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隊錦東同人,錦織一清×東山紀之

  文案

  他有二個情人,一個是被他捧在心上的,一個是把他捧在心上的。

  被他捧在心上的那個,自然是用上了心寵,愈發驕縱橫恣,但他就喜歡他飛揚跋扈的模樣,那種囂張地揚溢著的青春神采實在光耀的眩人。

  追他追得辛苦,費盡心思才換得他一顧,愈加捧在手心上呵護。

  把他捧在心上的那個,勉強來說也不能算是情人,不過是他父親小時候送給他的生日禮物,說好聽一點兒是伴讀和及至成長後現在的有力臂助,但說穿了不過是貼身仆傭和助理罷了。

  從小一起長大,也談不上什麽感情,自然而然就習慣了,在青春期時忍不下好奇偷嚐禁果的第一次對象就是他,後來被父親知道,他離開了一段時間,原來是他向父親要求練習床技好隨時滿足自己,虛榮感和被服侍的優越感也讓他多了另一種身份,固定的床伴。

  

  《棄子 上》BY 紹離

  1

  「錦…」每天早上必定准時的喚人聲依舊分毫不差的響起。

  「噓…」錦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來人看到床裏側還躺著一個人,了然的點點頭,便退出房間。

  錦輕手輕腳的下床,就怕吵醒還睡著的寶貝,只著一件內褲的光裸身軀體格外矯健結實,不知是因爲愛人睡在旁邊的緣故還是宣示著早上充沛的精力,內褲漲得高高的,已經是半勃起狀況。

  來到外間,東已經布好早餐,他今天要穿的衣物也已經整齊的放好在一旁。

  看到錦褲裏的鼓漲,東眼角微擡,略帶詢問的眼色。

  錦沒有半點忸怩的點點頭,東便趨身向前,半跪在地上,褪下錦的褲子,把他的欲望含進嘴裏。

  這是早上常有的情景,二人早已熟悉習慣,就像早上刷牙洗臉一般的平常。

  這件事翔說什麽也不肯幫他做,所以看著眼前氣質超然的男人卑恭的跪在自己腳邊做著這種淫穢的事,因爲征服的優越感其實比身體的滿足還要令人感到興奮。

  依男人對錦身體的熟悉和熟練的技巧,不一會兒便讓他解放了。

  拍拍東的頭,看著他吞進自己的濃濁,錦才渾身舒暢的走進浴間。

  東看似淡然的臉,在錦進了浴間後才終於有了一絲嫌惡難堪。是的,他根本不喜歡做這種事,但卻不曾有人問過他的意願,以他的身份和受到這個家的恩澤,無論再怎麽厭惡的事,也都只能接受。

  永遠無法忘記第一次試圖反抗的下場,因爲不想被調教成取悅滿足男人的工具,結果被幾名大漢生生的撕裂…

  平日慈祥的臉孔變得嚴峻冷漠,就這麽冷冷看著,到了自己再也無法動彈的時候,才又露出慈譪的笑容,”東,好孩子,聽話啊,你存在的目的就是滿足錦的任何需求,如果辦不到,還有很多好孩子可以取代你的,那麽你媽媽怎麽辦呢?”

  所以只能順從…直到錦不再需要自己…

  快了吧!?看來錦對翔是認眞的,再忍耐一陣子,他就能徹底擺脫這個惡夢!

  錦很快梳洗出來,讓東略擦乾頭發,替他穿上浴袍,然後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

  想到了什麽,對著東說道:「小翔喜歡吃你做的日式早餐,去幫他准備一下,要豐盛一點。」

  「是。」東應了聲便出去了。

  錦眼角瞟過離去的背影,雖然習慣,還是不由要贊,眞是個美麗的男人,完全不是女人的那種美麗,他一點脂粉氣也沒有,高挑纖細的骨架、帶著十足貴氣的俊美臉龐、加上超然脫俗的氣質,完全具備讓女人神魂顛倒的魅力,對男人…當然也充滿了征服欲,如果不過那種順服到讓人輕蔑的態度,錦想自己也不是沒有愛上他的可能。

  說來,還是自己床上那只倔強的小貓可愛啊!想起小翔,錦不由滿心喜悅。

  錦看完晨報時,東正好端進了翔的早餐,確實十分豐盛,這也是錦瞧不起東的地方,要他做什麽便做什麽,半分骨氣也沒有。

  其實是該贊美他幾句,但不知怎麽就煩了起來,錦對著餐盤的餐食東挑西揀的,擺明了不滿意。

  「那我重做一份。」臉上沒有半分不滿,東恭敬的說。

  「不用了。」錦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等你再弄一份來小翔都餓死了!」

  「對不起。」東躬著身退到一旁。

  「對了,小翔昨天說他全身酸疼,你先替他按摩按摩,順便讓他醒醒。」

  「好。」

  東輕輕打開房門,床上翔正趴在床上睡得沈,東替他把薄被蓋好,就著肩頸按摩起來。

  小翔的起床氣特別大,還睡得香呢,這麽讓人一擾哪裏受得了!

  吼了一聲:「搞什麽啊!」反手就是一掌,恰恰打在東的臉頰上。

  “啪!”好大一聲,東愣住了,還在外間的錦也愣住了。

  趕忙進來,脫口就罵:「你幹什麽,讓你按摩一下不情願嗎?故意弄疼小翔了是不是?」

  「對不起。」東低著頭道歉。其實他沒用太大力氣,不過知道說什麽也沒用,只是又多了個強辯的錯處。

  最看不慣他低眉順目的沒脾氣樣,錦喝了聲:「滾!」

  待東走了,錦才把翔抱了起來,軟語安慰:「怎麽,按疼你了?!」

  「沒有。」翔睡得迷迷糊糊,話倒是老實:「吵著我睡了。」

  輕捏著翔的鼻子,錦笑道:「也該醒了,你最愛吃的日式早餐,涼了就不好吃了,早上不還有個通告嗎?」

  「嗯。」翔窩在錦的懷裏,打了一個大呵欠:「拍古裝劇好累…」

  「回來讓東給你按按,他的技術不比坊間按摩師差。」錦愛憐的輕揉著翔的肩背。

  「那種二個小時的全套按摩嗎?」翔略帶撒嬌的慵懶口吻:「如果不是,我甯願去三溫暖。」

  「好,莫說二個小時,要是翔喜歡,讓他給你按一晚上也行。」

  「說定羅?!」

  「說定了。」錦輕拍拍翔的臉頰,接著在他額上親了一記,柔聲交待著:「別賴床了,我得上班去了,早餐要吃完啊!」

  錦整理好到了大廳,東已經等在那裏,朝東點點頭便迳往外走去,接過錦的手提包,東趨步跟在他身後。

  「東山先生…」廚房的麻美正好趕出來塞了一個小紙袋給東。

  東道過謝後趕忙又跟著錦上車。

  看到東手上的袋子,錦隨口說道:「特制點心?!麻美對你倒好。」

  「沒什麽,早餐罷了。」東把袋子小心地放在腿上。

  錦這才想起,早上讓東給翔准備早餐,卻忘了給他留些吃早餐的時間,說來,他早上唯一下肚的恐怕只有自己情欲體液。

  轉頭剛好看到他白皙臉頰上清晰的五道紅痕,知道那一下挨得不輕,那時自己還怨怪他弄痛小翔,其實是冤枉他了,心裏難得浮上一股歉疚。

  伸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聲問道:「還疼嗎?」

  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早餐趕緊吃吧。」錦難得體貼。

  點點頭,東打開紙袋,拿出麻美准備的三明治,慢慢吃了起來。

  其實並沒有胃口,早上幫錦做的事只讓他惡心,通常早餐就省略了,這次是因爲在廚房忙,剛好讓麻美看到才又另外幫他准備。

  「哇…」厚重的木門才被推開,就聽到一聲誇張的呼喊,來人直奔東的身邊,大喇喇的喊道:「東,你臉上怎麽了?是誰膽敢欺負你?我幫你算帳去!」

  淡淡回了一個笑,東完全忽略這個問題,神色自若的打著招呼:「川濑先生好。」接著轉回頭去對著錦說道:「如果會長沒有其他吩付,我就出去了。」

  「嗯。」點點頭,示意東可以離開,接錦往後靠進椅子裏,對著來人笑道:「川濑,什麽風把你吹來啦?」

  川濑朝外努努嘴,臉上倒眞有幾分憐惜:「你也忒狠心了,這麽賞心悅目的一張臉。」

  「不是我。」明明並不在意,但不知怎麽,錦竟下意識的辯駁:「小翔不小心打的。」

  「眞是不小心?!小翔也不是好相處的,你和東的關系他能不介意?!」川濑迳自坐在沙發上,跷起二郎腿。

  「嗟,有什麽好介意的,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再說小翔那種行業也不能時時讓我盡興,總得有人煞煞火。」點起了煙,錦一點兒不在乎的說道。

  「下人、煞火?!」川濑略在不滿的說道:「你就這麽看待東?!他可是個人物,你要是不肯珍惜,不如讓給我。」

  「呸!」錦啐了一口:「他可是我家老頭花多少心思栽培的,能讓給你?」

  錦的拒絕看似只是朋友間的玩笑,但只要一想到東像照顧自己一樣照顧著別人的起居,甚至貢獻出美好的軀體像取悅自己一般的去討好別人…胸口就悶了起來。

  縱然不喜歡他,但對擁有那種堪稱完美人種的完全順服,虛榮心和占有欲還是很深的。

  「你們家老頭眞叫一個狠心,這麽個大好青年由著你糟蹋。」川濑惋惜說道。

  「我錦織家可也沒虧待他,幾乎拿他當半個少爺養著了。」

  錦倒不覺自己對東有任何虧欠,不論在物質上或是對他個人的養成栽培都比一般人更優渥。

  川濑暗歎了口氣,雖然替東不值,但當初撿到他的不是自己父親又有什麽可說的。

  「你該不會專程來我這兒討論東吧!?」錦彈掉手中煙灰,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討論。

  「當然不是。」想起正事,川濑正色說道:「不過也跟東有關,想跟你借他幾天。」

  錦挑高了眉,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你也知道佐藤休長假去了,在我手上已經丟了幾個合作案,這次跟堂本集團的合作案再失敗,我肯定被我家老頭掃地出門的,錦就發發善心幫幫我。」川濑露出一付可憐兮兮的神色,誇張的程度連錦都覺好笑。

  「行啦!我讓南田幫你去。」錦另外派了一個人。

  「我不是瞧不起南田,可比較熟悉堂本集團的還是東吧!你們之前與堂本的幾個案子都是東規畫的…」

  「他手上有別的事忙。」錦一口回絕:「你也知道,我這裏一大半的事可都靠他打理。」

  「不用太久時間,就幫忙提案就行,錦,你就大發慈悲救救我吧!」川濑雙手合十,幾乎沒擠出兩滴眼淚。

  錦沒奈何的搖搖頭:「先說了,就二周,再多也沒有。」

  「行,二周盡夠了。」川濑見錦總算答應,立時眉開眼笑。

  錦撥了內線:「東,這二個禮拜三點以後到川濑那裏上班,做什麽他會告訴你。」

  「是,知道了。」電話裏聽不出什麽情緒,但連什麽理由都不問就答應卻是自幼養成的習慣。

  「不是整天嗎?!」川濑訝異問道:「你這樣不累壞他了。」

  「難道就顧你案子不管我公司的正常運作?!」錦沒半點兒在乎:「不過半個月罷了,你當他是紙糊的?」

  沒想到錦打的是二頭算盤,一個幾百億的大案子負擔可不小,川濑不禁有些後悔自己開口了,可是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雖然對東不好意思,但搞定這個案子對他卻更迫切。

  

  

  

  2

  

  東到了川濑那裏才知道要幫忙規畫這麽大一個案子,一經了解才知道除了合作客戶是堂本外,其馀的諸多事項川濑完全沒有進行,這麽一來等於從頭開始,東緊急召開了幾個會議,確定職掌、分派工作、做了最初步的了解、最後再擬訂大致的方向。

  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多,這一天眞是累得他筋疲力竭,晚餐只是胡亂吃了些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餓,事情一忙或壓力太大便是這樣,東也不以爲意。

  進了房間,衣服還沒換下,錦就打了電話過來。

  「剛回來?」

  「是。」

  「洗完澡到我房裏一下,小翔等著你給他按摩。」知道他沐浴時間比較久,錦又特別交待:「別磨蹭太久,小翔累壞了。」

  「是,知道了。」東滿臉的倦怠,連肩膀都垮了下來,但聲音還是聽不出絲毫異樣。

  懶懶挂了電話,洗了堪稱戰鬥速度的澡,東不到十五分鍾便出現在錦房裏。

  翔靠坐在床頭上,臉色很是難看,錦則在一旁陪著笑臉。

  「好了,人不是來了嘛!」

  「架子眞大!」翔沒好氣的咕哝著:「現在都幾點了,我明天還要早起呢,這麽不甘願乾脆不要來好了,花錢還怕沒地方舒服嗎!」

  「是我不對,我忘了交待東早點兒回來,小翔就別生氣了。」錦忙著安撫小情人:「不是要早起嗎?那就快開始了。」

  冷冷哼了一聲,翔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趴下,趾高氣昂的說道:「整套的全身按摩,得按足兩小時的那種。」

  「好。」東抖開大浴巾蓋在翔的身上,從他頭上開始按起。

  不是沒看到東疲憊和略顯蒼白的臉色,但是在錦心裏,讓翔舒服的睡個好覺遠比東的疲倦更加重要。

  「重一點,你沒吃飯啊!……啊,輕點,你要痛死我啊!」不滿讓他等待太久,翔有意挑剔著東的力道。

  「對不起。」東溫溫淡淡地道著歉,手上隨著翔的指示調整著力道。

  是眞的累了,翔沒過多久就舒服的睡去,錦在一旁看著,拿不定要不要叫東停下,但想著小愛人明早起床疲勞的肌肉沒獲得舒緩時惱怒的樣子,還是狠下了心。

  「翔最近太累了,就算睡著了也得按足二個小時才行,知道嗎?!」

  「是。」東甚至連眼睛都沒瞟一下,仍是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知道自己交待了東一定會辦到,在翔的身邊躺下,錦也打算睡了。

  東的動作就算再輕柔也還是會弄出些許聲響,錦眼睛沒有張開,聽著細微的聲音和東因爲用力略微發喘的呼吸,明明不該在意,但就是不得安睡。

  一直到東完成工作收拾好離去,錦才睜開眼睛,看看手表,整整兩個小時,一分不少。

  不多話、不多問、不多事、交待的事無論多麽不合理一定達成、任勞任怨、又能信任依賴…就是因爲這樣的性子才讓父親放心的選中他吧。

  東回到房間已經深夜快二點了,剛才因爲趕時間沒有泡澡,現在出了汗又是一身黏膩,愛乾淨的人還是忍不住又放了一缸子水,打算好好泡個澡。

  疲憊的身體泡在熱熱的水裏,全身毛細孔都被張開來被熨貼得十分舒服,緊綳一天的精神很快松弛下來,肢體也不由自主的放松,睡意輕易的浮了上來…

  好冷…東是被凍醒的,不知道在完全變冷的水裏泡了多久,起身時全身打著寒顫,指甲都凍白了。

  自己可沒有生病的本錢,東趕緊起身用乾燥的大毛巾大力地搓著自己,直到皮膚發紅有了一些暖意才停止,快速地鑽進被窩裏,爭取時間再睡一會兒。

  不用鬧鍾便能准時起床,這項美德在天明時仍是發揮了作用,東昏昏沈沈的起床,全身不舒服的感受讓他明白還是著涼了,用冷水拍醒自己,隨手丟了二顆感冒葯又開始忙碌的一天。

  錦昨天沒有得到纾解的欲望在看到東時習慣性地更加高昂,似乎連身體都知道看到這個人便能得到興奮滿足。

  按照慣例讓東用嘴幫他做了一次,口腔裏比平日略微灼熱的溫度讓錦忍不住按著他的頭又要了一次。

  照例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抗拒,但精神似乎差了點,按著頭的手往下到了頸後特別白皙的肌膚上,搭配著他的氣質一般的微涼溫度,沒有異樣。

  因爲昨日的事而感到略微的歉意一下消失無蹤。

  「待會兒吃完早餐後幫忙准備小翔的早餐。」錦神清氣爽的下著命令,還因爲自己今天多了一點兒的體貼和仁慈感到沾沾自喜。

  「是。」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受寵若驚,因爲嘴裏有了那種象徴屈唇的腥膻味道,東根本不可能去吃早餐,這種事,當然也不可能讓錦知道。

  早餐端進錦的房間時,小翔已經醒了,正賴著錦的懷裏撒嬌,東好像沒看到一般,神色泰然的放好餐點,正打算退出房間的時候,小翔開口了。

  「東山,今天早點兒回來,這幾天都要你替我按摩。」根本沒等東答應便轉向錦,撒著嬌道:「最近天天騎馬,全身都快散架了。」

  「既然這麽不舒服,今天帶你去三溫暖?」錦半哄半問。

  「不要,」小翔的臉色黯了,口氣也冷了:「你莫不是心疼東山?讓他幫我按按幾天都舍不得?」

  「心疼和舍不得的都是你。」捏著小翔小巧的鼻子,錦笑道:「他最近忙,怕怠慢了你,昨天不嫌他力道不行嗎?!」

  「昨天不覺什麽,今天就舒服多了,不管,我就要東山。」小翔任性的表情在他俊美明朗的臉上顯得特別生動。

  錦看了還能不投降!摟摟懷裏的人,對著東交待:「別太晚回來了,事情眞做不完,帶回來做,別耽誤小翔睡覺。」說完揮揮手讓東退下。

  「是。」東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淡淡應了聲便躬身退了出去。

  思量著這幾天體力消耗不小,東原本不打算吃的早餐只能勉強吃了。

  到了辦公室,因爲三點要再趕去川濑公司,錦給的工作量也沒減少,東只能壓縮自己休息的時間,一上午幾乎沒離開坐位,午餐只胡亂吃了些,眞的趕不完的次要事情只能交待給助理。

  川濑公司的人員其實不能說不行,就是經驗差了些,加上沒合作過默契不夠,進度其實很難控制,才短短二周,爲了趕時間,東把自己能做的事全攬了下來,再者錦特別交待了這幾天得早點兒回去,東更是只能優先處理必需團隊完成的會議和討論。

  才過吃飯時間,便趕忙把資料裝進電腦裏帶走,回到家裏,也是隨便填了肚子便回房間忙碌,到了九點半,錦打了電話喚他過去,又是整整兩個小時的費力按摩。

  回到房裏,實在累到不行,浴缸放滿水,整個人攤在裏面,怕又睡著特地調了鬧鍾,果然最後還是讓鬧鍾鬧醒。

  勉力提著精神分析著川濑需要的企畫資料,一直到天色將白才上床睡了二個小時。

  感冒葯、退燒葯、胃葯、止痛葯、提神劑…每天吃的葯愈來愈多,眞正入肚的餐食卻少的可憐,短短幾天東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連眼眶都凹陷了進去,臉頰上的肉也沒了。

  天天在一起,錦不能說沒看到,但那又怎麽?!反正才兩個星期時間,便是累一點咬牙撐一撐也就過了,所以錦根本沒放在心上。

  

  

  

  3

  

  小翔拍的古裝劇正好進行到野戰的部份,體力消耗大不說,每天都要上馬,所以死活不肯讓錦碰,其實錦也舍不得,男人間的情事,承受的那一方總是負擔大些,眞要遇到小翔工作忙時,錦也是很能自制的。

  幾天沒做了,身體實在憋得難受,月光下小愛人古銅色的肌膚閃著誘人的光澤,錦不禁想起另一具白皙的身體,晚上他給小翔按摩時專注的神情和臉上淌著汗水的樣子…實在忍不住…

  輕手輕腳下了床,進到東的房間,只見他和手提電腦還在奮戰。

  擡頭看見是錦,東不無詫異:「錦,有事?」

  錦點點頭,眼角眉梢毫不遮掩的情欲根本不用多說。

  看看自己的電腦,再看看錦,東有些犯難:「今天用嘴可以嗎?!」

  看那神情差點就沒直接說出比較省時省力,錦心裏的不滿一下湧了上來,他的需求東應該永遠擺在第一位,現在竟爲了這點兒破事要他將就?!

  說什麽也不行,錦上前拉著東的手,拖著便往床走,轉頭見東難得蹙起眉頭的爲難模樣,錦是愈發賭上了氣,氣的自己都忘了東的”那點兒破事”完完全全是他給找的。

  錦像個大爺一樣躺在床上眯著眼睛,享受著東的服務的同時,不禁比較著他和小翔間的不同。

  小翔驕傲羞澀,身子青澀得都還聞得到少年青春陽光般的味道,和他一起,得花很多時間討好並耐著性子讓他適應,錦也樂於付出那種帶著憐惜疼愛的心情去取悅那只小貓,好像對待寶貴的琉璃,時時刻刻都要小心呵護,但回報的就是美麗多彩的眩麗奪目。

  和東,就完全不同了,只要放松了等他取悅討好,而他也熟知怎麽樣能讓自己得到最大的愉悅滿足,對東不用小心翼翼,那具成熟的男性軀體美麗堅韌,盡可以放縱自己享受性愛的樂趣。

  當然,那是指大部份的時候,但像現在這樣明顯的敷洐卻讓錦大大不滿。

  跪在身邊的男人微鎖著眉頭,一臉的疲累揉和著不明顯的無奈,比平時略微遲頓的舌尖、手指根本只是按著本能遊移挑弄,一點兒也激不起平日的火花…非常不滿意!

  一個翻身,錦把東壓在身下,東突然大張的眼底有些驚惶失措,錦卻心情大好,難得在情事之間主動挑弄東的敏感處。

  偏過頭去沒敢看錦,東雙眼微閉,頰頸泛紅,竟是少見的羞澀。

  錦不由覺得奇怪,平日東主動討好時明顯的魅惑和放蕩,根本找不到半點羞怯的樣子,但現在的樣子竟比小翔還生澀…這種表情竟比平日更加撩人百倍。

  自他唇裏流泄而出的聲音也比平日多了幾分壓抑,略帶甜膩的鼻音,掻得人心癢難耐的低喘淺吟,只光這樣就讓人忍不住的占有、再占有…

  結束後,錦趴在東身上喘息,心裏不由想道,調教過果然不同一般,連青澀的反應都能做的恰到好處,讓人火燎火燒地難以控制,卻又不會故意吊人胃口,磨人耐心。

  手在東的腰際滑動著,這身肌膚滑膩得不像男人所有,下面鋪著結實的肌理觸手又不像女人般松軟,加上略微偏低的體溫,簡直得天獨厚,讓人流連難放。

  休息了一會兒,按照往例,錦起身先去洗澡,這與跟小翔做時又是大大的不同,那只驕縱的小貓一定是慵懶的賴著,半閤著眼,任由自己幫他清理得清爽,至於東會趁自己洗澡時收拾好一室的淩亂,換上新的被罩、床單,等自己沐浴完,他才打理他自己。

  和小翔,自然像對親密愛人,錦沒有大男人主義,嬌寵自己所愛的人認爲理所當然也樂於實踐,但和東…好像只是交易,事情結束後,不用他動手做任何事,看似體貼,其實…只是把他阻絕在感情之外…

  總結自己的結論,心情又不好了,錦一面衝洗著,一面惱怒著,洗好了氣衝衝的出來,准備好好質問一番,卻見東還在床上,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情形。

  走近一看,只見他蜷在床上,睡得極熟,舒展的眉宇間已經沒有剛才的爲難,好像觸動了什麽,錦的心情一瞬間好了許多。

  

  

  

  4

  

  走近一看,只見他蜷在床上,睡得極熟,舒展的眉宇間已經沒有剛才的爲難,好像觸動了什麽,錦的心情一瞬間好了許多。

  想叫醒他,但又舍不得,錦想著既然和小翔完事後都是他幫小翔清理,沒道理不能幫東做。

  輕輕地抱起他,卻吃了一驚,東比小翔高出半個頭,體重卻還輕些,明顯而突出的鎖骨看來很是性感,卻也彰示著主人眞的瘦得太過。

  被錦的動作驚擾,東張開眼睛看到自己在錦的懷裏,有些楞住,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於是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你正作夢呢!」錦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輕聲說道。

  又楞了一下,摸摸自己的額頭,確實不是錦會做的事,咕哝一聲便又睡去。

  錦看了卻是好笑,一起生活這麽久卻是第一次見他迷糊的模樣,不可否認,還…蠻可愛的。

  到了浴室,幫他清理時東又醒了幾次,每次都讓錦用同樣一句打發,或許是錦的行爲眞的太過異常,東竟然相信自己眞的是在做夢,但這夢也眞的太奇怪又太眞實了吧!

  最後一次東歪著頭,帶著疑惑的看著錦,眼睛睜得大大往上瞪,可眼神迷蒙,顯是半夢半醒間,錦怕他眞醒了又去忙川濑的爛事,索性抱著他,像安慰似的輕拍著他的背,嘴裏竟然哼起搖籃曲。

  錦自己聽了都想笑,就別說東了,頭垂在錦的肩上,嘻嘻笑了出來。

  「眞是難聽。」沈寂半響之後又加了句:「果然是夢啊!」

  「確實是夢,好好睡吧。」錦輕聲細語。

  「奇怪,怎麽老夢到你?!」東嘴裏呢喃著。

  呼出的熱氣弄得錦頸項發癢,暖暖的感覺就這麽順著頸子一下充盈了全身,是種從未有過、形容不出的感覺。

  「因爲你喜歡我吧!」錦脫口而出。

  「呸!」東輕啐一聲:「怎麽可能!」

  理所當然的否認讓錦的身體僵了一下,眞有股衝動把東搖醒,問問怎麽不可能!?喜歡自己難道是很糟糕的事嗎?!想想又爲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兩人要有可能八百年前都可能了,還等到現在?

  幫東擦乾了頭發和身體,又抱著他上床,沐浴過後的潮潮清新水氣襯得那張貴氣的有些距離感的臉龐柔和極了。

  即使瘦得過份,極爲白皙的肌膚仍然顯得十分光滑潤澤,眼下的臉頰上有幾點淡淡的小斑,爲他完美的臉上添了幾分可愛的親和感。

  他的眼睛不大但很漂亮,細細長長的古典美,眼角能勾魂攝魄的那種,睫毛並不卷翹,也不特別長,但在單薄的眼皮上卻顯得很搭配。

  鼻梁十分高挺修長,但不像西方人那樣誇張,一直延伸到鼻頭、鼻翼的線修形狀都很優雅。

  微微開啓的唇瓣沒有明顯的棱線和銳利的形狀,略爲豐厚,是他臉上唯一普通卻讓人感到特別柔軟的部份。

  不能否認,東比現在正紅的小翔俊美多了,氣質也好,但爲什麽不能驕傲些、有骨氣些?!

  對這個人曾經動過心吧!?否則能同嚐禁果的對象太多,爲何單單跟他!但是在知道他爲了討好取悅同爲男人的自己,竟然主動向老頭要求”調教”課程…在那時,輕視和鄙夷便取代了所有可能萌發的感情。

  自願放棄尊嚴的男人,又有什麽資格得到別人的尊重!所以,只能是床伴,再也不會有別的了…

  錦起身打算離去時,東翻了個身,皺著眉頭夢呓著,低低喃喃的念著一些數據,錦一聽就知道是川濑的案子。

  連睡覺也挂在心上,眞便宜了川濑那家夥,錦蹬了鞋子上了床,摟緊了東,再次強調,現在是做夢,警告他好好睡覺。

  說也奇怪,自己找了舒服位置窩著的人,眞的就安睡了。

  看著那沈靜的面容,有種淡淡的滿足,連錦自己都沒法解釋自己的心態,大概是賭氣吧,氣川濑那家夥憑什麽連東睡覺時都要占著不放。

  

  

  

  5

  

  東醒來時天還沒亮,看到錦在自己旁邊,不由吃了一驚,他留在這裏過夜不是沒有過,但那是在認識小翔之前,那小家夥的醋勁兒可不小。

  「錦,醒醒。」東推著錦。

  張開惺忪的眼睛,看到是東、再看看天光,錦模模糊糊說道:「還早,我再睡會兒。」

  「你怎麽睡到這兒來了?!」東又推了他一把。

  「不行嗎?!又不是第一次。」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悶悶懶懶的,接著不知想到什麽,竟突然發了句話:「東,給我烤個蛋糕吧!好久沒吃了。」

  怎麽扯到蛋糕上來了,東聽了簡直哭笑不得,只得應聲:「知道了。」見錦半天沒反應,好像又睡了過去,東只好再喊:「快醒醒,小翔不在嗎?醒了看不到你又該生氣了。」

  錦呻吟一聲,慢慢坐了起來。

  見他醒了,東這才下床梳洗,披了件晨褛出來,見錦還坐在床上發呆,不禁好笑。

  「眞不回你房間?!和小翔吵架了?!」

  「沒有。」錦回過神來,揉揉臉,耙耙頭發,下了床要走,見東正打開桌上電腦,於是停下腳步,說道:「今天休假不再睡會兒?」

  「還得去加班,這案子太趕。」東隨口回道,隨即點了根煙提神。

  錦知道東很少抽煙,只有壓力大或睡眠不足時偶爾抽抽。他臉色不太好看的問道:「案子這麽棘手?」

  深吸了口煙,緩緩又吐了出來:「也不是,就是時間太趕。」東籠在煙霧後面的臉有些模糊。

  「還有幾天不是?」眞有些不滿了,錦也不說不上是爲了什麽。

  「是只剩幾天了。」東微微笑道:「不止今天,明天也得去才行,對了,說不定今天我就不回來了,川濑先生說他那裏有套房能睡。」

  「不准!」錦想也沒想就否絕。

  「呃?!」沒料到錦會反對,東有些反應不過來。

  話出了口錦自己也嚇了一跳,但一想到昨晚…那張沒有防備的睡臉就這麽展現在別人面前…

  絕對不容許!錦算是下了命令:「今天晚上無論得回來,小翔還等你給按摩。」

  「知道了。」原來是爲了這事,應了下來,東臉上仍然沒什麽特別的表情。

  這理由好像過份了點,錦不覺又加了句解釋:「小翔明天開始到九州出景,再麻煩你一天了。」

  「這麽客氣一點兒也不像你。」東不知是不是調侃,臉上有著淡淡笑意,話倒是難得的苛薄。

  錦也覺自己的解釋實在多馀,使喚東又不是第一次了,竟還給理由呢!實在無話可應,轉過身便走了。

  早上起來,小翔朝錦發了頓大脾氣,原來他半夜起來沒看到錦,知道除了東那裏再沒有別處,想想自己因爲拍戲的緣故讓錦憋了幾天,也只能忍,不料等了一個小時也不見錦回來,料想是在東那裏過夜了,委屈的不得了,氣悶悶的睡了過去。

  醒來發現錦又睡在身邊,小翔愈發氣了,就以爲他這麽好唬弄?!跟錦大鬧了一場,原本預許明天要離開,結果一大早氣呼呼的便跑了。

  錦也不是沒脾氣的人,好說歹說沒留小翔下來便也懶得追了,不過心情不好,在床上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到了餐廳,早餐已經給他張羅好了,看到一塊手烤蛋糕不由感到奇怪,一般早餐是不准備蛋糕的,他也不喜歡吃。

  「麻美,」喚過麻美,錦說道:「這蛋糕拿下去吧!」言下之意是以後早上也不必出現。

  麻美看了錦一眼,一付”果然如此”的冷淡表情,她幾乎是看著錦長大的,對錦不似一般下人畏懼,拿了蛋糕就走,隨後又換了碟三明治,重重的放在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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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美看了錦一眼,一付”果然如此”的冷淡表情,她幾乎是看著錦長大的,對錦不似一般下人畏懼,拿了蛋糕就走,隨後又換了碟三明治,重重的放在錦面前。

  「怎麽?!不高興啦?!」對於這位跟親人差不多的廚娘,錦到底寬厚,也不生氣,只是笑道:「你知道我不吃歡蛋糕的。」

  「既然不喜歡,幹嘛折騰人?!」麻美冷冷應了句:「烤個蛋糕也不是三五分鍾能做好的事。」

  「咦?!我昨天有交待麻美烤蛋糕嗎?!」對於這指責,錦實在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我老了,手藝不行了,少爺換個人也就是了,不必老是折騰東山先生,那位山口少爺要吃他親手做的早餐,我就奇怪了,東山先生的料理全是我教的,味道會有多大不同?」麻美氣乎乎的講了一大串,總之是不滿極了,當然最大的原因還是心疼另一個。

  錦也明白小翔是故意針對東,他自己吃了十幾年也吃不出麻美和東做的有多大差別,小翔又哪裏分辨的出,不過爲了討小愛人歡心,也只能犧牲東了。

  對於麻美的指責,錦只能苦笑。

  見錦不答話,麻美氣愈發壯了:「現在連少爺都來做踐東山先生,一大早五點不到就來烤蛋糕,我說了少爺不可能吃讓他別忙了,他說少爺的交待就算是夢話也得聽的,而且說不定您是眞的想吃,還要我別跟少爺說,如果少爺不吃換了就是。」

  「是嗎?!」眞的交待過他嗎?!經麻美一說,隱隱約約似乎有點兒印象。

  「誰沒事找事做,我看東山先生紅著眼睛,精神很差,八成又少睡了,一早起來還惦著給您烤蛋糕、給山口少爺做早餐。」

  錦知道自己有時是待東刻苛了些,雖然不是存心的,但不反彈的皮球總是讓人習慣愈壓愈重,直到施力者失去控制都不自知,東就是這樣,無論什麽事都照單全收,讓人對他的要求很容易成爲壓榨。

  「蛋糕拿出來吧!」錦說道:「東還沒出門吧,叫他一起吃。」

  「他一大早就走了。」說到這裏,麻美又是憤憤不平:「要出門時剛好遇到山口少爺,東山先生好心端早餐給他,卻讓他整盤翻在身上,浪費東山先生一早上功夫不說,那湯還是才從熱鍋上起的,那麽一倒還能不燙傷。」

  錦聽了也皺起眉頭,暗道小翔也太任性了些,不過他也得顧著小愛人的面子,不好在下人面前說什麽。

  麻美端了蛋糕出來,放在錦面前,說道:「就這一塊兒了,我想少爺也不愛吃,其馀都切了送人了,那些女孩們聽說是東山先生親手烤的,哪一個不搶著要,還有人連吃都舍不得呢,偏就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最後一句自然意有所指,錦笑得更苦,但一想到東烤的蛋糕落入別人肚裏,竟生了幾分不甘。

  切了一塊放進嘴裏,雖然好吃但也不特別出衆,不過想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這平淡的味道似乎立體了起來。

  吃過早餐信步踱到院子裏,平常假日總能在這裏看到東幫著園丁澆水、或是逗著狗玩,要不便在樹蔭下看書…此刻眼前空盪盪的,好像心也空掉了一塊。

  是因爲和小翔吵架,所以才多愁善感起來吧!因爲園子裏都是東的記憶,所以這時想起來的才會都是東吧!

  東和家裏的下人關系很好,如水般淡然的氣質,性情又溫和,雖然長的貴氣,但只要笑一笑便能讓人生出親近好感,也因爲連家裏下人都護著東,小翔明顯感到排斥感才會故意找東麻煩,就像小刺猬保護自己的本能一樣,想想還是蠻可愛的,不知他這次要多久氣才能消。

  雖然錦特別交待,但東想是知道小翔已經先離開了,既然不用按摩,那麽只剩回家睡覺這項,所以這天晚上東拖到快十二點才進門。

  等在客廳的人十分不悅,有種被忽視的怨念,但看到來人一向英挺的肩背無力的垂縮著時,氣也就不知不覺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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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在客廳的人十分不悅,有種被忽視的怨念,但看到來人一向英挺的肩背無力的垂縮著時,氣也就不知不覺散了。

  「早上…有燙傷嗎?!」

  看到沙發上孤孤單單的人影,東沒有回答問題,反而半是關心、半是打趣:「跟小翔吵架了?!」

  無力的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東心照不宣的笑笑,帶點同情,沒有多話,繞過錦打算回房。

  「蛋糕…謝謝。」對於東所有的付出都認爲理所當然,錦這一句謝得不太自然。

  「呃…不…客氣。」這個回的更加不自然,好像在腦海中搜尋了許久才找到這個從來不曾對錦用過的詞匯。

  錦懶懶笑了出來,又問:「沒燙傷吧?!」

  「沒有。」這二個字倒回答的很是爽快。

  「小翔年紀小,你別放心上。」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要在平時,錦哪會多說一句,但不知怎麽,現在近似道歉的話就這麽順口說了出來。

  「沒…沒關系…」還是不甚順暢,因爲這三個字也少有機會用,東嘴裏小聲嘀咕:「跟小翔吵架吵到氣昏頭了?!」

  雖然是自言自語,但很不巧順風被錦聽到了,連他自己也覺好笑,什麽時候這麽婆媽了,但就是不想放人走,許是一下子寂寞下來有些不習慣。

  「坐下,陪我聊聊。」

  遲疑了一下,東說道:「我沒太多戀愛經驗,恐怕幫不上忙。」

  錦也知道,這家夥條件得天獨厚,從來是被倒追的,還男的、女的都有。

  「誰要你幫!?」錦不屑的啐了一聲:「不過吵個小架還不需要你來開解。」

  「喔!」摸摸鼻子,在錦身邊坐下,既然老板心情不好還是識相點。

  「明天還去川濑哪兒?!」

  「是,下周三提案,剩沒多少時間了。」東伸手揉揉眉間,卻揉不去一身疲累。

  「不過是幫著打工,別忙壞身體了。」錦拿起煙盒點了一根煙,啧,眞看不慣東替別人賣命。

  「說什麽也不能丟了你的面子。」東微微笑道:「再怎麽累也就剩幾天了。」

  其實東確實有些撐不住了,還好從今天起不必再幫小翔按摩,那可是耗費最多體力的活兒。

  「這面子我也不希罕,你要表現的太出色,川濑那家夥次次跑來借人還得了。」錦這話裏倒有幾分眞心。

  把煙遞給東,東接過來深深吸了一口,委靡的精神總算振作一些。

  「那就拜托你給回絕了,老板不好意思做壞人,下面的人豈不更難做。」東難得頂嘴,大概是兩人間的氣氛實在太放松。

  「在下面的人當然什麽也做不了,只有被做的份兒…」說了一句雙關的話,錦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東睨了他一眼,眼底都是笑意,把煙還回錦,笑道:「錦的意思是說小翔在下面,怎麽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是吧!難怪看你沒著沒急。」

  「那小家夥剛好相反,是專門生來克我的。」錦話裏倒是帶了三分疼寵縱容。

  東淺淺笑了聲,不置可否。

  錦卻暗自懊惱,怎麽又扯上小翔去了。

  「川濑的案子有幾分把握?!」錦不著痕迹的轉過話題。

  「七、八分吧!」東的個性穩健踏實,這麽說便是十拿九穩了。

  錦再看東的臉色,確實沒有半點兒煩憂,就是累而已。

  「既然這麽有把握…」

  「那也得把該完成的事做完才能有把握。」東淡笑著阻去錦的話:「況且我又不能代表提案,書面企畫案自然愈完美愈好。」

  錦沒再說話,熄了手上的煙站了起來。

  東想著這次談話已經到此結束,也待站起來,不料錦卻是走到他身後,替他捏起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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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想著這次談話已經到此結束,也待站起來,不料錦卻是走到他身後,替他捏起肩膀。

  東實在受寵若驚,連忙搭著錦的手,說道:「不敢勞煩。」

  拉開東的手,錦笑道:「什麽敢不敢的,試試我的手勁兒。」

  聽了這句話,東就大方受下了:「已經想著怎麽討好小翔了?!這招倒是不錯,可惜按的不怎麽樣,要不要我傳授你幾招?!」

  錦聽了哼笑一聲:「我討好小翔的法子多的是,還用你教!」

  說完手順著東的衣襟滑下他的胸膛,頭一低,在他耳頸處輕輕吹氣,趁東縮著脖子之際,伸出舌尖在他耳廓裏轉了一圈。

  東全身毛細孔都顫栗起來,眯著眼睛,輕輕哼了一聲。

  「有感覺了?!」錦在他耳邊吃吃笑道。

  伸手推開錦,東立時躲得遠遠的,雙頰绯紅:「你這麽弄誰能沒反應。」

  「承認我技術好了?」挑高了眉尾,錦萬分得意的炫耀著。

  東紅著臉、眯著眼、抿著嘴,只是笑也不說話。

  見東這般情態,想起昨夜麗色,錦哪裏還忍得住,靠了上去,一手勾著東的脖子,一手穿過腋下摟著,大耍無賴:「你不承認就做到你承認爲止。」

  「我承認又有什麽!」東忍不住笑了出來:「得要你的寶貝承認才有用,下次你自己找小翔試吧。」

  一句話澆熄了錦大半熱情,放開東,頓時顯得意興闌珊:「你還眞是煞風景。」

  看到錦的臉色不對,東小心翼翼的問道:「錦…是想煞火嗎?到你房裏還是到我房裏?」

  錦不知爲什麽,聽了這話更加惱火,倏地站起,惡狠狠地瞪了東一眼,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東怎麽想也想不出自己哪裏說錯或做錯什麽,但錦既然不想要,那是再好不過,他也實在累得沒法應付,還是趕緊把迫在眉睫的企畫趕完重要。

  這最後幾天根本是不眠不休,東好不容易如期趕完企畫案,最後再爲川濑和他公司的企畫負責人做了完整的簡報,總算大功告成。

  回到家裏已經是淩晨二點,繃緊的神經倏然放松,不只腦袋疲倦得動都不想動,全身的疲備也一起湧上,好像要把他整個人壓垮,心中更是被一種深重的空虛感覺所籠罩,看到床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躺了下去。

  先眯一下再洗澡吧…才模模糊糊地轉過這個念頭便已經不省人事。

  時間差不多了吧…錦半夢半醒的等著每天喚醒他的聲音,一直到完全清醒都沒有等到。

  拿起床頭的手表一看,啧,晚了!

  錦起床潄洗、換好衣服,卻仍然不見該出現的人影,想到昨天是東外借給川濑的最後一天,一定是太累了所以睡過頭了,這在東倒是頭一遭。

  帶著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寵溺,錦想今天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平時早餐東會替他端進房間來,今天當然也沒有了,望著平日這時應該熱氣騰騰卻空空如也的小桌,不知怎麽,心裏和胃也一樣感到空虛。

  錦信步到了樓下,餐桌上沒看到餐點便直接進了廚房。

  裏面麻美正忙著,聽到腳步聲,便道:「東山先生,今天晚了喔,少爺的早餐在那兒,你快端了去給他。」

  「我自己來端了。」錦笑咪咪的說道。

  卻把麻美嚇了一大跳,手上的杓子也掉了,轉頭看到錦,連忙說道:「少爺早。東山先生還沒起來?」

  問完又覺自己是白問了,東自然是沒起床,錦才會自己下來吃早餐。

  「我讓人喚他去。」麻美擦擦手准備去叫人。

  「不用了。」錦阻住麻美:「讓他休息吧,這兩個禮拜夠他受的了。」

  有些訝異的看著錦,在麻美心中,錦的體貼可不曾用在東身上。

  感受到麻美的視線也明白視線中的含意,心裏其實是有些內疚的,錦故意忽略了,看著爐子上正在煮的湯,問道:「好香,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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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麻美的視線也明白視線中的含意,心裏其實是有些內疚的,錦故意忽略了,看著爐子上正在煮的湯,問道:「好香,那是什麽?」

  「炖了鍋雞湯,一會兒給東山先生下面用的。」麻美也沒隱瞞。

  「這麽好?!」錦刻意的誇張說道:「麻美眞偏心,怎麽我就沒有?」

  麻美倒是笑開了嘴:「全世界的心都偏向少爺了,您還不知足。」

  「可是我沒有雞湯啊!」錦故意小小的抱怨著,當然一大半是逗著看著自己長大,像半個媽媽的麻美。

  「東山先生一忙胃口就不好,這幾天幾乎都沒在家裏吃,在外面沒人看著八成都沒吃,瘦得一點肉都沒有了…唉…」歎了口氣,有意無意的瞥過錦。

  一忙胃口就不好…錦倒是從來沒注意過,不過這本來就不在他的關心範圍內,現在知道了,心裏不禁閃過些許歉意。

  「以後我會好好盯著他的。」不知怎麽,錦竟脫口而出。

  麻美聽了卻是好笑:「您的生活起居幾乎都讓東山先生包辦了,是他盯著您吧!您只要少拿東山先生去討好別人便算對他好了。」

  麻美這話說得直白又諷刺,這家裏也只有麻美敢這麽跟他說話,錦聽了心裏自然不是滋味,但也難以反駁。

  東脾氣好,根本沒有牢騒,要他做什麽一句也不會多嘴,更別說抱怨或不滿。其實並不是有意的,但遇到事情就是直覺的找東,到最後便連安撫或討好情人這種私事也要扯上他。

  好像眞的是太依賴東了…錦自我反省著。

  「好的是少爺終究要結婚的,那時東山先生搬離這裏就會輕松一些了吧!」

  錦深深皺起眉頭:「誰准他搬了。」從來不曾想過沒有東的生活。

  「少爺忘了?!老爺說過,等您結婚了就讓東山先生自由。」

  沒錯,那是錦織老爺親口說過的事,在和東第一次見面時。

  “你不是老嫌無聊嗎!”父親拍著站在他身邊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喏,生日禮物,他叫東山,就陪你到結婚的時候。”

  “結什麽婚啊!我才幾歲。”記得那時候是這麽回的。

  “不論你現在幾歲,將來總要結婚的,那時就有人陪你一輩子了,東當然也要去找能陪他一輩子的人,所以啊,這個禮物的有效期限只到你結婚當天。”

  站在父親身邊的人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沒吭,絞著的手指不知是緊張還是其他什麽原因。

  “如果我一輩子不結婚呢!”明明是生日,卻說出這種亂七八糟的話來。

  後來忘了是怎麽了局,總之,東從此便跟在身邊了,那個約定也被抛之腦後。

  這時聽麻美提起,心裏只有厚重的不悅,卻不禁想著將來沒有東的生活…根本無法想像!

  「誰理那老頭說過什麽!」結論就是這麽簡單。

  「東山先生可也有自己的人生。」麻美只當錦又發少爺脾氣,也不理會,只是淡淡的笑著:「以前他曾說過要當體育老師、也說過要當職業棒球選手…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是還是很憧憬的說著,就像一般少年對未來的夢想…」說到這裏,麻美認眞的看著錦,說道:「少爺,您年紀不小了,也該正經找個結婚的對象交往,要是您早點結婚,說不定東山先生現在就是職棒選手了。」

  錦聽了簡直哭笑不得,這麻美,擺明了心偏這麽多。

  轉瞬間,胸口又有些悶悶的,體育老師、職棒選手…東可是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就算是編織的夢想,那裏面也沒有自己吧?!

  東…就是這麽期盼著他的未來,所以才能對一切的一切毫無怨尤的承受著嗎?!自己對他來說,到底又算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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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就是這麽期盼著他的未來,所以才能對一切的一切毫無怨尤的承受著嗎?!自己對他來說,到底又算是什麽呢?!

  一直到出門前,都沒見到東的人影,錦特別交待了管家別去吵他,讓他睡晚一些,下午到班就行。

  快到中午時,錦接著管家電話,說是東病得不省人事,請了中野醫生來看,得要休養幾天才行。

  這麽一通電話打亂了錦一整天的心情,根本沒有心情再辦公,連小翔跟他嘔氣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

  下班回到家,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往東房間走去。

  只見睡著的人眉頭微蹙,喘息急促,睡得並不安穩,臉頰绯紅,正發著高燒,握著他露在被子外的手,卻是冰冷極了。

  怎麽突然就病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嗎?!錦的疑惑沒有持續太久,因爲病況不輕,中野傍晚又來看診,正好遇到錦。

  「你也操勞得他太凶了,能讓他病成這樣。」中野一看到錦就疊聲抱怨。

  「平日見了也沒什麽異常。」錦不覺替自己辯解。

  「沒什麽異常?!」中野冷哼了一聲:「那是你沒注意,不過也怪不得你,你個大少爺又怎會多放半點兒心思在旁人身上。」

  錦給中野說得臉上一陣臊熱,實在不想看他臉色,但又擔心東的病情,只能低聲下氣的問道:「到底嚴不嚴重。」

  「早幾天發現什麽事都沒有。」中野還是滿肚子火,拉開東床頭櫃的小抽屜,掏出一大把葯甩在桌上:「吃這些葯要有用,還要醫生幹嘛?!」

  錦拿起來看,感冒葯、退燒葯、胃葯、止痛葯、消炎葯、安眠葯…半開的抽屜裏還有沒拆封的,看樣子吃了不短時間,而且還打算繼續吃下去。

  「還是再讓他這麽拖幾天,連命都沒了。」中野實在氣的要命,床上的家夥根本拿自己的健康當兒戲。

  錦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自己每天和東在一起,竟然半點兒也沒發覺,爲川濑的案子熬夜時、幫小翔按摩時、甚至替自己纾解欲望時…都是這麽硬撐著嗎?!明明不舒服到了這種地步,爲什麽一句話也不說?!

  「疲勞過度,感冒引起的輕微肺炎,這些都還好,比較麻煩的是胃潰瘍,有穿孔的迹象了,這是長期的病症,平常要注意…」說到這裏中野擡頭看著錦,推了一眼鏡,說道:「算了,這些我跟麻美講好了。」

  「跟我講不也一樣?!」錦有些不悅。

  中野臉色平板:「我不想浪費口舌。」說完轉過身收拾自己的東西。

  「什麽叫浪費口舌?!」錦問道,因爲中野的態度,口氣也衝了起來。

  「就是跟你說也沒用的意思。」中野連轉身也沒有,迳自收著東西,似嘲非嘲的說道:「這毛病平常的保養尤其重要,除了醫囑還得病人自己注意,飲食、作息都不能馬虎,要遇上像他這種不把自己當人看的,只能找個親近的人隨時提醒照顧。」

  「最親近他的人不就是我嗎?!」錦沒好氣道。

  橫了錦一眼,中野哼笑幾聲:「錦,別開玩笑了,你能照顧提醒?!東在你心裏是什麽樣的存在我還不清楚?!若是你少壓榨他一點兒,能有這些病痛?!又是誰讓他不把自己當人的?!」

  中野幾句指責說得極重,錦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卻是一個字也駁不出來,一口氣噎得他臉色通紅,重重哼了一聲便走了。

  中野挑眉看著愈走愈遠的人影,冷笑一聲:「笨蛋!看你以後還不後悔死。」接著又往床上的人看去,口氣明顯柔和許多:「你也是個笨蛋,簽的是賣身契,有必要連命都賣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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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休息了兩天,接著又是兩天假期,星期一東便正常上班了,臉色顯得蒼白憔悴,人也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西裝顯得有些松垮,脫掉外套後,原本襯得他精神奕奕的白色襯衫,現在反而讓他看來特別纖細脆弱。

  錦用遙控朝落地鏡按了一下,瞬時鏡面成了透明玻璃,玻璃的另一面是東的辦公室,比自己這間小了許多,當然也沒午睡或休息的小套間,與自己落地鏡同樣的位置也是個同樣大小的落地鏡,不過那邊的可沒辦法變成透明玻璃。

  東的人緣很好,比錦想像中的好,才一個上午,幾乎全公司的人都來到他辦公室探病、慰問過了,送來的花和禮物堆得小小辦公室滿滿的,他幾聲壓抑輕微的咳嗽,又換來一大堆喉糖、咳嗽液、熱飲…

  到了近午人才少了一些,見他把握時間,一件件堆積的事情極有快速而有效率的處理掉,午休時間一到,他便起身關門熄燈。

  錦想他終究是累了要休息,不料對著電腦又奮戰起來,原來只是不想人打擾而已,一雙眼睛專注地盯著螢幕,手上的便當隨意扒了二口便落在一旁沒再碰過。

  錦等了半天,見他好像眞的遺忘了他的午餐,心裏想著中野說的潰瘍毛病,心裏隱隱的不悅。

  把玻璃切回鏡面,錦按下通話鈕。

  「東,把你的便當帶進來。」

  「呃…」有些反應不過來,東楞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已經吃過了。」

  那樣就叫吃過了?!還想害我被中野罵啊!

  「把你的便當拿進來!」錦再次重申著自己的命令。

  遲疑了一會兒,東才說道:「錦還沒吃嗎?我讓秘書幫你買一份。我這份…已經吃過了。」

  「不用,我有。」那家夥該不是以爲自己是爲要吃他的便當吧!錦揉揉額頭,放軟了口氣:「陪我吃飯,有事和你商量。」

  「我已經吃飽了,等錦吃飽了我再進去吧,吃飯要專心,邊吃飯邊開會對身體不太好。」東回答得理所當然。

  錦聽了簡直忍不住要罵出來,你也知道吃飯要專心才行!

  「羅唆,拿著你的便當進來就對了。」挂了電話,錦實在一肚子火。

  這家夥,要是拿點兒擔別人的心照顧自己還會搞到現在這樣。

  沒多久東拿著自己的便當進來,錦已經坐在沙發上等他了。

  「這樣也叫吃飽了?!」雖然剛才已經看到他只撥了二口,但實際看到時那餐盒時,錦還是忍不住大聲。

  覺得錦今天的舉止實在太過奇怪,東看著錦,有些擔心:「遇到什麽難辦的事嗎?」

  「沒有。」回了一句,錦自己也覺好笑:「問你吃飯呢!你又扯別的事幹嘛?」

  看看自己的餐盒,東聳聳肩,也不是很在意:「胃口不是很好。」

  「糟蹋食物小心被貪吃鬼抓走。」錦笑罵一句,便吃起自己的午餐,一面還口齒不清的說道:「快點吃,我陪你。」

  「到底是誰陪誰啊!」東沒奈何的咕哝一句,也只好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了起來。

  「錦不是有事要商量?!」東問道。

  「吃飯專心點,是誰說吃飯不專心對身體不好的?」橫了東一眼,錦冷冷說了一句。

  東半嘟著嘴,筷子卻不動了。

  錦看了他剩下一大半的餐盒一眼,說道:「快吃啊!」

  東一臉爲難又帶點兒委屈的瞅著錦,其實不仔細看也不出與平時有什麽不同,但就是這樣才讓人覺得特別可愛。

  錦則是臉色平常,完全不爲所動:「還不吃?!難不成要我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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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則是臉色平常,完全不爲所動:「還不吃?!難不成要我餵你?!」

  其實錦心裏笑得可開心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東這種表情,平時的他總是淡淡的,嘴裏千篇一律”明白了”、”知道了”、”是”、”好”,能讓他多講幾句話似乎也就只有公事,但那付公事公辦的平板表情實在也沒什麽吸引人的地方,與同事和客戶、廠商的互動自然是看得到笑容的,不過多了禮貌的裝飾,看起來總覺隔閡不眞切。

  爲什麽以前從來不曾注意到呢?!這張俊美得太過高雅而顯得有些距離感的臉龐,某些時候看起來竟異常的天眞可愛。

  「我吃飽了。」

  「不會要我把照片拍給中野或麻美看吧?!」錦淡淡的說道,話裏的威脅不言可喻。

  果然,對面的人深深皺起眉頭。

  錦卻不善罷甘休,拿出手機對准了餐盒眞打算要照,東連忙遮著他手機鏡頭,說道:「這種事有什麽好照的?!」

  「哼!」錦冷冷哼了一聲:「他們全怪我沒照顧好你呢!」

  「那又不是你的責任!」東嘀咕著:「你管他們說什麽!沒聽過少爺還管下人的。」

  「唉,」不知怎麽,錦聽到這句話竟有些心酸,歎了口氣:「我沒把你當下人。」

  東連看也沒看錦一眼,只是嘴角微微一撇,其實並沒有嘲諷錦的意思,頂多是有些自嘲,但錦就是覺得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好吧!或許以前有一點,但從現在開始不會了。」錦這不知算是解釋還是保證。

  東歪著頭看著錦,一臉疑惑,隨後突然了悟的說道:「錦打算和小翔定下來了?!」

  「嗳?!」這是從哪兒得來的結論?!

  「我和老爺的契約是簽到你結婚爲止,若是你和小翔定下來,意思也差不多,那就表示我可以離開了,那時…確實就不是你的下人了。」

  原來連東也時時刻刻記著這事,想到他隨時打著離開自己的主意,錦胸口的怒火一下燒了起來,口氣也變差了:「你想的未免太早,我就一輩子不結婚,你又奈我何。」

  錦一口氣話,東聽了也沒有特別反應,只是淡淡說道:「不管錦怎麽看我,自己的身份我不會忘記,在那之前,該有的分寸我會謹守。」說完,東站起身:「總之,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再讓他們有機會責怪錦。」

  錦聞言愣了一下才轉過腦筋:「餵,不能是我擔心你嗎?!」他又怕誰責怪來了?!

  「呵…」東淺淺笑了起,唇邊二邊漾起了好看的梨渦,不過話就沒這麽中聽:「好聽話就用不著對我說,留給你的寶貝山口少爺吧!」

  見東拿起自己吃剩的飯盒要走,錦連忙拉著他的手:「我是眞的擔心你,也…關心你。」

  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但臉上表情全然不是那麽一回事。

  「是眞的。」錦也不知怎麽了,就是堅持要東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前,他又哪裏在乎東怎麽看他呢!

  看著錦死活不放的手,東不禁無奈,再次保證:「我會吃完的。」

  東帶著些無奈卻只能縱容的表情,讓錦看了心情大好,幾乎是耍賴的說道:「既然要吃就一起吃吧。」

  「不用了,」東淡淡笑道:「吃不下還要硬撐的臉可是很難看的,我不想嚇到你。」

  「不會的啦!」拿下東的餐盒,錦說道:「我前些天看的電視劇裏,男主角長得跟你很像,他一次能吃下十碗拉面、五碗蓋飯,雖然狼吞虎咽的,但吃相還是十分好看。」

  「你也有空看電視劇?!」連餐盒都被拿走了,東只好再坐下,看著錦倒有幾分調侃。

  

  

  

  13

  

  「你也有空看電視劇?!」連餐盒都被拿走了,東只好再坐下,看著錦倒有幾分調侃。

  錦有些讪讪:「是陪小翔一起看的。」

  東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確實也只有小翔能讓你這個大忙人偷閒看電視。」

  「因爲那個男主角是小翔下一部劇的要配合的前輩,想先觀摩一下他的演技。」錦急忙答了,講完才覺得自己這麽急著解釋幹嘛?!他跟小翔做什麽又幹嘛跟東說?!

  看來東也是一樣想法,淡淡睨了錦一眼,眼裏明明白白、冷冷淡淡的”幹我什麽事”,隨後低下頭專心吃飯,沒有再說話。

  氣氛一下沈凝下來,除了公事,如果錦沒問,東本來就甚少主動跟錦說話,至於錦,因爲自己剛才的舉動,正無緣無故的生起氣來,自然也不說話。

  兩人安靜的把中餐解決,東自覺地收拾善後然後拿著垃圾就出去了。

  錦默默看著也沒說話,不知怎麽,心裏就是癢得難受,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打開落地鏡的開關,原以爲東會小寐一會兒,沒想到他看著電腦又工作起來。

  沒過多久,他辦公室的門被推了開來,進門的是川濑,那川濑和東本就極爲熟識,看到是他,東臉上綻出大大的笑容,沒有戒備隔閡的那種、連錦都不曾見過的明朗笑容…倏然不悅起來。

  川濑一進門就拉住東的手、握握他的手腕、拍拍他的臉、捏捏他的腰際,動作十分親膩,先是擔心的問了幾句,爾而又凝著臉不知說了什麽,東從頭到尾只淡淡的笑,偶而回個二句。

  不知是忘了還是怎麽,錦注意到川濑拉著東的手一直沒放,看得錦又是一陣氣悶。

  正打算撥電話過去叫人,不料二人一前一後都出了辦公室,隨後他的辦公室響起敲門聲。

  錦關了落地鏡的開關,整整心情後喊道:「進來。」

  「川濑社長來訪。」東打開門,在門口恭聲說道,顯然沒打算進門。

  川濑卻一臉爲難的看著東,好像希望他能一起進來,東裝做沒看見,但是撇到一邊的臉上帶著點兒調皮的笑。

  這樣眉來眼去看得錦心頭一陣火起,對著東冷冷說道:「沒事你就下去吧!」

  「是。」東關上門便走了。

  錦還來不及說話,川濑已經喊了起來:「你有這種員工眞不知是幾輩子燒的好香。」

  以爲川濑在說東抱病工作的事,錦沒好氣道:「這個案子是你的可不是我的,燒好香的人是你才對吧!」

  川濑瞪著錦,訝異說道:「難道東沒跟你說?!」

  「說什麽?!說這個案子十拿九穩嗎?!」錦半點兒提不起興致:「這對他來說稀松平常,要是拿不下來那才奇怪,再說了,這是你川濑建設的案子,他也沒必要跟我報告。」

  川濑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望著錦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錦這才察覺到不對,問道:「怎麽?!他偷偷給你惹了麻煩?!」

  「也不算是。」川濑歎了口氣,說道:「應該說幫了我一個大忙,只是我沒那麽大本事吃下來罷了。」

  錦相信東沒有什麽惡意,但川濑看來又十分爲難,於是便把東找了進來。

  待東落座,錦才說道:「有什麽話當面說吧!」

  川濑似乎很難開口,等了半天還是東先說話:「川濑社長的案子不順利嗎?!」話是問了,但臉上微微的笑意倒有些促狹。

  「很順利,幾乎已經決定和我們合作了。」川濑沒奈何看了東一眼,說道:「不過堂本要求要和企畫案的主人當面談。」

  「這案子是你川濑的企畫,與我三合會可沒半點幹系。」錦立時撇得乾乾淨淨,笑話,人已經借了兩個禮拜累成這付德行還想怎樣!

  

  

  

  14

  

  「這案子是你川濑的企畫,與我三合會可沒半點幹系。」錦立時撇得乾乾淨淨,笑話,人已經借了兩個禮拜累成這付德行還想怎樣!

  「可是…」川濑也不知怎麽解釋,索性推給一旁看戲的人:「東呢?!東應該也有想法吧!?」

  「我的想法都寫在企畫案上了。」輕輕巧巧一句推的乾乾淨淨,眞是什麽老板養什麽員工。

  川濑一臉無奈的看著東,搖頭說道:「你寫出來的案子很完美,執行度也是百分之百,不過留下一個很大的想像空間,所以堂本才要求再詳談。」

  東點點頭說道:「確實,那個地段的發展絕對不止於你們原先的計畫,我只是覺得可惜罷了,既然堂本有興趣,川濑社長應該打鐵趁熱、趁勝追擊再與堂本多談幾項合作。」

  錦漸漸聽出苗頭,只是抱著胸,坐在一旁胸有成竹的笑。

  「我們也是這麽打算,所以才需要你…」說到這裏,有些顧忌的看了錦一眼,才又說道:「才需要你把想法仔細說一說。」

  東溫和謙遜的笑道:「對於這案子我確實有其它想法,而且保證獲利是目前的五倍以上,不過顧慮到川濑和堂本現階段的資源,還是只能舍棄了。」

  五倍獲利?!川濑給撩撥得心裏發癢,愈加想知道詳情,當下也顧不得錦在現場,脫口便問:「到底是什麽樣的計畫?」

  「那時只是概略盤算了下,並沒有詳細規畫。」東歉然的笑道:「您也和道我沒有多馀時間去做不可能實行的提案。」

  「那麽現在呢?!」川濑追問:「堂本大有興趣,若是能說動堂本社長,也不是不可能實行。」

  東沈穩的說道:「我粗略試算過,利潤雖然誘人,但光憑川濑和堂本的多資源恐怕也難達成,需要有第三方的資源才行,既是如此,我也不想白費氣力。」

  「第三方的資源…」川濑沈吟了會兒,擡起頭望著東,說道:「東的意思是指三合會?」

  東淺淺笑了起來:「這便是我慮顧的原因,現在看來,三合會確實是最好的人選,但是由我提出來倒像是不懷好意或是故意算計了,再者,若是提出後你們別有人選,我爲別人作嫁衣裳不妨,恐怕還要大大影響三合會在那附近的其它投資。」

  「那麽現在…」

  「如果您和堂本同意三合會加入,身爲三合會的企畫部長,我自然會提出三方合作的新企畫案,但如果不是,很抱歉我就不能繼續幫忙了。」接著看了錦一眼,東繼續說道:「便是錦織會長的私人命令也不行,因爲這還牽涉到我的部門績效和士氣。」

  川濑不由求助的看向錦。

  錦臉上滿是爲難,心裏卻暗暗叫好,他知道川濑和堂本這個案子不小,當初也有意介入卻苦無機會,不料東短短二個星期、一個書面企畫案就弄出這絕好契機。五倍以上的獲利,便是多一家合作夥伴分享,川濑和堂本也是大賺了,這樣的好處,他們還能不心動?!

  「川濑,這忙我確實幫不得,就算我們私下交情再好,我也不能不顧著我自己集團的未來。」

  照這情勢根本是逼著川濑非答應三合會加入不可,雖然東和錦說的都對,但川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原先對東存著的感激一下消失無蹤,反而是不滿漸漸盈了上來,臉上神情不免有些難看。

  錦自然看的出來,但也不動聲色,婉聲說道:「再者,東的企畫也按著你們原先的要求完成了,爲了這事,他可是忙到胃都穿孔了,大病一場直到今天才來上班。」

  川濑聽得出來錦的用意,想想東爲這案子確實鞠躬盡瘁,對於自己商社幾個沒經驗的年輕人也是悉心教導,再說東完成的企畫案的確完美無瑕也替自己帶來與堂本合作的機會,自己直到現在都還沒謝他一句,反過來埋怨實在不對。

  

  

  

  15

  

  川濑聽得出來錦的用意,想想東爲這案子確實鞠躬盡瘁,對於自己商社幾個沒經驗的年輕人也是悉心教導,再說東完成的企畫案的確完美無瑕也替自己帶來與堂本合作的機會,自己直到現在都還沒謝他一句,反過來埋怨實在不對。

  更何況,東不過是外借的槍手,能做到這地步已是仁至義盡之極,若不是他在企畫案中留下伏筆,他們根本想不到這中間還有更大、更好的機會,雖然他爲三合會留了後路,但也未曾藏私的指出方向,這又不是圖利三合會了,因爲只要有本事,他們盡可找別人合作。

  所以與其說東利用的是三合會的後盾,不如說他利用了自己的才能,業界能找到與川濑和堂本合作的財團不是沒有,但有能力將企畫做到完美並保證執行成功的就不多了。

  說到底,東不過是提出一個更美好的可能性,但並沒有強迫他們接受,他不過是藉機展示了自己的實力,也不打算幹渉他們的決定,因爲這樣而心生怨氣的自己反而顯得心胸狹窄。

  川濑沒有考慮太久,便有了決斷:「關於第三方合作夥伴,我自然鼎力支持三合會也會說服堂本接受,但唯一的要求是東必需主持這個專案。」

  「沒問題。」東淺淺笑開,並沒有半分遂意後的驕傲得意或趾高氣揚,一向的不卑不亢:「完整的企畫案我會重提,保證讓川濑社長滿意。」

  「你可千萬別再弄出個第四方合作人。」川濑苦笑著打趣。

  「不會了,我只有一個老板。」東淡笑著回應。

  「那麽,星期五提案行嗎?!」川濑問道。

  「當然…」

  「不行!」東的話還沒說完便讓錦一口截斷。

  東難掩詫異的望著錦。

  錦好像沒看到一般,自顧說道:「下周二吧!這個案子牽渉甚廣,我也需要仔細了解一下。」

  「我想星期五可…」

  「老板是你還是我?!」看著還想說話的東,錦冷冷說道。

  雖然也想早點定案,但川濑見苗頭不太對,怕自己多話惹得錦不高興影響到合作案,趕緊說道:「下星期二剛好,我也有些事要准備。」

  連川濑都這麽說了,東也不好再說什麽,三個人隨意聊了幾句,但怪異的氣氛實在讓川濑待不下去,不一會兒便告辭離去。

  送走川濑,東也跟著打算走人,錦連忙拉住他的手:「幹嘛急著走?!」

  「去拿企畫案,你不是要仔細了解嗎?!」

  「不必了。」錦笑道:「如果連你都不放心,這天下也沒有我能放心的人了。」

  東沒有應話,只是不解的看著錦。

  「下星期二讓你多幾天准備不好嗎?!」錦暗暗歎了口氣,自己的體貼這楞子怎麽就不明白。

  「星期五可以完成的。」東老實說道:「這案子雖然沒空做出來,但已經有大致的想法。」

  「原來你早想著設計川濑!」錦打趣說道。

  「也不是,只是眞的覺得可惜,所以提醒他們還有別條更好的路。」東聳聳肩道:「如果他們眞的滿足於現況,我提出的企畫也夠他們做了。」

  錦點點頭相信東的話,他知道東雖然聰敏卻不是攻於心計的人,甚至在某些部份他實在純眞過了份,要算計別人他根本做不到。

  「你答應星期五交難道是打算熬夜做?!」

  「是啊!」東毫不在意的說道:「熬個二、三天應該就夠了。」

  「一天都不准!」錦沒好氣的說道:「你還想害我被罵啊!」

  「又不是不吃飯!?」東微微擰起眉心,略帶不悅:「怎麽連這個都管上了?!」

  難得看他這種表情,錦心頭突起一陣溫柔:「你這次確實把大家嚇壞了。」接著拍拍東的肩膀,又是一付公事公辦的口吻:「還有一個禮拜時間,這案子必需動員企畫部所有人員,我可不允許這麽大的案子將來除了你沒人能接手。」錦心裏想著,這次可不能再讓東一個人累倒了。

  原來這才是錦的用意!怕自己獨權專斷、只手遮天損及公司利益…如此的不被信任,東心裏難免有些失望,但並未表現在臉上,點點頭,道聲明白便退下。

  

  

  

  16

  

  提案的過程很順利,幾乎是沒有修改就獲得三個集團的一致認同,堂本和川濑唯一的要求都是東必需擔任這個專案的總負責人,堂本更是派出了太子爺共同負責。

  表面上是一起領導,但堂本會長打的算盤衆人看得明白,這小少爺才進公司不久,毫無實做經驗,現在難得有這個大案子,又是幹練精明、經驗豐富的東負責,對他寶貝兒子可是千載難逢的養成經驗,還能不好好把握。

  小翔不知道是拍戲忙還是氣尚未消,竟然十幾天也沒跟錦聯絡,錦最先在氣頭上不覺怎麽,過了幾天氣消了,便覺自己跟個小孩兒嘔氣實在也太小氣,更何況這個小孩兒還是自己愛人。

  找人打聽好小翔拍戲的地方,放了假硬是要東陪他一起去,東向來唯錦命是計,就算是難得的假日,也只好充當司機兼任保镖陪錦一起去探望他的小愛人。

  二人到了拍片現場,正在拍攝難得一見的爆破戲,小翔已經在事先搭建好的屋子裏待命,衆人忙碌穿梭也沒人有空顧及錦和東,他二人倒也識相,安安靜靜站在邊上觀看。

  東看錦一臉期待的看著那屋子,眼睛都看直了,不由打趣:「既然舍不得,當初一口氣忍一忍不就好了。」

  橫了東一眼,錦沒好氣道:「那壞脾氣就是這麽給寵出來的。」

  「你不就愛他那脾氣嗎?!」東笑著頂了一句:「要是乖乖順順的,怕是你一眼也不會多看。」

  「那倒是。」錦自己都笑了出來。

  隨即想到,乖乖順順的,不就是東嗎?!轉頭看了他一眼,他正望著遠方的工作人員,仍是一臉淡淡的表情,被自己強拉出來也沒半分不耐,來看的人跟他沒什麽正面關系也沒有一點兒不高興,說的好聽是好脾氣,說的難聽是沒骨氣,就是這樣才讓人討厭,還是讓人輕蔑的那種!

  想著想著錦心情又不好了,心裏開始後悔找東來幹嘛,一會兒小翔看到他也要不高興,乾脆打發他走好了。

  錦正想開口,卻見東眉頭一緊,說道:「不太對勁。」

  順著東的視線看去,只見小屋子已經起火,幾個工作人員慌慌亂亂的跑了過去卻不進去,只在前面比手畫腳,看起來像是發生爭執,隨後幾個人又都跑了開去。

  錦也覺得大大不對,小屋子火勢愈來愈大,小翔卻始終不見人影,幾個人提了水又衝過去,但幾桶水對迅速蔓延開來的火勢根本是杯水車薪,一點兒效都沒有。

  東上前攔了一個人問,才知道屋子無緣無故起火,已經用無線電通知小翔趕快出來,他卻沒有一點動靜,因爲要爆破的關系,裏面安裝了不少炸彈,現在這情形也沒人敢進去救他,只能先滅火再說。

  錦在一旁聽了哪裏還忍得住,腳步一提就往小房子衝去。

  東連忙抱住他,喊道:「錦,太危險了。」

  「不行,我非救小翔出來不可。」

  「火勢太大了。」

  「放手。」錦手肘用力往後撞,只聽得東悶哼一聲,攔著自己的手勁兒松了一些,但隨後一緊又牢牢鉗制住他。

  錦又急又氣,眼睛都紅了,大聲吼道:「放手,東山紀之,我命令你放手。」

  身後的人未如平常一般的領命,卻是平常一般的淡淡說道:「我去救小翔,我以性命保證,完好救他出來。」

  錦尚未反應過來,頸後一下劇痛、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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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病房,錦一眼就看見東站在病床下首,臉上沒什麽表情,床上是還昏迷著的小翔,錦連忙搶了過去,床上尖細的小臉蒼白無比顯得脆弱可憐,臉頰上貼著大大一塊紗布,錦看了心頭一擰,轉頭又看到他小腿上了石膏,心裏的怒氣一下爆發上來。

  瞪著東,錦的眼裏滿是責備:「這叫完好救他出來?!」

  「錦…」

  東才開口便讓錦狠狠一個耳刮子打得沒了聲息。

  「你知不知道小翔靠臉吃飯,破了相比要他的命還糟?!」錦厲聲指責:「骨折至少得三個月才好,這段時間他會被多少劇組換角你知道嗎?!你是見不得他好,趁機報複是不是?!」

  「對不起。」低垂著頭,東淡淡的道著歉。

  這絲毫不見悔意的樣子看在錦眼裏,更是愈看愈氣,愈想愈是心疼,踹了東一腳,罵道:「你就跪在這兒等小翔醒來給他賠罪,要是他原諒你就罷了,要是不原諒…」咬著唇,重重哼了一聲,又是狠狠一巴掌過去。

  被打的偏過了身子,要靠手撐著一旁小桌才沒有倒下,東勉力站直了身體,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便直挺挺的跪下。

  錦胸中滿是怒火,見東一語不發,更是氣悶,想發泄看到還昏著的小翔怎麽也得忍下。

  憤憤甩了門,在廊上抽完二根煙才算平複了點情緒,到樓梯間投了一罐咖啡,開了罐咕噜噜灌下一大口。

  一旁幾個小護士唧唧喳喳的經過…

  「我剛剛看到山口翔,他眞的好帥喔!沒想到急診室也有這種福利。」

  「聽說他破相了,是眞的嗎?!」

  「沒那麽嚴重,小小擦傷而已,只是明星嘛,靠臉吃飯,醫生難免小心。」

  「聽說腿也折了,不會影響到他走路吧?!人家可是他的粉絲呢。」

  「沒事的,還好第一時間有人幫他做骨頭定位,醫生稱贊得不得了,說是比一般醫生處理的還好,不會留什麽後遺症。」

  「那就好。」幾個小女孩撫著心口,舒了口氣。

  最先發話的女孩兒又道:「送他過來的那位先生倒是傷的比較嚴重,不知道做過處理了沒?!」話裏竟有些擔憂。

  「你也擔心太多了吧!」山口翔的粉絲說道:「有傷他自然會治的。」

  那女孩撇了下嘴:「醫生說他才是該急診的那個,不過他堅持醫生先處理山口翔的外傷,後來山口送進病房的時候他也跟著進去了,直到我交班都沒看到他過來,不知道他和山口是什麽關系,幾乎事事以他爲重。」

  「該不會是地下情人吧?!」有個女孩突發異想。

  「亂講,他是男的吔!」另一個女孩驚呼一聲。

  「哎喲,男的才好,你不覺得他們二個很登對嗎?!簡直是賞心悅目啊!」

  一旁的女孩子們笑了開來,吱吱喳喳的愈走愈遠。

  錦拿著咖啡的罐的手用力捏了起來,心中的不悅比剛才更甚…

  錦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還是直挺挺跪著的東,看得出來他的姿勢自他離開後未曾變過。

  剛才氣憤之馀未曾細看,現在才發現他的臉色比躺著的小翔還糟糕。

  一向有神的眼睛也失去光采,嘴角挂著剛才被他打出來的血絲顯得唇色更加蒼白。

  「東…」錦輕輕喚了一聲。

  東擡起頭來,臉上沒什麽表情。

  「你受傷了嗎?!」

  眼瞳晃了一下,還沒答應,身體便整個軟倒下去。

  錦這才看到在他背上因爲深色外套而不清晰卻明顯整個被浸濕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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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翔清醒後,病房裏熱鬧的時間居多,這頭精力旺盛的小獅子倒是很得人緣,隨時有人來陪他聊天解悶,比起來,另一個房間就安靜多了。

  錦照例在進門前先聽聽裏面的異動,如果裏面太亢奮,一般他是不會打擾的。

  「小翔,你這次運氣眞好。」

  「可不是,那時那種情形眞沒人敢進去,還好那位先生衝進去把你救出來,否則後果眞是不堪想。」

  「你都不知道當時多驚險呢!幾乎是人才衝出來,屋子就炸了,要是晚一步,那眞是…」

  「總之是上天保佑,你這次大難不死,必定要大紅大紫了。」

  「到時小翔可別忘了我啊!」

  「你要這麽想紅,也讓火燒一次不就行了!」小翔懶懶說道。

  「要是也有人不怕死來救我的話倒是可以試試。」

  「你想得美啊你!」

  「我本來就美嘛!」

  幾個年輕人笑鬧幾句,又兜回原來的話題。

  「小翔,救你的那個人是誰啊?!該不會是另一個護花使者吧!」

  「不過是錦的下人!」翔的口氣帶點兒輕蔑。

  「原來,難怪我說怎麽不怕死呢!」

  「竟然眞的有不怕死的奴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好像豪門遊戲喔。」

  「叫他去死,他眞的會去吧!」一個年輕人吃吃笑了出來。

  「或許吧!」小翔態度輕佻說道:「不過那種人叫他幹什麽就幹什麽,一點兒趣味也沒有。」

  「你整過他啊?!」

  「嗯,誰讓他這麽礙眼,一天到晚在錦面前晃來晃去,裝一付溫順樣,讓人看了就煩。」

  「錦都不管?!」

  「錦還幫我呢!」山口翔口氣不無得意:「我的手段可是光明正大,只要說句想吃他弄的日式早餐,便天天都有了…」

  「你又不喜歡吃日式早餐!」

  「日式的費事啊!要整人難道還只叫他煎個荷包蛋嗎?!」小翔得意的繼續說道:「只喊句累,整整一星期錦都讓他給我按摩,二小時全身的那種,比坊間的還舒服享受。」

  「聽起來還眞是不錯,這麽說來你也算是他的主人了!」

  「當然是羅,下次有機會再讓你們瞧瞧我整治他的樣子。」

  「不好吧!他總歸救了你。」有個陌生的聲音第一次加入談話。

  「嗟,那也是他份內事,要謝我也只謝錦。」小翔口氣略顯不悅,似乎不喜歡有人幫他說話。

  「那這次…該不會也是你故意想整他吧?!」

  「當然不是,我還沒無聊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那時我是跌斷腿昏了過去。」

  「啊…」衆人一陣驚呼:「難怪那時用無線電也聯絡不上你。」

  話題又扯了開去,房裏依舊是嘻嘻鬧鬧。

  錦在門外也辨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他知道小翔自來心高氣傲,一向瞧不起東,但沒想到東這次舍命救他,他竟無半分感激。

  明明知道自己氣惱東沒將他完好救出,卻自始至終瞞著他腿早先跌斷的事實,而讓自己繼續誤會東…

  蓦地想起那張總是一語不發、默默承受的臉孔,錦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往東的病房走去…

  

  

  

  19

  

  「麻美,你來看小翔嗎?!」東背上有傷,坐著也沒辦法靠,只能正襟危坐在病床上,看來起實在不像個病人。

  「呸,我看他幹嘛?!」麻美沒好氣的說道:「那個小掃把,自己倒楣也就算了,還連累你受傷。」

  這種情緒性的話語東一向聽了只笑並不回答。

  麻美看了那淡然表情更加有氣,說道:「你沒事救他幹嘛?!他可不會感激你,爲了那種人有必要賠了自己性命?!」

  「因爲他是錦要保護的人。」東淡淡說道。

  「那就讓少爺自己去保護好了,你多什麽事?!」麻美就是氣他這點。

  「我答應過老爺,也簽了約,便是犧牲性命也要護錦周全,他既然舍命要救小翔,我自然得替他救。」

  麻美歎了口氣,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媽媽好嗎?!」

  東垂下頭,撇開了唇角,帶點兒無奈,淡淡笑道:「還是老樣子,這樣…也算好吧!」

  麻美慈譪的拍拍他肩頭,然後拿出自己准備的吃食,說道:「這可是我特地幫你做的,嚐嚐好不好吃。」

  「麻美做的自然好吃。」知道麻美的用心,東感激的看著麻美,眞心的笑開。

  「這可是東山先生獨享的喲!」麻美朝東眨眨眼睛。

  「謝謝麻美。」東山道了聲謝,但看著小桌上愈擺愈多的餐點,不由苦著一張臉,說道:「麻美,我可不是豬呀!」

  麻美睨了他一眼,理所當然的說道:「就因爲不是,所以才要努力把你養成豬啊!」

  「還是…拿一些去給小翔吧!」東苦笑道。

  「他有的是人照顧,還輪不到你操心!」麻美哼一聲:「你這次受傷也好,免得又被當下人使喚。」

  「我本來就是下人啊!」東好笑的提醒著麻美。

  「那也是少爺一個人的下人,憑什麽給那小子使喚?!」麻美心裏憤憤,口氣更加不好,看東臉色難堪,才平緩下口氣:「累不著少爺的,自然有別人照顧,家裏那幾個小姑娘聽說能照顧山口少爺,個個樂得跟什麽似的。」

  「嗯。」東一面吃著東西,一面微笑著聽麻美說。

  麻美看著他,心裏實在憐惜,忍不住拍拍他的後頸,又道:「倒是你,傷的不輕也沒半個人照顧,自己才要小心點。」

  「知道了。」

  「別嘴裏光應著,等我走了就什麽都忘了。」麻美盯著他,實在不放心:「還好山口少爺腿斷了,也不至於主動來找麻煩,你可別傻傻的自己往刀鋒上撞,還有,少爺要是幫著找麻煩,你也頂個幾句,別老是什麽都順著,愈讓人家往頭上爬了。」

  東聽了不由好笑:「他是我老板,自然在我頭上了。」

  「你就是脾氣太好!」麻美瞪了他一眼,說道:「等少爺結婚你就自由了,也就是說,就算是少夫人也使喚不了你,山口少爺更加沒資格。」

  東無所謂的笑道:「所以也挨不了多久時間,再忍忍也就過了。」

  麻美搖搖頭,算是沒話說了。

  把東沒吃完的東西收進冰箱,麻美交待道:「餓了記得自己熱來吃,過兩天幫你炖鍋雞湯,上次人家送我一支高麗蔘,一起炖應該不錯。」

  「麻美,不用麻煩了,你的腿不好別跑來跑去,醫院的餐食夠營養了。」對於麻美的照顧,東衷心感謝,實在不願意她再爲他操勞。

  「醫院的飯菜就算夠營養也不夠滋補、口味更不會好,不然少爺幹嘛天天叫人送三餐過來,就是舍不得山口少爺受罪嘛!」說到這裏,麻美的氣又上來了:「明明住同一家醫院,連送都不必另外送,多叫准備一人份的餐食又怎樣,就舍得讓你在外面隨便吃!」

  「小翔是折了骨頭,他年紀又小,需要的營養和我不同…」

  「所以我特別幫你准備,用的是我家廚房,材料我自己花錢買,這下少爺總沒話講了吧!」麻美幾乎是賭氣的說道。

  這話東也不好答,知道再推辭下去只是讓麻美更加不高興,反正他也打算再過二天就出院,於是微微笑道:「那就麻煩麻美了。」

  麻美這才臉滿笑容的離去。

  東無奈的搖搖頭,心裏卻脹得滿滿的都是感動,從來不曾有人這般關心他,沒有利害關系的關懷。

  才剛睡下,門又被打了開來…

  

  

  

  20

  

  才剛睡下,門又被打了開來…

  「錦?!」東看得出來錦臉色不是很好,於是又坐起來,問道:「小翔怎麽了嗎?!」

  錦搖搖頭沒說話。

  「那是公司有事?!」

  錦仍然搖搖頭。

  剛才在外面麻美和東的談話錦都聽到了,心裏實在亂糟糟的,想起小翔的態度再對照東的態度,說不歉疚是騙人的,對於麻美的指控,他一方面覺得冤枉、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眞的很糟糕。

  錦不是故意不讓人准備東的餐點、也不是不派人來照顧東,只是…忘了!

  因爲東從來不曾有過任何要求,也不曾要他辦過什麽事,反而是自己所有的需求,東總會在他之前就替他想到並辦好,很自然的,他也就不曾想過東也會有需要他費心的地方,所以才會如此理所當然的…忽略!

  但爲了這個說抱歉似乎又沒有必要!

  東猜不出錦來到底是什麽事,只好等著,不過他傷的不輕,精神實在倦怠,錦半天不說話,他實在忍不下去,便側倚著床頭。

  錦看了說道:「累了就趴著吧!」

  東也不客氣,趴了下來,伸手拿了一旁的枕頭墊高一側胸腹,看上去倒像是小孩子抱著大玩偶的睡姿。

  見錦一直盯著他的動作,東才解釋道:「一直趴著,不太舒服。」

  「爲什麽不說呢?!」錦沒頭沒腦忽問一句。

  東微微皺了下眉頭,不太了解他在問什麽。

  「小翔先就傷著了,怎麽不說呢!?」

  原來是這事,東笑笑道:「不是什麽大事,後來也忘了。」

  「當時爲什麽不解釋?!」錦凝著臉繼續問道:「他臉上的傷並沒有大礙,腿骨你先給接過了,你爲了救他而受傷…這些,你爲什麽都不說?!」

  不知道錦怎麽突然就在意起這些,東抿著唇說道:「也沒什麽…」

  「什麽沒什麽?!你都是這麽看待事情的嗎?!」錦突然吼了出來,就算吼完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麽!上前一步,他扣住東的肩膀,大聲問道:「你爲什麽不解釋?!」

  「解釋…也得有人聽啊!」東帶著苦笑。

  錦回想當時確實沒給他機會解釋,湧上了些點自責,然後馬上又不悅起來:「那麽之後呢?!這麽長的時間你爲什麽一句話都不說?!」

  東歎了口氣,說道:「錦,”對不起”不過短短三個字,既省唇舌又少麻煩,比起說一些別人根本不相信又或是不在意的解釋,我覺得承認省事多了。」

  「即使被誤會也沒關系?!被錯怪也無所謂?!」錦蓦然激動起來,扣著東肩膀的手愈來愈緊:「那你的自尊呢?!你的驕傲呢?!你的清白呢?!」

  「自尊?!驕傲?!清白?!」東笑的淺淡,卻掩不去自嘲:「錦,那是你和小翔那樣天之驕子才有的東西,而我…只要平靜過下去就好。」

  「忍到…我結婚?!」錦看著東的表情,也不知爲什麽脫口而出:「忍到契約結束。」

  明澈的眼睛沒有一絲陰影,回答的也無遲疑:「是的。」

  明明是東平時說話的口氣,十分的淡然,錦卻覺心被敲崩了一角,還不到痛徹心肺的地步,但既使如此,那疼痛還是無可忽略的存在。

  「如果我這輩子都不結婚呢?!」

  東擡眼看著錦,說不上什麽表情,只是淡淡說道:「那錦就是打算跟小翔定下來羅?!恭禧你了。」

  「你眞的覺得小翔適合我?!」

  東半閉上眼睛,並沒有把心思放在這上面:「適不適合不該問我,老爺或許會不高興,不過他一向拿你沒辦法的。」

  「你呢?!做爲朋友,不打算給我一點意見嗎?!」錦是眞的想知道東對小翔的看法,這個人一向把自己藏到又深又密,讓人完全無法窺伺、也無從了解。

  「朋友?!我們有過這種關系嗎?!」東笑了出來:「如果你現在打算建立,那我更不能說了,免得連朋友都做不成。」

  見東倦得閉上眼睛,看似已經單方面結束這次談話,錦還想跟他聊聊卻不知該說什麽話題,才這麽短短時間,東已經打起淺淺的鼾聲。

  眼眶下的凹陷十分明顯,淡淡的黑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半蜷著抱著枕頭,眉頭不舒服地微微蹙起,俯趴的姿勢確實讓他睡不安穩,沒多久便要挪動一下,有時動作大了碰到傷口時便皺皺眉頭又被強迫回複原來的姿勢。

  錦淡淡籲了口氣,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什麽心思,只覺得如果結婚東就要離開的話,那不結也沒關系…

  但轉瞬想到小翔,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無聊可笑,難道東還能重要過小翔嗎!今天還沒去看那只小潑貓呢!

  錦嘴角噙著笑便離開了東的房間。

  

  

  

  21

  

  東沒幾天就出院了,與川濑、堂本的案子才剛展開,他沒有休息的時間也不認爲自己需要太多的休息,反正家裏有中野,普通的傷病有他就行,沒有再住院的必要,而且錦還要分身照顧討好小翔,身爲專案負責人、企畫部部長兼總經理特助,他也有義務扛起更多責任。

  回到家,錦剛好看到准備離去的中野,於是攔下他問道:「東的情形還好吧?!」

  中野苦笑一聲:「沒惡化就不錯了,剛才才幫他換好葯,他的傷口愈合的非常慢,胃潰瘍的毛病又複發了。」

  錦皺起眉頭:「我看他吃的還算正常。」

  「潰瘍的主因是壓力和忙碌,正常作息只是最基本要求。」

  「我瞧瞧他去。」錦想著自己去說他一頓或許有用。

  「別去了,我剛剛給他打了安眠針。」

  「他讓你打?!」錦不無詫異。

  「我會笨到告訴他那是安眠用的嗎?!」中野瞥了錦一眼,自鼻子哼出氣來:「小翔也該出院了吧!」

  「他想晚點走。」

  「我看是根本不想走,特等單人病房,事事有人伺候得好好的。」中野諷道:「他不住到石膏打掉我才覺得奇怪哩。」

  知道中野是在挖苦他,錦撇撇嘴角:「小孩子難免圖享受。況且他一個住沒人照顧也挺可憐的。」

  中野兩眼一翻,根本懶得再講,擺擺手說道:「隨你吧!你趕快跟那小子定下來,東也好早點解脫。」

  錦聽了眼睛一瞪,有些氣惱:「怎麽隨時有人提醒我東要離開,便是這樣,我也不可能爲他改變我的選擇!」

  「那是再好不過。」中野懶懶看了錦一眼:「東早該有自己的生活,到時你別不放手就好。」

  說完也不理錦,便自走了,一面走,中野嘴裏還一面喃喃自語:「拿塊破石頭當寶,不知道是什麽眼光!」

  錦簡直要給他氣死,但這時找中野理論,也不過證明小翔是他口中的破石頭罷了。

  自己受辱也就算了,想到小愛人的委屈,錦心裏愈加不憤,想來想去他們輕視討厭小翔都是因爲東的緣故,這一股氣就這麽理所當然的轉到東身上,錦想都懶得再想,便去找東發泄。

  東背上的傷已經結痂卻還沒全好,躺著又癢又難受,於是回到家還是跟在醫院一樣,拿個枕頭側趴著睡,他上半身幾乎給繃帶紮滿,所以身上未著睡衣,小露出來未包紮到的白皙肩背和修長手臂顯得有些脆弱的感覺。

  那一張睡臉比之在醫院時又更憔悴了,蒼白的臉色襯得安詳的神情和微微蜷縮著的睡恣特別招人憐愛,想想自己的小貓總是趾高氣昂、任性驕傲,也難怪不招麻美、中野喜歡。

  那是他們沒看到這看似高潔無比的人在自己身下淫盪無恥的下賤模樣…

  一想到與東歡愛的情象,錦全身骨頭都像要燒了起來,幾乎禁欲了二個星期的身體像要爆發了一般,說什麽再也忍不住也根本不想忍,頭一低,啃上他光滑的肩膀,沒少用力,痛得東一聲痛哼。

  那細淺的聲音雖然飽含痛苦卻誘人至極,錦覺自己好像滿桶油被點燃了一般,哪裏還有理智,掀了東的被子,因爲側躺,腰連著臀的弧線更是完美無暇,錦三下二下脫了東的褲子,略略潤滑了下就著他側躺的姿勢,彎起他一條腿便將自己的火熱衝撞進去。

  「…唔…」東痛得悶哼一聲,張開眼睛看到是錦,只得再閉上眼睛,努力放松自己,調整呼吸。

  他的身體對這種歡愛十分敏感習慣,不一會兒已經隨著錦的律動而起伏,即使在意識之外,身體也會刻意的討好取悅錦,弄得錦欲仙欲死,錦到底顧慮著他的傷勢,側面做了一次,又讓他趴著盡興了一次,這美妙的身體簡直是極樂之境,連小翔也遠遠比不上!

  錦離開東的身體,意外瞥見他的胯間,經過如此熱烈的情事,而他在自己身下婉轉呻吟、情動意亂,結果他的欲望竟然只是半擡著頭,再瞧東的神情也沒有半點兒想發泄的衝動。

  拍拍東的臉頰,錦在他勉強張開的眼眸中看到疲累、倦懶、迷離卻完完全全找不到情欲,在那清澈的眼底,彷佛剛才混亂暧昧的一切只是自己發的一場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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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拍東的臉頰,錦在他勉強張開的眼眸中看到疲累、倦懶、迷離卻完完全全找不到情欲,在那清澈的眼底,彷佛剛才混亂暧昧的一切只是自己發的一場春夢。

  錦回想起以前,似乎…他從未見過東與他相同的器官有勃起發泄過,那麽理所當然在這具完美的軀體上得到餍足,也理所當然的忽略他同爲男性的需求!

  扣著東的下颔,錦凝聲問道:「你是用什麽心情跟我做?!」

  「什麽做什麽?!」東迷迷糊糊的問了句。

  錦手指一伸,從他後方進入他的身體,聲音冷凝:「做這個。」

  東眉頭皺了一下,思考了好久才緩緩說道:「這…是我的工作,自然是工作的心情。」

  「工作…」錦聽了差點沒吐血:「你把我當成恩客嗎?!」

  「嗯…」東沈吟一下:「差不多是。」

  「那你是什麽?!」錦簡直是暴吼出聲了。

  東理所當然的回道:「做這種事的時候自然是…男妓!」

  錦聽得心口都涼了,他從來沒這麽解釋過與東的性愛關系,就算非關情愛也不該是這種可以用價值衡量、冷漠無情的交易關系。

  這是工作?!自己…竟然只是他的恩客?!

  他不要這種關系,他跟東不該是這種關系,但是…該死的到底該是什麽關系?!

  但他連東滿足了沒都不曾顧慮過,又有什麽資格說其它關系?!

  錦輕輕撫上東的欲望,輕輕揉弄著,低聲說道:「我幫你弄出來好不好?!」

  「不要。」東撥開他的手,翻了身抱住枕頭,咕哝著:「我不用你幫我發泄。」

  「不難受嗎?!」

  「不會。」東似乎快睡過去了,對於錦的問題回答得很是爽快:「我受的訓練裏沒有這項。」

  「你跟父親要求滿足和取悅我的訓練課程嗎?!」錦問道。

  東擡起眼,有些匪夷所思和尖利的嘲諷:「誰會要求這種課程?!是少爺你跟老爺講的吧!因爲第一次我不願意配合,你爲了懲罰我而向老爺要求的不是嗎?!找了幾個男人在我身上做出這樣可怕的事,不就是要我屈服嗎?!經過那種遭遇,你覺得我在男人身下還會亢奮嗎?!爲什麽你總要故意折辱我?!這麽做眞的這麽有趣嗎?!」說到這裏,不知是看到錦錯愕的表情還是從未這麽暢快的傾吐過,他的眼睛倏然眯了起來,笑彎了唇角:「眞是個痛快的夢!」

  錦最先給東眼光刺得心髒一縮,聽完他說的話,整個人卻似凍結住了,然後自心口處慢慢裂了道縫,而後百道、千道…

  「原來,你從來都不是心甘情願的…」

  「廢話!我只覺得惡心汙濁、屈辱難堪,不過這種日子終於要結束了,」東更摟緊了懷中的枕頭,滿心歡喜的笑道:「因爲錦快跟小翔在一起了,那個笨蛋還問我對小翔的意見…」說到這裏竟露出個難得一見的诘笑:「嘻嘻…只要他願意定下來就是跟只豬我也覺得好的不得了,反正日後倒楣的又不是我。」

  錦聽了這話原該怒氣衝天的,但不知怎麽竟然一點兒也氣不起來,看著那張唇角還噙著狡笑的睡臉,反而覺得高興,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揉著東的頭發,錦低聲笑道:「人人都說你溫雅寬厚,想不到竟是誰也比不上的牙尖嘴利。」

  說完又若有所思的端詳著東好一會兒,隨後在他額角處落下一吻,輕聲說道:「我知道晚了,也知道現在說什麽也彌補不了,但我確實沒讓父親做那些事…他那樣對你、還有我這樣對你…唉…總之,對不起…」

  

  

  

  23

  

  張開眼睛,看到眼前景象,東以爲自己還在做夢呢,捏了眼前的人臉頰一把,見那人痛呼一聲,自己也隨著身下的軀體震動一下,東才慢慢說道:「眞的是夢啊!」

  「你捏的是我,自己當然不會痛。」錦揉著自己臉頰,東下手眞沒半點留情,痛得他都快流下眼淚。

  偏偏那個肇事者還對他笑得燦爛無比:「我怕痛當然捏你羅。你也別裝了,錦才不可能當我的枕頭,要是眞的,被我這麽捏也早把我罵醒了,還會像你這樣好好跟我講話。」

  他自己睡得迷迷糊糊還跟人說教呢,錦簡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眞想把他叫醒了讓他瞧瞧自己的樣子,但又舍不得少看他現在迷糊可愛的模樣。

  錦忍不住伸手順順東的發絲,卻在下一刻馬上被東打掉。

  「別摸我,我不喜歡你碰我。」話裏的厭惡之情一點兒也不掩飾。

  錦整個人都愣住了,原來,東連他的碰觸都無法接受。

  東轉頭看看窗外未明的天光,又趴了下來,喃喃自語著:「天還沒亮啊,再睡一會兒。」說完調整著自己的姿勢,不忘在錦身上捏兩把,微微抱怨著:「今天的枕頭怎麽硬了點兒?!」

  錦實在給他鬧得哭笑不得,仔細看著他再次熟睡的臉孔,心裏也覺奇怪,對於一個人的感受實在是主觀的緊,昨天看他還滿身缺點,今天卻怎麽看怎麽可愛,被損成這樣也不覺不高興,反而因爲知道他對自己的眞實看法而開心…

  好吧!那樣糟糕的存在實在是沒什麽值得開心的,但至少東不像以前總是滿口敷洐虛假。

  已經沒有睡意,錦就這麽看著東直到那雙修長眼睛再次睜開…

  「咦?!」東連忙坐了起來,問道:「錦怎麽在這裏?!」

  知道東是眞的清醒了,錦笑道:「昨晚我來找你,結果被你拉上床當枕頭,你抱著舒服怎麽也不肯放。」這話有一大半是謊話,錦卻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完全不記得有這種事,也不相信會發生,東只專注到”昨晚來找你”這句話,實事求是的說道:「錦昨晚沒滿足吧?!現在要做嗎?!」

  雖是問話,東的手已經遊走在錦身上,熟稔地挑弄著他的敏感處。

  錦拉住東的手,心中澀的發苦,昨晚還說著最厭惡這種事的人、連碰都不願意讓自己碰一下的人,現在竟然可以面帶微笑的主動挑逗他,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異樣…

  要受過怎樣的傷害才能催眠自己若無其事甚至是心甘情願地做著打從心底厭惡不屑的事情?!錦簡直無法想像東那時所承受的痛苦。

  以前冷眼看著東做這種事,一面享受還一面覺得他自甘下賤,現在卻只覺得難受。

  「你…不想做就不要做了。」

  東擡起頭,微帶詫異:「錦不想要嗎?!」

  「你呢?!你喜歡跟我做這種事嗎?」錦盯著東清澈的眼睛,想自其中找到一些痕迹。

  「沒什麽特別喜歡或討厭。」覺得錦今天有些怪怪的,東挑著不會犯錯的話答。

  沒有,那雙眼睛裏除了些微的疑惑,剩的什麽都沒有…被深深掩藏住的心緒,早已不會被雙眼所出賣,尤其在自己面前…

  「起床了吧!」錦放開東的手,翻身坐起。

  東像是問著再平常不過的事一般:「眞的不要嗎?!還是要我用…」

  「不要!」錦吼了一聲:「我說了不用!」

  一下子噤了聲,一會兒東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小翔給氣受了?!」

  「沒有。」錦臉色難看的只給了兩個字。

  沒有才怪!東心裏想道,這樣子分明是鬧別扭了,在他面前有什麽好裝的,他都不知看過幾次了!

  東婉聲說道:「小翔又提什麽難辦的事啦?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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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婉聲說道:「小翔又提什麽難辦的事啦?要我幫忙嗎?」

  惡狠狠的瞪了東一眼,錦口氣不善:「我的情人要你來討好?!」想到東對小翔百般順從討好的原因也不過是想早點離開自己,心情更加不爽快了。

  聳了下肩膀,東淡淡笑道:「那是錦難得愛上的人啊!你都使盡渾身解數了,我能不幫著討好嗎!?老板順心了,我們做下人的才有好日子過,這句話可是我的座右銘呢!」

  因爲”下人”兩個字深深皺起眉頭,錦看著東,認眞的說道:「說過了沒把你當下人。」

  東點點頭,跟往常一樣,什麽話不必往心上放他一向有分寸。

  看東笑得應付的樣子,錦心裏也明白他的想法,暗暗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麽。

  「既然沒事,那就起了吧!」東迳自起身,說道:「你先回去盥洗,我一會兒再端早餐過去給你。」

  「我在這兒洗就行。」錦搶在東的前面進了浴室:「早餐一起吃。」

  「和誰一起吃?!」東問道:「小翔回來了嗎?!他的要另外准備嗎?!」

  這種體貼眞要讓人氣死!錦翻了下白眼:「和你一起吃不行?!」

  東好像看到外星人一樣,瞪著眼睛:「你別讓我連早餐都吃不下。」

  「你這話什麽意思?!」錦橫了他一眼,滿嘴的牙膏泡泡,聲音不清不楚:「看到我會吃不下飯?!我長得有這麽難看?!」

  「那是心情問題,誰樂意跟老板吃飯啊!」東倚著門邊,話裏也聽不出什麽情緒,看不出來他說眞的還是玩笑。

  「不樂意也沒辦法,誰叫你潰瘍又犯了,中野昨天又說了我一頓。」這時中野就挺好用了。

  東撇了一下嘴唇,大概是暗罵中野多事,難得口氣起了些變化:「胃痛而已,沒他說的那麽嚴重,我三餐都有定時吃,不用你特意盯著!」

  「那只是藉口,聽說歐美挺流行早餐會議的,一會兒咱們也試試,你跟我詳細報告下最近的工作進度。」

  「不會吧?!」東簡直是哀嚎起來:「你這不是讓我的胃更痛!」

  終於看到他比較誇張的表情,錦開心的笑了出來。

  東在這家裏的地位微妙,不是主人,所以不跟錦同桌吃飯,但又不比下人,所以也不跟下人們一起,一般都是自己在小餐廳裏吃,因此當錦拉著東來到餐廳說要一起吃飯時,麻美簡直看楞了眼。

  端著二人的早餐出來,麻美也不走了,戒慎的看著錦,好像怕他欺負東一樣。

  錦看了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麻美,你站這兒莫不是要一起吃?!」

  「我吃飽了。」麻美用圍裙擦著自己的手,口氣不善的說道:「少爺,東山先生這一陣子也夠累了,傷也沒好,你可別又打他什麽主意去給小翔少爺糟蹋。」

  「知道了,保證不是欺負你的東山先生。」錦只能苦笑。

  麻美這才轉身,望向看著一大杯羊奶皺眉的東說:「東山先生,羊奶要喝完,不准再偷偷倒掉了。」

  東吐了下舌頭,小聲抗議:「太大杯了嘛!」

  可惜這抗議一點效也沒有,還招來對面錦的一雙白眼和自告奮勇:「麻美,我幫你盯著,一定讓他乖乖喝完。」

  東嗔怪的看了錦一眼,錦卻視而不見,還像哄小孩兒一樣的口氣:「不喝羊奶怎麽行呢!小孩子會長不高的。」

  哼哼了二聲,東本來想說什麽還是沒說,看了錦一眼,又看了麻美一眼,知道在刧難逃,認命的拿起羊奶,咕噜噜一口氣喝掉。

  麻美接過杯子微笑點頭,錦更是誇張的給他拍手喝采。

  「行啦!不必眞拿我當小孩兒哄。」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誰叫你這麽可愛!」錦嘻嘻笑著,伸手撥了下東垂在額前的發絲。

  清醒的時候東不會躲避錦的動作,可以說是任錦爲所欲爲,但是太過乖順的樣子又讓錦感到無趣,甯願他像早上沒睡醒時的反應,想到這裏不由再次提醒著東溫和外表下對自己的厭惡,不由沒趣的放下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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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醒的時候東不會躲避錦的動作,可以說是任錦爲所欲爲,但是太過乖順的樣子又讓錦感到無趣,甯願他像早上沒睡醒時的反應,想到這裏不由再次提醒著自己東溫和外表下對自己的厭惡,不由沒趣的放下手來。

  東始終低垂著頭也沒注意錦的臉色,專心的地吃著自己這份早餐。

  雖然說要開早餐會議,不過錦還沒這麽惡劣,吃飽了,揩了嘴,才問道:「你背上的傷還沒好怎麽就急著出院?」

  「公司的事這麽多,我幫著才能讓你有多點時間照顧小翔少爺啊!他腿摔斷了,心情肯定不好,你多陪著也是應該。」

  「你倒是體貼。」錦帶點兒不滿的哼了聲。

  「不算什麽,老板的事就是我的事。」東抿著嘴笑笑:「錦要是不好意思就給我加薪吧!」

  「你哪裏用得到錢?」錦好笑的問道。

  東在三合會任職自然是拿薪水的,這點錦織老爺和錦倒是不曾虧待,除了原該有的薪水,每年的分紅、獎金也不曾少過,因爲住在錦織家的緣故,東也沒什麽開銷,所以幾年下來也頗爲豐富了,而東所有的心神都在公事上,錢的事全部交由專業的經理人打理,在精准的規畫投資及幾年來蓬勃的經濟成長下,東其實也是身家不凡了。

  「用得到,」東啜了口熱茶,微笑道:「我最近要裝修房子了。」

  「裝修房子?!」錦眯起了眼睛:「你打算搬出去?」

  「也差不多了吧!」放下茶杯,東雙手交疊在自己下颔下,表情淺淡:「錦和小翔定下來我就搬了。」

  「契約打的是結婚!」錦口氣不由冷了。

  「老爺不會跟我玩文字遊戲的,」東淡淡笑道:「錦要是因爲小翔而不願意娶妻,那也是同樣意思。」

  「你這麽想離開我?!」錦哼了一聲:「只要能離開我,就算和我定下來的是只豬你都無所謂是吧!」

  東可不記得自己昨晚說過什麽,這時聽錦說出來只是意外他竟然這麽了解自己,但是這話說什麽也不能承認。

  微蹙了下眉頭,東微微笑道:「平心而論,小翔比豬漂亮多了。」

  再料不到東會說出這話來,錦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轉念想想,自己與他終究隔閡太深,說這些也沒什麽意思,轉口問道:「搬出去之後呢?!有什麽打算?!」

  「先辭掉三合會的工作。」東淡淡一句話好像說的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錦聽了還能不震動!東…簡直是打算從他生命中完全撤出,心裏沒來由的起了一陣恐慌。

  錦竭力裝得平靜,若無其事的說道:「何必辭職呢?!做的不開心嗎?!」

  搖搖頭,東說道:「只是想試試全新的、完全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東的眼睛裏閃爍著光芒,這麽久以來錦第一次見過的、一種名爲希望的光芒,如此絢麗燦亮、奪人心神,但也傷透人心。

  「在那裏面…沒有我、沒有錦織家、也沒有三合會?!」錦輕聲問道。

  東理所當然的笑開:「當然,就像在錦的未來也不會有我一樣,即使現在,我也是被老爺強加在錦生命中既爲難又討厭而不得不的存在吧!」

  被撇得乾乾淨淨了呢!錦滿心苦澀卻答不出話來。

  ”強加在錦生命中既爲難又討厭而不得不的存在”…他怎能如此若無其事的說著這麽自傷的話呢?!但…也是自己經年累月來加諸於他的傷害吧!

  「在醫院時爲什麽不叫我派人照顧你呢?!」錦突然問著不相幹的話來。

  「錦認爲需要自然會派啊!」東隨口回道。

  眞是讓人心痛的答案,看來東自始至終認爲是自己不願派人照顧他…

  閉上眼睛,錦聲音澀然:「你沒想過我也會忘記嗎?!」

  「如果錦忘了就表示這事輕微到不足以放在你的心上,那麽又何必爲難打擾你呢!」東倒是說的一派輕松。

  東早已習慣自己獨自面對任何事,也早就習慣被忽略輕視,因此根本不把這些放在心上,或許最初還有不平、不甘,但經過幾次便知道,自怨自艾是沒用的,還不如坦然面對和接受。

  所以…錯的都是自己!錦不住苦笑,心頭湧上一股怅然。如果可以,眞想用一切追回…但想追回什麽,竟是自己也沒有答案!

  

  

  

  26

  

  錦實在沒辦法喜歡堂本家那小子,說是方便學習硬要在三合會上班,那也罷了,特別給他准備的辦公室不待,一天到晚黏著東,幾乎在東的辦公室裏生根了。

  東也是,辦公室都夠小了,多擠一個人也不難受?!明明不喜歡別人跟前跟後,就不見他拒絕過那小子。

  今天因爲停電的緣故大樓的空調分區使用,錦的辦公室當然不受影響,但一牆之隔東的辦公室就跟大家一樣了。

  東特別怕熱,汗也流得多,空調一停他便脫掉外套,還是熱的難受,袖子高高卷到手肘,最後連領帶也拉了開來,還前所未有的解了領口二顆扣子,因爲汗濕的關系,額頭、頸子貼著幾绺濕發,那付樣子竟是難得的純眞性感。

  堂本家那小子…還眞他媽的豔福不淺!

  忿忿地看著透明鏡子後的景象,錦心情更差了。

  那死小子竟然明目張膽的盯著東微露的頸胸處…哼!你不過看到開了二個扣子的地方,我可是全身都看遍了…

  可惡!現在可不是比這個的時候!錦關了透明鏡,按下通話鍵要東進來。

  比平時多花了一點時間,東進來時已經跟平時一般儀容整齊,連領帶都重新系好。

  錦看了大大不滿,剛剛那付性感的樣子…怎麽就不能給自己看看?!氣歸氣,但總不好自行招認自己天天透過鏡子偷窺他吧!

  「怎麽一頭的汗?!」錦拿出帕子二話不說就往東的額上拭去。

  「不敢勞煩。」東閃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帕擦著汗,說道:「空調停了,有點熱。」

  望著自己落空的帕子不免有點失落,錦若無其事的將手帕收回口袋,說道:「那你進來辦公吧!這裏涼快一點。」

  「不用了。」東婉拒道:「是分區停的,再過半個小時空調就恢複了。」

  看了東一眼,錦說道:「看你全身都是汗,一會兒吹風容易感冒,到我套房裏衝洗一下…」

  「不必了…」東還待拒絕…

  卻被錦一口攔下:「你都是這麽拒絕人家好意的嗎?!」

  「啊…謝謝。」東下意識的道謝,接著神色有些局促的說道:「但是小光還在外面…」

  「小光?!」已經親膩到這地步了?!

  「喔,就是堂本家的小老板。」以爲錦不知道是誰,東連忙又加了解釋。

  這個錦當然知道,冷冷哼了一聲:「堂本那老家夥,自己的兒子懶得教丟給別人倒省事!」

  瞧出錦臉色不善,東持平答道:「光一雖然沒經驗,但是很肯學,這個案子做完就能上得台面了。」

  我可不是讓你來稱贊那小子的!

  錦沒好氣的睨了東一眼:「他老爸這個案子可大賺了,錢是小事,但能讓你毫不保留的手把手教授,那才是無價之寶。」

  聽了這明顯贊美的話,東臉也沒半分得意,仍是一般態度:「應當的,能教會光一,到時有個對這案子全盤了解的人,我離開也比較放心。」

  錦聽了心情又跌至谷底,光想著東一股腦兒的要走,他就煩的不知如何是好。

  

  

  

  27

  

  錦聽了心情又跌至谷底,光想著東一股腦兒的要走,他就煩的不知如何是好。

  讓他走,那是想都不曾想的,留是一定要留,可要怎麽留就傷腦筋了,東對物欲的需求不高,對權勢也不熱衷,金錢就更不用說了,再加上他本身能力又強,就算離了錦織家與三合會,日子一樣可以過得舒服自在。

  他與三合會的關系建立既非利益也非忠誠,更別說什麽成就感了,充其量不過是一紙合約,就快到期的合約…

  看了東一眼,實在拿他沒辦法,眞不明他父親當初怎麽會簽這種亂七八糟的合約,這麽一個人,怎麽看都覺讓給別人可惜!

  錦心裏煩惱,說話就更不耐煩了:「再怎麽教也是堂本家的人!」

  以爲錦是不滿自己對光一太過盡心,東一笑道:「錦就不必擔心了,我手下幾個人也是這麽教過來的,尤其平野,要取代我完全不是問題,他頭腦缜密,思慮周詳,決斷明快,做事也頗有手段,到時一定跟錦能配合的很好,你要是不放心這案子,我要他一起參加好了。」

  錦也不知爲什麽說到這上頭來了,不過聽到東連後路都已鋪好,只是更覺氣悶,知道這時說什麽要他留下的話都沒用,也懶的再說,轉過話題說道:「堂本家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太對。」

  「嗯?!」似乎沒料到錦突然會說這個,東顯得有些局促,而後腼腆笑道:「我知道。年輕人的興頭一陣子就過了,太過認眞反而容易把事情弄僵。」

  「我看他不像是會輕易放棄的樣子。」錦環抱著手臂說道。

  「那時我不在這裏,接觸少了,自然會淡的。」東微微笑著,並不當回事,然後頭一歪,半是打趣:「而且,說不定我也會喜歡上他呢!」

  錦聽了這話,胸口一窒,連自己都不知道哪裏生出來的怒氣:「所以你是不打算拒絕他羅?!」

  東一貫的淡笑:「爲什麽要拒絕?」接著近似呢喃低語:「我也想試試愛人與被愛的滋味啊!」

  那樣溫柔的笑、那樣婉轉的神情,那樣低回的話語…是錦從未見過的東,也是深深吸引著他的東!

  錦知道東不是開玩笑,他是認眞的,並不是針對堂本光一的認眞,而是想開始一段感情的認眞,在這個時候,不論是堂本那小子或是任何人,東都會認眞以對…

  只是爲了想要愛人和被愛…如此單純,單純到讓人不禁想捧在手心裏…想到這裏,錦不禁瞿然一驚,自己到底在想什麽!?

  錦這時才發覺,在確定他與小翔將會在一起後,東對自己的壓抑和控制也稍微放松了,那偶爾展露出來的自實自我卻叫他愈來愈無法抗拒。

  「既然沒事,你就出去吧!」錦心思煩亂,根本忘了是他叫東進來的。

  「是。」東也沒多說什麽,應了聲便躬身而退。

  錦再次打開玻璃鏡子,只見東回到辦公室,一面又拉開領帶,解開扣子,根本沒把堂本光一當外人。

  堂本對著他說了幾句話,東只笑著在他頭上揉了幾把,動作親膩無間,還帶著點疼愛的感覺。

  堂本笑開了嘴,但追隨著東身影的眼神卻是藏也藏不住的愛戀,那眼神再次攪亂錦的心,”啪”地一下關了玻璃鏡子,心中的煩亂卻是再愈加漫延,直到無法控制…

  

  

  

  28

  

  錦最討厭的就是回本宅和他父親吃飯了,這家宴說的好聽是維系父子親情,實際上是幾個月一次的大檢討,哪一次不被訓到耳朵長繭。

  按照慣例先倒楣的東,被叫進去有半個小時了,錦猜想自己待會兒也不會好過,還是趁這個時間好好輕松一下。

  「最近錦和山口翔那個演員走的挺近的?」錦織老爺用著向來冷淡的口吻問著東。

  「是的。」東恭身在下首,恭敬的回答。

  「我讓你看著少爺,你就這麽看著他?」話裏絲毫聽不出情緒。

  「少爺的私事不是我能過問的。」東不卑不亢的答道。

  「是不想管吧!」錦織老爺哼笑了聲:「你是想著,錦和那小戲子定下來你就能脫身了?」

  「東山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錦織老爺懶懶的說道:「還幫著討好那小子,你以爲我不知道?」

  「老爺既然知道便明白無論有沒有東山,都絲毫不影響少爺對山口翔的喜愛。」

  「哼!」重重哼了一聲,錦織老爺的口氣終於首見怒氣:「他愛玩男人,你一個還不夠他玩?!虧我還送你去學討好男人的手段,你眞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少爺對山口翔是動了眞情,不是一般的肉欲關系。」對於這譏诮貶損的話語,東完全沒有反應,仍是口氣平淡的說道。

  錦織老爺不屑說道:「就是爲了防這個,才讓他在你身上嘗男人的滋味,男人玩玩是可以,娶妻還是非女人不行。你給我多用點兒手段,定要讓他的心給收回來。」

  「老爺,」東口氣平板:「您也明白少爺向來討厭我,只怕什麽手段也沒用。」

  「討厭你?!」錦織老爺陰陰笑了起來:「你是故意讓他討厭你的吧?!明知道他討厭什麽樣的人就刻意僞裝成什麽樣子。」

  「老爺你多心了。」東淡淡說道:「如果可以,我也想討好少爺,誰不想日子好過一點。」

  「對你來說,只有離了錦織家、離了三合會,日子才好過吧!」錦織老爺嗤笑一聲。

  「老爺既知東山心願,還請成全。」

  「唉…」錦織老爺這時突然幽幽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這些年你過的不開心,心裏是怨恨我的吧!送你去學那種事,受了不少屈辱,但我也有我的考量,原意是讓錦在你這兒得了樂趣,便能好好的找個女人結婚,卻不想最後他還是愛上男人。」

  東靜默著沒有說話,他也不想說什麽,對於往事,他確實沒辦法原諒,但更明白的是,錦織老爺根本不需要也不在乎他的原諒,人命是有貴賤的,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經明白。

  「你明知我的想法還放任錦跟那小戲子胡混,這事我不能不罰你。」錦織老爺口氣冷淡的說道。

  「東山願領責罰。」

  「你倒乾脆,是認爲這事已成定局?!如果眞能從此離了錦織家,這一頓責罰又算什麽,是嗎?!」

  東沒有答話。

  重重哼了一聲,錦織老爺話聲轉冷,指著一處說道:「跪到那兒,直到回去爲止。」

  

  

  

  29

  

  重重哼了一聲,錦織老爺話聲轉冷,指著一處說道:「跪到那兒,直到回去爲止。」

  錦織老爺進到內堂,榻上坐著一位中年人,那中年人身形瘦削、臉色蒼白,看著錦織老爺進來只是冷冷的笑著。

  「啓志,那就是你兒子了。」錦織老爺笑道:「我沒騙你吧!是個又俊又能幹的小子。」

  「哼!」被喚作啓志的中年人冷冷說道:「正彥,你玩這種把戲不覺老套?!我的兒子?!不過是自我身上遺失的幾個細胞罷了!」

  「哎呀呀!怎麽說的這麽絕情呢?!對於你兒子,我可是費盡心思栽培呢!」錦織正彥走到千葉啓志的身邊,將他擁進懷裏。

  千葉撇過頭去明顯表現出厭惡,但卻沒有抗拒錦織正彥的動作。當然知道他對自己感覺,錦織正彥故意把他的臉扳過來對著自己。

  「栽培他什麽?!」千葉冷笑道:「成爲男人的玩物嗎?!別說血緣關系對我毫無意義,那付沒骨氣的下賤樣子更是我最瞧不起的,你打算拿他要脅我…勸你趁早死了心。」

  「我的啓志一向是嘴硬心軟的,看他多跪一會兒你就心疼了。」

  冷冷地掃了外面一眼,再冷冷的瞅著錦織正彥,千葉沒帶絲毫感情:「那便試試,試試我對一個不屑的陌生人能有多心軟。」說完拿起一旁的茶盞慢慢啜了一口。

  錦織正彥在他額角厮磨了一下,笑道:「啓志盡量試,那孩子雖然不討你喜歡卻很有耐力,光刻苦這點倒是少人能及。」接著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死活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但你兒子對我兒子卻是言聽計從、百般討好呢!」說完得意的笑了起來。

  千葉像要殺人似的眼光盯著錦織正彥,寒聲說道:「這便是你的目的!?折辱不了我便折辱我兒子?!眞是幼稚愚蠢。」

  錦織正彥站起身來拍拍啓志的臉,若有所感的微微笑道:「啓志,你誤會我了,我只是希望我們倆人不能在一起的遺憾能在他們身上得到補償,所以,總有一方身段要柔軟些是不是?!」

  「那一方永遠不會是你們錦織家的人是嗎?!」千葉說這話時,不知爲何意有股恨意。

  「別生氣了。」錦織正彥拍拍千葉的臉,柔聲說道:「這樣對身體不好,在他還未定型之時便讓他習慣彎著腰,總比成長之後太硬折斷好,是不是?!對於你的兒子,我可是一樣的心疼呢!」

  千葉冷冷盯著他,不發一語,錦織正彥對他冷眼視若無睹,仍是笑得柔和:「你兒子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不心疼我去瞧瞧另一個人心不心疼。」說完留下千葉一個人便自走了。

  錦織正彥進到餐廳時,錦已經自己在用餐,看樣子已經吃了不短時間,也就是說,這小子根本沒打算等他一起用餐。

  錦看到就他父親一個人過來,沒見到東,不免奇怪:「東呢?!沒跟你一起?!」

  「做錯了事,讓我罰跪去了。」錦織正彥坐了下來,讓下人上餐前交待了句:「給千葉先生送餐過去。」

  「東做錯什麽事了?!千葉先生又是誰?!怎麽不一起吃飯?!」錦問道。

  「千葉是我的老朋友,他身體不好,油膩的東西不能碰。」說完千葉,錦織正彥的話題才回到東身上:「東做錯什麽事你心裏明白,他遭的罪向來因你而起。」

  「我喜歡小翔幹他什麽事!」錦懶懶說道:「父親,你這招代人受過實在夠封建的了。難道我會因爲東遭罪就不喜歡小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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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歡小翔幹他什麽事!」錦懶懶說道:「父親,你這招代人受過實在夠封建的了。難道我會因爲東遭罪就不喜歡小翔了嗎?!」

  「那就看在你心裏孰重孰輕了!」錦織正彥挑著眉道:「你若是答應和那小戲子斷絕往來,東就不必罰了。」

  「笑話!」錦嗤笑一聲:「我會因爲東受你威脅?!父親,你也把小翔看得太輕了。」

  「看來是我把東看得太重了吧!」錦織正彥嘴角微撇,淡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錦眼睛眯了起來,隨即笑道:「小翔我是不會放棄的,至於東,隨你怎麽處置。」

  「東跟了你十幾年就這麽點地位?!」

  「他可是父親您簽下的,是您送給兒子的禮物,要說地位當然有,但要說有多重…」錦抿嘴笑了兩聲,而後無所謂的說道:「就跟尋常的生日禮物沒什麽兩樣。」

  「我明白了。」錦織正彥點點頭,淡淡說道:「那便讓他跪上幾個小時反省一下,放任你胡混的帳我還是要跟他算的。」

  「隨便你了。」錦說的甚是隨意,吃飯的速度也沒落下。

  雖然先吃飽了,錦還是留在餐桌上陪著他父親,這次除了小翔的事倒是沒羅唆太多,即便如此,錦也覺得大大的不耐煩。

  好不容易吃完這帶著教訓的二小時家宴,錦便打算走人了,偏偏他父親還不放過他,竟然拿出一大疊世家女子的照片給他看說是要相親,錦氣得頭頂生煙,一把抓過來全丟了垃圾桶。

  「剛剛說了半天是白說了嗎?!」錦沒好氣道:「我喜歡的人是小翔。」

  「我管你喜歡誰,總之錦織太太的位置不能是個男人,你要喜歡那小戲子就把他留下,跟東一樣,那是我能容忍的極限了。」

  「小翔怎麽能跟東比?!」錦實在火了:「小翔可是我的情人,父親,我警告你,不准你拿當年對付東那套來對付小翔。」

  「警告我?!」錦織正彥低低笑了起來:「看來那小戲子倒有幾分本事,能讓你來”警告”我!」

  「父親,我是說眞的。」錦臉上嚴正,口吻也十分認眞:「如若你讓小翔變成像東那樣,我不會原諒你的。」

  「東那樣不好嗎?!事事以你爲主,對你言聽計從、體貼溫順…」

  「我的下人已經夠多了!」截掉他父親的話,錦只覺胸口一股氣悶。

  父子兩人瞪著對方好一會兒,錦才忿忿甩了門往書房走去,一面走、一面喊道:「東,走了,我們回去了。」

  錦打開門沒看到東,心裏怪道怎麽回事,在屋子裏四處張望也沒見到人。

  「東…東…」錦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沒聽到回應正打算返回正廳找他父親問個明白,卻聽到書房連著的庭院裏發出聲響。

  錦拉開拉門只見東跪在庭院的池子裏,那池子並不深,但東跪在裏面也給浸到了下颔,池子裏的人臉色青白,嘴唇發紫,整個人瑟瑟抖著,錦知道那池子爲養北國的魚,池裏的水溫比常溫低很多。

  東跪在裏面…也就是整整受凍了兩個小時!光想到這裏,錦的心彷佛也跟著冷凍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便匆匆跑了過去。

  看到是錦,東勉強扯了笑,問道:「要回去了嗎?!」

  東臉上僵硬根本做不出表情,只勉勉強強牽動嘴角,錦看了心裏一窒,點頭說道:「是,我們回家了,快起來。」

  東撐著自己要站起來,但他跪得太久,腿早麻了,身體也凍得全無知覺,才起來一點點便整個人往水裏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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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撐著自己要站起來,但他跪得太久,腿早麻了,身體也凍得全無知覺,才起來一點點便整個人往水裏栽了進去。

  錦想也沒想便跳下水,急忙將東扶起來,在水裏感受不到他一點兒力氣,只偎著自己渾身不住打顫,錦見他意識已失,乾脆將他打橫抱起,上了岸隱隱覺得不對,懷裏的身體根本沒有一點溫度,伸手探他鼻息,竟是低淺到幾乎沒有。

  「東…東…醒醒…」錦用力拍著東的臉,不住喊道。

  東給他打急了,微微張開眼睛,低聲說道:「別吵,讓我睡一會兒了。」

  「別睡…你不能睡…」錦抱著他飛快走著,不住喊道:「叫醫生,快叫醫生…算了,快備車…」

  錦織正彥這時看了也覺不妙,跟在錦身邊,問道:「怎麽回事?!」

  錦又急又氣,怒吼一句:「他身上有傷,禁得起你這麽折騰?!罰他跪也就算了,幹嘛跪到池子裏去?!」

  錦織正彥往地上一看才發現二人一路上落下的水漬帶著粉色的血迹。

  「先保暖要緊,帶他到房間去。」

  錦剛才也是急昏頭了,這下回過神來自然明白如何急救,到了房間,連忙脫掉東全身的濕衣物,看到他背上才結好的痂全給浸爛了,露出整片還未長好的粉紅色嫩肉,還不住流著血水。

  錦暗叫聲不好,傷口浸在汙濁的池子裏這麽久,肯定感染了,拿過下人送來的伏特加,半瓶灌進東的嘴裏,剩下半瓶全倒在他的背上。

  「啊…」東痛喊一聲,整個身軀強烈痙癴起來。

  錦用身體壓制著他,安撫道:「忍著點,一會兒就不痛了。」

  握著的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東雖然沒再喊出聲,但咬得血迹斑駁的雙唇和不住掙動顫抖的身體看得出他正承受著多大的痛楚。

  一般人痛的受不了時,要不呼天搶地,要不喊爹叫媽,東卻是除去一聲驚痛呼喊外再無聲息。

  錦看他壓抑的樣子有些不忍,在他耳邊說道:「痛就喊出來吧!」

  微微睜開眼睛看了錦一眼,東說道:「喊給誰聽?」

  那眼睛裏根本沒一點神采,連焦距也對不上,錦知道東神智未明,剛才那一句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再想起他之前在醫院背上傷的厲害無法行動時也不曾要人照顧,心不知怎麽整個揪了起來。

  不是他不肯說,而是知道說了也沒人理會…就像叫喊聲一般,小孩兒都知道只有在心疼自己的大人面前喊才有用…所以,即使痛到忍受不了,也不願意喊出來讓人看笑話…

  可是,以前看了也沒什麽感覺的景像,怎麽現在覺得好痛心…

  管家拿來毯子,錦連忙將東整個人包了起來,就著手臂、腿腳、胸腹不住搓揉,背腰錦不敢碰,還好剛才一陣劇痛刺激,東身上也回溫了許多。

  見東眼睛半開,眼底雖然仍然黯淡但已經勉強有了焦距,錦想他應該恢複意識了,便問道:「還冷嗎?!」

  對於眼前的景像似乎有些疑惑,東問道:「怎麽了?」

  「你凍的差點休克。」

  「嗯。」東輕輕應了一聲,眼睛又要閉上。

  錦連忙拍拍他的臉,喊道:「別睡。」

  東聽話的張開眼睛,裏面卻無半分神采,一雙眼睛才微微閉閤便又努力張開,連要保持清醒都是一項痛苦掙紮。

  錦看了實在不忍,但在這種情又不敢放任東睡去,見他實在撐不住了,便在他背上用力一搓,未長好的嫰肉哪裏禁得起粗毯子搓磨,生生的又給痛醒過來。

  雖然沒說話,但東看著錦的狹長眼眸裏氤氲著因爲生理上的疼痛而泛出的淚霧,迷蒙的眼神、緊蹙的眉頭和每次隨著錦動手不由陣陣劇顫的身軀彷佛都是控訴,控訴他的狠心折磨。

  錦不敢再看,抱著東在他耳邊低訴:「別放棄,我不准你放棄…」

  東低低笑了出來:「不會的,我不能比媽媽早死,還有…自由等著我呢!」

  錦聽了卻是如遭電殛,抱著東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這一生就這麽緊緊的擁著,永遠也不要放開…

  他是怎麽了?!怎會生出這般可笑念頭?!

  但更諷刺的是,被他緊緊擁在懷裏的人,響往的…卻是沒有他的自由!

  

  

  

  32

  

  「對不起,啓志,我差點害死你的孩子。」另一個房間裏錦織正彥握著千葉的手,低聲忏悔。

  千葉抽出了手,轉過頭去,沒有感情的說道:「我看到了,你留我在這裏不就是要讓我看的嗎?!從他背上泛出了血迹,幾次撐不住了幾乎溺水…都看得清清楚楚呢!正彥,你的苦肉計確實用的不錯。」

  錦織正彥順著窗外望去,入目的正好是那一方東剛才跪著的小水池,沒錯,他是故意留千葉在這裏,正是要他看了不忍,不過他以爲千葉故意不看所以才不知道東幾乎死在池裏,沒想到他卻是眼睜睜的看著,如果錦晚一點尋來,他難道就這麽冷眼看著東死去?

  「啓志…他眞的是你的孩子…」

  「哼!」千葉冷笑一聲:「那又怎樣?!我說過,他對我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況且這種人活著還不如去死,卑躬屈膝比一只狗都不如的生命又有什麽值得珍惜!」

  錦織正彥看著千葉,知道他是認眞的,他確實沒把東放在心上,一點點都沒有,更別說把他當兒子了,沒想到對朋友重情重義的他,對親情卻是如此淡薄。

  歎了一口氣,錦織正彥說道:「我知道你氣的是我,氣我不該把他教養成那樣…」忍不住又深深歎了口氣:「東其實是個好孩子。」

  「正彥,你也未免太可笑了,明明故意養條狗來羞辱我,現在知道沒用了,自己倒吹捧起來,再好又怎麽樣?!仍然是你錦織家的狗啊!」千葉又諷又嘲,話裏哪有半點父子親情,連對陌生人的憐憫都沒有。

  「我沒想故意折辱他,只是想他和一清好好過一輩子…」

  「訓練我兒子像個女人一樣伺候你兒子,你的主意打的眞好!」千葉諷笑出聲。

  「這點我確實是偏心了,但我跟一清提出的條件是把東留到他結婚爲止,也就是說,只要他和東在一起,便不准和其他人在一起,也是保障了東的地位,但沒想到…」

  「沒想到你兒子還是喜歡上別人?!」千葉嗤笑出來:「這有什麽奇怪,誰會喜歡這麽個沒骨氣的下賤東西!」

  「啓志,你錯了,是你兒子太聰明…」他知道怎樣能讓錦討厭他,他存心不讓錦喜歡上他。

  一聲冷笑打斷了錦織正彥未竟的話語,千葉臉上滿是鄙夷。

  「罷了,即然你兒子也脅迫不了你,我想我是怎麽也留不住你了。」錦織正彥怅然又失望的說道。

  千葉只冷冷看著他,一聲不出。

  錦織正彥繼續說道:「我唯有一個要求,每個禮拜和東見一次面,一年之後,我放你自由。」

  「想培養我和他的感情,再拿他來脅迫我?!」千葉哼笑一聲,絕決說道:「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了,你盡管關到我死,那恬不知恥的東西我不想再見。」

  錦織正彥看著千葉,堅定的說道:「不行,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也是我欠他的。我不會向東透露你們之間的關系,見面時就算你不理他我也不管,但五十二次面你得見足了才行。」

  「無聊。」千葉冷冷落下二個字。

  錦織正彥笑了出來:「不會無聊的,東很能幹,什麽都會,到時你盡可以讓他…」

  「讓他幹嘛?!」千葉譏诮道:「好提醒我他不過是條你教養出來的好狗嗎?!」

  錦織正彥一下收了聲,看著千葉,再次歎息:「你恨的是我,別把氣帶給自己兒子。」

  「他不是我兒子!」千葉再次重申。

  看著千葉毫無感情的眼神,錦織正彥深深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33

  

  東從加護病房轉到一般病房已經是一個禮拜之後的事了。上次受傷正好是長假之中,假期結束他剛好開始上班,所以受傷的事並未驚動別人,但這次卻瞞不住了,尤其是堂本光一,纏著錦盡問,錦給他鬧的沒辦法,雖然不願意還是把醫院告訴他了。

  東在加護病房的那幾日,堂本光一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守在他身邊,直到東清醒後勸了他幾句,那小子才改成下班後過來幾個小時。

  錦主要還是陪著小翔,偶爾還是會去探探東,每次去不是遇到光一在側就是東在睡覺,他不想和光一說話也不舍擾了東休息,所以幾天下來,二人竟是連一面也沒見到,東自然不覺什麽,但錦就有些急了,但爲什麽著急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次錦記得派人照顧東,膳飲也交代家裏特別准備,想得到的都做了,但就是覺得還不夠,想跟東面對面說幾句話的欲望也愈來愈強烈。

  輕手輕腳的打開病房門,錦完全沒發出一點兒聲息,入門後看到的景像,卻讓他腳步一滯,再也無法前進。

  光一今天提早到了,坐在東床邊的椅子上,東仍然是半臥半趴的睡姿,光一握著他的一只手,專注地看著他,因爲角度的關系,東半側仰的睡容好像也正回望著光一,二個人這付模樣就像一對多情缱绻的情人一般。

  光一另一只手輕輕拂著東額前的發絲,並不時拿起一旁的棉簽沾水濕潤他的嘴唇,因爲呼吸不順而微啓的雙唇映著水光看來特別誘人,原本拂著發絲的手也開始流漣在那豐潤的唇瓣上,撫帶出幾許暧昧。

  似乎是不好受,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唇裏吐出一串輕咳,光一連忙跪在他身前,避過傷處,在他肩背上不住輕拍,待那陣咳嗽過後,光一才呼出口氣,愛憐的凝視著東,接著在他還皺著的眉間輕輕落下一吻。

  胸口好像被錘子重重錘了一下,那…應該是自己的位置…與東最親近的人是自己,陪著他、凝視著他、安撫著他、親吻著他的也應該是自己才對…錦不知自己爲什麽會閃過這種意念,以前從沒想過的事,現在卻認爲理所當然…

  「咳!」一聲輕咳打斷了一室的暧昧。

  堂本光一轉過頭來看到是錦,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

  錦揚揚下巴,示意他跟著出去,二人到了走廊上,錦便開口:「你在做什麽?!」

  這質問的口氣聽得光一老大不高興:「做我想做的事。」

  「東同意了嗎?!」錦冷冷的聲調提醒著光一,未經本人同意的行爲叫”偷”。

  「錦織會長也未免管得太多。」擡著眉,光一一分不讓。

  「他是我家裏人。」

  「那又怎樣?!」光一挑釁的說道:「只要不是情人關系便管不著我對東山大哥做的事,如果我沒記錯,錦織會長的情人在樓下病房呢!」

  錦給他堵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末了才哼了一聲:「你以爲纏著他就有用了?!他才不會喜歡個毛頭小夥子。」

  「那是我的事,我會努力的追求東山大哥直到他接受我爲止。」光一認眞的說道,雙拳像是要加強自己的信心又像是要捍衛自己的愛情一般握得緊緊的。

  “…我也想嚐嚐愛人和被愛的滋味…”、”…說不一定我會喜歡上他…”前幾日和東的對話又在錦的腦海中響起,他竟然感到沮喪無比和惶恐難安。

  會接受他的,錦知道依照東的個性,就算沒有愛,到最後一定也會接受這個不怕挫敗、勇往直前的熱情青年…

  光想便覺好不甘心!但,自己又有什麽立場和理由阻止?!

  「錦,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身後一聲不悅的呼喊響起,錦回過頭看見小翔拄著拐杖在樓梯口,一臉怏然。

  錦連忙趕了過去,一把將他橫抱而起,微笑道:「我來看看東的情形,你怎麽上來了,不是才剛睡下嗎?!」

  「醒來沒見你…」小翔在錦的懷裏低著頭說道。

  「這麽快就想我了?!」錦打趣問道。

  懷裏的頭顱愈垂愈低,小小的耳朵也染上明顯的绯色。

  這羞怯模樣看得錦又憐又愛,剛才萬般心緒早已抛諸腦後,在小翔耳朵上親了一口便往樓下走去。

  堂本光一在後面看了只是輕搖搖頭,接著露出安心的笑。

  

  

  

  34

  

  「我不同意!」沒想到被他父親召回家來竟是爲了這種事,錦氣得幾乎要把桌子掀了。

  「那是我和東的契約,不用你同意。」錦織老爺淡淡的看著錦,絲毫不受影響:「現在只是知會你一聲罷了。」

  「契約簽的是我結婚時,」錦瞪著他父親,提醒道:「你沒道理讓他現在就離開我、離開三合會。」

  「你既舍不下山口翔就別跟我扯這些。」錦織老爺哼了一聲:「要東留下來也行,你立刻跟山口翔分手。」

  「我說過別用東當籌碼,他還不夠那個資格。」錦冷冷的看著錦織正彥:「我的感情不准任何人插手,便是父親你也一樣。」

  「你打小就是別人管不動的性子,想怎樣也由得你了。」錦織正彥回視著自己兒子,眼底閃過了一絲惋惜:「至於東…撇開契約不說,你的小翔也不可能容得下他,我這裏剛好有件非他不可的事,正好調開他不礙你們的眼。」

  錦知道他父親說的有理,但只要一想到東將離他而去,身體的某部份好像被生生剝離下來,痛得根本無法接受。

  「你說的容易,公司的事怎麽辦?!他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基層員工,這一走影響有多大!」

  「你要是能留他下來,我自然樂觀其成,這麽個人才沒道理便宜別人,但…」錦織正彥挑了挑眉,說道:「你留得下他嗎?!」

  這個問題錦根本無法回答,不是不知道而是太清楚答案,東終於得到他夢寐以求的自由,又怎會留下半點牽絆。

  頓了一會兒,錦只得問道:「你要他幹什麽?!」

  看了錦一眼,錦織正彥若有所思的苦笑了下:「陪陪我一個朋友。」

  「你又讓他去幹那種肮髒事!」錦一聽之下,火又上來了:「你糟蹋他還不夠嗎?!」

  被兒子這麽指責,錦織正彥臉上哪裏下得來,怒目圓睜正想發作,還沒罵出口,想到什麽氣又消了下來,瞅著錦道:「你倒是關心他。」

  「東陪了我十幾年,感情總是有的。」錦頓了一下,才又說道:「他不喜歡做那種事,你別再逼他。」

  錦織正彥本想解釋,念頭一轉,便又說道:「我可是讓東自己選擇,願意陪我的朋友一年還是等到你簽字結婚,他自己選了前者,那也怪不得我。」

  「他…自己選的?!」錦不可置信的喃問道。

  「沒錯,他自己選的,沒有絲毫猶豫。」錦織老爺淡淡地看著自己兒子。

  心底泛起了無法忽視的疼痛,東竟然願意去陪別人也不願意跟自己生活到結婚的時候…

  因爲對東來說,不論陪的是別人或是自己都是一樣厭惡的事,所以甯願選擇有期限的一方?!自己在他心裏眞的一點份量也沒有?!他…就眞的這麽討厭自己?!明明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難道他對自己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看著自己兒子略顯落寞的離去背影,錦織老爺不禁搖頭歎息,暗道,一清,你何時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35

  

  東有些詫異的看著錦,這時候他應該在公司才對,怎麽會到醫院來?!

  「准備出院了嗎?!」錦看看東腳邊收拾好的東西。

  「嗯。」東應了一聲,沒有其馀回答。

  錦窒了下,又問:「傷還沒全好,怎麽不再多住一陣?!」

  「回家休養也一樣,這裏無聊的很。」東沒有看錦,一迳的淡然回答。

  想到東嘴裏說的”家”已經不是錦織家,錦心裏不禁一陣氣悶:「房子都打理好了?!」

  「打理好了。」東回答道:「房子不大,花不了多少時間。」

  東雖然回答的平淡,但錦能感受到他話裏的滿足,終於能離開錦織家這個籠牢,也難怪他高興,但愈是這樣,錦心裏愈是不平。

  「你爲什麽答應父親的要求?」壓在心裏沒問出口的是,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離開我?

  似乎沒料到錦會問這個,東楞了一下,才回答道:「沒什麽理由不答應啊!」接著玩笑似的說道:「要是你的小翔變挂了,那我豈不是又得多等好久。」

  這玩笑在東來說是難得開的,顯見他心情眞的很好,而他不說錦會變挂卻說怕小翔變挂,更證明在他心裏一點兒也不懷疑錦對小翔的至深感情。

  的確,東確實沒什麽理由非要留在自己身邊不可,雖然早知答案,但聽東這麽輕描淡寫的說著,錦就是難受!

  知道再說什麽也是多馀,錦轉口問道:「眞的不回三合會了?」

  東唇角揚起一抹笑,略帶打趣的問道:「錦不會是要說沒有我不行吧?!」

  錦撇過頭去,有些自己也不知道因何而起的難堪,口氣顯得冷淡:「怎麽可能!」

  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東淡淡笑道:「想也是,我原本就是個多馀的人…」

  那語氣其實跟東平時說話沒什麽兩樣,但錦就是能感受到他的蕭索和落寞,不知怎麽竟有股衝動想好好安慰他一番。

  這種奇怪的想法近日似乎愈來愈不陌生,錦不禁心中苦笑,想不到分離在即,舍不得的竟然會是自己。

  正想說什麽,只見東擡起頭來,臉上已是明亮的笑容:「下個月是你生日,今年恐怕不能一起過了,先預祝你生日快樂。」

  「時間過的眞快,我們認識也快十五年了…」錦難得在東面前泛出溫和的笑。

  「是啊!」東也笑道:「想想也眞嚇人,我們竟有五分之一的人生是在一起呢。」

  剩下的五分之三呢?!東自然是想撇得乾乾淨淨,再無瓜葛,但自己呢?!光想到以後的人生沒有東,心裏就不舒服…十分不舒服!

  「以後能去找你嗎?」話就這麽脫口問出。

  東蹙了眉頭,似乎有些爲難,但除去日常生活和工作,要有什麽交集也很難了吧!抱持著這種想法也就不覺得錦的要求無法接受。

  「自然可以。」

  東話聲剛落,門口就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東山大哥,出院手續辦好羅!」

  錦轉頭見到堂本光一,他看自己的眼神有幾分敵意和戒備。

  「堂本少爺來陪東出院嗎?」錦知道自己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裏。

  「嗯。」東微笑點點頭。

  「錦織會長呢?怎麽有空過來?」光一含笑問道,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山口先生不是早就出院了嗎?」

  「來看看東。」對於光一的挑釁,錦視而不見:「他連工作也辭了,以後要見面的機會可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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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看看東。」對於光一的挑釁,錦視而不見:「他連工作也辭了,以後要見面的機會可少了。」

  對於這個答案似乎很滿意,光一的笑容總算有幾分眞切,他轉頭對著東邀功似的說道:「東山大哥,你的房子都弄好了,那可是堂本集團裏的首席設計師和裝潢小組操刀,你一定會滿意的。」

  聽到這話,錦心裏不免有幾分複雜,他從沒主動想過爲東做什麽,但見有人做了,又有點兒說不上爲什麽的遺憾。

  東親膩地揉著光一的頭發,笑道:「你也太大才小用了,這麽個小房子還裝潢什麽,你那些首席設計師和裝潢小組大概要被你氣死了。」

  光一很喜歡東親膩的動作卻不太高興被當成小孩子,眯著眼享受東揉著他的頭發,嘴裏還是忍不住抱怨:「別把我當小孩子。」

  東聞言理所當然的笑道:「你叫我東山大哥,我自然把你當弟弟。」

  「啊…那我可以叫你”東”嗎?!」光一抓緊機會連忙問道。

  「呃…」顯然沒想到光一會提出這種要求,東頓了一下才道:「當然可以。」

  見東答應,光一簡直欣喜欲狂,雖然只是改個稱呼,對他的意義卻大不相同,這麽一來就不再是弟弟、不再是後輩,而是與東站在一起,有資格追求他的人了。

  一把摟著東的腰,光一不住疊聲喊道:「東、東、東…」

  這孩子氣的舉動弄得東啞然失笑,拍拍光一的肩膀,東微笑道:「是、是、是,你喊一聲也就夠了,要不然人家還以爲我的名字怎麽特別長呢!」

  錦在一旁看了實在不是滋味,東在他面前從來不曾笑得如此明朗,更別說那自然而然的親密動作,尤其他對著光一那種帶著淺淺無奈的寵溺表情,更是刺眼無比。

  「咳…」不知不覺便咳了出聲。

  東轉過頭來還不及對錦說什麽,光一已經說道:「東,我們也該走了。」嘴裏喊的那聲”東”,甜的都要把人化掉。

  光一自動的把所有東西拿上手,一個人大包、小包提的好不辛苦。

  東見狀連忙說道:「我自己來吧!」

  「那怎麽行!」光一拽緊了東西,笑道:「這可是我來的目的,你的傷還沒全好,不准逞強。」

  稱呼換了,連口氣也換了,年紀小、受人照顧的明明都是他,現在竟是完全一付照顧東的大人口氣。

  東無奈的撇撇嘴,沒再說什麽。

  光一滿意的笑道:「我先去開車,東再過五分鍾過來,沒看到我就在大廳等著,別出來吹風!你肺炎才好,可別又受寒了。」

  搖搖頭,東笑道:「知道了,小管家公。」

  光一嘻嘻的笑開了嘴,這才提著東西出門。

  見二人和諧情景,錦只覺心髒一刺一刺的疼,胸口好像遺失了什麽變得空盪盪的。

  「這些年蒙你照顧了。」

  連東什麽時候走近的都不知道,錦看著東伸出來的手發著楞。

  以爲錦是不屑和自己握手,東心裏閃過一絲受傷的感覺,手也往後縮了回來。

  不,別走!錦連忙搶上去握著,看著東,說道:「這句話該是我說才是。」接著把東整個人緊緊擁在懷裏。

  對錦突如其來的舉動感到奇怪,東不由喚了聲:「錦…」

  「別說話。」把手臂收的更緊,錦呢喃著:「拜托,一下子就好。」

  眞的是相處太久了,久到這身軀、這氣息、這溫度…還未分離就已經開始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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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看了下手上的紙條,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放下手,不由自主握緊的拳頭已經把紙片捏爛,閉了下眼睛,扔掉紙屑,東輕輕敲著房門,也敲開他這一年來注定在另一個人身下的屈辱生活。

  「進來,門沒關。」房裏的聲音清冷而嚴肅。

  東進到門裏,見到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沙發上,冷冷的盯著他瞧。

  那男人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看來很是冷漠,因爲坐著看不出身量有多高,不過環胸的雙臂和交疊著的雙腿修長而纖細,是和東類似的瘦削身形。

  「千葉先生好,我是東山紀之,錦織老爺派我過來的。」東看了他一眼便低頭垂手站在一旁等候命令。

  等了好久才聽到冷冷一句:「過來。」

  東走近了,問道:「千葉生先有何吩咐。」

  「正彥讓你來幹嘛?!」千葉冷冷問道。

  正彥是錦織老爺的名字,敢直呼其名的人世上恐怕沒幾個,看來這人與老爺的關系匪淺。

  東一面猜測千葉的身份、一面回答道:「老爺說了,任憑您差遣。」

  說是任憑差遣,但每周一次約在飯店,不就是那種肮髒事嗎?!東心裏自嘲道。

  「嗯。」那人輕輕應了一聲,接著問道:「他讓你做什麽你都做嗎?!」

  「應該說千葉先生讓我做什麽我都做。」東的臉上漾起了淡淡的笑,眞的是非常淺淡的笑,唇角淺淺勾著,擡起的眼角微微挑著,清雅而端麗的臉上因著這笑容瞬間流轉出說不出的誘惑。

  深知自己的魅力,更加明白自己現在的表情會有什麽效果,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快點做完,這令人厭惡的事,早一分鍾結束都好!

  千葉皺了下眉頭,心裏又是不齒、又是不屑,但又忍不住想看看他到底被錦織正彥教導成什麽樣子、到底能無恥下賤到什麽地步!

  見千葉沒有進一步的指示,東想他是默許了,慢慢跪在他身邊,伸手輕緩地解開他的腰間皮帶、拉下拉鍊,頭往前一探…

  驚覺到東要做什麽,千葉一巴掌把他打在地上,全身陡然而生的怒氣不知是對東還是對錦織正彥。

  東擡起眼來看著千葉,臉上沒有不悅的表情,只是低順的說道:「原來千葉先生喜歡另一種玩法,我沒經驗,還請千葉先生多指教。」說完便動手脫掉自己的上衣。

  千葉看了更加生氣,擡起一腳便狠狠踹在東的胸腹上,東整個人給他踹翻了過去,露出背上還未完全淡去的傷痕。

  看到那傷疤,千葉不禁想起那一夜東山跪在水池裏的情景,雖然那時話說的死硬,但就算對陌生人也不可能全無同情。

  想到錦織正彥說過他才出院沒多久,千葉口氣不由軟了下來,說道:「我沒想對你做什麽,這幾個小時你愛幹嘛幹嘛,別吵我就行。」

  東詫異的看著千葉,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千葉也不理他,拿起一旁看到一半的書迳自看了起來。

  東見他眞的沒再理會自己,雖然覺得奇怪也不再問,拿起自己的衣物進了浴間。

  沒過多少,千葉聽到東出來的聲音,眼角馀光瞥著他,見他隨隨便便擦了頭發,然後往床上一躺便睡了。

  千葉看了直皺眉頭,因爲錦織正彥每天叨念著,所以他也知道東最近都忙著交接的事,雖然不再進辦公室,但私底下還是幫忙撐著許多事,尤其三合會、堂本和川濑的大案子,一時根本抽不了身,因此雖然辭了工作,卻仍然不得空閒。

  但是在陌生人面前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倒頭大睡?!到底是太累了還是太單純呢?!

  沒多久時間微微的鼾聲便響了起來,雖然極力壓抑自己,千葉還是忍不住起身往床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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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多久時間微微的鼾聲便響了起來,雖然極力壓抑自己,千葉還是忍不住起身往床邊走去。

  好像經過雕琢一般的細致五官,即使眼下有淡淡的黑影,臉頰也消瘦過了份,還是美麗的給人不太眞實的感覺…

  眼前這張臉和自己是多麽的相似…相似到只要見過他眞面目的人都不會有半點懷疑東是他的孩子!

  明明一點兒也不柔弱,甚至可以感到那起伏的肌膚下潛藏的力量,但那修長柔韌的肢體側著身蜷縮著,就是這麽容易讓人生起一種憐愛的情緒。

  千葉拉過被子蓋在東身上,心裏千情萬緒實在厘不清,恨錦織正彥這麽對待自己的兒子卻又不得不感謝他的撫養教導,氣惱東自甘下賤的行迳卻又不能不爲他的遭遇心疼不舍。

  雖然東的出生是經過刻意算計拿來報複自己的工具,但已經成熟自主的生命卻不是自己不承認便能抹殺,血緣的牽系羁絆,更不是極力否認就能忽略。

  但因爲這樣就要讓錦織正彥予取予求嗎?!不,這只會讓他食髓知味再傷害更多人來達成他的目的。

  東…不被期待的降生注定你的不幸,而身爲我的孩子更是你一生無法抗爭的原罪。

  千葉的眸子漸漸冷了下來,如北極的寒冰,再也找不到一絲溫暖。

  東睡了一個好覺起來,已經是黃昏了,伸伸懶腰看到陌生的環境才想起自己爲什麽在這裏。

  環顧四周沒看到千葉,想是他已經走了,東心裏實在覺得奇怪,他眞的什麽也沒對自己做,任自己睡去也無所謂,時間到了就走人…錦織老爺爲他定下每周一次的約會到底是什麽目的呢?!

  不過東也沒有花太多心思在這上面,如果錦織老爺眞想算計他,他也沒辦法應付,如果千葉眞的想傷害他剛才也有機會做,既是如此,那也就沒什麽好多想的了。

  其實他現在跟自由身也差不多了,只不過還有未來一年每周一次的約會要履行,原本以爲不會太好過,沒想到竟是這般景況,實在比自己預想的好得太多了,想到這裏,東不由滿心歡喜。

  他心情大好,在路上買了好多東西,到了家門竟看到再也意想不到的人,今天是驚奇日嗎?!

  錦半倚在牆上,不知等了多少,臉上有些不耐煩,好不容易等到東,故意忽視他詫異的眼神,指指腳邊的東西,說道:「今天有空,幫你送點東西過來。」

  「我交待過田村先生處理掉的。」

  「你雖然大方但一向不浪費,我知道你是不想再回錦織家…」看著東臉上難以掩飾的無措表情,錦聲音變得特別溫和:「有些東西丟了可惜,你既不願回去,我只好替你送過來。」

  「那也不必麻煩,叫快遞送來就是了。」東沒拿鑰匙,顯是沒有開門請錦進去的打算。

  錦半是提醒、半是強迫:「順道參觀下你的房子,我倒要看看堂本家首席設計師的作品。」

  東蹙了下眉頭。

  知道東還想拒絕,錦連忙又道:「你眞不請我進去坐,我等你等得快渴死了,喝杯茶的情份總還有吧!」

  錦這麽一說,東哪裏還能拒絕,只好開門讓他進去,錦看房子、喝水都是藉口,不過是想找機會跟東多相處一會兒,以往天天看著不覺得,這幾日不見他眞是想念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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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看房子、喝水都是藉口,不過是想找機會跟東多相處一會兒,以往天天看著不覺得,這幾日不見他眞是想念的厲害。

  不待招呼錦便自行四處走逛起來,這房子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算小,約有五十坪左右,一個人住綽綽有馀,裝修得確實很有水准,十分簡潔俐落又不顯呆板單調,清爽高雅的風格很有東的味道,家裏收拾的十分乾淨整齊,簡直看不出有人住,錦心頭不禁暗笑,這人一向有些潔僻性子,一個人住反而更顯了出來。

  到了客廳,看到東已經泡好一杯茶放在桌上。

  「沒有你愛喝的咖啡,只有烏龍茶。」東淡淡招呼。

  「沒關系。」錦嘴裏雖然這麽說,但想到以前事事以自己爲中心的人已經不再特別爲自己准備些什麽,總是有點失落。

  烏龍茶的味道很香但也很淡,平日喝慣重口味飲料的錦喝起來其實沒什麽味道,但不知爲何想到是東親手泡的,又覺得這茶特別順喉可口,可能是在外面站太久了吧!

  東自顧自的整理著剛才買的東西和錦帶來的東西,他想錦喝完茶也該走了,待把東西都理好,出來只看到錦跷著二郎腿,自己打開電視看得一臉興味。

  聽到東出來,轉頭對著他一笑,理所當然的說道:「我餓了。」

  「你不回去吃嗎?」東暗示的很清楚,他沒打算留客。

  「沒想到等你等到這麽晚,現在回去也是麻煩麻美,她最近風濕又犯了。」錦張著眼睛很是無辜:「聽說我要拿東西過來,還特別炖了梨子湯給你,你剛才整理時有看到吧!」

  東點點頭,想起對自己一向慈藹的婦人,怎麽也舍不得她爲了晚歸的錦再忙碌一場。

  「錦想吃什麽?」東帶點無奈的口吻問道。

  「你吃什麽我跟你吃什麽!」錦回答的倒是爽快。

  「我一點兒也不餓,沒想吃東西!」東斜乜著眼,其實還是有點兒不甘心。

  錦給他堵的一時無言,隨後討好般的笑道:「那就隨便弄弄,面包沾湯也可以。」

  看錦委屈的連這個都點了出來,東也不由笑了出來:「吃火鍋吧!今天買了韓國泡菜,剛好你喜歡口味重一點的。」

  「你的胃不好怎麽能吃辣?」錦立時皺著眉頭。

  沒想到錦會注意到這個,東倒是有些感動,微笑道:「不是我吃的,光一愛吃,今天你來正好趕上。」

  錦一聽實在頗不是滋味,東這裏沒有自己愛喝的咖啡卻有堂本家那小子的泡菜鍋。

  「他常來找你?」話裏帶著錦自己也不自覺的酸意。

  「是啊!」東一面整理食材、一面回答:「光一雖然沒經驗卻非常認眞上進,爲了這案子幾乎天天來蹭飯。」

  認眞上進?!那小子對你確實是認眞的想”上”、想”進”!聽到東稱贊光一,錦不禁忿忿想道,也只有東這種感情單純遲頓的人才會相信光一是爲了案子的事!

  「你確定他只是來請教事情順便蹭飯?!」看在相交十幾年的份上,提點你一下,那小子對你可沒安好心眼!

  「那當然。」東笑道:「他家廚子可是五星級飯店的手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光一何必委屈自己!」

  「色不迷人人自迷啊!那小子對著你就是啃白面包只怕也覺美味無比!」錦不高興的咕哝一陣。

  不過東廚房那邊已經忙碌起來,水聲、切菜聲、爐子聲…根本也沒聽到錦說了什麽。

  「一會兒他會來?」錦拉高聲音問道,如果那小子也來,哪裏還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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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他會來?」錦拉高聲音問道,如果那小子也來,哪裏還吃得下。

  「不會,昨天跟他說別過來了。」

  東原本預想今天會被折磨的很慘,所以才事先叫光一別來,既然現在沒事,多一個人吃飯也熱鬧,想到這裏,不禁說道:「錦,你幫我問問光一過不過來?」

  「喔…」聲音拉的長長的,不甘不願,半分鍾不到,錦便回道:「他有事不能來了。」

  那通電話錦當然沒打,”他有事不能來”也是錦自己說的,反正他當慣老板,做事向來隨自己高興,肯編句謊話給東已經算是很給面子。

  拿著選台器轉來轉去轉不到有興趣的頻道,百般無聊下索性坐到餐廳等飯吃。

  廚房空間和流理台、廚櫃全按東的身材特別設計過,所以比一般人還高挑的身形在裏面一點兒也不顯局促,反而很是調和。

  東手裏的動作一直沒停過,舉手投足間彷如行雲流水般的從容優雅,根本感受不到一絲急迫或匆忙,專注著的他似乎特別美麗,美麗到即使在這最世俗不堪的廚房裏也只能用聖潔兩個字形容。

  錦看得簡直轉不開眼了,不是沒吃過東爲他准備的餐食,卻是第一次仔細看東爲他下廚的樣子,一種柔和安詳的感覺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從心底冒了出來,繞滿全身…

  如果說和小翔在一起像是璀璨的火花,每一刻都要燃燒殆盡的熱情炫麗,和東在一起就像涓涓的溪流一般,清清的、淡淡的,泌得人周身舒適惬意。

  意識到自己又拿東和小翔比較,錦不由深深皺起眉頭。

  「怎麽?!等不及了?!」

  一聲輕笑打斷錦的思緒,隨著話聲而落的是一大碗熱騰騰的泡菜什錦面。

  「咦?!不是火鍋嗎?!」看到東自己面前的一盤炒飯,錦不禁問道。

  「你剛才不還說我不能吃辣嗎?!」東好笑的說道。

  錦看看自己的泡菜什錦面,再看看東面前的炒飯,帶點埋怨:「這樣各吃各的有什麽意思?!」說完舀了自己碗裏的湯就往東的飯上倒。

  「餵…」東要阻止已是不及,眉頭微皺:「你這樣我怎麽吃啊!」

  「才一勺,拌一拌只剩一點點辣啦!」錦很是得意,笑道:「吃一點辣比較下飯,看你,才幾天沒見又瘦了一圈。」

  東橫了錦一眼,沒奈何只好動手拌自己的炒飯,才剛拌好,錦又從他盤子裏挖走一大勺飯放在自己的泡菜面裏。

  「怕你眞受不得辣,我幫你吃一點兒吧!」錦笑咪咪的說道。

  東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輕歎口氣,微撇著唇,一臉莫可奈何的搖搖頭。

  那近似縱容的無奈神情看得錦心底又是一陣高興,喜孜孜的不覺胃口更開,一面吃一面又光明正大的偷了東好幾勺飯。

  難怪光一那小子這麽愛來,有東這麽寵著還能不幸福!

  吃飽了,他大少爺照例兩手一攤什麽都丟給東善後。

  對於錦早點回家這點,東已經不抱任何希望,認命的打理完後,又榨了杯鮮果汁放在錦面前。

  他自己則是一塊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烏龍茶。

  「咦?!」看著東的蛋糕,錦問道:「這也是光一愛吃的?」

  「這是我愛吃的。」東笑了出來:「怎麽?!我就不能爲自己買些東西啊!」

  「呃…」錦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喜歡吃蛋糕。」一起生活這麽久,他確實從未注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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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錦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喜歡吃蛋糕。」一起生活這麽久,他確實從未注意過。

  「應該說是甜點。」東用叉子切了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裏,唇角漾起了一抹和蛋糕一樣甜的滿足淺笑:「我喜歡甜點,任何甜點都喜歡喔!尤其是生巧克力,放進嘴裏就溶的那種,好像幸福的感覺一下子都溶在了口中。」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呢!」好像感染了東的喜悅,錦覺得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當然也或許是因爲這是東第一次主動跟他分享自己的事。

  二個人做朋友也不是件壞事啊!錦在分離後第一次這麽想道。

  「小時候我經過甜點店時總是忍不住停下腳步看,每一款都漂亮得不可思議。總是有小朋友拉著父母的手說要這個、要那個,就算不是親手做的,但是吃著任性要來的甜點,一樣能感受到父母的寵愛,所以才會有那麽幸福的表情吧!」

  東一如平常的淡淡說著,但那一貫淺淡的笑容裏卻有著讓人看了心酸的羨慕與憧憬。

  錦眞有股衝動想把世上所有甜點都堆在東面前,只希望再也不要看到他這種表情。

  「你怎麽從來都不說?!」錦微微扯開嘴角,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不論是買、是做,難道錦織家還供不起你一份甜點嗎?!」

  沒看到錦的表情,東絲毫不以爲意的說道:「拜托,我可是寄人籬下的尴尬身份,不找麻煩最基本的本份,還敢要求什麽?!」

  「所以就這麽隱忍委屈十幾年?!」錦不知從哪裏來的苦澀,一下湧了上來,漫了全身。

  連份甜點也不敢要求,那麽其他事呢?!錦一向自認錦織家待東不薄,但現在看來卻是苛薄的可以,至少,他從來沒想過東要什麽,更別說特別爲他准備過什麽!

  「哪來什麽隱忍委屈?!」東不禁笑了開來:「瞧你說的好像沒有甜點吃就成了世界未日一樣。」

  看著東明亮的笑臉,錦不知怎麽想起某一年東的生日,麻美和幾個下人在廚房裏給東私下慶祝,剛好被他那時的女朋友撞見,她無故發了東一頓脾氣還砸了他的生日蛋糕,明明是那女人無理取鬧,自己爲了安撫她還幫著責罵東一場,仔細回想,東那時臉上的表情不是難堪而是難過,似乎從那次起就再也沒看過東慶祝生日…自己無意之間竟連他這麽點小小的幸福都給剝奪了。

  東唇瓣上還沾著巧克力屑,那些碎屑在錦眼中一下子放大起來,想也沒有多想,傾身向前,扣著東的後腦就這麽舔舐起來…

  還不夠,遠遠不夠!舌尖用力撬開東的牙關,在他溫暖的口腔中盡情掠奪,略帶苦味的濃甜微香就這麽漫延在自己唇舌之間,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滋味嗎?!

  被用力推了開來,東微皺眉頭略帶薄怒的看著錦。

  「我不喜歡這樣,你再這麽做,以後就不要來了!」

  「嗳?!」縱然臉色讪讪,但錦顯然只聽他自己想聽的:「東的意思是,只要不這麽做就歡迎我以後常來嗎?!」

  不知道錦哪裏導出來的結論,東楞楞地瞪著錦,一時間竟然無法反應。

  「我就知道東不會只對堂本光一那小子偏心!」錦得意的笑了起來:「呐,他有泡菜鍋,那也要准備我的咖啡喔!」幾乎是膩在東的眼前要求著,那模樣跟個耍賴爭寵的小孩有什麽兩樣!

  一向被要求習慣了,才遲疑這麽一下沒反應過來就讓人順藤爬到頭上,東臉上不禁有些懊惱。

  看東臉色不豫,錦總算有些自覺:「那不然器具和咖啡豆我自己准備,你廚房這麽大,借放一下總可以吧!」說到最後又有些委屈了:「堂本光一的泡菜可不是他自己買的!就算他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能偏心偏到那種地步吧!」抗議就抗議,錦還是不忘打光一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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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東臉色不豫,錦總算有些自覺:「那不然器具和咖啡豆我自己准備,你廚房這麽大,借放一下總可以吧!」說到最後又有些委屈了:「堂本光一的泡菜可不是他自己買的!就算他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能偏心偏到那種地步吧!」抗議就抗議,錦還是不忘打光一一耙。

  「研磨器和咖啡壺這裏都有,你不必再拿來占位置…」話才出口,東就想咬掉自己舌頭。

  「我就知道東舍不得我!」錦笑得跟只狐狸一樣。

  「是包在整套廚具裏,不是特別給你准備的。」東沒好氣的說道。

  「嘻…」錦只笑也不說話,他明白有些時候無聲勝有聲,更加明白爭到底的事實遠遠不如自己的認定。

  「你也該回去了吧!」東愈想愈是氣悶,款子沒賠,地卻割了一大半,幹脆正式下起逐客令。

  錦扁著嘴說道:「我和小翔吵架了,回去家裏冷清清的,好難受。」

  明明是隨口編出來的謊,臉上的落寞寂寥卻是半分不假:「這麽丟臉的事想來也只能找你訴苦,你就眞的忍心打發我走?!」

  東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起身拿著桌上的空杯、空盤往廚房走去,不一會兒又拎了幾罐啤酒出來放在錦面前。

  「沒下酒菜,自己估量著喝,別喝醉了。」

  錦心裏偷偷笑著,一絲暖意也自心底緩緩升起,以前總是把東的體貼視爲理所當然,但現在感受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覺溫柔暖和。

  拉開拉環,錦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接著把瓶子遞給東。

  東搖搖頭:「不了,要是你眞喝醉,我還得收拾善後呢!」

  「這點酒能醉得倒我?!」錦嗤笑一聲,頓時豪氣萬丈。

  睨了錦一眼,東哼聲道:「酒入愁腸愁更愁,醉人的不是酒,是你的心情。」

  這可提醒了錦,連忙又裝出一付落寞難過的模樣,哀聲歎息:「可是一個人喝好沒趣!」

  終於還是接過酒瓶,東陪著喝了一口:「小翔的脾氣你還不清楚,什麽事讓著他一點兒不就沒事了!」

  「我什麽都讓了,就差沒把錦織家送他!這小家夥眞是愈發驕縱了。」錦倒是眞的開始抱怨。

  橫了錦一眼,東笑道:「驕縱也是你寵出來的,既然是自己喜歡的人,就多包容點吧!」

  那你這麽包容我,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錦腦中飛快的閃過這個想法,卻被自己嚇了一大跳,連忙又灌了幾大口酒。

  東哪裏知道錦瞬間轉過的念頭,還以爲他提起小翔心情煩悶,不禁勸道:「別喝這麽急!」

  說完又覺讓錦這麽悶著頭喝悶酒不好,拿起遙控開了電視,就算不能移轉錦的注意力,至少也不這麽悶人。

  「啊…就是這個人!」錦看著電視突然喊道:「就是我說像你的那個演員。」

  東看著電視上正大快朵頤的男人,長相、身材跟自己確實有幾分相似。

  「你看看人家的吃相,那才叫福氣。人長得好就算狼吞虎咽也好看的緊,你啊,以後也要這麽吃才行,千萬別怕難看。」

  「誰怕難看了!」東沒好氣的說道:「那是演戲,要眞這麽吃法,三天就給撐死了。」

  「會嗎?!我看他吃得挺愉快的。」

  「不然還能叫演員啊!」見錦舉起手又想灌酒,東伸手阻了他一下,想起了什麽,又道:「這不是小翔這次合作的演員嗎?!」

  「是啊,聽小翔說是演藝界資深的大前輩,演戲、唱歌、跳舞、主持節目…樣樣都行,而且還是傑尼斯商社的地下副社長,你別瞧他那個樣子,已經快四十了呢!」

  鏡頭裏的人看來頂多三十出頭,東難免詫異:「啊?!怎麽可能?!」

  「嚇到了吧!」錦笑了笑:「一開始我也以爲小翔騙我。他十九歲出道,去年才慶祝了出道二十周年。」

  「難得你對一個陌生人也能如數家珍。」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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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你對一個陌生人也能如數家珍。」東笑道。

  「小翔一天到晚念著還能不熟?!」錦聳肩說道:「這人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偶像,難得這次有機會合作,小翔高興得幾天都睡不著覺!」

  「啊…」東了悟的笑道:「你該不會是吃味了才和小翔吵架的吧!」接著又嘲笑道:「自覺魅力不如人啦?!」

  橫了東一眼,錦又灌下一大口酒,其實和小翔吵架是編出來,這句話他不想接。

  東卻以爲自己說中了錦的心事,他才有這種反應,拍拍他的肩膀,東安慰道:「小翔還年輕,難免分不清憧憬和愛慕,等到他們合作結束就會好的。」

  此刻劇中的主角因爲辦案又在大吃大喝,東心有所感,不禁又道:「其實當演員也是很辛苦的,錦要多多體諒小翔才是。」

  東的語氣聲音十分認眞,不是隨口敷洐,錦不禁轉頭看著東,脫口問道:「小翔那樣欺負你,你都不生氣嗎?!」

  「難道還跟個小孩兒較眞?!」東笑了出來,確是沒半點兒在意,接著他臉色一轉,似笑非笑:「再說欺負我的人可不是小翔,別忘了,我只聽你的使喚。」

  最後一句話讓錦一下子僵在那裏,東說的沒錯,欺侮東最多的確實是自己,胸口不知怎麽悶了起來。

  刻意轉過話題,錦說道:「奇怪,你和那演員長的這麽像,小翔照理該喜歡你才是,怎麽會這麽討厭你?」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東自己開了一罐酒,喝了一口:「一個頂著你最敬慕的人的臉孔卻天天做著你打從心底瞧不起的事,你會不厭惡嗎?!」

  見東滿臉不以爲意的笑,錦實在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在錦織家這些年很委屈吧?」

  「委屈?!」東揚起眉,看了錦一眼,溫溫笑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沒有資格委屈。」

  沒有資格委屈…所以還是委屈的羅!錦心裏想著卻沒有說出口,因爲再多說什麽也改變不了事實。

  「對不起!」錦突然伸手把東緊緊抱住,嘴裏不住說道:「對不起…」

  被錦突來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東自言自語:「莫不是醉了?!」

  錦聽到東的低喃,心裏一動,索性頭一歪裝作醉死過去。

  「錦…錦…」叫了二聲都不見反應,東啧聲說道:「眞的醉了,才二罐啤酒,心情眞這麽差…」

  醉成這樣當然不可能讓他自己回去,東半扶半抱把錦送到客房床上,替他脫了外套、松掉領帶、除去鞋襪,拉過被子蓋好,起身要走的時候,手突然被緊緊握住。

  東轉頭一看,只見錦眼底朦胧:「別走,陪陪我。」

  以爲錦醉的厲害,東伸手撫著他的臉龐,柔聲寬慰:「睡吧,明早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錦卻怎麽也不肯放手,嘴裏只是不斷呢喃:「別走,陪我…」

  原本就水潤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霧氣,眨也不敢眨的期切眼神竟是說不出的委屈可憐,東看了一陣心軟,想想跟個醉酒的人也沒什麽能認眞的,輕歎口氣,還是上了床。

  他一躺下,錦便纏了上來,原本眞的只打算抱著就好,但再次貼近這久違的熟悉氣息和美好身軀,全體細胞都脫離理智的控制,好像有著個自的意志隨著本能追逐著記憶中讓自己如登天堂般的極樂。

  和以往的歡愛不同,這次是錦主動討好取悅,再次自東臉上看到陌生的羞澀,錦不期然想起上次自己因爲不耐而主動索求時東也是這種反應,終於明白爲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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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以往的歡愛不同,這次是錦主動討好取悅,再次自東臉上看到陌生的羞澀,錦不期然想起上次自己因爲不耐而主動索求時東也是這種反應,終於明白爲什麽了。

  這並不是東刻意作做出來的生澀和羞赧,而是因爲他所受的訓練…他只被訓練要主動討好自己,由他主動時,簡直放浪到讓人覺得淫蕩,可是從來不曾被人眞心取悅,所以身體雖然已經習慣歡愛,情感卻仍然稚嫩,因此才會有這種反應。

  想到這裏,對身下這個人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憐愛,錦的動作愈加溫柔呵護,拿出百般手段、使出渾身解數就是想讓東也嚐到這情愛的歡愉。

  二人的喘息很快交雜成一片,薄薄的呻吟自東的唇中逸出,一向清亮到讓人覺得淡漠的眼睛終於也露出了深陷情欲的顔色,這還是錦第一次見到,不覺心旌搖晃,聽到他一聲聲帶著滿足歡快的低吟,心中的滿足根本無法言喻。

  兩人汗濕的身體擁在一起,享受著高潮後的馀韻。

  一會兒之後,東說道:「好去清洗了。」

  「再抱一下…」錦滿足的閉著眼睛,根本不願放開。

  「剛才抱的不只一下吧!」東笑谑道,一面伸手拉開錦放在腰間的手:「趕快去,我還要整理床鋪呢!」

  想起以前的情景,錦再也不願意被當成”恩客”,說道:「一起洗,待會我們再一起整理。」

  「酒還沒醒?!」捏著錦的臉頰,東微微笑道:「看清楚,我可不是小翔。」

  「我沒把你當成小翔!」錦眉頭微皺,不知是臉被捏疼了還是被話給刺傷了。

  「沒認錯人剛才會這麽主動積極?」東嗤笑一聲,半是打趣的說道。

  捧著東的臉,錦認眞說道:「我確實沒認錯人。」

  東也不跟他辯,只是微笑點頭。

  錦看得出來,東只是懶的爭論,壓根兒沒相信自己,對於這種誤會,以往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這次卻是實在懊惱,眞想剖出心來讓他看個明白。

  「你要不洗就這麽睡吧,我要回房了。」東拉下錦的手,淡淡說道。

  「不會吧!」錦怪叫一聲:「你眞讓我一個人?!」

  「你酒都醒了還用人陪?」接著頭一歪,挑了了眉,睨著錦:「搞不好剛才醉酒也是诓我的。」

  錦給他瞅得二頰發熱,要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

  東歎了口氣:「你該不會一早就打好主意來找我泄火吧!」

  口氣仍然清淡,但錦聽得出來東相當不高興。

  「當然不是。」錦急忙說道:「眞要做那種事哪裏去不得?!需要在你門口站了一個多小時?!你不信我,難道連特意給你炖梨子湯的麻美也不信?!這麽說,實在太讓人傷心。」

  東低著頭一語不發,倒不是不相信錦,而是覺得不同以往的相處方式和錦突然轉變的態度讓他無法適應。

  相處了十幾年,要說對錦沒有絲毫感情是自欺欺人,但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是好、是壞、是正、是負,東卻說不上來。

  以前在錦織家,期盼的只有自由、只想離開,眞的搬出來後,海闊天空還眞的從沒想到過錦,但是今天在門口看到他…好像被遺忘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有些驚訝和一些些…可以算是高興的成份吧!

  至於剛才的事,要說錦不對,任他爲所欲爲又回應他的自己難道就沒錯了嗎?!

  一定是太久沒見,有些被衝昏頭了吧!

  東搖搖頭,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的。」

  「東…」錦喊了一聲,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麽,就這麽直楞楞地看著東,想自那俊美的臉上找到連自己都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等不到錦的答案,東”嗯”了一聲以示詢問。

  錦斂下心神,幽幽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不想回錦織家多半是爲了我,不過麻美這麽疼你,你有空還是回去瞧瞧她,雖然沒說什麽,但看得出來她很想念你。」

  想起一向對自己和譪慈愛的婦人,東根本無法拒絕,輕輕應了聲:「知道了。」

  雖然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但見東沒否認那句”你不想回錦織家多半是爲了我”,錦的失落還是遠遠大於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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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叮咚…”,門外的人像有十萬火急的事一般,電鈴幾乎是按著沒放。

  東才打開門,光一根本等不及進到屋裏便忙不疊的興奮喊道:「東…東…我獨立完成的提案終於獲得父親的認可!他還贊美我…從小到大他第一次贊美我…我好高興,從來沒像今天這麽高興過…」

  光一已經樂得有些不知所雲,東只是看著他微笑著:「堂本社長的的肯定可不容易得到,光一的努力認眞相信你父親都看在眼裏,以後更要好好加油喔!」

  「嗯!」光一點點頭,隨後認眞的看著東,說道:「東,這都要感謝你。父親直說我運氣好,商場上像你這樣的人才已經難找,更別說你對人完全不藏私,有你的教導,我才能有這麽大的長進。」

  對於光一的感謝贊美,東並絲毫得意或居功的神態,只是淡淡的笑道:「那也得要你肯學並且有本事學得到才行啊!」

  「那…」用著期盼的眼神,光一略帶請求的說道:「東可以跟我一起慶祝嗎?!」

  「當然。」東笑道:「光一想怎麽慶祝?」

  「我…我想…跟你吃一頓燭光晚餐…只有我們兩個人…」光一低著頭、紅著臉頰呐呐說道,這對他來說跟告白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好。」揉揉光一的頭發,東溫柔說道:「那有什麽問題,你坐一下,我來准備光一少爺的特制燭光晚餐。」

  見東和平常一般無異的態度,光一不禁有些喪氣,他…是眞沒聽懂還是故意裝不知道?!

  「光一吃義大利面嗎?!」東看著冰箱裏的食材揚聲問著。

  「吃。」對著在廚房裏問話的東,光一連忙回答:「只要是東做的我都吃。」

  聽到這麽坦白的答案,東不禁笑了出來:「那就吃西餐羅。」

  只見東一項項自冰箱裏拿出食材,不時側頭思考一下菜色。

  帶著認眞神情的側臉線條英挺而優雅,在冰箱發出的淡黃光線照射下顯得異常柔美,彷佛有道淡淡的溫暖詳和光暈自他身上發散而出,讓人不由自己想待在他的身邊,一生…一世…

  因爲習慣的關系,食材都是早先洗清准備過的,東沒花多少時間就料理好了一套豐盛的西式套餐。

  前菜是熏鲑魚,淋上奇異果醬汁的沙拉、清爽略帶酸甜的蕃茄蔬菜湯和白酒蛤蜊義大利面,看起來全然不輸店裏的專門料理。

  應光一的要求,東眞的關掉電燈、點上燭光,還開了一瓶香槟應景,雖然常常來蹭飯,但這麽正式的餐點卻也是光一第一次享受,加上特別營造的氣氛,簡直跟心愛的人約會沒有兩樣。

  在搖曳柔和的燭光中,東原本俊美無俦的清雅臉龐,竟有股說不出的妖麗魅惑,坐在對面的光一看得心盪神馳,恨不得立時滾進東的懷裏,哪裏還分辨得出菜色口味如何。

  恍恍惚惚間,連飯怎麽吃完的都不知道,一直到東打開電燈,光一才稍微清醒過來。

  甜點是現成的,不過光一怕被人說長不大,不怎麽吃,所以東幫他切了一盤水果什錦,自己的則是芒果布丁,一壺剛泡的烏龍還冒著袅袅香氣。

  才剛要落座,東的手機便響了起來,東接聽了二句便走到角落去,只見他眉頭微皺,臉上卻始終挂著淡淡的笑,似乎都是對方在講,他偶爾應和著幾聲,“…好…是…知道了…”

  約莫過了五分鍾,東才收了線,走回沙發,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光一覺得東的臉色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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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莫過了五分鍾,東才收了線,走回沙發,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光一覺得東的臉色有些蒼白。

  「是誰啊?!」光一問道。

  「一個朋友,沒什麽事。」東仍是淡笑道。

  「你的臉色不怎麽好呢!」光一有些擔心的看著東。

  「是嗎?!」東下意識的摸摸自己臉頰,而後笑道:「大概是幫光一准備特別的燭光晚餐有些累了。」

  「啊…對不起!」光一呐呐地的道了歉,接著隨即說道:「那我幫東按摩按摩做爲答謝。」

  「不用了,跟你個開玩笑怎麽就當眞了。」東笑道。

  不理會東的拒絕,光一離開沙發走到東的後面,就著他的肩膀緩緩推揉起來。

  東也不再客套,閉上眼睛享受光一的殷勤。

  按了一會兒,光一突然開口:「東…」

  「嗯?!」東應了一聲,擡頭看著光一。

  只見光一雙頰泛紅,低聲嗫嚅:「我…可以親親你嗎?」

  「你要的獎勵也太多了吧?!」東輕笑一聲。

  這算是拒絕嗎?!光一心裏正常失望時,卻見東整個身子往沙發一靠,臉幾乎是仰視著光一,微挑的眼角瞅了光一一眼,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後便閉上眼睛。

  光一哪裏還能忍耐,低下頭輕輕吻吮起來,那豐潤的唇瓣出乎意外的柔軟,東沒有回應但也沒有抗拒,光一大著膽子,伸出舌頭在他唇上細細描繪起來,明明做到這個份上了但就是不敢深入。

  他的眼光順著東的領子往下,白皙的頸項連著鎖骨的線條因爲這個姿勢顯得更爲細致,開了二個扣子的衣襟,隱隱看得到他微微起伏的結實胸膛…誘人已極的美色!

  就像著了魔般,光一的手彷佛有了自己的意志,順著衣襟摸了進去。

  壓住光一蠢動的手,東張眼看著他一會兒,接著輕呼出一口氣,再度閉上眼睛,松了手,竟是放任光一爲所欲爲…

  是夢吧?!光一直到張開眼睛,看到身旁睡著的東,還是不能相信昨夜發生的事,一直夢想著卻不敢期待會發生的事,竟就這麽實現了。

  滿足的看著那張猶然睡著的臉,恬和的表情,舒展的眉眼,安詳的彷似沈睡中的天使。

  唯一與那聖潔不協調的是他白皙脖頸上的深淺紅痕,自己留下的印記,同樣的痕迹一樣布滿了被子覆蓋下的身軀,想到夢想中的人終於爲自己所擁有,光一胸口滿滿地幸福滿足,盛載不下而溢到了四肢百骸,流露於眼角眉稍,是比得到全天下還…不!是任何事物都無法比擬的愉悅感動!

  光一忍不住又親上那光潔的額角,順著挺直的鼻梁、鼻尖,直到抿著的唇瓣,僅僅只是厮磨著也讓人感到熱血沸騰。

  東張開眼睛,還有些惺忪,待看清楚對方才想起昨晚的事。

  輕輕推開光一,東笑道:「你起得倒早。」

  見東醒來,光一像個被當場抓到錯處的孩子,頓時無措起來,難得的扭捏:「我…我眞像美夢成眞的灰姑娘。」

  東眼底極是溫柔,但說出的話卻有些無情:「那麽午夜已經過了,公主也該變回灰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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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眼底極是溫柔,但說出的話卻有些無情:「那麽午夜已經過了,公主也該變回灰姑娘了。」

  以爲東在開玩笑,光一根本沒在意,眉梢堆滿了形容不出的滿足:「東…我…我喜歡你…」

  「是嗎?!」東眼中的溫柔淡了下來,但光一並沒有發覺。

  「是的。」原本是不想也不敢這麽早說出來,但東昨天的反應應該是對自己有情的吧!光一心裏肯定,這時再也按捺不住把自己的情意,一股腦兒的全部表白出來:「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我知道在你眼裏我還是小孩子,也不夠成熟,但是…但是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來愛你、保護你、討你歡喜、讓你幸福…請你接受我」

  「這樣可就難辦了。」東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光一,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的關系會往這方面發展。」

  「那…那…爲什麽昨天…」

  「時間、地點、氣氛都對了,人也不是這麽討厭…」東輕浮的聳聳肩代替未竟的話語。

  「我才不相信,你不是這麽隨便的人!」光一控制不住吼了出來。

  「看來又是一個被這張臉騙了的傻瓜!」東自嘲地摸摸自己臉頰,嗤笑一聲:「你難道不知道我跟錦是什麽關系嗎?!因爲錦有了想厮守終身的對象,所以才讓我搬出來,這種事對我來說…如同家常便飯!」

  「不是的、不是的…」光一只覺心破了一個大洞,到底要否認什麽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只是不斷的掉淚,才一個晚上,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歎了口氣,東心裏還是有些不忍,輕聲說道:「對我這種人,光一莫要認眞了。」

  光一突然抱緊了東,喊道:「我是認眞的,我眞的是認眞的,東,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你以前的事我都不問…不,你以後的事我也不問,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只要給我一個機會就好。」

  「你怎麽這麽傻呀!」揉揉光一的頭,東自鼻腔裏哼出淺淺的聲音,說不上是憐惜還是無奈。

  光一愈加把頭埋在東的胸膛裏,哭喪著聲音:「我本來就傻嘛!」

  拍拍光一的肩膀,東溫聲說道:「光一,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現實中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你要愛我可以,但你想過你的父母嗎?!他們能接受我們的關系嗎?!」

  光一一下子收了哭聲,原本顫抖著的雙肩也停也下來。

  東心裏輕歎口氣,又道:「你想過來自於你的親人、朋友、甚至社會的公評壓力嗎?!就算你能承受,你的父母親人能承受嗎?!你能看著所有愛你的人因爲你一個人的關系而一起跟著痛苦難過嗎?!」

  擡起頭,光一盈滿淚水的雙眼迷惘的看著東,這些…他確實都沒考量過!但愛一個人爲什麽這麽複雜?!這麽困難?!

  東沒有心軟,堅定而淡然的看著他,說道:「光一,你仔細的想一想,和我在一起之後,你的未來將是身敗名裂、受人唾棄輕鄙、讓所有愛你的人痛不欲生…」

  光一激動的打斷東的話:「愛一個人有什麽錯?!我愛你又沒妨害到別人,那些人憑什麽指責我?!憑什麽傷害我的親人?!」

  好天眞啊!這就是年輕的特權嗎?!

  「這就是規範、倫理,沒什麽道理可言。」東低低笑了出來,繼續又道:「你不會再有現在的優渥環境,還可能被迫與你的父母、親人、朋友斷絕關系…如果光一這樣也無所謂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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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規範、倫理,沒什麽道理可言。」東低低笑了出來,繼續又道:「你不會再有現在的優渥環境,還可能被迫與你的父母、親人、朋友斷絕關系…如果光一這樣也無所謂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光一不禁猶豫了,其它的他都能忍受,但他怎麽能讓疼愛他的母親傷心難過,怎麽能讓才剛肯定他的父親再次否定他。

  說是給光一一個機會,但何嘗不是給自己機會!東看著光一的掙紮難斷,心裏也辨不出是什麽滋味,是爲光一高興亦或爲自己悲哀?!也或許兩種都有吧!

  握著光一的肩膀,把他推離開自己,東淡淡的說道:「我想光一已經有了答案。」

  被推開了…不,是自己推開了他,光一心裏閃過莫名的後悔,但…選擇東之後會不會更後悔?!

  如果東剛才所說的是自己將要背負的人生,那麽也將是東要背負的人生嗎?!如果自己眞的愛他,又怎麽能讓他承受那樣的痛苦?!所以,在這時候斬斷一切才是對的吧?!才是正確的吧?!

  正當光一努力說服自己之際,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額上,那麽的溫柔,卻也如此的冰寒。

  「光一,再見。」帶著鼻音的軟柔低沈聲音,那麽的貼近耳邊,卻又離心如此的遙遠。

  「我們…還是朋友嗎?!」光一帶著期盼問道。

  「對不起,我沒辦法和對我有遐想的人做朋友。」東溫和而堅定的拒絕。

  意料之中的答案,光一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張大了眼睛深深地凝望著東,只想把這一刻的他深深刻在心版上,縱然已經失去了追求和擁有的權力,但總能記憶和思念吧!

  東淡淡地看著光一刻意放慢動作的穿上衣服、褲子也不催促,淡淡地看著他打開房門、走出去、關門…而後是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身體所有的力量隨著光一的離去而被抽得乾乾淨淨,連動都不想再動一下,心裏的某個角落似乎也有什麽東西跟著消逝了,二行淚就這麽滑了下來,落入發際了無痕迹。

  “…你這個不要臉的男人,自己墮落下賤也就算了,竟然勾引光一,你別以爲他年紀小就好擺布,就算他被你騙了,我們也不會讓你如願,就算跟他斷絕所有關系也無所謂…”

  “…你想清楚了…我們堂本家要讓一個人身敗名裂、生不如死也不是什麽難事…”

  “…東,我一直把你當自己的子侄輩,我也相信你是眞心待光一好…那孩子做什麽事都三分鍾熱度,你可別跟他認眞,你們不可能有結果的…他年紀小不懂事,你要多勸勸他…你也不忍心見他誤入歧途不加援手吧…就算我這老頭子拜托你了…”

  這便是所謂的親情嗎?!多麽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只要自己的親人可能受到一點兒傷害阻礙,便可以毫無遲疑不問緣由的鏟平…

  所以,光一今天在這裏受到的委屈也一定能在他家人的懷抱中得到溫暖和慰藉吧!

  而被視爲絆腳石的自己…只能獨自舔舐傷口…注定永遠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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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鈴響了一聲又一聲,按電鈴的人比東想像的還有耐心,但即使佩服,他仍是沒有起身的打算。

  轉轉眼睛,他望向窗外,一樣是昏暗的天色,但清晨和黃昏的感覺卻是截然相反,看來躺了一天了,但還是懶,連動一下手指都不想,是因爲心境吧!

  其實並沒有那麽喜歡光一,至少還沒到失去他就不行的地步,但是心爲什麽這麽難受呢?!

  離的好近…就在眼前、唾手可得…第一次可以擁有一個愛自己的人、或是自己能愛的人…但終究還是一場鏡花水月,是老天的無意的玩笑還是警告自己別再癡心妄想?!

  他…只是想要一點點愛、只是想要有個人能讓他愛、只是…只是想證明自己在這世上不是多馀…

  對別人來說是再普通不過的事,但對自己難道眞的是侈望奢求嗎?!

  門鈴聲仍然沒斷,門外的人顯然沒耐性了,除了持續的按著鈴響,還開始不斷的拍擊著門。

  「東…開門…東…」

  原來是錦啊!爲什麽要來煩他?!就這麽讓他靜靜的不行嗎?!一點兒見錦的意願也沒有,東翻了個身,怔怔的看著窗外黑暗前的馀光暮霞。

  「東,我知道你在裏面,你再不開門,我找鎖匠來了。」

  知道錦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東只好起身,隨手披了件襯衫,耙了二下頭發便去開門。

  門打開,錦反而嚇到了,看到東的樣子,不由不好意思:「在午睡啊?!」不過這午睡也睡得太晚了吧!

  「你怎麽知道我在家?!」

  「隨便說的,想說你再不開門就要走了…」錦嘿嘿笑道。

  東聽了眞是滿臉黑線,早知道就多堅持一會兒。

  門開了錦也沒什麽客氣的,自己推了門進去,帶來的東西往門邊一放,大喇喇的就往沙發上坐。

  都這樣登堂入室了,東也不可能趕他出門,轉身打開燈也跟著坐進沙發。

  錦這時才看清他的臉色,不禁皺起眉頭:「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是嗎?!」東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

  「遇到什麽傷心難過的事了?」

  「沒有。」東的聲音懶洋洋的,有些飄忽:「爲什麽這麽猜?」

  錦伸手撫上東的臉,拇指在他眼下來回摩挲:「你的眼睛…在哭…」

  拉下錦的手,東輕聲笑了出來:「那一定是因爲看到你的關系。」

  「你也太老實了吧!」錦沒好氣道:「就是這樣才不討人喜歡。」

  錦隨口一句玩笑卻觸動東的心事,脫口便道:「我本來就不討人喜歡啊!」語氣和他平時說話一樣很是淡然,但掩不住濃濃的落寞。

  看出東的神情不對,卻不明白爲了什麽,錦心裏有些發悶,開口問道:「你生氣了?」

  搖搖頭,東笑的牽強:「我心情確實不好,你要沒事就…」

  「當然有事!」見東想趕自己走,錦馬上截口:「我帶了咖啡豆過來,給你試試你的咖啡機好不好用。」

  一面說一面在自己帶來的東西來翻找出一大包咖啡豆,理所當然的遞給東。

  試咖啡機是假,錦想喝才是眞,東無奈接過,看著那一袋豆子說道:「你的嘴那麽刁,豆子不新鮮根本不喝,拿這麽一大袋來豈不浪費了?」

  「爲了不浪費豆子,我只好常常來了!」錦涎著臉笑道。

  瞥了錦一眼,東似笑非笑:「錦織少爺不必爲了一袋豆子勉強光臨,一會兒你還是自己帶回去吧!」

  雖然全身都懶,東還是認命的起身到了廚房,拆了封口,連看都沒看用手抓了一把豆子便放進磨豆機裏,不是他心情不好所以隨便,而是十幾年來天天要做的工作早已經熟練到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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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全身都懶,東還是認命的起身到了廚房,拆了封口,連看都沒看用手抓了一把豆子便放進磨豆機裏,不是他心情不好所以隨便,而是十幾年來天天要做的工作早已經熟練到閉著眼睛都不會出錯。

  機器一會兒便發出軋軋的聲響,烘焙過的豆子被磨碎了所散發出來的氣味沒有衝泡時那般濃郁,淡淡香味反而更能觸動人的嗅覺神經。

  好熟悉的氣味,東閉上眼睛微微仰著頭,深深呼吸著這味道,並不是很喜歡,但因爲習慣了所以也不討厭,應該說已經習慣到無法産生”討厭”這種的情緒了吧!

  就像現在一樣,明明不想見任何人,但因爲是錦,所以連”厭煩”的情緒都無法産生,人眞的是一種習慣性的動物呢!

  錦跟進了餐廳,上次東爲他張羅晚餐的模樣不知爲何就是無法忘懷,深深烙印在心底的到底是那恬和的身影還是因爲那情景所帶來的安詳溫暖…錦也弄不明白,但就是想看、無時無刻想再看一次…不,想看十次、百次、千次、無數次!

  看著東放進豆子、操作機器、而後閉上眼、仰起頭…明明是很平常一般的動作,卻好看的讓人舍不得眨眼…等等,他脖子上那是什麽痕迹!?

  錦看清那些痕迹後只覺心口像要炸掉一般,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舉動。

  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東連張眼都來不及就被狠狠地抱進錦的懷裏。雙手被制住在身前,頸子上被刻意用力的吸吮著,一個地方換過一個。

  「你頸子上這是什麽痕迹?」錦口氣不善,浮動著毫不掩飾的怒氣。

  東掙了一下沒能掙開,口氣倏地冷淡下來:「你又不是沒在我身上留過。」

  這語氣驚醒了錦,知道自己沒資格質問什麽,錦松了力氣卻不放開東,只是溫柔地擁抱著,把頭埋在他的肩頸之間不再說話。

  微微歎了口氣,東說道:「錦,我已經不是你的所有物了。」

  靜靜地摟著東,過了好久,錦總算開口:「我知道,但你總要給我一點時間適應嘛!」這話說來婉轉委屈,簡直像在撒嬌,哪有半點以前強勢的樣子。

  東向來吃軟不吃硬,身後還是從小就習慣讓著的人,這麽軟軟一句,心裏原本還堵著的氣就這麽無緣無故消了,深深又是一聲歎息:「你像只無尾熊一樣挂在我身上,怎麽幫你泡咖啡?!」

  錦緊了下手臂的力量,像是宣示自己的占有權,又像是無言的道歉,放開東之後才轉回餐廳,乖乖的坐著等東。

  咖啡機雖然不是慣用的,但都是機器,使用上也差不了多少,東算是熟練的泡好咖啡,不料卻倒了兩杯出來。

  一杯放在錦面前,一杯放在他自己前面。

  「你不是不喝咖啡嗎?!」錦奇怪的問道。

  「嚐一嚐,看它究竟有什麽神奇力量,讓你非到我家來不可?!」東略瞅了錦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

  錦自然聽出東話裏的諷意,也沒忽略他眼底的冷淡,知道東心情不好,這話還是不接爲妙。

  端起咖啡慢慢啜著,錦一面想著東的話。東泡咖啡的技術就像他做其它事一樣,完美、細致而無暇,但因爲他本身不喝咖啡,泡起來雖然香醇卻總少了一些什麽,來他家自然不是爲了熟悉的咖啡味,而是…東本身!

  不由自主地想看到這個人,想待在這個人身邊,已經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因爲太熟悉、太習慣,就像自己剛才所說,要一點適應期才能掉戒掉”東山紀之”這瘾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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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自主地想看到這個人,想待在這個人身邊,已經到了難以控制的地步,因爲太熟悉、太習慣,就像自己剛才所說,要一點適應期才能掉戒掉”東山紀之”這瘾頭吧!

  嘴裏的咖啡味帶點苦澀,就像錦目前心裏的滋味。

  東給自己才倒了小半杯,先淺淺啜了一口,抿抿嘴辨辨味道,隨後把剩下的全部喝掉,眉頭微微攏了起來,實在不能算是欣賞或喜歡的表情。

  錦看了好笑問道:「味道怎麽樣?!」

  皺了頭鼻子,東下了評語:「不怎麽樣!」一臉難爲你能喝下去的古怪表情。

  錦難得看他這種神情,覺得又是可愛、又是好笑,順著話兒,半點沒客氣的說道「我也覺得你泡咖啡的技術退步了!看來我得天天來讓你熟練熟練才行!」

  沒好氣的橫了錦一眼,東哼哼笑道:「一會兒帶著你的豆子滾出去!」

  錦還想笑鬧幾句,不料東突然眉頭一皺,抱著肚子趴在桌上。

  以爲東在玩笑,錦推了他在桌上的手一下,才發現他拳頭握得死緊,小臂上的肌肉綳得堅硬無比。

  錦簡直嚇壞了,趕緊跑到東面前,只見他臉色蒼白無比,才短短幾秒的時間,額上便滲出一層冷汗。

  「怎麽了?!」錦連忙問道,接著想到什麽,又問:「胃痛嗎?!」

  「嗯…」應了一聲算是回答,待肚子裏劇痛稍緩,東才指著櫃子的一個抽屜:「幫我拿葯,黃色那罐。」

  錦打開抽屜,看到的情形跟上次在他房裏哪有兩樣,滿抽屜的葯,看得人又是生氣又忍不住心疼。

  拿過葯來,倒了一杯開水,看著東吃下葯,錦才開口責備:「這麽多成葯,你怕吃不死人啊!」

  東閉著眼睛沒理他,過一會兒覺得不那麽疼了,才懶懶地回答:「一個人住總是有備無患。」

  「現在知道一個人住的壞處了!」錦輕柔的撥開他臉上發絲,半是玩笑、半是認眞:「你的房間還給你留著,要不,搬回去吧!」

  東唇角撇了下,沒有回答。

  錦也知道是自討沒趣,略過這話題,問道:「怎麽胃突然又痛了?!」

  「空肚子喝咖啡的關系吧!」東這才想到自己一天沒吃東西,剛才說什麽不該喝那口咖啡,這下可是用身體證實了咖啡果然是刺激性飲料。

  錦的眉頭皺了起來:「中餐沒吃?!」

  東哪敢讓他知道一整天沒吃,隨口應道:「胃口不好,沒吃多。一會兒肚子填點東西就沒事了。」

  「啊…麻美托我帶的東西,裏面肯定有吃的。」錦連忙到客廳裏拿了一個四層制的保溫盒進來,放到餐桌上打開,把裏面東西一樣樣拿了出來。

  「飯團、納豆、腌梅子、醬菜、味噌…喔,還有栗子松糕和烤餅乾…」錦瞪著這像裝著百寶一般的餐盒,吃味的說道:「麻美也太偏心了吧!她什麽時候跟我蒸過松糕、烤過餅乾?!」

  看到錦計較的臉色,東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根本不吃,她費事弄這個幹嘛?!」

  錦這才瞥了東一眼,溫聲說道:「你也知道麻美費事,她特地問我什麽時候來,飯團、松糕和餅乾都是下午才准備的,就爲了讓你新鮮吃。」話聲一轉,竟是難得的婉轉:「她在家天天念著你,怕你照顧不好自己,要讓她知道你連飯都不好好吃,她有多難過。」

  錦這話也不算指責,但愈是委婉,東愈是心虛,知道剛才的謊言沒騙過錦,東呐呐說道:「睡過頭了,不是刻意不吃的。」

  有些話點過就算,錦揉揉東的頭發,溫柔笑道:「呐,先吃點飯團墊肚子,想吃什麽我再幫你買去。」

  「不用了。」東拿起飯團慢慢吃著:「這就行了。」

  想著這二天的委屈,再想著那一向待自己慈譪可親的婦人,東吃著、吃著眼淚竟然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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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這二天的委屈,再想著那一向待自己慈譪可親的婦人,東吃著、吃著眼淚竟然落了下來。

  錦也不問什麽事,抹去他頰上眼淚,柔聲說道:「這麽好吃?!好吃到掉眼淚?!」

  「嗯…」東輕輕應了一聲,隨著下肚的飯粒,原本空寂冰冷的心似乎也漸漸暖了起來。

  錦就著東的手也咬了一口飯團:「麻美的料理就好像媽媽的料理,有種溫馨的味道,吃起來不只肚子飽了,連心也整個溫暖起來。」

  東瞪大眼睛看著錦,奇怪他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思。

  溫柔的看著東,錦微微笑道:「我從小沒有媽媽,也算是麻美照顧大的。」接著露齒一笑,又揉了東的頭發一把:「我也不比你難看多少,怎麽她就對你特別偏心。」

  東沒回話只是低著頭默默吃著,垂下的眼簾濕潤潤的還閃著幾點淚星,實在惹人憐愛。

  錦坐在東旁邊看著他吃,見他眉頭漸漸舒展,心裏充盈著自己也解釋不出的滿足,就這麽一輩子看著也不會膩吧!

  「吃過麻美的特制精力飯團,心情好點兒了吧!」

  東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嗯。」

  「我也有禮物送你。」像是揉上了瘾,錦忍不住伸手又揉揉他的後頸:「麻美給你安慰和溫暖,我就給你…」錦故意拖著長長的尾音的說道:「…幸福吧!」

  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黑盒子。

  東定睛一看,呼喊出聲:「曼可羅的生巧克力?!」

  那巧克力貴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師父手工限量制作,而且每天只做一百顆,一早排隊都不見得買的到。

  錦笑的可得意了,看到東兩眼放光,也不枉自己犧牲了二張職棒冠軍賽的貴賓席票。

  邀功似的打開包裝精致的巧克力盒,錦一看…哪裏還笑的出來,原本一張得意笑臉頓時變得灰頭土臉。

  只見裏面的巧克力全都溶在一起,變成奇形怪狀的一大塊,根本看不出原來的讓人垂涎欲滴的可口模樣。

  「怎麽會變成這樣?!」錦簡直懊惱極了,手一收便要丟進垃圾桶。

  東連忙伸手攔了下來:「還能吃的,別扔。」

  「就算能吃也不好吃了。」錦愈看那巧克力愈是氣惱,惱自己不小心,也惱好不容易討到東歡心卻是功虧一匮。

  「足見你是眞沒經驗了。」東一點兒也不在意:「生巧克力一離冰櫃就溶,還好包裝紮實,要不像你這樣揣在懷裏,衣服都要報廢的。」

  被東這麽一說,錦眞覺沒面子極了,悶聲說道:「還是別吃了,下次我再送你。」

  「溶了有溶了的味道。」東拿起一旁麻美烤的餅乾,沾著半溶的巧克力吃了起來,一面吃,一面贊道:「眞好吃,不愧是曼可羅的頂級招牌。」

  錦學著東,也拿了一塊餅乾沾著吃,他不愛吃甜食,可也感覺的出來這巧克力味道不同一般,不似一般濃厚的甜膩,帶著淡淡苦香卻絲毫不澀,入口極爲柔潤滑順,溶在嘴裏,口腔中頓時彌漫著十分濃醇的味道…

  錦擡頭看著抿著嘴細細品味著巧克力的東,他臉上表情溫柔和順卻因爲微微勾起的唇角而顯得生動無比,再想想他的爲人、個性…跟這生巧克力哪有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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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擡頭看著抿著嘴細細品味著巧克力的東,他臉上表情溫柔和順卻因爲微微勾起的唇角而顯得生動無比,再想想他的爲人、個性…跟這生巧克力哪有二樣!

  「果然好吃。」錦咂了咂舌,順口而出:「不枉我二張貴賓席的球票。」

  東聽了臉色微變:「錦不用特意…」

  「你可別自作多情!」挑了下眉毛,錦毫不在乎的說道:「那二張票是虧定了,要盒巧克力不過是少蝕點本罷了。」

  說完錦又覺自己實在窩囊的可以,明明是特意討好東,幹嘛爲了愛面子不講。

  點點頭,東想著錦也不可能特意爲自己這麽做,臉上有些讪讪,自嘲說道:「是我多想了,我本來也不值得別人爲我做什麽。」

  像是玩笑的話,但錦沒漏看東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心疼之馀更加後悔自己剛才的謊言,但這時要再解釋什麽只是更加不自然。

  想想,自一進門,東的神色態度就不太對勁,錦心中一動,問道:「和光一吵架了?!」

  東搖搖頭沒說話,他和錦…還不到傾吐心事的交情,而且這種事也沒什麽好訴苦的。

  錦認定是了,心中不知怎麽湧起了微微酸澀,還得故做大方的勸慰:「那些才懂事的小屁孩都是這樣,任性、驕縱、脾氣又不好,忍忍也就過了。」

  東聽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臉上全是揶揄:「你說的是你的經驗之談?!」

  錦難得窘了一下,想想自己剛才的話…不就是小翔和自己的寫照…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連小翔你都能忍得下,對光一我還有什麽容忍不下的。」東淡淡的笑道。

  錦想想也是,光一對東愛慕已極,不像小翔是自己死追活求來的,二個年輕人的姿態高低已是天差地遠,再加上東的個性比自己不知好多少倍,怎麽可能和光一起衝突?!看來眞是自己多心了。

  「錦以後有這不蝕本的好東西直接給小翔也就是了,不必再帶來給我。」東一面收拾著盒子,一面說道。

  「小翔不喜歡甜食。」錦一句話打發。

  「他可以送人啊,這東西拿到劇組不知道多受歡迎,做做公關也是好的。」東說道。

  雖然知道東是體貼自己,但見他這麽積極讓自己去討好小翔,錦實在高興不起來。

  「我就怕他太受歡迎。」錦臉色沈了下來,口氣有些冷淡:「而且做公關那種表面功夫,小翔哪裏屑做。朋友是交心,長袖善舞卻沒半個知交,這種能耐也不是人人都有。」

  錦這話是帶了上刺,東一向是八面玲珑型的人物,看似和每個人都有交情但和誰也交不到心上。

  一來是因爲他的身份,一般人覺得高攀不上,但眞正有地位的人又瞧他不起,再來便是他給自己築了一道牆,如果他不願意,誰也走不進他心裏。

  知道錦的話是針對自己,東不覺有些難堪,但他一向不愛爭執,對錦更是習慣性的忍讓,聞言也只是不自然的笑笑:「小翔不虛僞、不做作,確實是眞性情的人,難怪錦這麽愛他。」

  錦話一出口便後悔了,見到東難堪的神色更是自責,心裏不禁怨道,自己稱不上舌燦蓮花也算能言善道,怎麽一在東面前便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不是說你…」錦哼哼啊啊的說了句跟沒說一樣的廢話。

  東撇撇唇角連笑都算不上。

  

  

  《待續》

 

 

  《棄子 下番外》BY 紹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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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說你…」錦哼哼啊啊的說了句跟沒說一樣的廢話。

  東撇撇唇角連笑都算不上。

  他心情不好原本只想一個人待著,後來錦來了,雖然沒什麽特別安慰的言語,但到底是經年熟悉的人,如同家人一般的相處,也算得到些慰藉。

  明知錦瞧不起也不喜歡自己,也早就習慣他時不時的諷刺話語,但這時聽到這話,實在無法忽略心中被刺傷的鮮明感受。

  說到底,自己果然還是適合一個人啊!

  實在沒多馀心思再應付錦,東開口說道:「錦…要是你沒事就…」

  知道東要下逐客令,錦趕緊搶先一步說道:「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要趕我走?!未免太小氣了!」

  「嗳?!」錦那付氣極敗壞指控人的模樣,讓東一下反應不過來,他什麽時候小氣了?!而且剛剛那樣就算是道歉?!

  「不管,不准你趕我走!」錦霸道的下著命令。

  東皺皺眉頭,說道:「我不是趕你,但你東西也送了,咖啡也喝了,晚飯也吃了…」

  「那哪算晚飯啊?!」錦一不做、二不休,索興耍起賴來,怪聲叫道:「你有沒有點誠意啊?!拿麻美幫你做的飯團來打發我,至少下廚幫我弄點什麽吧!」

  「下廚?!」東眉頭挑得高高的,提醒著錦不久前才發生的事:「我記得你剛才還說要出去買!」

  「剛才是因爲你胃疼,現在不疼了當然得煮給我吃!」錦說的一付理所當然:「這才是待客之道吧!」

  「我不招待總行吧!」東也卯起氣來,冷冷說道:「總之我是吃飽了,錦織先生請自便。」

  知道東眞的不高興了,錦立時放下身段,垮下臉來,一付可憐兮兮的模樣:「我知道你現在不跟著我也不必事事以我優先,可是你才答應要給我適應期的,現在就對我這麽狠心絕情…」

  那眉頭緊蹙的哀怨表情眞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再給那雙帶著控訴的含水眼眸盯著…東都能感到自己怒氣一點一滴的抽去,他鼻翼不由自主的翕動,這個人眞要耍賴,自己眞是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歎了口氣,東認命說道:「你想吃什麽?!」

  總算知所節制,錦說道:「除了泡菜鍋什麽都行。」哼!他才不要吃東爲光一那小子特別准備的東西!想到這裏,又加了一句:「我的咖啡也不准泡給他喝!」

  瞅了錦一眼,東略感無奈的搖搖頭,這種沒營養的幼稚話語完全沒有答覆的必要。

  起身進到廚房,打開冰箱略巡了下,便拿出幾樣材料著手料理。

  做了不太費時的蓋飯,用麻美送的味噌做了味噌豆腐魚湯,最後煎了道蔬菜餅。

  簡簡單單的料理卻看得錦食指大動,喜孜孜的拿起筷子吃將起來。

  “咔嗞”!

  「…有蛋殻…」錦把咬到的蛋殻吐了出來,帶點兒哀怨的神情。

  「是嗎?!」東不可置信看著桌上的”證據”一會兒,接著誠心誠意的道著歉:「眞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不好說什麽,錦拿起一旁的味噌湯。

  「呸!」才入口的湯全吐了出來,錦喊道:「好鹹…」這下瞅著東的眼神裏除了原來的哀怨還多了點兒委屈的控訴。

  「眞的嗎?!」東揚高了聲音,臉上的肌肉恰恰好控制成不是太誇張又絕對眞摯的”怎麽可能?!”的表情。

  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低下聲音,東萬分不好意思的說道:「啊…我忘了今天用的是濃縮鹽。」

  鮮少犯錯的人,今天會這麽巧連錯二次?!

  錦十分戒慎的看著那道表面煎得金黃漂亮的蔬菜餅,用筷子夾了開來,白糊糊的面汁就這麽流了出來…故意的,東肯定的是故意的!!

  「哎呀…」東頗爲自責的喊道:「一定是怕你肚子餓壞了,所以太早起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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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東頗爲自責的喊道:「一定是怕你肚子餓壞了,所以太早起鍋…」

  錦瞥了東一眼,卻見到他臉上難得出現的得意诘笑,看來自己眞是把他惹毛了…不知怎麽,錦反而心情大好,沒再多說半句話,就這麽默默的吃著有蛋殻的蓋飯、鹹的發苦的味噌湯、和半生不熟的煎餅。

  這麽一來反倒是東不好意思,按著錦的手腕,輕聲說道:「別吃了。」

  拉開東的手,錦笑道:「這可是東的”特別”招待,說什麽也要吃完。」說到那”特別”二字還特別強調了下。

  錦說歸說,吃飯的速度可沒邋下,沒幾下子,所有的東西全下了肚。

  東皺著眉頭,又是擔心又帶點兒責備:「這樣要鬧肚子疼的。」

  「那最好,」錦一面說、一面瞅著東笑:「那樣你就舍不得再欺負我了。」

  「對不起…」垂下眼簾躲開錦的眼神,東低聲道歉,自己心情不好卻拿錦來出氣,實在太惡劣。

  「一會兒的水果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吧?!」錦笑吟吟的問道。

  錦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他看得出來東有心事,但也明白他不可能跟自己傾訴,如果這樣能讓他出點兒氣,錦倒覺非常值得。而且他也不是白吃虧的個性,這一句擺明了繼續賴著不走,他就不信東能拒絕。

  果然,東起身收了桌上的空碗盤時說道:「你到客廳等我。」

  錦應了聲也不動,還是坐在餐廳裏,因爲這裏看東方便。一面看,心裏一面忍不住贊歎,怎麽就連洗碗的樣子都好看的讓人舍不得轉開眼!

  雖然沒回頭,但身後熾熱的視線實在讓人難以忽視,東放下洗好的水果,轉身說道:「別一直盯著我看。」

  錦聳聳肩,笑得一臉皮賴:「看久了可能快點適應,你不也希望我早點滾嗎?!」這點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東聽了也拿他沒辦法,又好氣、又好笑的瞥了他一眼,轉身又忙碌起來。

  那一瞥眼角帶笑又流露著些許無奈的縱溺,雖只一瞬,卻讓錦久久不能回神。

  這讓人麻痹到心裏的笑,原本是自己獨占,現在卻是光一那小子專有,愈想愈讓人不甘心!錦腦海裏不禁浮現以往讓東照料的種種,但是對象全成了光一,再想著剛才在東身上看到的痕迹…

  東也像討好自己一般的討好光一,而且還是眞心眞意…想到這裏,胸口不禁酸意猛泛…

  這算是吃醋?!

  見東拿著拖盤出來,錦跟著往客廳走去。自己面前有剛才要求的水果切盤和一杯他沒有要的綠茶,很淡的綠茶。

  「我的咖啡呢?!」錦嘟著嘴問。

  「吃了那些東西,一會兒肯定要肚子疼的,刺激性的飲料還是暫時別喝的好。」東難得露出分離之後安撫的笑容:「下次來再煮給你喝。」

  下次?!這算是邀請?!明知道不是,錦還是笑開了嘴。

  「最近工作找的怎麽樣?需要我幫忙嗎?」錦開口問道。

  「謝謝關心。」東啜了口茶,淡淡說道:「不過我想休息一陣子。」。

  「怎麽?!累壞了?!」錦半是打趣:「我還以爲你是不壞金剛。」

  「你不知道在三合會裏做事一年抵五年嗎?!」東打趣道:「算算我也到了退休的年紀。」

  「啊…」錦誇張的問道:「我有這麽苛薄嗎?!」。

  「你現在才知道。」東瞥了錦一眼,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對別人倒挺好,對我則是壓榨到最後一分還要再壓看看能不能榨出汁來。」

  東這話明顯是在說笑了,可是錦根本笑不出來,自己以前對東似乎從來沒有”體諒”和”體貼”這種心情,並不是刻意要待他苛薄,只是理所當然的認爲所有交待的事他都能做好也該做好,這時想來除了歉疚竟還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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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這話明顯是在說笑了,可是錦根本笑不出來,自己以前對東似乎從來沒有”體諒”和”體貼”這種心情,並不是刻意要待他苛薄,只是理所當然的認爲所有交待的事他都能做好也該做好,這時想來除了歉疚竟還有些心疼。

  「對不起。」錦苦笑了下:「確實是我不對,不過你也有錯。」

  「嗳?!」東沒想到自己的玩笑話會招來錦的道歉,一時間倒楞了下。

  「你向來把事情放心裏,就算再不滿、再不高興、再不願意…也從來不顯露半分,我不是細心的人…」

  「是沒有用心吧!」東輕輕笑了出來,堵了一句:「我瞧你對小翔就挺細心的。」

  這句話噎得錦半響作聲不得,只是怔怔看著東,腦中閃過千般思緒。

  東原本只是說笑,這話根本是隨口應合,即使其中眞有一小半是潛意識的眞正想法,這時見錦這般反應也不由大感尴尬,而且拿自己跟小翔比…也實在可笑。

  「說笑罷了。」東略顯局促的笑道。

  低下頭沒再看東,顯然想自這話題脫離,錦聲音沈得有些低啞:「休息一陣子也好,等你想工作時再找我,不然自己開家小公司也行,三合會定會照顧你的生意。」

  「謝謝錦的好意。」東淡淡的說道:「不過我不想再做這方面的工作了。」

  「那你想做什麽?」錦好笑的問道。

  東這個推托實在太明顯了,在一個行業裏待了這麽久,豈是想轉行就能轉的。

  「很多事能做啊!」東抿了口茶,慢慢說道:「開個花店、餐廳、面包店,要不…去牛郎店當男公關也行啊!」最後一句當然是說笑。

  錦卻有些慌了,他原本想東只要在這行業內便在他掌握之中,最好的打算是幫他開家小公司然後幫襯著,這樣他們就一輩子都脫不了幹系,沒想到東卻決意舍棄多年耕耘的地方。

  「爲什麽?!」錦急急問道:「你多年經營的人脈、累積的資源就這麽白白浪費了豈不可惜?!」

  東低低笑了出來:「憑我能有什麽手腕、面子?!那些全是錦織家的人脈、三合會的資源,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看著東,錦久久才喟歎一句:「你總是把自己看輕了。」

  「不抱希望才不會有失望吧!」東輕得不能再輕的說著。

  東原本也是倨傲的性子,但身份的關系不允許他強求或爭取什麽,因此他把所有爭強好勝的闘志全專注在把事情做好,少了欲望的認眞努力也讓他學起事情又快又專精。

  離開錦織家後,東被壓抑的個性慢慢獲得釋放,對光一,確實是他第一次想要好好經營對待的感情,卻在昨夜被殘酷打醒,此時他的心境雖然說不上萬念俱灰,但自憐落寞卻是免不了,這一句話根本沒想說給錦聽,只是想再次提醒自己罷了。

  錦還是聽清楚了,擡頭看著東,只見他眉心輕蹙,唇角雖然勾著,笑容卻是惆怅自苦,看得錦都覺揪心。

  「你若對事眞的全無希望,怎麽會有這種表情?!」錦脫口而出。

  東擡眼看了錦一下,隨即笑道:「是啊!凡人畢竟做不到無欲無求,所以才有這麽多痛苦吧!」

  「你…現在痛苦嗎?!」錦忍不住問道。

  「不幹錦的事吧!」東倏然歛下所有表情,直視前方,淡淡的回道。

  既使很明顯的被隔絕在外,錦仍是要問:「一個人壓抑著不難受嗎?!」

  「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了。」抿了口茶,東幾乎是沒有感情的說道。

  「所以,只是習慣了,而不是不覺得痛?!」

  對於錦的咄咄相逼,東似乎不悅起來,眼神冷了一下,而後淡淡笑道:「如果有必要,這些事我會留著跟我的心理醫師討論。」

  「你甯願跟陌生人談也不願意跟我談?!」錦的口氣也衝了。

  東連禮貌性的笑容都沒有了,口氣愈加冷淡:「錦,在某種層面上來說,我和你比陌生人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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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連禮貌性的笑容都沒有了,口氣愈加冷淡:「錦,在某種層面上來說,我和你比陌生人還陌生。」

  這句話讓錦受到很深的傷害,看著對方那雙毫無感情的漠然眼眸,心裏的火就這麽”騰”地升了上來。

  往前一把扣住東的後腦,嘴唇找到目的地狠狠吻了上去,感到東的掙紮,索性往前一倒,用身體將他牢牢壓制在身下。

  知道掙不開了,東放松了力氣任錦吻去,唇被用力地吸吮著、舌被激烈地翻攪著,但心卻愈來愈冷。

  離開東的唇瓣,錦稍稍擡高自己的臉,被俯視的人渾身散發著冰冷淡漠的孤寒氣息。

  「你到底想怎樣?」東幾乎沒有起伏的聲線讓人感受不到絲毫喜怒。

  那像看著陌生人般的冷漠視線,刺得錦心口發疼,他突然低聲吼了出來:「爲什麽會這樣?!我們應該是最要好的…朋友啊!」

  「朋友?!錦對朋友不順心時會用這種方式征服來宣示你的所有權嗎?!」東閉上眼睛,冷淡的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錦根本無法回答。

  東冷哼一聲,繼續又道:「你只是不甘心罷了,對於一個本來完全屬於你的玩具卻再也無法掌控而不甘心。」

  不甘心…沒錯,是不甘心!他根本不想東多看別人一眼,更加無法忍受他待別人像待自己一樣的溫柔恬和。看到他身上不是自己留下的歡愛痕迹、想著他和光一在床上翻雲覆雨的情景,就恨不能…這就是不甘心吧?!

  但這眞是東說的,只是想征服、想占有嗎?!

  不,不是,如果眞是那種不甘心,胸口不會脹著滿滿想殺人的妒恨,心更加不會因爲東的拒絕而感到疼痛…

  那麽又是哪種不甘心?!

  離開東的身上,錦抱著自己的頭,竟爲著呼之欲出的答案而不知所措,他……愛上了這個從來便打心底看不起的人!

  但這並不是最糟糕的事,愛上便愛上了,他還不至於沒有勇氣承認,讓他無法面對的是以前那個因爲瞧不起東而苛待、傷害他的那個惡劣的自己!

  而這樣糟糕的自己如何能贏得東的心?!又憑什麽能自光一那裏搶回東?!

  坐起身來,東看著錦那付頹喪的樣子倒有些不忍了,歎了口氣,他幽幽說道:「錦想做朋友就做朋友吧!但請你像對待你的朋友那般對我,至少…最基本的尊重要有。」

  擡頭看著東,錦眞想直接跟他說,我根本不想做你的朋友,但也知道這麽說的後果會是什麽,那就是什麽也做不成了。

  莫說東現在與光一在一起,自己身邊也還有一個小翔,那頭小豹子也是自己眞心喜歡的人,豈能說放下就能放下。

  想到小翔,錦頓時清醒了些,神色也恢複正常:「我把你當朋友,那你呢?」

  「自然也把你當朋友。」東回道。

  太清楚東對”朋友”的定義,錦可不會就這麽被打發,幾乎是涎著臉道:「不能比朋友再好一些嗎?!」

  「我現在待你還不算好?!」對於這樣的錦,東是特別沒辦法。

  「幫我煮咖啡和做飯給我吃這點自然是好的,但是…」瞅著東,錦臉上有些故做姿態的哀怨和控訴:「比陌生人還陌生那部份呢?!你說了拿我當朋友可就不能再有那部份了。」

  這人順藤上牆的本事愈發娴熟了,東撇著嘴,實在有幾分不悅,但最後還是點點頭。

  錦笑開了嘴,隨即趁機問道:「那你到底在心煩什麽?!」

  瞥了錦一眼,東冷冷淡淡的哼笑道:「那是跟你做朋友之前的事,我不想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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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了錦一眼,東冷冷淡淡的哼笑道:「那是跟你做朋友之前的事,我不想講。」

  知道東心裏其實還堵著氣,錦見好就收也不再追問,反正東最講信用,下次有事一定問得出什麽,這次…既然他堅持不說就算了。

  「我從來不留朋友住的…」東挑高了眉,話裏送客的暗示很明顯。

  「那光一呢?!」話就這麽脫口而出,潛意識裏還是想跟那小子分個高下吧!

  東冷冷哼了一聲,睨著錦沒有回答。

  「嗨,知道了,知道了。」錦識相的起身,他可不想才剛和解就又惹惱東。

  想以前哪裏會在乎東的想法,現在卻是他一個眼色都得揣摩。所以啊!人眞的不能隨便動情,要不下場眞是被吃得死死的。

  堪堪走到門邊,肚裏突然一陣翻騰,錦臉色鐵青,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著嘴巴,直往廁所奔去。

  東知道是自己剛剛那頓惡作劇的飯菜,心裏過意不去,跟到廁所門邊,只聽到裏面唏哩嘩啦的聲音不斷。

  「錦,你還好吧?!」

  「…還…好…」錦在裏頭連回應都很艱辛。

  好不容易出得門來,只見錦的臉色蒼白幾近虛脫,東連忙扶著他,堪堪才走幾步,錦撫著肚子又往廁所奔去,來來回回幾次,總算肚子不再做怪,不過這一陣折騰下來,錦虛軟的連走都是不能。

  把錦扶到沙發上,東連忙把准備好的止瀉胃葯給他服下,服完葯後,錦整個人無力的攤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東見他臉色鐵青,雙眉緊皺,線條秀美的唇抿成一直線,額前頭發給冷汗浸得濕透,哪裏還有平日的強勢張揚,竟是難見的脆弱。

  手不禁撫上他的額頭,理著他汗濕的發,東輕輕柔柔的問道:「還難過嗎?」

  錦自鼻子裏懶懶哼出一聲算是回應,自然而然的倚到東身上享受他的溫柔關懷,感受著他的手指在自己臉上、額上輕輕滑動,略帶粗砺的乾爽觸感讓人覺得舒適極了,恍恍惚惚間,身上似乎也不那麽難受了。

  察覺到東要離開,錦連忙伸手抓住他,但因爲全身乏力,手只搭到東的手臂便滑了下來。

  「別走,陪我…」人一病似乎也跟著脆弱了,這話錦以前哪裏說的出口,現在說來卻是天經地義。

  東握住他的手,輕輕拍著,話聲溫柔:「我去幫你准備床褥。」

  錦這才放下心來,雖然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但心裏還是高興的要命。這下他的地位可不比光一差了,雖然是用切身慘痛換來的,但總也是和東一起過了夜!

  而且話又說回來,東可不會對那小子發脾氣,生平第一次惡作劇也是對著自己…想到這裏錦不由愈加得意起來。

  哼哼,東這一輩子所有的第一次大概都給了自己,能留給光一的也寥寥無幾…抱著這個幼稚而無聊的想法,錦就這麽滿心歡喜的陷入睡夢之中。

  模模糊糊間被抱上了床,反正神智不清兼之體病身弱,錦哪裏還客氣,抱著熟悉的身體又是摸、又是抓、又是耍賴、又是撒嬌,硬是把人留在身邊一起睡了一夜。

  早上起床時,東難得還在睡,錦靜靜地看著他安詳恬和的睡臉,心裏有種慢慢滿了起來的充實感受。

  眼前這人從來都是由著自己任性,但以前總認爲他軟弱沒骨氣,現在卻覺能被他如此照顧包容,眞是求也求不得的…幸福!

  是幸福…那盈溢胸口的充實,便是滿足了吧!

  

  

  

  59

  

  眼前這人從來都是由著自己任性,但以前總認爲他軟弱沒骨氣,現在卻覺能被他如此照顧包容,眞是求也求不得的…幸福!

  是幸福…那盈溢胸口的充實,便是滿足了吧!

  錦心中才感動不到片刻便不得不面對現在的現實。在對的時候、遇到對的人、産生對的感情確實是幸福,但缺少任何一樣,便只能是美麗的遺憾!

  而他錯過東這麽多,所以…只能注定是遺憾了嗎?!

  既然注定是遺憾…那就讓它更美麗吧!

  錦臉上露出個狡诘的笑容,傾身朝著東的耳殻輕輕地吹氣。

  「…唔…」東縮了下肩膀,最後睡意還是不敵耳邊不停的搔擾,緩緩張開眼睛,沒有焦距的眼睛看到錦後定了下來,接著微蹙起眉、歪著頭,好像在想什麽。

  毫無戒備的迷糊表情看來特別可愛,錦知道東還沒完全清醒,難得能看到他這付樣子,所以錦也不喚他,只是對著東微微的笑。

  那雙迷蒙的眼睛終於對起焦來,眼神也跟著漸漸清晰明朗。

  似乎是想起了錦爲什麽會在這裏,東問道:「肚子還疼嗎?!」。

  「我餓了。」沒回答東的問題,錦嘟著嘴自顧道:「很餓、好餓、快餓死了。」

  「嗯,知道了。」剛睡醒的聲音帶點兒慵懶的沙啞,東點點頭,掀了被子下了床,伸了一個懶腰,搔著頭發進入浴室。

  不一會兒,人便神清氣爽的出來,浴袍未包裹住的肌膚上還有未拭淨的水滴,隨隨便便往後攏的發梢還滴著水珠,不知他是尚未整理還是一向這麽隨便。

  錦看他直接便往房外走,連忙喊了一聲:「東,你去哪兒?」

  轉過頭來,東說道:「幫你做早餐啊!你不是肚子餓嗎?」

  「過來一下。」錦在床上招著手。

  「幹嘛?沒力氣起床要我拉你?」東溫和笑道:「沒關系,你多睡會兒,早餐弄好了我再叫你。」

  「過來就是。」錦堅持說道。

  東沒奈何只好走到床邊,錦坐起身來,拉住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手上用力將他拉得彎下腰來,然後在他唇中吻了一下。

  「早安吻。」錦笑盈盈道。

  沒料到錦會這麽做,東皺著眉頭,用手抹了下唇,略微不悅。

  錦沒等東發作,便抽下他的毛巾,在他頭上擦揉起來。

  「頭發要擦乾,不然見風容易受涼,就算現在沒事,以後老了會犯頭疼的。」

  不太喜歡這麽親膩的動作,東按住錦的手,凝著的臉仍是沒有半點放松。

  錦不知是眞沒看清東的臉色還是裝沒看見,一派自然的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笑道:「這樣好擦些,昨天那場肚子疼眞把我折騰慘了,到現在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有意無意提起這件讓東愧疚的事,果然按著的手放下了,臉上的表情也舒緩了。

  「沒力氣就休息,頭發我自己擦就行了。」垂著頭由著錦在他頭上擦拭搓揉,東低聲說道。

  「那怎行,昨晚累你一夜,今天恐怕還是要麻煩你照顧了,我這算是投個小桃報你的大李,你就讓我安安心吧!」

  錦手上未停,看著東乖順的在自己眼前讓自己擦頭發,不知怎麽,臉上的笑就是全然不受控制。

  錦這句話可是用上了心計,他不好直說要留下來,剛才提醒了一句全身沒力氣,這會兒故意討好再不好意思說句今天還要麻煩東,東哪裏拒絕得了。

  果然東沒再吭聲,就這麽坐著讓錦幫他把頭發擦乾。

  短暫的時間裏兩人沒再交談,偌大的房間就這麽陷入靜默,不但沒有一絲半毫尴尬氣氛,反而和諧的讓人自心底升起一股暖洋洋的感受。

  太自然了…兩人在一起生活將近十幾年,就算以往互無情意,彼此間卻太熟稔,熟稔到佛彷是對方的一部份,所以無論在任何情形下相處,都自然的像是家人一般,即使做著這般暧昧的動作,也沒有半點兒違和感。

  錦就這麽利用著自己虛弱的身體又在東這裏賴上整整一天,也算是爲自己提早夭折的感情留下些美好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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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眼看著廚房裏可說是和樂融融的景像,山口翔不覺憤慨,明明是那麽卑賤的人,憑什麽能招這麽多人喜歡?!

  除了那張出衆的臉和氣質,有的不也就是讓人倒盡胃口的故做姿態嘛!總是裝出那麽一付寬容大度、溫和無害的樣子,笑容虛僞、態度做作,偏偏還有人吃他那一套。

  「哼!」翔刻意用力的冷哼一聲。

  圍在小桌邊上的人和東聊著天的人全都擡起頭來看向他。

  「山口少爺。」衆人喊了一聲,看他臉色難看,知道他和東素來不和,招呼過後頓時全散了。

  東也站了起來,笑著招呼道:「小翔,好久不見。」

  「嗯。」懶懶應了一聲算是回答,翔冷冷睨著他:「沒地方去又回來啦!」

  東只微笑沒有說話。

  「一會兒到我房裏幫我按摩。」翔一如以往趾高氣昂的指使著。

  麻美想說什麽,讓東一個微笑搖頭給阻了下來。

  「我回來探望麻美他們,一會兒就走。」不讓人難堪的話卻也講得夠明白了。

  翔臉上仍然沒什麽表情,好像沒聽到東說話似的,迳向麻美說道:「我的下午茶和點心一會兒送到我屋裏。」接著有意無意地瞟了東一眼,又道:「一會兒記得跟門衛說,錦織家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進來。」

  麻美一向疼愛東,翔這明顯衝著東來的話聽了哪能不氣,正待發作,卻給東握住了手,報以一個安撫的笑容。

  他本來就不想回來,這次也是錦提了幾次麻美很想他才來的,所以這句話在他聽來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倒是小翔對麻美不尊敬的態度讓他不太高興。

  「我出去的時候會轉告西川先生。」好像小翔不是在說他的事,東淡然的回道。

  就是這種態度讓人討厭!翔根本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罵道:「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話,西川是你能指使的嗎?」

  東點點頭說道,淡淡笑道:「也是,西川先生除了錦旁人可指使不動,山口先生若有什麽意見讓錦交待下來也就是了。」

  東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就是提醒翔,他也沒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

  小翔一張臉氣的鐵青,想反擊幾句又想不出什麽話來,最後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他才走,麻美便迫不及待的拍了東一下,得意笑道:「早該這樣了,對這不懂事的小子客氣什麽!」

  東卻是苦笑不已,竟然忍不住氣跟個小孩兒一般見識,自己眞是愈活愈回去了。

  他在一旁幫著麻美准備小翔要用的下午茶和點心,都弄好了便搶先一步把拖盤拿上手。

  「我來送吧。」東笑道。

  「不用了,我可舍不得讓你再受那小子的渾氣。」

  「他給不了我氣受的,倒是我有幾句話跟他說,不趁這時也沒機會了。」東說話時把拖盤擡高,麻美伸長了手也搆不到。

  「跟他有什麽好說的?!」知道東是體貼她,麻美搶不到拖盤,乾脆把東推出去,笑罵道:「去去,快去,送完了回來陪我聊聊天才是正經。」

  東敲敲門,不意外得到一句怒氣衝天的”進來!”,在門外吐吐舌頭,心想,眞是把這頭小豹子給惹毛了。

  小翔見到進門的是東,臉色還能好看?!冷冷一句質問:「麻美呢!?」

  「她風濕犯了,爬樓梯吃力,我替她把東西送上來。」

  小翔聽了有些局促,他本來就不是壞心的人,對下人們冷淡也是因爲他們喜歡東的緣故,倒從沒存心爲難,這時聽到麻美身體不適,自己不但沒察覺還任性指派她做事,歉疚一起,態度也就無法自然。

  東觑了小翔一眼,看到他的臉色不禁好笑,把拖盤放在桌上,順便布好東西,又替小翔倒了一杯茶才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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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觑了小翔一眼,看到他的臉色不禁好笑,把拖盤放在桌上,順便布好東西,又替小翔倒了一杯茶才退到一旁。

  「你是因爲麻美不舒服才來看她的嗎?!」小翔啜了口茶,眼睛瞟著東,有些氣虛的問道。

  「是啊!」東應了一聲,接著笑問:「今天我算客人,可以坐下嗎?!」

  「嗯。」翔點點頭沒有拒絕。

  東坐下後,望著窗外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麻美的親人都去世了。」

  小翔震動一下,顯是從沒想過,接著警戒的盯著東,不知道他跟自己說這個有什麽用意。

  沒理會翔的眼光,東自顧說道:「她先生很早就離開她,留下一個兒子相依爲命,就在大學畢業那天,他要來接麻美的路上…爲了救一個小孩給車撞死了。」東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窗外,臉上有著淡淡的悲傷:「那天早上,麻美很高興的對我說,她要離開了,因爲她兒子要她以後只給他一個人做飯,結果人沒等到,卻等到警察的一通電話…」

  「啊…」翔聽到這裏不禁驚呼一聲。

  抹了下臉,東頓了一會兒才又道:「一直到現在,她把每一頓料理都當成是爲她的孩子准備一般,錦說過,麻美的料理有媽媽的味道…因爲她把每一個吃著她料理的人都當成她的孩子一般…我是、錦是…」

  說到這裏,東才偏過頭來,定定的望著翔:「小翔也是!」

  「…我…我…對不起…我不知道…」翔抹著淚,慌亂的說著,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而道歉。

  拍拍翔的肩膀,東對他微微一笑,說道:「錦從小沒有媽媽,所以他眞的把麻美當成了母親,小翔或許不能體會這種感情,但爲了錦,請你對這些他視爲家人的人更親近一些,好嗎?!」

  「可是…他們都討厭我、都不喜歡我。」翔低著頭,有些委屈的說道。

  眞是個孩子!東拍拍翔的肩膀,對著他溫柔笑道:「怎麽會呢?!你是錦喜歡的人,他們當然也喜歡你,何況小翔可是人見人愛的大明星啊!」

  擡眼瞪著東,翔悶悶的說道:「可是他們更喜歡你啊!」

  東忍不住笑了出來,揉著小翔的頭發:「我和他們相處快十幾年了,要是沒半點兒感情那也太糟糕了。」接著偏著頭,臉上帶點兒打趣的表情,話聲卻是明顯的鼓勵,說道:「可是接下來要跟他們相處幾十年的可是小翔呢!」

  聽到這話,小翔的臉上竟然現出半是困惑、半是惶亂的神情,他語帶不安的說道:「爲什麽你們能這麽理所當然、毫不猶疑的說著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事?!」接著竟是低喃一句:「難道我跟錦就這樣了嗎?!我眞的要和他過一輩子嗎?!」

  東聞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蓦地想起錦前幾次到他那裏態度都顯怪異,難道這就是原因?!

  「小翔不愛錦嗎?!沒想過和他的未來嗎?!」東刻意把話聲放柔的問道。

  明明那麽地討厭眼前這個人,但是那眞摯的眼神和溫柔低啞的聲音又讓人忍不住想信賴依靠。

  「我當然喜歡他啊!但是…我還不到二十歲,我眞的能一直喜歡他嗎?!我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嗎?!錦呢?!錦又會愛我一輩子永不改變嗎?!就算我們彼此相愛,在一起就一定是唯一的抉擇嗎?!我怎麽知道這就是我要的人生?!我怎麽能確定對我來說這是對的人生?!」沒有間斷的迫切問話一句接著一句,翔再也忍不住把藏在心底已久的困惑不安一股腦兒全都傾吐而出。

  東笑了笑,溫煦說道:「小翔的問題其實只有一個,就是你愛不愛錦?如果眞的愛,那麽其它問題都不是問題了。」

  「只要有愛就行了嗎?!」小翔的口氣滿是疑惑與不確定:「那麽人生也太簡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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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有愛就行了嗎?!」小翔的口氣滿是疑惑與不確定:「那麽人生也太簡單了吧!」

  「當然不是,但是愛能夠把相愛的兩人緊緊系住,有愛便能共同面對所有的問題和難關,人生本來就很簡單,就是不斷的挑戰和妥協,相愛的人能讓挑戰的力量加倍,同樣的,爲了愛人,本身也要做出退讓和妥協。」東看著小翔,柔聲說道:「所以小翔只要確定自己的心意就行,只要你眞的愛錦,其它的都不會是問題。」

  翔若有所思的沈默著,過了好久才苦笑道:「眞的愛錦嗎?!我也不知道。我無法想像如果因爲錦而必需舍棄我最愛的演藝事業,我是不是還能坦然面對他、我是不是還能愛他?!」

  小翔在說這話時就像迷途的小孩一樣,困惑的眼神、迷茫的表情,在在顯示了他內心的惶亂不安、猶豫難定。

  東在心裏歎了口氣,看來錦未必留得住這個小情人。

  心裏雖然這麽想,東還是想著幫錦說話:「小翔首先考慮的是”因爲錦必需放棄…”,而不是”因爲錦能不能放棄…”,那就表示在小翔心裏,錦的地位已經是最重要的了,不是嗎?!」

  「是嗎?!」翔說不出哪裏不對,但也無法確定這就是對的,求助似的看著東:「但是…如果以後我遇到更喜歡的人,喜歡到…即使爲他放棄演事業也心甘情願的人…」

  聽到這話,東的心不由往下沈了沈,想起錦上次說的小翔崇拜的演員,東不禁問道:「小翔是不是有其他喜歡的人了?」

  翔低下頭,頰上泛起二片淡淡的紅暈。

  看來答案是明朗了,東又問道:「是現在正合作的前輩嗎?」

  翔擡起頭,詫異的望著東。

  「錦跟我說過了。」東算是解釋的說道。

  「我…會不會…太過份了…」小翔虛軟的口氣顯見內心也很掙紮,錦待他不是一般的好,他現在這樣…算是背叛也是辜負…

  「感情哪來的對錯。」東歎了口氣,接著微微笑道:「小翔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弄清楚自己的心。」

  「錦…會原諒我嗎?!」翔難掩擔心的問道。

  「每個人看待感情的事都不一樣,我不是錦,無法代他回答。」東歉然一笑。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十幾年了,不該最了解他嗎?!」翔知道自己是有些強詞奪理了,但總覺如果東能肯定這個答案,他就更有勇氣去面對錦。

  「不,我並不了解他,也沒必要了解。」東淡淡笑道:「但我知道他是一個好情人,爲了小翔,他承受了很多壓力,不過卻從來不曾讓你知道,這樣的愛…很難得,小翔要懂得珍惜才是。」

  翔低下頭不說話,過一會兒擡起頭,臉上已是堅決:「你說的沒錯,錦是這麽的愛我,所以一定可以容忍我…」

  東皺起眉頭,心裏畫過不好的預感。

  「…讓我去確認我的愛,他…會等我的!」

  沒想到小翔竟會得出這種結論,看著翔,東問道:「小翔這麽做憑藉的是錦的愛,而不是自己的愛,這樣…對錦公平嗎?!」

  「但如果我不先確定自己的愛,又怎能愛他呢?!」翔已擺脫的剛才的疑惑,現在口氣輕快,笑容明亮,回答的理所當然:「他該給我機會的,也一定會答應。」

  翔這時只是天眞的認爲,錦如此的愛他、包容他,他何必顧慮太多,就放手追求自己所想,成功了,錦會祝福他,失敗了,再回到錦身邊,他仍會愛他一輩子。

  看著翔充滿自信的笑容,東竟回不出話來了,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相愛更是稍縱即逝的機緣,錯過之後,或許就只有遺憾…但這道理,向來順心恣意的天之驕子能明白幾分?!

  所幸錦確實愛小翔甚深,等到小翔懂得珍惜了,二人…會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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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時候的事?!」錦拿著電話,眉頭蹙得死緊。

  「早上。」

  「東知道了嗎?!」煩亂的口氣中,掩也掩不住的擔心。

  「早上他已經來辦過手續。」

  沈默了一會兒,錦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他看來怎麽樣?!」

  「還好,蠻平靜的。」電話那頭裏的人說道:「這病拖得這麽久,東山先生心理應該早有准備。」

  挂掉電話,錦心裏沒來由的不安,但想著東也不會需要自己的安慰,拿起一旁的公文處理,但怎麽樣就是定不下心來…最後忍不住還是扔了公文、勾起外套、拿了鑰匙匆匆離去。

  「東…東…」錦把門拍的震天價響,就是沒有半點兒回應。

  如果不是問過管理員確定東就在家裏,錦大概早就放棄了,但這麽久都沒有半點兒回應,實在讓人擔心。

  豁出去了,錦也管不了這麽多,用著年少瞎混時學到的開鎖技術三下、二下便把鎖頭打開。

  啧!要幫他換把鎖才行,這麽容易就開了,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

  錦心裏一面叨念一面進到門裏,此刻正值黃昏,彩霞滿天,但映進房子卻已昏昧,錦就著暗淡的光線巡視著,並沒有看到東,順手打開客廳的燈,大亮的客廳和一眼可看穿的餐廳、廚房也都沒有人影。

  「東…你在哪裏?!」錦一面喊、一面四處找了起來。

  推開房間門時,終於有了回應:「別開燈。」

  那聲音喑啞破碎,帶著深深的倦意和濃濃的哀傷。

  順著聲音來到櫃子和牆的夾角,一團黑影就蜷縮在小小的縫隙中,東抱著膝坐在地板上,頭就埋在膝頭上。

  錦蹲下身來,揉著他的頭發和後頸,感受到東抽動的肩膀和再低微不能的啜泣聲音,錦只覺心也跟著絞了起來。

  帶著憐惜,錦溫柔的說道:「想哭就哭吧!大聲的哭出來。」

  蜷著的人仍是竭力的壓抑著,但卻控制不了肩背幅度加劇的顫動。

  錦實在心疼,把他整個人擁進懷裏,用著溫煦的聲音說道:「別壓在心裏,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

  「她走了…她…終於還是抛下我一個人走了…」才說完,原本壓抑在喉嚨裏的嗚咽再也不受控制,東終於還是痛哭失聲。

  錦並不說話,他知道這時說什麽也沒用,只是緊緊抱著東,不住撫摩著他的背脊,用自己的溫暖撫慰他。

  窗外的世界愈來愈暗,房間裏已是晦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直到街燈一盞盞亮起,東的情緒才稍稍平複。

  「她爲什麽對我這麽殘忍?!」東呢喃低語,聲音斷斷續續:「自她住院後便不肯見我…十幾年了…今天終於見到她…卻已經是一具冰冷的…」東突然激動起來:「…爲什麽連臨終前都不肯見我一面…」

  錦安慰道:「你媽媽只是怕你看了傷心。」

  「不…不是!她恨我…她根本不想見我…」

  「她怎麽可能恨你,」錦在他耳邊柔聲勸慰:「你是她的孩子啊!」

  東低低笑了出來,那笑聲卻比哭著還讓人心酸:「她…是眞的恨我,因爲…我不是她的孩子…」

  錦聽到這話不禁大吃一驚,他知道東十分孝順,當初會和錦織家簽約便是爲了給他母親治病,東的母親患的是種十分罕見的疾病,醫療費用龐大到不是一般人能夠負擔得起,但令人絕望的是,那病根本沒有治愈的希望,所有的治療也只能舒解病人的痛苦並延緩惡化的速度。

  東的母親住院後便不再見東,不過東仍然每半月會去探望她一次,或許只是遠遠看著,或許趁她睡著後在醫護人員的通融下偷偷進到病房,十幾年來從未間斷,他母親想是知道的,但就是堅持不肯見他的面。

  衆人以爲她可能怕兒子看了難過、可能是不想再給東更多的負擔,當然也或許是對東不顧她的意願硬要延長她生命一事而無法諒解,卻沒想到,東竟不是她的孩子!

  而且,又有誰能料想到明知實情的東,竟能爲她做到這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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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又有誰能料想到明知實情的東,竟能爲她做到這地步?!

  這樣的感情誰能不動容?!更何況是親身領受的人!錦想自己可以理解東的母親爲什麽堅持不肯見他了。

  「我想你媽媽一定是心疼你,不想再拖累你,不見你一定是想要你早點兒放棄。」錦說道。

  「媽媽…」東突然擡起頭來,望向前方,輕聲喚道:「媽媽…」

  那喚聲聽來讓人覺得奇怪,錦也說不上來爲什麽,若要勉強分辨,只能說一般人喊媽媽不會有那麽多的…期盼和自嘲。

  「別怪她,你媽媽只是太愛你了。」錦拍著他的肩膀,柔聲的說道。

  「你知道嗎?!她從來不准我喊她媽媽…」東哼笑二聲,那淺淡哼笑聲卻彷佛劃出一道濃重無比的落寞悲傷:「很小的時候我有一次跟鄰居小孩吵架,回家後拗了性子硬是喊了幾聲”媽媽”,她打了我好幾個耳括子我也不理,想著我多喊幾聲,喊到她煩了、膩了便懶得再管,但是她就是不停手,打到我再也喊不出聲音才把我扔出門外,我眞害怕她不要我了,在門外一直哭、一直哭…不斷的求她開門、跟她說再也不敢了…三天後她才開門,從此,我再沒喊過她媽媽…」

  東的述敘十分平穩,完全看不出他情緒才剛崩潰過,可是這平靜穩定卻只讓人更覺心酸。

  錦緊緊的摟著東,想到他那時的遭遇,簡直心如刀割,那麽小的孩子,如何能承受這心理和身體的痛苦折磨。

  好似沒注意到一旁錦的存在,東完全沈入自己的心緒之中,接著絮絮又道:「其實從我懂事就知道她不是我親生的媽媽,她總是在喝酒,喝醉後便抓著我的肩膀,瞪著我,說我不是她的孩子、說她恨我、怨我毀了她的人生…可是…就算她那麽的討厭我、怨恨我卻還願意撫養我,所以…她還是有一點點愛我的吧!」

  從平靜一直到帶著深切期盼的卑微口氣讓錦不禁擡頭看著東,在幽暗的房間只看得到那雙眼睛,淚光裏閃動著的孺慕光芒實在讓人憐惜。

  「所以…我還是可以把她當成媽媽的吧!?即使不能叫”媽媽”也沒關系…」眼簾顫顫地垂了下來,東頓了一下,才又微微笑道:「…可是…還是不被允許呢…」雖然笑著,但他眼中好似失去一切的絕望落寞卻讓人感到心酸。

  錦的胸口又悶又脹,只覺要爆了開來,他從沒想過這個總是帶著溫和笑意、始終淡泊無爭的青年,竟有著這麽一段過去,那個被他當成母親的女人…怎麽能夠如此狠心的傷害他?!

  那女人…根本不配當東的母親!在暴怒的同時,錦又不免悔恨,自己不但沒好好照顧過這個帶著全身傷痛來到錦織家的人,反而還成爲淩遲他的劊子手之一…想到這裏,錦竟不敢再面對那張傷心欲絕的臉,原本摟著東的手也無力滑下。

  「我只是想要一點點的愛…爲什麽這麽難?!」

  那彷佛放棄一切似的低喃驚醒了錦,再次緊緊地擁住懷裏的人,脫口喊道:「我給你,我把所有的愛都給你…」

  不知道有沒有聽進錦的呼喊,東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蒼涼的笑道:「她說的對,我不配…無論怎麽努力也沒用的…」

  錦聽了根本說不出話來,那個惡毒的女人剝奪了東被愛的自信,在錦織家的十幾年只是讓他更爲認命。

  “…我也想嚐嚐愛人和被愛的滋味…”,倏然想起東說過的一句話,沒想到這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語竟眞的是東傾盡一生的願望…

  想到那時他流光婉轉的明亮眼波…雖然不情願,但錦知道,這時能安慰他不是自己。

  松開雙臂,拍拍東的肩膀,錦說道:「我叫光一過來。」說完便起身要出去打電話。

  拉住錦的手臂,東說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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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住錦的手臂,東說道:「不用了。」

  錦楞了一下,隨既想道,東大概是怕難堪,他在光一心裏跟神簡直沒兩樣了,自然不願意讓光一看到他這付失意落魄的樣子。

  拍拍東抓著自己的那只手,錦柔聲說道:「別不好意思,愈親密的人愈該互相支持慰藉,這麽重要的事瞞著光一,將來他知道了肯定難受。你也該敞開心胸,別什麽都悶在心裏自己承受,愛你的人會舍不得的。」

  「沒有…」東喑啞的低笑著:「根本沒有愛我的人…」所以只能自己承受,這是很淺顯的道理,淺顯到他一懂事便已明白。

  「有的,會有的,一定會有的。」錦重又蹲下身來,把東的頭按進自己懷裏,隨即想起什麽,扳著他的肩膀看著他,問道:「你和光一吵架了?」

  沒有直接回答,東只是歎了口氣,說道:「有時候我眞羨慕小翔,能擁有錦這般堅定無畏的愛,什麽也撼動不了、什麽也阻擋不了…被錦這樣的愛著…很幸福吧!」

  錦苦笑著說不出話來,那小家夥前幾天才要求給他一點時間,因爲他要去確定自己的心,這是給雙方面子的說法,其實就是被甩了。

  堅定無畏的愛又怎樣?!撼動不了、無法阻擋的愛又怎樣?!對方不珍惜的話,眞心跟路邊的石頭又有什麽二樣?!但不可否認的,當小翔這麽要求的時候,自己不知怎麽竟松了一口氣,是因爲眼前這個人吧!

  不過眼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光一對東的感情不像是一時情熱昏了頭,怎麽會這麽輕易分手?!

  「光一他…」錦實在不知怎麽開口問比較好。

  東倒是不介意,唇角微撇,笑容淒涼:「錦忘了他也是天之驕子,是有家人全心愛護的寵兒…」最後一句結論:「是我不自量力。」

  錦一聽這話連同東剛才的感歎,頓時便明白了,定是堂本老爺出面阻止,那人既勢利又薄情,怎麽可能同意光一和東往來,只怪自己當時沒想到,若是及時勸阻,東也不會多受這痛苦難堪。

  「放棄你是那小子的損失,日後他一定會後悔的。」這句話錦說的確是衷心,因爲他也曾後悔過,不過現在可又希望滿滿,這是老天給他的第二次機會,他絕對不會再放過。

  「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眞是特別可笑。」東輕哼一聲,說不出是笑是諷。

  錦摸摸鼻子也不好說什麽,不過感到安慰的是,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點,他翻身在東的旁邊坐下。

  這個空隙很是窄小,錦坐下來後二個人幾乎是擠在一起,雖然都是肢體相觸,但跟剛才的感覺很不一樣,若說擁抱是錦單方面的撫慰,那麽這時比肩坐著,就像是和東一起分享了他的悲傷。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著,聽得到彼此的呼吸、感受得到彼此的體溫,偌大的天地彷佛只剩他二人相依相偎。

  不知坐了多久,錦感到一旁的身體寒顫了一下,想起東上次幾乎凍死留下了容易受寒的後遺症,連忙把他拉了起來,心裏不禁自責,竟讓他在這冰冷的地板上坐了這麽久,伸手探了下他的額頭,還好沒什麽異樣。

  錦把他推進了浴室,說道:「快泡個熱水澡,要是感冒就糟了,你一受涼很容易就惡化成肺炎。」

  東洗完澡出來,錦已經坐在客廳沙發等著,桌上放了一杯茶,還冒著袅袅熱煙。

  從進門直到現在,錦才終於看清楚東,他的臉色很是蒼白,哭得紅紅腫腫的眼睛直到現在還是水潤潤的好像隨時能掉下淚來,鼻頭也是紅通通的,神情雖然已經平靜下來卻更是揪得人心口發疼。

  在錦身邊坐了下來,東望著面前的熱茶發起楞來。

  錦拿起那杯茶放在他手上,說道:「快喝了,暖暖腸胃,我叫了外賣,一會兒就送來。」

  「嗯。」東抿了口茶,又苦又澀,實在難喝:「錦第一次泡茶!」不像問句。

  「是啊!」錦沒聽出東話裏的眞意,很是得意:「第一次就獻給你了,有沒有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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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錦沒聽出東話裏的眞意,很是得意:「第一次就獻給你了,有沒有很感動?!」

  東微微笑了笑,又抿了一口,還是又澀又苦,不過從胃裏升起來的暖和很是受用,一直暖到了四肢百骸,一直暖到以爲不會再有溫度的心口。

  側著頭瞥著錦,東不禁奇怪的想著,這個男人彷似活力的泉源,只要他在身邊,再冷的地方也能溫暖起來、再黑暗的地方也能看到曙光、再絕望的時候也能擁有希望…

  「幹嘛這麽看我?!太感動了嗎?!」察覺到東不同以往的目光,錦望著他笑得異常溫柔。

  縱然不願承認,但被錦瑩潤溫煦的眼眸望著的時候、讓他清朗醇厚的聲音撫慰著的時候,便會有股錯覺,彷佛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上珍愛的寶貝,是這世上他最重要關懷呵護的人…但…確實只是”錯”覺,因爲他們兩人永遠不可能!

  垂下了眼眸,東突然一口氣把茶喝光,然後低聲說道:「小翔很幸福。」

  錦歎了非常誇張的一口氣,而後苦笑道:「他的幸福他要自己追求,我給的叫作負擔和枷鎖。」

  東擡眼望了下錦,想起那日小翔跟自己的談話,對於沒能勸回小翔不免有些歉疚。

  「對不起…」

  錦不知道東和小翔見面的事,以爲這句道歉是因爲他提起小翔惹自己傷心,笑道:「沒什麽,倒是以後我來這兒尋求安慰的時候,你可別像以前一樣推三阻四。」

  東笑笑沒有回答,要是以往怕不早拒絕了,但現在卻連說不的意願都沒有…一個人眞的太寂寞了吧!

  吃了晚餐,二人在客廳又坐了一會兒,電視雖然開著,但到底演的什麽,誰也沒心思看。

  雖然沒再掉淚,但東始終神情茫然,兩眼空洞的讓人害怕,錦知道他這時需要的不是言語的安慰或勸解,而是能讓他依賴放松的空間和時間,所以只在一旁靜靜的陪著,不時的握握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提醒著他,他不是一個人。

  指針指到了十二,見東仍是了無睡意,錦想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終於開口說道:「睡了吧!」

  點點頭,東起身到了房間,脫鞋、上床、蓋被,不過眼睛仍是睜得大大的盯著天花板。

  錦在他床邊坐下,握著他的手,問道:「需要安眠葯嗎?」

  搖搖頭,東沒有答話。

  微微歎了口氣,錦又坐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放開東的手,替他掖好被子,接著俯身在他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望著他的眼睛,輕柔說道:「別想太多,好好睡一覺。」

  好美麗、好溫柔的眼睛,東怔怔的望著,只覺整個人都被吸進了那如深潭一般神秘的潤澤黝黑之中,連靈魂都被包裹住溫柔撫慰著…

  感覺這溫暖就要離自己遠去,東情不自禁的伸手:「別走,我不想一個人。」

  話說出口東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實在…太軟弱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肯放開自己手上好不容易抓住的溫暖。

  錦看著自己被牢牢攫著的手,心中的感動和喜悅簡直無法形容,雖然有點兒趁人之危,但…還是被他需要著、依賴著的啊!

  重坐下身來,錦伸手在那蒼白憔悴的臉龐上輕輕撫摩著,舒開他淺皺的眉間,劃過他略微紅腫的眼睑,在他頰上來來回回的流漣。

  那雙看著自己的細長眼眸,搖曳著難得一見的脆弱孤寂,飽含著從未有過的渴望希冀…那般令人憐愛而又心疼不舍。

  錦忍不住俯身,輕輕擁著東,甚至不敢用力,就怕弄碎了這般脆弱的人。

  察覺到東的雙手伸進自己的衣襟,挑逗著敏感的區域,錦連忙擡起身來,卻見身下的那雙眼睛,清澈如晴空一般,但也因爲那般清澈,所以讓人完全無法違逆。

  主動貼上來的唇瓣,主動追逐要求缱绻的舌尖,主動挑起全身欲火的雙手…錦已經無法思考,只能隨之起舞,被動很快變爲主動,被刻意點燃的熱情根本無法控制,狠狠的燒灼著自己也狠狠的燒灼著放火的那個人。

  甜膩的呻吟、放縱的急喘、交纏的肢體,只有在被急切而猛烈的需要著的時候,才能證明自己還未被這世界遺棄,只有沈溺在這完全不必思考的感官快意中,才能不再去想自己所承受的種種不平…

  完全明白身下人所想,這就是相識十幾年的無奈吧!雖然爲他這種近乎自棄的想法而心痛,但在這時,除了用他希望的方法,錦也沒有更好的安慰方式,所以…

  只能更加激烈的貫穿著,爲了他的心痛也爲著自己心痛,只能在他身上更加用力的撫弄吮吻著,雖然留下的印記不久就會消褪,但在這時…至少能安慰他的不安也安慰自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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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爲了自由,千葉其實並不想再履行這無聊而無意義的約會,他已經漸漸感受到,原本堅定的心已經隨著跟東見面的次數而漸漸動搖起來,尤其東最近消沈得厲害,這二次看到他竟連心疼這樣的情緒都出現了,血脈相連的親情確實是神秘而令人無法控制。

  千葉當然知道東消沈的原因,因爲那個女人死了,名義上是東的母親,實際上除了孕育東之外,與他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的女人,千葉甚至連她的長相和名字都不知道。

  這也不意外,錦織正彥設計取了他的精子,然後再挑選一枚完美的卵子,受精後才植入那個女人的子宮裏,所以那女人只能算是一個工具罷了,不甘被利用的女人在分娩前帶著孩子跑了,直到十年後才被錦織正彥找到,自己的孩子終究逃不過被利用報複的命運。

  錦織正彥把東教養成自己最不屑的低賤奴樣,侍奉的還是他兒子…這對一輩子也不肯向他低頭讓步的自己,果然是徹底而有效的報複。

  雖然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與東無關,也了解被如此對待的人其實最是無辜,更加明白自己的態度和做法對他並不公平,但在看到東謙卑的樣子、順服的態度時,千葉就是無法釋懷、就是無法坦然、就是無法…接受他是自己孩子的事實!

  敲門聲打斷了千葉的思緒,接著東推門而入,東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千葉下意識的往窗外看去,外面雨勢正大,看來東是忘了帶雨具。

  「千葉先生好。」東恭身問候一句。

  千葉點點頭,問道:「忘了帶傘?」

  「啊?!」有點兒訝異千葉的問話,東楞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接著才發現自己被雨淋得濕透,在冷氣房裏見了風,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先去衝個澡吧!」千葉眉頭微皺,心底漾起了些對他而言很陌生的關懷。

  「是,」千葉一向對他冷淡,東還以爲自己弄濕內室他不高興,於是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一會兒我再收拾。」

  殊不知千葉最討厭的就是他這付低聲下氣的樣子,原本沒氣這下也有氣了,重重的哼了一聲,沒再理他。

  東早已習慣給人這麽對待,根本不放在心上,惦記著還要事做,進到浴室只用熱水略微衝了下,頭發也是隨便擦了兩把便趕忙出來。

  千葉見他發絲還滴著水,身上穿的薄薄浴袍倒有一半浸濕了,正想開口叫他擦乾,結果看到他屈身整理起剛才弄濕的玄關,心裏冷笑一聲,只冷眼看著也不說話了。

  二人雖然每個禮拜會面一次,但其實沒什麽交集,千葉從來不主動跟東說話,對於東的招呼或攀談顯得十分冷漠,幾次之後,東知道千葉並不喜歡他,所以進門打過招呼後便在臥室做自己的事,千葉則是占據了公共的起居空間,就像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一般。

  東收拾妥當後,如同以往坐在床邊的小沙發翻看雜志,看了才一會兒,便聽到外間千葉壓抑的喘息聲,東連忙過去探看,只見千葉撫著自己的雙腿,咬著唇強自忍耐。

  「千葉先生,您怎麽了?」東看著情況不對,急忙問道。

  千葉只冷冷睇了東一眼,暗示他不必多管閒事。

  平日千葉行走就不太利索,雙腿似乎受過重傷,東這時見他神情痛苦,想是天氣驟變改起的不適,於是到浴室把大浴巾用熱水浸熱了敷在千葉腿上,見他痛苦似乎舒緩了點,便伸手在他腿上揉捏起來。

  千葉並不想領受東的好意,但腿著實痛得難受,再加上東按摩得實在舒服,也就不說什麽。

  「千葉先生雙腿受過傷嗎?!平日要注意乾燥保暖,下雨天最好別出門,變天的時候也要特別注意。」東一面揉著一面說道。

  千葉不知聽進去了沒,始終閉著眼睛,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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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葉先生雙腿受過傷嗎?!平日要注意乾燥保暖,下雨天最好別出門,變天的時候也要特別注意。」東一面揉著一面說道。

  千葉不知聽進去了沒,始終閉著眼睛,不發一語。

  知道這風濕痛起來實在難忍,也不是揉兩下就有效果,東耐心的按摩著千葉的雙腿,毛巾涼了,便再換過熱的,一直持續了將近二個小時。

  千葉張開眼睛,映入眼簾便是東汗如雨下、雙頰駝紅的臉龐,知道他用力不小,不免有些動容,難得口氣溫和了些,說道:「不必按了。」

  東擡頭笑笑:「沒關系,再按一會兒。」接著帶點兒悲憫的口吻說道:「這種天氣千葉先生很不好受吧!」

  千葉自來心高氣傲,哪裏受得了別人同情可憐,聽到這話,眉梢上挑,聲音頓時又如二月堅冰:「你別以爲這麽做,我就會對你好。」

  楞了一下,東擡起頭來看了千葉一眼,隨即又微笑道:「千葉先生對我已經夠好了。」

  「口是心非。」千葉冷哼一聲,絲毫不掩對東的厭惡:「我生平最討厭心口不一的虛僞小人。」

  東笑笑也不再解釋。

  那淺淡笑容卻看得千葉心頭火起,咄咄逼問:「你承認自己是裝模作樣的小人?」

  「千葉先生認爲是就是吧!」東絲毫不以爲忤的淡淡答道。

  其實東與千葉的關系不過也就是幾十次的約會,早就習慣被人輕視忽略的人,對於千葉怎麽看他,確實半點兒不放在心上。

  千葉卻沒打算輕易放過東,說道:「錦織正彥交待過你,無論我有什麽要求,你都得順從。」

  「是的。」東恭順回道。

  「那麽我現在要求你,對於我接下來的問話,必須誠實回答。」

  對於千葉的要求,東不禁有著疑惑,但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千葉立刻問道:「你眞的認爲我對你好嗎?」

  以他對東冷漠無視的態度,千葉才不相信東眞的認爲自己待他好,這麽問無非是想看看東難堪的表情。

  哪裏料到東眞心一笑,說道:「千葉先生確實待我很好,老爺提出這個要求時,我以爲一定會遇到…十分不堪的遭遇。」

  「既然早有預想,爲什麽還要答應錦織正彥的要求?」

  「因爲我想要自由。」說到自由,東的臉上浮現出極爲向往的表情。

  「錦織父子對你很不好吧!」千葉說道:「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想離開他們。」

  東略想了一下,回答:「其實老爺和少爺待我很好,在錦織家物質生活很是優渥,受的教育比一般人還好,也學了很多…」

  千葉最氣的便是東對錦織父子的卑下順從,這時見東不但不恨他們父子還說起他們的好話,終於忍不住哼聲截道:「包括如何在床上取悅男人?」

  聽到千葉這句又是輕蔑、又是嘲諷的話,東的臉色瞬時煞白。

  終於看到如自己預料中的難堪神情,千葉絲毫高興不起來,反而…竟想安慰安慰他,察覺到自己脫序的心思,千葉氣的重重哼了一聲。

  東卻以爲千葉對自己的沈默不高興,於是勉力擠出了笑:「那…只是其中一項。」雖然告誡自己不必在意,但東的話聲裏仍然帶著受到屈辱的細顫。

  覺得自己逼得過份了,千葉緩下聲音:「爲什麽和錦織正彥簽下契約?」

  「爲了我母親。」東落寞一笑:「她的病需要特別的醫療環境。」

  「聽說你母親前不久死了?」見到東的表情,千葉的心難得柔軟下來。

  「嗯。」東輕輕應了一聲,隨後一抿唇角:「她終於還是等不到醫療科技進步到能救她性命的時候。」

  「後悔嗎?!」千葉忍不住問道:「犧牲自己十幾年的時光卻換來這種結果,你不曾後悔嗎?!」

  東搖搖頭,坦然說道:「一點也不,至少我母親在這十幾年受到很好的照顧,除了病痛,不必再忍受貧困的折磨。」

  千葉有感而發:「看來你母親對你很好!」否則東不會爲她做出如此重大犧牲卻毫無怨尤。

  自己的父愛是多馀的了!

  原本對東就不抱有歉疚,千葉這時更加理所當然的認爲沒必要承認這個本來就不想要的兒子,再過八個月,他們倆就可以得到各自想要的自由,從此再無相關。

  東只一笑,沒有答話,而千葉也沒有看出他的笑容如此慘淡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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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下飛機便趕回公司開一個冗長而氣悶的會議,結束後,錦回到辦公室舒了一口長氣,松松筋骨,然後站在落地窗前,凝望著遙遠的一處,腦子裏滿滿是那個人的身影。

  出差幾日,想他的時間竟比想公事的時間還多,錦想想也覺自己可笑,在一起十幾年不曾動心,卻在分開後幾個月就深陷。

  也怪自己被先入爲主的印象所蒙蔽,才會白白兜這麽一大圈,讓東平白多受許多傷害委屈。

  幾天沒見,他一個人不知有沒有照顧好自己?!消沈的精神不知好點兒了沒?!瘦伶伶的身骨長出些肉沒有?!喪母的打擊對東來說實在沈重,不知這心思敏感的人何時才能走得出來,想著想著錦又不覺歎了口氣。

  心裏正盤算著下班後過去看他,桌上手機倏然響了起來,走近一看,竟是東的來電,眞是心有靈犀,錦心頭喜孜孜的,東可是第一次打電話給他。

  「餵,難得你會主動找我!」接起電話,錦高昂的聲音掩不住開心。

  「…錦…」電話那頭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楚。

  錦一聽不對,不禁心口狂跳,大聲問道:「東…你怎麽了?!東…你還在線上嗎?!東…」

  任錦如何追問,電話那頭再沒有聲息,錦挂掉電話再撥,卻只得到電話中的盲音。

  哪裏還能等到下班,也顧不得接下來已經安排好的會議,錦匆匆拿了車鑰匙便奪門而出。

  來到東的家裏,錦連門鈴也不按了,拿著上次幫東重新換鎖時私自留下的備份鑰匙開了門,錦一路打開屋裏的電燈,來到東的房間,只見東趴在床緣,一手垂落在床邊,幾乎落地的指尖下就是他還在通話中的手機。

  「東…」

  錦連忙搶了上去,才碰到他身體便被他燙得炙人的體溫嚇了一跳,將他翻過身來,只見他雙頰駝紅、嘴唇乾裂,呼吸幾乎是用喘的。

  糟糕!錦暗罵一聲,知道東一定是受涼後沒好好照顧轉成肺炎,心裏又疼又急,連忙替他裹了張薄毯,背他下樓。

  把東安頓在駕駛座旁,替他扣好安全帶,錦進了駕駛座,正要發動,東突然張開眼睛,眸子裏因爲高燒而水霧一片,焦距對了半天才清晰起來:「錦…」

  「是我。」錦答道。

  「我很不舒服…」東神智昏沈的喃喃念道。

  「我知道。」錦拍拍他的手,安撫道:「你發燒了,大概是肺炎,我們馬上到醫院去。」

  「對不起,麻煩你了。」

  「一點兒也不麻煩,你能找我幫忙,我很高興。」

  東牽動了一下嘴角,而後閉上眼睛,在錦以爲他又昏過去的時候,東才幽幽說道:「我…想不出別人…除了錦…想不出還能找誰…」

  那口氣平淡卻有股說不出的淒涼,錦聽得胸口一澀,正想說話,又見東黯然一笑,說道:「你說的對…我根本沒有半個朋友…就算死了…」

  「你胡說什麽!」錦心裏本來就揪得難受,再聽他這麽沒輕沒重的咒詛自己,哪裏還忍得住,低吼道:「你有我一個人就夠了,這麽個小病小痛還能死嗎?!你當醫生吃飯的啊!」

  東自喪母後心情一直抑郁,加上這次病得嚴重,一個人難免自苦悲涼,這時給錦這麽一吼,隨著意識飄飄浮浮的心反而安定下來。

  他對著錦虛軟一笑:「我還是病人吔!吼得我頭暈眼花。」

  「你再亂說話,我可不只吼你!」錦又惡狠狠加了一句。

  「行了,知道你不耐煩,你的耐心向來只用在情人身上。」東淡淡調侃一句。

  錦心頭一動,正想說什麽,東卻驚天動地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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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知道你不耐煩,你的耐心向來只用在情人身上。」東淡淡調侃一句。

  錦心頭一動,正想說什麽,東卻驚天動地咳了起來。

  錦連忙拍著他的胸口,說道:「別說話了,瞧你咳得難受。」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東已經是滿身虛汗,怕東晾了汗又受涼,錦連忙拿出帕子給他擦拭。

  「謝謝。」

  「笨蛋!謝什麽,你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要是有事不找我,我才要刮了你呢!」錦口氣不好,手上動作卻輕柔得不得了。

  「嗯…」東倦懶的閉上眼睛,然後說道:「朋友是嗎?!那這次住院別忘了找人照顧我,要男的,還有,我不要吃醫院的膳食,好難吃!」

  還是第一次這麽任性的跟自己要求呢!錦淡淡笑開了嘴,隨著笑容在心底盪漾開的是…淡淡的甜。

  中野專注的翻看著病曆,雖然皺著眉頭,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的擔心:「受涼後沒注意轉成肺炎,還好發現得早,住院觀察幾天就行。」

  「那就好。」錦終於放下心。

  合上病曆,中野看著錦,說道:「東上次的肺病已經落下病根,受不得涼,煙也得戒,尤其二手煙傷害更大…」

  「嗯,我會戒的。」錦自然而然的回道。

  「跟他一起住的人才要戒,你…」瞥了錦一眼,中野不由涼涼說道:「倒是無所謂。」

  「少挖苦我了,」知道自己的心思早被中野看穿,錦苦笑道:「還有什麽要注意的,一並講了吧!」

  「什麽都得注意,現在時節冷熱交替,他又有過敏症,一不注意就是現在的下場。」中野哼哼笑道:「後悔當初不多用點兒心了吧!」

  錦確實一臉的悔恨,只怔怔看著病床戴著氧氣罩呼吸都顯困難的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見這景況,中野也不好再諷什麽,反過來寬慰錦道:「東身體底子其實是不錯的,就是上次的傷病太過嚴重蝕了根本,好好養一陣子能好轉的,身體強健了,不容易受涼,肺部的問題也就不必那麽擔心。」

  「他現在一個人住,又堅持辭了三合會的工作,沒人盯著,自己又不在意,身體怎麽養得起來!」錦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

  「那還不容易,弄回錦織家不就得了。」中野倒是沒太多顧慮。

  這點還用中野說!錦早不知盤算了多久,但東看似脾氣溫和好說話,可一旦打定主意九牛都拉不轉。

  瞥了中野一眼,錦歎道:「好不容易離了籠子的鳥兒還肯回去?」

  「你眞是該心軟的時候不心軟,該強硬的時候又過份體貼了。」中野吃吃笑道:「不過也足見你是上了心啦。」

  對於中野的風涼話,錦撇了下唇,不予置評。

  中野卻是心情極好,興致高昂的自動獻策:「出院時我給他打一劑安眠針,你直接接回錦織家去,到時你、我加上麻美…就算東再不高興,肯定也會留下來住幾日,接著就看你表現了。」

  錦本來就想趁這次機會把東帶回家,但又怕惹他不高興,反而把兩人漸漸親近的感情弄僵了,現在中野願意幫忙,麻美那裏再幫著說幾句好話,怎麽可能留他不下!想到這裏,哪兒還有半點遲疑,立時拿出手機交待管家收拾東的房間。

  錦這付迫不及待的樣子,一旁的中野看了不禁笑出聲來:「東這次回去身份不同,是你得伺候著,可別又像以前事事要他伺候你。」

  以往對待東的態度,錦確實有著歉疚,中野雖然只是玩笑,但也讓錦不禁赧然。

  忽然想起什麽,錦問道:「東的母親你給看過病嗎?!」

  點點頭,中野說道:「後期是我在看。」

  沈吟了會兒,錦又道:「她…不是東的親生母親…」

  中野聞言挑了下眉,道:「原來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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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吟了會兒,錦又道:「她…不是東的親生母親…」

  中野聞言挑了下眉,道:「原來你知道。」

  「是東告訴我的。」

  「怎麽可能?!」中野詫異的說道:「醫院生産記錄非常完整而且確實,一般人查不出來的。」

  「她自己告訴東的。」轉頭望向東,錦難掩憐惜:「從他一懂事就被那女人狠心遺棄,不是物質上的…而是心靈上的遺棄。」

  中野皺緊眉頭,說道:「其實這事我也弄不清楚。因爲她患的病可能會遺傳,所以我拿了東的血液跟她的血液作比對,結果發現他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於是又去調她的生産資料,那間醫院在東出生前後幾天都沒有人生産,所以不可能是抱錯小孩,但又怎麽解釋東跟她沒有血緣關系…除非是…」

  「人工孕母!」二人對視一眼,同時說道。

  中野雙手環胸,敲著自己的手臂問道:「會使用這種方法多半是極想要孩子的人,又怎麽可能讓東流落在外呢?」接著臉色一整,說道:

  「要不要查一查?」

  「不用了。」錦搖搖頭:「沒有意義。」

  莫說經過二十幾年也難查出什麽,如此詭異的出生,就算眞查出什麽恐怕也不會是讓人高興的結果。

  「就這麽瞞著東嗎?!他有權力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許他還有家人…」中野仍有猶豫。

  「他的家人…有我就夠了,現在他不是孤單一個人,更不需要那些未知而沈重的包袱。」錦凝視著東,手指輕輕撥著他的發絲,溫聲說道:「所有的陰暗悲哀到此爲止。他只要往前看就行了,我陪著他一起往前…」

  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人,東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清醒?!

  「錦?!」不太肯定的確認著。

  錦自螢幕前擡起頭,看到東醒來,開心的笑道:「醒了?!比中野預估的時間還早幾個小時呢!」

  「你怎麽在這裏?」東疑惑的問道。

  「照顧你呀。」錦回的理所當然:「你不是要人特別照顧,還得男的,難道我不合標准!」

  「你要是會照顧人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東可不給他半點面子,當著他面直接抗議。

  「你這麽小看人,那我更要證明給你瞧瞧了。」錦實在不服氣。

  東沒理會他,問道:「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幹嘛那麽急著出院?」錦問道。

  「還有很多事…」東突然住了聲,以前急著出院是家裏的事、公司的事都要他打理,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雖然東一句話沒說完,不過錦看情形約莫也明白,心頭不免閃過一絲愧疚,故意裝做沒事,笑道:「沒見過你這種病人,「第一句話就問出院,這裏是醫院又不是吃人的地方。」

  「也差不多了。」東悶著聲,懶懶應道:「這病房一天得花我多少錢!」

  「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了?」錦打趣道:「據我所知,東山先生還不是一般的慷慨。」

  「我現在可是坐吃山空的閒人,當然得省著用。」

  「怕沒工作啊?!」錦打蛇隨棍上,不放棄絲毫機會:「我現在馬上發聘書給你,先簽三個月付薪病假,醫療費用公司全額負擔,包吃、包住、上下班專人專車接送…」

  「那倒不必,多謝好意。」東給錦逗的笑了出來:「我還不想被董事會那幫老爺們埋怨死。」

  雖然自己很認眞,但被當成玩笑話也不意外,錦聳聳肩不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問道:「肚子餓不餓?!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沒回答錦的問題,東說著不相幹的事:「你該回去上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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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回答錦的問題,東說著不相幹的事:「你該回去上班了吧!」

  「我是在上班呀!」錦指指自己面前的筆記型電腦,說道:「你以爲日新月異的高科技只是做做樣子!」

  「重要的事情還是當面處理比較安心吧。」東不以爲然的說道。

  「那當然。」錦點頭同意:「所以我現在才在這裏啊!」

  「嗳?!」東不太明白錦的意思。

  「我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東山先生的看護。」錦笑吟吟的說道:「所以當然在這裏。」

  微微皺起眉頭,對於錦的玩笑,東不知該怎麽反應。

  錦也不管他,出去沒一會兒功夫端了個餐盤進來,把吃飯的小桌架起來後放好餐盤,又幫東把病床調整成坐姿。

  東一看那些料理便知道是麻美做的,心裏一陣感動,擡頭問道:「麻美知道我住院?」

  「知道。」錦點點頭:「她都快心疼死了,知道你不喜歡醫院的膳食,每天都准備一大堆你愛吃的東西,都跟她說你不會這麽早醒了,她還是要忙,結果前二天的料理只好便宜我和中野了。」

  東聽著聽著,不知怎麽就落下淚來。

  看到東頰上滑落的淚珠,知道他心裏感動,拍拍他的背,錦故意逗笑:「沒吃到前二天麻美做的東西也不用這麽傷心難過吧!」接著拿起筷子塞在東的手上,說道:「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東端起碗來,一口、一口地慢慢吃著,心裏就這麽暖了起來,被融開的部份就化成淚水不停湧出。

  錦坐在床邊,拿出帕子輕輕地拭去他不住滑落的眼淚,話聲柔和:「不只麻美,家裏的每個人都擔心你,還有中野、還有我…你…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孤獨。」

  聽了這話,東怔怔的看著錦,一個字也答不出。

  那猶然含著淚水的眼眸,實在惹人心疼,拿下他的碗筷,錦一把扣住東的後腦,抵上他的前額,眞摯而誠懇的看著他:「記住了,你不是一個人。」

  垂下眼簾閃躲掉錦的目光,東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是個連笑都算不上的表情,但錦就是安心多了。

  放開東,見他還是沒有動作,錦索性拿起湯匙舀了一口飯菜放他嘴邊。

  被這個動作喚回神,東不禁有些羞赧,撇過頭去,說道:「我自己可以。」

  錦才不理他,湯匙跟著轉了一個方向,仍是放在東的唇邊,耍著小小的無賴:「剛才不是要我證明會不會照顧人嗎?你這樣不配合,是故意不讓我表現?」

  「我還沒病重到需要這樣照顧。」東伸手要拿錦的湯匙,卻被錦一掌拍掉。

  「現在先讓我練習練習,以後才不會手忙腳亂。」錦笑道。

  「你這是咒我啊?」東也笑了出來:「要眞病到那種地步,只怕你逃都來不及。」

  「我哪裏是咒你,我這是爲了以後餵兒子做准備。」錦笑咪咪的說道。

  瞪了錦一眼,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餵你兒子幹我什麽事。」

  「好乖,」錦伸手摸摸東的頭,眞把他當小孩子哄了:「多吃點以後才能長得像東山叔叔一樣漂亮。」

  「你兒子長得像我幹嘛?!」東不禁笑罵。

  錦卻回得正經:「像你才好,人長得英俊、脾氣又好、心地善良、胸襟寬闊、大方體貼、細心溫柔,這樣才能討人喜歡。」

  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的眞是我嗎?怎麽聽起來像是找老婆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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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的眞是我嗎?怎麽聽起來像是找老婆的條件。」

  「是啊!是啊!」錦點頭笑道:「裏面可沒有性別限制,所以你也是人選之一,看在相識多年的份兒上,我把你排在第一順位。」

  東只當錦是開玩笑,渾不在意的接道:「要是娶我,你一輩子不可能有兒子。」

  「那有什麽,領養也就是了,到時候你自己挑去,愛領幾個就幾個,你脾氣好,孩子讓你教,養的事就交給我。」

  瞧錦愈說愈有那麽回事,東不由失笑:「我的孩子我自己養的起,不勞費心!你和你未來老婆的事,也別扯上我。」

  「你還不夠會扯?!」錦晃晃湯匙,說道:「讓你吃飯呢,東拉西扯一大堆,你以爲我這麽容易被你晃點過去!」

  到底是誰在東拉西扯?!東簡直被錦弄得哭笑不得,知道不讓他餵這餐他是不會幹休了,只好認命的張嘴,把放在面前晃盪許久的飯菜吃掉。

  「眞乖!」錦笑嘻嘻的說道:「這樣才能給孩子做好榜樣。」

  東瞥了錦一眼,眼角眉梢全是莫可奈何的笑,雖然不太情願,卻還是順從的吃下錦一口接著一口遞過來的飯菜。

  讓東照顧是理所當然,這樣伺候東卻是絕無僅有,以前自然不肯做這些事,不過現在做來雖不順手卻順心的很。看著東乖乖吃下自己餵的飯菜,錦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滿足喜悅,不禁想,就這麽伺候他一輩子都沒關系。

  再次醒來,錦竟然還在病房裏,東著實詫異,只見錦專注的凝視著電腦螢幕,手指不時敲上一敲,那雙深邃黑潤的眼睛被遮在細框眼鏡之後,愈發襯出他一身名士書卷氣息。

  「錦怎麽還在這裏?」

  錦擡起頭來,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你該回辦公室了,」東輕輕淡淡一句:「別讓老爺擔心。」

  「擔心的人是你吧!」錦拿下眼鏡,說道:「既然這麽不放心,索性幫我看看這案子。」說完便想把電腦轉向東。

  東連忙拒絕:「不必,我一點兒也不想看。」

  「平野可是你欽點的接班人,他的企畫案寫成這樣,你不該負點責任?!」錦蹙著眉心,看來眞是很不滿意。

  東眉頭微凝,說道:「平野提的案子向來很有水准…」

  「不看看怎麽知道?還是你做案子都用說的?!」截去東的話,錦指指電腦螢幕。

  看錦說的煞有其事的樣子,東只好把電腦移近了仔細閱讀著平野的提案,看倒沒花多少時間,反倒是凝想沈思花了大半個小時。

  擡起來看著錦,東說道:「很不錯啊,我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這就是了,公司裏人才濟濟,有不少還是你培養出來的,少我幾天不妨。」錦臉上帶點兒笑意:「所以你的責任就是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照顧。」

  原來上了大當!東撇了下唇角,只笑沒再拒絕。

  錦逮著難得機會,故意坐在東旁邊辦起公事,螢幕上的訊息讓東看得清清楚楚,時不時弄錯幾個數字,要不就下些亂七八糟的指示。

  東一旁看著,最初還能忍著不說話,到最後看到連他帶的企畫部也遭殃,實在忍不下去,終於開口糾正。

  錦在肚子裏笑的得意,面上卻不動聲色,就著東提出來的意見不住討論,到最後東終於看出來是錦耍弄的手段。

  「還玩?!你要是眞只有這種程度,三合會早都垮了!」東沒好氣的說道。

  錦也不見不好意思,嘻嘻笑道:「怕你無聊,給你解悶呢!」

  「確實是悶,我想出去走走。」看著窗外藍天白雲,東一臉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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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是悶,我想出去走走。」看著窗外藍天白雲,東一臉興味。

  「這我早就准備好了。」錦連忙到後門拿出一輛嶄新的輪椅,邀功說道:「想的很周全吧!」

  東看了卻是哭笑不得:「我是肺炎,傷的又不是腿,要輪椅幹嘛?!」

  「坐輪椅才像病人嘛!」錦怪聲叫道:「你別破壞氣氛好不好!」

  「我…」這幹氣氛什麽事啊!東給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哼出二個字:「不坐。」

  「那怎麽行,你不坐輪椅我怎麽服務啊!」錦這也該算是據理力爭,雖然據的是歪理:「你想想,我拿著點滴跟在你後頭像七爺、八爺逛大街的畫面的好看,還是滿臉溫柔呵護在你身後推著輪椅的溫馨畫面感動人。」

  「誰…管你溫不溫馨、感不感人啊!」東幾乎是吼了出來:「你以爲在演俗爛煽情的下流電視劇嗎?!要坐你自己坐。」說完扯下點滴架就要走。

  這時剛好中野進來,看到這景況,心中暗自好笑,臉上卻一本正經,點頭說道:「你們要出去散步啊?!呼吸點兒新鮮空氣也好,錦准備輪椅倒是考慮周詳。肺病就怕喘,東可別逞強,這幾日乖乖的別太走動。」

  既然醫生都這麽交待了,東還能說什麽,只好半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坐進輪椅,被當成傷殘人士照料。

  錦喜孜孜的推了東出門,與中野交會之際,互相打了下眼色。

  中野拿起床頭的病曆,一面翻看一面想著二人的剛才的對話,唇角不禁勾了出來。竟然會和錦鬥嘴了,看來二人的希望不小呢!

  錦推著東來到醫院後面的大草地,兩人坐在草地上,深秋的陽光照在人身上不覺熱,只覺暖洋洋的,徐徐的風吹來,不感到冷,只感到涼泌泌的,整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裏,只覺…懶散散的…

  察覺到東有點兒昏沈欲睡,錦乾脆轉了個方向,讓他半躺在自己腿上,東擡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便閉上眼睛。

  錦微微側著身,替他擋去照在臉上的陽光,脫下的自己的外套覆在他身上。

  細細端詳著他漸漸陷入沈睡中的臉龐,怎麽看也看不厭呢!看的愈仔細就愈想再看,不單是那世間少見的清朗俊麗讓人轉不開眼,還有那融在氣息中、散發於外的,讓人感到安適舒心的溫和氣質。

  以前怎麽會沒發現呢?!被偏見蒙蔽了心眼才看不到他的諸多美好,所幸現在還來得及。

  手指無意識地纏上他隨風輕飄的發梢,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纏了進去…

  又是每周一次的煩人約會…千葉心情陰暗的換上衣服,整理儀容,正要出門,不料在客廳碰上錦織正彥。

  「啓志,要出門?」

  「你自己訂的無聊約會不會忘了吧!」千葉冷冷答道。

  「啊…」錦織正彥拍了下腿,還眞的才想起來:「東今天不能赴約,你別去了。」

  「爲什麽?」

  「他不久前受涼轉成肺炎,在醫院住了幾天,今天早上才出院。」

  受涼?!千葉想起上周見面東被雨淋得滿身濕,約莫是那時著的涼吧!

  「嗯。」千葉點點頭,轉身便要回房。

  雖然沒有表情,錦織正彥還是從千葉清冷的眸光中看見一掠而逝的擔憂,他不禁開口問道:「還是你想到一清那裏看看他?」

  “霍”地轉過身來,千葉冷著臉,問道:「他在你兒子那裏?!他又回你兒子家了?!」

  「是啊!」錦織正彥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連忙解釋:「他病得不輕,要人照顧也是應當的,一個人住總是不方便…」

  「走,」千葉截斷錦織正彥的話,冷冷喝出一句:「現在。」

  看著千葉陰沈的臉,錦織正彥實在後悔剛才一句多話,這時不免遲疑該不該讓千葉去。

  「不去我自己去。」千葉轉身便走,根本不理會錦織正彥。

  錦織正彥沒辦法只好跟著出去,千葉是和自己兒子都是火爆剛烈的脾氣,要是出了什麽事,至少他還可以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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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著原先的計畫接回東,把人都安置好以後錦才松了口氣,知道東一時半刻不會醒,索性鑽到被裏和他一起睡,看著那張俊美安詳的睡臉,鼻端萦繞著他的清新氣息,實在心滿意足、再無所求。

  或許是心頭大事終於底定,幾日來的疲憊一下湧了上來,不一會兒時間,錦便熟睡過去。

  千葉進門便是看到這般情景,錦和東兩人在一張床上,彷似交頸鴛鴦一般,頭靠著頭,肩並著肩,親膩無間。

  明明讓人作賤到底了,爲何還這般恬不知恥的巴著錦織家?!口口聲聲說著要自由,原來全是以退爲進的謊言!可笑的是自己竟會被他一番作做打動…

  千葉愈想愈覺東不堪,這種人憑什麽擁有驕傲的千葉家血緣,又氣又恨又不齒,怒火一湧而上,衝上前去把東拉了起來,”啪、啪”就是二下火辣耳光。

  東猶在睡夢之中,突然之間被打醒,愕然的看著千葉,混然不知發生什麽事。

  「你就這麽下賤?!不靠錦織家就活不下去?!」千葉臉色鐵青,破口大罵。

  「千葉先生…」東這時才看清打自己的是誰。

  「呸!你沒資格叫我!」千葉朝東吐了口唾沫,萬分不屑:「我眞該一槍殺了你,也好過現在又回來卑恭屈膝當條狗。」

  「千葉先生,你憑什麽對東說這種話?」錦也被這陣騒動吵醒,坐起身來,擋在東前面,冷聲問道。

  「他有臉做還怕人家說?!」千葉冷笑出聲:「這些年不就是躺在男人身下討生活!這付樣子跟個男妓有什麽兩樣!」

  不必轉頭錦都可以想像東現在的臉色有多難堪,知道他從來不曾自願,所以更加後悔以前對他所做的種種。原本希望他能慢慢忘懷過往惡夢,沒想到這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男人又挖出東心裏血淋淋的傷痕,眞是可恨!

  「閉嘴!」錦喝了聲:「你有什麽資格評斷他,爲了生活,他是那麽的努力著,即使再卑微,也不容別人侮蔑。」

  「哈…我有沒有聽錯?!」千葉大笑了起來:「努力?!他努力過什麽?!努力學著把腿張開伺候你嗎?!我的錦織大少爺!」倏地轉頭冷冷地凝視著東,千葉尖利的譏諷道:「不容侮蔑?!最侮辱他的不就是他自己!」

  千葉的話猶如支支利箭,每一個字都直直插在東的心上,痛不可當,但因爲傷的是心,所以連血都流不出來!

  垂下頭來,東只有淡淡一句:「千葉先生,那是我個人私事,不勞您過問。」

  錦卻聽出那淡淡話聲裏的自嘲與悲哀,心口一抽,伸手便想握東的手。但剛才千葉的話猶在耳邊,東哪裏肯讓他握,下意識裏便要縮手。錦不顧不管,硬把他的手攥在掌中,緊緊不放,東掙了二下沒掙開只好算了。

  這情景落在千葉眼底,更加火上澆油,但他燃著火焰的眼神反而冷了下來,唇角微撇,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來。

  錦織正彥見狀連忙按著他要伸進襟口的手,驚道:「啓志,你幹什麽?!」

  「放手。」千葉雙眼微眯,森冷的說道。

  「孩子沒有錯!」錦織正彥急道。

  千葉眼中精中一閃,冷厲得彷似惡鬼:「他錯在不該有我千葉家的血統,這樣寡廉鮮恥的千葉家人不配存於世上。」

  千葉這話一出,在場三人盡皆怔住,錦織正彥是沒想到他竟會承認,錦是心中的臆測得到證實,東則是完全無法反應。

  才只一瞬的時間,千葉已掏出衣袋中的小刀,往東心窩射去,錦織正彥根本不及阻止,錦也只來得及將東往旁邊撞去,但是距離實在太近,那小刀還是直直插在東的肩窩上。

  「唔…」東悶哼一聲,繼而轉頭看著肩窩上的刀子,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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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東悶哼一聲,繼而轉頭看著肩窩上的刀子,一臉茫然。

  連忙握住東無意識想拔出刀子的手,錦仔細察看他的傷勢,擔心問道:「東,你怎麽樣?!」

  「啓志,你瘋了!」錦織正彥緊扣著千葉的雙肩,不再讓他有任何動作,喊道:「他是你的親生孩子。」

  「什麽親生孩子!他只是你複仇的工具。」千葉冷聲說道:「爲了報複我設計出來的棋子。」

  「這事是我的錯。」錦織正彥勸道:「但他畢竟是你的骨血。」

  「那又怎樣?!我不會承認他的,在千葉家,不被期待的生命便毫無意義,」千葉冷冷笑了起來:「既然這不該有的生命來自於我,那麽就由我親手結束他卑賤肮髒的人生。」

  聽著二人如此冷血的話語,錦再也忍不住,把東牢牢護在身後,彷佛這樣就能阻止他再被千葉的言語傷害,察覺到身後人無法抑止的顫抖,錦只覺心都要碎了。

  「混蛋!」紅著眼,錦疊聲斥問:「他受人欺淩的時候你在哪裏?!他饑寒交迫的時候你在哪裏?!他被那個女人傷害折磨的時候你在哪裏?!他被我父親買下來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你有什麽資格…從沒盡過一天父親責任的你到底有什麽資格指責他?!有什麽資格瞧不起他?!有什麽資格傷害他?!又有什麽資格說要結束他生命這種莫名其妙的話?!被不被你期待又怎樣?!你根本沒有資格對他做任何期待?!他活著的意義也與你毫不相幹!」

  錦吼完之後,整個空間頓時沈寂下來,只剩四個人輕重不一的呼吸聲。

  「咳!」刻意咳了一聲,錦織正彥說道:「一清,你太無禮了。」

  「怕我無禮就把人帶走,我也不准旁人對東無禮!」話是對自己父親說,眼睛卻瞪著千葉,如果視線可以殺人,千葉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錦織正彥歎了口氣,說道:「先看看東的傷吧!」

  「不用您費心,我會處理。」錦方才已經看過,傷的並不嚴重,所以這時擋在東的身前半分不讓,他不會讓這二個老家夥再有機會傷害東。

  錦織正彥不敢正視錦冷厲指責的眼光,再看向千葉,見他仍是絲毫不爲所動,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千葉先生,我不是您的兒子。」最後還是東打破了沈默。

  錦織正彥和千葉齊齊轉眼望向東。

  半倚在床頭,東虛弱的勾起一抹笑,說道:「是因爲我母親的關系才以爲我是千葉先生的孩子吧!不過,我並非我母親所生。」

  東這話一出,其他三人臉色各異,除了東之外,他們都知道,孕育東的不過是個孕母,和他沒有血緣關系。

  那女人說東不是她的孩子是事實,但生下東也是千眞萬確的事,而東卻是按照常理認爲自己不是她親生的孩子,當然也就和千葉沒有關系。

  錦不願東再受千葉傷害自然不肯澄清。錦織正彥有他的盤算,還未決定怎麽做之前也不打算說明。至於千葉…心裏卻是矛盾,東自己撇清和他的關系,他應該高興,但心裏卻有股辨不清的異樣情緒悄悄滋長。

  「我母親只是可憐我才收養我,從小…她就不准我叫她媽媽,原來她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不願意我喊她媽媽,她…一定很愛他吧!被自己母親這樣愛著的孩子一定會很幸福的…」東愈說聲音愈淺,到後來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隨著話語,東眼睛裏的渴望愈來愈深,但到最後竟忽然轉爲一片平靜…絕望後不得不有的平靜!

  錦已經聽過一次,這時再聽東說來,還是心酸。

  錦織正彥和千葉二人卻是第一次聽,心中震撼可想而知,雖然東說的不多,但蘊在那雙美麗眼睛裏的迷離淒涼卻已經道盡他的不辛,他們萬萬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會如此對待自己生出來的孩子。

  千葉眼神銳利的望向錦織正彥,錦織正彥也是苦笑不已,他並未刻意隱瞞千葉,雖然他早在十幾年前就找到東母子,但那女人十分恨他,這十幾年來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說,東更不可能說那女人的壞話,所以錦織正彥也是今天才得知。

  「所以,千葉先生,」東深吸口氣,續道:「我不是您的孩子,您也不必因爲我的所做所爲感到失望憤怒,您的孩子…如果活著,一定像您一樣,很有尊嚴的、驕傲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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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千葉先生,」東深吸口氣,續道:「我不是您的孩子,您也不必因爲我的所做所爲感到失望憤怒,您的孩子…如果活著,一定像您一樣,很有尊嚴的、驕傲的活著。」

  千葉凝望著東,眼中的堅冰似乎融了些。

  「現在事情都說清楚了,請二位離開,東需要休養。」錦下逐客令。

  千葉的嘴唇動了下,不知想說什麽,一旁的錦織正彥連忙拉著他,說道:「既然已經確定東不是你的孩子,我們還是走吧!」

  他二人離開房間後,錦馬上打電話請中野過來。

  「怎麽樣?!痛不痛?!」雖然傷在不會致命的地方,東的臉色也還算好,但錦還是擔心,心裏眞是後悔,爲什麽當時慢了那麽一步。

  東搖搖頭,一臉無所謂的笑,那表情看得錦心裏一陣揪疼,先是他母親,現在又是他父親…上一代的恩怨糾葛,爲何都是他來承受。

  「那麽這裏呢?!」錦情不自禁的伸手按著他的心口,幽幽問道:「這裏痛嗎?!」

  「麻痹了,所以一點兒也不痛。」搖搖頭,東接著落寞一笑,話也不知是對錦還是對他自己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就算千葉先生不是我的父親又怎樣?!如果我還有親人…他們恐怕也是一樣的瞧不起我…」

  「沒人有資格瞧不起你!」錦握著東沒受傷的肩膀,深深地望進他眼底最深處:「在一樣的情形下,沒有人能做的比你更好!」

  「我做了什麽?!」東低低笑了出來,道:「就像千葉先生說的,不過是卑恭屈膝的苟活著罷了!」

  「胡說什麽!」錦低斥道:「如果不是你,那女人能安詳渡過晚年嗎?!沒有任何人能像你,她那麽對你,你還能把她當成親生母親…」

  「我沒那麽偉大,」東自嘲的打斷錦的話:「一切不過是我的自私而且,如果不說服自己也是有用的、也是被需要的,恐怕連卑微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吧!就像現在…」低低笑了兩聲,東垂下眼睛、垮著肩膀,滿身的蕭索,彷佛世上所有事物都與他再無關系。

  一直以來,看到的都是他的溫潤明朗、雲淡風清,錦從來不知道在東的心底竟藏著如此灰暗晦澀的一面。那麽敏感的心靈,這些年到底是怎麽承受下來的?!

  如此孤單的承受著這種壓力和折磨…要有多大的意志和毅力才能扛得住,而那男人竟然說他沒有千葉家的驕傲…

  心口一陣抽痛,握著東的手,錦低聲說道:「我需要你,不是一點點的需要,而是很需要、很需要…我愛你,不是一點點的愛,而是很愛、很愛…」

  「但我不需要啊!」東淡淡的看著前方,淡淡的撇開唇角:「錦,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一點點都不需要…」

  雖然帶著笑,但東的表情漠然的好像從另一個世界看過來一樣,看得錦心驚膽跳,他還想說什麽,中野已經趕了過來。

  拔刀、止血、消毒、包紮…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對於中野和錦的問話也充耳不聞,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根本不想理。

  中野看狀況不對,包紮完後又替東打了一劑鎮定劑,待他沈睡後,才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我父親那個叫千葉的嬌客竟然是東的生父。」錦蹙著眉頭,不爽快的說道。

  「所以?!」

  「所以仗著身份來亂鬧一場,他竟連自己的兒子都要殺!」錦冷哼一聲,咬著牙道:「那一刀是對准心髒的。」

  中野實在感到不可思議:「好不容易找到失散多年的孩子,他…怎麽會要殺東?!」

  錦沈默了下來,看了熟睡中的人一眼,幽聲道:「看來東…不是他想要的孩子…是被設計出來的…」

  「所以才有人工孕母!」中野頓時明白了。

  「這事我父親也有份…」說到這裏,錦重重捶了桌子一下,恨聲說道:「而我…竟然當了十幾年的幫凶…」

  中野拍著錦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最後也只能說:「日後待他好一點兒就是了。」

  「是,」錦握著拳堅定的說道:「要把他爸爸、媽媽,還有我父親和我欠他的份兒一起還給他,再加上…」轉頭望著沈睡中的人,錦臉上漾起了一抹柔和:「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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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爲什麽把我拉走?!爲什麽不讓我把話說清楚?!」被拉離開的千葉冷冷地質問錦織正彥。

  「就這樣了吧!」錦織正彥歎了口氣:「我不再逼你了,你們剩下的約會也不用再履行。」

  「他跟你兒子好上了,報複我的目的達到了?!所以你終於滿意了?!」千葉冷笑道。

  搖搖頭,錦織正彥頹然說道:「他是我最心愛的人的孩子,我…眞的沒刻意要傷害他,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那女人對他…」

  「夠了!」千葉冷冷喝止:「那女人怎麽對待他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我只要我千葉家不受辱沒,就算你今天攔下我也攔不了永久,這是他的宿命、身爲千葉家子孫的宿命。」

  面對固執的愛人,錦織正彥口氣也冷凝起來:「東不是你的孩子、更不是千葉家的人,這是你親口承認,他也說了跟你沒有任何關系…」說到這裏,錦織正彥口氣一轉,竟是無盡的怅然:「我累了,我投降。啓志,你自由了,我不會再糾纏你,條件是那孩子這輩子與你再無幹系!」

  千葉面無表情,眼眸深處卻不由震動了下。”不會再糾纏你”、”再無幹系”…這都是他一直希望的,但爲何聽到這幾句話字,堅定的心竟然起了小小動搖…

  見千葉沒回應,錦織正彥當他答應了,頹然歎了口氣:「你也眞夠狠心的了,我這輩子永遠也狠不過你,你可以走了。」

  「不!」千葉不知自己爲何要拒絕,話就這麽說出了口:「我絕不會讓流有千葉家血液的人被你們這般折辱,即使是他自願也不行。」

  「折辱?!」錦織正彥看著千葉,慘淡笑道:「你看剛才一清護著東的樣子像是折辱嗎?!在你眼裏折辱的定義又是什麽?!你始終不肯原諒我就是不願被折辱,但我…根本不想折辱你,我只是想…愛你…」說到最後,錦織正彥的眼底滿滿都是祈求,但在那希望之中又混雜著無可掩飾的絕望。

  「愛?!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愛?!」千葉笑了起來,冰寒的眼眸冷冷地瞪視著錦織正彥:「讓我眼睜睜看你娶別的女人、要求我像個情婦一樣的繼續跟你交往、我不同意便對我百般折磨、瞞著我弄出我根本不想要的孩子、還把我兒子當下人使喚…你…唔…」千葉突然間斷了話語,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蜷縮著。

  「啓志…」錦織正彥連忙上前,擁著他,急急問道:「心口又疼了嗎?!你別激動,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啓志…啓志…」

  千葉痛得連掙開錦織正彥的力氣也沒有,意識模糊間,只看到東被自己的小刀射中時,臉上迷惘哀傷的絕望表情…那麽像以前的自己…被錦織正彥傷得千瘡百孔、死心絕望的自己…

  他,竟然親手把自己的孩子傷害到那種地步…即使是對毫無關系的人也該有憐憫之心,可是自己對他到底做了什麽…

  因爲被傷害過,所以就能理直氣壯的傷害別人嗎?!只因爲東是他的孩子就該承擔他所有的憤怒怨恨嗎?!自己對東殘忍冷酷的對待比之錦織正彥對東做的一切又好到哪裏?!他…眞的做錯了嗎?!

  書房裏錦織父子兩人對坐著,錦織正彥知道兒子遲早會來,卻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父親,你欠我一個解釋!」錦眼神銳利的看著錦織正彥。

  「東…還好吧?!」提起被一再傷害的人,錦織正彥難得有些心虛。

  「父親是指哪一部份呢?!心理的傷害還是身體的傷害?!」錦話聲平淡,話卻尖銳:「問的又是什麽時候呢?!以前還是現在?!」

  錦織正彥歎了口氣,說道:「是我錯了。」

  「我不是來聽這一句的。」錦冷冷說道。

  「我…和你千葉叔叔是一對戀人…」回憶起往事,錦織正彥的眼神不禁悠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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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你千葉叔叔是一對戀人…」回憶起往事,錦織正彥的眼神不禁悠遠起來,話聲裏也滲了因爲後悔而少見的軟弱:「後來我爲了家族利益娶了你母親,我雖然結婚卻沒想過要和啓志分手,我眞正愛的人是他,這不就夠了嗎?!但是他卻無法諒解,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離我身邊,後來…我終於忍不住囚禁他,用盡方法逼他就範,但他是那麽高傲,甯願死也不願留下。我沒辦法,想著他也有孩子便不能再怪我背叛他,想著留下他的孩子,他有了牽挂就不會總想著走了…所以我取了他的精子…後面的你都知道了…」

  對於這樣的答案並不滿意,錦追問道:「生下東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她並不是東的母親。」

  錦織正彥擡眼看著錦,眼中有股危險的意味,警告著錦適可而止。

  錦絲毫不爲所動:「我不相信你能忍受千葉叔叔碰別的女人。」眼中的堅定也彰示著他非知道不可。

  錦織正彥還是妥協了,歎了口氣:「如你所說,我沒辦法讓啓志碰別人,即使是要留下後代也不行。被植入胚胎的那個女人是我的情婦,她一直以爲懷的是我的孩子。爲了報複我,你母親忍到那女人快臨盆的時候才把眞相告訴她,然後她就消失了,十年後我找到他們母子,她竟然沒抛棄東,我還以爲就算沒有血緣但總是親生,所以她舍不得,沒想到…」錦織正彥掩住臉,沒再說下去。

  「沒想到什麽?!」想到東幼時的遭遇,錦不禁激動起來:「你知道那女人是怎麽對待東的嗎?!從他一懂事就告訴東他是多馀的、說他不配擁有任何人的愛、喊一聲”媽媽”就把他打到說不出話來,丟在門外三天不給吃喝…」

  錦織正彥愕然的看著錦,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什麽。

  錦尖利說道:「那個女人恨透你了,把對你和母親以及千葉叔叔的恨全都發泄在東身上。」

  「我…眞的不知道…」

  錦恨恨說道:「在你的眼中從來只有你自己,又怎麽會注意到別人的痛!對千葉叔叔是這樣,對東也是這樣!」

  沒錯,錦說的話雖然尖銳卻是事實,錦織正彥早就後悔了,當初如果不是他太過自私,又怎會失去千葉。

  錦可不是來看他父親忏悔的,話鋒一轉,接著問道:「但我不明白的是,你讓東出生的目的並不是爲了折磨他,爲什麽找到他之後卻對他做這種安排?」

  沈默了一會兒,錦織正彥才說道:「啓志最後還是逃了,在我告訴他他將會有個孩子之前就逃了,我發瘋似的找他卻一點兒蹤迹也沒有,甚至連生死也不知道,漫長的等待和失望讓我的愛變成恨,我發誓,這樣的苦痛在找到他之後絕對要加倍奉還,十年後找到的卻是他兒子…」

  說到這裏,錦織正彥已經不是在和錦解釋,他完全沈緬於當時的心境:「那麽相似的一張臉,那神情、那姿態…如果乖順一點兒有多好,如果聽話一點兒有多好,絕對不能讓他和他父親一樣,在他懂得矜貴驕傲之前就先摧毀他的尊嚴,在他懂得遨翔天際之前便先折斷他的翅膀,這才是最安全的作法…」

  「夠了!」錦閉上眼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原來東所有悲苦哀痛的始作俑著竟是自己的父親,原因則是一段自以爲是的偏執愛情。

  「眞是太過份了!只是因爲這樣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傷害別人…」錦握著拳恨恨說道:「你、母親、那個女人、還有千葉…你們的仇怨爲什麽不自己解決?!你們有什麽資格這樣傷害東?!東又有什麽義務承受這些?!」錦愈說愈是激動,幾乎是吼了出來:「你們玩弄的是一個生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活生生的、有感情、會受傷、會痛苦的…人…」

  錦織正彥雙手掩面,沈默著不知該說什麽,他當然後悔,在見到千葉的那一刻就已經後悔,因爲就算他還有機會,但他對東所做的一切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毀滅,是他的殘忍冷血親手埋葬了和千葉之間還有些微希望的愛情。

  到最後他眞的只是單純的想著,至少讓他們父子相認,至少能做一些彌補,卻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不該再傷害的人卻被傷的更深。

  「我那麽愛啓志…這輩子卻總是在傷害他…」悔恨的聲音從錦織正彥的指縫中漏出:「我後悔了,卻什麽也挽回不了…」

  那聲音是錦從來不曾聽過的蒼涼,好像在這瞬間,他的父親便老了好幾歲,所有指責怨怒的話都阻在口中再也說不出來。

  沈沈的一聲歎息:「錦,東…就交給你了…」

  「錦織家和東之間的契約已經結束了。」錦冷淡說道。

  「我知道,我是指你對他的感情。」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們誰也管不著。」錦站起身來,留下最後一句:「但你們欠他的,永遠也無法彌補!」

  

  

  

  80

  

  東醒了之後雖然對那件事絕口不提,但原本就消沈的人現在更加死氣沈沈,就算錦故意逗著,一天也說不了幾句話,對於錦的問話不是充耳不聞就是隔了好久才有反應。

  錦很是擔心,一天到晚逼問中野,但這心悶郁結的毛病再神通廣大的醫生也沒辦法,要是東自己想開,要是時間衝淡,總之,無葯可醫。

  這也不是問題,反正錦心意已定,也不在乎這一日、兩日,有的是時間和他慢慢磨。

  讓錦著急擔憂的是東消沈的心境嚴重影響到他身上的傷病,肩上的傷其實並不嚴重,但反反覆覆就是不好,肺炎也是,看似痊愈了,可是咳嗽的毛病怎麽也斷不了。

  眼看冬天愈來愈近,錦眞怕他病上加病,本來就不強健的身體眞要吃不消。

  是秋天的尾巴了,藍藍的天空是秋天裏才有高遠,看似猛烈的陽光照在身上也只有些微暖意,被錦強押到院子透氣曬太陽的東懶懶坐著,肩上披著外套,腿上蓋件小毯。

  小爐子上滾著錦特別要中野開方的養生茶,甜甜淡淡的,倒不難喝,手上是錦怕他無聊硬塞的書,已經是第十二本了,不是絕處逢生的冒險故事就是陽光勵志的小說要不就是讓人捧腹的幽默集,這用意也太明顯了吧!

  撇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看著手上的書,有幾分無奈但不可否認也有幾分溫暖,其實錦的關心和著急東都看在眼裏,多少也明白錦的用心,不過就是提不起半點兒勁兒,是從心底深處泛上來的懶。

  不想動、不想做、不想說、不想思考、不想…總之,什麽都不想…眞的好累、好倦,就這麽被埋葬了也好…

  「東…」

  不是錦的聲音,東擡頭看著來人。

  「千葉先生…」東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不是不詫異,而是根本無所謂來人是誰。

  「東,我…可以這麽叫你嗎?」千葉難得在東面前展露笑顔,笑容裏帶著幾分尴尬。

  東點點頭,淡淡說道:「可以。」

  在東對面坐了下來,千葉問道:「你的傷…還好吧?」

  「還好。」淺淺應酬的笑,其實東對自己身上的傷完全沒有概念,就連痛也沒怎麽感覺。

  「抱歉,那天誤傷你了。」千葉道著歉。

  「沒關系。」東隨口應道,反正也沒有人在乎。

  不善交際的千葉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從口袋拿出一小罐葯來,遞到東面前,不自然的說道:「這個對外傷很有效,一天擦二次。」

  東看著那葯,似乎有些意外又似乎完全沒在意,過了一會兒才伸手接過:「謝謝。」

  等了半天沒等到東其它話,千葉也不知要說什麽,躇躊了半響,還是站起身來,說道:「那…再見。」

  「再見。」東斂下眼,看不出什麽情緒,待到千葉轉身要走,才又說道:「祝您早日找到您的親生孩子。」

  聞言千葉身體不由震動了下,而後轉回身來:「你呢?!也想早日找到你的親生父母吧!」

  搖搖頭甚至沒有思索,東淡淡說道:「不,一點兒也不想!」

  「爲什麽?!」千葉脫口而出。

  擡頭看著千葉,東微微蹙起眉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又似乎在疑惑千葉爲什麽問這個問題。

  舒了口氣,東似有若無的笑道:「就像千葉先生不願意我是您的孩子一樣,我也不希望我的親人找到我之後,因爲我而感到羞辱失望。」

  好像被人狠狠一拳揍在胸口上,千葉只覺心口又痛、又酸、又悶、又澀,久久回不過神來。

  「而且,我也習慣一個人了。」東遙望著天際,無所謂的低語:「一個人就可以了,這樣,誰都不會受到傷害…」

  到底要受過多少傷痛才能說出這種看似豁達卻是全然放棄的話來,而眼前的年輕人才正值最光亮燦爛的年華…千葉張了口卻根本說不出話來,然後,幾乎是逃著離開。

  

  

  

  81

  

  錦遠遠走來就看到東低頭玩弄著手上一個小盒子,看那半睇著沒有焦距的眼神,便知道他根本沒半點兒心思放在上面。

  走近了往桌邊一坐,錦拿走東手上盒子,問道:「這是什麽?」

  「傷葯。」東漫不經心的答道。

  「哪兒來的?」錦皺著眉頭問。

  「千葉先生給的。」

  錦的口氣沈了下來:「他來幹嘛?!」

  東聳聳肩,沒有回答也懶得想,頭往後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一點兒也不關心。

  比起千葉來找他,錦更怕東這種神態,好像天底下再沒有什麽事與他相關,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才碰到他的手又被那寒涼嚇了一跳。

  「手這麽冷,怎麽不喝杯熱茶暖一暖。」錦趕忙倒了一杯熱茶硬塞在他手上。

  「我不覺得冷。」東淡淡回道。

  「不覺得冷、不覺得餓、不覺得痛、不覺得難受…」對於東什麽都不在乎的態度,錦幾乎要投降了,抵著東的肩頭,他既不舍又難過的低聲喊道:「你都快成仙了,你知道嗎?!」

  「呵…」東自嘲的笑道:「像我這種人哪裏上得了天堂!」

  「爲什麽要這麽貶低自己?!」扳過東的頭,錦望著他的眼睛問道。

  略偏著頭,對上錦的目光,東理所當然的說道:「不這樣,我怎麽過得了這些年…」

  被這一句話噎得胸口發疼,錦把東摟進懷裏,咽著聲音道:「你的合約已經滿了,你現在自由了,再也不用顧慮別人、不必委屈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誰也管不了你…」

  「所以,別再管我了,」東漫聲說道:「就讓我這樣吧!」

  捂在錦懷裏的聲音悶悶的,聽的錦整個胸口也堵了起來。

  「說什麽鬼話!」錦緊緊抱著他不肯放,話聲霸道:「要我不管你也行,等你傷病都好了,能健健康康出這個門再說。」

  「錦,合約滿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東聲音淺淡,完全聽不出情緒。

  「是沒有合約關系,但還有其它關系,你自己說過,我們是朋友,除了這個…」錦頓了一下,而後堅定道:「以後還會有新的關系!」

  瞥了錦一眼,東不甚在意的說道:「不會再有別的了。」

  「你曾說過,我的愛堅定無畏,什麽也撼動不了、也沒什麽能阻擋…這是你看得最眞切的一件事。」錦意有所指的說道。

  「要是眞如我所說,錦現在應該努力如何挽回和小翔的感情。」東似有若無的諷笑道:「還是…錦要證明我看錯了呢?!」

  東這話說的極是刁鑽,因爲錦若要說自己愛東,那便是已經放棄小翔,也就承認他的愛並不怎麽堅定無畏,若要強調自己的愛有多堅定,那麽便不該這麽快放棄小翔來追求東。

  機敏如錦一時竟也駁他不過,最後只能苦笑道:「我現在無論怎麽說都是錯,但我的用心,日後你總會慢慢明白。」

  錦說的實在無奈,但東聽到這話,臉上竟泛起了笑容,不同於這幾日的心不在焉,而是發自眞心的笑:「你那些惡心肉麻的花招拜托別用我身上。」

  錦聽了也不禁笑出來,他所有追求討好情人的絕招,東最清楚不過,有很多還是東負責執行。

  「既然求愛步驟你都清楚,我們就不用浪費時間了,你直接說說會不會被我打動就行。」

  東抿嘴笑笑,還眞的認眞想了下,而後看向天際,悠聲說道:「很少人能不被錦打動吧!」

  「既是如此,爲了不讓你難爲情,咱們就省略中間那段,直接確認情人關系好了。」

  

  

  

  82

  

  東抿嘴笑笑,還眞的認眞想了下,而後看向天際,悠聲說道:「很少人能不被錦打動吧!」

  「既是如此,爲了不讓你難爲情,咱們就省略中間那段,直接確認情人關系好了。」

  「很少人…」瞅著錦一眼,東說道:「但,其中一個就是我!」

  聳聳肩,錦無所謂的笑道:「那我只好重頭努力,把那些肉麻惡心的招式一一使出來,一直用到你受不了答應我爲止。」

  東搖搖頭,輕聲笑了出來:「你耍無賴嗎?」

  「嘿,」錦帶著幾許理所當然的自豪:「無賴也是招數之一,要耍的像我這樣不著痕迹又討人喜歡可不容易,今天就先讓東體認我數不清優點中的第一個。」

  「原來厚臉皮也算優點?!」東輕哼了一聲,嗤笑道。

  「你眞是不識貨,這臉皮哪裏厚了?!」錦嘻嘻笑著,硬把自己的臉蹭向東的臉,涎著臉說道:「瞧瞧,又滑又細又白又嫩,上等的絲絹豆腐一塊,你不嚐嚐豈不對不起自己!」

  給他的皮賴弄的一點兒辦法也沒有,東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索性隨他去鬧。

  錦蹭了幾下,發現東也沒特意拒絕,還不趁機偷大吃豆腐。雖說自己是上等的絲絹豆腐,但懷裏這塊可又是更上一層的特特等級,不吃豈不更對不起自己。

  狼爪子肆虐了好一陣子,聽到東一個噴嚏才停了下來。

  錦就著東的手把他手裏已經涼的茶一口喝個乾淨,又倒了一杯熱的塞進他手裏。

  「這茶養氣補血,不是光讓你溫手用的。」

  東唇角撇開淡淡的笑,拿著熱茶在唇邊抿了一口。

  拈了一塊盤裏的棗子核桃松糕遞在東面前,不待他搖頭拒絕,錦便說道:「這可是麻美特意幫你蒸的,那棗子去核壓泥可費工了。」

  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東還是張口吃了,錦趁著機會餵了幾塊才罷手。

  「好吃吧!」錦笑道:「麻美爲了你,什麽麻煩都不怕的。」

  歎了口氣,東說道:「你別讓她太累了,她身體又不好,這麽冷的天,風濕要是犯了一定更難受。」

  「說,怎麽沒說!」錦叉起桌上切好的蘋果又往東的嘴裏送:「你別讓她這麽心疼不就好了,上回她送餐來看到你正在換葯,回廚房抹淚呢!我跟她說了傷口不礙事,她說不是傷口,是因爲你的眼神…」說到這裏,錦也不往下說了。

  東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垂下了眼簾也不應話。

  最後還是錦沈沈歎了口氣:「我也不知該怎麽勸你,但既然活著就該有活人的樣子,就算沒有父母,難道世上就沒有愛你、關心你的人了嗎!?」

  沈默了好久,東才幽幽說道:「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累了…想休息…如果只是這樣,爲什麽他臉上會有那種放棄一切的蒼涼,那表情看得錦心裏好難受。

  在那個女人死去的時候,他還會哭著說他只是想要一點點愛、還會拉著自己的衣袖說他不想一個人、還會在他身上點燃熱情汲取溫暖…

  可是在這番事故之後,他已經什麽都不想要了,或許該說什麽都不敢要了,就這麽把自己縮在殻裏,不敢愛也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愛,因爲怕再受到傷害,所以甯願不要愛…

  想就這麽孤單沈寂的死去?!

  不,東,我絕不允許,我一定會讓你再次活起來!活起來被愛、活起來愛!

  

  

  

  83

  

  睡夢間,胸腹間被塞進一團溫熱的東西,東下意識的用手去撥卻被按住。

  「別亂動,小心壓壞它了。」

  迷迷蒙蒙之中,東只聽清楚別亂動,果眞一動也不再動,就這麽又睡了過去。

  東上次在寒水池裏跪了幾個小時,雖然病是治好了,但寒氣已經侵入五髒六腑、四肢百骸,當時出院出的急,身體也沒太調養,現在時節入冬,那一股股不時自內髒、骨縫深處滲出來的寒氣其實非常難受,尤其睡覺時,被子再厚也蓋不暖和。

  這時懷裏事物溫溫熱熱的好像一個暖爐熨貼著胸腹,源源不絕的溫暖就這麽傳送到全身,整個人都暖和起來,雖然不敢隨意翻身,但這一覺卻是睡的又香又沈。

  東醒過來時,張開的眸子正對上一雙濕漉漉像黑水晶般的無辜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正窩在他懷裏不安的蠕動著,發出很輕的嗚嗚聲音,是一只還未足月的小狗仔,瞅著人看的樣子很是可憐,全身黑絨絨的很是可愛。

  東看著這突然多出來的狗兒,完全摸不著頭緒,擡頭一看,只見錦半倚在床上,瞅著他笑。

  「很可愛吧!」錦笑眯了眼說道。

  「哪裏來的狗?」東問道。

  「路邊撿來的,它媽媽一胎生了八只,這一只擠不過其它小狗仔,根本搶不到奶喝,瞧它可憐兮兮的就帶回來了。」

  東低頭又看了一眼,說道:「難得你會想養寵物。」

  「什麽我養?!」錦怪叫一聲:「我哪有空啊!」接著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是撿來給你解悶的,當然你養。」

  東立時皺起好看的眉頭:「我不會養,也不想養。」

  「那就送回去吧!」聳聳肩,錦一付無所謂的樣子:「它沾過人的氣味,它媽媽大概也不會要它了,不過它本來就搶不過其它狗兒,遲早也會被它媽媽丟棄。」

  東聽了大爲不忍,攢著眉心:「養一只狗兒也不費你多少事…」

  錦裝作沒聽到,一把拎起那團可憐的小東西,不帶什麽感情的說道:「這還是只沒斷奶的小狗,得有人時時陪著,錦織家哪有這種閒人,你要是不肯養,一會兒我就扔了。」

  扔了?!那怎行!東聽了心頭一驚,忙說道:「怎麽能扔?!不送回它媽媽那兒嗎?」

  「沾了別人氣味的狗仔,狗媽媽不會要的,再送回去大概也被當成陌生的侵入者給咬死。」錦說這時話時淡漠的讓人覺得冷血。

  不顧小狗在他手下掙紮的可憐模樣,錦站起身就要拿出去。

  「錦…」東輕聲喚道。

  錦偏過頭等著下文,但東咬著唇就是不肯說出要照顧這狗兒的話。

  「沒事?!」故意忽略東眼底的那抹祈求,錦淡淡說道:「那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還沒走到門口,東又喚了一聲:「錦…」

  回過身來,看到東那付欲言又止的楚楚表情,錦反倒不忍了。

  臉上雖然裝得冷漠,但還是把狗放回他懷裏,說道:「你養養看吧,眞的不想養,就交給田村處理掉。」說完也不管東什麽反應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東抱起那只小狗兒,掻著它的脖頸,見它舒服的眯著眼睛縮在自己懷裏漸漸安穩睡去,臉上終於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和我一樣…」東小心翼翼的把臉頰貼上那團溫熱的小生命,輕輕蹭著,緩緩說道:「都是沒人要的…」

  晶瑩的淚水劃過臉頰沒入黑色的絨毛中,狗兒似乎感到不適,蠕動了幾下才又安靜下來。

  錦在窗外看到這一幕,心裏揪疼的厲害,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剛才那番話對東傷害很大,但爲了引發他死寂的感情並留下那狗兒,只能利用東對狗兒同病相憐的感情。

  東,有人愛著你的,但你要先走出自己的築的堡壘才行啊!

  

  

  

  84

  

  過了一整天,眞的沒人來過問那只狗兒,東問了管家也只得到錦交代如果東不想養就處理掉的命令。

  無奈的看著窩在他身邊還沒張開眼便吮著他手指的可憐小東西,全然信賴著自己的無辜脆弱生命…再怎麽懶得動東也只能起身。

  抱著小狗來到廚房,麻美此時正在裏面忙碌著,蹒跚的身影看得出來手腳已經沒有往昔靈便,習慣盤在頭上的發絲不知何時白色已經多過黑色…

  比記憶中老了好多,是太久沒見還是最近根本不曾仔細看過她呢?!

  「麻美,有牛奶嗎?」

  麻美轉過身來,看到是東,眼眶立時紅了一圈:「東山先生…讓我好好看看你…」

  東走向前去,微微笑著讓婦人仔細打量。

  「瘦了好多,臉上一點兒血色也沒有,」麻美拍拍他的臉頰,歛了笑容的圓圓臉龐略顯不悅,但關懷之情又明顯可見:「每次看他們端回來的餐點,我都很生氣,怎麽,嫌我老了、手藝差了,用拒吃來抗議嗎?!」

  「麻美的手藝還是一樣好,是我最近比較沒胃口。」東笑著解釋。

  麻美哪能滿意,把東拉下坐好,端上才剛准備好的三明治,沒好氣的說道:「剛好,你就在這兒吃,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麽不滿意。」

  東苦笑了下:「麻美,這…太多了。」

  「你看看自己瘦成什麽樣子,就是全部吃完也是遠遠不夠。」麻美敲敲桌子,毫不容情:「快吃。」

  其實眞的沒有胃口,但又不忍拂了麻美的好意,東還是拿起三明治送進口中,麻美見他開動,這才笑了出來。

  踅回爐子邊,倒了一杯東平日喝的養生茶,原來這茶平時都是麻美先煮好了再裝到小壺裏,用小火煨著給東當茶水喝。

  看到窩在桌上的小狗兒,麻美問道:「原來這就是少爺送東山先生的寵物。」

  東點點頭,問道:「有牛奶或是它能吃的東西嗎?」

  「有。」麻美倒了一小盤溫牛奶放在狗兒面前。

  那狗兒餓得久了,聞到奶香,立時巴在盤子上,伸出舌頭一下子把盤子舔得乾乾淨淨。

  麻美看了又倒了一盤,笑道:「小家夥胃口眞好,東山先生可要好好跟它看齊。」

  東聽了苦笑不已,看看盤子裏還剩下三分之二的三明治,實在有些爲難,看著麻美,眼裏的意思不言可喻。

  麻美才不理他,轉身又忙了起來,一面料理著晚餐,一面自語說道:「晚餐烤條秋刀魚,這時節正肥。好不容易胃口開了,是煮鮮蔬湯還是味噌湯?!東山先生愛吃螃蟹,前幾日訂的鮮螃蟹也該到了,不過蟹冷,怎麽料理才不傷身呢?」

  麻美那裏對晚餐的菜單委決難下,東這裏卻是聽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只覺心頭湧上一股熱熱的暖流,幾日以來一直橫亘心頭的冰雪彷佛一下子消融許多。

  「麻美…我…什麽都吃的…」

  「現在別說好聽話哄我老婆子,到時看你吃剩多少才作數。」麻美哼了一聲,道:「就算眞的不好吃,看在老太婆辛苦忙碌的份上也該給點面子多吃一些才是。」

  抱怨了半天沒聽到東的回應,麻美回過身來,卻見東眼角泛淚,既是不忍又是不舍,走到他面前,柔聲說道:「我一直把你和少爺當自己的孩子看待。」

  「我知道。」淡淡的咽音。

  「見你這樣實在讓人心疼,我…」說到這裏不禁來氣,雖然不舍,還是忍不住責備道:「眞想好好揍你一頓,然後把飯菜全灌進你嘴裏。」

  「聽起來好像集中營裏虐待犯人的女牢頭。」東淡淡笑了出來,心底卻因爲麻美的關心而感到溫暖。

  輕笑著歎了口氣,麻美揉著東的後頸,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要是眞舍得就好了。」

  

  

  

  85

  

  輕笑著歎了口氣,麻美揉著東的後頸,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要是眞舍得就好了。」

  東低著頭沒有說話,紅著眼默默吃著盤裏的三明治,麻美拍拍他的肩背還覺不夠,又把他按進懷裏安慰了下才放開。

  眼淚再也忍不住滴了下來,麻美雖沒看到東落淚的模樣,但自多了水漬的桌面也能明白,心裏實在憐惜這個自小沒人疼愛卻又懂事的孩子。

  那日的情景大家早傳開了,其中內情外人當然不知道,但麻美相信東是受了委屈,而且是極大的委屈,否則以往被錦誤會、被人陷害的事也不曾少過,絕不致無端消沈至此!

  這樣體貼溫柔的好孩子,怎麽就有人忍心傷害?!

  麻美轉身抹了眼角的淚,回過身來又是一付溫暖笑容:「這小狗取了名字沒?」

  「還沒有,麻美有什麽好主意嗎?」東擡起頭來,除了眼眶、鼻頭泛紅也已經看不出異樣。

  「是東山先生的寵物還是東山先生自己取吧,我才懶的費那個腦筋。」

  東想了下也沒什麽好主意,伸出手指逗那狗兒,只見狗兒把東的手指當成玩具一樣,追來逐去,它個頭還小,又跑又轉又跳根本跟不上東指頭的速度,看起來憨傻的可愛。

  東看了不禁笑了出來:「就叫短腿吧!」

  麻美聽了也忍悛不住:「哪有人給狗取這種名字,將來要是跑不快,可要怨你亂取名字了。」

  「跑不快沒關系,」東看著小狗兒玩的不亦樂乎的樣子,輕聲說道:「它父母已經對它沒有期望,只要它自己過得舒服自在就好。」

  東雖然說的是狗兒,但何嘗不是對自己身世的感歎。

  並沒有人對他有任何期望,從來沒有,他卻活的如此失敗痛苦,同樣是被遺棄的生命,希望這狗兒…能擁有和他不一樣的命運!

  「就是,人過得舒服自在最重要。」門後傳來一個爽朗的聲音,原來是錦。

  看到東終於自動走出房間,還和麻美聊起天來,錦眞心感到欣慰。

  「少爺今天怎麽這麽早下班?」還沒到錦平日回家的時間,麻美不禁奇怪。

  錦聳聳肩,說道:「我總得看看小狗兒有沒有被某人餓死。」

  「怕被虐待就抱回去自己養。」東挑了下眉頭,淡淡說道。

  錦在東身邊坐下,嘻嘻笑道:「我可沒辦法帶個不事生産的畜牲上班,等你把它訓練成專業狗特助時,我一定帶。」

  東橫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回話,短腿倒是捧場,跑到錦面前舔他伸出來逗弄的手指。

  錦對著狗兒認眞問道:「小短腿,今天有沒有讓你爸爸開心啊?!沒有惹他不高興吧?!」

  狗兒哪裏懂得,對著錦動來動去的手指嗚嗚亂叫。

  「眞是只小笨狗。」錦笑啐一聲,一把將短腿抱了起來,拉起東,說道:「養狗兒不能只顧著餵,還得讓它跑跑,走!」

  東皺著眉頭,懶洋洋的說道:「你帶著就行了,我去幹嘛?」

  根本不理東的拒絕,錦幾乎是拉著東走:「這麽小狗兒哪兒知道怎麽跑,你做主人的當然得示範、示範!」

  「我又不是狗,怎麽示範?」東簡直哭笑不得。

  「叫短腿跑個二圈給你看,你不就知道了!」錦理所當然的回答。

  錦這亂七八糟的強詞奪理東聽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時之間還眞不知回什麽好。

  錦只管拉著他走,揚聲交待:「麻美,一會兒讓人把東的養生茶和水果送到後院來。」

  「好。」麻美看了也是高興,錦以前對東愛理不理,現在卻明顯不同,家裏終於有了一絲絲她期待已久的溫暖和樂。

  到了後院,錦放了短腿讓它跑去,和東並肩慢慢散著步。

  「麻美最近老了好多。」錦忽然慨歎一句。

  

  

  

  86

  

  「麻美最近老了好多。」錦忽然慨歎一句。

  「嗯。」明白爲什麽,東這一聲應得有些心虛無力。

  「你搬走的那一陣子,她難過歸難過,可看著還是很有精神,」錦頓了一下,接著又道:「因爲知道你過得開心吧!現在你在眼前,她反而憔悴的多…」腳步停了下來,錦轉頭看著東,凝聲說道:「人們常常爲了無關緊要的人事,傷害身邊最親近重要的人,東那麽聰明,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吧!」

  東沈默著,垂下的眼睫顫個不停。錦耐心等著可就是等不到東的半句話。

  雖然告訴自己不能急、不要躁進,可是一看到東,錦所有的自制力全部宣告瓦解。

  這張臉一點兒也不適合消沈,只適合淡淡的笑容,帶著明亮煦暖、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這雙眼睛一點兒也不適合悲傷,只適合淺淺的溫柔,帶著恬和寬容、讓人沈醉其中的的溫柔。

  錦再也忍不住,扣著東的肩膀,低聲喊道:「十幾年來不肯見你一面的狠心女人難道比得上對你疼愛有加的麻美?!認識不到三個月的千葉幾句話難道比得上我…我們對你的關懷?!你到底還要我們著急擔心多久?!」

  「錦…不能像以前一樣,不要管我嗎?」東幽幽慢慢的說道。

  沒料到等了半天、說了這麽多竟是等到這一句,說沒有氣是騙人的,但…又怎麽舍得…

  錦深深吸了口氣,刻意放緩了聲音,溫聲說道:「剛剛說的錯誤,我犯過一次,但絕不會再犯第二次,不只如此,我也會攔著不讓你犯,因爲那錯讓人悔恨莫及、痛不欲生,你不會想嚐的,我也不能讓你受那種痛。」

  「悔恨莫及、痛不欲生…」東輕輕的喃念著,臉上看不出什麽心緒。

  錦拉起他的手包覆在自己手中,略有感慨:「是的,幸好我還有補救的機會,」接著話鋒一轉,臉色也稍微嚴肅:「但是麻美年紀大了,眞要出什麽事…」

  東”霍”地擡起頭來,眸底有著明顯的惶亂。

  錦看了胸口發悶,實在不想逼他,但還是把話說完:「你記得麻美失去兒子的時候,你怎麽安慰她的?你說世上還有需要她的人,就像我們,你請她用對待她兒子的心情繼續照顧關懷我們,而她也確實把我們當成她的孩子一般疼愛,尤其是你…」說到這裏,錦深深望進東的眼底,凝聲說道:「但你現在這樣,是要讓她再次經曆那時的哀痛嗎?」

  怔怔看著錦,東虛軟的說道:「我…是嗎?!」

  扣著東的肩膀,錦沈聲道:「你想她這麽疼你,爲什麽在病中卻不曾來看你?其實在你昏迷時,她探過你幾次,之後是舍不得再看,只敢私下問中野或問我你的情況…你知道從你回來到現在,麻美偷偷哭過幾次?!頭發白了多少?!」

  「我…眞是糟糕…」東清澈的眸子裏此刻盡是迷惘怅然,唇角微微泛出自苦的笑來:「無論怎麽做都無法讓人滿意…」

  「你用什麽做標准?你母親、我父親、千葉、還是我?!」看到東這種神情,錦的聲音不禁高了起來:「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你媽媽,她是故意折磨你的!至於我父親和千葉,根本早被自以爲是的仇怨蒙蔽了理智,如果是我…那是我混帳!」扣著東肩膀的手順著東的手臂滑了下來,順勢握著他的手,錦接著說道:「若是因爲這些可惡的人而放棄你自己,那你才眞的叫人失望!」

  看著錦,東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又像是茫然的發著呆。

  「一個人獨自忍受這些二十幾年而沒崩潰,你也算堅強的了。」錦拍拍東的手,刻意露出的笑容帶著撫慰人的溫暖:「但是,請你再堅強一點,接下來是你自己的人生,不必再爲任何人背負的人生,所以,請你再堅強一點,爲了你自己…」

  「爲了我自己?!」東揚起了眉梢,喃喃說道。

  雖然那雙細長美麗的眼中還是帶著沈沈的灰郁,但錦沒有漏看掩在陰霾下微微露出的希望火光。

  「是的,爲了你自己及…眞正愛你的人…」

  

  

  

  87

  

  「麻美,有看到東嗎?」錦踱進了廚房,問著正在忙碌的麻美。

  麻美停下手中工作,對著錦說道:「可能和短腿在後院吧!」接著微微又笑:「東山先生精神好了很多呢!剛才過來說要幫我的忙,才讓我打發走。」

  錦自然看得出來最近幾日東的心情開朗不少,但離完全恢複還是有段差距,想到了什麽,他對著麻美說道:「麻美,以後東想幫忙就讓他幫吧!」

  「不好吧!東山先生身上的傷還沒大好呢!」麻美不太贊同。

  錦笑道:「他傷病難好主要是心情郁結,讓他有些事做引開心思應該比較好,我知道你心疼他,別累著他也就是了。」

  麻美想想也是,應道:「好,我知道了。」

  錦笑著點點頭,轉出廚房又尋東去了。

  果然在後院找到他,只見他坐在廊下的矮欄上,眼神無意識的跟著院子裏東奔西竄的短腿轉。

  走到他身旁坐下,錦問道:「無聊了?!」

  東擡頭瞄了錦一眼,懶懶說道:「什麽事都不讓做,還能不無聊?!」

  錦聽了笑道:「現在知道大家疼你了!」

  東哼哼笑了二聲,淡淡說道:「勞碌日子過慣了,這種日子還眞難熬。」

  聽他話裏自嘲意味濃厚,錦不禁轉頭看著東,但見他帶著淺笑的神色如常,已經不見前幾日的悲涼,看來純粹只是順著玩笑,揪著幾日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想勞碌還不容易,三合會特助的位子還給你留著呢!」錦頂頂東的肩膀。

  橫了錦一眼,東沒好氣道:「我只是嫌無聊可不想下地獄。」

  「地獄?!有這麽慘嗎?!」錦不禁苦笑。

  東淺淺哼了兩聲算是回答。

  「呐,如果你回來,我這閻羅王一定派最輕松的活兒讓你幹。」錦軟言軟語打著商量,還不時趁機蹭蹭東:「要不,這閻羅王給你當也成。」

  東聽了好笑卻是絲毫不爲所動,只有淡淡一句:「錦,三合會我是不會回去了。」

  錦心裏早有預想也不覺得失望,此刻只要身邊這個人安安樂樂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頓了一下,東又開口:「過幾日我想回家了。」

  雖然早有准備,但眞的聽到東說要離開,錦胸口還是一窒,隨即笑道:「我知道我留不下你,只要你能說服麻美、中野,我沒意見。」

  錦這麽說不跟拒絕一樣嘛!之所以先跟他說就是要他跟麻美、中野說去,結果他倒推得乾淨,東臉色不由沈了下來,略帶哀怨不滿的瞪著錦。

  努力幾日終於看到他不一樣的表情,錦實在高興,不由滿臉的笑:「你怕得罪他們兩個,我可更怕。你都不知道,第一次你住院的時候,麻美弄給我吃的餐點有多恐布,一桌子菜全是甜的,甜點卻是鹹的…」說到這裏,不由做了個惡心又害怕的表情:「上次你做給我吃的那種半生不熟面餅,在你家我是第三次吃到,前二次都是麻美賞的,難道她連怎麽整人都教給你了?」

  最後一句當然是說笑,東想上次錦在自己家裏吃那餅的表情,再想到他給麻美惡整,不禁又是可憐、又是好笑的瞅著錦。

  錦聳聳肩膀,沒奈何道:「所以這家裏我根本做不得主,你想走自己跟他們說去。」

  錦絲毫不介意被東瞧小了,比起來更重要的是趕緊把這事撇得一乾二淨。

  東轉回頭去望著前方,一時倒無語了。

  看著他這麽想走,錦心裏也不好受,不過思量了下,還是開口:「再勉強也待到過年後吧!人多過年也熱鬧點。」

  東抿著唇角,沒點頭也沒搖頭,錦心裏歎了口氣,臉上也不敢顯露其它表情。

  

  

  

  88

  

  東抿著唇角,沒點頭也沒搖頭,錦心裏歎了口氣,臉上也不敢顯露其它表情。

  抓過東的手來東翻西看,眞是一雙漂亮的手,男人的手。

  指節修長有力,指甲貼著肉修剪的弧圓乾淨,和他身上幼滑細膩的肌膚不同,這手掌上有些繭子,經年做事留下的,乾爽粗糙的觸感卻異常讓人舒服。

  弄不清楚錦抓著自己手的用意,東偏著頭,詢問似的看著錦。

  壓下想把帶著些微涼意的手掌貼上自己臉頰的衝動,錦用手指圈住東的手腕,實在太過纖細了。

  微擡起頭,對著東的目光,錦說道:「眞沒半點肉了,這陣子正好讓麻美養養,也好安她的心。」

  說到麻美東可沒辦法再拒絕,垂下眼簾,微微一撇唇算是回答,錦知道他是答應了,雖然和自己說的一樣,是有點勉強。

  短腿活動的夠了,跑回東的腳邊,汪汪直叫,曉得它要人抱,東一彎腰把它撈了起來放在腿上,短腿還不滿意,嗚嗚撒著嬌迳往東懷中鑽去。

  「沒見過這麽黏人的狗兒。」東搖搖頭沒奈何說道。

  錦在一旁看著,終於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來:「你不知道爲了讓它黏你,我費了多大勁兒。」

  「我就知道有鬼!」橫了錦一眼,東臉上倒看不出有什麽不高興。

  「剛開始我天天帶著它到你家去熟悉你的氣味,有時就抱著睡你床上,所以它最熟的就是我們倆兒了。」錦伸手逗著短腿,像是印證他的話一般,狗兒立時伸出舌頭舔著錦的手。

  「原來。」東淡淡說道:「所以它媽媽不肯養它那段也是騙我了?」

  「不是。」錦低著頭邊玩弄狗兒,邊說道:「它是眞的給它兄弟們擠到邊上連它媽媽都挨不上,它媽媽不知是沒發現還是也管不了,看也不曾看它一眼,好幾天都是這樣,到最後它就自己奄奄一息趴得遠遠的,我看著實在可憐,想著你也無聊,索性抱回來陪你。」

  看不到錦的表情,東也無從判斷他說的是眞的還是又在騙人,眞想把懷中狗兒一把丟回他身上,但想著小小狗兒始終無辜也就下不了手。

  錦還在搔弄著短腿,忽然擡起頭,對著東笑道:「以前我們不養過一只貓嗎?!那貓凶的要命、也不讓人親近,爲了給它洗澡,你還被抓了幾把,那是我第一次見你生氣,氣乎乎的問我怎麽不養狗,又乖、又聽話還愛跟人玩兒。」

  想起以前,東臉上不禁浮起了淡淡的笑,那時剛來錦織家不久,脾氣還沒給磨掉,竟然敢跟錦發脾氣,把濕淋淋的貓往錦身上一丟就不管了,結果錦也給那潑貓抓的滿臉是傷,後來他被管家罰了不准吃飯,還是錦央著麻美偷偷包了些吃食送來,然後兩個人把那貓送回寵物店才了局。

  從此錦織家沒有再養過寵物,不過讓東來看,錦那些個情人跟他養的寵物也沒兩樣,每一個都嬌貴高傲的跟只名種貓一樣,這大概也算是另類的補償心理吧!想到這裏,東不由笑的更歡。

  錦哪裏知道他腦袋裏那麽多念頭,只道他想起那時的趣事。其實剛開始幾年兩人相處的很好的,直到…那件事發生兩人才漸漸疏遠了開,認眞說來,都是自己的偏見誤解才造成現在這番局面。

  錦接著又道:「這次見著短腿,不知怎麽想起這段故事,才撿了來。那時它看著最可憐,誰知道最後竟成了最幸運的狗仔。」

  「哪裏幸運了!」東嗤笑道:「被你撿到可還難說幸或是不幸。」

  「能讓你親手照顧還不幸運?!」錦半開玩笑、半是認眞:「若能讓我得這運氣,就是變成狗仔我也甘願。」

  東聽了低低笑著,伸手掻著錦的脖頸,輕聲細語:「小錦好乖,叫兩聲給聽聽。」

  「汪!汪!」錦還眞的叫了兩聲,然後乾脆滾進東的懷裏學起短腿嗚嗚撒起嬌來。

  東給他逗得笑了開來,錦一面撒嬌還不忘到處蹭,東怕癢一時讓他蹭得全身發軟,要不是錦攔腰抱著,只怕要笑得跌到地上。

  好不容易鬧過一陣,東的頭發亂了,眼睛霧了,和服開了,露出的肌膚映著日光泛出淡淡亮亮的粉色,那樣子說有多誘人便有多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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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鬧過一陣,東的頭發亂了,眼睛霧了,和服開了,露出的肌膚映著日光泛出淡淡亮亮的粉色,那樣子說有多誘人便有多誘人。

  錦連忙拉好東身上衣服卻遮掩不住那濃濃的惑人氣息,雖然已經表白過自己的心意,但更清楚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忍住心旌動搖,眼觀鼻、鼻觀心,只能強迫自己做聖人了。

  瞟了錦一眼,沒漏看他的狼狽難堪,東吃吃笑了出來。

  自然明白東在笑什麽,錦也不掩飾自己窘迫,惡狠狠的威脅道:「還笑,這不都是爲你,再笑,我也不忍了,立時把你吃了乾淨。」

  東收了笑聲卻沒歛去笑意,只是淡淡說道:「讓人尊重的感覺眞是不錯。」

  只這麽一句,錦就算眞要做什麽也是不能了,他臉上表情一下變得柔情似水,凝望著東並不言語,但那眞摯深情的溫潤眸光卻又把什麽都給說盡。

  東低下頭,躲開那令人心跳失控的眼光,聲音有些低啞:「不過我倒甯願你像以前一樣。」

  「爲什麽?!」

  「…」沈默了一會兒,東才說道:「我不想太沈重的關系。」像以前那樣,雖然被人輕視著,心靈卻很輕松。

  這話等於是變相的拒絕了,錦有些傷心,卻不死心,故做輕快的說道:「那我就是憋到死也得忍著了。」

  東自然也聽得出來錦這是宣示著絕不放棄,不由皺起眉頭,低聲說道:「何必呢?!」

  忍不住用手指按了按東的眉心,錦輕聲說道:「別給自己壓力,有壓力的人該是我啊!」

  「你做事向來勇往直前、不計後果,能有什麽壓力?!」東啐了一口,只把錦的話當風涼話聽。

  這次是眞的怕了,就怕再傷了你…錦心裏苦笑不已,怎麽也沒能把這句話說出口。

  最後還是故意哼哼笑道:「所以我勸你還是早早投降的好,你啊,最大的弱點就是心軟,再好利用不過。」

  「怎麽?!你想拿什麽威脅我?」東一面掻著短腿,一面沒好氣的應道:「硬把短腿塞給我不會就是這用意吧!」

  「哪裏用得著短腿,我只要對你好就行了。」錦笑吟吟的加了注解:「一直一直的對你好、盡我所能的對你好,好到你舍不得離開、好到你沒辦法拒絕。」

  瞥了錦一眼,東輕哼二聲:「這麽早就把你的陰謀說出來還能有效?!」

  「我這可是陽謀,才不怕你知道,」錦根本無所謂,得意的笑道:「你愈是清楚明白,只會愈加心疼難舍。」

  想了一想還眞是無法反駁,對於自己弱點被人光明正大的拿在手裏威脅,東還眞有點不甘心:「你就吃定我了?!」

  「是吃定了!」錦抓東的手,在他小臂上輕輕咬上一口:「不過我會忍到你願意的時候再吃。」

  「只怕還不到那時候,你就會認清自己錯了。」眼角挑著錦,東抿著唇幾乎沒有情緒的說道:「你現在對我不過是小部份的好奇加上大部份的憐憫,這種感情是無法産生愛的。你想想你以往的情人就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是你會愛上的類型。」

  錦有時候眞氣他這種近乎無清的淡漠,偏偏這種無情都只針對他自己,如何能不令人更心疼。

  「都認識十幾年了我對你還能有什麽好奇!憐憫…我不能否認沒有,但是,更多的喜歡是來自於你本身,你的容貌、你的身體、你的姿態、你的氣質、你的性情、你的堅強、你的毅力、你的溫柔、甚至你的脆弱…」錦溫溫潤潤的笑開:「就因爲你一點兒都不像我以前的情人,所以我更能確定,我確確實實是愛上你了,連一點點能說服我自己的灰色空間都沒有。」

  輕輕歎了口氣,東說道:「錦,我哪裏值得你投注感情?」

  「我不知道。」錦仍是笑得那樣和煦卻又那麽的蠻不在乎:「但我更看不出哪裏不值得!」

  錦的笑彷佛一股暖流就這麽緩緩的流入心中,不很快,徐徐地、慢慢地,但東還是可以感覺得到胸口正在升溫,那樣的溫暖融了心頭的冰寒也融了眉梢眼角的漠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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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醒醒…醒醒…」錦一面推、一面喚。

  東睡得正沈硬是給錦弄醒,張開眼睛瞄了下窗外又閉上,翻了個身,咕咕哝哝:「天還沒亮呢!」

  「別睡了,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想去。」東拉緊被子把自己蜷成一團,用行動表示自己的不願意。

  錦看了好笑,在他脖子上呵氣,見他皺著眉頭、窩著脖子,整個人又更縮了縮都快成了煮熟的蝦子,那模樣實在可愛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別有目的,還眞舍不得吵他。

  「還想睡是吧!」

  「嗯。」廢話!也不看看現在幾點。

  「就一下,到了車上再睡。」錦輕輕掻著東,就是存心讓他無法安睡。

  「去哪兒?!」東不堪掻擾,隨口敷洐。

  「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錦繼續蠱惑著:「保證不虛此行。」

  「非去不可嗎?」聽慣了錦的話,即使完全沒有意願也只用徵詢的口吻。

  在東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錦聲音輕柔,語氣卻很堅定:「非去不可。」

  在潛意識裏根本無法拒絕這個聲音所下的指令,東迷迷糊糊坐了起來,卻沒弄清楚自己起來幹嘛,略微歪著頭看著錦,眼底迷茫散漫,輕咬著唇的神情卻有些委屈不甘。

  錦給他這麽一看,頓時只覺心都化了,這一輩子哪怕要自己舍棄所有也絕不放開他。

  就著原先蓋的暖毯把東裹起來,錦不自覺的用著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語調:「要是不想走,我抱你過去吧。」

  不過東的恍惚只是一瞬間,這時已經完全清醒,聽了便說道:「不必,我自己有腳幹嘛要你抱。」

  錦不覺可惜,大歎一口氣:「你也給點機會讓我獻獻殷勤,不然什麽時候才能加分啊!」

  東聽了瞅著錦笑得有幾分嘲弄:「無事獻殷勤,非…」說到這裏,想著後面的話實在不好聽就也沒接下去。

  錦卻是逮著了機會,一把抱起東來,膩在他脖子上說道:「我是要盜,盜你那顆心,所以這殷勤我是非獻不可。」

  東不知是癢還是被錦的話逗得笑開了聲:「得了吧!你別獻殷勤不成,摔了我反倒扣分。」一面說、一面掙著從錦懷裏下來。

  知道東不同於以往他那些情人,這番絕不是做作,錦有些惋惜的把他放了下來。

  東坐正了,耙了二下頭發,問道:「去哪兒?」

  「秘密。」錦神神秘秘的笑。

  沒再問,東進了浴室梳洗,不一會兒出來打量了錦一眼便拉開衣櫃拿衣服。

  錦知道東打量他是因爲不知道去哪兒,所以參考他的穿著才決定自己穿什麽。這個人從來都是這麽遷就配合,要是別人,死纏爛打也要問出個結果,哪裏像他,一點兒好奇心也沒有,想著想著錦不禁有些窩火。

  「連去哪兒都不知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帶去賣了。」

  擡起眼,有幾分訝異,東說道:「不是秘密嗎?!」

  「你就不能多問幾句?」雖然是自己無理,可錦就是忍不住埋怨。

  抿著的唇線有著幾分無奈,東再次問道:「錦,我們去哪兒?」

  「秘密!」說完錦自己都笑了出來。

  早知會是一樣的答案,東也只是搖頭輕笑,迳自脫掉上衣露出精瘦白皙的上身,背上救小翔的傷因爲泡在水池裏造成嚴重的感染,留下很明顯的傷痕,可惜了那片光滑膩手的背,不過帶點傷痕反而更加性感。

  才剛痊愈的肩傷反倒沒留下任何痕迹,錦知道是因爲千葉送的那罐葯,那葯可不是尋常東西,雖然不肯承認東的出身,但總算他還有點良心。

  褪下褲子,拳擊型的貼身四角內褲並不特別引人遐思,但包裹著的臀部堅實小巧,線條卻意外的渾圓飽滿,連著纖細的腰、窄窄的髋部直到筆直有力的雙腿,可以說是完美至極。

  這是東第一次在他面前寬衣不帶任何情色的挑逗,但這樣誘人的身材露出一星半點都能讓人著迷,更何況是現場脫衣秀,錦眯著眼睛一轉也不能,自心底深處浮起濃濃的渴求,無關乎身體的欲望…

  …好啦,當然是有一點,他又不是和尚!

  但最多的卻是…希望一輩子就這麽看著東,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自然隨心的做著最私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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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最多的卻是…希望一輩子就這麽看著東,看著他在自己面前自然隨心的做著最私人的事。

  東著完裝,是跟錦風格差不多的休閒裝扮,他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氣質清爽,隨便穿什麽都好看的不得了。

  錦看著卻微微皺起眉頭,說道:「外套太薄了,換件能禦寒的,襪子別忘了,還有,帽子、圍巾、手套記得帶著。」

  東挑高了眉尾,盯著錦沒有動作,沒道理他穿的是去附近散散步的樣子,自己卻是要去賞雪吧!更何況今年暖冬,這時就算是北海道也沒雪可賞。

  錦回瞪著他:「你別忘了自己受涼就完蛋的體質,我可不想再被中野罵到臭頭。」

  難得嘟起了嘴唇,東略帶賭氣的口吻:「在被窩裏最暖和。」

  終於抗議了,帶著火氣的眉眼實在生動活潑,錦不由婉聲笑道:「先帶著吧!總是有備無患,到時不覺得冷不穿就是。」

  瞪了錦一眼,東還是沒有動作,錦卻嘻嘻笑著:「你嫌麻煩,我幫你帶著總行了吧!」說完自顧自翻找起東的衣櫃。

  錦從來不用自己整理,找起東西自然也是翻的亂七八糟,東簡直看不下去,一把拽開他。

  「連小偷也沒像你這樣翻東西的,你這麽翻二分鍾我得整理二十分鍾。」一面念,一面認命的拿出那些零零碎碎的備用防寒配件裝進小行李袋裏。

  錦吐吐舌頭,只是笑也不敢說話,很自覺的接過東的行李袋,很自然的牽著他的手往門口走去。

  東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被牽著的手,想說什麽,動了下嘴唇還是沒說出口,或許是錦的態度實在太自然了,自然到自己若是拒絕反而顯得奇怪!

  上車沒多久,東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待被錦搖醒,車子已經停在一處沙灘上,東邊的海面上泛出魚肚白。

  錦拿出東的外套遞過去:「有點風,還是穿著好。」

  套上外套下了車,東才發現車子側邊已經鋪好了厚厚一層軟墊,車子正好停在風口,擋住了大部份的風。

  錦拉起毯子蓋著他的腿,說道:「海上的日出沒見過吧!」

  別說海上的日出沒見過,就連海灘東也沒見過幾次,他母親自然不可能帶他來了,到了錦織家更沒有機會。

  東響往的看著沒有盡處的海平面,鼻喉間充盈著海邊特有略帶鹹味的濕潤氣息,耳朵裏是浪花逐岸的聲音,天地如此遼闊,心也跟著開廣,郁悶的心情好像被一波又一波退去的潮水緩緩帶走,取而代之的是隨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波帶來的不絕勇氣,他的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

  錦在一旁看的不是海景,而是環著膝看著海面的東,見他逐漸變化的神情,錦的唇角也跟著勾起了溫柔的笑。

  接近海上的雲彩漸漸被染成金黃,隨後是緩緩射出海平面的金光,接著金色的太陽瞬間便跳了上來,一樣的燦爛奪目,但與落日淒豔的絕美不同,旭日顯得蓬勃生動,沈寂了一晚上的世界在一瞬間彷佛整個活了起來。

  東自己都能覺得日出照亮的不只是自己的臉龐還有他幽暗已久的心房,陽光愈來愈烈,已經讓人無法迎視,但是東眯起了眼睛,還是舍不得轉開眼去。

  「很美吧!」錦贊歎著,一半爲著眼前的自然美景,一半爲著身旁不輸美景的人。

  「嗯。」東應了一聲,確實,大自然的美永遠震撼人心。

  「這樣的日出有多少人能看到呢?!」錦望著被朝陽映的波光萬點的海面,說道:「但不論有沒有人看,不管沒有人贊歎,它都堅持著自己的堅持,每天升起,日複一日。其間或許有烏雲遮蔽,甚至每天一定以沈落做結,但是隔日的曙光依然光耀明亮,每一天都是新的開始也是新的希望。」

  東躺了下來,望著中天尚未被日光吞噬的幾點晨星,說道:「希望、光明、勇氣…這就是錦帶我來的目的。」

  「說來也太俗套了點。」錦笑著,攏好東因爲躺下而散落的衣襟。

  瞄了錦一眼,而後又將目光放在遠遠的天際,東輕聲說道:「我已經沒事了,或許你們看來還是消沈,但確實不一樣了…」把手放住自己的胸口,聲音還是淡淡的:「因爲,這裏已經有了溫度。」

  握住東的手,把他微涼的雙手包裹在自己的雙手中,錦額頭抵著東的,柔聲問道:「這裏面…有我一點點功勞嗎?!」

  東微微笑開:「大概有吧!」

  唇落在東的唇上,輕輕細細的描繪著、吮吻著,動作並不急切,反而顯得更加柔情似水。

  沒有逃避,東反而望著那雙在自己正上方的眼睛,距離那麽近,近的可以在那雙盈著水的眸裏看見自己,看見沈溺在錦的眼中的自己,看見深陷在錦的溫柔中的自己…迷蒙的已經不像是自己…

  還是逃不了,那又何必逃呢!

  張開雙唇回應了錦的吻,彼此交換的氣息中也交換了彼此的心意,或許還不夠深切,也沒到缱绻纏綿的地步,但…時間還多的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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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在錦織家暫時住了下來,偶爾會回他自己家裏住二天,錦明白那個家是東長久以來的願望,是完全屬於他的天地,也是他最後的避風港,所以並不阻止也不曾勸他處理掉,知道他有潔癖,還雇了清潔工定時去清理免的他回去打掃的太累。

  說不介意那是騙人的,但錦仍是信心滿滿,縱然東現在喘息休憩的地方不是自己的肩膀,但終有一天…終有一天他不會再需要那個”家”。

  其實回自己家裏和在錦織家並沒有太大不同,東不得不承認,堅持保有這裏,好像只是在堅持他是獨立的,並不像千葉說的,必需依附著錦才能生活…

  東很慶幸,千葉不是他的父親,否則他眞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一個如此痛恨自己的親人。

  但即使那個人跟他根本沒有任何關系,但那時的一番話還是深深刺進他的骨血之間,即使隔了這麽久想起來時仍是周身遍骨的痛。

  所以才無法放棄這裏,即使知道對錦不公平,也無法放棄這個可以證明自己也能獨立生活的地方。

  但眞的只是這個原因嗎?!東苦笑著搖搖頭,不止,另一個深埋在心裏,連想也不願意的原因是…害怕又被狠狠的抛棄吧!

  雖然嘴裏說著沒事了,但是長久以來受到的傷害讓他根本控制不住心裏的晦暗,這裏不只是退路,同時也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能陷得太深…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即使是輕柔的樂音,在這靜默的空間裏仍然顯得突兀,不會是錦,錦體貼的不會在他回來時打擾。

  實在不想接,但還是忍不住拿起來看是誰打的…

  小翔?!東心裏疑惑,他打給自己幹嘛?!難道是找不到錦?!正猶疑著要不要接,電話突然間斷了,但東的心並沒有隨著中斷的鈴響而放下,反而有股不好的預感霎時充滿胸臆。

  按下了回撥鍵,對方的電話幾乎是立時接了起來。

  「東…山先生…」

  一向驕傲明朗的聲音竟然顯得支離破碎,讓東無法確定接電話的到底是不是他。

  「小翔?!」

  「救我…東山先生…救…我…」是小翔,壓抑著哭泣的虛弱聲音。

  東皺緊了眉頭,問道:「你在哪裏?!」

  「XX飯店,1754房…」似乎是用盡力氣說完這句話,小翔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有任何遲疑,東立時衝出門去。沒有通知錦,因爲小翔甯願找自己求救,一定是發生的事不願意讓錦知道。

  來到小翔說的房間,東敲敲門等了許久沒有人應門,心中不祥預感更盛,也顧不了這麽多了,拿出卡片用著特殊手法,一下就把門打開。

  迎面而來的血腥騷膻味,開啓了塵封已久的記憶,東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情。

  壓下胃裏的翻騰欲嘔,打開電燈…眼前慘況讓他不由閉上眼睛,果然如自己所料。

  東深呼吸二口,緩緩走向前去,床上的人已經陷入昏迷,原該健美的光裸身軀被折磨的無一處完好。

  大致看了一下小翔的情形,他身上的傷不輕,心裏的傷恐怕更重,這麽驕傲的人被如此蹂躏摧折…東不由歎息。

  俯下身,輕聲喚道:「小翔…」

  喚了幾聲,小翔幽幽轉醒,發覺眼前有人,整個突然蜷縮在一起,哭喊道:「不要…不要碰我…」

  「是我…小翔…是我,東山。」東沒敢碰他,只是不住說道:「那些人走了,你安全了,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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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小翔…是我,東山。」東沒敢碰他,只是不住說道:「那些人走了,你安全了,是你打電話叫我來的,還記得嗎?」

  小翔縮著顫抖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看清楚是東後,整個人撲到東的懷裏,哭道:「東山先生,好可怕…那些人好可怕…」

  「別怕,沒事了,我在這裏,沒人能再傷害你…要叫錦來嗎?」

  「不要…」小翔立時又激動起來,大聲哭叫:「不要叫錦,不要讓他知道,我不要他看到我現在這樣…不要…」

  「好好好,不叫他…不叫他…沒事的,我陪著你…」可以理解小翔這時自厭自棄的心理,還是順著他好。

  東輕聲安撫著小翔,察覺到他的身體仍然不住的打顫,心下一軟,不由將他納入懷中。與眼前重疊的是幾年前相似的場景,這一輩子再也不願憶起的片段…

  小翔是公衆人物,這種事當然不能曝光,錦那裏…既然他不願讓錦知情自然還是先瞞著,東思來想去只好先把小翔安置在自己家裏。

  所幸小翔身上都是皮肉傷,東還照顧的來,昏睡二天後小翔終於清醒,看到東,話還沒說,眼淚先淌了下來。

  受過一樣的遭遇,所以能夠明白小翔現在的痛苦,東知道這時說什麽也沒用,只是溫柔的撫摸著小翔的頭發、拭去他不斷落下的淚水,默默地給他支持和安慰。

  這種無言的溫柔最是讓人難忍,小翔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一個翻身抱著東的腰痛哭起來。

  待小翔止住哭泣、心情平複下來已經是大半天以後的事了。

  東不是愛刺探的人,對別人的隱私也沒興趣,況且小翔已經是成年人了,該怎麽做會有他自己的主意,所以那日的事小翔沒提,東也沒問。

  默默吃過飯後,倒是小翔嗫嚅了半天,開口問道:「錦…他好嗎?」

  楞了一下,東點點頭道:「還好。」

  「他…還想我嗎?」

  抿了下嘴唇,東輕聲說道:「這個我無法替他回答。」

  小翔擡起頭來,眼睛裏有幾分後悔:「我現在終於知道,我是愛他的,是不是…是不是…太晚了?!」

  東沒有回答,他也沒辦法回答,雖然錦現在的愛人是他,但這段感情是在錦和小翔分手之後。在那之前,錦有多愛小翔,他是最清楚的人,在二人感情尾聲和分手時,錦還經常來找他訴苦…

  所以錦心裏肯定還是愛著小翔的吧!只要二人還相愛,又有什麽晚或不晚?!

  「是太晚了吧!」小翔露出一個淒楚的笑:「他答應讓我去確定自己的感情,我現在確定了,可是…卻失去了他。」

  東幽幽歎了一口氣,忍住胸口悶疼,說道:「小翔爲什麽不找錦確認呢?」

  「我現在還有什麽臉見他…」小翔雙手捂面,堅持著最後尊嚴不肯哭出聲來,但不住抽動的肩頭卻什麽也掩飾不了。

  拍拍他的肩膀,東張口想說什麽,卻發現聲音全堵在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對於錦的愛,好不容易才開始有了眞實的感覺,就馬上要失去了嗎?!東握緊自己的拳頭,卻覺得像掐著自己心的一般…

  小翔已經確定是愛錦的,那麽自己對錦呢?!

  不確定…東根本無法確定自己對錦是什麽感情,能確定的只是…溫暖…他貪戀著錦的溫暖,嚐過那溫暖便再也不想孤獨一個人,而那…根本不能稱之爲愛吧!

  小翔才是該和錦在一起的人,不是無法回應錦的愛的自己!

  明明已經得出結論,但卻無法開口舍棄…

  爲什麽不說話?!東山紀之。你爲什麽不開口告訴小翔錦還愛著他?!眞是太自私了…難道你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青年滅頂…最需要錦的人是他不是你!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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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手機把玩了好久,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但遲遲就是無法撥出那組早已熟悉的號碼。

  因爲知道只要一撥通便會失去所有,所以…再等一下,反正小翔還睡著,再讓他自私一下下,享受這即將逝去溫暖的馀溫。

  貼在胸口的手機被熨得微熱,東緩緩翻開蓋子,尋到那組號碼,看著螢幕露出似有若無的笑,手指微微用力,慢慢下壓,在按鍵啓動的瞬間可以清楚感覺到心也跟著下沈,沒有感情的機器撥號聲在今天聽來更是特別的冰冷…

  電話接通,沒等錦說話,東便說道:「錦,過來我這裏,現在。」然後立刻掐掉電話,因爲怕聽到錦的聲音所有的決心便要化爲烏有。

  東重重地往後一倒,整個人陷在沙發裏,望著天花板發楞。

  沒過多久,急促的電鈴聲響了起來,東看著大門卻任何動作,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享受錦爲他擔心著急了,就任性一次吧!

  外面的人果然沒有多太耐心,沒一會兒便傳來鑰匙的聲音,然後推門而入。

  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錦噓了口氣,明顯放下心來,帶些埋怨:「怎麽不開門呢?!害我急的。」

  「試試你的耐心。」東衝著錦微微笑道。

  那笑容雖然明快,錦卻看的有些心驚:「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沒有回答錦的問題,東低聲說道:「小翔在客房,他…需要你!」

  錦眉頭一皺,尚未發話,東接著又道:「你看了就明白,有什麽疑問自己問他吧!」

  帶著疑惑,錦往客房緩緩走去。

  凝望著錦的背景,東彷佛看到他一步步地慢慢走出自己生命。

  錦忘了關門,所以房間裏的一字一句東都聽得分明,錦勸了小翔很久,最終不意外是錦先帶小翔回錦織家,雖然沒有明著說二人重新開始,但也差不多是那個意思了。

  是啊!在這種情形下錦要是能放開小翔,錦就不是錦了。

  更何況他們二人本來就是一對愛侶,錦對小翔是眞心實愛,和對自己的同情憐憫完全不同,如今小翔願意回頭,又帶著滿身傷痛,錦怎麽可能再放開他,所以…被舍棄的注定是自己…

  聽著錦滿懷柔情地撫慰著小翔睡去,聽到他踱出門來…

  是攤牌的時候了…東心裏想道,無論如何,笑著接受。

  「小翔出事怎麽現在才告訴我?!」走到東面前,倚著茶幾,自上而下凝視著東,錦劈頭就是一句不輕不重的指責。

  東默默地看著錦,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簾,淡淡說道:「對不起。」

  錦聽了卻是心頭一震,想起以前東曾經說過”…對不起不過短短三個字,比起說一些別人根本不相信的話或是根本不在意的解釋,我覺得認錯省事多了…”東…不願解釋也懶得辯駁…好像又回到最早,被冰冷的拒於他的心門之外…

  急急握住東的手,錦連忙解釋:「東,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

  輕輕掙脫錦的手,東淡淡說道:「錦要帶小翔回去?」

  「嗯。」錦點點頭,來來回回抿著嘴唇,有些話不知怎麽開口才好,最後還是橫下了心:「東,小翔受到的刺激很大,我們現在的關系暫時…」

  「我明白。」東點點頭,絲毫沒有異議。

  錦松了口氣,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等過些時候小翔心情平複了,我再和他解釋。」

  「嗯。」東輕輕應了一聲,心裏卻清楚的知道不會有那麽一天。

  拍拍東的手,錦柔柔說道:「所以這陣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東淡淡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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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拍東的手,錦柔柔說道:「所以這陣子委屈你了。」

  「不委屈。」東淡淡應道。

  低下頭看著錦握著自己的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長,手掌滑潤而厚實。”好命人的手”…忘了是誰曾經說過,確實是,與自己滿是繭子的粗糙雙手完全不同,兩人的差距一向如此明顯,他之前是蒙了心才會看不清楚。

  察覺到東的異樣,錦低下身來,手掌扣著東的後腦,額頭抵著他的,望進他略顯迷惘的眼眸中…是不安嗎?!

  「別胡思亂想,你和小翔對我都很重要。」錦低柔的說道。

  愛情裏沒有”都很重要”,只有”最重要”,而你已經做了抉擇…

  東心中黯然,臉上卻笑了起來,睨著錦,也是一句:「你才別胡思亂想。」

  那露出牙齒的笑容看起來明亮已極又帶些淡淡羞澀,漾著笑的微挑眼角更是勾得人意亂情迷,錦不覺貼著他的唇厮磨起來。

  是最後一次了吧…存著這種心思,東不再壓抑自己的感情主動回應,兩人來來回回交換著輕啄淺吻,彼此雖然控制著沒有深入卻愈加暧昧難分。

  最後還是東推開了錦,二人輕輕喘息凝視著對方,眼裏映著彼此的身影,因爲都有著要對方安心的想法,眸中愈加婉轉纏綿、柔情似水,其中情意不言可喻。

  「一會兒我就帶小翔走,你要一起回去嗎?!」錦問道。

  東搖搖頭,微笑道:「不了,住在一起容易被看穿,小翔心思很細的。」

  錦想想也是,但又舍不得和東分離,便柔聲央求:「回三合會吧,特助的位置還給你留著呢。」

  東仍是不允,淡笑道:「小翔的事隨你意思處置,但其它的事你別迫我。」

  抓起東的手,在他掌上滑來劃去,錦也不明求了,低著頭就是有些幽怨:「這樣多久才能見你一次面。」

  「有心的話還怕沒機會?!」輕輕巧巧一句頂了回去,東態度仍然溫和卻是絲毫不爲所動。

  知道東心意已決,自己再多說什麽也沒用,錦無奈的說道:「好吧!聽你的。」接著口氣一轉,仔仔細細叮囑起來:「飯要每頓吃、煙酒不能碰、天氣冷出去要多加衣服,你平時吃的葯我再讓人送來,記得按時吃,養生茶別怕麻煩就不泡了,還有…」

  伸手捂住錦的嘴巴,阻斷他不知還有多少的叨念,東吃吃笑道:「你等於是我照顧大的,難道還要教我怎麽照顧自己。」

  想著自己跟個老媽子也沒兩樣,錦也笑了出來:「我這是代替麻美叮囑你,你也知道她年紀大了唠叨,至於我,只有一句話…」錦的鼻子幾乎是頂著東的鼻子了,輕輕低喃:「愛你…」

  但還能愛多久?!東在心底自嘲的問著。雖然心中絕望,臉上卻沒顯現半分,只是抿著嘴低低笑著不應話。

  以爲東聽進自己的保證,錦的心思一下子全轉到怎麽解決小翔的事上。這番情景落在東眼裏,愈加證明自己所想,對於二人的感情,本來就不存著希望,到了此時更是全然放棄。

  送走錦和小翔之後,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只覺愈來愈冷,整個人縮在一起抱著腿都還是不由自主的發著顫。

  一直都是一個人的啊,爲什麽現在卻覺得特別寒冷,環顧四周,明明什麽也沒變,卻一下子冷清空虛起來,早就習慣的孤獨寂寞卻在享受過短短的溫情之後變得如此難以忍受。

  溫暖…果然太容易讓人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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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時錦幾乎每天下班都會到東的家裏坐坐,有時只停留一會兒、有時一起晚餐、甚至過夜也有幾次。

  想著每一天都有可能是二人感情的句點,東反倒放得開了,再無顧忌的享受著錦的愛,也毫無保留的回應著,既然注定沒有未來,就多把握現在,能留下的至少是美好的回憶。

  至於錦,雖然小翔讓他挂心,但和東不斷升溫的感情卻又令他倍感欣喜,他歡喜之馀哪裏料得到東竟抱著如此灰暗的想法。

  經曆這次創傷小翔變得極度沒有安全感,只要醒來沒有看到錦,便自己縮在牆角不言不語,誰靠近都不行。

  有一次錦在東家裏過夜,隔天回去發現小翔就坐在牆角驚惶地挨過一整晚,從此不再留宿東家中,而隨著小翔傷勢漸愈清醒的時間多了,錦到東家裏的次數也日漸減少。

  對於這種情形東早有心理准備,錦的疏離也在他意想之中,所以對於錦的任何解釋完全接受,甚至連問都不曾問過一句,在東來說,也就是默默地等著這段感情走向必然的結束。

  心還是會痛,但能夠安慰他的人現在正在安慰另一個更需要拯救的靈魂。所以,還是像以前一樣,自己的傷口只能自己舔舐,早已經習慣了…所以慢慢也麻木了…

  雖然對東有些愧疚,但東一向善體人意,所以錦相信他絕對能包容體諒,因此這些日子以來,錦絲毫沒有察覺那一顆脆弱的心房已經逐漸關閉。

  沒想到這麽快會再回到錦織家,更沒想到,邀請自己的會是小翔,而且是以主人的身份…也才短短二個半月而已…站在錦織家門口,東心中滿是苦澀。

  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鈴,大門沒開,開的是側邊小門,仆役進出專用的門…東楞了一下,原來在錦眼中,自己連客人都不算!

  一路上看到他的每個人眼光都帶著憐憫,甚至有意無意的避開他,東明白爲什麽,心中直歎氣卻又不覺可笑,想不到自己在別人眼裏竟成了像棄婦一般的角色。

  習慣性先來廚房找麻美,那慈藹的婦人一看到他便連忙放下手中工作,拉著他的手,東瞧西看。

  「還好沒又瘦了。」竟是見面的第一句話。

  充塞胸臆的溫暖衝淡不少心中的沈郁,東笑道:「這下麻美相信我能照顧自己了吧!」

  麻美聽了卻是大歎口氣,說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和少爺好不容易…」

  「我們是和好了,但也沒別的了,」東寬慰著麻美:「難道麻美不想我討個老婆,生個胖娃娃給你抱抱嗎?!」

  雖然難過,但聽了這話,麻美還是抹著淚笑了開來:「東山先生的孩子一定漂亮。」

  「東想和誰生孩子?!」門邊上傳來的聲音冷冷的有些不悅。

  東轉頭看到是錦,若無其事的打了招呼。

  「怎麽過來了?!」錦臉色不是太好,口氣更差。

  就這麽怕我來壞了你的好事?!東不知爲何,一口氣就這麽堵了上來。

  「怎麽?!來不得?!」原本想諷谑幾句,但看到錦沈冷的表情,東頓時沒了心情,淡淡答道:「小翔約我來的,說是要謝謝我。」

  錦點點頭,臉色略微放松了些:「最近好嗎?」

  「還好。」東回道:「剛才麻美才說我胖了點。」

  瞄了東兩眼,錦眼神又沈了下來:「沒什麽感覺。」

  東覺得沒趣,也不搭話,自顧自看著爐台上准備到一半的食材,約莫猜出晚上的料理,不意外全是小翔愛吃的。錦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挑食,餐桌上向來遷就情人,其實在他來說什麽損失也沒有,但就讓對方覺得特別受到尊重。

  等了半天不但沒等到東半句話,甚至連眼角馀光都沒有,錦不禁來氣,站在東面前,故意擋著他的視線。

  「什麽時候來的?」這根本是沒話找話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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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半天不但沒等到東半句話,甚至連眼角馀光都沒有,錦不禁來氣,站在東面前,故意擋著他的視線。

  「什麽時候來的?」這根本是沒話找話了嘛!

  東擡眼看他,懶懶一聲:「剛才。」覺得委屈,突然又加了一句:「從側門進來的。」說完不禁又氣起自己,嘴角一抿,計較這個算什麽!

  對於東這個反應,錦反而露出了點笑容:「一會兒我罵他們去。」

  「你這不是幫我得罪人嘛!」東皺皺眉頭。

  「誰讓他們得罪你。」錦回的理所當然。

  東想想不妥,反倒勸道:「大家習慣了,也沒什麽。」

  錦若有所思的望著東一會兒,才說:「我倒忘了還有習慣這件事,說來習慣最不好的是你。」

  東聽了不禁笑道:「我習慣還不好?」他習慣要算不好,天底下沒有習慣好的人了!

  瞅了他一眼,錦沒有答話,站起身來,迳自交代了麻美:「挑幾樣菜做成不辣的。」

  「不好吧!」錦還沒走出廚房,東已經喊了出來:「這樣不是讓小翔不高興嗎?」

  錦冷冷睨了東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就走了。

  站到麻美旁邊,東一面幫忙,一面說道:「還是全弄成辣的吧!不然小翔要鬧脾氣的。」

  原來小翔口味很重,什麽菜都要辣的才行,但是東卻碰不得辣,以前東不和他們一起吃飯也沒關系,今天小翔說了請他,肯定要一起上桌。

  「少幾道菜也餓不死他!」麻美沒好氣的說道。

  她是在生小翔的氣,原本以爲東是碰巧回來,剛才聽了才知道是小翔邀請他來吃飯,明明東是客人,菜單卻全不顧慮他的口味,就算再不懂事,這麽做也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裏。

  東討好著說道:「當然餓不著,麻美做的菜那麽好吃,一道就能讓人大飽口福。」接著口氣一轉,歎了口氣:「可是小翔才剛遇到難過的事…好不容易心情開朗一些,何必爲了這點小事惹他不開心!」

  麻美心腸本來就軟,聽了這話也不好說什麽,看了東一眼,憐惜道:「光想別人,也不想想自己,你胃不好,全是辣的你怎麽吃?」

  東倒是無所謂,嘻嘻笑道:「一會兒麻美特別幫我下碗什錦面吧!好久沒吃了,今天知道要過來,就一直想著呢!」東一面說,一面在料理台上的食材裏挑挑揀揀,裝模作樣的堆了一盤子材料,又道:「喏,這是專屬我的面料,不准給別人喲。」

  一碗什錦面能有什麽想頭,知道東這番說詞做作都是爲了體貼自己,麻美還能不感動,這麽貼心的孩子叫她怎麽能不疼。

  接下那盤其實也不怎麽樣的專屬面料,麻美顯得難過:「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只有一碗面讓你吃…」

  摟著麻美,東笑道:「所以麻美要特別用心煮喔,我也會很用心吃的,如果不好吃,我可是會哭的喲。」

  麻美終於給他逗笑出來,捶了他一下肩膀,笑罵道:「就會逗老太婆開心。」

  「麻美開心了,煮給我的面才會特別好吃嘛!」東理所當然的說道。

  東在廚房裏打著下手,不時陪著麻美說笑、逗她開心,兩人還眞像一對母子。

  雖然自幼獨立慣了,但其實東是很能撒嬌的,端看他願不願敞開心胸罷了,麻美的關愛早就打破他心中藩籬,所以在麻美面前反而像個小孩兒,不過也是個體貼的小孩兒。

  突然想起什麽,麻美指著爐子上的小鍋,說道:「東山先生,你幫我看著這爐子上炖的葯,我去拿點兒東西。」

  「好。」東應了一聲,別說是顧著葯,就是讓他幫忙把一桌子菜弄出來他也沒問題的。

  東看著小鍋,知道是特別給小翔准備的補品,中野雖然是西醫,但對中醫也涉略不淺,開幾方漢葯也是拿手的。

  小翔在這裏仍舊受盡寵愛,對於這個小情人,錦是沒辦法放手的吧!反倒是自己,前一陣子在錦織家的生活像是一場尴尬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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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很正式的晚餐,除了東,小翔還邀請了中野,錦和小翔坐在一起,東和中野則坐在對面。

  中野一向關心東,菜上桌前不斷問著東的身體狀況、飲食、睡眠,脈博、眼睛、舌頭、喉嚨都檢查了遍,就差沒拿聽診器出來,弄得東一臉窘迫。

  錦在對面像沒事人一樣看著,唇角挂著難以察覺的笑意,小翔抿著嘴慢慢喝著那一碗葯,被擋在碗後面的臉則看不清表情。

  隨著一道道菜上桌,錦的臉色卻愈來愈沈,他不好朝麻美發作,只是不悅的瞪著東。

  東根本沒看他,席間和中野說說笑笑,偶爾挾幾筷子看起來不那麽辣的菜吃,不過他眞是一點兒辣也碰不得,才那麽幾口菜已經辣的滿頭大汗、臉色潮紅。

  中野看了不對,怨怪的看向錦,哪裏知道錦的臉色早已經是鐵青一片。

  正好這時麻美端出東的什錦面,看他滿臉通紅的呼著氣,不禁擔心說道:「不是說好幫你下面了嘛!怎麽還吃?那麽辣的菜一會兒肯定鬧胃疼。」

  其實東也是想著小翔是主人,一口菜都不吃太不給面子,所以才勉強動筷,要是知道這菜辣到這種地步,他甯可得罪小翔也不肯碰的。

  麻美趕忙拿出帕子給東擦汗,可憐他辣的只能不停用嘴呼吸,連話都講不出來,一雙眼睛都已經汪出水來,眼眶、鼻頭、嘴唇、耳殻…肌膚比較薄的地方也都泛出異常的紅灧。

  中野連忙給他倒來一杯牛奶,說道:「快喝了,牛奶可以緩和辣味。」

  東接過來,看也沒看,咕碌碌便喝了大半杯,結果喝得太猛嗆了一口,頓時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夾著尚未平複的辛辣衝激,東連喘都喘不過來,中野坐得近,連忙給他拍背撫胸。

  好不容易鬧完這一陣,坐位對面的小翔哪裏還有心思吃飯,他一向是衆人圍拱的中心,今天卻被冷落的徹底。

  看了衆人一眼,小翔才施施然道:「原來東山不吃辣,麻美對你眞好,還另外幫你准備料理。」

  麻美原本就不喜歡小翔,聽了這話,還有什麽客氣:「這一桌子菜全是針對山口少爺口味做的,就那一碗面讓東山先生幫我試試味道。」

  小翔聽了臉色驟變,但他清楚麻美雖然是下人可是在錦心中的地位卻不同一般,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咬著唇,帶著幾分不甘和委屈盯著錦看。

  錦沒朝麻美發脾氣,卻對東冷哼一聲:「我說了幾樣菜不必放辣,誰要你自作聰明。」

  麻美心疼東,哪裏舍得他無端讓錦責備,連忙說道:「是我忘了,少爺別怪東山先生。」

  知道麻美維護的心思,錦冷冷瞥了東一眼沒再發話。

  東這時看到錦和小翔的臉色才後悔自己思慮不周,原本以爲錦是顧慮自己,現在才知道他是怕小翔待客不周落得場面難堪,自己一番好意反倒成了惡意。

  「對不起…」頭一低,東就是一句道歉。

  這三個字對錦來就像魔咒一樣,提醒了東不會計較的隱忍個性,頓時什麽氣也消了。

  口氣不覺也柔軟了下來:「吃飯吧!」接著轉頭又跟麻美說道:「麻美,麻煩你幫東准備幾樣小菜,一碗面也顯得錦織家待客寒酸。」

  「不用…」東口中”麻煩”二個字就斷在錦厲如利刃的眼神之下,還是低下頭專心吃飯,這一頓飯能愈早結束愈好。

  餐桌上一下子靜了下來,氣氛沈悶的十分不自然,錦沒話可講,東巴不得快點結束,中野則是事不關己,三個人誰都不想主動打破僵局。

  年紀最小的小翔愈吃愈是氣悶,忍不住把碗一放,發作道:「錦,你是不是愛上東山了?」

  這一句話像顆炸彈一樣,把其他三個人都炸懞了。

  「沒有的事…」錦沒說話,先回話的是東。

  「我不是問你!」小翔吼了一句,眼睛只瞪著錦,質問道:「那天在東山家裏…你和他…我都看到了,你眞的愛上他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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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問你!」小翔吼了一句,眼睛只瞪著錦,質問道:「那天在東山家裏…你和他…我都看到了,你眞的愛上他了對不對?」

  錦回望著小翔,眼中一片平靜。

  不一樣了,和分手前充滿愛意的深情凝望不同,和這些日子帶著縱溺憐愛的溫柔眼神不同,小翔看得清楚存在於那雙沈凝眼中的決斷…

  不要,不要就這麽失去錦…

  在錦正要說話之際,小翔倏地把手邊的酒往東身上潑去,罵道:「你太卑鄙了,故意騙我離開錦,離間我和他的感情,你才好趁虛而入…」

  「小翔,你胡說什麽!」錦攔著想把菜也往東身上丟去的小翔。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問他!」小翔指著東,全身顫抖:「在分手前我找過他,他說你不可能讓我繼續我的事業,還說我年紀小,對你不一定是愛情,說你愛我,一定會給我時間讓我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總之,千方百計的勸我離開你,原來全是爲了他自己…」

  錦緩緩轉頭望向東,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

  不辯解嗎?!東,你一句也不辯解?!

  「錦,你難道不相信我?!」小翔拉著錦的手臂,眼裏已經委屈地蓄滿了淚卻堅持不讓它掉下來:「這次…這次事情發生時我聯絡不到你,只好請東山先生幫忙,我請他送我回錦織家,結果他卻把我帶回他家,後來我不斷的請他聯絡你,他也都推說聯絡不上…」

  錦看著小翔,眉宇間神色複雜卻掩不住憐愛疼惜,那付強做堅強的驕傲模樣實在讓人沒法狠心。

  一旁的東只是坐著,對於小翔的指控始終抿著唇,最初還能說小翔誤會他的意思,後面這段卻是眞眞實實的謊言了。

  可是東仍然沒有擡頭,是怕看到錦的表情吧!怕看到錦誤解他的嫌惡表情…其實他並沒有自認爲的灑脫。

  至於中野,倒楣的攪進錦的家務事裏,走也走不得,只好在一旁看這一點也不想看的戲。

  「東,小翔說的是眞的嗎?」錦的聲音清冷,聽不出什麽情緒。

  東始終低著頭,一樣看不出情緒。

  「擡頭看著我。」錦說道。

  低低歎了口氣,東還是擡頭了,望著錦,眼中一片清澈。

  「小翔說的是眞的嗎?」深深望進東的眼眸,錦聲音沈凝,再次問道。

  沒有避開錦的目光,東答道:「小翔怎麽說就怎麽是吧!」

  一股深沈的無力就這麽隨著東的這句話湧了上來,壓得錦胸口發悶,是失望吧!深沈而無力的失望…原來這就是東對自己的感情?

  轉開視線,錦伸手抹去小翔滑落臉頰的眼淚,歎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小翔突然抱著肚子跪了下來。

  「啊…錦,我的肚子好痛…」才一瞬間,小翔的臉色立時煞白,整個人緊緊蜷縮著,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錦連忙把他擁進懷裏,喊道:「中野…」

  不等錦交代,中野已經奔到小翔身邊探視起他的情況。

  診視一陣,中野皺著眉頭說道:「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這根本不可能,錦不禁揚高了聲音。

  東聽了卻是心頭猛地一顫。

  雖然令人無法置信,中野還是肯定的點點頭。

  「怎麽可能?!」麻美率先嚷了出來:「如果是晚餐有問題,爲什麽少爺、中野先生和東山先生都沒事?」

  「麻美,我相信不是你。」錦安撫著麻美,接著問道:「小翔吃了什麽我們沒吃的?」

  中野往餐桌巡去,說道:「那碗葯。」

  錦眼中精光一閃,聲音森冷:「麻美,除了你有別人碰過那碗葯嗎?」

  「沒有,葯都是我親自炖的…只有下午離開一下子,請…」麻美的身軀不由震了一下。

  「是我!」東突然開口承認:「是我做的,我趁麻美離開廚房時下的葯。」

  「東山先生…」

  「東…」

  麻美和中野同時驚呼出聲。

  錦死死瞪著東,眼神冷銳而犀利,像要生生刺穿他一般。東撇過頭,不敢與他對視。

  「看著我!」錦暴喝出聲:「你敢承認卻不敢看著我嗎?!」

  東轉過頭,迎視著那二道幾乎要將他碎屍萬段的淩厲目光,低聲說道:「是我,是我下的葯。」

  「好…你好…」錦自牙關冷冷迸出這幾個字,眼中精光暴漲,隨後一喝:「田村,把東帶到他房裏,沒我命令不准讓他走,還有,誰也不准進他房間。」

  說完抱起小翔,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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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翔的房間,把他安置在床上,錦看著昔日戀人揪著臉的痛苦模樣,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憐惜,但是…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撫著小翔的臉龐,錦柔聲問道:「小翔,你給自己下了什麽葯?」

  小翔身體一顫,怯怯弱弱的說道:「錦,你是什麽意思?」

  「看你這麽疼我舍不得,你快說了,好讓中野趕緊給你配葯去。」錦仍是臉上帶笑。

  「東山剛才已經承認是他做的了。」

  「是不是他,你心裏明白…」錦撇了下唇角,手上的動作仍然輕緩,眼中的溫柔卻少了很多:「既然你不在乎多疼一會兒,那麽事情早點兒說清楚也好。我跟東說過,你和他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但我忘了告訴他,他才是最重要的…」

  處理完小翔這邊已經時近中夜,錦下樓看到廚房燈還亮著,走近一看卻是麻美坐在餐桌旁抹著眼淚。

  「麻美,你沒睡正好,」錦開口說道:「方便弄些吃的嗎?」

  「好。」麻美連忙擦掉眼淚,起身問道:「幫您熱些晚上的菜行嗎?」

  「不行,太辣了。」錦搖搖頭,說道:「是要給東的,要麻煩你另外准備才行。」

  提起東,麻美眼淚又掉了下來:「少爺,我不相信是東山先生做的,其中一定…」

  錦拍拍麻美的肩膀,柔聲說道:「確實不是他做的。」

  「那他爲什麽要承認?!」麻美擡起頭,雙眼大睜,無法理解的問道。

  「那個笨蛋以爲是你做的。」錦歎了口氣,看不出是怨是氣:「所以搶先頂了罪。」

  「我?!」麻美驚喊一聲:「怎麽可能?!」

  「所以我說他笨嘛!」錦冷冷哼了一聲,心裏實在氣不過,竟對著麻美訴起苦來:「我待他還不好嗎?!怎麽他一心就想把我往外推?!好心爲他准備幾道不辣的菜,他不肯領情,小翔說的那些話一句也不辯駁,最後連這種要遭罪的事都認了下來…」錦愈說愈是氣悶,又是無力、又是怨恨:「我…我眞不知拿他怎麽辦才好了…」

  聽錦這麽一說,麻美整個心情都開朗了,對於錦的無奈只能賦予同情:「東山先生對感情本來就缺乏自信也不敢強求,那是因爲他母親的緣故,少爺您要多包容…」

  「我知道,是我的錯,一開始竟沒看出他的不安,這陣子放他單獨一個人,肯定又胡思亂想了…」說到這裏,不禁微微歎了聲無奈:「要他完全信任我果然還是不行嗎?」

  「慢慢來吧!」麻美勸道:「冰封這麽久的心哪裏說融就能化了呢!時日久了,他一定能感受到,東山先生值得您付出的。」

  「我不是怕這個,就算一輩子賠給他也不妨…」錦長長歎了口氣,臉上神情不只憂心還帶著恐懼:「我怕的是,我究竟只是平常人,對於旁人的誣陷指控他全部坦承不諱,我眞怕我哪一天冤枉誤會他而做出傷害他的事…」

  「不會的。」麻美拍拍錦的肩膀:「少爺既然知道東山先生的性情,怎麽可能會再隨便冤枉他呢!」

  「看他承認的這麽爽快,我可沒自信!」錦哼了一聲,心裏還是怨怒難消:「你看他…哪有半點兒把我放在心上,人人都當我是寶,只有他,連爭取也不爭取一下,竟然還想跟別人生孩子,」說完又是委屈、又是埋怨的望著麻美:「麻美不但不幫我說話還幫忙敲邊鼓…他的孩子漂亮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像他一樣,禍害一個!」

  這分明是在賭氣了嘛!麻美笑了出來,也不分辯,說道:「我幫東山先生准備點心去了,看他晚上眞是辣壞了。」

  「辣死他活該!」錦沒好氣的應道。

  「他面也沒吃幾口,後來聽田村派人來拿胃葯,八成胃病又犯了。」麻美一面忙碌一面擔憂的說著。

  錦聽得眉頭直皺,要不是得等著麻美的點心,錦巴不得立時飛奔過去看那個笨蛋,一樣是要東西,不要點吃的填肚子要胃葯幹嘛!

  

  

  

  101

  

  錦端著餐盤來到東山的房間前面,管家田村還站在門口,錦往門裏擡擡下巴,低聲問道:「怎麽樣了?」

  「要了二顆胃葯,後來好像睡下了。」

  錦點點頭,示意田村撤了,他輕輕打開門,將餐盤放在桌上,到房間裏一看,東果然已經睡著了,不過大概是胃不舒服,整個人半蜷著,一只手還壓著肚子。

  錦想著既然睡著就不吵他好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也是一樣。

  靜靜地打量著東,確實沒怎麽瘦,應該是要高興的,但想著他沒有自己陪伴竟然一點兒也沒瘦下,心裏實在不平衡,難道一個人的日子就這麽自在愉快!

  正打算走的時候,卻見東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身體又縮了縮,嘴裏發出無意識的痛苦呻吟。

  「東…醒來…」錦想也沒想,立時搖醒了他。

  東睜開眼睛,看到是錦,臉上有一些迷惘,楞了一會兒才問道:「小翔還好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還能不火?!錦沒好氣的哼道:「你自己下的葯自己會不知道?!」

  「那個…應該不會太嚴重吧!」東想麻美頂多教訓下小翔,也不可能下多重的葯。

  錦冷冷說道:「現在人在加護病房裏,醫院到現在還查不出來,你到底下了什麽毒?」

  「啊?!這麽嚴重?!」東一緊張,臉色更白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葯。」

  你能知道才怪!錦心裏暗罵,但見他緊張模樣到底不舍,說道:「葯不是麻美下的。」

  「嗳?!」東徹底楞住,然後急忙說道:「當然不是麻美,葯是我下的,跟麻美一點關系也沒有!」

  錦只覺一陣無力,眞有股想捏死他的衝動。

  愛認就認去吧!心裏一橫,森冷說道:「所以我是不可能讓你走的,要是小翔有個什麽,你得負全責,就算他沒事,也得等他醒來看看告不告你!」

  「嗯,我知道,我不會逃的。」東低下頭,沒有半句多馀的話。

  錦看了更加窩火,問道:「爲什麽要害小翔?!」看你能瞎眼說睜話到哪時?!

  「呃…」東頓了一下,才緩緩說道:「爭風吃醋…」

  「爭我的風、吃我的醋?!」錦的聲音裏隱隱有火花爆烈開來。

  觑了錦一眼,東答道:「是。」

  「你個混蛋!」錦簡直要爆走了,忍不住氣的破口大罵:「你要是眞的在乎我,會承認的這麽爽快!?你到底在想什麽?!這可能要坐一輩子的牢你也無所謂?!」

  一直沒有吭聲,東的頭垂的更低了,肩膀整個縮了起來,錦注意到他二只手一直按著肚子,雖然還是氣的不得了,可不舍終究遠遠占了上風。

  出去把餐盤拿了進來,錦怒氣衝衝的放在小桌上,冷冷一個字:「吃。」

  擡眼瞄了錦一下,東沒有動手。

  「快吃,吃完了還等著給你應訊呢!」

  已經報警了?!錦的動作還眞快,也難怪,小翔可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寶貝!

  慢慢地吃著,不時擡眼望望錦,錦面無表情、一身冷肅的坐在那裏,對東根本視而不見。

  對於這種情形,東更覺消沈難過,努力了幾個禮拜才壓下的酸澀又開始在胸口翻攪。

  嘴裏吃的是什麽東西根本也辨不出,只是無意識的咀嚼呑咽,愈想愈是委屈,他已經這麽努力了,爲什麽還是這種結局?!

  之前錦還口口聲聲的說愛自己,才多久時間便翻臉無情?!他也有自知之明,都已經選擇退讓了還不行嗎?

  餐點不知什麽時候吃完的,餐盤被錦收到外間,等東回過神來時,雙腕已經給領帶牢牢縛在一起。

  東擡起頭來,眼底滿是錯愕:「錦,你這是幹什麽?」

  

  

  

  102

  

  餐點不知什麽時候吃完的,餐盤被錦收到外間,等東回過神來時,雙腕已經給領帶牢牢縛在一起。

  東擡起頭來,眼底滿是錯愕:「錦,你這是幹什麽?」

  「懲罰。」錦聲音冷的沒有半點兒情緒,拉著東被綁牢的手腕固定在床頭。

  東被拉的只能躺著,錦在他身體上方,像只惡狼一般,惡狠狠的瞪著東:「對你眞不能仁慈,不對你凶狠一次,你永遠記不住。」說完,雙手拉著東的衣襟往兩旁用力一扯,頓時露出東整個上身。

  雖然二人交歡的次數多的數不清了,但東對這種強迫式的性愛潛藏著極深的恐懼,而且他也不希望與錦的回憶是以這麽不堪的方式結束。

  一面往後掙紮,東一面說道:「錦,你…不能這麽對我…」

  「那我該怎麽對你?!」錦低聲吼了出來。

  東此刻哪裏還聽得出錦話聲中掩不住的痛苦,只是不斷說道:「你把我交給警察…我做的事我會負責…但你不能這樣對我…」

  再也忍不住,錦用自己的唇舌堵住東的嘴,東不住的掙紮著,錦只是扣得更緊,緊到身下的人動彈不得,唇舌更加的深入,深到彷佛這樣就能進東的靈魂深處。

  東掙動不了也不掙了,可是整個身體繃的死緊的,眼睫不住翕動著,哪裏找得到二人平日的半分柔情蜜意。

  見到東自眼角滑落的淚水,錦還是放開了他,抵著他的額頭,輕歎一聲:「信任我有這麽難嗎?!」那低幽呢喃只剩深沈的無奈和痛苦。

  東張開眼睛,立時被那雙充滿絕望無力的眼眸給攫住,就這麽看著也能清楚感受到錦的痛苦和哀傷…

  「錦…」忍不住想撫慰他,但手被牢牢困住,東不由輕聲說道:「小翔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

  錦一聽眼睛都紅了,終於爆發出來,扣著東的肩膀,疊聲問道:「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你信任我?才能弭平你的傷痛?才能消除你的不安?才能讓你相信…」說到最後,只剩低聲呢喃:「我愛的人…是你!」

  被錦的話震撼住了,東睜大了眼驚訝的望著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眞該什麽也不管,一輩子把你牢牢鎖著…」錦用唇摩挲著東的唇,話雖然凶狠,動作卻異常輕柔:「鎖到天荒地老,你不信也得信、不愛也得愛…」

  「可是小翔他…」

  「你再扯一句旁人試試,我做到你說不出話來!」說著用自己的贲張頂了東一下。

  東立時住口,萬般委屈的瞅著錦,眼裏全是控訴。

  「小翔沒事,」錦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聲音放柔了:「都跟你說毒不是麻美下的了,他自己毒自己頂多拉幾場肚子罷了。」

  「他…自己下葯毒自己?」東不可置信的問道。

  「小翔爲了得到我可是費盡思量,你呢?!」說到這個就有氣,錦不甘的抱怨道:「就想著把我往外推,沒有我煩著你,日子過的很舒心是吧?!一點兒沒瘦下不說,連找人生孩子都打算好了!」

  「不是…沒有…」東低低的辯解。

  錦才不理他,把跟麻美抱怨的那一套一字不漏的又說事主聽:「體貼你才特別交待別弄辣的菜,你倒是一點兒不領情,這會兒胃痛了,心疼的還不是我!」

  「胃已經不疼了…」東有些氣虛的應道,然後晃晃自己的手,委屈的說道:「手腕疼…」

  冷冷哼了一聲,還是舍不得,錦伸手揉揉他的手腕,可也沒解開,反而縛的更緊:「還沒懲罰完,別想我放開你。」

  「我知道錯了。」東垂著眼眸低聲認錯。

  「知道個屁!」氣的連髒話都出了口,錦哼聲道:「我罪狀還沒數完呢!」

  幽幽怨怨瞅了錦一眼,眼角處挑出來的風情竟意外的招人憐。

  錦心頭一軟,其實早就軟了,只是現在更加控制不住想溫柔些,吻吻東的眼角,明明還在控訴罪狀,聲音卻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你知道你承認那些事多傷我的心嗎?!你要是有一絲半點在乎我,怎麽能毫不在乎的推開我?!我就不值得你用些力氣追求嗎?!」

  「你愛小翔啊!我想…就成全你和小翔了…啊…痛…」

  

  

  

  103

  

  「你知道你承認那些事多傷我的心嗎?!你要是有一絲半點在乎我,怎麽能毫不在乎的推開我?!我就不值得你用些力氣追求嗎?!」

  「你愛小翔啊!我想…就成全你和小翔了…啊…痛…」

  原來錦在東唇上用力咬了一口:「那是以前、曾經、過去,現在我只愛一個叫東山紀之的笨蛋!」說完實在不甘心,又吼了一句:「你怎麽就不想著怎麽成全你和我?!」

  「他是小孩子,又遇到那種事,比較需要錦的…」理所當然的話語斷在錦的橫眉豎目下。

  「在我心裏,你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你一點兒也不需要我,我也只要愛你,更何況你還是個讓人半點兒放不下心的笨蛋。」

  「我才不笨,三合會的特助怎麽可能笨!」東嘟嘟囔囔的抗議。

  「工作上是聰明,可感情上連三歲小孩兒都不如…」錦說到這裏,想起他幼時遭遇,不由得把他摟住,柔聲說道:「沒關系,我會更愛你,把你以前少的都補給你…」

  話說完頭一低便細細密密吻著東,額頭、眉梢、眼角、鼻梁、耳朵、頸項…又輕又柔,彷佛愛撫著最珍愛的寶貝。

  熱情一下被挑了起來,東輕喘著氣:「錦,放開我。」

  「不放,懲罰才正要開始…」錦輕輕在東耳邊呼著氣,雙手遊移在東身上的敏感處。

  「啊…」東拱起身體,呻吟著:「錦,別這樣,放開我…」

  「不行,這次由我來滿足你,一定要讓你充份感受我的愛…」

  「…嗚…」敏感的身體哪裏禁得起這般刻意挑弄,東忍不住吟喘出聲。

  「眞悅耳的聲音,」錦低低啞啞的喃道:「今晚就用這種美妙聲音來接受我的懲罰吧…」

  前一晚鬧的很晚才睡,隔天東醒來已經過了中午,床上找不到昨夜放縱的半點兒痕迹,床的另一邊也是空的,東坐起身來抱著棉被發楞,實在弄不清楚昨晚是眞是夢!

  「你還眞能睡。」門口傳來明亮的笑語。

  東轉頭看到錦,一身清爽,精神奕奕。

  東歪著頭,遲疑的開口:「錦,昨天晚上…」

  「怎麽?!已經在回味昨天晚上的美好滋味啦!」明知東問的是什麽,錦卻故意扯到令人臉紅心跳的事上面,在東的額頭上輕吻一下,笑道:「我是不介意再讓你滿足幾次,不過得先填飽你肚子才行。」

  果然,東聽了略顯不自在的抿了下嘴唇,才說道:「小翔還好吧!」

  「能有什麽事!鬧一鬧也就過了。」錦坐在床邊,看著東,眼中流泄著掩不住的溫柔和憐惜:「對不起,這些日子忽略了你的感受。」

  搖搖頭,東說道:「其實…錦和小翔在一起才是正確的吧!」

  「爲什麽呢?!」錦壓抑著沒有動氣,柔聲問道。

  「至少…」東低著頭,有些心虛,聲音也顯得薄弱:「小翔確定是愛你的。」

  聽到這話不生氣是假的,沒有灰心失望是騙人的,但就像自己昨天說的,對於愛與被愛,眼前的人從小養成的壞習慣也不是一天、二天能改變,只能…所以只能更加的體貼、更加的主動、更加的厚臉皮!

  「難道你不愛我嗎?」

  東沈默著,室內的空氣就這麽慢慢凍結了起來。

  過了好久…在錦感覺彷佛有一世紀這麽久…

  東才幽聲說道:「我…不知道。」猶疑的口氣反映著他不確定的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小翔一樣的那麽愛錦,所以…」

  「所以我選擇小翔比較不吃虧是嗎?!」錦聽了實在好笑,可是又不禁爲他的單純心疼。

  

  

  

  104

  

  東才幽聲說道:「我…不知道。」猶疑的口氣反映著他不確定的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小翔一樣的那麽愛錦,所以…」

  「所以我選擇小翔比較不吃虧是嗎?!」錦聽了實在好笑,可是又不禁爲他的單純心疼。

  「嗯。」東點點頭。

  即使…錦因爲這樣而選擇小翔也沒關系,他不想欺騙錦,也不想背負著這麽深的歉疚和錦繼續在一起。

  「愛要是能度量計算也就不叫愛了。」錦輕輕歎了口氣,揉揉他的頭,輕聲問道:「你不知道愛不愛我,那麽你能確定的是什麽?對我…總有一些能確定的感情吧!」

  來來回回抿著唇,東好一會兒才說:「舍不得…舍不得錦的溫暖…當知道要失去你的時候,突然覺得好冷、很冷…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我自己一個人…可是,沒有人能再依賴了,小翔更需要你,所以,我自己可以的,就像以前一樣,自己…雖然寂寞痛苦,但…一定還是可以的…」

  錦聽了只覺胸口抽痛,眼眶發熱,往前一傾緊緊擁著他,深深的自責著。明知他心裏的創傷如此之重,明知他一向掩著傷痛笑的雲淡風清,怎麽…怎麽還會天眞以爲他是眞的沒事了,怎麽還會認爲他的體諒是因爲全然的信任…

  但於此同時錦的心中又忍不住竊喜,東對他的信任依賴不但已超過自己想像,也遠遠超過東自己所想像…

  「我知道你笨,可沒想到這麽笨…」深深吸了一口氣,錦努力的讓自己不顯得激動:「不過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等你弄清楚對我的感情。」

  「如果…我一直弄不清楚呢?!」倚在錦的肩頭上,感受著失而複得的奢侈暖溫,東說道:「這樣對錦不是太不公平了?」

  「就這麽把我推開才是對我不公平呐!」扣著東的肩膀,錦定定的看著他,微翹的嘴角掩不住滿足的笑意,深邃的眼瞳映著眞摯深情:「我說過你不是一個人,你總是不記得,是因爲我上次給你的”幸福”不夠誠意吧!」

  聽不懂錦說的是什麽意思,錦也沒再解釋,拉著東就往餐廳走去。

  他讓東坐好,然後從冰箱裏端出一個小蛋糕放在東面前,東一看到那個蛋糕不由失笑出聲。

  錦自己看了也覺好笑,平日他的手也算巧的了,偏偏沒這方面天份,這麽一個小蛋糕花了他一整個早上的功夫,在麻美的指導下,還是做的坑坑巴巴、難以入目,麻美一面看、一面歎息,看得出忍得很痛苦才沒直接罵他笨。

  好不容易做好,她一聽是要給東吃的,那還得了,差點沒把他半天心血直接扔進垃圾桶裏,還好他見機的快硬搶了下來。

  見到東毫不掩飾的讪笑,錦還能不明白,自己先找了台階下:「當然沒你做的漂亮,但心意肯定不比你差。」

  「錦做的?」東不可置信的看了錦一眼,隨後眼光轉回蛋糕,吃吃笑開:「確實也只有錦做得出這樣…特別的蛋糕。」他不好意思說難看,只好說特別。

  錦當然聽得出他的意思,但見他難得的笑臉,心裏一點兒氣也發不出來,反而很是慶幸自己的蛋糕做的夠”特別”!

  「特別的蛋糕代表著特別的心意,」錦倒是大言不慚:「這是我親手給你的”幸福”,天底下只有你一個人才有。」

  知道錦是記著以前自己跟他說過吃著甜點就感到幸福的事情特意爲他做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淡淡的笑卻是滿滿的溫暖感動。

  「快吃吧!」錦揉著他的後頸。

  凝視著眼前蛋糕,微映著水光的眼睛顯的特別柔和動人,東輕聲說道:「舍不得…」。

  錦笑了開來:「有什麽舍不得的,吃完了,我再給你做。」

  「就是這樣才舍不得…」東擡眼看著錦,小小的黠笑:「我可不想一天到晚鬧胃痛。」

  「哼!」錦佯裝做勢一個大大的不爽:「哪有這麽難…」

  話還沒完,東已經切了一塊放在口中。

  「好吃嗎?!」雖然知道在麻美的幫忙下味道不可能太差,但錦還是提著心問道:「味道怎麽樣?!」

  「…幸福…」東淡淡的說道,化在嘴裏、溶在心裏是濃濃的幸福味道…

  

  

  《正文完》

  

  

  

  番外一

  

  吃完飯,東幫錦煮了一杯咖啡,替自己泡了杯烏龍茶,二人在視聽間裏享受著片刻閑暇。

  錦抿了一口咖啡,開口問道:「你的店打理得這麽樣了?」

  「差不多了,過幾天就能開始做生意了。」東懶懶的應了一句。

  東開的算是間小雜貨店,貨源全是附近幾個孤兒院孩童的手工藝品,東西包羅萬項,價格高低不一,說是做生意,但根本沒打算賺錢,存的是做善事的心。

  他最近都在忙著店裏的准備工作,這麽一個小店,比起以前實在是小事一樁,但松弛太久的身心一下忙起來還眞有點承受不住。

  「要弄個開幕儀式嗎?」錦問道:「花籃、賀禮、人場…哪些需要你盡管開出來。」

  東笑了出來:「得了,不過就是間小雜貨店,用得著你那些財大氣粗的財團派頭!」

  「你也知道是間小雜貨店…」錦哼了兩聲,略顯不悅:「你這不叫大材小用嗎?!爲了你這事,我不知道被那煩死人的老頭子罵過幾次了!」

  「你從小就不怕老爺罵的。」東閑閑涼涼喝了一口茶,反正耳根不清淨的又不是他。

  「我是不怕他罵,可我也覺得不甘心啊!」錦沒好氣道:「明明這麽個幫手在身邊,看的到用不到也就算了,還得眼睜睜看你浪費才能。」

  東只眯著眼睛笑,這話沒有答的必要。

  雖然東不算是孤兒,但對那些被人遺棄的孩子總有同病相憐之感,錦知道他的感受,所於對於這個小店,錦還是支持的。這時拿出來叨念不過是先讓東存點愧疚,因爲趁東忙著那間破店的事,他可也幹了件得意的好事。

  「啊,忘了告訴你,你的房子我處理掉了。」錦若無其事的說道。

  「嗳?!」東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的房子我幫你賣了。」錦一派輕松的再說一次。

  「你憑什麽…」

  東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讓錦給截了下來:「上次的事你說要補償我的。」

  又提?!爲了那件事錦不知在床上折騰了他幾次,還不算補償?!東瞪著眼睛,氣的說不出話來。

  知道東瞪眼的意思,錦心中好笑可也有些無奈,床上的事他可不比東好過,那付經過訓練的完美身軀隨時都能讓人沈溺於極致樂境,但相對要取悅那潛意識裏厭惡抗拒歡愛的人卻不容易,偏偏錦的目的是讓東得到和他同樣的愉悅享受,所以每一次都得忍的像在地獄裏煎熬一般,做到最後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力不行、技術欠佳。

  知道東不會在意這種事,即使說出來也一定會得到溫和的笑和寬慰的話語,那樣的表情雖然讓人歡喜但卻遠遠比不上想看他眞心爲自己意亂情迷的模樣。

  「那也不能沒經過我同意就賣我房子。」東實在氣不過還是應了一句。

  「我這叫自力救濟,你既不肯回三合會又不肯和我結婚,這件事再反對就是一點兒補償我的誠意也沒有。」錦回的可是理直氣壯。

  被錦這麽一說,東也不好再說什麽,確實連連拒絕了錦二件事,但是錦自做主張就這麽把他房子賣了,心裏還是不太爽快。

  錦是得了理不饒人,追著硬要答案:「要不你回三合會,要不你跟我到荷蘭一趟!」

  二樣都辦不到,所以東什麽話也回不出來。

  「哼!」錦是存心逗上他了,故意不悅的說道:「還是那個房子是光一裝潢的,所以你舍不得?!」

  嗔瞪了錦一眼,東又是不甘、又是委屈偏又發作不得眉眼實在可愛的不得了。錦看了只覺滿腔柔情綿綿纏繞,不由得伸手攬住東的腰,貼著他的臉,在他鬓邊厮磨。

  「房子賣了是爲你好。」錦柔聲說道:「以前不敢逼你太過,想著留下那屋子給你一個喘息的空間也好,但現在想來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留著只是讓你更加不安,給你逃避退縮的地方…」

  東嘴唇始終抿著,沒有答話。

  拉起東的手,錦在他手上滑來劃去,娓娓說道:「你什麽都習慣自己承受,我知道要你什麽事都跟我分擔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把你拴在身邊,我看著也安心。你想搬走可以,等你完全信任我之後,就算你要搬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攔你。」

  「我沒事搬那麽遠幹嘛?!」東還是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

  「我怎麽知道!」錦倒是回得理所當然:「我也想看看你的腦袋裏到底裝什麽呢!該不是裏面住了幾十個羅哩叭唆的小人所以才這麽麻煩人吧!」

  「嫌麻煩盡早讓我走。」東哼了一聲。

  「那怎麽成!」錦拉起他的手到自己唇邊吻了一下:「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可不能禍害別人,你這禍害還是收在我身邊最適合不過。」

  「原來錦織少爺是收妖的,」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頭也沒剃、戒疤也沒有,實在看不出有什麽道行。」

  「要是讓你這小妖看出來還希罕?!」錦哼哼笑道:「我這叫深藏不露,你趁早乖乖依了我,免得多吃苦頭。」一面說,一面對著東淫淫邪笑。

  東給他誇張的怪裏怪氣表情逗得止不住笑:「你這像在收妖嗎?!簡直像個脅迫良家婦女的大淫魔!」

  「要不換你收了我吧!」錦往前一倒,將東牢牢壓在身下,甜膩膩的誘惑著:「我會很乖的,任你爲所yu爲喔…」

  「我才不想對你做什麽呢!」東吃吃的笑道:「這點品味和堅持我還是有的。」

  「你光看外表可是要吃大虧的,我雖然包裝不好,可裏面絕絕對對貨眞價實、童叟無欺,尺寸一定讓你滿意,不止無限期試用還外加永久保固,而且保證堅挺耐用,絕不磨損…」

  東給錦這一陣寓意深厚的話逗得笑不止息:「我試用過了,差強人意…」

  「什麽?!」錦聽了怪叫一聲:「你這眞是對男人最大的侮辱,看來我今天得好好證明我的能力和實力,非得讓你用到直呼滿意爲止…」說完嘴巴就堵了上去。

  「停!」東伸手遮住錦嘟得高高快要貼上自己的嘴,一面笑、一面推開:「試用之前你先交代清楚賣我房子的錢呢?!」

  聽到這話錦簡直哭笑不得,故意氣哼哼說道:「你那幾個臭錢比我的眞情還重要?!」

  「那可不!」東毫不遲疑的回答:「那幾個臭錢可是我日後的生活依靠。」

  錦笑嘻嘻道:「你有我就行了,」一面說一面用自己的臉蹭著東臉:「摸的到、捏得到,最重要我還是香的呢!」

  可惜東根本不領情:「投資顧問跟我說過,人是風險最高的投資標的,投了進去就要有血本無歸的打算。」

  「你的投資顧問說的半點兒沒錯。」錦在東的耳邊低聲呢喃:「我這一顆心放在你身上確實再也拿不回來…」

  東靜默了一會兒,沒有答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答,到底什麽是愛情他也弄不清楚,現在這樣就是愛了嗎?!他眞的不曉得卻也不想敷衍錦…

  「看來我這下眞是血本無歸了。」沒等到東的答案,錦自嘲的笑了笑,聲音裏難免有些淒涼落寞。

  東反手抱住錦,擁的很緊,緊到錦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縱然得到他主動的親近擁抱卻仍然等不到一句稍微肯定的話語。

  知道這是東無言的歉意,錦實在也說不上來是失望難過多一些、還是憐愛疼惜多一些。

  錦抵住東的額頭,看著他的眼睛,柔聲說道:「沒關系的,慢慢來,別給自己壓力,我可是長期績優股,不怕你仔細研究比較。」

  「這麽好的股就怕想投資的人太多。」東望著錦,一時之間眼中閃過多股情緒。

  「這輩子我只讓一個人投資,」錦如水似霧的眼裏眨出微微笑意,像是搖曳著春光一般,明亮而溫暖,愈發顯得他黝黑的眸子深邃惑人:「因爲我答應過決不讓他蝕本。」

  「既然如此…」東半嘟起嘴唇,挑著眼角:「賣我房子的錢會先還我吧!」

  再料不到誘惑哄騙了半天竟等到這一句,錦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不還!那是押金,押你一輩子用的。」

  「哪有績優股要押金的,你這不擺明了騙財嗎?」東半是kangyi、半是抱怨的咕哝著。

  「哼哼,」實在給這沒半點情調的人氣死,錦冷笑兩聲:「我不只騙財還帶騙色呢!」說完哪裏還管這麽多,整個人壓了上去,把東制的牢牢的,在他唇上舔了一圈還是氣不過,就著他的唇重重啃了下。

  「喔…痛!」東呼了聲痛:「你屬狗的啊!」

  錦笑的得意,眼中卻恁般溫柔:「屬蛇的,這一輩子就把你纏得緊緊的、縛得牢牢的,永遠不放開…」

  

  

  《番外一完》

  

  

  

  番外二

  

  這間店鋪雖然開在街角,卻是一點兒也不顯眼,交叉的二條街都不算熱鬧,裝潢也算普通,店裏賣的東西雖然多到目不暇給,但實話說也不是什麽稀奇新鮮玩意兒,可店裏的顧客就是比旁邊幾間裝潢新穎、門面氣派的商店多,而且大部份還都是女性。

  到了傍晚時分,這小店便熄燈打烊,看到自店裏走出來的俊美青年便能明白女性客戶爲什麽特別多了。

  那青年關好門,四處巡查了下,最後打開走廊上的燈,一連串動作明明瑣碎的很,他做來卻從容優雅、翩翩自若,美麗的彷佛會動的圖畫一般。

  身上只是簡單舒適的休閑裝扮,反而襯出他修長挺拔的身材和溫雅出衆的氣質,肩上隨意挂著一個手工編織的肩背包,一派悠閑的沿著小路緩緩而去。

  「東…」駛近他身邊的車子裏傳出喚聲。

  東轉頭一看,顯然沒想過會見到來人,表情不禁顯出訝異:「千葉先生?!」

  千葉朝他點頭招呼,雖然露出了笑卻不太自然:「可以和你談談嗎?」

  東微笑點頭,領著下車的千葉往附近一間咖啡館走去。

  說有事要談的是千葉,落座後卻一個字也不提,望著窗外有些失神。

  東也沒催,迳自喚來服務生,爲二人點了飲料、點心。

  飲料端上來後,千葉才發現東替自己點了一壺花草茶,那是他平日喝的,二人也就在飯店見面幾次,難爲他竟記得,更難得的是經過那件事後,他不但不記恨自己,在此細節還這般注意體貼,心裏不免感觸良深。

  待看到東面前的冰烏龍茶,千葉不禁皺起眉頭,微帶責備:「怎麽點冰飲呢?!對你身體不好。」自然流露而出的關懷,連千葉自己也沒察覺。

  東吐了下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偶爾喝一杯沒關系,好不容易錦管不到。」

  「至少把冰塊挑出來。」知道東的體質,千葉可是半點不放松。

  東倒是認份,自己拿了小匙子把杯子裏的冰塊一個個慢慢撈了出來。

  千葉細細打量起眼前的青年,相貌俊美、氣質清雅、態度恬和、舉止得宜,更兼之善良體貼,實在是出衆已極,以前昧於偏見竟看不到他多般美好。

  「東,你…願意跟我回千葉家嗎?」

  東拿著匙子的手震了一下,冰塊落回杯子裏,敲出一聲清脆。

  擡起頭來看著千葉,東輕輕地搖頭:「謝謝千葉先生,我沒有理由跟您到千葉家。」

  怎麽會沒有理由?!千葉忍不住脫口而出:「我是你的…」

  「千葉先生,」東山截住千葉的話,口氣溫和平淡:「有些事還是別說開的好。」

  他知道了…原來他已經知道自己是他的父親…所以無法原諒自己以前對他的傷害?!

  「你…恨我嗎?!」雖然極力控制,千葉的聲音仍是細細發著顫。

  東搖搖頭沒有說話,接著又低下去頭專注的撈起冰塊。

  「你不肯原諒我?!」千葉再問道。

  「沒有…」東說的很平淡:「沒有恨,所以也無所謂原不原諒。」

  沒想到東對他的感覺如此平淡,平淡到好像他面對的只是一個陌生人…千葉倒甯願他恨自己、怨自己,也好過現在這樣。

  定定的看著東,千葉問道:「你難道不想回到你的親人身邊?回到你自己的家?」

  「當然想…」東看著自己的杯子,低聲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曾想過,有一天她氣消了就會讓我叫她媽媽,然後帶我去找父親,像別人一樣,全家人一起快樂的生活。」說完自己自嘲的笑了出來:「眞像賣火柴的女孩用火柴劃出來的幻想。」

  想到那個女人是怎麽對待東的,千葉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說道:「那個女人不是你媽媽。現在只要你願意就可以跟我回家。」

  「但現在那個家離我太遙遠、太陌生了,」東的眼神忽地迷離起來:「遙遠陌生到我不知如何面對,況且…」說到這裏,東微微一笑,十分淺淡,卻讓人感到他發自內心的溫馨快活:「我已經在我的家人身邊了。」

  「你是指錦?」千葉口氣一僵「你甯願待在錦織家卻不願跟我回去?」。

  「不是錦織家,是錦和我的家,」東溫和卻堅定的說道:「我跟錦兩個人共同的家,感情是要兩個人共同用心維護的…」說到這裏,他好像想通了什麽,露出一抹略帶憐惜又有些自責的笑容,近似自語的說道:「我似乎讓他一個人孤獨太久了…」

  看到東的表情,千葉也明白,有些事過了就是過了,再也無法挽回,喟歎一句:「我眞後悔。」

  「千葉先生…」東有些歉然的喚了一聲,但又不知接下去該說什麽好。

  「所以…只能是“千葉先生”了?」千葉怅然問道:「沒有其它可能了嗎?」

  東低下頭沒有言語。

  聽到對座的人起身,然後手落在自己的頭頸上輕輕揉著,溫聲說道:「沒關系,千葉先生就千葉先生吧!至少不是陌生人,有空歡迎來千葉家坐坐。」

  「好的。」沒有擡頭,東應了一聲,而後聽著千葉的腳步漸行漸遠,直到開門離去。

  一進門就聽到錦的疊聲抱怨:「你今天上哪兒了?店早都關了,路上也不見人,電話也不打一通,眞讓人擔心死了。」

  「我都多大人了。」東聽了好笑:「不過晚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錦不悅的瞥著東,哼哼說道:「十分鍾都不知能做出多少事來!」

  錦故意的暧昧指責惹得東笑出聲來:「原來你那麽不信任我?!」

  「我當然信任你,但不能信任那些盯著你的饑男餓女。」錦半眞半假的說道:「難怪你那小破店不用裝潢、不辦活動、連開幕這樣的大事都省略,原來你早打定主意用你那張臉當活招牌。」

  錦一面說,一面哀怨的瞅著東,手上還忍不住擰了他臉頰一把,另一手自然地握上他的手,沒想到竟然一片冷涼,這下哪裏還顧得上生氣,雙手連忙包握著那一雙被主人忽視徹底的手。

  盯著東,錦嗔怨說道:「還說自己是大人,盡做些不負責任的事,秋天晚上還是涼的,既然你要晚回來,衣服怎麽也不多穿一件。」

  任由錦拉著自己到沙發上坐下,手裏捧著錦倒給他的熱茶,東看著自茶杯升起袅袅白煙,淡淡說道:「剛才千葉先生來找我。」

  「千葉?!」錦口氣一凝,整個人像備戰的野獸般緊繃起來:「他找你幹嘛?跟你說了什麽?」

  東擡頭看著錦,反問道:「錦覺得他該跟我說什麽?」

  錦沒有說話,嘴唇抿得緊緊的,眉心深深蹙著,凝視著東的眼睛中卻有著明顯的擔心、關懷、恐懼和害怕。

  見錦這般緊張,東不由微微笑道:「他不過請我有空到千葉家坐坐罷了,你臉色不必這麽難看。」

  「你哪來的空?!」錦哼了一聲,臉色不見絲毫舒緩:「除了那個小破店的生意,你所有的空閑時間都是我的,那個千葉,你是少見爲妙。不!最好是根本不見。」

  知道錦在擔心什麽,東放下茶杯,握上錦的手,說道:「千葉先生就是千葉先生,不會再有其他身份了。」

  把自己的另一只手疊在東的手上,錦放軟了聲音:「那最好,就怕你腦袋一時不清楚又自找麻煩來了。」

  「找來也是我自己的麻煩,絕不會麻煩你。」東淡淡笑道。

  錦嗤聲笑道:「難道我還怕麻煩?!你本身就是個da麻煩。」接著臉色一換,柔情百轉,絲絲縷縷:「就怕你想不開又苦了自己,那千葉家就算再顯赫到底也是個勾心鬥角的可怖地方,憑你可應付不來。」

  「你這是繞著彎罵我笨嗎?」東笑嘻嘻的說道。

  「還用繞彎嗎?」錦話語甚是輕蔑,眼底卻是一泓溫柔水波:「你又蠢又笨,我又不是現在才知道。」

  東聽了也不惱,只是無所謂笑道:「執著於一個又蠢又笨的人,看來你也聰明不到哪兒去。」

  「是啊!」錦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啃了一下,吃吃笑道:「我們倆兒一個半斤、一個八兩,誰也占不了誰便宜,湊成一對兒勉強剛剛好。」

  「勉強?!」東不由笑出聲來:「那還眞是委屈你了。」

  「是有點兒…」錦瞅著東,一臉色眯眯的狡笑:「那麽…你打算怎麽賠償我?」

  見錦的情態還能不知道他做什麽打算,東忍不住啐了一口,笑罵道:「我看你錦織家才是個勾心鬥角的下流地方。」

  「可不是!我的心全讓你給勾走了,你得負一切責任,」錦笑得愈發暧昧情色:「愈是下流我愈歡喜。」

  「要我負責?!」東嗤笑一聲,手故意在錦的肚子上摸來拍去,玩鬧道:「幾個月了?怎麽不見大起來?能證明是我的嗎?這麽大事兒可不能憑你一句空口白話。」

  錦拉著東的手往上貼在自己胸口,望著他,烏黑潤澤的一雙水眸裏柔情脈脈,清透醇美的聲話低回婉轉:「要你負責的是這裏,只要它跳著一天便是你的…」

  感受著錦胸口下砰砰有力的跳動,東下意識的要縮手卻被錦攫得更牢、貼得更緊。

  「你問我要證據我給不出,但時間會證明…」

  與錦對望著,那雙深邃清亮的眼睛和煦如風、柔情似水,雙瞳一翦泛出波光無數,彷佛訴說著千言萬語,只消看上一眼便讓人沈溺在中無法自拔。

  「那麽你的呢?」錦的手也貼上東的心口,優美的聲線像是惑蠱一般:「你的這裏是不是終有一日也可能屬於我?」

  緩緩垂下的雙睫不住地顫動著,錦只覺吊在半空中的心也跟著顫個不停。

  “已經…屬於你了…”東在心裏默念著。但他可不打算太早告訴錦,或許等十幾年的委屈連本帶利討回來後…他…會考慮看看!

  

  

  《番外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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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情雅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