啊啊!!!!”
蕭毅瞬間猶如在風中飄揚的一抽卷紙,飛向藍天之中,再無痕跡。
盧舟說:“什麼台?我看看……尼瑪還能再坑爹一點嗎?!兩個衛視台,同個時段,都是黃金檔!這是讓我自己和自己打擂台啊!”
“能播就好能播就好。”蕭毅忙道,他已經完全不奢求別的了,但是兩個劇一起播要怎麼辦呢?於是蕭毅想了個辦法,客廳的投影上放《風飄絮》,ipad air投出去,另外一個液晶電視上放《鐵馬冰河》。
“你吵不吵啊!”盧舟幾乎是忍無可忍道,“你不能先看一個另外一個看網絡版的嗎?!”
“你別吵!”蕭毅憤怒地說,“讓我集中注意力!”
盧舟在兩個衛視頻道的黃金檔上左右互搏,蕭毅也在左右開弓,看得腦子裡都混亂了,而且兩邊的盧舟都在怒吼,瞬間就顯得一副風在嘯馬在叫黃河在咆哮的壯烈效果,吵得盧舟自己都頭昏腦漲,最後只好暫時關掉一個,先看《風飄絮》,看著看著蕭毅又忍不住切《鐵馬冰河》,最後盧舟終於忍無可忍,把遙控器給收走了。
“先看民國戲。”盧舟說。
蕭毅完全不想看胡楊,盧舟的魅力太大了,他一看到胡楊就想換台,盧舟的那個角色簡直……就是所有人的夢中情人啊!既溫柔又隱忍,還一身軍服,嚴謹自律且充滿了心機與算計,演得實在太好了。
“我的男神啊嗚嗚嗚……”蕭毅說。
“就在你旁邊。”盧舟面無表情地吃著零食。
蕭毅轉頭看,有種“你誰”的鄙視眼神,盧舟把零食朝他頭上一砸,怒吼道:“我算是明白了!其實你愛的只是電視上那個人吧!根本就不是我啊!”
“不不不。”蕭毅忙安撫道,“那是我男神,你是我愛人,哎,盧舟有什麼的,沒有你帥,我說真的。”
盧舟自己吃自己的醋半天,回過頭來才發現似乎有點不對,蕭毅索性讓他抱著,盧舟就像一臉不高興的沙發土豆,每天窩著陪蕭毅看自己演的戲。
看完了《風飄絮》,蕭毅又急忙切到《鐵馬冰河》,《鐵馬冰河》的收視率爆了,寧亞晴也演得好,還有現在正當紅的烏恆古。
寧亞晴情人節檔和鄭小聰鬧了點緋聞,瞬間一下身價爆紅,《鐵馬冰河》拍的時候,盧舟是大咖,現在反而變成了寧亞晴和烏恆古更紅了。果然風水輪流轉。
然而在寧亞晴和烏恆古的襯托下,盧舟顯得更討人喜歡,那種王者的眼神與氣場,天天網上都有盧舟的截圖,《鐵馬冰河》劇組也順便推了盧舟一把,整個劇組的微信群裡都歡天喜地,製片人還約好大家有空出來聚,下次公司出錢,請去斯裡蘭卡喝茶。
《鐵馬冰河》收視率過了2%,盧舟再次紅了。
蕭毅萬萬沒想到盧舟居然靠兩部現在才播的電視劇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天涯、微博上全在說他,更神奇的是,這還都不是水軍!沒有請推手!
盧舟卻半點興趣也沒有,因為他無法再演電視劇了,收視率對他來說已經不太重要,經過上次的沉寂之後,他已經開始逐漸無視了外界對他的評價。
“這個地方沒演好。”盧舟說。
“嗯有一點。”蕭毅說,“我還記得那天你感冒打噴嚏,鼻涕糊了亞晴姐一臉。”
“還不是你害的!”盧舟怒道。
蕭毅心想又關我事……好吧,隨你。
“還是要繼續努力。”盧舟說,“紅一段時間就過了,不超過三個月,得出好作品才行。”
蕭毅點了點頭,知道以前盧舟的持續大紅狀態,三分靠作品,七分靠杜梅苦心經營,宣傳、炒作所維持的話題度,娛樂圈行銷就這樣,沒有辦法。《鐵馬冰河》的收視率飆高,似乎更堅定了盧舟轉型的信心,因為他必須計劃自己,且經營自己,不能再靠長相和炒作來混飯吃了。
“鄧曉川還沒消息?”盧舟說,“真是個窩囊廢,和你一樣的窩囊廢。”
蕭毅說:“我發現你對窩囊廢都挺照顧。”
盧舟嘴角抽搐,說:“換了別人,都是製片人監制投資商催著明星,求爺爺告奶奶地等他下決定,到咱們這邊還得催著製片人走,搞得跟個三線演員混配角似的。你問問他,是不是想潛我才給開機啊。”
蕭毅:“……”
蕭毅發現盧舟雖然脾氣臭得要死,但是他似乎對各種窩囊廢有著神奇的耐心,而根據盧舟教他的,以及他自己所了解到的,這種電影,通常都是先找好了導演才有後續,從來沒出現過只找了個男主角,別的什麼都沒有的。
要拍好這個戲,就需要對電影有獨特理解的大導演,這算是個什麼類型的片,蕭毅不清楚,就連盧舟自己也沒法給它定位。
盧舟給鄧曉川介紹的幾個導演,鄧曉川一個沒談成,再往上,拿過獎的導演,靠盧舟的人脈就不行了,於是這戲只能半死不活地扔著,盧舟自己都沒多大想法。
“照最後的結果。”盧舟說,“要麼不拍,要麼找個新人導演來拍,媽的乾脆咱們自己當製片人算了。”
蕭毅:“……”
“不不不,不行……”蕭毅慘叫道,“我一個剛入行三年的新人,什麼都不會,做什麼製片人啊!”
“掛聯合製片人,盧舟工作室。”盧舟說,“怎麼樣?”
這個令蕭毅有點動心,但是想了想,隔行如隔山,還是算了,盧舟要參與的話,鄧曉川的名字肯定會被擠到後面去,而且盧舟起到的作用也不大,畢竟他在電影圈子裡說不上話。
盧舟又給鄭小聰打了個電話,托他的朋友們幫忙留意一下,蕭毅把劇本看得都會背了,一周後,一個年輕的男生打電話,盧舟在下面跑步,蕭毅氣喘吁吁地上來。
“你……你好,呼呼……”蕭毅說。
那個聲音很好聽,帶著磁性,蕭毅一聽到登時骨頭都酥了,感覺這傢伙就是打電話來調情的。
“啊……啊……他在……下面。”
“他在下面嗎?”那男生有點意外,笑著說,“我一直以為他在上面,你們正在玩電話PLAY嗎?”
蕭毅:“……”
“他在健身!”蕭毅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繼而筋疲力盡地撲倒在沙發上。
“這種健身方法挺少見。”男生說,“可以理解,但是下面那個不是通常都不用動的嗎?”
“他在下面的健身房……裡……”蕭毅趴在沙發上面朝下,他開始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吐槽高手了。
“喔喔!”那人說,“我是迪樂,你是蕭兔斯基嗎?”
“迪鴨。”蕭毅說,“我是,我聽過你的聲音,只是沒想起來。”
迪樂說:“你幫我告訴他一聲,我幫他打聽了下,有個導演表示有興趣,現在投資方拉到了嗎?”
“一分錢沒有。”蕭毅遺憾地說,“現在只有盧舟。”
“故事挺好。”迪樂說,“我認識秦老,這個寫的就是他爺爺輩的故事。以前拍一個紀錄片的時候聽他說過,這個沒人拍就沒人拍,一有人拍的話大家都想參一腳,發財哥既然接了,後面就會像滾雪球一樣,投資越滾越多,別擔心,能成。”
“好吧。”蕭毅說,“承你貴言……”
蕭毅記了導演的電話,給鄧曉川撥過去,讓他聯繫,那是個姓柴的導演,拍過不少好電影,然而現在商業片當道,柴導的片叫好不叫座,更麻煩的是就算叫好也是一群文化人在叫好,拿不到國外的獎。
“導演也過氣了。”盧舟說,“主演也過氣,導演也過氣,編劇還死了,這是什麼項目啊,媽的。”
蕭毅:“……”
“只是最初的原創去世了而已嘛!”蕭毅說,“現在的這個編劇還活著的呢你不要咒他……”
三天后,鄧曉川那邊定下來了,和導演溝通過以後,通知盧舟過去開會。
蕭毅以為拍這種電影的導演都會一身亂糟糟的,戴個墨鏡,滿臉絡腮鬍,一開場就讓人關燈,再談點匪夷所思的專業名詞,沒想到柴導居然胖胖的,挺樂呵,滿臉福氣,挺著個啤酒肚,穿一身白襯衣,還打了領帶,收拾得既乾淨又精神。看來導演的氣質和他拍什麼片子沒多大關係,只和他娶了什麼樣的老婆有關係。
“哎呀盧大才子。”柴導笑呵呵地說,“平生唯一的願望,就是和你合作,你們郭導都要把你誇出花兒來了。”
盧舟忙笑道:“不敢不敢,能和柴導合作是畢生榮幸,我說認真的,要學習。”
製片人鄧曉川、柴導、盧舟、蕭毅,以及柴導的團隊主要人員,大家湊在一起聊這個劇本,編劇也叫過來了,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柴導不慌不忙,喝茶吃點心,還讓助理去買了點豌豆黃,大家慢悠悠地坐著,開茶話會一樣地聊劇本。
“劇本還是有很多硬傷。”柴導想了想,說,“這樣,同志們今天都說說自己的看法,暢所欲言,這周咱們把大概的分場給定一下,好給小鄧去拉投資。”
蕭毅心想這些電影劇組真是千奇百怪,無奇不有,盧舟卻道:“我不是主創,就不多說了……”
“怎麼能說不是主創呢?”柴導說,“你是這個電影的核心靈魂人物,你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盧舟只好說:“我怕我演不好這個角色。”
眾人都笑了起來,編劇說:“盧老師,您都演不好這個角色的話,我覺得就真的找不到人來演了。”
盧舟說:“找還是找得到的,就是片酬高。”
盧舟說的倒是老實話,現在國內五六十歲的影帝級人物,要潛心思索,接這麼一部戲,是可以的。
柴導說:“不會就學嘛,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但是盧舟,你進了我的組,就要聽我的話,我不保證最後這個戲能叫座,但是通過我們這段時間的磨合,我相信你能磨礪自己的靈魂,把你的專業素質再往上提一個檔次。”
盧舟點了點頭,看了眼蕭毅,蕭毅笑著說:“柴導太神了。”
柴導笑道:“我這人向來是有一說一,盧舟演戲有點浮躁,需要專心下來,好好地去理解一個人物。”
盧舟在對著比他厲害的人,或者有才華的人時,還是很虛心的,他說了一下對這個人物的理解,最後總結道:“悲傷,但是王根寶也很堅韌,是一種像山一樣,巍然屹立的父愛。”
“驅使他進入命運泥潭裡的。”柴導說,“是一個悲劇性的環境,悲劇性的時代,但是他依舊在抗爭。”
“我提供給你一個辦法。”柴導說,“回家以後,每天把你的眼睛蒙上,當一個瞎子,去體會瞎子的世界。”
盧舟:“……”
當天開完會後,家裡。
盧舟矇著眼,拿著根手杖,在家裡點來點去,蕭毅說:“要拿什麼?我來?”
盧舟擺擺手,摸到廚房裡,倒水,倒了滿桌。
蕭毅覺得實在太好玩了,盧舟又摸索著,端著水杯,坐回沙發上,片刻後去摸ipad,繼而意識到沒法刷淘寶了,只好就那麼坐著。
蕭毅一邊切菜一邊說:“你以前演過瞎子嗎?”
“大學的話劇演過。”盧舟說。
“一個英俊的瞎子。”蕭毅說,“矇著眼比以前更帥了怎麼辦?”
盧舟的眉眼前矇著黑布,聽到這話的時候笑了起來,一個蒙眼帥哥的微笑,登時令蕭毅開了滿廚房的桃花。
“什麼都看不到。”盧舟說,“也不能刷淘寶,不能看書。”
“每天練習一下就好了。”蕭毅說。
盧舟答道:“我思考一下人生吧。”
於是盧舟開始坐著思考人生,思考人生這件事偶爾半小時就好了,如果一直在思考人生,整個人就會很鬱悶,吃飯的時候,餐廳內的燈光照下來,蕭毅帶著幸災樂禍的笑,看著矇著眼的盧舟拿筷子,戳來戳去。
盧舟找不到菜在哪裡,蕭毅快要被他給笑死了,盧舟問:“你笑什麼?”
盧舟說這個話的時候,嘴角還帶著笑,他英俊的臉龐因為眼睛被矇住了,別有令人無法抑制的傾心魅力。
“沒有。”蕭毅說,“你突然一下變得好溫柔。”
“是嗎?”盧舟說,“可能因為心靜下來了。”
“我喂你吃?”蕭毅說。
盧舟說:“不用,瞎子難道天天要人喂飯嗎?”
蕭毅喔了聲,盧舟想了想,又說:“喂一次吧,讓我感覺一下。”
以前蕭毅也喂過盧舟吃飯,那是在他受傷臥床的時候,但是現在的感覺又不一樣了,他把飯菜攏好,喂到盧舟的嘴裡。
盧舟冷不防被喂飯,嘴還沒張開,蕭毅的勺子已經過去了,登時被飯菜糊了一臉。
盧舟:“……”
蕭毅快要笑瘋了,盧舟哭笑不得,說:“你一定是故意整我。”
“啊哈哈哈啊哈哈啊啊啊啊……”蕭毅笑得趴在桌子上,盧舟又摸來摸去地在找紙擦臉,蕭毅便給他擦了臉,盧舟像個安靜的小孩,坐在溫暖的燈光下,他突然握著蕭毅的手,蕭毅心中一動,湊上去親吻他。
“我愛你。”盧舟說。
盧舟伸出手,摸蕭毅的臉。
“根寶從來沒見過他媳婦的樣子。”盧舟說,“他們在家裡,我猜和咱們也差不多。”
“我也愛你。”蕭毅說,“是的,他們互相扶持。媳婦死了,根寶一定會很難過。”
盧舟沒有說話,坐在桌前,蕭毅說:“啊——”
蕭毅給盧舟喂飯,他們一頓飯吃得很慢,喂過以後,蕭毅才自己吃。
“我來洗碗吧。”盧舟說。
他摸來摸去,收拾了桌上的餐盤,蕭毅給他系上圍裙,並且把刀拿走,免得他不小心劃到手,在一旁看著他洗碗。
晚上,盧舟坐在沙發上,蕭毅躺在他的懷裡上網,盧舟什麼也看不到,蕭毅說:“聽聽電視?”
“不。”盧舟說。
“有什麼感覺?”蕭毅說。
“寂寞。”盧舟說,“看不見的世界裡很寂寞,沒有安全感,渴望有一個人陪伴。柴導確實是行家,他讓我用這種方式去補充對人物的理解。”
蕭毅嗯了聲,當天盧舟幾乎全程用矇著眼的方式,體驗了一整天。
第二天,盧舟矇著眼,坐在會議室裡,所有人都看著他。
柴導說:“適當還是要讓眼睛看看東西。”
盧舟點了點頭,說:“大家繼續聊。”
第三天,第四天……
一周後的禮拜一,鄧曉川去和投資商談事了,沒有來,柴導說:“今天我們來談談這個劇的一些想法,昨天我和郭導聊了一下,我們看了一些紀錄片,我有一個全新的想法。”
蕭毅以前最怕導演的一句話就是:“我有個全新的想法”,每次聽到這句話,全部人都少不了折騰,編劇被折騰得住院,外景被折騰得跳樓,演員被折騰得進精神病院……
蕭毅假裝很有興趣地聽,盧舟說:“您說說看?”
“我在想。”柴導想了想,說,“能不能把二胡這種民族樂,作為貫穿整個電影的靈魂樂曲,把它做成一個既傳統,形式又奇特的中國式音樂劇?”
蕭毅:“……”
盧舟:“……”
“盧舟,這個對你的要求非常高。”柴導說,“但是你也說了,你的助理會作曲。”
蕭毅:“……”
蕭毅心裡喊道媽呀,你饒了我吧!
當天下午,二胡老師來了,先給柴導和蕭毅、盧舟拉了一段,蕭毅嘴角抽搐,險些給這個老師跪了。
“陳老師。”蕭毅說,“您還記得我嗎?”
“啊。”陳老師抬起頭,看了蕭毅十分鐘,又看看他旁邊的盧舟。
“你是那個。”陳老師說,“到女生宿舍下打鼓彈吉他,被記了個大過的。”
盧舟:“……”
蕭毅:“……”
陳老師頭髮鬍子都是白的,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說:“你叫什麼來著?你叫杜馬?”
蕭毅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說:“杜馬是我室友,那次是陪他去的,結果他跑了……”
陳老師說:“好好好,你現在過得不錯嘛!柴導極力推薦你。”
這個陳老師就是當年教選修課的教授,蕭毅看到他來了,就知道靠譜了,但是要讓他去作曲,尤其是拉二胡,更不靠譜。
幸而陳老師有個自己的音樂團隊,接下了《秦山》的音樂製作與剪輯部分,蕭毅本能地知道,跟著這種級別的老師,一定能學到很多。於是暫時把盧舟扔到一旁,開始跟陳老師討論作曲。
柴導整理了意見給陳老師,大家你來我去地討論了好幾天,其中蕭毅全程擔任了助手,把盧舟的感覺、柴導的感覺,以及自己對二胡的理解,都整理給了陳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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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舟還是矇著眼,每天在家裡走來走去。
蕭毅拉了一曲二胡,看著盧舟。
“不錯。”盧舟哼著旋律,說,“你自己作的?”
蕭毅說:“有點像久石讓的《太陽依舊升起》,從他那裡得到的靈感,但是不能用,重複的元素太多了,感覺也很相似。”
盧舟嗯了聲,蕭毅又開始想,盧舟問:“怎麼不說話了?”
蕭毅說:“啊?怎麼了?你心情不好嗎?”
盧舟說:“你不說話,我感覺不到你在,心裡不踏實。”
蕭毅說:“根寶一定很孤獨。”
盧舟喃喃道:“最孤獨的人,是最強大的人。這就是根寶的內心。”
蕭毅登時就震撼了,說:“好牛。”
“易卜生說的。”盧舟拿著拐杖起來,走到蕭毅的面前,蕭毅放下二胡要起身,盧舟卻說,“你坐著。”
盧舟伸出手,摸蕭毅的短頭髮,摸他閉上的眼睛,繼而單膝跪下,牽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蕭毅:“……”
盧舟:“有什麼感覺?”
“硬了。”蕭毅答道。
盧舟:“……”
盧舟變戲法地掏出一個戒指,說:“你願意嫁給我這個瞎子嗎?”
那個戒指正是蕭毅以前戴在盧舟公仔手指上的。
“我願意啊啊啊啊——!!”蕭毅的怒吼幾乎要把整個房子給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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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天過去,蕭毅回來以後,說:“來吧。”
蕭毅搬過來椅子,讓盧舟坐好,擺好拉二胡的姿勢,牽著他的手,摸上弦,開始教他拉二胡。
一連半個月,蕭毅和陳老師就電影主題曲以及旋律的問題,反反覆復爭論過無數次,每次盧舟在旁邊聽著的時候,都說:“我覺得蕭毅的曲子好。”
大家都知道盧舟其實是外行,然而他發話,陳老師也沒辦法,只得適當退讓,蕭毅又說:“第四十二場結束的時候插主題樂,我覺得蘇格蘭風笛的感覺更適合一點?”
“風笛。”陳老師想了想,起來喝水,“感覺就不對了。”
蕭毅說:“經過後製處理,不會有西方樂氛圍的,只會顯得很蒼涼。”
陳老師說:“這倒是個辦法,不過你的方式也太雜了,鋼琴、管風琴、風笛、古箏全上,你們編曲的就喜歡玩這些花樣,為什麼不安安心心下來,鑽研二胡呢?”
蕭毅沒有反駁,陳老師說:“再說吧,我找柴導問問。”
鄧曉川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投資差不多能到位了,資金部分還有上千萬的空缺,蕭毅聽了報告,覺得肯定要超預算,女主角鄧曉川那邊正在聯繫,因為有裸戲,而且柴導非常堅持,片酬又低,大家都不太願意接。
隨著聖誕節和新年的來臨,這部戲從計劃開始,已經過了四個多月,現在感覺還是遙遙無期。
柴導說:“我看這樣子吶,過年前是不會有消息了,盧舟,如果你有時間,我建議你到河南的新鄭,或者漯河去,找個農村,體驗一下根寶的生活。”
盧舟嗯了聲,說:“我問問看蕭毅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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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和盧舟去甘肅過了個新年,並且到柴導即將去看景的地方先逛了一圈,天氣很冷,而且寒風凜冽,大部分都在鄉下,石頭壘砌的房子,大家也都很窮。
回來的時候他們經過了山西大同,總算有人氣了點。蕭毅在鄉下租了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準備到一月份再回去。
這裡沒有暖氣,沒有熱水器,只能燒煤爐取暖,盧舟每天就忙這忙那,矇著眼睛生火,雖然比根寶住的環境好了實在太多,但是人們進進出出的,鄉下的氣氛,也有點像電影裡描述的那樣。
乾冷的被子,每天無所事事,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過冬的感覺,不遠處還有個打麥場。
盧舟一直矇著眼,戴著個毛線帽,暫時沒有人認出來他的身份,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要打水、燒水,雖然有燃氣灶,但是洗澡非常麻煩,還要扛著煤氣罐上樓,蕭毅生怕盧舟的肩傷復發,盧舟卻道沒事,另一邊肩膀是好的。
於是兩個人就像住在鄉下的小夫妻一樣,每天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晚上蕭毅會給盧舟讀一點書。
“感覺就像兩輩子。”盧舟說。
蕭毅說:“我也覺得……這日子太神奇了。”
盧舟拿著個拐杖,在村子口聽另外一個瞎子拉二胡,小聲說:“他拉得沒你好聽。”
蕭毅說:“這些都是民間的,我們不一樣,我的二胡已經不純粹了,帶著流行樂的感覺。”
盧舟聽了半晌,沒聽出什麼稀奇來,又和蕭毅去買菜,蕭毅買了個雞,盧舟則在另外一邊買蒜,摸錢的時候摸了半天,找錢的時候又摸了半天。
回去以後,蕭毅來了靈感,就坐在院子裡拉二胡,周圍的人都被二胡聲吸引過來了,蕭毅拉二胡的時候,盧舟沉默地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拿著個搪瓷的飯盆子,一手端著,搖了搖,開始跟著蕭毅的曲子胡編了幾句歌詞唱。
蕭毅:“……”
叮叮噹當的,開始有人朝裡面扔一毛錢的硬幣,蕭毅心想導演你太可惜了,錯過了這麼好的彩蛋……最後蕭毅不拉了,盧舟得了兩塊錢,拿著出去給院子裡的小孩買糖吃。
蕭毅有一天回來的時候,看到盧舟站在院子外面,和一個隔壁的五歲的小女孩玩跳格子。
“不是不是!”小女孩說,“你回去那邊站著!我說開始才開始啦!”
盧舟:“好的好的。”
蕭毅馬上拿了DV,在一旁偷偷地錄下來。
小女孩牽著盧舟的手,又讓他回到開始的地方,她媽出來了,開始罵不要麻煩叔叔,盧舟忙笑著擺手示意沒關係,按照她的吩咐,陪著一群小孩跳格子。
過了幾天,又有孩子來找盧舟,讓他演一個反派,沒人演反派於是盧舟就變成反派,被木槍指著砰砰聲,盧舟負責倒下,大喊:“大王饒命!”
蕭毅一邊偷拍盧舟,腦海里一邊自動單曲回圈:鏘鏘鏘當當當,不要叫我大王要叫我女王……
過完新年,回到北京以後,柴導看了蕭毅拍的片段,快要被他們給笑死。
“小蕭你妥妥的!”柴導說,“導演的料子!”
盧舟臉上帶著紅暈,還矇著眼睛,笑著說:“他是我的金牌助理。”
“每天這麼過。”柴導感慨道,“真是有理想,有追求,太充實了!來,盧舟,你看看情況,過幾天不用再蒙了,現在還有四百萬的資金缺口,女主角找到了,是個演技很好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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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時候,盧舟終於把他的蒙眼布摘下來了,前幾天女主角又跑了。蕭毅真是徹底敗給這個劇組了,感覺充滿了各種橫插一刀的意外,柴導卻不慌不忙,說:“沒關係,咱們先準備開機,一邊拍一邊慢慢找女主。”
蕭毅聽到這話的時候差點背過去,這次郭導也來了,進來就說:“啊哈哈,我們這可是金牌陣容啊。”
蕭毅忙給郭導倒茶,他相當愛郭導,因為郭導是第一個令他從一個助理完成對劇組創作轉變的人,難怪盧舟會那麼尊敬他,每一個好的導演,都能令整個團隊裡的所有人完成一次思想重鑄的過程。
劇組先是在北京租了個兩萬一個月的房子,作為臨時駐地,大家最後又修改了次劇本,郭導和柴導一起去看景,郭導監制,柴導當導演,鄭小聰工作室、盧舟工作室各出了四百萬,剩下的則是一家拉點投資,鄧曉川則是製片人,距離蕭毅第一次看到劇本,後面足足又改了二十次,編劇終於住院去了,再也不來了。
於是郭導又另外請了三個編劇開會,把劇本給最後翻修了一次,算上前面的三個編劇,這戲一共有N個編劇了。
外聯已經解決好了景,從中影請來的一眾群眾演員,這些群眾演員都是專業演戲的,鄭小聰和胡楊也進組了,給盧舟當個客串,蕭毅問要不要找烏恆古,盧舟卻擺手道算了。
二月份,整個劇組分批上了飛機,奔赴太原,再從太原轉車去臨汾,最後從臨汾開車去吉縣,租到了一個鄉村,在他們拍戲期間,村莊的所有居民都被政府臨時遷走,換成了演員。
蕭毅心想這真的是太牛了,本來在涿州影視城或者中影就能拍的地方,居然原班人馬拉到了中垛鄉來……這是投資人的錢花起來不心疼麼,但是看監制郭導花錢的態度也不像啊,他們連喝的茶葉都是自己家裡帶的,平時花錢更是很節儉,從來不公款吃喝,劇組湊一起聚餐也是大家各自帶點菜。
然而在抵達拍攝地的第二天,攝像機開始布設的時候,蕭毅就覺得這電影真的……來這裡太對了。
“你說對不對?”郭導笑著朝蕭毅說,“小蕭,你自己說?”
“是。”蕭毅點頭道,“是的,這才是景。”
“嗯。”柴導讚許地點頭道,“這才是景。”
茫茫的風沙、黃土高原綿延的群山,以及荒蕪的道路、灰黃的大地,這是不管什麼道具與布景,都無法做出來的景色。當天道具開始搭棚,改造所有的東西,缺什麼就直接打電話,讓北京那邊的第二批人馬帶過來。
發電機開始轟鳴,燃料載過來,盧舟和鄭小聰對著一個盆子吃飯,鄭小聰說:“弟妹炒的雞好吃。”
蕭毅:“……”
鄭小聰戴著防風墨鏡說:“好久沒吃到這個菜了。”
蕭毅哭笑不得,不好去糾正影帝的稱呼,盧舟在旁邊哈哈哈來啊來啊,大家來喝酒啊。柴導和郭導吆五喝六地划拳,郭導說:“不行不行,小柴我喝不過你。再喝下去預算都要被我喝光了。”
“你怕啥!”柴導喝得滿臉通紅,說,“倆大腕兒在咱們組裡,可勁兒超!超了讓鄭有錢和盧發財出就是!”
盧舟:“……”
鄭小聰:“……”
蕭毅快要被笑死,鄭小聰聽到自己被盧舟連累得多了個鄭有錢的外號時,那表情,簡直不能再影帝。當天晚上,大家喝過酒,吃過飯,飽餐一頓,就算開機了。蕭毅問要不要微博宣傳一下,柴導大手一揮道:“咱們不搞那一套,把戲拍好,比什麼都好!”
當然還是要拜神的,連郭導也不能免俗,當天晚上拜過土地公,並且敬了酒。
於是第二天,早上所有劇組成員早早起來,就開機了,盧舟從四點起來就開始化妝,膚色黑了,乾了,一身塵土的味道,赤著腳,腳上也得涂泥,穿著一雙破草鞋。
盧舟蓬頭垢面,拿著二胡,拍了個定裝照,頭髮就跟乾草似的打著結,看上去就像十天半個月沒洗頭一樣,髒得要死,腳上還帶著化妝化出來的傷,紅色的肉翻出來,露在外面。
“拍個定裝照吧。”統籌說。
蕭毅:“……”
蕭毅心想你這定妝照妥妥的將成為盧舟的黑歷史啊!這有什麼好拍的啊!
鄭小聰則化了個黑臉,像是吹了一臉灶灰出來一樣,光著腳像個瘋子,笑著過來,搭著盧舟拍照,女主角叫英畫,專門演西藏劇的,一人分飾兩角演王根寶的媳婦和女兒,皮膚也化得很粗糙,穿的衣服破破爛爛。
三個人站在一起,拍了個照,蕭毅心想真是夠了。
英畫說:“來呀,蕭哥你也過來。”
“來來來,大家都過來!”鄭小聰做了個集合的動作,所有人過去拍了個合照。
當天拍的一場,是王根寶找到村子裡的戲,大部分戲都在這個村子裡拍,盧舟上來就要一邊走一邊唱,這個難度非常大,但陳老師整理了所有的三晉民謠,甚至還回學校去請教了一個老教授,教著盧舟熟悉了他所有的唱詞。
盧舟拿著二胡,從村子外走來,攝像機推進,蕭毅心裡不住打鼓,盧舟的聲音開始時很小,繼而漸漸地大了起來。
“打班無人看……唉,苦伶仃。”盧舟的聲音低聲而嘶啞,刻意憋出了一副破鑼嗓子,坐在村子外的木樁上。
盧舟翻翻白眼,他的眼睛裡戴上了特製的隱形眼鏡,這個時候他也是什麼都看不到的,抖抖索索地開始摸二胡。
蕭毅坐在他的對面,收音師將麥推過來,劇組請來的二胡樂師和蕭毅開始準備,樂師先開音,隨著這個動作,盧舟的白眼翻向天空,道具在遠處放烏鴉,烏鴉發出聲音,飛向天空。
單獨看一場的話,這個場面很滑稽,然而蕭毅卻幾乎沒有時間細想,他緊張地看著盧舟的指法,樂師一停,他馬上把曲調接上。
在這中間,形成了一個斷層,這個斷層恰好就在盧舟指法停頓的時候。
柴導沒有喊卡,只是專注地看著,盧舟繼續拉二胡,張開嘴,嘴脣已經龜裂了,既拉又唱,一陣狂風吹來,樹葉落了滿地,卷起塵土。
柴導終於說:“從頭來一次。”
場記敲板,盧舟反反覆復地走,太陽從烏雲後出來,蕭毅試著戴了一下盧舟的那個隱形盲人眼鏡,直接嵌在眼裡很不舒服,道具在盧舟腳上的傷口裡刷了點蜜糖,村子後的臭水溝裡,便有蒼蠅過來,在盧舟腳邊嗡嗡地飛。
一個鏡頭,足足拍了一早上,中午吃過飯以後,風越來越大,棚布都要被刮得飛起來了,盧舟站在樹下,蕭毅看得出他很累很累。
“這個好!”柴導說,“感覺對了!來,接著剛才的感覺,重來一場!”
盧舟的二胡聲出去,在風裡遠遠飄揚,兩個小孩子才跑出來,盧舟的二胡聲便停了。
“小孩戲不好演。”郭導說。
“你進來!來!”鄭小聰滿臉爛醉的妝,搖搖晃晃說,“這是甚麼東西?!”
鄭小聰伸手去拿二胡,盧舟卻不說話,攤開手,微微張著嘴。
“你拉。”鄭小聰演一個混子,笑著說。
自從盧舟和黎長征那場《錦毛鼠與飛天貓》對戲結束後,蕭毅已經鮮少看到有和盧舟湊一場,卻交相輝映的角色了,果然鄭小聰拿過國際大獎,演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鄭小聰更外放,走的和盧舟也不是一個路子,他微微咧著嘴,示意盧舟繼續拉二胡。
盧舟一按弦,樂師又跟著奏起樂來,蕭毅的水平不夠,只能每次到了表示盧舟內心激動,並且要出現樂曲的破綻時才輪到他。
這場戲從早上一直拍到晚上,直到鄭小聰帶著盧舟回他的家,招待他吃住的時候才算完。
接著是夜戲,劇組吃過飯後轉內景,內景就搭在院子裡,山西的二月底還是非常冷的,所有人穿著羽絨,凍得直哆嗦,外面開了暖風機,對著屋子裡吹了兩個小時,鄭小聰和盧舟才開始坐在炕上,演吃飯的一場戲。道具上了饃,鄭小聰又開始問盧舟學了幾年二胡,讓他再拉幾首聽聽。
於是盧舟吃過鄭小聰媳婦端過來的面,在房間裡開始拉二胡。
接著是女主的表情。
如果說第一場戲只是普通的折騰,那麼這場夜戲簡直是把所有人都給折騰慘了,零下十度的天氣,大家都在一個滴水成冰的院子裡等盧舟拍戲,墻壁拆掉架了各種各樣的燈,燈光助理跪在炕前的地上,用身體抵著反光板。
蕭毅第一次參與拍這樣的戲,他凍得雙手通紅,哆嗦著拉二胡,寒風凜冽,院子裡四面透風,直到十點才收工。
第二天,又是重複盧舟的第一場,從村子外面走進來的戲。
連續拍了足足三天,最後柴導才算過,夜戲裡,女主在廚房裡聽盧舟拉二胡的那個表情,更是把整個劇組給折騰瘋了。
中間沒有戲的時候,蕭毅便開車到外面去買點吃的,給大家補充營養,大約一周後,客串的鄭小聰殺青了,帶著高燒與感冒回了北京,臨走的時候還拖著鼻涕,朝蕭毅說:“照顧好盧舟,這戲只怕半年拍不完。”
蕭毅心有餘悸,天天這麼拉二胡,只怕盧舟不倒他自己先倒了。
然而拍《秦山》的這些天裡,蕭毅的食量和從前比都飛躍了一個檔次,之前吃什麼山珍海味都沒感覺,現在看到肥肉就兩眼放光,盧舟更是狼吞虎咽。
柴導則每天一杯小酒,郭導滴酒不沾,陪著柴導喝茶。
過了一個月,春季快要結束了,盧舟漸漸地進了狀態,張口就來民歌,那種歇斯底裡卻又絕望的感覺,看得蕭毅幾乎入了戲。
四月份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等那場暴雨,有一天終於電閃雷鳴,蕭毅十分恐懼,生怕沒避雷針出事故,尤其是燈光還把打光給架到樹頂上,萬一一個雷給劈下來,大家都別想過了。
然而盧舟在暴雨中摔進山溝的那一場,卻幾乎是一次過,所有人都在雨裡淋著,拍他滑進溝裡的那場戲。
緊接著他在泥濘裡摸索,找女兒的那張照片。照片其實已經在路上被小混混給騙錢的時候順便扔了,盧舟在黑暗的雨水裡到處摸,一身都是泥,喊道:“秀兒喂——秀兒——”
蕭毅看得哭了,整個劇組裡很多人都哭了,盧舟帶著哭腔,幾乎已經完全走進了戲裡,茫茫黑暗中,閃電裂過山川,雨水灌溉大地。
那是蕭毅畢生中至為難忘的一場,在燈光製造出的閃電效果裡,仿佛一道光芒照耀長夜,那個靈魂在強光中焚燒了自己,繼而涅?重生!
蕭毅按下二胡的弦,拉起了曲子,樂聲在黑夜裡迴盪,整個世界再次陷入了久遠的沉寂之中,蕭毅一邊哭一邊發抖,帶著二胡的樂聲與暴雨交織,那是發自內心的顫音。
當夜。
“你哭毛啊哭!”盧舟吼道。
蕭毅:“……”
蕭毅那股勁還沒緩過來,盧舟哭笑不得,裹著毛毯在鋼絲床上發抖,昏暗的小平房裡,整個村子裡停電了,發電機還在外面轟鳴,蕭毅給盧舟燒水洗過腳。
“你瘦了。”盧舟心痛地說。
蕭毅坐在盧舟旁邊,還有點哽咽,繼而鑽進他懷裡,盧舟摟著他,說:“好了好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蕭毅摸著盧舟的臉,眼裡帶著淚水,他已經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情了,他抱著盧舟的脖子,狠命吻他的脣,盧舟腳也沒洗乾淨,轉身抱著他,把他壓在鋼絲床上。
整個房子都在漏水,外面住帳篷的工作人員幾乎要遭殃了,第二天起來,感冒的感冒,發燒的發燒,大家分了薑湯喝,又有人嗓子疼的,撐著繼續拍戲。柴導的班底從前都是拍紀錄片的,個個進可手刃山豬,退可撂倒貝爺,這點小病完全不在話下。
最後一場,則是男女主被吊著,盧舟化妝之後扒得精光,只剩下一條破褲子,開始的時候,蕭毅還擔心盧舟的身材太好,拍不出王根寶那種骨瘦如柴的感覺,然而現在發現已經不用再擔心了。
盧舟在一個月裡,為了拍這場戲,每頓只吃一碗飯,到得最後,兩手被吊起來的時候,已經看出來嶙峋肋骨了。
蕭毅看得都瘋了,雖然不管身材如何,以那個姿勢被吊著,肋骨是一定很明顯的,但是看到一群演員朝著盧舟和英畫扔石頭的時候,仍然有點受不了。
英畫很白,外加經過化妝,這場裸戲拍得簡直動人心弦,那種美感和痛苦而猙獰、扭曲的感覺,以及皮膚上的淤青,徹底成了這部電影的點睛之筆。
當天盧舟先被吊了一個小時,接著放下來,接著又吊了一個小時,放下來,吊一個小時,如此不斷循環。
配角們扔石頭的那場戲更是循環了N次,蕭毅朝柴導說:“盧舟肩膀受過傷,不能再吊了。”
柴導說:“你問問他情況,能不能堅持。”
盧舟說:“沒事!繼續!”
最後終於拍完的時候,盧舟的肩膀已經紅了,蕭毅嚇慘了,盧舟一隻手根本抬不起來,只是要求休息一下。天氣轉熱,盧舟光著膀子坐在村頭,蕭毅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藥油。
“要回去醫院看看嗎?”蕭毅說。
“不用。”盧舟的臉痛得都有點扭曲了,說,“休息一下就行。”
蕭毅知道盧舟很在乎這部戲,但是身體還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再出現半途而廢的事了,然而盧舟說:“我心裡有數,別緊張,來,拉手二胡來聽聽。”
蕭毅嘆了口氣,坐下,取來二胡,拉了起來。
整個劇組休息時間,大家都在聽蕭毅拉二胡,熾熱陽光萬丈,鋪天蓋地灑下來,藍天,乾燥的土地,灰撲撲的樹長出新芽,飛鳥掠過天際,一曲樂聲在天地間迴盪,說不盡的苦楚,道不盡的蒼涼。
“蕭毅也拉得越來越好了。”柴導笑著說。
大家各自鼓掌,盧舟長期熬夜,眼睛疲勞得發紅,皮膚被風吹得粗糙,整個人被曬黑了,又瘦了,汗巾搭在背上,穿條破破爛爛的長褲,就像農民一樣,看著蕭毅笑。
蕭毅也瘦了許多,乾乾瘦瘦黑黑的,穿著發黃的襯衣,無奈搖頭笑笑,看著盧舟。
最後一場戲是追逐戰,盧舟在天亮時帶著小孩逃跑,要把道具用的二胡給毀掉,毀完以後,換成在路上,送葬時從一個老人家裡得到的另一把舊二胡,盧舟便提著蕭毅的二胡,完成了這個艱巨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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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的景終於完了,大家先是回太原,在當地收拾好,蕭毅終於有種又回到了現代化社會的感覺,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在鄉村裡呆了快四個月,一切彷如隔世。他先帶著盧舟去做復檢,幸好沒出大問題,不必再臥床,繼而去海吃海喝了一頓。
終於又有3G信號了,蕭毅刷了刷網,發現四個月裡,網上世界還是那樣,民生、政治、娛樂、綜合焦點,現在不僅劇是類型劇,連新聞也是類型新聞了,把一年前的新聞拿來,換換主語,大部分都能套上。
接著是陝西的景,最難拍的地方已經過去了,蕭毅覺得以後自己一定會懷念這部苦得要死的電影,這是生平遭遇的最大的挑戰,他有時候晚上去找柴導,看到柴導靜靜一個人在看片段,他也會坐下來,認真看一看。
每一個鏡頭的回放,他都親身參與了,雖然他自始至終都不在鏡頭裡,但是他們總是站在這樣那樣的地方。
“感覺怎麼樣?”柴導哈哈大笑,拍拍蕭毅的肩膀。
蕭毅看得十分感動,但是這些鏡頭感覺還是有點粗糙,與其說是紀錄片,不如說是電影,最後就看後製和柴導怎麼去起死回生了。
“很有震撼力。”蕭毅看到後面的鏡頭,已經完全忽略了它的色調、聲音、光影效果等,完全被盧舟給吸引住了。
“首映式一定要來。”柴導說。
蕭毅點了點頭。
緊接著一個月後,陝西的景拍完,柴導帶著班底又回到了北京,回去以後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但是還沒有完,所有的大場都在中影拍,因為這裡是王根寶最初的家。
盧舟演了足足快半年,外加去年開始對王根寶的理解,算上最初接觸到這個劇本的時間,他已經演了將近整整一年。
回到中影後,鄭小聰親自來探班,幾乎快認不出盧舟和蕭毅了,蕭毅就像個深山裡的農民一樣,朝他笑笑,露出潔白的牙,一身黑黝黝的。
“小聰哥,簽名簽名。”
定裝照洗出來了,按照柴導的要求,所有主演、主創都在照片背後簽名,蕭毅有預感這個一定可以當作傳家寶的。寧亞晴正好在隔壁棚裡拍一部民國的間諜戲,過來和他們打過招呼,看到盧舟的時候簡直哭笑不得。
那天盧舟和英畫演上吊的一場,寧亞晴聽到盧舟那聲爆發力的時候,徹底就震驚了。
“這是什麼劇本?”寧亞晴問。
“我晚上發你郵箱給你看。”蕭毅說,“講一個瞎子的。”
寧亞晴看到英畫吊在房梁上,盧舟抖抖索索進去,四處摸媳婦的屍體,最後抱著她懸空的腳,放聲大哭的時候,瞬間眼淚就飆了出來。
“這事情是真的嗎?”寧亞晴哽咽道。
“對。”蕭毅小聲說,“她的女兒被拐子騙走了,她的生活裡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兒。”
“一個瞎子。”寧亞晴不忍道,“生活應該會很艱難吧。”
盧舟演完了那場,現在盧舟幾乎可以半天過一場了,下來以後和寧亞晴打招呼,寧亞晴帶了點心,分給劇組的人吃,又笑著朝盧舟說:“你倆什麼時候結婚呀。”
盧舟一怔。
蕭毅:“……”
盧舟說:“以後拿影帝的時候去歐洲,順便結婚。”
寧亞晴笑了起來,盧舟又問:“你什麼時候結婚?”
寧亞晴說:“八字還沒一撇呢,像你們這種好男人都內部消化了,怎麼辦喲,走啦。”
蕭毅看著她離開,還在笑,看看盧舟。
盧舟說:“不是看我面子上,你哪有探班的點心吃啊!”
蕭毅忙點頭道:“對對,盧大俠說得對。不過寧女俠人也真的很好啊。”
盧舟說:“那是因為我帶過她的戲,《鐵馬冰河》那個劇組就跟黑幫一樣的,混得開,也團結。”
“喔——”蕭毅心想確實是,第一個跟到的劇組就是囂張跋扈小團夥,難怪現在天天還聊微信聊得不亦樂乎,上次收視率一爆,整個劇組幾乎要打橫走了,微信群裡動不動就是“XX台那班廢柴”、“黎長征那個撲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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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以後,雖然仍是早上天不亮起床,晚上摸黑回家,比起在農村拍戲的日子卻實在好了太多,不知不覺,所有的戲都拍完了,當滿大街的葉子變黃的時候,盧舟拍完了他的最後一場。
從三月份拍到十月份,足足拍了七個月,蕭毅自己都覺得猶如脫胎換骨,重獲新生。盧舟也變得更沉穩了,回北京後兩人都稍微補回來了一點肉,不再是一臉吃不飽的樣子,柴導拍最後幾場戲的時候,開始不太滿意。
不過郭導說王根寶開始和最後的階段,精神好點是理所當然,因為電影一開始根寶在家,有媳婦照顧,家庭算是美滿。而電影快結束的時候,和女兒回到了家鄉,重獲新生,這兩個階段不用苦兮兮的,柴導這才沒要求盧舟繼續節食。
吃過殺青飯,最後一天,盧舟回到家,和蕭毅對著家裡,一切都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終於……”蕭毅已經完全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盧舟:“可能還要補拍,別高興得太早。”
蕭毅說:“我還得去盯後製的音效製作。”
盧舟說:“要錄歌嗎?”
蕭毅擺手,說:“我覺得已經沒有什麼歌能搞定這部電影了,配什麼詞都多餘,只要音樂就好,純音樂。”
盧舟便沒說什麼,去洗澡換衣服,給蕭毅做水果色拉吃,蕭毅忽然感覺到他倆在一起的關係已經快要完全變了,以前是他照顧盧舟,現在更多的時間是盧舟在主動照顧他,經常洗碗兩個人會搶著洗,最後還是盧舟一聲怒吼:“放下給我去坐著!”蕭毅才只好讓步。
過了幾天,杜梅打了個電話來,蕭毅有點怕和她說話,生怕措辭不好得罪了她,盧舟卻示意無妨,隨便說就行了。
“你倆開工作室了?”杜梅笑著問,“我看也別跑鄭小聰那裡去了,來掛靠在我這邊吧。”
“這個……”蕭毅有點猶豫,說,“我要和舟哥商量一下。”
盧舟點了點頭,示意可以,蕭毅便心花怒放,說:“舟哥說可以……考慮。”
杜梅說:“那麼你倆挑個時間,回公司來聊聊?”
蕭毅說:“行。”
盧舟自己開工作室,不用再靠杜梅接戲,他也明說了自己現在不能再拍電視劇了,杜梅便約好給他找點電影拍,接廣告代言,林堯看到蕭毅,馬上笑道:“哎!蕭總蕭總!”
蕭毅也換上了全套西裝,笑著和林堯握手,又和他抱一抱,蕭毅說:“晚上我請你喝酒,走。”
盧舟哭笑不得,和杜梅談了一下午,最後簽了合同,目前盧舟工作室還是只有他和蕭毅兩個,看杜梅的樣子,似乎有點想朝裡頭塞人,盧舟便說到時候跟蕭毅談就行。
當天杜梅給盧舟安排了一個男性雜誌的訪談,上了封面,標題赫然是“居家好男人,時尚紳士盧舟”。順便宣傳了一下盧舟的新電影,並且讓蕭毅寫了個關於拍《秦山》的稿子,發在雜誌上,這可真是難為了蕭毅,蕭毅只好又去找熟的編劇幫忙抓刀。
“什麼時候上院線?”蕭毅說,“能上IMAX嗎?”
“做夢吧。”盧舟說,“三千多萬的電影,膠片都不是用特製的。”
最後超支到三千萬,蕭毅還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這部片要收回成本就要一億二千萬票房了,郭導和鄧曉川去找了幾個投資商,最後還沒敲定檔期。
盧舟每拍完一部戲都會很累,尤其是這部電影,蕭毅心想果然電影電視劇都是青春飯,不說別的,這種高強度的投入,是坐班工作遠遠比不上的。今年不能再接戲了,兩人就在家裡休息,直到第二年春節前,蕭毅終於得到了《秦山》的消息。
準播證拿到了,但是排片很捉急,鄧曉川的關係不行,柴導郭導和影業集團的老闆關係又不鐵,且幾個大的影業集團都沒有投資,排不到好場,蕭毅去問了杜梅,杜梅也沒辦法,盧舟才休息了沒多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盧舟朝著電話不客氣地吼道,那邊的鄧曉川一直在道歉。
“是不是現在連排片都要我給你排了才算一條龍服務到底啊!”盧舟幾乎是咆哮道,“什麼關係都沒有!你當個毛的製片人啊!純靠抱大腿是吧!”
蕭毅:“……”
蕭毅心想真的太惡毒了,這麼吼,別人肯定會恨死他吧,盧舟掛了電話,氣得半死,只好又去打電話。最後檔期還是定下來了——市場最為疲軟的四月檔,情人節剛過,且暑假檔未上。
“會撲嗎?”蕭毅說。
“不知道。”盧舟說,“這宣傳,還不如咱們自己上微博去抽獎轉發送電影票呢,才八千多的轉發量。”
盧舟已經徹底沒脾氣了,宣傳發行都不給力,柴導又打了個電話來,說小盧啊你不要生氣,咱們不靠這些……盧舟哭笑不得,只得點頭道好的好的,不過蕭毅還是挺樂觀的,畢竟以前自己也撲了這麼多年,現在他已經完全不介意作品會不會紅了,只要拍出來,問心無愧就好。
第二十章
四月一號,《秦山》電影首映。
“這到底是誰選的日子啊!”盧舟幾乎又要發飆了,“愚人節上首映式,誰會來!”
蕭毅哭笑不得,當天他在杜梅的公司開會,首映式沒法去,談一個新電影的項目,盧舟自己去參加的首映式,杜梅給了四個電影本子給蕭毅選,晚上蕭毅帶著回去,問盧舟怎麼樣。
盧舟坐在沙發上,顯然還沒回過神來,說:“明天帶你去看,咱倆包場。”
蕭毅說:“不不,不用了,和觀眾一起看就好。今天杜總給了四個劇本,想讓你帶烏恆古,烏恆古演配角,你演主角。”
“我不帶他。”盧舟說。
“為什麼?”蕭毅奇怪地說。
烏恆古雖然精通變臉大技,但是人歸人,公司歸公司,盧舟工作室掛靠在杜梅的公司下,抽頭減成5%,幫她帶帶新人也是理所當然的,杜梅的宣傳和發行力度一向很強,且人脈四通八達,如果《秦山》投資方有她,現在絕對不會被排到四月份,且每天只有四場。
“不為什麼。”盧舟看了蕭毅一眼,說,“不想和烏恆古合作。”
蕭毅說:“可是我已經答應杜總了。”
蕭毅剛說出口,心想糟糕,要挨吼了,盧舟卻沒有發脾氣,笑了笑,說:“我來回絕她,你聽我怎麼說的,下次就用這套。”
盧舟的脾氣簡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從拍完《秦山》回來,蕭毅感覺盧舟就像波瀾不驚,整個人沉著了下來,雖然有時候偶爾還是會吼一吼,但現在已經不和蕭毅發脾氣了。
“哎,杜總啊。”盧舟說,“是這樣的,我就不帶烏恆古了,和他對戲,蕭毅不太高興。”
蕭毅登時就風中凌亂了,險些繼承了盧舟咆哮的靈魂,心想又關我什麼事啊!
盧舟說:“啊哈哈是啊是啊,他當時沒說,回家就哭了一場,你看吧都是從前賣腐賣的……”
蕭毅心想我這形象要被毀完了,盧舟又說:“還是以家庭穩定團結為第一要務嘛,哈哈好的,沒問題沒問題,除了烏恆古,讓我帶誰都行。”
盧舟把電話掛了,和蕭毅對視。
蕭毅撲上去扁他,盧舟馬上拿著抱枕當盾牌,說:“你聽我說!你反了……你……”
盧舟饒有趣味地說:“杜梅其實都知道,只是找個藉口拒絕她,她心知肚明我不想和烏恆古合作。”
“好吧。”蕭毅翻了翻劇本,說,“這次的電影……演個愛情劇好了,千萬別再折騰了,折騰不起。”
盧舟說:“嗯,這個吧,《求婚》,怎麼樣?”
蕭毅看了一下劇本,是個小成本的都市電影,講一個男人求婚的故事,歷盡千山萬水,找朋友借了房子,借了車子,朝一個心儀的女孩求婚的故事。
“行。”蕭毅說,“就這個吧,片酬也有四百八十萬。”
《秦山》盧舟只拿了兩百多萬,權當賠本賺吆喝,順便完成了朝主角之路邁進的一步,蕭毅接了這戲,結果忙得腳不沾地,足足一周後才替盧舟把事情談好,杜梅的團隊一介入,盧舟登時像是有了媽,貼身打造新的形象,協助他轉型,朝著成熟好男人的感覺蛻變。
杜梅又給盧舟重新計劃了宣傳路線,盧舟的父母都在國外,於是發動水軍去炒作、宣傳,佯稱盧舟是個富二代,打造出他多金、紳士、風度以及浪子的感覺。
現在這個富二代少爺終於經歷了娛樂圈的浮沉起落,最終歷盡千帆,寵辱不驚,走進了人生的第三十四個年頭,沉澱自己,磨礪演技。
“說得我都要成佛了。”盧舟哭笑不得地看著杜梅的宣傳稿。
蕭毅也覺得扯得有點太過,翻了下天涯,下面全是一水的“扯淡吧,盧舟他媽不是在加拿大開雜貨店的嗎”,各種各樣的混戰又開始了。
“你媽……不,媽媽是開雜貨店的嗎?”蕭毅問。
盧舟說:“加拿大華人,雜貨店就算了,還是開了家中國超市,下次帶你去她的店裡,東西隨便拿。”
“好的好的!”蕭毅馬上道,他還沒有去超市裡隨便拿過呢,雖然現在和盧舟出去逛街也隨便拿,但感覺還是不一樣。
《秦山》三周時間就會下檔,蕭毅看了下票房,第一周只有可憐巴巴的兩百四十萬,豆瓣上倒是掐得挺高興的,有人說這部電影是在賣慘,有人說看電影就圖個消遣,誰要去看這種苦兮兮的片。
撲街了,蕭毅沒說,盧舟也沒說,他們還有幾百萬的投資在裡面,但蕭毅覺得值得。一周後盧舟帶蕭毅去看了場《秦山》,晚上八點的那場,選座位的時候幾乎沒什麼人,只有兩三個人。
大部分人都在隔壁的3D廳裡看《星空戰警3》,連蕭毅看到那海報都想去看《星空戰警3》,看上去真的很刺激啊!
“要看這個嗎?”盧舟站著問蕭毅。
蕭毅:“……”
蕭毅心想這是怎麼樣的一種蛇精病,說:“不,看《秦山》吧。”
盧舟有影院的終身VIP卡,看電影不花錢,兩人選了個最好的位置,蕭毅看了下,距離開場還有五分鐘,整個廳裡只有七個人。
開場就是一段二胡,那段曲子環繞迴盪的時候,蕭毅根本無法相信,這竟然就是自己拉了無數次的電影主題樂,隨著樂聲迴盪,鏡頭倏然拉向碧藍色的萬里無雲的天空,以及綿延起伏的黃土地山巒。
色彩經過了後製的處理,顯得濃烈而壯闊,對比極其明顯,那種視覺的衝擊力一下撲面而來,猶如將人的靈魂拽進了六十年前黃土高原的世界裡。
鏡頭極其遼闊,看得心胸豁然開朗起來,第一排出現的大字是。
領銜主演:盧舟。
蕭毅看到這行字的時候,心裡那種激動的感情要不受控制的爆發出來。
盧舟笑了笑,把椅子扶手拉起來,伸出手,摟著蕭毅,兩人依偎在一起看電影。
片頭過後,轉向荒蕪的鄉村,音樂歸於盧舟飾演的王根寶手上的二胡,以及村子裡的戲台,接著就像蕭毅無數次讀過的劇本上的故事,它是那樣,卻又全然不同,是他和盧舟在一起,日日夜夜經歷的每一場,然而卻帶來了全新的感覺。
女兒被拐走後,盧舟一手提著二胡,另一手拄著他的盲人杖回到了家裡。鏡頭打向院子外,片刻後,裡頭傳來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
緊接著是墳墓上,盧舟給埋進地裡的媳婦拉的一首二胡曲子。
盧舟和蕭毅都哭了,盧舟搖頭道:“首映式上,全部人都哭得稀裡嘩啦的。”
電影裡的王根寶聲音已經嘶啞,開始尋找自己的女兒。
整個過程扣人心弦,從失去他唯一的照片,情感的依託,以及到他發現了自己的女兒,但是甚至沒有人說,那是他的女兒。英畫所化的妝,也與根寶的媳婦完全不一樣了。
到了片尾,他們終於回家了,在故居裡安居,王根寶死了。
不久後,他子孫滿堂,逝去的鬼魂與媳婦的魂靈坐在堂屋的兩把椅子上,孫子孫女繞膝。
蕭毅回頭看了一眼,電影院裡連自己兩人在內,剩下五個人,另外一對情侶已經走了。
片尾出字幕,剩下的觀眾還一邊擦眼睛,一邊起身離開,蕭毅靜靜地和盧舟坐著,音樂團隊裡第二個出現的就是他的名字,排在陳老師後面。
“不錯。”盧舟說。
蕭毅想了想,說:“能參與這部電影,我這一輩子值了。”
字幕結束後,蕭毅剛要起來,盧舟卻把他按回去。
彩蛋出來了!有彩蛋!
蕭毅登時笑了起來,可惜影院裡的人都走了,剩下清潔工阿姨在收拾東西。
第一個鏡頭就是盧舟和小女孩在跳格子,兩人都覺得這過往很溫馨,裡面還有盧舟在菜市場買東西、討價還價的場面,都是蕭毅錄下來的,柴導也讓後製處理並重新剪輯了一下。
仿佛電影裡那個王根寶的靈魂重生了,重生在盧舟的身上,接著是劇組所有人,包括鄭小聰在內,灰頭土臉的一張大合照。
“能拿獎嗎。”蕭毅問。
既然票房不佳,就只能拿獎項來安慰一下自己了,盧舟想了想,搖頭說:“估計不行,故事的內涵還是差點,沒有留下太多讓人去思考的餘地,著重煽情了。”
蕭毅便沒說什麼,他知道盧舟到了今時今日,已經不太在乎這些了,甚至連網上的評論他都不太關心,盧舟伸了個懶腰,說:“翻篇兒了!下一部電影會更好!”
蕭毅充滿了鬥志,然而第二天,卻被杜梅潑了一盆冷水。
“什麼?”蕭毅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杜梅無奈道:“投資方的要求,雖然很離譜,但是……我在想要怎麼回絕他們,要不再等等?”
《求婚》的男主角被要求換人了,換成投資方合作的另一個演員,盧舟又要給人做配。蕭毅說:“這不可能。”
“《秦山》的票房不行。”杜梅說,“不能算他的代表作品。”
“你看了嗎?”蕭毅問。
杜梅點了點頭,說:“看了,拍得很好,演得也很好,不過投資商不認這個,或者說他們認這個,但是怕觀眾不認這個。”
《秦山》最後的票房只有一千三百多萬,是徹底的撲了,蕭毅看了下網上的評論,看過的人寥寥,大家都覺得電影是看開心的,不會花錢去買罪受,只有少數喜歡這種類型的人才會看。
“我回去商量一下吧。”蕭毅說,“不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如果投資商不認可他的實力,我寧願再等等。”
杜梅說:“我會盡一切努力交涉。”
蕭毅回去說了,盧舟便答道:“算了唄,反正又不缺錢。”
蕭毅覺得還是有點生氣,今天去公司的時候,又被烏恆古的經紀人背後挖苦了一通,現在盧舟一回來,烏恆古的一哥地位難保了,去年接了檔電影,票房一般般,打不過鄭小聰,今年盧舟殺回來且東山再起,烏恆古瞬間就緊張起來,生怕盧舟搶了自己的電視劇。
蕭毅說:“我再去問問情況吧。”
蕭毅第二天又去公司,杜梅那邊還沒消息,杜梅說:“要不來點電視劇?”
蕭毅說:“算了算了。”
烏恆古進來了,現在他也有直接進出辦公室的權限了,進來看到蕭毅在,下意識地想出去,繼而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哥了,或是準一哥,便朝蕭毅如沐春風地一笑。
“蕭毅哥。”
“哎。”蕭毅笑了笑,挪個位置,說,“你坐。”
杜梅說:“你先看看吧,蕭毅。”
蕭毅接過電視劇劇本,演電視劇來錢快,盧舟雖然不缺吃飯錢,但他的酒莊一直在吸他的錢,就像個無底洞一樣的,隔三差五就打電話來要上個幾百萬,盧舟說空了帶蕭毅去酒莊玩,但是一直沒機會。
蕭毅看了會劇本,又接了個電話,是今年盧舟和一個合作人談好的公益基金負責人打來的,需要一筆撥款。
“好的,要多少。”蕭毅起身到走廊裡去聽電話,說,“近期有活動嗎。”
盧舟已經答應了,蕭毅說:“公益廣告這個我們要排期,到時候給您確定時間吧,是的,不能去四川了,他最近很忙。”
烏恆古的經紀人來了,聽了電話以後,說:“盧舟最近很忙?”
那句話有點不客氣,蕭毅笑笑說:“嗯,是的。”
“要好好養傷。”經紀人說,“別拍太辛苦的片子了,年紀大了折騰不起。”
“謝謝。”蕭毅說,“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經紀人笑著拍了拍蕭毅的肩膀,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回去給盧舟說說,見好就收了,回家退休休息吧。”
“你們家烏恆古。”蕭毅微笑著湊近他,說,“有一天也會這樣的,以後,也會有後輩的經紀人,朝著你說,長江後浪推前浪,烏恆古該退休了,到了那個時候可千萬控制好自己,別揚他耳光。”
“你走著瞧。”經紀人小聲道。
烏恆古出來了。
蕭毅看著他,又看看經濟人,眉毛微微一抬,說:“我這人就是這樣,有一說一,從來不會拐彎,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來打我啊。”
經紀人:“……”
蕭毅回辦公室裡去,說:“杜總,我想了一下,還是電影吧,我們帶資進組,我回去和舟哥商量看看,不行就把投資方換了。”
“盧舟的片酬要得太高了。”杜梅有點頭疼,說,“一千萬的片酬,關鍵是他上一部當紅的作品是配角,《秦山》又撲了,我說這話你可千萬別生氣……”
“不會。”蕭毅笑著說,“你現在說舟哥撲他都不生氣了,他自己給鄭小聰打電話都說自己帶衰了他。”
杜梅哈哈大笑,說:“被你調教出來了。”
蕭毅想了想,說:“要麼還是一千萬,五百萬的片酬,另外五百萬算進分成裡。
杜梅說:“我現在問,你等等。”
蕭毅心想果然還是嫌盧舟片酬貴了,這個昨天他和盧舟就談好的,關鍵是盧舟現在沒產出,家裡兩個人生活,養車養獨棟別墅,一年就要上百萬出去,看著資產一點點吃掉,多少令蕭毅有點心裡不安。
過慣了一年上千萬收入的生活,要降排場是降不下來的,盧舟雖然嘴上說無所謂,但總不能把車賣了換成幾十萬的,不然媒體就全該捅出來了。盧舟自己也希望能多拍點電影,一舉兩得。
《求婚》是目前最適合他的本子了,也符合杜梅為他打造的轉型路線。
杜梅打過電話,說:“那邊說行,你們還投資嗎?”
“五百萬資金。”蕭毅說,“連他的片酬分成,一共一千萬。”
杜梅欣然道:“盧舟果然還是比我大方,我昨天還在猶豫呢。”
蕭毅說:“我回去和他說說,過幾天再簽合約吧。”
杜梅想了想,說:“蕭毅,這個……如果是盧舟的話我就不說了,這話只對你說,這個戲昨天烏恆古的經紀人找我爭取了很久的。”
蕭毅:“……”
蕭毅心想難怪,別人都要頂到我臉上來了,《求婚》的男主角很好的,既溫情脈脈,又充滿了紳士風度,且有禮貌,其實要說首選,黎長征才是首選,因為黎長征是受……盧舟是攻,好吧攻也將就了。
不過盧舟演好了這部,明年情人節上檔的時候,應該可以把所有人統統P過去,好導演外加名編劇,不可能撲。
“我知道了。”蕭毅點頭道。
蕭毅回去,和盧舟準備資金投資的事,讓他過幾天等通知去簽合約。蕭毅現在已經輕車熟路了,盧舟的錢都過他的手,距離盧舟從演藝巔峰上滑下來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這兩年裡他們的日常起居花得不多,但是各種投資虧空有點多,算上投資《秦山》這部電影,以及酒莊、公益項目的投資,快要把盧舟的資產給花掉了將近兩千萬。唯一的進賬只有《黎明之戰》的八十萬配角片酬,和《秦山》的兩百多萬領銜主演片酬。
兩千萬可不是小錢,雖然盧舟計劃了退路,如果明年再不能票房飄紅的話,就收拾收拾,準備靠蕭毅過活了。
最近請蕭毅寫歌的人倒是很多,已經很久不聯繫的杜馬也給他打電話來了。
“先前怕你又鬧什麼矛盾。”杜馬說,“一直沒敢給你打電話。”
蕭毅找過幾次杜馬,朝他道歉以前拒絕了黎長征的事,每次杜馬都笑著說沒關係沒關係,買賣不成仁義在,以後還可以繼續合作的嘛。
直到蕭毅和盧舟離開公司,自立門戶後,現在又回來了,杜馬說:“回來了就好,盧舟最近有什麼打算嗎?黎長征上次還提到《秦山》的震撼力,他一直很惋惜錯過了這部電影。”
蕭毅說:“撲街了,哎,好電影沒人看。”
杜馬說:“我估計製片人、監制他們也不在乎。”
“確實不在乎。”蕭毅哭笑不得道。
杜馬說:“黎長征有個電影,想請個靠譜的給寫點歌,你來嗎?”
蕭毅答道:“我考慮一下吧。”
“對了。”杜馬說,“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怎麼?”蕭毅問,他有預感杜馬打電話來一定是有事情要說的,杜馬那邊卻似乎在考慮。
“烏恆古的經紀人。”杜馬說,“和張欣然的經紀人,想聯手對付你倆。”
“不會吧。”蕭毅下意識地就想到那個“周一見”。杜馬說:“你搶了烏恆古的戲,他現在恨死你了,你和盧舟在一起的時候小心點,別被人爆出來。”
“好的。”蕭毅斟酌著要怎麼跟盧舟說,答道,“謝謝謝謝。”
杜馬說:“不客氣,是黎長征讓我來告訴你的,我開始也不知道這事兒,齊全和常世青還想拉攏黎哥對付盧舟,被他打哈哈繞過去了。”
蕭毅再三道謝,掛了電話下樓,心想好險,朝盧舟說了,盧舟嗤之以鼻,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
蕭毅說:“要給黎長征寫歌麼?”
“不行。”盧舟想也不想就說,“通風報信,這是他應該做的,他欠咱們的情還大著呢。”
蕭毅嗯了聲,說:“那麼這段時間咱們就盡量少出門吧,免得被狗仔拍到,我可不想被各大娛樂頭條周一見。”
盧舟說:“杜梅能壓得下來的,你放心吧,黎長征那邊也得找人給咱們壓,跑新光天地去當街那啥都爆不出來,你怕毛。老子救了他一條小命,險些把自己也給搭上了。”
“好吧。”蕭毅說。
“對了。”盧舟斜眼瞥了蕭毅一眼。
“啥?”蕭毅說。
盧舟:“算了。”
蕭毅:“?”
盧舟一邊聚精會神地刷ipad,搖頭晃腦哼著歌。
蕭毅:“什麼啊啊啊!快點說!男神!我要好奇得死掉啦!麼麼噠!”
盧舟:“……”
“你再說那幾個字。”盧舟說,“我就……我就……”
“休了我。”蕭毅一臉誠懇道。
盧舟說:“對!休了你。”
“有什麼好消息嗎?”蕭毅說。
“其實也沒什麼。”盧舟說,“看你這麼迫切地想知道,就告訴你吧,是關於結婚的事,我聯繫好了。”
蕭毅說:“要移民嗎?”
盧舟:“不用,旅遊結婚就行,無所謂了。”
蕭毅登時心花怒放,盧舟說:“但是不一定啊,我告兒你,你爭取表現好一點。”
蕭毅:“是是,我一定會努力爭取表現的!什麼時候?”
盧舟說:“還有個會要參加呢,去杭州開完會就去吧。”
“啊?”蕭毅說,還沒反應過來,說,“什麼會?最近沒有活動啊。”
“不一定順利。”盧舟說,“不順利就不結婚了。”
蕭毅:“?”
盧舟聚精會神地看著ipad,隨口道:“金雞百花電影節。”
蕭毅:“……”
盧舟:“哎,我都說了不要去不要去的,非要提名我。”
“提名什麼?”蕭毅的心跳幾乎都要停了。
“《秦山》。”盧舟把ipad扔到一邊,說,“就是一個最佳男主角,剩下的沒咱們什麼事了……喂!老婆!你別嚇我!”
蕭毅暈倒了。
蕭毅看了下提名,黎長征《淮南子》、鄭小聰《來不及告別》、胡楊《鷹飛》、盧舟《秦山》。鄭小聰和黎長征兩大影帝PK,胡楊最慘,但是很可能胡楊也能奪冠,因為《秦山》的票房實在太慘烈了。
盧舟接下了《求婚》,進組拍攝,這一期電影拍攝週期不長,且是在天津取的景,曾經的租界與碼頭,別有一番風味,蕭毅進組後,每天就吃吃喝喝,條件也很寬鬆,一點不辛苦。
盧舟比起從前顯得更有男人味了,他的眼神很深邃,不再是那愣頭青一般的帥哥小生,《秦山》令他完成了一個從偶像級藝人向實力派影星完全蛻變的一幕,這次蕭毅選擇了最為符合主角黃大偉的樂器——口琴。
傍晚沒有戲的時候,盧舟便會和蕭毅在碼頭走一走,蕭毅坐在長椅上看日落,並且給盧舟吹一段口琴,盧舟則像個溫柔的大男人,在夏天的傍晚搭著蕭毅的肩膀,戴著墨鏡,若有所思地思考,並且去體驗這個人物的心情。
十月底,正值秋色翻卷的時候,金雞百花電影節在杭州開幕,為期四天,盧舟因為拍戲,只能讓統籌重新排了一次表,蕭毅把助理們扔在劇組不管了,當天訂了票,和盧舟一起上飛機趕赴杭州。
直到上飛機的前一刻,他們還不知道獎項會頒給誰,這一屆的獎項管得很嚴,組委會專家一律不願意對外聲張,杜梅打聽了好幾次,最後對方含糊地回答:讓盧舟來就行了。
杜梅又去打聽了一下,結果另外三個人裡,組委會也是這麼說的,當即沒脾氣了。烏恆古也有一個男配角入選,但是男配角一選就是一群,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不管拿不拿獎,這種明星薈萃,製片人云集,國內投資商、各大老闆濟濟一堂的場面,也是必須去的,盧舟想在影視圈裡混,就必須湊上去和他們交際,就算整場頒獎晚會都坐冷板凳也認了。
蕭毅下了機場就去開車,接待的人過來,把車鑰匙交給蕭毅,留在機場等烏恆古。
“還有四個小時。”盧舟說,“絕對夠了,別窮緊張。”
“還要化妝!”蕭毅慘叫道,“換衣服!”
盧舟:“一個小時夠了夠了……”
結果蕭毅開車下高速,被堵在高速路進杭州的路上。
蕭毅:“……”
盧舟:“……”
“還有多久?”盧舟問。
蕭毅:“兩個半小時。”
他們已經在路上堵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盧舟說:“算了,掉頭,不去了,我帶你去靈隱寺燒香。”
“現在也掉不了頭。”蕭毅回頭看。
盧舟只好等著,蕭毅打開手機,放在車載電源上,盧舟刷了幾下,看到這一屆影帝的押寶,胡楊的票數最高,呼聲也最高。
“不去了。”盧舟說,“拍戲為了自己高興,什麼票房、獎項,沒多大意思。”
“你一定行的。”蕭毅說。
“不行。”盧舟看了眼,說,“你知道為什麼胡楊的呼聲這麼高嗎?”
蕭毅說:“為什麼?”
盧舟答道:“他的經紀人已經得到內部消息了,這一屆的最佳男主角一定是他,你看這幾天網上的輿論、造勢,就是他的經紀公司為了捧他一把。”
“不一定。”蕭毅說,“結果都沒出來,杜總都沒說呢,萬一胡楊那邊會錯意了呢?”
“他爸爸是政府的。”盧舟說,“打聽個獎項還有什麼難的?”
蕭毅和盧舟被堵在車裡,兩人都沒有說話,蕭毅說:“我以前看過你第一次參加百花獎的時候,那時候金雞百花還沒合併。”
盧舟想了想,說:“這是我第二部被提名最佳男主角的電影了。”
“嗯。”蕭毅說,“我上次看到你以為是自己,結果沒有得,直接氣得走了,也不讓記者拍照。”
“有人要整我。”盧舟說,“當時我真的以為是我,那段時間裡我少年成名,真的不可一世,眼睛長在頭頂上,巴結鄭小聰,踩黎長征,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的。更沒有你。”
蕭毅和盧舟互相看看,盧舟想了想,又說:“現在真的無所謂,好不容易來一次杭州,不如帶你去吃吃玩玩。”
盧舟笑了起來,蕭毅說:“其實最佳音樂獎我也無所謂拿不拿得到,但是我想去,好久沒見到亞晴姐和小聰哥他們了,杜總也在。”
盧舟沒說話,蕭毅說:“如果真的無所謂,那麼你更應該去參加,胡楊拿了獎,祝福他,不是很好麼?而且我總覺得,搞不好最佳男主角萬一是你的呢?”
“對。”盧舟點頭道,“走吧。”
“走不了。”蕭毅一臉無奈道,“堵車。”
盧舟:“……”
兩人驀然爆出一陣大笑,蕭毅按著方向盤,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盧舟抱著他,湊過去,親吻了他的脣。
“人生如戲。”盧舟笑道,“戲如人生,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就像十二年前,第一次被提名的時候,我想不到現在我第二次被提名,我坐在這裡,和我的愛人被堵在路上。”
“走吧。”蕭毅掛檔,說,“能走了。”
車流烏龜爬,他們在路上堵了兩個小時,終於磨蹭到了地方,蕭毅把車停在後門外,說:“你先下車,我去車庫裡停車,順便找杜總,待會去找你。”
“餓了沒有。”盧舟說,“餓了就先去找點吃的,順便帶點乾糧。”
化妝之後最好不要吃東西,但是兩人只在飛機上吃了很少的一點,蕭毅開車進車庫,保安說裡面已經停滿了,開了張票,讓蕭毅停到附近的大樓裡去。
蕭毅只得對著地圖找路,天都黑了,人全部擠到杭州的主辦會場外,他在一個大型車庫裡開車入庫,看到不少人從安全通道裡下來,便注意避開了人。
他還在想盧舟的事,突然也有點不太想去了,讓盧舟坐在席位上,聽到胡楊拿獎的那一刻,一定會心情不太好。
他下車的時候,一個人朝他走過來,蕭毅拿著車鑰匙,愣了三秒。
那個人抬手就給了他一拳,蕭毅大喊一聲,被揍得撞在車門上,緊接著五六個人跑過來,蕭毅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就又挨了一腳,那一腳踹在他的胃部,蕭毅整個人都痙攣起來。
被人陰了,媽的,蕭毅第一個念頭就是跑,短短的兩秒內,他剛跑出一步,就又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蕭毅一頭撞在地上。
“啊——!”蕭毅發了狠,轉身撞在拿著水管衝上來的那人身上,揪著他狠命揍下去,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腳,蕭毅只是狠命朝那人臉上招呼,後腦勺又挨了一下,感覺自己要被打死了,他哇的一聲吐了一人滿身,緊接著轉身開始逃。
“盧舟——盧舟——!!”蕭毅發狂地大吼道,那夥人從背後追了上來,短短不到半分鐘時間,蕭毅全憑意志力在跑,他知道自己只要跑出大樓,就活下來了,否則以這夥人的招呼,一定會把他給打死。
要是死在這裡,盧舟一定會瘋的!
蕭毅竭力狂奔,全身痛得要死,衝上車庫入口時,一輛車開了進來,車燈照著蕭毅的臉,蕭毅馬上擋住雙眼,朝側旁一撲,那夥人追了上來,蕭毅心想結束了。
然而車門卻被推開,一聲憤怒至極的咆哮聲,盧舟來了!
蕭毅來不及想盧舟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身後那人拿著鋼管正要朝蕭毅後腦勺砸下去,盧舟卻怒吼一聲,抱著那人的腰,以肩膀頂著他直衝出去,將他撞在另一部車上,發出巨響。
到處都是車輛報警器的聲音,盧舟一隻手拖著蕭毅,將他拖上車內,緊接著車門■擦一聲上鎖,蕭毅靠在車窗邊喘氣,看到另一個男人下車,收起遙控器,摘下墨鏡扔到一旁,正是一身西裝的鄭小聰,連環一踹,把那人踹得倒飛出去。
盧舟的墨鏡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去了,他衝上前,撿起水管,發出大吼,將迎上前的那人一棍抽得滿臉血。
“走!”鄭小聰上前拖住盧舟,把他拖了回來。
對方五六個人,被盧舟打得滿地找牙,盧舟退迴車前,鄭小聰用遙控器開車門,兩人火速上車,盧舟握著方向盤,一踩油門,車直接發出刺耳的聲音,朝著那群人直撞過去。
鄭小聰怒道:“停下!”
那群人帶著受傷的同伴沿著安全通道逃了,盧舟簡直怒不可遏,握著方向盤喘氣,繼而一拳錘在前座上。
“走!”鄭小聰斥道,“發甚麼狗瘋!”
盧舟只好掉頭走,鄭小聰從後座探頭過來看蕭毅,蕭毅被打得眼睛腫了,臉上擦傷,耳朵下面還帶著血。
“我沒事。”蕭毅說。
“腦袋挨棍子了沒有。”鄭小聰冷漠地問。
“沒。”蕭毅說。
“回去找個熱雞蛋敷敷。”鄭小聰靠在後座上,一副大哥款,說,“男子漢,受傷當吃飯,被打慣了就好。”
盧舟眼裡還帶著淚水,看了眼蕭毅,像個難過的小孩。
“哭毛哭。”鄭小聰道,“你是不是男人!”
盧舟:“……”
蕭毅大笑起來,說:“你倆怎麼找到我的。”
鄭小聰:“發財找你找半天沒人,我說可能停這兒來了。”
盧舟說:“去醫院吧。”
“去什麼醫院!”蕭毅和鄭小聰異口同聲道。
蕭毅又是大笑起來,鄭小聰說:“去會場給我坐著!待會領獎完了我把齊全和你們公司的常世青叫出來,有話當面說,我看他倆叫不叫!”
盧舟把車開到會場外,鄭小聰的助理還等著,一群記者注意到了這裡要上前拍照,鄭小聰扔過來一頂帽子,說:“蕭毅你把帽子戴上,什麼都別說,一邊臉擋擋,就衝著他們進去。”
蕭毅用濕紙巾擦了一下臉,壓低帽檐,盧舟把車在紅毯前停下,自己先下車,繼而當著所有人的面,到副駕駛位上去給開車門。
助理給鄭小聰開車門,鄭小聰朝記者點點頭,叼著煙,沿著紅毯走過去,盧舟搭著蕭毅的肩膀,蕭毅帽子幾乎擋著臉,側過頭,稍微點頭,露出沒有受傷的左臉,在盧舟的掩護下朝記者笑了笑。
閃光燈登時全部閃瘋了,一進去會場,杜馬便匆匆過來,接他們到休息室裡去。
“剛剛聽到消息了。”杜梅說,“最佳男主角是胡楊,女主角是寧亞晴。但是有個好消息,《秦山》拿了最佳音樂獎,我和柴導商量了一下,讓蕭毅代表音樂團隊……”
盧舟一句話沒說,臉色極其難看,杜梅嚇了一跳,說:“怎麼成這樣了?怎麼回事?!”
另外一個男生過來,說:“我看看。”
蕭毅讓他看,聽聲音認出來是迪樂,迪樂找出藥,給他上藥,片刻後公司的休息室裡,大家都走了,迪樂把藥交給盧舟。
盧舟紅著眼,小心地給蕭毅臉上涂藥。
“太不小心了。”蕭毅說,“對不起……”
盧舟把蕭毅抱著,無聲地哽咽起來,繼而把他緊緊抱著,摸他的頭髮,蕭毅卻笑了,說:“最佳音樂獎啊。”
“黎長征告訴我的。”盧舟哽咽道,“我聽到消息的時候,都樂瘋了,所以我……一會兒也呆不住,想去找你,讓你高興高興。沒想到,沒想到……”
“你替我上去領。”蕭毅小聲道,“我不出席,你去。”
外面敲了敲門,杜梅進來了,柴導也進來了。
兩人都沒說什麼,柴導想了想,說:“不如小盧上台去吧。”
杜梅說:“迪樂幫你準備好稿子了,到時候盧舟上去,替蕭毅拿獎。”
“去吧。”蕭毅說,“稿子給我看看,沒關係,到時候我和柴導到最後一排去看你。”
盧舟沒有說話,杜梅拿來稿子,蕭毅怕盧舟上場以後還是要忘詞兒,說:“能記得麼?”
“能。”盧舟說。
蕭毅說:“別的事情咱們回去再說,我是你捧出來的,你替我拿獎,再合適沒有了。”
盧舟破泣為笑,說:“這是整個團隊的獎,當著柴導的面你不能謙虛點?”
柴導哈哈大笑,擺手道沒關係沒關係,你們聊,於是和杜梅又出去了,蕭毅怪不好意思的,說:“對,是陳老師的作品。”
盧舟看看蕭毅,又看手裡的稿子。
“你等我給你報仇。”盧舟說,“不把齊全和常世青整死我就不在這圈子裡混了。”
蕭毅說:“行啊,不過還是先背稿子吧。”
“還好來了。”盧舟和蕭毅在沙發上面對面坐著,盧舟說,“你聽黎長征說了什麼嗎?”
“沒有。”蕭毅說,“我只是覺得今天來了,一定會有收穫的,不知道為什麼,直覺……拍這部電影拍得這麼辛苦,雖然受眾不多,不過好東西就是好東西……所以……”
蕭毅有點愧疚,這個電影最後沒能令盧舟當上影帝,反而成就了他。
不過人生路漫漫,還很長,今後他們還有太多的時間、太多的機會,可以在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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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萬丈,燈光輝煌,頒獎開始。
盧舟和黎長征坐在一起,黎長征小聲問:“沒事吧。”
盧舟說:“挨揍了。”
黎長征低聲道:“挨揍正常,我找人給揍回去。”
盧舟低聲道:“別,我要整到他倆死為止。”
蕭毅坐了一會,頭還有點暈,用水漱過口,迪樂敲門進來,說:“走,我帶你去看。亞晴要拿獎了。”
蕭毅跟著迪樂,走到會場的最後一排站著,這裡全是記者。
“最佳女主角——”
密集鼓點聲響。
“寧亞晴!”嘉賓讀出這三個字,說,“《林芝往事》。”
全場瘋狂鼓掌,不少人激動地大喊,寧亞晴款款走上台,在燈光下漂亮得簡直不可一世,容光煥發。
“今年是你作品爆發的一年。”那位老教授笑著說,“有褒有貶,尤其是在《林芝往事》裡,你扮演的這個角色卓瑪,我看到了來自網友的肯定,當然,也有許多人表示了不同的意見。亞晴,你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嗎?”
“有人說。”寧亞晴笑著說,“娛樂圈就是個江湖,刀光劍影,快意恩仇。”
“對此。”寧亞晴說,“我只想說,付出總會有回報,江湖人,講究的就是一個自由自在。自由自在地演戲,自由自在的生活,時間會為你證明一切。”
下面又開始瘋狂鼓掌。
“謝謝陪伴著我成長的所有朋友。”寧亞晴說,“謝謝我的經紀公司,也感謝所有的粉絲。”
三年前,寧亞晴的第一場女主戲,就是《鐵馬冰河入夢來》,蕭毅看著寧亞晴,一時間感慨萬千,不知如何說起,那個時候,她剛剛進組,還要小心翼翼地朝盧舟說對不起,沒想到在這三年裡,既跟對了導演,又有強大的投資人做後盾,已經成為了影後。
“有種看著自己的學生出道的感覺嗎?”柴導笑著說。
“有一點。”蕭毅忍不住一個人在那裡傻樂,確實有點,雖然他並未幫過寧亞晴什麼,但是陪伴著一個人成長,那種感情,也是很美好的事。
有的人成功後就會忘本,有的人則十分念舊,寧亞晴就是念舊的人,出道以後,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都記得,當年在劇組裡,盧舟對她的一點恩情,以及蕭毅的幾次大度不計較,都令她銘記在心。
迪樂說:“我聽說發財哥跟她鬧過緋聞,差點和她翻臉?”
“對。”蕭毅說,“其實舟哥第一場戲的時候和她有點不對盤,可能是因為我和她玩得好,舟哥最後才沒說什麼。當然她演戲是真的很認真,舟哥很尊敬那些有才華而且工作認真的人,不管是不是新人。”
“謝謝亞晴。”主持人說:“我能問問這句話是誰說的麼?”
寧亞晴對著鏡頭嫣然一笑,走下台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主持人又說:“老師請留步,還有一個獎項請您揭曉。”
“其實我覺得胡楊的演技不行。”蕭毅說。
迪樂說:“有人捧他,他又小心謹慎,從來不得罪人……”
“最佳男主角。”老教授對著卡紙,看了一會,又掃視坐在前排的男人們。
盧舟笑了笑,朝胡楊點頭,胡楊沒發現,還在和鄭小聰說話。
“盧舟!”老教授說:“入圍作品《秦山》!”
老教授的話音落,整個會場內瞬間奏起了《秦山》的電影配樂,電視墻上,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原出現,王根寶跪在墳前,拉著二胡的蒼涼背影,風卷殘葉。
秋來長天闊,一去九萬里!
全場的氣氛爆了,就連蕭毅和迪樂說著話,瞬間也愣在當場,迪樂張著嘴,半晌沒回過神來。
盧舟還有點沒回過神來,一時間忘記站起來了,鏡頭轉向他的臉。
“最佳男主角,盧舟!作品《秦山》!”主持人又笑著重複道。
盧舟已經完全傻了,那表情有點像個不知所措的大男孩,黎長征馬上推推他,讓他站起來,盧舟有點迷茫地起身,第一個動作就是回頭看,望向觀眾席最後一排。
蕭毅抱著迪樂,哭得稀裡嘩啦的。
鄭小聰最先起來,和盧舟擁抱,繼而是黎長征,胡楊馬上就恢復了鎮定,擠出笑容,起身和盧舟擁抱,黎長征拍了拍盧舟的肩膀,作了個示意他快點上去的動作。
盧舟定了定神,電視墻上全是飛花,現出春天時王根寶家裡的院子,兒孫滿堂,盧舟英俊的面容出現,看著孩子們笑。
盧舟走上領獎台,眼裡帶著淚水,音樂停,全場肅靜。
“太丟人了。”迪樂在觀眾席最後說。
蕭毅閉著眼,靠在墻上,忍不住地哭著,一刻也停不下來。
“盧舟。”主持人笑著說,“我們還是先來頒獎吧,老師請。”
“這是一個遲到的獎項。”老教授說,“當年你是系裡最優秀,也是最勤奮的學生,希望你以後能在演藝的道路上,堅定地走下去。”
盧舟忙接過獎,下意識地說:“謝謝老師。”
全場哄笑,老教授笑著說:“亞晴說得不錯,問心無愧,自由自在,努力一定會有回報。”
主持人做了個手勢,說:“盧舟有什麼對大家說的?”
盧舟終於鎮定下來了,掃視全場一眼,迪樂在觀眾席上,和蕭毅一起朝他揮手。
盧舟:“看到了就好。”
全場都回頭,迪樂馬上拉著蕭毅坐下。
盧舟鎮定下來了,想了想,又說:“剛剛亞晴提到的那句話,是我說的。”
鏡頭轉向寧亞晴,全場起哄,寧亞晴笑了起來,笑容甜美。
盧舟笑了笑,他一旦笑起來,瞬間就能令所有人感覺到如沐春風。
“因為當時在拍《鐵馬冰河》的時候。”盧舟眼睛通紅,笑著哽咽道,“我和她鬧了點不太愉快的小緋聞,亞晴因為是新人,有點介意,特地朝我道歉。”
是這樣嗎?蕭毅這才知道。
盧舟的情緒平復了,微笑著說:“我跟她說沒關係,不要去在乎別人對你的評價,演好你的戲,做好你的工作,問心無愧,一切努力都會得到回報,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去檢驗吧。”
全場又熱烈鼓掌,盧舟稍稍抬起手裡的獎座,說:“謝謝我的經紀公司,以及鄭小聰工作室,謝謝在我前進道路上,所有鼓勵我前進的粉,以及刺激我繼續努力的敵人。”
全場又爆笑,黎長征快要被笑瘋了,一邊鼓掌一邊笑。
蕭毅心想真是夠了,你怎麼什麼時候都惦記著你的敵人啊,還以為你終於長大了點。
“我會繼續前進。”盧舟說完這句,笑了笑,說,“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來檢驗,我問心無愧,謝謝大家。沉沉浮浮,時而聲名鵲起,時而寂靜無聲,就是我們的江湖。”
掌聲達到巔峰,盧舟下來,和黎長征再次擁抱,黎長征比劃了個拇指,朝他點頭。
林堯匆匆過來,一邊和柴導說話,一邊帶著他去前面坐。
鏡頭給了柴導,盧舟已經有點坐不住了想離場,去和蕭毅分享他的這個獎,卻被杜梅以眼神示意制止了。
《秦山》的配樂再一次在會場中迴盪,最佳音樂獎由柴導上台代領,循例是感謝所有的工作人員,並且談了幾句在電影中寄託的情懷,柴導已經領過N次這種獎了,寵辱不驚的。
最後散會後,盧舟心不在焉地去和一群人合影,被記者拍照,影帝影後合照,和製片人鄧曉川合影,和柴導,和《鐵馬冰河》的導演……一輪拍照後,才得以抽身。
蕭毅看著盧舟笑。
盧舟衝過來,直接把他抱了起來,兩人站在走廊裡,盧舟和他緊緊抱著,什麼也沒說,死死地吻住了他。
蕭毅稍微一動,盧舟便小心地放開了手。
“先去醫院看看。”盧舟說,“別碰到頭了。”
蕭毅忙道沒關係沒關係,片刻後鄭小聰又叫住盧舟,與黎長征三人站在走廊裡商量了片刻,杜梅低聲問:“怎麼搞的。”
“齊全找的人。”蕭毅小聲說。
杜梅深吸一口氣,想了想,笑著說:“今天咱們拿了個滿貫,待會去擺慶功宴!”
眾人都說好,三大影帝說了幾句話,蕭毅想起鄭小聰說的,心道齊全應該已經跑了,烏恆古的經紀人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你們待會三個人要毆打烏恆古給他出氣嗎?叫到廁所去打一頓?
幸虧沒有,盧舟說完就撤了,和杜梅約了時間,先帶蕭毅去醫院拍片,生怕傷到腦部。蕭毅已經完全好了,就是腦袋有點疼,臉上還有點腫。
盧舟說:“商量好了,過幾天一起動手搞烏恆古和張欣然,搞死他倆。”
蕭毅說:“烏恆古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他還問我呢。”
盧舟:“他專業演戲的,能不會裝?迪樂剛剛看到他躲在安全通道裡抽煙打電話,緊張得手都在抖,這事兒絕對有他份兒。”
“一個公司的。”蕭毅說,“你搞他經紀人,暫時不要搞他,等下杜總那裡沒法交代。”
“我心裡有數。”盧舟道,“你到底跟誰是一邊的啊!”
蕭毅笑了起來,盧舟又說:“不要動!拍片了!”
蕭毅拍了片,盧舟又接了個電話,說:“唔,拍片呢。”
“這麼勤奮啊。”那邊說,“剛拿了個影帝又拍?”
盧舟:“在醫院!老婆被人打了!拍片呢!”
盧舟那聲音大得要死,又是晚上十點,整個走廊裡都聽見了,蕭毅忙示意他別太大聲,應該是易小米打電話恭喜他來了。
沒啥事,盧舟又很不放心,對著醫生一副“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影帝如果他出了事我找你償命當然如果他沒事我就給你大大滴打賞的”的態度,最後醫生再三擔保回家絕對不會半夜腦溢血掛掉,盧舟才一臉悻悻地領著蕭毅走了。
蕭毅心想要不是杜梅打電話來催了三次,估計你自己腦震盪以後有陰影,還得把我關在醫院裡觀察三個月。
“誰叫你上次把我關在醫院裡。”盧舟一邊開車一邊說。
“我來吧。”
“不行!”
蕭毅只好喝奶茶,看網上評論,盧舟說:“黑們說什麼?”
“說你被組委會輪流睡了一次。”蕭毅面無表情地說,“所以才拿了影帝。”
“哈哈哈哈哈。”盧舟差點把車給開到西湖裡去,說,“哎呀,這些黑們還是這麼幽默,沒有辦法啦,老子都不知道前進到哪裡去了,黑們還是在原地踏步的啦。”
蕭毅:“……”
盧舟:“我決定把微博名改一改。”
“喔。”蕭毅登了盧舟的微博,說,“改了要掉V喔,你要改成什麼?”
盧舟:“改成‘我是影帝盧舟’,可以嗎?”
蕭毅:“實至名歸啦。”
盧舟:“哈哈哈哈哈——”
蕭毅:“你還真的改啊!”
盧舟:“……”
蕭毅快要被盧舟給笑死,當天晚上,開慶功宴,蕭毅一直戴著帽子,側過臉,和盧舟合照,杜梅又安排宣傳,發到網上去,家裡終於出了個影帝,這下整個公司最少可以HIGH個一年了,出去走路都是帶風的。
烏恆古也拿了個最佳男配角,盧舟喝醉了還拍拍他的肩,朝他說:“好好努力,這個獎遲早有一天也會是你的。”
烏恆古感激涕零,又問蕭毅好點沒有,要把自己訂的房讓給蕭毅住,經紀人也十分關心,問長問短,蕭毅一邊呵呵笑,一邊心想那三個影帝過幾天是不是要讓烏恆古掉條腿兒,這樣也可以演影帝嗎。
回到酒店裡:
“能有今天,我要謝謝我的助理蕭毅……”盧舟醉醺醺地躺在床上,領帶也沒解,嘴裡反反覆復地念著那幾個字。
蕭毅心想尼瑪這不是我做夢的時候說的話嘛?!站在閃光燈前說謝謝我的助理盧舟才對吧!為什麼我現在還是這麼屌絲啊啊啊!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喂。”蕭毅接了盧舟的電話。
鄭小聰:“蕭毅嗎?你告訴發財,迪樂去安排好了,大家周一見吧。”
蕭毅:“……”
第二天是周日,蕭毅還在睡覺,早上四點的時候,盧舟親了親他的臉。
“起床嘍。”盧舟坐在床上,搖搖蕭毅,兩人衣服都沒脫就這麼抱著睡了一晚上。
蕭毅睡得正香,連鬧鐘都沒聽見。
“老婆。”盧舟說,“起床了,要麼我給導演打電話,咱們再在這邊休息一天?”
蕭毅迷迷糊糊睜開眼,盧舟端詳他的臉,說:“消腫了。”
“迪鴨的藥好好用,唔。”蕭毅抱著盧舟,完全不想動。
“他自己在外面採訪經常被打成豬頭。”盧舟說,“跌打擦傷,用他的藥沒錯,死人都能救活。”
蕭毅:“……”
蕭毅哈哈笑了起來,完全醒了。
“改簽的幾點?”盧舟問。
“糟了。”蕭毅說,“七點半……喔還好還好,得抓緊時間。”
盧舟抱著蕭毅,進去刷牙洗臉洗澡,生怕碰到他的傷口,洗完以後蕭毅把東西草草收拾了,過去敲杜梅的門,杜梅還穿著睡衣出來,跟他們告別,林堯開車送兩人去機場,當天還得迴天津拍戲。
“你們的獎!”杜梅追著下來,盧舟連獎都沒拿,直接就走了,蕭毅急急忙忙回來拿獎,一陣兵荒馬亂,當天回劇組,回去以後所有人又給盧舟歡呼,投資商尤其高興,因為這代表著他們的戲在明年的情人節一定會拿一個大滿貫。
周一。
各大版塊上飄著烏恆古叫鴨的新聞,經紀人剛回到公司,就被調查組帶走了,理由是偷稅,判了五年。
鄭小聰特地打了電話,準備等經濟人放出來以後再想個辦法送他進去,再判他十年,十五年差不多了。
杜梅反而沒有吭聲,就當作沒發生這件事,準備讓烏恆古和他的經紀人解約,奈何叫鴨的事討論了足足一周,烏恆古在網上多了個烏菊花的外號,簡直令蕭毅忍無可忍,都不想看到他。
兩個月的週期,終於把《求婚》拍完了。
《求婚》殺青的那天,齊全被人打骨折了,在醫院裡躺了一星期,張欣然因為本來就有點過氣,票房又連撲了好幾部,外加年紀也大了,娛樂節目都礙著鄭小聰和寧亞晴的面子,沒人敢請她去。
回北京後,盧舟上了《大眾電影》的封面,春天,他和蕭毅躺在客廳裡的沙發上。
百花獎的獎座被塞在角落裡,盧舟對它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暖洋洋的陽光從落地窗外投入。
“本期封面人物!”蕭毅笑著讀道,“盧舟!”
“金雞百花電影節最佳男主角,憑一部《秦山》登上影帝寶座。”
“三十四歲的盧舟一生中經歷了三落三起,剛出道時,浪裡白條張順幾乎要將他推上了至為輝煌的寶座,然而璀璨奪目的聚光燈下,他仍與影帝之位無緣。從此他走上了影視生涯的漫漫道路。”
“這個個性執著、單純,且充滿陽剛之氣的男人,曾經認定了電影,一去不回,在四處碰壁之後,意識到既要追夢,也要生活,既要接受現實,又不能放棄理想……”
“他在劇組打過雜,當過配角,當過鄭小聰的武術指導助理,最後憑著大型連續劇《滄山情》的男主角朱長春一鳴驚人。這是他的第一起,由他主演的電視劇已成為收視率保證,然而就在電視劇生涯達到巔峰之時,事業遭遇了突如其來的大滑坡。”
“《錦毛鼠與飛天貓》的拍攝事故,令盧舟不得不在家休養,在助理的陪伴下,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日子,最終憑藉《黎明之戰》,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二春。”
“《秦山》的劇組成員透露,在這部電影的拍攝期間,盧舟曾與助理走遍西北大地,在山西安家落戶,一住就是三個月時間,更甘願當一個目不能視的盲人長達半年……”
“然而《秦山》卻遭遇了票房滑鐵盧,這部由不被四大影視集團看好的片,被盧舟、鄭小聰工作室以及多家公司投資的電影,甚至只收到了八分之一的預期票房,盧舟遭遇了第三落,曾經長時間無人找他拍戲,只能與助理賦閒在家。”
“直到這部電影,給了他超過預期的回報,當《秦山》的配樂在金雞百花電影節上響起時,這個三十四歲才問鼎影帝之位的實力派、偶像級雙料影帝,竟是一時不知所措……”
“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毅然捨棄了選秀比賽一步登天的光環與機會,退居幕後,留在他身邊的音樂創作人,盧舟的私人助理蕭毅……提到我了!提到我了!啊啊啊啊!!”蕭毅像條瘋狗一樣狂叫道,“我啊我啊!我的名字也印在雜誌上了!”
盧舟:“……”
蕭毅雙腳亂蹬,兩手抽搐,全身痙攣:“啊啊啊啊——”
“你羊癲瘋發作嗎!”盧舟怒吼道,“給我念下去啊!”
“他為盧舟量身定做了這首歌。”蕭毅一本正經道,“男人如山,女人似水,走進人生第四個十年的盧舟,在他的演藝事業上再次迎來了一個新的高峰,他的形象也為之蛻變,成熟的,稚嫩的,認真的,紳士的……”
“……光環褪盡後,他會親自下廚,會找助理學鋼琴,會聽歌,會上網,天王巨星,與你我一樣,也是一個普通人,他擁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慾,也有普通人的愛情……”
蕭毅心想這稿子好像口吻有點不太對,文采也不通啊,該不會是盧舟自己寫的吧……
“這稿子寫得太好了。”蕭毅佯裝崇拜地說。
果然,盧舟說:“這個是我自己寫的啦,只是讓編輯隨便改了下,讓他改了改錯別字。”
蕭毅:“……”
盧舟:“怎麼?”
“你太有才華了!”蕭毅由衷地讚嘆道,“我真的愛你,舟哥。”
“唔。”盧舟認真地說,“我也愛你,我愛你到永遠,蕭毅。”
盧舟俯身,吻在蕭毅的脣上。
尾聲
一年後,各大娛樂版塊頭條放出大幅報道。
盧舟攜助理蕭毅歸國,驚現雙胞胎,疑未婚生子。
照片上是盧舟出機場,蕭毅戴著鴨舌帽,擋著臉,推著一個雙位嬰兒車,車上毛毯蓋著兩個小寶寶。
又一年過去,歐洲,意大利。
盧舟的巨幅內褲廣告貼在大廈外墻上,古銅色的肌膚,CK的平角內褲。
“看毛啊看!”盧舟回身,朝著蕭毅怒道,“不會晚上回家看真人嗎?”
蕭毅看盧舟的廣告看得流口水,說:“我怎麼覺得這個和真人不一樣啊?”
“廣告啊!”盧舟簡直一肚子火,“廣告懂不懂?人家會修圖的!”
周圍的老外全部看著他倆,盧舟拖著蕭毅走了。
“其實我比較喜歡法國的牌子……”蕭毅說,“而且好便宜啊。”
“打折貨是屌絲才買的!”盧舟怒道,“買意大利的!走了!”
三年後,戛納國際電影節。
“The best actor——”
“Zhou Lu!”
“最佳男主角:盧舟。”同聲翻譯道,“代表作品《回頭箭》、《秦山》、《斷流》、《紙飛機日記》。”
全場起立,瘋狂鼓掌,盧舟走上獎台,接過獎,深吸一口氣。
“感謝蕭毅。”盧舟說,“感謝在我生命中,不離不棄,始終包容我的人,感謝我的寶貝們,爹地愛你們……”
掌聲逾發熱烈,蕭毅笑著,側過身,手指刮了刮坐在自己身邊的倆兒子的臉,兩個小孩一臉茫然,差點被嚇得哭出來。
“鼓掌。”蕭毅示意,說,“爹地又當影帝了,快,為他歡呼。”
攝影機轉過來,蕭毅笑了笑,朝鏡頭做了個耶的手勢。
又一年後,加拿大。
盧舟被兩個小孩折騰得焦頭爛額,蕭毅幾乎忍無可忍。
“盧發財!”蕭毅說,“不能給他們吃這麼多棉花糖!”
盧舟手忙腳亂,示意雙胞胎兒子不要說,一家四口在盧舟老媽開的超市裡隨便拿東西,看住了老大跑了老二,盧舟額上青筋暴突,慘叫道:“你倆饒了爹地行不行啊!”
“我看你還是把《爸爸搞什麼》的邀請函給退了吧。”蕭毅簡直要被這父子三人給玩死,“你們三個會把人家綜藝節目做成恐怖節目的!”
“兒子也是你的啊!”盧舟不甘心地反抗道,“有一個……是你的。”
“哪個?”蕭毅說,“你認出來了歸你,我認出了歸我。”
盧舟根本分不出那倆雙胞胎混血兒誰是自己兒子誰是蕭毅兒子,一頭黑線,旁邊又有老外認出了盧舟,啊你不就是那個拍內褲廣告的盧舟嗎?你身材太好了……盧舟只好說是的是的,親切笑容,要合照嗎好的好的,於是盧舟被一群白人GAY擠著合照,回頭蕭毅已經把倆兒子裝在購物車上,不知道推到哪裡去了。
又一年,冬去春來。
“爸。”雙胞胎裡的一個問,“你和爹地為什麼都是男的。”
蕭毅正在刷盧舟的微博,看了兩個雙胞胎一眼。
“因為你爹地是個豬。”蕭毅說,“沒了我他沒法照顧自己。”
“你是助理?”雙胞胎裡的另一個又問。
“嗯。”
“助理是什麼?”
蕭毅:“助理就是……”
“有事助理乾。”盧舟一身正裝,戴著手錶從樓上快步下來,說,“沒事乾助理。”
雙胞胎:“?”
蕭毅:“不要給兒子們說這種話!”
“我去公司了。”盧舟說,“親個,老婆。”
蕭毅側過頭,盧舟伸長了嘴。
“麼麼噠——”盧舟嘟噥道。
繁花盛開,春風吹過別墅花園,盧舟和蕭毅接吻,無盡的時間,仿佛都凝固在了這一刻,大銀幕上的光影變幻,時針的跳躍,日曆的翻卷,溫柔歲月裡熒屏上那些剛毅的、老實的、認真的、痞氣的、悲傷的、孤獨的盧舟,猶如走馬燈上的映射,在時間的河流中轉瞬即逝。
關門聲響,伴隨著蕭毅的吟唱。
“我的愛穿越天際——”
“我的愛川流不息——”
“縱使流年飛逝,芳華老去——”
“我始終愛你,一如往昔——”
鏡頭拉遠,離開他們的別墅,拉向浩瀚晴空,熙攘大地。
淡出。
(全書完)
番外
山東,蓬萊,夜。
颱風狂刮,簡直要把整個天空的背景給刮下來,路邊的塑膠棚瘋狂飛舞,大雨一陣一陣的。
盧舟和蕭毅被淋得狼狽不堪,盧舟頂著風怒吼道:“這就是你的驚喜啊!驚喜你妹啊啊啊!”
蕭毅:“……”
蕭毅被吼得不敢答話,盧舟拖著兩個箱子,在路上走,晚上十一點,半輛車也沒有,他們被大巴扔在路邊,摸黑找盧舟投資的那家酒莊。
事情是這樣的,既然拿了影帝,又恰逢《求婚》殺青,仇人也都栽了,盧舟一世為人,風頭正盛,恰當意氣風發之時,真真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於是便提議出來度個蜜月,蕭毅當然一口答應了,盧舟想了好幾個地方,不是在暴動就是在排華,於是蕭毅一如既往地說你不要管了,交給我就行,到時候給你個驚喜。
於是蕭毅買了去煙台的飛機票,並且聯繫了酒莊,當然,沒有說要去拜訪的是盧舟,就假裝是是一個經銷商,來煙台度假,順便造訪一下“雲端漫步”酒莊,看看情況。
至於為什麼不亮明身份,是因為這酒莊開好幾年了,據說十年才能回本,連葡萄園帶一個古堡,每年吃進去的錢數以千萬計,蕭毅想看看在沒有老闆來的時候,酒莊是怎樣的,有沒有在騙這個股東。
盧舟倒是無所謂,反正朕最近很高興,就微服私訪一回吧。
就這樣,他們拖著兩個大行李箱出發了,抵達機場後租不到車,又不好讓酒莊的人來接,蕭毅非常有信心地用GPS定位,反正抵達大巴站了以後,到酒莊去,也不到兩公里,到時候權當運動了,順便還可以看看夕陽。
然而這次的旅途似乎出了一點小問題,先是飛機誤點三個小時,接著碰上了五十年一遇的颱風,計程車還搭不到。
於是盧舟一身狼狽,和蕭毅兩人拖著行李,在狂風暴雨與黑夜中找目的地。
蕭毅:“……”
盧舟:“……”
盧舟:“我要被你氣死了——!”
“喔——!”蕭毅有點害怕,看著盧舟。
盧舟吼道:“過來點!你白痴啊!”
蕭毅頂著風,說:“我不來!你要揍我!”
“你過來!我保證不揍你!”盧舟頂著風大吼道…
蕭毅說:“還是算了!”
天太黑,盧舟連臉色都看不到了,蕭毅有種恐怖的預感,盧舟又吼道:“你不過來老子就休了你!”
蕭毅只好磨磨蹭蹭過去,盧舟在耳邊說:“颱風天你不要靠著路邊走!”
說著盧舟一手摟著蕭毅,兩人靠在一起,臉挨得很近,拖泥帶水地走上路中間,風大得要把人給吹倒了,他們的臉挨得很近,盧舟的臉上全是水,湊近吻了吻蕭毅。
脣上帶著雨水,接吻的感覺在這天地崩塌的夜雨中顯得無比美好。
盧舟吻了還想吻,抓著蕭毅在路邊親來親去,蕭毅說:“在這裡做?大王!”
盧舟:“……”
盧舟這才不親了。
盧舟的風衣揚起,在狂風裡摟著蕭毅的肩膀,朝小路上走。足足一個小時,終於看到他們的酒莊了,蕭毅簡直都要累死了。
外面狂風四起,一座孤零零的古堡建在荒野中,四周的葡萄架子全都收了,漆黑的天幕下,古堡的大門外亮著一盞燈。
蕭毅坐在台階前,吁了口氣,終於到了。
牌子上掛著“雲端漫步會所”,既釀酒又開沙龍,盧舟上去拍門,裡面有值班的警衛過來了。
“王賀在不在?”盧舟第一句話就問道。
警衛說:“是蕭先生嗎?今天經歷打過電話,給你倆安排了房間,颱風天裡……”
“我是你們老闆盧舟。”盧舟進去就說,並且放下行李。
蕭毅也進來了,說:“謝……謝謝。”
蕭毅一走進去,登時就傻眼了。
警衛也愣住了。
盧舟脫下風衣,全身是水,摸出手機給經理打電話,那邊登時被嚇著了,要過來。盧舟卻道颱風天不用跑了,特地來看看,明天再來就行。
果然,蕭毅看見了一個完全沒有準備的紅酒會所,然而感覺並不太壞,在這裡的投資,完全是值得的。
整個古堡的門廳非常大,且完全按照歐式設計,雖然內墻、天窗等有點漏水,但陳設、大燈、沙發、地毯以及壁爐等,確實值不少錢。
經理接過盧舟的電話後,馬上就給警衛打電話,給他倆調換房間,警衛拿著鑰匙去開所有房間的門,盧舟說:“你不用管我們了,繼續忙你的就行。”
警衛便把剩下的鑰匙交給蕭毅,並且把行李給他們搬上二樓,紅酒山莊作會所用仍然不太合適,二樓與三樓的不少房間都空著沒怎麼裝修,老闆們住的房間倒是收拾出來了。
“我的天啊。”蕭毅說:“好氣派。”
盧舟在走廊上就開始脫衣服,說:“四年前來過一次,不然為什麼投資?老子又不是傻的。”
盧舟是雲端漫步會所最大的股東之一,投了幾千萬進去,他打著赤膊,又在二樓朝下看了一圈,似乎還是有點不太滿意。
蕭毅把行李分好,找出衣服給盧舟洗澡,盧舟卻道:“跟我來。”
蕭毅說:“我先把濕的衣服……”
盧舟:“你能不能不要成天跟個保姆一樣啊!要給你請助理嗎?”
蕭毅:“……”
盧舟不由分說,把蕭毅打橫抱了起來,走到門口。
蕭毅:“啊?”
兩人對著門。
盧舟:“開門啊!要撞上去嗎?”
蕭毅只好開門,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十分好笑,盧舟抱著他一陣風地過了走廊,一腳踹開某個房門,裡面漆黑一片。
“開燈。”盧舟說,
“哇啊啊啊啊——!”蕭毅一開燈,登時狂喊起來。
裡面是個金碧輝煌的巨大浴室,五六個池子,蕭毅說:“這個也是會所服務嗎?”
“老闆啟己用的。”盧舟說:“我要求裝修的,過去吧。”
蕭毅去找衣服裡,盧舟看了一眼,說:居然還洗過,不錯。”
盧舟光著腳,上身裸著,穿著拖鞋,拿了點消毒水噴過,繼而用拖把忙前忙後,蕭毅又去找收在櫃子裡的沐浴乳,片刻後熱水起來了,通風系統也開始運作了。
“好舒服的地方。”蕭毅說:“我第一次住這種豪華古堡呢。”
盧舟頭髮有點長了,擋在額頭前,一身濕淋淋的,蕭毅一邊脫下濕透的襯衫,一邊回頭說:“可以住久一點嗎?”
“隨你喜歡。”盧舟兩手一按木櫃門,整個人將蕭毅壓在墻上,看著他的雙眼,說:“你伺候好皇帝,朕就讓你多住幾天。”
蕭毅哈哈地笑了起來,盧舟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兩手開始不安分的摸他,蕭毅的呼吸急促起來,說:“要在浴室裡……”
“嗯。”盧舟說:“我來幫你脫?”
兩人身上還濕漉漉的,肌膚相貼的時候冰冷而熟悉,蕭毅正想說到浴室裡去,盧舟卻一副流氓表情,用自己的胸膛貼著他,幾乎是擠著他,與他接吻。
“唔。”蕭毅說:“這個姿勢……容易滑。”
盧舟解開褲帶,褪下西褲,蕭毅踩了幾下,把他的褲子踩了,盧舟又伸手扒下蕭毅的褲子,說:“都三天沒做了,今天在飛機上,就想乾了你。”
蕭毅滿臉通紅,和盧舟抱著又吻又摸,昨天殺青,前天趕戲,完全忙不過來,殺青以後北京太熱,盧舟又不想回去,趕完戲後盧舟睡了整整十六個小時,睡醒後就直接上了飛機,現在簡直是條饑渴的瘋狗,剛才在雨夜裡看盧舟那架勢,幾乎就要在野外直接上他了。
“呼……呼……”蕭毅背朝著盧舟,腳下生怕打滑,被他用背入式進來,頂到墻上的時候,感覺真的好大,雙腳都有點發軟了。
“看。”盧舟拉開櫃門,蕭毅側頭,看到櫃門內的鏡子,全身赤裸的盧舟在背後一粗長的肉棒抽出,插入,肉棒上還濕淋淋地帶著汁水,蕭毅則穿著被徹底淋濕的襯衫,敞著胸膛,露出白皙的胸肌和勻稱的腹肌,領帶搭在胸口上,胯下被乾得硬挺挺懸空抖動。
“啊啊啊——!”蕭毅心想媽的,老子現在是不是隻能當零了……怎麼這麼享受……
蕭毅回頭看盧舟,盧舟又從身後湊上來吻他,說:“你會挑逗人嗎?這服務不太到位啊,小助理,怎麼次次都是老子挑逗你,你不來一把?”
蕭毅側頭看著鏡子,把襯衫稍微朝後扯開點,露出漂亮的背脊,伸手摸到胯下,說:“要怎麼挑逗?”
蕭毅兩手挾著自己的肉棒,稍微晃了晃,隨著盧舟的頂撞,自己的大肉棒前面已經滲出汁水來,盧舟的呼吸登時屏住了,他饑渴地吸吮和親吻蕭毅的肩膀,並且舔他的脖頸,蕭毅抬起一腿,將兩人的連接處暴露在鏡子裡,繼而伸手玩弄自己的龜頭,手指沾滿了被盧舟幹出來的前列腺液,再側頭親吻盧舟,把手指喂到他的嘴裡。
“這樣?”蕭毅笑著說,盧舟更猛力地一頂,蕭毅登時呻吟起來,不住發抖。
“太深了……”蕭毅擰著眉頭說:“輕點……”
盧舟仿佛被刺激了,更得意地猛幹他,啪啪聲響’碩大的囊袋撞在蕭毅的股間,蕭毅登時大叫起來。
“不行……”蕭毅咬牙道:“會……很快就射了!啊!”
盧舟放慢了動作,說走,到浴池裡去。”
浴池的水已經放滿了,盧舟頂著蕭毅,兩手抱著他的腰,仍插在他的身體裡,走向浴池,一邊走一邊幹他。
被熱水浸過全身的瞬間,蕭毅登時就高潮了,全身的肌膚感覺到熱水的觸感,他趴在浴池的邊緣,登時射了點出來。
“停停停!啊!”蕭毅大叫道。
“怎麼了?”盧舟緊張地說。
“射了。”蕭毅說:“差點,還好控制住了。”
盧舟哭笑不得,兩人都憋了太久沒釋放,又問:“還做嗎?”
“還可以。”蕭毅發著抖說:“沒有完全射出來,只設了一點……嗯……先休息一下。”
盧舟拔出來,讓蕭毅換了個姿勢,讓他坐在水裡,兩人面對面抱著,盧舟溫和地說:“射了就休息會。”
“還要。”蕭毅紅著臉,握著盧舟硬到極致的那物,跨坐在他腰前,感覺到盧舟的肉棒帶著滑膩而溫熱的水,貫穿了自己的身體深處,這種結合顯得如此理所當然,已經令他徹底習慣。
“笑什麼?”盧舟臉上也有點發紅,抬起眼看著蕭毅。
“我愛你。”蕭毅笑著說。
“我也愛你。”盧舟說。
他抱著蕭毅,兩人泡在熱水裡,肌膚摩挲,肉棒緩慢地抽送,彼此緊緊抱在一起,並且旖旎地接吻。
浴室外的門推開,警衛說:“盧總,那個……”
警衛看到盧舟正在浴池裡抱著蕭毅,馬上退了出去。
蕭毅心頭千萬草泥馬狂奔而過,窘得無以復加,盧舟卻完全不在乎,說:“什麼事?”
警衛說:“王經理來了,在大廳裡,等候您的吩咐。”
盧舟說:“洗完澡我就下去找他。”
警衛匆匆忙忙地走了,盧舟哈哈大笑,蕭毅心想還好他們都泡在浴池裡沒被看見,警衛只看到他們正在一起洗澡。
“難受不?”盧舟問。
“不會……”蕭毅說:“很舒服。”
盧舟便讓蕭毅泡在水裡,抱著他壓了上來,緩緩袖送,在水裡的力度很小,稍微有點容易打滑,但動作幅度不太大的話,還是很舒服的,尤其是熱水本來就充滿了刺激感,滑膩的水伴隨著他們灼熱裸體的摩擦,更令人情慾盪漾。
蕭毅差點射出來,現在再繼續回味,只覺得快感更溫和了,然而持續貫穿身體的感覺也更久,盧舟就像舍不得射一樣,插插停停,片刻後摟著他,在他耳邊說:“你知道嗎,現在我看到你的臉都忍不住會硬……”
蕭毅說:“我有時候也是……碰到你的手就會……想和你做。”
盧舟說:“在這裡做個三天三夜好嗎?”
蕭毅笑了起來,說:“沒問題。”
蕭毅已經被熱水泡得有點暈了,盧舟還在不停地衝撞,每次都頂到蕭毅的敏感點,他們已經配合得很好,兩人十指交扣,並且蕭毅已經有點負荷不住的時候,盧舟就知道他快要受不了了,他加快了衝撞,直到蕭毅射出來,並且全神貫注地與他接吻。
舌吻的挑逗,外加蕭毅射精前直腸的收縮,每次都能讓盧舟與蕭毅一起到高潮。
“我……”蕭毅已經有點暈了,趴在盧舟身上喘氣。
“不洗了。”盧舟吁了口氣,說:“起來,來。”
盧舟抱著蕭毅起身,兩人還在浴池裡打滑,蕭毅頭昏腦脹,卻覺得爽,靠在他的胸膛前,還親了親他的乳頭,盧舟笑了起來,說:“晚上再做,把你幹翻。”
“唔……唔。”蕭毅說:“好餓,得先找點吃的……”
盧舟穿上睡衣下樓,蕭毅換了身運動服,會所的負責人正在樓下等著,還帶了個保姆過來,也不知道這大半夜哪找的,忙給盧舟問好。
盧舟說:“都說不用來了。”
“要的。”王賀馬上笑著說:“我家離這裡不遠,盧總吃飯了嗎?”
盧舟說:“待會我自己做飯,冰箱裡有吃的嗎?”
王賀說:“您吩咐一聲就行,食材我重新帶了點新鮮的過來。”
蕭毅收好行李,下來說:“我去做飯吧。”
“我來。”盧舟說:“你休息吧。”
蕭毅過來來下,盧舟說:“你看看帳。”
“嗯。”蕭毅坐下,認真地看了會帳本,王賀也楚識趣的,就在—旁給他匯報,事實上蕭毅也不太懂行,聽過了覺得差不多就行了,各種文件還會留一個備份給盧舟。
盧舟則去準備吃的,保姆給他打下手,片刻後把飯端出來。
蕭毅還見挺辟歡這個古堡的,雖然吃了不少錢,王賀又給蕭毅解釋了一次,大概什麼時候可以賺錢,合約上也有注解。
“早知道你倆來我自己開車去接了。”王賀笑道。
“沒問題。”蕭毅說:“正好也是臨時經過,過來看看。”
“嗯。”盧舟說:“你說沒問題就行,酒窖裡拿了點喝的,來,王賀,你也吃。”
“我吃過了。”王賀忙道:“盧總、蕭總您二位玩得開心,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吩咐。”
蕭毅笑著送走了王賀,吃過飯後,蕭毅懶洋洋地躺在一樓的沙發上,盧舟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蕭毅提著燈,在古堡裡走了一圈,最後在底下的酒窖裡找到了盧舟。
“你在幹嘛?”蕭毅拿著DV錄盧舟,盧舟正在對照單子,用一支筆在橡木酒桶上畫記號。
“作標記。”盧舟說。
“有什麼用嗎?”蕭毅又問。
“標記咱們結婚的時候,請客的酒。”盧舟說:“應該有些已經能喝了。還有咱們以後女兒出嫁的酒。”
盧舟認真地看著酒桶,挨個作記號。
蕭毅笑起來,又說:“你又知道是女兒?”
“兒子娶媳婦也行。”盧舟側頭看了蕭毅一眼,頂上的燈光照在他溫潤的英俊臉龐上。
蕭毅嘗了一點小茶几上倒出來的紅酒,雖然嘗不出好在哪裡,不過確實感覺是好東西,便坐在地上,看著DV裡的錄影片段,笑了起來。
“都錄了什麼?”盧舟過來,也坐在地上,摟著蕭毅,兩人靠著紅酒桶,蕭毅拉過毯子,蓋在自己和盧舟的身上,盧舟用遙控器關了四周的燈,只留下他們頭頂的一盞。
整個世界裡,就剩下這一盞燈,他們就像兩個小孩一樣,蓋著毛毯,坐在地上,專注地看著DV裡的人。
DV裡是機場,蕭毅在前面走,盧舟在後面錄,蕭毅時不時回頭哈哈哈地笑,盧舟似乎也在笑,帶著畫面晃來晃去的……仿佛那就是他們的整個人生。
(番外完)
特典:一夜七次郎
外面狂風暴雨,古堡內鬼氣森森,無數怨靈在古堡的窗外飛過。
“嗚嗚嗚嗚嗚——”
一隻女鬼從壁爐裡爬出來,伸出爪子,緩緩走向床邊,盧舟身穿白色的真絲睡衣,一身肌肉輪廊完美漂亮,半蓋著被子,胸膛隨著呼吸有節奏地起伏。襯衫幾近透明,能看得見他胸肌的輪廓。
“嗚——”
盧舟閉著雙眼,眉毛粗黑而漂亮,不安分地動了動,女鬼越來越近,靠近他的嘴脣,緩緩低下頭去。
倏然間一道閃電霹靂劃過,把全部人的臉照得雪亮。
盧舟猛然睜開雙眼,扼住那女鬼的脖子,盧舟鼻孔裡流下兩條血跡,猙獰恐怖。
“啊——”女鬼慘厲地尖叫道。
盧舟怒吼一聲。
“哇啊啊啊——”蕭毅駭得魂飛魄散,大叫起來。
攝影師:“……”
“卡啊啊啊啊一一!”導演狂叫道。
“叫你個頭啊!”盧舟暴躁地吼道。
蕭毅抓著導演,導演痛不欲生道:“蕭總!你的手!你的手啊!”
“對不起對不起……”蕭毅忙放開抓著導演的手,不往賠禮作揖。
所有人:“……”
“有這麼恐怖嗎?!”盧舟說。
“你臉上……怎麼回事!”蕭毅說。
盧舟擦了下鼻血,蕭毅忙上前去,盧舟說:“只是上火了,流鼻血。”
蕭毅差點被嚇死,盧舟擦完鼻熱血,又躺回床上去,朝蕭毅咧了咧嘴,露出兩枚安上去的虎牙。盧舟演一個中世紀的吸血鬼,整個攝影團隊被拉到古堡裡拍一個月電影,古堡四周風景秀麗,通通上實景,蕭毅每天就在“這裡白天真美啊!”以及“晚上好可怕怕!”之間被來回折磨。
秋冬的地中海濕潤多雨,偶爾還雷電交加,實在是吸血鬼片最好的素材,盧舟則經過簡單的化妝,成為褐色頭髮,演一名中東與絲綢之路的東方混血的年輕吸血鬼。
片子跨度很大,講述從中國的西安到地中海,一名不知道自己來歷,失去了在時間長河裡的記憶的吸血鬼,活了上千年,流浪地球,去尋找自己的前世今生。
“卡。”導演說:“Very Good。大家休息吧,盧舟老師熬夜太久,都流鼻血了。”
盧舟尷尬地擦乾淨,回房間去卸妝換衣服,今天雨太大,蕭毅便與他回到房裡去卸妝。片刻劇組走得乾乾淨淨,剩下盧舟和蕭毅待在古堡裡。劇組大部分成員都住在附近五公里外的飯店,只有盧舟堅持住在古堡的一個房間,找戲感。
蕭毅晚上很怕,白天很喜歡,於是跟著盧舟,在這裡住下。
別的不說,冬天的中歐,如果下個雪,壁爐裡生個火,再看看書,還是很溫暖愜意的。
盧舟洗過澡,穿著雪白的襯衫,躺在床上,蕭毅穿著棉睡衣,吹乾了頭髮,過來坐在床邊。
“還流鼻血嗎?”蕭毅擔心地問。
“上火。”盧舟說:“沒事,已經好了。”
蕭毅說:“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怎麼會突然流鼻血。”
盧舟說:“你幫我泄火啊,太久沒幹你了,天天累得像狗一樣。”
蕭毅忽然想起來了,確實來到歐洲的半個月裡,每天都在拍戲趕進度,盧舟應該也是憋著了,盧舟又說:“今天看到女鬼都硬了。”
蕭毅哈哈大笑,盧舟又不滿意地說:“過來,好好伺候你男神。”
蕭毅說:“等等。”繼而去把壁爐裡的電熱管開了,關掉大燈。壁爐朝外放射著紅光,照得整個房間暖洋洋的。住在這裡的主人吃穿講究,設備與家居用品都是最好的,還是國際有名的設計師設計的。
古堡住起來還是非常舒服,除了晚上,白天清晨陽光照迸來的時候讓人暖洋洋的很愜意,蕭毅決定拍完戲回去以後,抽空也把他們在蓬萊的酒莊也改裝一次。
盧舟上身穿著男式的真絲襯衫,下身什麼也沒穿,全部裸著,分開兩腿,那硬物直挺挺地立著,前端飽滿發紅。蕭毅伏上床來,俯在盧舟的身上,親吻他的脣。
盧舟的眼裡帶著疲倦的紅色,打了個呵欠,把蕭毅摟在身前,蕭毅的眼睛卻很明亮,就像天際的星星一樣。他低下頭親吻盧舟溫暖而柔軟的脣,順著他的脖頸親吻,盧舟舒服得直哼哼。
蕭毅以大腿摩挲他的胯下,棉布舒服的質感令盧舟曲起腿,保護自己的重點部位。
“怎麼了?”蕭毅笑道。
“要射了。”盧舟含糊地說:“太刺激了。”
蕭毅的棉布睡褲表面上布一層絨毛,盧舟不住避讓,卻被蕭毅按住兩手,強行按在床上“想造反嗎?”盧舟說,眼裡卻帶著笑。
“別急。”蕭毅說:“待會給你幹到夠。”
盧舟本來不想這麼快射,但是蕭毅的話裡卻帶著十足的挑逗已昧,令他不由得喉結一動。
“打個賭。”盧舟說:“你覺得你晚上能把我榨出來多少次。”
蕭毅一邊親盧舟的脖子,一邊說:“你存了這麼久,怎麼能……”
“唔……”盧舟已經有點受不了了,蕭毅專朝他耳根處,敏感的脖子地帶親,盧舟索性攤成一個大字形,任憑蕭毅玩弄,並不住顛抖。
他們偶爾也轉換一下,由蕭毅來逗弄盧舟,就像受調教一名強壯攻一樣,盧舟隱隱覺得偶爾讓蕭毅愛撫也異常帶感。他閉上雙眼,蕭毅則把手指伸進盧舟的襯衫,挨個將扣子解開,到第三個扣子時,便把手伸進去,逗弄地撫摸,揉搓盧舟的胸膛和乳頭。
“啊!”盧舟喘著氣,低頭看,自己的陽根已硬得要爆了,馬眼處淌出水來,蕭毅不敢再碰,生怕一刺激就射,把盧舟的襯衫扣子解開,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蕭毅也快半個月沒做了,褲襠頂得老高,盧舟則襯衫敞開,下身一絲不掛,攤著雙手,以一個赤裸的姿勢躺在床上,健壯的胸膛與腹肌,還有古銅色的肌膚,實在令人覺得賞心悅目,細密的汗珠就像在男人的裸體上涂上了一層油脂。
“脫衣服。”盧舟說。
蕭毅說:“今天我說了算。”
說畢蕭毅脫下盧舟的襯衫,把它沿著雙手的方向剝下去,繼而讓盧舟抬起手臂,將他的兩手綁在一起,再系在床頭上。
盧舟:“……”
盧舟的腋下被一覽無遺,蕭毅又把他的兩腳分開,盧舟胯間一柱擎天,蕭毅順著他舉過頭頂的手臂舔下來,盧舟滿臉通,有種奇特的羞辱感,感覺自己全身都被看光了。蕭毅舔到他的小腹時,盧舟開始發出粗重的喘息,直到蕭毅把頭埋在他的胯間,先是一舔,順著他的肉囊舔到肉棒根部,再舔上去,一直舔到龜頭,將他碩大飽滿的龜頭整個吃進了嘴裡,繼而來了個深喉,把整根肉棒吞到喉嚨最深處。
“啊啊啊——”
盧舟突然受到這個刺激,雖然竭力控制自己,卻已在頗臨崩潰的邊緣,蕭毅完成這個舉動後,馬上讓他的肉棒退出來,繼而更深的含了進去。
“我要射了!”盧舟道。
盧舟憋了半個月,本來就已經要不受控制了,蕭毅這麼來了兩下,雖然馬上離開,盧舟卻已全身繃緊,一股白液不受控制地噴射出來,猶如噴泉—般射了足足三大股,肉棒又不住顫動,仿佛還想射,卻因為蕭毅停下口交,失去了刺激,而漸漸平息下來。
盧舟不住咽口水,並且沉重喘息,蕭毅說:“一次了。”
“呼……呼……”盧舟說:“沒射完,你給我個痛快行不?再來?”
蕭毅笑著跪在盧舟身前,盧舟說:“把你衣服脫了,我看看老婆大的裸體。”
“現在不。”蕭毅答道:“待會兒。”
蕭毅示意盧舟側過身,盧舟調整手腕的姿勢,翻過來,蕭毅按了下他的背脊,讓他跪在床上,把屁股抬起來,盧舟警覺地朝後看,嚷嚷道:“你幹什麼!不要拍照!”
這個姿勢實在是太恥了,自家的攻擺出這麼個造型,肛門暴露在受的注視下,硬挺的肉棒懸在腿間,就像牲口的陽具一樣。盧舟最喜歡這麼幹蕭毅,蕭毅終於也有機會來一次了。
“別動。”蕭毅說,繼而用手指握住盧舟的肉棒,擠上潤滑油,盧舟舒服得開始呻吟了,蕭毅便湊近前去,親吻盧舟袒露的菊花。
“你……”盧舟的聲音發著抖,說:“別亂進來。”
“可以進去嗎?”蕭毅說。
“想要的話可以。”盧舟說:“不過得先說。”
蕭毅笑笑,他沒有反攻的打算,說:“我給你按摩。”
“嗯。”盧舟答道。
蕭毅一邊握住盧舟的肉棒,一邊舔他的後面,盧舟剛洗過澡,全身都有沐浴乳的香味,男性的肌膚雄渾剛健,令蕭毅食指大動。
盧舟舒服得不住喘氣,胯間抽動,蕭毅感覺到了,停下動作,說:“又要射了?”
盧舟沒有說話,跪著喘氣,蕭毅手裡的潤滑油摸得他太爽了,他挺了挺臀部,說:“再來幾下。”
蕭毅便親吻他柔軟懸掛在腿間的陰囊,同時繼續朝下持他硬得像鐵棍一般的肉棒,把一側睪丸含在嘴裡吸吮,盧舟弓起了背,說:“停……停!”
蕭毅馬上放開手,肉棒彈在盧舟堅硬的小腹上,啪的一聲輕響,繼而射出一股體液。盧舟吁了口氣,說:“又射了。”
“還能射嗎?”蕭毅脫下睡褲,盧舟側躺在床上,說:“行,還硬著。”
蕭毅上身穿著睡衣,放肆地把盧舟赤裸的全身視奸了一遍,盧舟張開兩腿,胯間那雄偉巨物還硬著,隨著他挺腰的動作甩了甩。
“騎上來。”盧舟說。
蕭毅扶著盧舟的滾燙肉棒,一手按著他的胸膛,慢慢坐上去,濕滑的肉棒一下頂到底,舒服得蕭毅全身繃直,差點也射了。
“我來。”蕭毅溫柔地說。
“親一個。”盧舟說。
蕭毅蹲騎在盧舟腰間,低下頭,與他接吻,感覺到插在自己體內的肉棒更大了。
“交給我。”脣分,蕭毅小聲說:“你不要動。”
接著蕭毅讓盧舟整根離開。又深深坐下,兩人都為這瘋狂的結合呻吟起來,盧舟幾次要動,都被蕭毅按住,蕭毅一邊低下頭與他接吻,一邊盡量配合盧舟的動作,用自己的身體來刺激盧舟,讓他的陽具頂得更深,毫不留餘地地頂進身體深處。
盧舟幾乎要爆發了,兩腳伸直攤開,腹肌收縮,蕭毅的腰力與控制度越來越好,每次坐到自己快要高潮時便刻意減輕力度,然而這次蕭毅也控制不住了,喘息著說:“舟哥,我要射了……我……”
蕭毅咽了下口水,朝盧舟挺直腰,隨著一坐一起的動作,張開雙腿,他的陽根隨著動作,一股一股地射出體液來,盧舟瘋狂喘氣,這景象s實在太誘人,令他徹底失控,爆發在蕭毅的身體裡。
片刻後,兩人都吁了口氣。
“第三次射了。”蕭毅說:“還行嗎?”
“射光了。”盧舟說:“親個,親幾下就硬了。”
盧舟還插在蕭毅的體內,兩人都有點累,蕭毅便伏在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仔細而認真的親吻,兩人放肆而熱烈地親吻,蕭毅感覺到盧舟又硬了,便離開他的脣。
“把我手送開,我想抱抱你。”盧舟說。
“待會。”蕭毅坐直身體,滿足地吁了口氣,繼而解開浴袍的腰帶,敞開身體,脫了浴袍,他的腹肌整齊,胸膛瘦削漂亮,兩腿修長,半軟的陽物垂貼在盧舟的腹肌上。
盧舟看著愛人的裸體,馬上情慾又燃燒起來了,胯下開始頂撞,蕭毅忙道:“慢點!我剛射完……”
盧舟啪啪啪地頂蕭毅,蕭毅連聲大叫,開始時是跪坐在盧舟的腰上,奈何進得太深猶如打樁機一般,後頭改成一腿抬起,單膝跪的姿勢,最後咬牙忍不了,再換為蹲。
“啊啊啊啊啊——”蕭毅縱聲大叫,直腸深處,前列腺被盧舟狂風暴雨般地反覆攻擊,乾得他眼淚都出來了,那物也完全硬立。
“愛老公嗎?愛不愛老公的大肉棒?唔……”
蕭毅以一個深吻回答他。
“嗚嗚嗚——”蕭毅脖頸發紅,兩人死死吻著,一起射了。
盧舟吁了口氣,蕭毅已筋疲力盡。
“第四次。”盧舟喘息道:“手,有點痛了。”
蕭毅把盧舟腕上的襯衫解開,盧舟坐起來,讓蕭毅跨坐在他的腰間,卻不抽出來。兩人抱著溫存了一會,並迷戀地互相接吻,盧舟摸摸蕭毅的頭,撥開他眉毛上的額發,說:“該剪頭髮了。”
“嗯。”蕭毅抱著盧舟寬闊的肩背,伏在他的肩上,親吻他的耳垂,說:“回去就去剪,睡覺嗎?”
盧舟側過頭,專注地和蕭毅接吻,兩人吻著吻著,盧舟又硬了。
這次他採取主動,把蕭毅抱到床邊,站在地上,猛乾躺在床上的蕭毅,蕭毅啊啊大叫,足足被頂了一個小時,期間盧舟還把他抱到穿衣鏡前,抬起一腿踩在床頭櫃上,讓蕭毅一邊摸他的陰囊和後庭,一邊欣賞自己把他幹得流水的樣子。
兩人又射了一次,盧舟終於不做了,抽了出來,說:“先不做了。”
一片狼藉,蕭毅和盧舟只好又去簡單地洗了個澡,出來後穿著浴袍,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蕭毅枕著盧舟的手臂,把手伸進他浴袍裡摸來摸去,皮膚乾燥的觸感非常舒服,胸腹間漂亮的肌肉摸起來更是令全身都有種放鬆感。
盧舟則一手摸著蕭毅的大腿,揉他半軟的那物,一邊和他接吻,放肆地品嘗他的脣,一邊撥弄蕭毅的乳頭。
摸來摸去,盧舟忍不住說:“再來一次,還想要。”
蕭毅的後庭已經被乾得溫軟,這次盧舟只是稍微在龜頭上抹了一點點潤滑液,就深深地乾了進去,蕭毅不再大叫,被盧舟抱著,浴袍散開,已經有點失神了,盧舟這次幹起來的時間更長,乾了快兩個小時,最後蕭毅只射了一點點出來,快要射出水了,感覺到盧舟的陽具在體內硬得繃緊,頂著半晌不動,最後慢慢軟下來。
“射了嗎?”蕭毅說。
“射了。”盧舟和蕭毅分開,用浴巾擦了下,這次做得很乾淨,不會一片狼藉,兩人都累了,蕭毅關上燈,盧舟說:“衣服脫了,裸著抱著睡。”
“嗯。”蕭毅舒服地被盧舟摟著,兩人就連一刻也不想分開,互相緊緊抱在一起,蕭毅的大腿架在盧舟身上,盡可能地纏著他。
不知睡了多久,半睡半醒,蕭毅感覺到盧舟在親吻他,不知道是做夢在親吻,還是已經醒了。而盧舟抱了一晚上,肉棒又硬得和第一次一樣,抵著蕭毅,再次循了進來。
蕭毅好半晌以為自己在做夢,直到第一次高潮衝擊時,才徹底清醒過來。天濛濛亮,兩人也不說話,就在晨光熹微之中,緊緊擁吻。他們都不想交談,盧舟抱他的力度大得令蕭毅感覺到,他要全部交給自己。於是他進得更深,直到天色大亮,盧舟才射了出來,手機鬧鈴響起,盧舟隨手一按。
“開戲了。”蕭毅說:“唔……”
“晚上還要幹你。”盧舟說,繼而飛速衝進浴室,洗澡換衣服。
半小時後,劇組在草坪上開戲。
“盧哥早啊!”攝影笑著說?
盧舟精神煥發,笑著朝他們打招呼,場記說:“怎麼不見蕭總?”
“馬上就來。”盧舟說:“大家先開機。”
蕭毅在樓梯上慢慢地蹭,一臉痛不欲生,腳還有點發軟。
(特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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