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鳥狗仔葉潤行一次意外重生為影帝陳之默的弟弟陳沐言。這算是走了狗屎運還是桃花運?

當他緩緩撕開陳之默那張完美的面具看見的當然是另一張面具(眾人語:作者找抽)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作者語:最近貌似重生文很多啊,老娘也來趕個流行吧~隨便瞎寫寫,大家瞎看看,拍磚就算了小的心理承受能力差

菜鳥狗仔葉潤行一次意外重生為影帝陳之默的弟弟陳沐言。這算是走了狗屎運還是桃花運?

當他緩緩撕開陳之默那張完美的面具看見的當然是另一張面具(眾人語:作者找抽)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作者有話要說:筒子們,俺現在已經不是學生了,所以日更之類的事情是很難辦到的了,但是俺是不會棄坑的,這點大家可以放心~這篇文是在下胡亂寫的產物,可能沒有噬愛如血那樣想像力豐富也沒有夜色邊緣裏那樣絲絲入扣,只是自己YY的產物,大家笑納了

 

 

 

1

  某大學外的一家小餐館裏,一個留著齊耳短髮的女大學生將一次性筷子掰開,遞到面前穿著舊毛衣的男生面前。

  “潤行,快吃吧,不然面就涼了。”

  名叫潤行的男生接過筷子,露出大大的笑容說:“小清,其實我只是來看看你,你不需要還請我吃面的。”

  “又不是什麼很貴的東西。”沈清的眉頭微微隆起,“你一個人住又捨不得花錢,只怕連碗面都沒有好好吃過吧?”

  雖然一般男孩子在女生面前總是不願意顯得囊中羞澀,但是葉潤行與沈清認識很久了,而且葉潤行本來就是一個豁達的人,他無需在沈清面前遮掩什麼。

  拿起筷子,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還是我們學校旁邊的打鹵麵味道最好!”

  “我說,潤行你是不是不打算再回學校念書了?”

  “我現在這樣連生活都很勉強,讀書的事情我真的不敢再想了。小清,你要好好念書,等到畢業了才能找到好醫院工作。”葉潤行很認真地看向對方。

  “你知道你現在工作的那家雜誌根本就不正規,而且還是個八卦雜誌,上個月還被一個女明星給起訴過,不是說勝訴了嗎?那家雜誌得賠多少錢啊你老實說你上個月領到了工資沒有?”沈清似乎有些著急。

  “呵呵,就是因為是八卦雜誌所以賣的特別好。”葉潤行摸了一下腦袋,“聽總編說賠完了那個女明星,我們還是有足夠的資金能夠保證雜誌運營呢!”

  “聽他瞎吹吧!”沈清握住葉潤行的手,“我可以出去打工賺錢,我們一起打工,一定可以支撐到你完成學業的!你也說了,有了大學文憑才能去找一份正經工作!”

  葉潤行的母親在他讀初中的時候病故了。父親在四個多月前生意失敗而宣告破產,一氣之下就這麼走了。其實生意失敗並不是讓葉父最痛苦的事情,他會這麼想不開主要還是因為最信任的合夥人也是他的朋友竟然攜款私逃,導致資金運轉不靈才有了現在的結果。

  葉潤行在半年前還算是一個小少爺,生活無憂無慮。他倒是個學習不錯的好學生,本來讀完大學父親還有可能送他出國深造。葉父的離去,讓他失去了經濟支柱,不得不開始賺錢養活自己。

  “我們倆就算一起打工,也只能勉強掙夠學費而已。而且你是學醫的,本來就很辛苦,再跑出去打工哪里跟得上學習進度?我現在至少餓不死,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沈清是他從進入大學之後認識的第一個女同學,他對她有一種朦朧的好感,如果家裏沒有這場巨變,他想自己現在說不定已經牽起了沈清的手了。

  沈清的父親是一個退伍軍人,被安排到一家國企單位做保安,母親是一名小學教師,總的來說家庭條件是一般的,能夠讓沈清去讀知名醫科大,已經很不容易了,葉潤行無論如何也不想增加她的負擔。

  吃完面,葉潤行擦了擦嘴,“今晚我還有工作,得先走了。”

  “不會又是去蹲守在哪個明星家樓下吧?”

  “呵呵,你猜對了。你不是喜歡陳鬱莉嗎?說不定哪天我可以幫你拿到她的簽名。”

  “得了吧!你現在是狗仔,只會被女明星用高跟鞋的鞋跟追著打。”沈清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出了麵館,葉潤行騎著他的二手自行車一路向南,大學城本來就在郊區,而他的“蹲守對象”卻住在城裏,他得騎上兩個多小時才能到達目的地。

  白金漢宮是某地產公司開發的高級公寓區,在這裏不但居住了一些商界名流,很多有錢的一線明星也喜歡選擇這裏。一來是多了與那些富二代相處的機會,二來這裏的保安措施很不錯,每棟公寓都實行指紋認證,狗仔一般進不去。

  自從一年前有狗仔追到某明星家並且敲開房門把他與某個富商小姐纏綿的照片亂拍一通,現在大部分明星的防範意識都很強烈了。

  經過葉潤行的調查,他唯一有機會能夠接觸到目標人物的地方就只有車庫。明星總是要出門的吧?出門總是要用車的吧?用車就要到車庫取車吧?只要他蹲守在車庫,還怕他見不到陳之默?

  要說現在華語影壇最紅的女明星是誰,也許媒體與觀眾會說出不同的名字。但是男明星的話,陳之默排第二,沒有人能舉出第一是誰。

  陳之默十七歲就出道了,走的是偶像明星的路子,讓當時下到幾歲的孩童上到幾十歲的老婦,提起他的名字就會想尖叫。他出過CD,很多專業人士說他唱功實在不怎麼樣,但是賣出的成績不俗,讓他的簽約公司笑開了花,但是他只出過這麼一張,所以現在市面上一張他的正版CD已經炒到了幾萬塊。他接演的第一部偶像劇是一個都市童話,一個富二代在都市的水泥森林裏尋找他的灰姑娘。那年播放的時候,可以看見女人們騎著自行車在街上飛奔,擠在公交裏的中年婦女叫駡司機開車太慢的情景。哪怕將近十年之後的今天,這部電視劇在某個家電賣場的電視機上播放的時候,仍然會吸引很多人停留下腳步。

  偶像明星終究是會過氣的,因為長得好看的男明星會絡繹不絕地被發掘出來,然後被捧紅,佔據觀眾的視線。但是陳之默到現在仍然風頭不減,最重要的是,現在再有人提起他,不會說他是奶油小生或者偶像明星,而是實力派影帝。

  從偶像到實力派並不容易,很多明星還沒有走到這一步就被娛樂界給淹沒了。但是陳之默卻不惜自毀形象演了一系列並不討人喜歡的角色,偏偏這些角色被他塑造之後又有了另一種魅力,讓觀眾移不開眼睛。他從24歲第一次捧下某華語影壇的重量級影帝頭銜之後,就一路讓人仰望地走到了現在。

  作為一個明星,一個影帝,陳之默堪稱完美。

  但是根據《最八卦》雜誌總編的觀點,那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明星。他們不是曾經進過少管所就是吸過毒,男女關係亂七八糟私生活烏煙瘴氣。無論他們掩蓋的有多好,臭水溝終究是要冒氣泡的。狗仔的工作就是抓住“冒泡”的一瞬間,撕破這些明星的假面具,把他們已經腐爛的一面展現到公眾的面前。

  葉潤行對總編類似憤青一般的慷慨陳詞並不感冒,這對他而言只是一份工作。既然總編認為蹲點能夠採訪到雜誌社需要的東西,葉潤行就會去做。他不會去可以爆料別人的隱私,因為毀掉別人的生活並不是他的愛好。但是如果真的像總編所說,陳之默也有“冒泡”的時候,那麼作為一個半吊子記者,他也有義務將它展現給公眾。以上均為葉潤行的自我安慰。

  他背著相機成功潛入了那棟公寓的地下車庫,根據筆記找到了陳之默的車。來到車子的後面,葉潤行蹲坐下來。根據總編的說法,很多明星為了應對壓力都會習慣於在晚上出去pub或者一些高級酒吧,如果陳之默也有這種習慣,也許他很快就會出來了。

  地下車庫的溫度比外面要低,只穿著一件毛衣的葉潤行感覺到了濃重的寒意。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蹲守陳之默。之前有一次公益演出,他被總編逼著從會場的女廁所裏潛進去,還好當時裏面沒有女賓,不然他早就被當成是變態被打得照鏡子都會做噩夢。

  當他溜到陳之默的休息室外時,附近已經沒有人了。工作人員要準備演出事宜,而陳之默擔任的是主持,他習慣在演出之前肚子待在房間裏,哪怕是經紀人與化妝師都不能來打擾他。

  當葉潤行敲開房門自報家門之後,他以為陳之默會叫警衛來把他拉走。

  但是對方只是坐在椅子上,抱著胳膊看著葉潤行。

  陳之默的五官俊美,各種表情在他的臉上展現出來都有一種讓人盯著看的魅力。那一刻,他嘴角帶笑,看著心臟狂跳的葉潤行說:“你才剛做狗仔吧?作為一個狗仔,你應該猛地把門打開,然後劈裏啪啦亂照一通,用最快的速度把你要問的問題說完,而不是像一個大學生等著問教授問題那樣彬彬有禮。”

  葉潤行呆在門口,陳之默的聲音很有磁性,特別是在款款道來的時候。他不明白擁有這樣的聲音為什麼還有人會說他的歌唱的不好?

  “下一次再想採訪我,一定要準備好了再來。”陳之默比葉潤行要高上大半個腦袋,他一步一步走向葉潤行,將門關上。

  那一刻,葉潤行覺得自己傻透了。

  第二次,是在白金漢宮的門外,葉潤行偽裝成送外賣的小弟,推著公司配給他的小綿羊被警衛攔在門外。因為葉潤行說不出到底是哪一戶點送的外賣,這種高級住宅區的警衛都是很小心的,怎麼可能會放他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筒子們,俺現在已經不是學生了,所以日更之類的事情是很難辦到的了,但是俺是不會棄坑的,這點大家可以放心~這篇文是在下胡亂寫的產物,可能沒有噬愛如血那樣想像力豐富也沒有夜色邊緣裏那樣絲絲入扣,只是自己YY的產物,大家笑納了

2

  然後正好碰上陳之默開車出來,他看見葉潤行的那一刹那,嘴上又是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搖下車窗,他朝著不知如何是好的葉潤行說:“你怎麼現在才把外賣送來?害我差一點打算出去吃了。”

  葉潤行呆住了,警衛頓時朝著葉潤行說:“小夥子!你真是的,送外賣怎麼也記不清到底是送給誰的?”

  葉潤行看著陳之默,他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撒這個謊。對方只是伸長手,愜意地伸手從葉潤行那裏接過外賣,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下一次再想接近我,一定要有更加完美的計畫。”

  車子從葉潤行的身邊揚長而去,停在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邊,然後外賣被扔了進去,發出“啪啦”一聲,那聲音重重地敲擊在葉潤行的心臟上,讓他整個人一顫,他醒過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騎著小綿羊逃一般離開了那裏。

  這輩子真的沒有這麼囧過,哪怕是第一次上解剖課在導師的目光之下把中午吃的牛肉面吐在解剖臺上的時候

  他第三次與陳之默的接觸,是在陳之默簽約新的公司之後。Amaze是一家實力非常強勁的娛樂公司,最重要的是它給旗下的藝人都準備了一整套非常詳盡的計畫,而不是像普通娛樂公司那樣只想著怎樣才能賺最多的錢,而不做長遠打算。

  其實葉潤行也不明白總編為什麼總喜歡派他來採訪陳之默,明明論手段與應變能力,雜誌社裏的其他前輩比他更有本事的多得是。不過總編倒是提過,葉潤行那副好學生的樣子倒是很容易讓人產生同情,估計就是這樣,陳之默即便被葉潤行“蹲點”了,也沒有像其他明星那樣大發雷霆。

  不過葉潤行後來調查了一下,陳之默對待記者是很有風度的,哪怕是遇見狗仔也能和顏悅色,即便被問了什麼非常刁鑽的問題,他也能遊刃有餘。

  當所有記者高舉話筒,鎂光燈劈裏啪啦狂閃的時候,葉潤行也伸長了脖子希望能夠照到陳之默的照片。最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明明大部分記者都是女的,她們的力氣大的驚人,你推我促之間,猶如超市里減價特賣的歐巴桑,葉潤行愣是被撞趴下了。

  他的那部相機是雜誌社的,如果摔爛了他半個月不吃不喝也賠不起。他只能趴在那裏,雙手護在相機上,周圍不斷有人踩中他的腿撞在他的身上,疼的他要命,葉潤行一直想要找機會爬起來,但是記者們實在太瘋狂了,讓他一點機會都沒有。

  就在此時,臺上的陳之默走了過來,面帶微笑進入記者群中。他撥開人群,風度翩翩將趴在地上的葉潤行扶了起來,用非常誠懇的語氣對所有人說:“請大家有秩序地一個一個問問題,這樣擠來擠去很容易出危險,而且我也不知道回答誰的好。”

  葉潤行離開那個記者會的時候,總編就打電話來,說很看好他,因為已經有記者把陳之默扶起他的照片發佈到了網路上。葉潤行當時哭笑不得,他什麼都沒有採訪到,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拍到,不知道總編憑什麼看好他。

  而葉潤行與陳之默的第四次交鋒就在現在:葉潤行蹲坐在陳之默的跑車旁邊,抱著自己的相機冷得打哆嗦。

  陳之默的跑車是保時捷的,銀色的外殼非常亮眼,線條優雅。每個男人據說都有一點名車夢,葉潤行也不例外。他曾經想過等自己有一天醫學院畢業之後當上外科醫生,攢夠錢也要買這麼一輛好車,只是現在所有的夢想都破滅了,而他必須像個乞丐一樣蹲在這裏只為了能照到一個男人的照片和他說上兩句話。

  葉潤行蹲的大腿累了,就坐在了地上,一兩個小時之後,他就靠著身後的牆壁睡著了過去。

  如果再配上飄雪的場景,葉潤行簡直就是一位賣火柴的小女孩。

  不知道又是多久的時間之後,有人拍了拍他。

  葉潤行迷蒙著睜開眼睛,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對對不起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

  “下一次在這裏蹲守,我建議你帶上一床被子。”優雅的男音沿著濕冷的空氣蔓延開來。

  葉潤行思維豁然情形,他抬眼看著半蹲在自己面前微笑著的男子,“陳陳之默

  陳之默歎了一口氣,“你是我見過的最笨拙也是最讓人心疼的記者。”

  說完,他拿過葉潤行的照相機,摟著葉潤行的肩膀,“啪——”地按下了快門,“我已經給了你一張我們倆的合照了,我要你現在就回家。我弟弟一會兒就會出來,他看見你的時候脾氣可不會像我這麼好。”

  說完,陳之默拉開車門,引擎震動起來,保時捷就這樣離開了葉潤行的視野範圍。

  剛才陳之默做了什麼?好像是他們倆合照了?

  是為了打發他早點走嗎?

  葉潤行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這一晚他至少不算徒勞無功,有一張照片能夠拿回去交差。

  就在他走在離開車庫的路上,車燈晃了過來,一個穿著皮衣騎著摩托的身影向他駛過來。

  “該死的狗仔!又是你!”

  葉潤行反應過來“該死的狗仔”指的就是自己,於是趕緊向外跑去。

  “媽的——搬到哪里都不得安生——”配合著摩托車引擎的聲音,那男子跟在葉潤行的身後,看他盛怒的樣子,葉潤行忽然有些害怕這傢伙會不會想要撞死自己?

  於是他拼命地跑,那個男人開著摩托車逕自沖到了他的身後,伸手要去拽他,葉潤行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居然回身給了那傢伙一拳,然後又是一陣瘋跑。

  “竟敢打我!”男人的暴喝聲在車庫裏回蕩。

  那一刻,一切就像是《德州電鋸殺人狂》裏的場景。

  葉潤行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跑出了車庫,來到了地面上。

  前面有車燈閃現,迎面而來的車子裏開車的男子正在和身旁的女人吵架,根本沒有注意到葉潤行的存在。

  葉潤行的身後是騎著摩托車追過來的那個男人,“我看你向哪里跑——死狗仔——”

  他看一看身後,在看一看前方,忽然之間發覺自己進退無法。

  當所有的燈光聚焦在葉潤行的身上時,他只有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尖銳的刹車聲響起,然後是砰地一陣悶響。

  葉潤行只覺得自己翻轉著騰空,全身一震劇痛一切似乎噶然而止。

  五分鐘之後,救護車和警車趕來。

  “這裏是C4425,白金漢宮的車庫外發生車禍。一輛賓士中一對男女重傷,一名駕駛摩托車的男子重傷,還有另一名男子當場死亡。”

  傷者被緩緩抬上擔架,推進救護車中。

  當陳之默車開到一半接到自己的弟弟陳沐言竟然在車庫外出了車禍之後,他火速趕來了醫院。

  說實在的,他對這個弟弟並沒有很深刻的兄弟情感。

  根據以前某雜誌的爆料,陳之默的父母早年離婚。陳之默與陳沐言被分別判給了他們的父母親。

  他們的父親陳洛是華人中有名的地產商,當然他也有著一般富商的壞習慣,那就是花心。他們的母親無法忍受陳洛毫不遮掩的出軌,在離婚之後帶著陳沐言去了美國。一開始陳之默與弟弟還有一些聯繫,但是兩三年後便沒了消息。當半年之後,他的這個弟弟在國外似乎惹了一點是非決定回國念大學的時候,他成為了陳之默的大麻煩。他不斷惹事,而陳之默要負責擺平。

  當陳之默帶著墨鏡來到醫院,醫生告訴他陳沐言因為腦震盪而昏迷,小腿骨折,應該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他只是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聽說這場車禍裏有一個人死了,請問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讓我查一下。”護士小姐開始查閱記錄,“葉潤行,男性,十九歲。”

  陳之默楞了一下,“你說什麼?他叫葉潤行?”

  “是的,陳先生。你認識死者嗎?”

  “算是認識。”陳之默緩緩轉過身去,一個哭泣著的短髮女孩正茫然地走過他的身邊,正是沈清。

  她是在半夜裏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她甚至顧不得穿上外套只是踩著拖鞋就打車來到了醫院。他們告訴她,葉潤行被撞的很難看,沈清只能放棄見他最後一面的願望。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在死之前都能在記憶中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沈清對葉潤行的印象就是一個穿著舊毛衣牛仔褲,背著挎包看起來有些落魄但是卻笑容溫柔的男孩。

  陳之默以為弟弟還活著,沈清以為葉潤行死了。

  但是他們都錯了。

  當葉潤行緩緩睜開自己的雙眼時,他的耳邊是儀器的滴滴聲,還有明亮的天花板。

  一切顯得潔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他動了一下,發現自己一條腿正被掛在床頭,似乎還打著石膏。

  頭疼的難受,他伸手想要去摸,這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也打著石膏,從某個角度來說,他算是在cos地獄男爵

  咽了一口口水,葉潤行緩緩想起了自己倒下去之前的記憶,他出了車禍,很嚴重的車禍。

  自己似乎被那輛車給撞了如果沒有記錯,追著自己的摩托車男人也撞在了那輛車上。

  哦,老天,他現在沒有躺在太平間裏似乎應該謝天謝地了。

作者有話要說:記得打分留爪印

3

  但是看看他現在受的傷,他的腦袋,他的腿還有胳膊,這得是多麼大的一筆開銷啊!就憑雜誌社給他的那點薪水,他要怎麼才能付的起!

  最可恨的是他們這家雜誌壓根就沒給員工上醫療保險

  等等醫院為什麼把他安排到這麼好的病房來?

  看這間房間的設施,還有整個房間裏就只有這麼一張病床,這裏起碼要上千元一晚!

  不行!他住不起,一定要馬上轉病房!

  葉潤行掙扎著起身按下按鈕,沒過多久,就有護士小姐趕過來。

  “哎呀,先生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我馬上去叫醫生!”

  葉潤行一把抓住她,“我要轉病房,幫我轉病房吧!”

  “轉病房?為什麼?”護士小姐把葉潤行扶回原處。

  “這間病房太貴了,我實在負擔不起

  護士小姐笑了起來,“陳先生你不用擔心,你的哥哥已經把治療費住院費全部都繳了,你只要安心地養傷就可以了。”

  “等等你稱呼我什麼?陳先生?還有我哪來的哥哥?”葉潤行呆住了,難道醫院弄錯了他的身份?可是如果這個陳先生有什麼哥哥的話,怎麼可能繳費的時候不看清楚床上躺的是不是他的弟弟?

  護士小姐狐疑了起來,“您的名字是陳沐言啊,您的哥哥就是陳之默啊!”

  “陳之默?那個影帝陳之默?”葉潤行皺起了眉毛,陳之默什麼時候成了他的哥哥?就算他對全天下的狗仔都很有禮貌,但是並不代表他要聖母到為自己墊付醫藥費外加住在豪華病房裏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對啊,就是影帝陳之默。外面雖然都在傳他有個弟弟,但是見到你了才知道你們兄弟倆長的這麼像。”護士小姐提起陳之默就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我和陳之默長的像?這簡直是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話!他葉潤行雖然不是每天都照鏡子看自己的臉,但是他知道自己長的頂多算是周正而已,和陳之默那種讓人羡慕到人神共憤的俊臉根本搭不上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才護士小姐說自己是陳沐言

  “鏡子,我要看鏡子!”葉潤行大叫了起來。

  “陳先生你放心,你的臉並沒有傷到”護士見葉潤行忽然激動了起來,不得不趕緊安撫他,“我現在就去幫你找醫生來!”

  “我說了,我要鏡子!”葉潤行現在焦急的不得了,他只想看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誰。

  護士小跑著出去,找來了一個化妝盒,盒蓋裏面有一塊小鏡子。

  “我說了陳先生您臉上並沒有受傷,還有醫生很快就會來了!”

  葉潤行聽不見她在說什麼,只是打開鏡子一看,然後徹底呆住了

  鏡子裏的臉絕對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那天在車庫裏追著自己騎著摩托車的男子的。

  他的臉色在瞬間慘白了起來,“這不是我這不是我

  葉潤行將盒蓋蓋上,然後再次打開,看見的依舊是那張與陳之默有三分想像的臉。只是比起陳之默,這張臉要顯得更加稚氣,還有幾分任性。

  “這到底是怎麼了”葉潤行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護士,“告訴我,一起出車禍的人中,有一個叫葉潤行的,他怎麼了?”

  護士小姐想了一下,“他死了。”

  “死了?”如果葉潤行已經死了,那麼他現在是誰?

  “是啊,聽說他是某個八卦雜誌的記者呢!有個女孩子來過,哭的可厲害了!”

  女孩子葉潤行能夠想到的就只有沈清,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誰會為他哭泣的話。

  葉潤行搖了搖腦袋,這一切讓他混亂。

  為什麼他們都說自己死了,而自己又為什麼會變成這個陳沐言,而且還是陳之默的弟弟?

  不這一切一定都是在做夢!只要他醒過來,夢醒了什麼都會回到正軌!

  他還是葉潤行,《最八卦》還處於試用期的記者,醫學院大學三年級輟學,父親因為破產而死去,有一個還在關心自己的朋友沈清

  此時,醫生走了進來。

  護士小姐得救一般看向醫生:“林醫生,陳先生好像有些不大正常,他還一直問我要鏡子看,看完之後又說鏡子裏的人不是他

  林醫生皺起了眉頭,用手電筒檢查了一下葉潤行的瞳孔,然後問了葉潤行一些問題。

  比如說一加一等於幾,一年有多少天葉潤行覺得不是自己是白癡就是問問題的醫生是白癡!

  “您的邏輯思維能力看起來沒有問題,但是您卻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您的哥哥陳之默先生了?”

  “我知道陳之默,但是我不記得他是我的哥哥”葉潤行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醫生解釋他現在的處境,而且無論他如何解釋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他現在算什麼?借屍還魂?還是鳩占鵲巢?

  或者他只是暫時借用了一下陳沐言的身體,一覺醒過來他會發現一切都是夢?

  “醫生,我睡覺嗎?我覺得自己有些累。”

  “好的,好好休息一下吧,相信我陳先生,一切都會好的。”醫生拍了一下葉潤行的肩膀,“您的哥哥他工作有些忙,他說他會抽空來看你的。”

  陳之默嗎?哦老實說葉潤行一點都不想見到他,要知道這具身體是他弟弟的,要是他察覺出了什麼該怎麼辦?

  他會不會找個茅山道士來做法之類的?

  葉潤行越想越覺得荒謬。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葉潤行也在一片胡思亂想之中再次睡著了過去。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睡太久,因為有護士進來幫他換輸液的藥瓶。

  葉潤行失望地發現自己的腿仍然是打著石膏吊在那裏,他的病房仍然是那一間,當他打開那個化妝盒,鏡子裏面的臉也仍然是屬於陳沐言的。

  媽啊有沒有人告訴他這該怎麼辦?

  他不是陳之言,就算他可以永遠在陳沐言的身體裏待下去並不代表其他人不會發現他的異常,他遲早會穿幫的!

  他該怎麼辦?他不想被別人看做是瘋子!

  一個想法閃過他的腦海,俗套但是卻很實用,那就是假裝失憶。

  這個計策在電視劇和小說裏都被寫爛了,但是葉潤行知道,這是他現在唯一可行的計策。

  在這天晚上,葉潤行迎來了他作為陳沐言的第一個考驗,那就是哥哥陳之默的到來。

  時間是晚飯過後,陳之默穿著休閒衣戴著墨鏡走了進來。

  他天生就有一種抓住別人視線的氣質,就連拉開椅子的動作都顯得大氣而優雅。

  葉潤行低著頭,他不敢去看陳之默。

  對方拉開一旁的座椅,隨性地坐下,摘下墨鏡在手指間玩弄著。

  “運氣不錯,你還活著。”聲音有些輕描淡寫的味道。

  葉潤行嗯了一聲,聽對方說話的語氣似乎與陳沐言的關係不好,這意味著自己也許有機會能夠混過去。

  “我還聽醫生說,你失憶了。”

  葉潤行依舊只是點了點頭。

  陳之默輕笑了一聲:“還是說這是你推卸責任的新把戲?”

  “什麼責任?”葉潤行抬起頭來,在那一刹那撞上陳之默的目光,這令他一陣心驚,就在他又要低下頭的時候,陳之默的手指勾住了他的下巴。

  “我問你,是不是你撞了那個叫葉潤行的小記者?”陳之默的聲音是陰冷的,葉潤行一時之間呆滯了起來,這個問題要他如何回答?他怎麼可能撞死他自己?

  “不不是我”葉潤行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

  “你不是說你失憶了,連我這個老哥都不記得了嗎?”陳之默的嘴角上揚,帶著幾分調侃,但是卻讓葉潤行感覺到萬分壓力。

  他會穿幫他就要穿幫了

  不行,他不能穿幫!

  電光火石之間,葉潤行的大腦飛速運轉了起來。

  “不是的是護士小姐說我的摩托車是撞在一輛轎車上,沒有撞著人

  陳之默的目光仿佛進入了葉潤行的大腦,沿著他的神經緩慢地爬行,正在入侵他的思維深處。

  就在葉潤行快要忘記如何呼吸的時候,對方鬆開了手指。

  陳之默低著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你應該慶倖不是你撞死了他,不然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你很在乎他的死嗎?”葉潤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來,他明明只是個狗仔,陳之默完全不用這麼在乎自己的死活。

  此刻的陳之默微微皺起了眉,看著自己弟弟的表情,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讓葉潤行趕緊再次低下頭,“我是說我是你的弟弟,你關心外人似乎多過了我

  “怎麼,出了車禍之後反而懂得向我撒嬌了?”陳之默好笑道,但是他的目光一刻都沒有從陳沐言的身上離開過。

  “我我困了,想睡了”葉潤行覺得自己就快承受不住陳之默的目光拷問。

  “好吧,你先休息吧。”陳之默起身離開了房間,葉潤行不由得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陳之默找到了今天照顧陳之言的護士。

  “我想請問你,我弟弟醒過來之後說了什麼沒有?”

  護士小姐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陳之默,整個呼吸顯得急促。陳之默笑著要對方放鬆,請她好好回憶當時陳之言的反應。

  “那個,陳先生說他要換病房,說什麼他負擔不起。”

  “還有呢?”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重生文裏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俺們的主角重生之後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4

  “然後我就說你的哥哥已經付過了,他顯得很驚訝,意思是他沒有哥哥我是再也記不清楚了後面他還說了什麼了”護士皺緊了眉頭回憶著,“對了!他有問我要鏡子,而且顯得很激動。”

  就這樣,陳之默基本上將陳沐言醒過來之後的情景弄明白了七八分。特別是當他聽見陳沐言詢問葉潤行的生死之後,眉頭皺了起來。

  “好的,謝謝你了護士小姐,請你繼續照顧我弟弟。”陳之默的一笑,讓空氣都幾乎要凝固起來。

  回過身,他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之後的日子,葉潤行就是躺在那裏養傷。因為他動彈不得,陳之默替他請了一個護工,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做事情相當俐落。只是葉潤行被她扶著上廁所的時候,真的很不自在。

  那個大嫂倒顯得很大方,“小子,你害羞什麼?你的年紀都能當我兒子了!”

  陳之默一連整個星期都沒有來過,而葉潤行依舊每天都要照一次鏡子,希望自己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去。

  不過後來他聽到了一個更具有打擊性的消息,那就是葉潤行原來的身體被火化了。

  “火化?為什麼?”他問那名小護士。

  “這還能有為什麼啊?他出的是車禍,屍體被撞的都不能看了,而且棺葬得花多少錢你知道嗎?要不是他的那個女朋友,他的骨灰就給撒到江裏了,連個墓碑都不會有。”

  那個女朋友約摸指的就是沈清了。想到此,葉潤行覺得非常對不起沈清,讓她為自己送最後一程,她的心裏一定很不好受。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和我一起的另一個護士是他女朋友的初中同學。”小護士笑了一下,“我才要問你為什麼想要知道這些事情呢!”

  “啊當然是因為我和葉潤行一起出的車禍啦

  等到小護士離開了房間,葉潤行呆坐在那裏,他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使自己不是陳沐言,他也回不去葉潤行的身體中去了。

  他該怎麼辦才好呢?

  他真的可以佔據陳沐言的身體活下去嗎?如果陳沐言的魂魄來逼迫他離開自己的身體呢?到時候自己該怎麼辦?而且這世上總有和陳沐言親密的人會發現自己是個冒牌貨,光是過陳之默那關他都未必過的了。

  老天!你怎麼給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葉潤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作為陳沐言活下去!因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活第二次的機會!如果陳沐言的魂魄真的來找自己了,那麼他會把這具身體還給他,但是如果他不來,那麼葉潤行就把這一次的生命當做是上天的恩賜。

  從今天起,他就只能繼續假扮失憶,所有那些他想要完成卻來不及完成的事情他這一次都要做到。

  對,他不再是葉潤行而是陳沐言!

  就在這一天的晚上,一周沒有出現過的陳之默出現了。

  陳沐言聽見從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心臟就一陣收緊。

  門被推開了,陳之默手中拎著一個袋子,很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床邊。

  “精神不錯啊。”

  陳沐言沒像上一次見到陳之默那樣低著頭,而是朝對方笑了一下:“還好,就是腿上打石膏的地方有些癢。”

  陳之默看著弟弟臉上的笑容,這讓原本已經做好了準備的陳沐言心中一陣緊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樣的表情露餡了。

  陳之默淺笑著伸手抓了一下他的腦袋,輕聲道:“你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笑過了,把你從機場接到家的時候,你就是一副小屁孩的樣子,還拽拽的老給我闖禍,讓我真想把你扔到美國去。”

  聽著對方有些溫柔的聲音,陳沐言也慢慢意識到貌似出車禍之前,這兩兄弟的感情並不是很好,只是現在自己失憶了,相處模式起了變化,所以陳之默對自己的態度也有了一些改變吧。

  “對不起,大哥。”這句對不起既是為了從前的陳沐言,也是因為自己佔據了這具身體。

  “你對不起什麼?”陳之默的鼻尖離他很近,眼睛裏都閃著笑意,語調卻意味深長,“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麼道歉也就沒有意義了。”

  陳沐言呵呵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還有,你別叫我大哥,聽起來好像我在演《古惑仔》似的。雖然你從美國跑來我這裏之後,就沒有好好叫過我一聲哥哥之類的。你就像小時候叫我默哥哥,我叫你小言。”

  “默哥哥?”陳沐言抖了一下身子,“還是不要了,聽起來和林妹妹很押韻啊

  陳之默扯了一下嘴角,想了一下說:“那就叫默哥吧,在你沒有恢復記憶之前我都叫你小言。”

  “那麼恢復記憶之後呢?”陳沐言問。

  陳之默含笑的眼睛頓時暗了下去,有一種冰冷的意味,“我會把你打包送回老媽那裏。”

  陳沐言沒有想過誰的表情能像陳之默這樣變的比翻書還快,不自然咽下口水。

  “喝吧,不然雞湯就涼了。”陳之默再次勾出剛才那種帶著疼愛意味的笑容,打開了盒蓋端到陳沐言的面前。

  不管怎麼樣,這讓陳沐言有些小小的感動,這是他進入這間病房之後,陳之默對自己第一次有了關心的舉動。

  陳沐言端著雞湯,帶著感激的心情喝了起來。

  “謝謝默哥。”

  陳之默離開了座椅,在病房裏走動了起來,“不用謝我,這只是今天和劇組出去吃飯大家喝剩的。”

  陳沐言笑了一下,就算是劇組喝剩下的,至少陳之默還記得替他這個弟弟帶上一份。

  “每個人都往裏面吐了一口口水。”陳之默用平靜的語調說。

  果然,陳沐言一口雞湯噴了出來,然後大力地咳嗽了起來,扶著床頭桌他開始嘔吐。

  “你也不能怪大家,畢竟你實在是平素不良。你總是闖禍,不是在酒吧裏打了人就是弄大了某個女同學的肚子,還有幾次進了局子,害我不得不離開劇組來處理你的爛攤子。”陳之默的聲音不緊不慢,可以聽出來他已經預謀已久了,“不過以你以前的個性是絕對不會喝別人喝剩下的東西,我也沒有想到你會上當。”

  陳沐言無法止住自己想要把胃都嘔出來的衝動,“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對方的話也讓陳沐言心中一驚,他沒想到自己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竟然這麼不是個東西

  “不記得就好。”陳之默坐到他的身邊,輕輕撫摸他的背脊,“你失憶的時候比你什麼都記得的時候要可愛的多。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陳沐言依舊低著頭,只是搖了搖手意為“走好”。

  離開醫院,陳之默上了自己的車,這個時候一個電話打來,是經紀人的。

  “之默,你弟弟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對。”陳之默的嘴上彎起一抹笑容,將車子開出了停車坪。

  “那你打不打算帶他去看看醫生什麼的,說不行是那個叫做事故創傷後遺症之類的東西。”

  “不需要,你不覺得他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會比較好嗎?”

  “那倒是,如果他少惹點麻煩你也能全身心地放在工作上。只是那些腦部檢查之類的可不能少,萬一他失憶是因為大腦損傷呢?”

  “這你不用擔心,絕對不會是因為大腦損傷。”陳之默的車子開過一處轉彎,他揚起下巴,有一絲自負的味道,“不過說到演戲我倒是相信沒有人能在我面前演戲而不被看穿。”

  陳沐言為今天的順利度過而呼了一口氣。

  不過看樣子,陳之默似乎更滿意自己現在的樣子,既然這樣,他就只要繼續“乖”下去,不要惹麻煩,也許陳之默並不會太在意自己的改變。

  按照醫生的說法,陳沐言還有一個多星期就能出院了,只是腿上的傷要他暫時在輪椅上待上一陣子。

  他一開始以為陳之默很忙,不會有那麼多時間來看自己,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從昨天之後,陳之默幾乎每晚都要來看他。

  看著陳之默手上拎著的吃的,陳沐言總覺得他還是不懷好意。

  陳之默將便當盒放在桌上,一樣一樣地打開,什麼蒸餃啊,水晶包啊,“吃吧。”

  這一聲“吃吧”讓陳沐言僵在那裏,天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又是陳之默拿來整自己的。

  陳之默似乎明白他的顧忌,淺笑道:“這些點心沒有吐口水,也沒有放瀉藥什麼的。昨晚害你吐了是我不好,我也沒想到你現在是‘良民’了啊。”

  陳沐言還是一副戒備的樣子看著對方。

  你說什麼都沒有我就該相信你了?等我吃到一半發現裏面有蟑螂該怎麼辦?

  “看來我的信譽度已經受損了啊。”陳之默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搖了搖頭,夾起一隻蒸餃放進嘴巴裏,嚼了起來,“味道不錯,你確定真的不要?”

5

  這家醫院提供給病人的飲食其實很不錯,只是陳沐言很久沒有吃過這些小吃了,心裏面很想念。既然陳之默都吃了,那就應該沒問題了。

  陳沐言接過筷子,夾起一隻水晶包放進嘴裏,湯汁流淌在口腔中,那感覺真是棒極了。

  “謝謝默哥。”

  “乖。”陳之默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看著陳沐言狼吞虎嚥的樣子,戲謔的眉眼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溫柔起來。

  “默哥你今天不是拍戲嗎?”陳沐言的嘴巴塞的滿滿的,抬起眼來看向陳之默的時候,活像一隻土撥鼠。

  陳之默的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腮幫,然後饒有興致地戳了第二下、第三下。

  “是啊,所以等你吃完了我就要回去劇組了。”

  “那你這麼辛苦還來看我?”陳沐言有些內疚起來,“要不你趕緊回去吧,不然劇組人員該不高興了。”

  “怎麼,你怕我帶著他們吐了口水的雞湯來看你?”陳之默有些好笑。

  “不是,默哥你是影帝吧越是出名就越是得注意形象不是嗎?要是被傳耍大牌就不好了。”陳沐言很認真地說。

  “小言真的是變了,以前無論別人對你有多好,你既不會說謝謝,也不會為別人著想。”陳之默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還能再待二十分鐘。你在這裏挺無聊的吧?”

  “是很無聊,只能躺在這裏,連電視都沒有。對了默哥,你這次拍的是電影還是電視劇?”

  “電影。”陳之默的腦袋靠向陳沐言,看向他的雙眼,“我演一個哥哥,溫柔善良什麼都願意為他的弟弟做。”

  “這個形象挺中規中矩的啊。”陳沐言歪了歪腦袋,依照陳之默的戲路,他不會接演這種沒什麼挑戰性的角色。

  “但是他對弟弟的控制欲越來越強,到後來”陳之默的目光驟然之間變的森冷,陳沐言的心臟霎時被他的目光冰凍住,“他不但殺了弟弟的好朋友,還將弟弟的女朋友推下樓摔成了植物人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因為他覺得他們隔離了自己與弟弟的感情,自己辛苦帶大的弟弟就要離開他的世界了。”

  “後後來呢?”陳沐言的呼吸憋在了胸腔裏,怎麼也出不來。

  “後來弟弟發現了這一切和他的哥哥大吵了一架,要拉著哥哥去警局,哥哥失手把弟弟推到了桌角上,弟弟撞到了腦袋就這樣死了。再然後,哥哥就把弟弟的屍體砌進了牆裏面,哥哥說,這樣我們兄弟兩就能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等到陳之默說完,陳沐言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著陳沐言呆在那裏的樣子,陳之默哈哈笑了起來,“你緊張什麼?那只是編劇寫的一個故事而已!”

  陳沐言頓時回過神來,呼吸也變得順暢。他忽然明白為什麼天下的男明星那麼多,但是能夠一直蟬聯影帝頭銜的人卻只有陳之默,因為他的氣場真的非同一般。

  隨後,陳之默又摸了摸他的腦袋一副正經的樣子說:“不過如果哪一天你不像現在這麼乖了,說不定我真的會把你封進牆裏面去。”

  陳沐言笑了笑,然後想到了什麼一般,“不過我覺得這個哥哥應該不是這種陰鬱或者黑暗的感覺

  “哦,為什麼?”陳之默抱著胳膊看向他,似乎很期待他要說些什麼。

  “默哥你也說了,他的弟弟是他一手帶大的,他的世界裏只有弟弟,為了弟弟辛苦的工作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這是那個哥哥活下去有點像信念之類的

  “恩,我明白。”

  “但是有一天,他的弟弟有了女朋友和好朋友,這樣子哥哥對他的好再不是弟弟必要的東西了,弟弟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外面的世界,這個時候哥哥心中想要的不是對弟弟的控制欲,而是一種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生活的惶恐。其實一直以來不是哥哥在照顧弟弟,而是哥哥需要弟弟。現在弟弟要去到另外一個更加廣闊的世界了,驅使哥哥做出這一切的應該是他的不安、他的寂寞他的不知所措以及那個信念的崩塌”陳沐言摸了摸腦袋,笑了起來,“唉呀,我在說什麼啊,我又不是編劇也不是導演

  陳之默看著陳沐言,良久,微微抿起了嘴巴:“不,你說的很好。”

  陳沐言將吃剩下的飯盒疊起來,“每個人對角色都有不同的理解,默哥只要按照自己的理解演下去就可以了,你的新電影一定會成功的。”

  陳之默忽然將他摟了過來,含笑的嗓音在他的頭頂縈繞,“怎麼辦?我現在對這個失憶的弟弟很滿意,你可別突然又變回原樣了。”

  陳沐言悶笑了兩聲,有些無奈。

  放心好了,我怕是變不回原樣了。

  “默哥,你是不是該走了啊?”

  “嗯。”陳之默的手指撥開陳沐言的發絲,露出光潔的額頭來,“我有空再來看你。”

  那個時候陳沐言還沒有完全瞭解“有空”兩個字的意思,他以為自己再見到陳之默怎麼的也得好幾天以後,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陳之默幾乎每天都會來看他。

  有的時候是在中午,有的時候是下午,也有晚上九點多鍾。

  難道是因為這個一直不好溝通的弟弟忽然變得乖巧了起來,激起了陳之默隱藏在心底對弟弟的關愛嗎?

  某天中午,陳沐言正在午睡,陳之默就來了。

  要不是聞到水果的香味,陳沐言真的想不到陳之默會那樣靜靜地坐在自己床邊削著蘋果。

  陳沐言側過臉,看見對方修長的手指握著水果刀,果皮就這樣一圈一圈地落下來。

  “默哥你來了怎麼不叫醒我?”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還好沒有流口水。

  陳之默微微一笑,將切好的蘋果遞到他的面前,“我看你睡的很好。”

  咬下一口蘋果,沁涼的果汁讓陳沐言的心情舒暢,“你叫醒我也好,省的我睡太多晚上就睡不著了。”

  “小言,明天和後天我都不會來看你了,因為戲排的很滿。”

  “沒關係,默哥你總跑來看我已經很辛苦了。”

  “週二的時候沒有排我的戲,我會接你回家。”陳之默淡淡地說。

  “那個默哥我們倆是住在一起的嗎?”陳沐言小心翼翼地問。

  “是啊,老爸讓我看住你。”

  這個消息讓陳沐言不由得震顫了一下,天啊他就要和影帝陳之默住在一起了,當初自己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見上他一面啊!而現在,陳之默不但就坐在他的面前,給他帶吃的削水果,而且他們就要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了

  “發什麼呆啊,我的那間公寓不是都被你倒騰的差不多了嗎?”陳之默有些好笑。

  在那之後的兩天,陳之默確實沒有來過,他的經紀人倒是經常拎著好吃的來看陳沐言。

  “小子,聽說你腦子摔壞之後安分了不少。”經紀人的名字叫王大友,他的長相和他的名字一樣大眾。但是人很好,與陳之默合作了很多年。

  對於他的評語,陳沐言無法辯駁什麼,只能說一聲:“對不起,給王大哥也添麻煩了。”

  王大友楞了一下,隨即笑開了花,“喲,看來你還真的是變乖了不少,怪不得之默說他一點也不想你恢復記憶啊。”

  陳沐言在醫院待著本就無聊,好不容易有陳之默之外的人來看自己,就自然地跟對方攀談了起來,也對自己從前的荒唐行徑有了進一步瞭解。試問哪一個正常人會騎著摩托車追著狗仔跑?聊著聊著,他們說到了陳之默。

  “默哥人挺好的啊,脾氣也好。”就算自己做狗仔一直在他家附近蹲點的時候,陳之默也沒有對他發火過。

  “人挺好?”王大友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看著陳沐言就像在看一個幾歲的孩子,“沒錯,不瞭解他的人都會說他人挺好,公眾形象無懈可擊的影帝。不過沐言,我看你現在也挺順眼的,所以提醒你一下,你和他住在一起的時候,乖乖待在自己房間裏就好,別惹著那傢伙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陳沐言低下頭,沈默了。

  這些天陳之默一直對自己很好,這讓他忘記了自己不是陳之默弟弟的事實,如果自己和陳之默走的太近,沒保准哪天陳之默會拆穿自己。而且,陳之默看起來再溫柔脾氣再好,自己也不應該忘記任何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一旦自己不小心踩中了陳之默的地雷,保不准要被轟上天

  “小子,反正不用想的你就不要多想,養好傷就行了。”

  “謝謝王大哥。”

  當週二的早晨到來,陳沐言還在睡懶覺的時候,陳之默已經來了。他辦理完了陳沐言的出院手續,正在整理他的東西,陳沐言醒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生活就是這樣平靜地一搖一擺走過去我的青春一去不復返

6

  “默哥,你來了。”陳沐言撐起他的上半身。

  “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走了。”陳之默把被子掀開,將外套扔在他的面前,“自己穿上。”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陳之默把陳沐言扶上了輪椅,推到了停車坪。

  陳沐言眼睛一亮,這就是那天他在車庫中蹲守的保時捷跑車,想不到自己真的有機會坐上去。

  拉開車門,陳之默看了陳沐言一眼,然後走過來一把將他從輪椅上抱了起來。

  “呀——”陳沐言大驚,一把抓住對方的脖子。

  他沒有想到陳之默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陳沐言少說也有一米七八,陳之默竟然就這樣把他抱了起來,放進了車子裏。

  “怕什麼,我又不會把你摔下來。”陳之默莞爾一笑,給陳沐言系好安全帶,然後將輪椅放到後車廂裏,“行了,我們回家吧。”

  陳沐言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畢竟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被別人用公主式抱法給抱上車。

  “發什麼呆?撞到腿了嗎?”陳之默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問。

  “啊,沒。”

  車子行駛了出去,陳之默操控方向盤的姿態自然流露出一種貴族風範,非常賞心悅目。

  而車子行駛的也相當平穩,陳沐言帶著興奮的心情體會著這輛車帶給他的感覺。

  來到白金漢宮的門口,看見他曾經出過車禍的地方,陳沐言有一種心有餘悸的感覺,不知道真正陳沐言的魂魄會不會就回蕩在這裏,等著要回他的身體?

  陳之默發現了他的緊張,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都過去了。”

  車子一路駛入車庫,陳之默停好了車,打開車門彎下腰似乎又準備把陳沐言給抱出來。

  “不不用了默哥!你把輪椅推過來我自己能上去!”

  “喲,還不好意思起來了?”陳之默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把輪椅推了過來,然後站在一旁看著陳沐言掙扎著從車子裏爬出來,按住輪椅,單腿一跳一跳地坐了上去。

  “你看,我自己也可以。”陳沐言笑了起來,陳之默聳了聳肩膀,把車鎖好,推著陳沐言朝著電梯走去。

  陳沐言微微吸了一口氣,他有一種感覺,從今天起他就要正式進入一種新的生活了!

  這裏的所有高級公寓都是以指紋和密碼作為進入房間的鑰匙。

  門被推開的瞬間,陳沐言不由得驚訝了起來。

  從前葉潤行的父親沒有破產的時候,他的居住條件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陳之默的公寓比原來葉潤行和父親住的地方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光客廳就能夠拿來開個小型party了,地板是光潔明亮的。吃飯的的地方用落地玻璃隔開,顯得簡潔而富有現代氣息。

  “你的房間在二樓,我建議你在拆除石膏之前在自己的房間裏好好待著,不要跑上跑下了,不然這條腿沒有康復,再摔斷另外一條腿,你的生活會很美好。”陳之默輕笑了一聲,半蹲在陳沐言面前,“來吧,我背你上去,誰要你不喜歡我抱你呢?”

  陳沐言臉一熱,但是他知道自己要爬上二樓實在太麻煩,於是便趴在了陳之默的身上,讓對方將他帶了上去。

  擰開房門,陳之默將燈打開。

  燈光是昏暗的,當陳沐言看清楚床頭的那張海報時,不由得驚叫出來,“嗚啊!”

  海報上的人分不清男女,畫著濃厚的黑眼圈,嘴角還有殷紅的血液流下,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沒有血肉的骷髏,這張海報幾乎占了四分之一面牆,海報的用色也只有黑色、白色和紅色。

  “瞎叫什麼?這不是以前你最喜歡的視覺系搖滾歌手嗎?”陳之默將他放在床上。

  緩緩平復下心跳,陳沐言環顧這間房間。

  一張雙人床上亂七八糟地放著一些CD,床邊是一張電腦桌,看起來陳沐言從前經常就坐在床邊用電腦。

  衣櫃的門都是開著的,裏面的衣服不是紅色就是黑色,還掛著一些亂七八糟的金屬飾品。陳沐言這才想起當這身體的主人騎著摩托車追趕自己的時候,他的身上似乎掛了很多這種東西,還有耳洞和鼻環陳沐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有些男生那麼熱衷於給自己身上穿眼兒,可能還是他太保守了吧。

  陳之默從錢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陳沐言,“這本來就是你的卡,老爸為你和我都成立了信託基金,每個月基金裏都會有一筆錢。雖然我是不需要,但是你還在念書,不過我想既然你都失憶了,是不是該替你申請重新入學,從大一讀起。”

  大學?對了,以陳沐言的年紀應該還在讀大學!

  “那個,默哥我讀的是哪所大學啊?學什麼系的?”陳沐言看了看這間極具個人色彩的房間,心想自己該不會是讀藝術系的吧?

  “你學醫的,正在讀大二,B大。”

  B大的?那不是和自己曾經念過的Q大齊名的醫科大嗎?太好了!

  陳沐言握緊拳頭,這也許真的是上天給他的機會,讓他重新活過完成那些沒有完成的心願!

  “先不用重新讀,我去試試,如果跟不上進度再商量重新讀的事情吧!”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一年你也要重新讀過了。你經常不去上課,學校的教務處都打電話找我很多次了。”

  “沒關係”陳沐言想了想,讓自己表現出一副痛定思痛的模樣,“我總不能一直那麼混日子吧!”

  “你有這種想法是好事,不過這個學期本來就沒剩下幾天了,你不如等拆了腿上的石膏,下學期再回學校吧。”陳之默起身,“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陳之默離開之後,陳沐言看著那張海報咽了一下口水。

  媽啊,被這個骷髏盯著,自己怎麼可能睡得著?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掙扎著要把那張海報給撕了下來。因為有那張海報看著自己,他會覺得那是死神在觀察著他,因為他是一個早就應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

  這張海報實在太龐大,陳沐言用力地扯了半天,可惜他的腿不能站起來,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海報的頂端粘的太高,他的力氣還是夠不到。

  因為太專注于那張海報,陳沐言沒有注意到去而複返的陳之默已經倚著門看他掙扎了很久。

  “我記得你說過,這張海報上印著的是你的神,他會一直守護著你,怎麼現在你又要把他拿下來了?”

  陳沐言聽見陳之默的聲音,一個不小心從床上摔了下來,打著石膏的腿就搭在床沿上。這一下,讓他摔的齜牙咧嘴。

  陳之默好笑地走過來,將他扶上床,然後幫助他把海報給撕了下來。

  “呵呵我不記得自己信奉邪”陳沐言心中有些忐忑,自己似乎變化的太多了,讓陳之默起疑了怎麼辦?

  “不記得這些也好,我個人不是很欣賞你每天躲在房間裏聽著這位元大神陰暗的音樂。”陳之默低頭看著他,“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沒沒有了

  “那好,忘記告訴你了,我會經常不在家,但是你腿上有傷,那位在醫院裏照顧過你的大嬸會來我們家繼續打理你的生活。我個人是不喜歡有外人在家裏晃悠,所以等你的腿傷好了之後,我不會讓那位大嬸繼續留在這裏。”

  “哦”陳沐言點了點頭,而陳之默也很滿意地離開了這間房間。

  既然自己以後都是陳沐言了,那就有必要要瞭解從前的陳沐言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先從這一床的CD開始吧。

  陳沐言將CD整理好放回床頭的CD架上,不過那些CD的封面和剛才的那張海報都是一個風格的,頹廢的美感但是讓人看了不大舒服。

  他隨意播放了一張,只聽了三十多秒就按了停止鍵。看來陳沐言從前的喜好自己確實不大接受的了。

  單腿跳到衣櫃前,他整理了一下裏面的衣服。

  媽啊,紅襯衫就算是本命年來了,他也不不打算這麼穿。黑色的T恤、皮衣、長褲,從這些衣服裏能夠隱隱感覺出從前的陳沐言似乎是個性有些陰暗的年輕人。

  當然,瞭解一個人的另外一個途徑那就是他的電腦。當陳沐言查看了一下從前的流覽記錄之後,他真的有些頹喪。

  流覽記錄都是一些視屏網站,包括國外賭馬、拳擊、賽車,當然最多的還是那位大神的音樂會外加不少的se情網頁。

  再看看電腦中的硬碟,陳沐言可悲的發現他竟然找不到一寸淨土。

  而作為一個醫學院的學生,陳沐言的房間裏沒有一點有關醫學的雜誌或者書籍,這個傢伙從前真的是個混日子的啊!

  陳沐言把這個淩亂的房間簡單地整理了一遍,有些累了。反正他的腿打著石膏也不方便洗澡,就乾脆就這樣趴在床上睡了過去。

  但是他已經暗自下了一個決定,那就是他要珍惜這一次難得的生命,好好地生活。

7

  第二天早晨他醒過來,正值早上八點多。

  陳之默已經去劇組了,只剩下陳沐言還有樓下正在打掃衛生的大嬸。

  吸塵器的聲音讓他感覺到熟悉,因為在讀高中的時候,父親還沒有破產,家裏也請了傭人來到掃衛生。一到週末早的九點鐘,葉潤行就是被吸塵器的聲音給吵醒的,比鬧鐘還要准。

  陳沐言從床上爬起來,他的房間裏有獨立的衛生間,刷完牙洗完臉,大嬸就端著牛奶和早餐放在了電腦桌上。

  吃完早餐,陳沐言就查了一下那張銀行卡上的餘額,竟然有七位數,這讓他睜大了眼睛數了半天。天啊,看來陳家真是有錢,即便是葉潤行的父親還活著,也不會讓兒子的帳戶裏有這麼多錢。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這筆錢肯定不只是零花錢,應該還包括念大學的錢,但是就算把讀博士的錢都算進去,依然是綽綽有餘啊。而且按照陳之默說的,每個月還會有一定額度的錢被存入這個帳戶中。

  陳沐言想了一下,他覺得自己要合理應用這筆錢。現在他就是陳沐言,不需要倔強地去拒絕這筆基金,因為在這個社會上很多東西都要用到錢,比如說讀書,比如說創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就是陳沐言,也必須做好陳沐言。只是如果他像個富二代那樣胡花海花,他很快就會從外面爛到裏面。但是他也不會像個苦行僧一樣委屈自己。

  既然現在他是個富二代,那麼就要做一個進退有度的富二代。

  首先第一步,陳沐言看了看這張床,鋪著黑色的床單,被套也是黑色的,看起來就是一個大棺材。

  “陳阿姨,能幫我把床單被罩都換一下嗎?換一點顏色淺一點的。”

  “好啊!”李阿姨上來,俐落地把被罩拆下來,“我就說你看起來挺陽光的,這種顏色的東西根本不適合你。”

  很快,棕色條紋狀的床單鋪了上去,顯得簡潔又不失活力。

  第二步,陳沐言把衣櫃裏的那一堆讓人毛骨悚然的紅色襯衫還有亂七八糟的金屬飾品都整理到了箱子裏。那件皮衣陳沐言本來也不想要,顯得太招搖也不符合他現在的氣質,但是看了一下牌子不由得嘖了一聲,看來原來的陳沐言生活的挺奢侈,這件皮衣少說得兩萬。

  算了,找機會拿去改一改,也許等天氣冷的時候還可以穿。

  陳沐言把那一架子的CD全部也整理到了一個箱子裏,有機會打算把它們賣掉。雖然他對視覺系搖滾並不欣賞,但是他從這些CD的包裝上能夠看出來如果放到易趣網上拍賣,說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第三步,陳沐言清理了那台筆記本電腦裏的內容,重裝了系統。這台電腦的外表沒有改變,內在就像陳沐言一樣,已經煥然一新。他登陸了一些網站,訂購了一些書籍還有衣服。

  下午的時候,這些書和衣服就到了。

  陳沐言坐在床上把衣服都試了一遍,大部分都尺碼合適。李阿姨看了都說陳沐言看起來像是變了一個人,爽朗有清新。

  葉潤行雖然做了半年多的狗仔,但是他也曾經在富裕的家庭中長大,說到品味,他對自己還是很有自信的。

  李阿姨把他試過的衣服都拿去洗了,這樣陳沐言第二天就能換上這些新衣服。

  書架已經空了,陳沐言把自己購買的CD與書籍放上去,霎時間,整個房間就充滿了知性。

  他呼了一口氣,對目前的改變感到非常的滿意。

  這些書籍中一部分是醫學類的,因為這是陳沐言感興趣的領域。其他的還有一些經濟類書籍以及現代暢銷小說。

  CD裏面包括歐美流行音樂和他摯愛的班得瑞。

  現在他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享受自己的空間,靠在床頭聽著CD看起了自己很久沒有碰過的醫學類書籍。

  當他下學期再度踏入校園的時候,他要確保自己能夠跟的上進度。

  看著看著,就到了晚飯時刻。

  朦朧間,他感覺自己手中的書本被拿走,耳塞也被摘了下來。

  陳沐言睜開眼睛,看見陳之默就側坐在他的身邊,垂著頭好笑的看著他:“我發現你好像特別能睡覺。”

  “默哥你回來了?”陳沐言坐起來。

  “是啊,不過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怎麼期待我回來。”陳之默翻了幾頁,用探究的眼神看向陳沐言,“你從前可不會看專業類書籍。”

  “我只是不想下學期回到學校裏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而已。”

  “你還聽班得瑞?我還以為你只聽搖滾。”

  “這個”陳沐言這才覺得自己和原來的陳沐言相比好像變化太大了,陳之默的目光是沒有侵略性質的但是卻會讓人忍不住要把心裏的實話說出來,陳沐言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實話給壓回肚子裏,“我正在轉型。”

  陳之默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迷人,是網路上下載量最大的桌面。

  而陳沐言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的話確實有些好笑。但是既然他決定要扭轉大家對陳沐言的印象,他要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生活,那麼他就要鎮定地面對別人懷疑的目光,哪怕這個人是陳之默。

  “默哥,我不能混一輩子。”

  “就是因為這樣?不是因為你在生死掙扎之際聆聽到了上帝的教誨?”陳之默的兩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低下頭看著他的眼睛。

  “只是因為這樣。”陳沐言毫不回避地對上他的目光。

  “這樣很好。”陳之默鬆開了他,“走吧,下去吃飯。”

  晚飯其實很簡單,李阿姨蒸了一些點心,煮了白粥,炒了三盤家常菜。

  陳沐言吃著飯,也忍不住瞟過陳之默。他的吃相很好看,既不會像一些矯情的女人一樣吃的緩慢同時又很有風度。

  吃完飯,李阿姨收拾了飯桌和廚房之後就離開了。房子裏只剩下陳家兩兄弟。

  陳沐言很快就躲回了自己的房間裏,腿上的石膏真的很礙事,他現在就期盼著後天預定拆石膏的時間了。

  但是一件讓人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當他睡前在洗手間裏“放水”的時候,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摔了下去。還好他的手比較快,一把拽住了浴缸的邊緣,不然這一次摔中後腦勺,只怕他又得去醫院裏趟上幾天了。

  只是倒下的時候,拐杖砸下來,與瓷磚地面相碰發出非常響亮的聲音。洗手液也滾落了下來,流了一地,陳沐言就算想要爬起來,拖鞋在洗手液上滑了兩下讓他找不到著力點。

  臥室的門開了,陳之默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將他撐了起來,“小言,你有沒有摔到哪里?”

  陳沐言吊在半空中的心臟終於落了回來,“沒事,你把我扶起來就好!”

  等到他站穩了,這才發覺自己的褲子脫到一半還沒有來得及拉起來,就連小兄弟也在外面晃悠著。陳沐言頓時臉紅到了脖子根,趕緊要把褲子拉起來,誰知道因為太心急,底褲沒有完全拉起,牛仔褲的拉鏈則卡住了小兄弟的皮膚。

  “啊——”那裏畢竟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陳沐言不得不彎下腰捂住那裏。

  “怎麼了小言?”陳之默扶住他,想要查看他傷到了哪里。

  “沒沒事默哥你去休息吧,把我扶到床上就好”陳沐言痛的快要昏過去了,但是卻無法告訴對方自己傷到了哪里,實在太丟人了。

  陳之默向下看去,看見他拉了一半的拉鏈,頓時明白了,“小言,你該不會是夾到那裏了吧?”

  陳沐言愣了一會兒,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你先到床上坐下。”陳之默把他扶了過去,然後蹲在床邊,疼痛中的陳沐言繼續捂住那裏,“小言,你得鬆手,不然我怎麼看看你傷的嚴不嚴重?”

  一想到自己最隱私的部位就要展現在陳之默的面前,陳沐言趕緊搖頭說:“默哥,不用了,我我自己會看,你知道我是學醫的

  “你怎麼看?抬著你的小兄弟彎下腰看嗎?”陳之默有些好笑,但是陳沐言額角的冷汗讓他收斂了笑意,“行了,我是你哥,被我看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

  陳沐言閉緊了眼睛,緩緩鬆開手,撐在床沿上,“那你輕一點

  “知道了。”陳之默很小心地將那裏拉開,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看著自己那裏,陳沐言不自然咬著下唇撇過頭去。

  當陳之默的指尖托起疲軟的小兄弟,陳沐言覺得自己仿佛觸電一般顫抖了一下,全身所有的細胞似乎都緊張了起來。

  “出了點血啊,小言。”陳之默起身,“你坐在這裏,我去那一下醫藥箱。”

  隨著他的離開,陳沐言不得不咒駡了起來。

  “你說你傷到哪里不好?偏偏傷到那裏?”

8

  他真想把自己揍暈過去!

  陳之默提著藥箱走進來的時候,陳沐言的心臟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忍一忍,可能會有點疼。”陳之默用棉簽蘸了些消毒藥水,觸上那傷口,陳沐言頓時痛的眼淚直往外冒。

  有溫柔的氣息觸碰在傷口上,陳沐言低下頭,看見陳之默正往那裏吹氣,用哄小孩子的語調說:“誰讓你不小心呢?”

  他的聲音很輕柔,語調帶著安撫的味道讓人的心境都緊跟著舒緩了起來。

  陳沐言抿起唇,身體一點一點熱了起來,似乎有什麼向下身湧去糟了!他想要移動自己的身體,畢竟在男人面前起了反應,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大哥面前,他可以不用活了!

  但是那裏卻被陳之默的手扣住了,讓他動彈不得。

  對方用好笑的語氣說:“有反應了啊?我說嘛,這要是沒有反應,我就該帶你去看醫生了。”

  “啊?”陳沐言呆呆地看著對方俊挺的臉。

  “難道不是嗎?正常男子受到剛才那樣的刺激怎麼可能沒有反應?”陳之默的指尖滑過小兄弟邊緣,愈加刺激了陳沐言,“我的小言發育的很好啊,不然怎麼會給我惹那麼多麻煩呢?”

  陳沐言的身體僵在哪里,呆滯地看著陳之默給微紅的地方抹上消炎藥,然後貼上了一個可笑的OK繃。

  “好了,今晚可不要看什麼刺激性的影片,好好休息。”陳之默提起藥箱,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在我面前你沒什麼可不好意思的,小時候我們倆一起洗澡一起上廁所還一起比過大小呢。”

  雖然陳之默說的應該是事實,但是陳沐言還是覺得自己丟臉丟到火星上去了。對方一走,他就整個人蝦米一樣窩進了被子裏,心臟開始狂跳,那種熱度似乎還停留在被貼著OK繃的地方難以散去。

  值得慶倖的是,第二天陳之默就去劇組了,晚上因為排了戲所以也不回來。

  陳沐言算是松了一口氣,他怕自己在家裏碰見對方那張顛倒眾生的容顏再想起對方的氣息曾經噴灑在那個地方,他會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只是到了睡前,陳沐言接到了陳之默的電話。

  “睡了嗎,小言?”陳之默的聲音很輕柔,讓人不禁假想如果這傢伙有一天結婚了,那個女人一定會很幸福,就像掉進一片棉花糖做的雲裏面,爬都爬不上來。

  “還沒呢,默哥今天拍戲應該很辛苦吧?”

  “還好,我就是打個電話問一下你沒有又在浴室裏摔倒吧?”

  “沒有,你放心。”

  “你的小兄弟也沒再被拉鏈夾住?”那聲音帶著幾分笑意,讓人心神蕩漾。

  “沒沒有”一提起這個,陳沐言就結巴了起來。

  “好,你乖乖在家呆著,明天我回去就帶你去拆石膏。”

  “好,那默哥也休息吧,晚安。”

  “晚安。”

  這兩個字就像魔咒一樣,當電話掛斷了,陳沐言還愣在原處。

  不管怎麼樣,陳沐言的石膏在第二天得以拆除。

  能夠不用輪椅也不需要拐杖,陳沐言在醫院走廊上興奮地走著。

  陳之默微笑著跟在他的身後,“要不要去哪里慶祝一下?”

  “好啊?去哪里?”陳沐言轉過身來,看著陳之默一步一步緩緩後退,就在他快要撞到身後小護士的推車上,陳之默快步上前拽住了他。

  陳沐言向後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得意忘形了。

  “那個,默哥你說我們去哪里?”

  “去我一個好朋友開的地方,不會有記者也不會有不相干的人來妨礙我們。”陳之默笑了笑,插著口袋向門口走去,這回變成了陳沐言跟在他的身後。

  “那地方的保衛措施有這麼嚴格?”

  陳之默依舊閉口不談,營造出了足夠的神秘氣氛。

  不過這下子陳沐言的腿可以動彈了,在停車坪看見那輛保時捷的時候,兩眼都在放光。

  陳之默微笑著將鑰匙扔給了他,“你來開吧。”

  “真的?可是我沒帶駕照啊。”

  “只要你不觸犯交通規則,有誰會無緣無故問你要駕照?”陳之默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側過臉來看著陳沐言興奮的樣子。

  “好吧,美女,我會好好愛惜你的。”陳沐言的手掌撫弄過方向盤,然後熟練地將車倒出了停車坪,開上了馬路,“哥,怎麼走?”

  陳之默停頓了兩秒才悠悠然說:“直走,在第二個紅燈右拐。”

  車子開進了奢侈品一條街,讀大一的時候,葉潤行曾經陪著沈清來逛過。沈清家境一般,純粹只是看看。葉潤行雖然有想過買點什麼送給她,但是他知道沈清的脾氣,她是不會接受的。只是無論沈清什麼時候想來這裏逛逛,他都不會拒絕陪伴。

  在一家挺有情調的咖啡館門前,陳之默輕聲說了一句停下。

  兩個人走了進去,陳之默出示了一張VIP卡,服務員便領著他們朝更裏面走去。

  走過一個小長廊,眼前豁然開朗。

  這裏的裝潢看起來就像十七世紀的英國。田園式的餐桌上擺放著一小束雛菊,頭頂是水晶掛燈,但是光線卻很自然。

  陳之默替陳沐言拉開了座椅,然後將功能表遞給了他。

  但是陳沐言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餐廳中央的那座小拱橋給吸引住了,那座拱橋的兩端掛著古舊的油燈,看起來相當有韻味。

  陳之默笑著用功能表敲了敲陳沐言的腦袋,“點菜了。”

  “啊,默哥,我第一次來也不知道什麼好吃,要不然你做主吧。”

  “那好,我就點了。這裏是以西餐為主,牛排是必須的。”陳之默翻開菜單,頷首的時候細密的睫毛顯得更加明顯。對於一般男人要是提起睫毛也許會顯得陰柔,但是陳之默的五官很有成熟男性的力度,正是他的眼尾與細膩的睫毛緩解了這種力度,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溫和,甚至還有一種知性的美感。

  陳沐言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他們是兩兄弟,長的怎麼也有三分相似,但是自己在陳之默的面前簡直就像個孩子。

  就在他們點菜的時候,一個穿著英式騎裝的女子向他們款款走來。

  她很明顯有著西方血統,五官深刻而迷人。

  來到陳之默的身邊,她的手指毫不避諱地撫上他的臉,“之默,你真的很久沒有來過了。”

  陳之默也順勢摟住她的腰,眼神裏是無限的深情,“就是因為太久沒有來過,所以想你了。”

  陳沐言睜大眼睛看著這畫面,美好的就像電影海報,“默哥原來你要來這裏吃飯的原因是想見女朋友啊!”

  此話一出,那女子就低下頭哈哈笑了起來,然後用手指點了點陳沐言的眉心,“孩子,沒有人告訴你不要相信陳之默的話嗎?因為他是個演戲高手,你永遠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的,也永遠不知道他的溫柔是不是發自內心。”

  陳沐言看向陳之默:“你們不是

  “我們是朋友,不是情人。”陳之默莞爾一笑,“這是安娜,這家餐廳的老闆。”

  “安娜小姐你好。”陳沐言趕緊朝對方點了點頭,“真不好意思剛才誤會你們了。”

  安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事實上幾年前我確實追求過陳之默,後來我發現愛上他就像愛上一場戲,所以我主動退後一步,成為了他的朋友。”

  “什麼叫□上他等於愛上一場戲?”陳沐言皺著眉,那句話實在有些拗口。

  安娜看向陳之默,陳之默只是笑著看向陳沐言。

  “你不需要理解那麼多,在他對你溫柔的時候,你接受就好。在他變臉的時候,你記得躲遠一點。”安娜靠向陳沐言的耳邊,輕聲說,“千萬不要被他吸引,因為你分不清怎樣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我和默哥是兄弟啊!”什麼吸引不吸引的莫名其妙。

  安娜的嘴唇上揚,“相信我,‘兄弟’這種東西根本不在他的道德標準之內。”

  此時,紅酒來了。

  陳之默朝安娜揚了揚眉梢,對方很知情識趣的離開了。

  紅酒被打開,陳之默將紅酒倒進陳沐言面前的杯子裏,“嘗一嘗吧,一九八八年的佳釀。”

  然後牛排和沙拉也上來了。牛排的肉質鮮美,沙拉也很新鮮,陳沐言吃的很享受。

  陳之默微笑著看著陳沐言專注著餐盤的樣子,眼神越來越柔和。

  最後的點心上來的時候,陳沐言發出了滿足的聲音,抬起頭來不期然對上陳之默的眼睛,才發現對方餐盤裏的食物只吃了一半。

  “默哥,你是不餓嗎?”

  “我是沒你吃的那麼快。”陳之默好笑地收回自己的眼神。

  陳沐言這才呵呵笑了兩聲,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午飯之後,他們回了家。人吃飽了就容易犯困,陳沐言回到自己的床上沒兩下就睡著了。而陳之默剛推開房門,就接到了安娜的電話。

9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帶你弟弟來我這裏吃飯。”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陳之默坐在床邊,扯開自己的領帶。

  “他和以前你形容的一點都不一樣,而你看著他時的心情也絕對和以前不一樣。”

  陳之默淺淺一笑,“沒錯,一切都不一樣了。”

  “你以前不知道有多麼想毀掉陳沐言,不是嗎?”

  陳之默的眼神忽然銳利了起來,“這句話我不希望你說給他聽。”

  “我知道,因為現在你很想保護他或者說擁有他,不是嗎?作為老朋友,我也很想見識一下你煩惱的樣子。”

  掛了電話,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裏,陳之默就像在黑暗中蓄勢待發的猛獸,靜靜等待著自己的獵物。

  讓陳沐言沒有料想到的是,雖然自己的腿已經好了,但是李阿姨並沒有被辭退。當他在客廳碰見正要出門的陳之默的時候,對方解釋說:“就你這樣子,根本就不懂得照顧自己,我想了一下,還是把李阿姨留下吧。”

  離大學開學還有一段日子,陳沐言很少出門,把主要的精力都用在看書上了。

  李阿姨說他用功,還經常變著法兒做好吃的給他補腦子。

  陳之默的那部電影也進入了尾聲,但是他還是每晚會回來睡覺然後第二天趕早去拍片現場。他的理由是劇組安排的住宿條件太差,他根本沒辦法睡著,而且這本來就是一部都市電影,拍攝地點離他的公寓也不過是半個小時的車程而已。

  有的時候陳沐言看見他一副疲憊的樣子回來,倒在沙發上不願意起來的樣子就會想原來影帝也不是輕輕鬆松就能當成的。

  “哥默哥你要睡就回房間睡吧。”陳沐言走過去搖了搖他。

  “沒事,讓我躺一會就去洗澡了。”陳之默的眼瞼處是疲憊的陰影。

  陳沐言想了想,坐到他的身邊說:“默哥,要不我給你按摩一下?”

  “你還會按摩?”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嗎?”陳沐言從前念書的時候旁聽過中醫學,對人體穴道也有幾分瞭解。他讓陳之默坐起來,隔著襯衫手指按摩著這些穴道,能夠舒緩肌肉和疲勞。

  隨著陳沐言指尖的勁力,陳之默的眉眼緩緩舒展開來,表情中頗有幾分享受的味道,他的嘴唇微張,喘息的聲音暗啞,喉間發出悠長的歎息聲。

  陳沐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別過臉去,沒有什麼原因,陳之默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種性感的味道,這讓陳沐言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個綜藝節目,主持人笑著問當時的嘉賓陳之默當選“同志眼中最想被他擁抱的男明星TOP1有什麼感想時,陳之默只是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意料之中。”

  至少現在,陳沐言相信這位年輕的影帝確實有讓其他男性也意亂情迷的本錢。

  “你一直在家看書嗎?”陳之默隨口問道。

  “當然不是,我沒那麼好的定力,今天我就打了一下午的網遊。”

  “你的腿也好了,有空可以去健身房鍛煉一下身體。”

  “我也是這麼想的。”陳沐言點了點頭,生活不能太宅了。

  “這週末我們一起去吧,正好我的戲也殺青了。”

  “好啊。”

  週六的晚上就是戲殺青的party

  在家看書的陳沐言瞥過牆上的鍾才發現已經十二點多了,就在他準備睡覺的時候,手機響了。

  “喂,王大哥這麼晚了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不好意思啊,沐言你能不能幫個忙?我女兒正在發燒,我得趕去醫院,你能去接之默回來嗎?”

  “沒問題啊,地址在哪里?”

  “天籟花園432。”

  陳沐言穿上外套,心想夜晚可能還有些冷,把那件被他送去改過的皮衣也穿上了。用電話叫了一輛計程車,陳沐言去到了天籟花園。

  天籟花園是本市最貴的KTV,而且是會員性質的。很多劇組喜歡到這裏開開party,不僅僅是因為空間大食物媲美五星級飯店,另外一個原因就是每個客人都會被發一個電子鎖,很少有狗仔能夠混進來把明星們喝醉之後忘乎所以的樣子給拍下來。

  陳沐言來到大廳,報出了包廂的號碼,確認他的身份之後,前臺也發給他一個電子鎖。

  找到了432,推門進去,音樂嘈雜,一屋子男男女女拿著啤酒有的在跳舞,有的對著話筒亂唱一通。

  聽說他們會這樣一直鬧騰到天亮,這個包廂在清晨來臨時會“屍橫遍野”。

  陳沐言擠進人群,尋找著陳之默。

  “哪里來的小帥哥啊?”

  陳沐言的下巴被人勾了過去,他定睛一看,才發現對方是新晉影后陸茉然。她在螢幕上一直扮演那種清純可人的形象,陳沐言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畫著濃妝宛如城市妖姬。

  陳沐言拿下對方的手,向更裏面擠去,陸茉然的雙手忽然搭上他的脖頸,緊貼上他扭動起了腰肢。陳沐言沒處理過現在這樣的畫面,一直往後退,直到撞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陸茉然拽住了他,“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我只是來找人的。”

  陸茉然用手拍打了一下陳沐言的臉頰,搖晃著轉身勾住另一個人。

  陳沐言呼了一口氣,他終於看見了陳之默。對方坐在沙發上,一個已經喝倒的女人靠在他的肩上。他手中拎著一瓶啤酒,目光有些渙散,盯著那群隨著音樂擺動的身體,思維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默哥?默哥?”陳沐言低下身子,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驀然間,陳之默一把拽住陳沐言的手,驚得陳沐言想要後退但是卻被他緊緊扼住。靠在陳之默肩上的女人嘩的一下倒在了地上,她仿佛沒有知覺一般一動不動。

  陳沐言想要伸手去把她扶起來,但是卻被陳之默一把拽到了沙發上。

  “哥默哥?”

  陳之默放下手中的啤酒瓶,兩隻手將陳沐言的手腕扼住,按在腦袋兩邊,一條腿跨上來,這樣子陳沐言完全處於他的掌控之中。

  陳之默呼出了一口氣,傾下身子,陳沐言抬起頭來說:“哥!我是陳沐”話還沒有說完,陳之默側過臉來將他吻住了。

  心臟就像在放煙花,砰砰砰沖向天際。陳沐言在那一刻根本就無法思考。

  陳之默的吻輾轉反側,他的手掌游走在陳沐言的身上,甚至拉起他裏面的襯衫下擺,愈加放肆地揉捏著他的背脊,將他拖抱了起來。

  陳沐言被他親的就快喘不過氣,得到了自由的雙手抓住陳之默的腦袋向後掰。對方終於停了下來,一鬆手陳沐言就落回到沙發上。

  陳之默就那樣盯著還在喘氣的他看,幾秒鐘之後才皺起了眉頭,“小言你來這裏做什麼?”

  陳沐言撇過頭去,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總算認出我來了!”

  不然就該上演一出兄弟那啥的慘劇了。

  陳之默將他拉起來問:“大友哪里去了?”

  “王大哥的女兒發燒了,他去醫院。我來帶你回家。”

  陳之默點了點頭,略微搖晃地到衣架上取下外套,朝陳沐言歪了歪腦袋,“我們走吧。”

  陳沐言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將她扶在沙發上,一轉身就看見一個穿著露背吊帶的女子走到陳之默的身旁,手指拽著他的衣領似乎正說著什麼。陳之默朝對方有禮地一笑,那女子覺得掃興地推了他一把然後離開了。估計又是哪個小明星等著和影帝鬧緋聞好借機上位吧。

  “默哥,要扶著你嗎?”

  “不用,我還清醒著。”

  陳沐言好笑地走進電梯,“你要是清醒著就不會對我又親又摸了。”

  陳之默靠著電梯的一角,一寸一寸掃過陳沐言的背脊,淡淡的說:“那是因為你穿著皮衣很性感。”

  陳沐言輕笑了一聲,電梯門開了,車庫的冷風吹進來,“這下子我相信你能清醒不少。”

  找到了車,陳沐言剛準備打開車門,身後有人一把抱住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陳之默。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歡著你,但是你卻只把我當成哥哥。”陳之默的聲音是醇厚的,那種無奈的話語被他念出來,會讓人想要緊緊抱住他。

  陳沐言愣在了那裏,似乎有人在他的腦袋裏撥亂了他所有的神經,連心臟都失去了躍動的平率。

  陳之默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或者我求你把我當成是空氣吧,因為就算是空氣雖然看不見但至少是你活下去所必須的

  陳沐言呼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剛才自己不知道在那兒心動個啥。

  他想起王大友曾經說過,陳之默要是喝醉了,不會發酒瘋瞎胡鬧,但是卻會找人念臺詞。剛才那一段正是陳之默出演的第一部電視劇裏他在巷口向女主角告白時的臺詞。

  陳沐言也看過這部電視劇,不過是讀中學的時候每次來打掃衛生的大媽總愛一邊看著這部電視劇一邊擦桌子,聲音還開的很大。他記得這一段臺詞,並不是因為很動人而是因為很肉麻。但是他到現在還記得男主角的聲音,那種讓人沉醉的風度。

10

  “難道你不是也把我當做是空氣嗎?所以才看不見我也愛你。”陳沐言鬼使神差一般輕輕念出了下一句,這是女主角對男主角的回答。

  靠在他背後的陳之默微微顫了一下,緩緩向後退了兩步。

  “小言怎麼是你

  “怎麼不是我?”陳沐言拉開門,把陳之默推進了後車座上,還得給他把安全帶系上。

  陳之默坐進車子裏之後,整個人安靜多了,只是用他那雙焦距不清的雙眼一直盯著前面的陳沐言看。

  車子開了出去,他們順利地來到了公寓下面的地下車庫。陳沐言把陳之默扶上了樓,真該感激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像葉潤行那麼敬業的狗仔,不然陳之默就該上第二天的娛樂週刊了。

  將他拖到房間裏的床上,陳沐言就去廚房裏給他泡茶醒酒了。

  才剛燒傷水,就聽見樓上傳來有人在洗手間裏嘔吐的聲音,陳沐言扯了扯嘴唇,吐出來的話,人就會清醒多了吧。

  端著茶走上去,陳沐言看見陳之默就靠著床坐著,外套扔在不遠處,襯衫胸前的扣子是解開的,胸膛在那縫隙中若隱若現。他側著腦袋,臉色微紅,有一種曖昧的氣質。

  陳沐言咽了一下口水,把茶放在床頭桌上,然後蹲在陳之默的面前,用手指戳了一下那張俊臉,“默哥,你清醒了沒?”

  陳之默的唇角緩緩勾起,仍舊是閉著眼睛:“醒了,你能把茶水給我端過來嗎?”

  喝下茶水,陳之默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去睡吧小言,明早見。”

  陳沐言點了點頭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間,他在心裏小聲嘀咕,還明早見呢,明早頭疼死你!

  雖然他們有約定這個週末要一起去健身,但是看陳之默的情況明天怎麼也不可能起的來。

  現在已經是晚上兩點多了,陳沐言決定明天不睡到肚子餓他是不會醒的。

  不過很可惜,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在拍他的臉了。

  “小言起床了,小言!”

  “嗯”他嘟囔一聲翻過去繼續睡。

  “陳沐言你這個懶蟲,已經睡了九個小時了!”對方要去掀他的被子,陳沐言則抱緊了被子不鬆手。

  “今天不是週末嗎

  “是週末,可是你不是說好要和我去健身嗎?”對方的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陳沐言緩緩睜開了眼,看見陳之默精神抖擻地坐在床邊,“默哥,你都不頭疼的啊

  “怎麼?你希望我頭疼?”陳之默把他拉起來,“我已經做了午飯了,你快刷牙洗臉下來吃。”

  折騰了一會兒,陳沐言的瞌睡蟲也飛跑了。

  來到樓下的時候,就聞到一股蛋炒飯的香味,陳之默正把番茄湯盛出來。

  “中午先湊合一下,週末李阿姨放假。等我們從健身中心回來,我帶你去吃好的。”陳之默穿著咖啡色的高領薄毛衣,解開圍裙的模樣就似一個家居好男人。

  “你看著我幹什麼?”陳之默回過身來用筷子敲了一下陳沐言的腦袋。

  “哥,你值得每一個女人把你珍藏起來。”陳沐言狗腿地說。

  “我不需要別的女人珍藏我。”陳之默上揚起的唇角,忽然之間有一種不羈的瀟灑。

  陳沐言低下頭笑了笑,忽然想起安娜所說的“愛上他就像愛上一場戲”,陳之默在生活中有太多面了,沒有人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就像王大友曾經在醫院裏說過的,當陳之默對人溫柔的時候,那個人只要接受就好,不要去探求太多。

  飯後,他們開車去了一家健身中心。

  從他們進門開始,陳沐言就能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們。

  陳之默只是笑了笑說:“健身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如果有狗仔喜歡拍就拍。”

  今天是週末,但是來健身的人卻沒有陳沐言想像中的那麼多。當他踏上跑步機,看見螢幕上的功能以及器械的品牌時,他才明白這家健身中心恐怕也昂貴的可以,能來這裏的恐怕也只有有錢人了。

  幾個小時之後,陳沐言覺得很累了,他正打算去淋浴,看見陳之默正在和一個中年男子聊天,便自己去了淋浴室。

  當他圍著浴巾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倚著牆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自己的身上。陳沐言拎了一下圍在腰間的浴巾,剛要從那名男子身邊走過去,對方叫住了他。

  “你是陳之默的弟弟嗎?”

  “額,是。”

  陳沐言回過頭來,對上那個男子的眼睛,才發現他的眉眼長的很細緻,但是卻不像女子那樣矯揉,對方用調侃的語調說:“不說說你的名字嗎?”

  “陳沐言。”

  “楚靳。”對方朝他伸出手來,“我是一個製作人。”

  “啊,你好。”陳沐言心想對方恐怕在工作上認識陳之默吧,自己應該對他禮貌一些。

  “有興趣做明星嗎?你的條件很好,絕對能紅。”楚靳用一種帶有蠱惑意味的嗓音說。

  陳沐言一愣,自己是陳之默的弟弟。陳之默被稱為經典美男子,陳沐言自然也不會差。但是他對那個圈子真的沒有興趣。

  “對不起,我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楚靳聽了他的回答也沒有不悅,臉上甚至連惋惜的神色也沒有,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關係,你還有很多時間考慮。”

  然後,楚靳就走進了淋浴間。

  看著他的背影,陳沐言心想這個男人要是穿著西裝一定很像T台模特。

  “剛在他和你說了什麼?”陳之默的聲音響起,讓陳沐言回過神來。

  “沒什麼,他就問我願不願意做明星。”陳沐言走過去,“我去穿衣服了啊。”

  陳之默卻一把拽住了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溫和,“他還對你說了什麼?”

  “我說我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他就說我還有時間考慮而已啊。”陳沐言有些不解陳之默為什麼要對楚靳那麼防備。

  “你去穿衣服吧。”陳之默鬆開了手。

  當兩人坐上了車,陳沐言忍不住開口問:“那個楚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娛樂圈的人你覺得有幾個是簡單的?楚靳是一個很棒的製作人,捧紅的藝人不計其數。”陳之默的雙手握著方向盤,不緊不慢地說,“但是他也很花心,基本上每個被他捧過的藝人都被他潛規則過,而且只要那個藝人紅了,楚靳就會把對方甩掉然後移向下一個目標。”

  “哦。”陳沐言點了點頭,演藝圈果然亂啊,“還好我是男的。”

  陳之默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我忘了補充,他就喜歡男的。”

  “啊”陳沐言呆在那裏,然後想到了什麼一般,“默哥你不會也被他潛規則過吧?”

  “你腦子進水了?”陳之默朝他揚了揚眉梢,“我和他合作的時候,早就紅了。”

  陳沐言聽完,呼出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陳之默有一種別樣的氣質,總是讓人想要仰望。這樣一個人如果曾經被潛規則過,陳沐言會覺得心痛。

  “新學期就要開始了,有什麼打算嗎?”陳之默適時地將話題繞開。

  “還能有什麼打算?既然是學醫的,以後怎麼樣也要讀研甚至讀博,我要把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了。”陳沐言提起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顯得很興奮,“對了,我能買輛車嗎?”

  “這種事情你為什麼要問我?別告訴我你的錢都花完了,所以要我出錢給你買。”陳之默半開玩笑地說。

  “不是,我想問車庫裏的車位

  “我車子旁邊的那個車位你可以用。”陳之默笑了笑。

  當週一到來,陳之默和王大友出去了,洽談新戲。而陳沐言則早早的也起床,去車行買了一輛本田。其實他完全可以選擇更加奢侈的車,但是他想到自己還是個大學生,不應該那麼招搖,而且車子不過是代步的工具,他也不是什麼社會名流,不需要買輛名車來襯托自己。

  車子到週末的時候就能完全交給陳沐言了,能夠有自己的車子,他心裏忍不住一陣竊喜。

  當一切手續辦完走到車行外面,陳沐言本來是要打車回家的,但是他卻看見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留著短髮的女孩,穿著條紋毛衣和牛仔褲,手上拎著一個塑膠袋,不用想,那是一袋書,應該很沉。

  陳沐言差一點就要叫出她的名字,猛然間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只能閉上自己的嘴巴。

  傻瓜,和你說了多少遍,出來買書要背書包,塑膠袋會勒疼你的手。

  陳沐言跟著沈清,來到了一個公車站。

  陳沐言長的帥氣,現在是下班高峰期,等公車的一些人還忍不住來多看他兩眼。

  公車來了,是通向學校門口的。陳沐言跟著投幣,擠了上去。

  車子晃悠悠開動了起來,陳沐言拉著吊環看向不遠處的沈清。

11

  她瘦了一些,臉上有些疲憊。那件條紋毛衣還是葉潤行在她過生日的時候買來送給她的。他知道她不會接受貴重的禮物,所以在名品店裏買下這件毛衣之後還要小心翼翼地把牌子剪掉。沒想到沈清到現在還穿著它。

  上車的人越來越多,擠得人有些難受。

  沈清的表情漸漸變得有些不耐煩甚至生氣。

  陳沐言覺得奇怪,她的脾氣是極好的,有一次坐公車在環線上堵了一個多小時,她還一直安慰在一旁已經沒了耐性的葉潤行。

  看著沈清一直聳動肩膀,陳沐言明白過來她可能是遇上鹹豬手了。

  陳沐言緩緩擠過去,將沈清身旁的人都隔開,一手接過她提著的塑膠袋,另一隻手繞過她的腰扶住她身後的那個座椅。

  沈清先是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然後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一個多小時之後,車子到達了Q大的門口,沈清抬頭朝著陳沐言說:“我到了。”

  “我也在這站下。”陳沐言拎著袋子跟著人流下了公車,然後將袋子遞給了沈清。

  她笑了起來,“謝謝你,你叫什麼名字?”

  “陳沐言。”

  “好啊,下次在餐廳見到的話我請你吃飯。”沈清可能以為陳沐言也是Q大的學生吧。

  陳沐言看著她走進校門的身影,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你在哪里呢?都六點多了,李阿姨做好了飯也不見你回來吃。”

  “我”陳沐言無奈地笑了一下,“我現在在Q大。”

  他以為陳之默會問他去Q大做什麼,但是對方只說讓他在那兒待著,他會馬上來接他。

  半個多小時之後,陳之默的車到了。看著他搖下車門朝他勾手指,陳沐言忽然覺得無論安娜和王大友是怎麼評價陳之默的,他覺得他是真的關心自己。

  “默哥,不好意思要你來接我,不過我以為這次你會和製片商談的很晚呢,怎麼樣,決定接這個新戲了嗎?”

  “很有趣的角色,決定接下了。”陳之默微微一笑,讓人安心的感覺。

  “哦?什麼樣的角色?”

  “秘密,而且我還要多看看劇本研究一下。不過這部電影要到下個月才開拍,我總算有時間好好休息一下了。”

  “是啊,默哥這些天實在太辛苦了。”

  “不會啊,至從你出車禍以後,我的工作量起碼減少了三分之一。”

  “啊?”

  “因為你不再惹是生非,我省了很多給你擦屁股的功夫。”

  吃完晚飯,兩人分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八九點鐘的時候,陳沐言到廚房給自己泡了一壺菊花茶,因為最近他有些上火。想起待在屋裏也許是在看劇本的陳之默,他敲了敲對方的房門。

  “默哥,睡了嗎?要不要喝點菊花茶?”

  待了一會兒,門開了。

  陳之默站在那裏,臉上是冰冷的表情,讓陳沐言有些不寒而慄。

  “以後不要隨便來打擾我。”他的聲音低沉,壓迫著陳沐言的神經,把門關上之後,陳沐言才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吸了一口氣。

  陳之默到底怎麼了?

  陳沐言端著茶回到自己的房間,左思右想不得其所。

  他忽然想起王大友曾經說過,當陳之默翻臉的時候,他最好待在自己的房間裏。

  難道是陳之默的新角色太難詮釋所以讓他脾氣不好,還是他發現自己的秘密了?

  不對,應該不是因為自己,如果他發現什麼了會直接把他攆出家門。

  算了,無論自己想什麼都沒有用,除非陳之默願意主動對自己說。

  睡之前,陳沐言將茶杯端入廚房中,心想明天早上起來恐怕要麻煩李阿姨來清洗了。剛放進水池,整個房子的燈“啪——”地暗了下來。

  陳沐言心想不是停電就是保險絲斷了,剛一回頭,發現有人站在身後,嚇地向後一靠,倒抽了一口氣,才發現那是陳之默。

  “默默哥你下樓也不出聲”陳沐言咽了一下口水,陳之默也不和他說話,逕自走到旁邊,嘩啦一聲把水果刀從刀架上抽出來。

  窗外的月光閃過刀尖,陳沐言心臟一抖,總覺得今晚的陳之默似乎有什麼不一樣。

  他拉開冰箱,把番茄拿出來。

  陳沐言平復下心跳,小聲地問了一句:“哥,你是要切番茄嗎?”

  刀子劃過番茄,液體像血一樣流淌出來,陳之默側過臉來看了他一眼。陳沐言頓時有一種感覺,對方的視線是刀刃,瞬間隔斷了自己的咽喉。

  當陳之默回過頭去繼續切番茄的時候,陳沐言被定在原地的雙腿終於可以動彈。他先是挪動了兩步,然後快速離開了廚房。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吧嗒一聲把房門鎖上,心臟跳的很用力,他剛才有一種錯覺,自己就是那個番茄,被陳之默切割的體無完膚。

  那一晚上,他都沒有睡好。他無法控制自己盯著門看,仿佛陳之默隨時有可能推門而入。

  直到窗外泛起了魚肚白,他才緩緩睡去。

  他醒過來的時候,是因為李阿姨叫他下去吃飯。

  “那個李阿姨我哥是不是還在家裏?”

  “在啊。”李阿姨拖著吸塵器走進來,“陳先生在下面看電視,等你一起吃午飯呢。”

  陳沐言緩緩走下去,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陳之默。他的表情如常,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見陳沐言下來了,露出很溫和的表情:“吃飯吧,都快一點了。”

  來到桌邊,拿起筷子,陳沐言看了一眼對面,試探性地說:“哥你昨天怎麼了?”

  “我沒怎麼樣啊,可能研究劇本研究的有些入神吧。”

  “只是研究劇本就好。你的新角色是不是一個殺人犯之類的?”陳沐言覺得自己還是問清楚一些比較好,省得再看見陳之默的反常舉動自己會適應不過來。

  “算是個殺人犯。”陳之默笑了笑,“是不是我昨晚嚇到你了?要是你害怕晚上就別出來了。”

  “有點被嚇到,不過看默哥你現在這麼正常的樣子,我就放心了。”陳沐言心裏面的石頭放了下來,吃飯也香了很多。陳之默會偶爾給他夾菜,然後說上兩句話。

  下午的時候,陳之默叫陳沐言一起坐在客廳,兩人開了幾罐啤酒,用微波爐做了一些爆米花,看了一張DVD

  陳沐言其實就盼望著能有這樣平靜的生活,再想到自己就能回到大學裏,所有的一切都即將步上軌道,他覺得很欣慰。

  他們看的是一部今年獲得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影片,劇情雖然不屬於陳沐言喜歡的科幻片,但是導演對節奏的把握以及演員的詮釋都很不錯。

  陳之默就坐在自己的身邊,他很少吃爆米花,啤酒倒是喝下去了一瓶半。

  電影差不多到三分之二的時候,陳沐言覺得自己的肩膀上一沉,是陳之默的腦袋靠了上來。

  陳沐言低下頭,剛好能看見對方的額頭和眉骨,以及高挺的鼻尖。陳之默的呼吸很平緩,有一種寧靜淡泊的感覺。陳沐言本想叫醒他,但是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應該就讓陳之默這樣睡下去。電影還在繼續,陳沐言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嚼著爆米花,還有他肩上的陳之默這一切讓他有一種安全感。

  電影放完了,陳沐言也就著那個姿勢睡著了過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身上還蓋著陳之默的外套。

  他笑了笑,拎著外套來到陳之默的房前,“默哥,是我啊。”

  “進來吧,門沒鎖。”

  推開門,陳之默靠在床,端著劇本,身上是一件銀灰色的襯衫,雙腿交疊包裹在休閒褲下,他戴著無框眼鏡,看起來很悠閒。

  “衣服我給你掛上吧,省的你要穿的時候找不到。”陳沐言走進去,把衣服掛上衣架。

  “不好意思我剛才睡著了,有沒有壓疼你的肩膀啊?”陳之默摘下眼鏡看向陳沐言。

  “沒有啊,我後來不是也睡著了嗎?”陳沐言微微一笑,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吃完晚飯之後,陳之默放下筷子,也沒和陳沐言說什麼就逕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陳先生他沒事吧?”一邊收拾桌子,李阿姨問陳沐言。

  “應該沒事吧他最近只是因為研究新戲的劇本有些疲憊而已。”

  “那樣就好。”李阿姨清洗著盤子,隨口說,“現在演員的壓力很大啊!前些日子不是有個女明星因為演了一個自殺的角色,戲拍完之後,就在自己家裏吃了一瓶安眠藥嗎?”

  陳沐言微微一愣,他也記得這個消息,好像還有媒體呼籲說要關心明星的心理健康,有一些演員入戲之後就很難從自己的角色中抽出。

  “不過陳先生演過那麼多角色,早就習慣了,應該不會像那些剛入行的小明星一樣,隨隨便便就精神崩潰了。”李阿姨的話頓時又讓陳沐言放下心來。

  他相信陳之默應該只是很專注而已,等到他完全摸透了這個角色,應該就會恢復正常了。

12

  在那之後的幾個晚上,陳之默都把他自己關在房間裏,偶爾在客廳碰上,都會給陳沐言一種陰森的感覺。知道他正在鑽研角色,陳沐言盡力讓自己當做沒有看見他,只要第二天早上他依舊是那個溫和地笑著的陳之默。

  週末再次到來,陳沐言期待的本田終於交到了他的手上。

  陳之默看見停在自己保時捷旁邊的那輛本田,也有些好笑地說:“我還以為你那麼喜歡車,應該會買輛賓士什麼的呢。”

  “我就是想以後要去學校有輛車比較方便,又不是開著車去參加什麼畫展或者名流聚會之類的。”雖然只是一輛本田,但是陳沐言還是一副愛的不得了的樣子,他張開雙手趴在前車蓋上,感歎到,“美女我終於把你追到手了!”

  而這週一,就是陳沐言去B大註冊的日子。吃完晚飯,陳沐言就回去房間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出來,連鬧鐘都定好了。

  “行,下樓喝杯牛奶就睡覺。”

  陳沐言來到廚房,發現陳之默已經在裏面了。

  聽見嘩的一聲,他又從刀架上抽出了一把刀。陳沐言在心中嘀咕,不知道他又要從冰箱裏拿出什麼來切了,而且廚房裏這麼黑,為什麼不開燈?

  陳沐言的手指剛觸上開關,陳之默便轉過身來了。

  燈亮起的那一刹那,如同閃電一般劃過陳之默的臉。

  他的眼睛裏沒有一絲情感,唇線是漠然的,手中握著那把刀,一步一步走向陳沐言。

  “默哥”陳沐言愣了一下,那種壓迫感讓他喘不過氣來。

  陳之默的腦袋斜過四十五度,五官形成刻骨的美感,“誰讓你下來的。”

  那把刀的刀尖就對著陳沐言。

  “我我這就上去!”陳沐言轟地轉身,就怕對方追上來,他小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再次把門鎖上。

  他摸了摸自己心臟的位置,忽然在想陳之默這不戲什麼時候能夠開拍,讓他到劇組裏面去嚇唬別人吧!

  也許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陳沐言沒有那麼害怕了。他上了床蓋上被子一覺睡到鬧鐘響。

  當他來到樓下吃早餐的時候,陳之默正在看報紙,很平靜的樣子。當陳沐言坐下來,他還伸手將牛奶推到他的面前。

  “那個,哥”陳沐言想了想,覺得還是應該和陳之默談一談,“你演的那個殺人犯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

  陳之默將報紙放下來,“怎麼了?”

  “我怕你太入戲了,這裏”陳沐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會轉不過來。”

  看著他的表情,陳之默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陳沐言的腦袋,“放心,我不會轉不過來的。對了,我今天會和導演吃飯,回來的會比較晚,你不用等我了。”

  “哦,好。”

  然後陳沐言開車去學校,繳了學費領了書。

  剛走出註冊處,就有人叫住了他。

  “陳沐言嗎?真沒想到你還會再來學校,我還以為你不打算讀書了呢!”一個畫著濃妝的豔麗女子朝他走來,一把勾住了他的胳膊。

  “那個你是誰?”陳沐言問。

  “不會吧?你不記得我了還是因為你的女人太多?虧我還為你墮過胎!”她的手掌在陳沐言的背上一拍,“怎麼?玩夠了所以想甩掉我了?”

  陳沐言想起陳之默說過,自己以前到處惹事,估計這個女生也是屬於“過去”的一部分。

  “對不起,你應該知道我出了車禍,車禍以前的事情我不記得了。”陳沐言拉開對方的手,解釋說。

  “你是說你失憶了?”那女生冷笑了一下,“還是你編的新藉口來甩掉我?換造型了?不過現在的樣子還挺帥的,像是電視劇裏的小白臉。”

  陳沐言知道自己說的話可信度確實不高,“我真的不記得了,這位同學。”

  那女生看著陳沐言的眼睛,似乎確實發現了陳沐言的不同,“你看起來確實不一樣了,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真的。我並不是故意編藉口來甩掉你,而是我真的不記得我們之間有過什麼了。”陳沐言欠了欠身子,便背著書走到了學校的停車坪。

  還沒有打開車門,又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帶著諷刺的意味。

  “嘿,陳沐言——沒想到你還會來學校報到?”

  陳沐言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格子襯衫帶著眼鏡的男生站在不遠處仰著下巴看著他,身後還有兩個女生,似乎有些害怕一直在扯那個男生。

  “是啊,你好。”陳沐言微笑了一下。

  那個男生微微一愣,隨即又一副要挑釁的模樣走了過來,那兩個女生也不再拉他了,只是用擔心的目光看著他們倆。

  “你笑什麼?是在諷刺我嗎?”

  陳沐言有些無語,他猜想這個男生估計又是以前結下的什麼梁子。既然自己決定重新來過,那就必須理順以前的人際關係,並且為以前的陳沐言所做的一切事情擦屁股。

  “你叫了我的名字我向你微笑是在表達我的禮貌,不是嗎?而且我們才剛剛才停車場見面,你也沒做什麼事情來讓我諷刺吧。”陳沐言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不想激怒對方。

  “哼,你這種人還會懂什麼叫禮貌嗎?”男生的聲音上揚,一副聽到了笑話的表情。

  “也許我以前不懂,但是至少我現在懂了。同學,請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同學’?你找人打了我一頓卻叫不出我的名字?”那個男生拎起了陳沐言的領子,瞪向他。

  “我想你應該聽說了我出了車禍的消息。車禍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哈!哈!你傷害了別人說一句失憶了就能了結了嗎?”忽然之間,那個男生一拳打在陳沐言的臉上,疼的他眼冒金星。

  然後那個男生愣住了,他沒有想到陳沐言竟然躲都不躲。

  那兩個女生跑過來把那男生拉走,一直不停地對陳沐言說“對不起”,其中一個女生對那個男生說“你發什麼瘋,敢打陳沐言你以後不想念書了嗎!”

  陳沐言摸了摸自己的臉,估計是腫了。

  看來自己希望中的開學日並不像想像中那樣美好啊。原來的陳沐言真夠有能耐的,校園而已,都能夠樹敵無數!

  開著車,帶著鬱悶的心情回家。

  剛開到學校外面那條路的拐角,就看見那個在學校裏纏著自己的女生被兩個騎著摩托車抽著煙的不良青年纏著。

  那個女生想要離開,卻被他們拽著。

  陳沐言開著車經過,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她,很明顯那個女生也不是正經學生。就在經過他們的那一刹那,陳沐言想起那個女生說過,她為自己墮過胎。

  他吸了一口氣,把車停下,搖下車窗朝著他們喊了一聲:“喂——”

  兩個青年看過來,臉色一變,似乎都認識他。

  那個女生看向陳沐言,眼睛裏很驚訝,隨即有變成了懇請。

  陳沐言微微吸了一口氣,就當從前自己欠她的,現在全部還給她,“不是讓你在學校門口等嗎?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這時,那兩個社會青年扯著那個女生走到他的面前。

  “嘿,陳少,好久不見了。沒來飆車,聽說你出了車禍啊!”

  陳沐言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和他們解釋失憶的那一套。看起來陳沐言以前也是經常混的,不就是演戲嗎,不是只有陳之默才擅長。

  陳沐言揚了揚下巴,用無所謂的語氣說:“你們抓著她幹嘛?”

  “嘿,陳少,你不是已經把她甩了嗎?她問哥們借了錢又還不了,哥幾個就說她來陪陪咱們就當還債了。”

  陳沐言自然之道他們說的“陪”是什麼意思,冷著聲音問:“欠了多少?”

  “不多,兩千。”

  兩千對於陳沐言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於一個普通學生來講卻是不小的一筆數目。

  陳沐言想起今天出門的時候為了以防在學校有什麼需要,正好取了三千塊錢,他掏出錢包,把現金拿出來伸到那兩個青年的面前,模仿電視裏面老大的氣勢扯了一下嘴角,“聽著,我陳沐言穿過的舊鞋也不喜歡別人揀去穿。”

  那兩個人接過錢,眼睛裏似乎有一些害怕。

  陳沐言示意那個女生上車,“既然錢都還了,就別再來找麻煩了,看著心煩。”

  “知道!知道!”

  陳沐言待那個女生一關上車門就踩下油門飆了出去,噴了那兩個人一臉尾氣。

  看起來挺倡狂的,陳沐言心裏面自己清楚他是因為害怕,萬一那兩個傢伙不好對付和自己動手怎麼辦?他現在可不是打架的料。

  不過看他們的表情,陳沐言從前應該也是個狠角兒。

  他一面調試自己的呼吸,一面將車速降下來。

  “剛才你和他們說話的時候,我還以為失憶的那套說辭是騙人的。但是以前的陳沐言是不會管我的。”

  “我剛才是裝的。”陳沐言吸了一口氣,那個女生也感覺到了他的緊張,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叫丁姍姍。”

  “好的,丁珊珊,請問我應該把你送去哪里?”

  “隨便哪里都行,事實上我是住校的。”

  陳沐言愣了一下,找了個地方調轉車頭開回學校。

  “以前的陳沐言不會送女生回家。”

  “那以前的我還真是糟透了。”陳沐言側了側腦袋,丁珊珊看到了他臉上被人打過的痕跡。

  “誰打的你?”

  “不知道,在停車場遇見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

  “他是不是看起來特別驕傲的樣子?”

13

  “你怎麼知道?”

  “他是學校的優等生,經常領獎學金的那種。優等生總是特別驕傲的。”

  “那我和他又有什麼冤仇?”

  “他的名字叫薑飛,有一次上解剖課,他把福馬林碰翻撒在了你的褲子上,下課之後你的兄弟們就把他打了一頓,他進醫院裏躺了半個多月。”

  “那我呢?學校沒有給我處分什麼的?”

  “處分?誰敢?你父親可為學校投了不少錢。”學校門口到了,丁珊珊打開車門,“對了,那兩千塊錢怎麼辦?”

  “當然你得還給我。”陳沐言歪了歪腦袋。

  丁珊珊看著他的臉,“你說的是認真的。”

  “沒錯。但是我沒說要你什麼時候還。”

  “謝謝。”丁珊珊將車門關上。

  陳沐言看的出來,丁珊珊和沈清是有一點像的,那就是骨子裏的那點驕傲。他們會接受朋友的幫助,但是卻不會接受朋友的金錢。對他們而言,感情是不可以用金錢利益來衡量的,要和他們成為朋友,就要遵守這點。

  陳沐言回到家的時候,李阿姨還沒有走,看到他的臉嚇了一跳,找來布巾包上冰塊給他敷。

  吃過晚飯之後,臉上的腫也沒有那麼明顯了。陳沐言回到房裏看了會兒書,就熄燈睡覺了。

  半夜裏,他忽然覺得有點冷。仰了一下頭,才發覺窗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窗簾被夜風掀起,陳沐言轉過身來,卻赫然發覺床邊站著一個人。

  一陣心悸,他剛想要大叫,隨著逐漸適應黑暗,他發現那個人竟然是陳之默。

  對方垂著腦袋,眼睛看著陳沐言卻沒有絲毫情感在裏面。而他的表情就像陰鬱的雕像。

  陳沐言撐起上身,在那一刻毛骨悚然起來,心想自己今晚怎麼會忘記鎖房門。

  “默哥你今天不是和導演吃飯嗎?”他顫著聲音問。

  陳之默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開口應答。

  陳沐言迅速向床的那邊爬去,當手肘來到床邊的時候,他才發覺陳之默的手中握著一把刀!陳沐言剛想要翻身下床,對方竟然一把抓住他的小腿,明晃晃的刀就舉了起來,哢嚓一下紮下來。

  刀紮在床上,陳沐言一腳踹開對方,打開門想要跑下樓。

  陳之默拎著那把刀緊隨其後,仿佛從黑夜中滲透而出的幽靈,陳沐言才剛跑到樓梯口,就被對方一把拽住,又是一刀紮了下來。

  陳沐言頂住了陳之默的手臂,大叫起來:“默哥!你怎麼了!默哥!我是小言啊!”

  陳之默的眼睛裏依舊毫無感情,冰冷到讓人絕望。陳沐言用盡全身的力氣扭過他的胳膊,趁機下了樓梯。

  剛跑到客廳,因為速度太快又沒有開燈,一下子撞在沙發的邊緣向後退了兩步,隨後趕來的陳之默則一把將他按在了地上,騎坐在他的腰上,一手按住他的胸膛,另一手揚起了刀。

  陳沐言雙手扣住陳之默的手腕,驚恐的感覺充滿了他的大腦,“陳之默——你快清醒過來啊!我是你弟弟!我是你弟弟陳沐言啊!”

  陳之默手上的力氣卻更大了,刀尖一點一點靠近陳沐言的脖子。

  “默哥!你入戲太深了!快醒過來啊!”陳沐言的聲音顫抖著,淚水從眼角滑下來,他沒有想過自己這一次的生命竟然要以這種方式結束。

  他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要緊牙關,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把陳之默的手臂頂了上去,一個翻身爬了起來,快步朝著門口跑去。

  就在他擰動門鎖的時候,陳之默從後面一把抱住他,翻過來頂在了門上。陳沐言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把刀猛然間紮向自己,沒入他的胸膛內。

  然後他呆愣著,低下頭,看著陳之默把刀給抽出來。

  他緩緩靠著門坐了下去,完了難道他又要死了?

  奇怪,怎麼不疼?

  陳沐言僵著的手撈起自己的T恤,上面一點血跡都沒有,皮膚上連一點傷口都沒有。

  他轉而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陳之默,對方忽然笑了起來,走過來扶住他,“小言你沒事吧?”

  陳沐言知道自己還活著,所有的那些害怕的情緒都奔湧而出,他直接蜷縮在地上哭了起來。

  陳之默想要抱住他,陳沐言一想起他剛才的模樣就如同驚弓之鳥一樣彈起來,朝另一邊爬去。陳之默跟過來,將他攬進懷裏,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沒事了,小言,沒事了我只是在演戲想看一下你的反應。”

  陳沐言一聽,忽然明白,轉過頭來看著對方,“你說演戲?想看我的反應?什麼意思?”

  陳之默將他拉到客廳的沙發上,還是保持著從後面抱著他的姿勢說,“因為我要演的角色是一個有夢遊症妻子的丈夫。”

  “什麼?”陳沐言越發不可理解了,陳之默伸手抽出餐桌上的紙巾,溫柔而小心地擦過他臉上的淚水。

  “我沒想到真的會把你嚇成這樣,但是你讓我看到了最真實的反應。”

  “什麼叫最真實的反應?”陳沐言扣住陳之默的手腕,瞪向他的雙眼。

  “那個丈夫發現每晚他的妻子都會起床,表情冷漠而且陰森,她會拿出刀來在廚房切東西。如果丈夫叫妻子,妻子就會用很冰冷的目光看他,好像要殺了他一樣。”

  陳沐言抖了一下,想起前兩天在廚房裏碰見陳之默的反應。

  “但是一到白天,妻子又變成那個溫柔賢慧的女子了。丈夫想的是有一天要帶她去看看醫生,可是他工作太忙了,一直沒有時間,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的妻子拿著刀滿世界的追殺他。”

  陳沐言反應過來,這就是剛才陳之默演的那一幕。但是陳之默剛才告訴陳沐言說他要演的是那個丈夫啊!

  “我沒有這樣的經驗,所以我想試試演那個妻子的角色,來看看你會有什麼反應。”陳之默露出抱歉的表情。

  聽完他的解釋,陳沐言頓時火冒三丈,“所以這半個多月來你每晚上的怪異行徑就是在演戲?就是為了看我的反應!你醞釀了這麼多天就是為了看我今晚會有怎樣的表情?”

  傻子都知道陳沐言要炸毛了!

  “對不起,小言。”陳之默那張俊臉配上道歉的表情真誠的不得了,可是陳沐言偏偏不吃他這一套。

  他掙脫出陳之默的懷抱,怒氣衝衝朝著樓上走去,“那麼恭喜你!你看見我害怕的要死!你看見我哭了!你要不要來嘲笑我啊!”

  陳之默趕緊跟上去,就在他要關上門的時候,伸手扣住門沿,擠進了房間裏。

  陳沐言猛地推了他一把,讓他撞在了門上。

  “我是你的弟弟!你卻演這種戲來騙我!那把刀呢?也是道具?你沒有想過你一個失手會殺了我嗎?還是你本來就想殺了我!覺得我這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弟弟很麻煩!”

  陳之默忽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扯進懷裏抱的很緊,“沒有,我沒有想殺你,你是我的寶貝,小言,你是我的寶貝。”

  陳沐言一聽立馬大笑了起來,“陳先生,我知道你是影帝,你今天沒喝醉吧,怎麼背起了電影臺詞了?”

  “因為你是我最親的人,所以這場戲我只能在你面前演。”陳之默抱著他緩緩後退,“我找不到那種被自己最愛的人追殺的感覺是怎樣的,我沒有體會過,所以我只能到別人那裏找感覺。”

  陳沐言正在竭力平復自己心中的怒氣,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陳之默已經抱著他倒在了床上。他把他抱的很緊,甚至連骨頭都勒疼了。

  “我相信在你心裏,我這個哥哥一定也很重要,如果你被我追殺,和那個丈夫被妻子追殺的時候露出的表情還有反應一定是一樣的。這場戲我沒辦法找別人幫忙,我想到的只有你而已。”陳之默的氣息噴灑在陳沐言的後頸上,陳沐言知道他們挨的很近,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對方的唇就貼在他的肌膚上。

  “你也知道我把你看的很重要嗎?你知道當你要殺我的時候我有多絕望嗎?”想到這裏,陳沐言又哭了起來,忽然他翻過身抱住陳之默,“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陳之默微微一愣,“什麼太好了?”

  “因為這只是戲,因為你不是真的想殺我”陳沐言的聲音是低沉的,他埋在陳之默的懷裏,所以沒有看見對方睜大的眼睛還有臉上難以言喻的表情。

  陳之默的手掌緩緩托住他的後腦,低下頭來不斷親吻起陳沐言的額,目光頃刻化為晴日裏緩緩蕩漾的海面。

  那天晚上,陳沐言就這樣在他的懷裏睡著了過去,他身邊的陳之默一晚上摟著懷裏的人都沒有松過手。

  第二天早晨,陳沐言來到樓下和陳之默一起吃著早餐。

  “默哥,你是不是挺討厭我的。”

  陳之默端著報紙的手指不著痕跡地一顫,眉頭皺了起來。當他把報紙放下的時候,臉上恢復了那種溫柔的表情。

  “你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生氣嗎?我真的只是在演戲而已。我不討厭你,小言。”

  “如果默哥真覺得我很麻煩的話,我可以去學校住校。”陳沐言依舊低著頭。

  “誰允許你去住校了。”陳之默的聲音突然上揚,讓陳沐言不由得一震。

14

  “我我只是怕在這裏會打擾默哥你休息還有研究劇本而已

  “你沒有打擾我。”陳之默的臉色依舊是平和的,但是陳沐言隱隱覺得他有些不悅,“你今天要開始上課了吧?”

  “啊,是的。”

  “下午幾點鐘回來?”

  “下課時間是四點半,我大概五點鐘到家吧。”

  “下午我去接你。”

  “默哥,你忘了?我自己有車。”陳沐言看向他。雖然知道陳之默的這出戲要到月底才會開始拍,最近他應該待在家裏很悠閒,但陳沐言怎麼樣也是個成年人了,自己的哥哥來學校接自己下課總有些奇怪。

  “好吧,記得按時回家,不然李阿姨辛苦給你做的飯菜就涼了。”

  “好,我知道。”

  陳沐言吃完早餐起身的時候,陳之默走了過來。

  “這麼大的人了,連衣領都翻不好。”陳之默將近一米九的個子,比陳沐言高處了半個頭。當他微微傾下身子給他整理衣領的時候,顯得格外令人心醉。

  “謝謝謝默哥。”陳沐言拎起包就趕緊出門了,來到車庫,他才呼出了一口氣,剛才陳之默那淡淡的微笑讓他連呼吸都忘記了。

  “天啊,那是我自己的老哥!幾乎每天都能見到,真不曉得自己在那裏瞎激動個什麼!”

  當陳沐言走後,陳之默也開車離開了公寓,去到了安娜開的餐廳。

  坐在那個木制拱橋邊,陳之默看著安娜端著一杯紅酒走了過來。

  “午飯時間已經過了,你是來等晚餐的嗎?”

  接過安娜遞來的紅酒,輕輕抿了一口,陳之默輕聲說:“安色列分,1978。”

  “是啊,你弟弟怎麼沒來?還是你已經把他玩死了?”

  陳之默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聲。

  “是你說的——你嫉妒他,因為父母離婚的時候,你的母親選擇了你的弟弟卻沒有選你。你知道陳沐言想要的到你的關愛,你偏偏不給他,你知道他在外面惹是生非就是為了得到你的關注,你永遠當做看不見。你看著他毀掉自己,卻依舊保持沈默。”安娜的手臂繞過陳之默,坐在他的腿上,“只是這一次,他失憶了,變成一個乖孩子了,你打算怎麼再次把他帶上毀滅之路——壞男人?”

  “我不該告訴你這麼多的。”

  “呵呵,這就是情人和朋友的不同之處,朋友永遠比情人瞭解的更多。”

  “這一次沒人能毀掉他,也沒人能帶走他。”陳之默微微一笑,懷中的安娜便失了神。

  開學的第一堂課,是基礎醫學理論的醫學免疫學。

  教授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不可否認他在這個領域有很多有名的論述,但是他的課程很枯燥,不像其他年輕助教那樣會借助一些圖片或者視屏來活躍氣氛,

  五十多人的階梯教室裏面,一半的人低著頭快要睡覺,儘管B大的學風嚴謹,大部分的學生都想要盡自己所能來接受知識,但是太枯燥的課程確實沒有幾個人能夠受得了。

  陳沐言坐在第一排,同樣坐在第一排的也只有薑飛了。

  第一排是離教授最近的位置,這意味著和教授會有更多的接觸和交流。比如說現在,教授問了一個問題,整個教室安靜了下來。

  老教授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他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他面前的薑飛。

  薑飛想了一會兒,把組織好的答案說了出來。看他的表情顯然對自己說的答案非常的滿意。

  教授也頻頻點頭,然後再看向陳沐言,“這位同學,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陳沐言點了點頭,薑飛則用嘲諷的眼神望著他,好像不相信他會說出什麼有用的資訊來。

  但是讓薑飛大跌眼鏡的是,陳沐言不但說出了他剛才沒有考慮到的一些方面,還和教授就一些醫學見解討論了起來。教授似乎也知道課堂上聽講的人不多,索性乾脆倚著講臺邊緣和陳沐言解說起來,甚至直接把講義端到陳沐言的面前,一直交談到下課鈴聲響起。

  薑飛呆呆地看著陳沐言,不敢相信這個對專業知識梳理的條理分明的人竟然會是那個幾乎不在學校裏出現的陳少?

  末了,教授還寫了一份書目交給陳沐言:“這些書你沒有必要全都看完,關於免疫學的那幾章寫的不錯。哦,還有這本書,我覺得你應該全部都看一看,對其他基礎知識也有好處。”

  陳沐言很感激地點了點頭,當教授離開之後,他發現薑飛還在看著自己。

  他迅速把書名抄在了筆記本上,然後將那張單子遞到薑飛的面前:“教授的推薦書目,你看不看?”

  姜飛看著那張單子,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要接過來。

  “哦,那是我誤會了,我以為像你這樣認真的學生應該會很在乎教授的參考書籍。”就在陳沐言快要走過去的時候,薑飛拽住了他。

  “我需要。”

  陳沐言沒多說什麼,留下那張單子就離開了。

  下午的課程是從兩點鐘開始,陳沐言在餐廳裏吃了一頓簡單的午餐。他的到來讓很多人感覺到驚訝,陳沐言可以想到作為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他從前只怕很不屑來吃這種便宜的便餐吧。

  此時,一個女生正和旁邊人說著話走過來,一個沒留心,餐盤裏的菜湯滴落到了陳沐言的肩膀上。

  “啊,對不起。”那女生只是隨口道歉就要走過去,但是她身旁的人拉住了她,她這才發現那是陳沐言,她抽吸了一口氣,趕緊掏出餐巾紙來要給他擦,卻又不敢碰他。

  “陳少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陳沐言發現此刻餐廳裏已經有很多人在看著他們了。

  為什麼要嚇成這個樣子,好歹我也是個男生,不會打女同學。

  陳沐言扯出一抹笑,伸手接過她的餐巾紙,“沒關係。”

  他那一笑,讓對方呆住了,似乎不敢相信陳沐言會是眼前這個和顏悅色的人。

  靜止的時光再次流動了起來,那些看著他的學生們紛紛回過頭去繼續吃飯,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不過陳沐言看看四周,每個人幾乎都是和同學或者朋友一起吃飯,只有他是形單影隻沒辦法,誰要他從前的形象那麼糟糕呢?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餐盤被放在了他的對面。

  “丁珊珊?”陳沐言差一點認不出眼前的女孩子,臉上再沒有那麼厚的脂粉,顯得清麗起來。

  “怎麼了?覺得我今天不好看?”

  “不我覺得你今天好看極了。”陳沐言由衷地點著頭。

  “少來,就是你叫我化妝的,說我不化妝的時候像個土村姑,你一點都不想把我帶在身邊。”

  “那麼我從前的審美觀一定很糟糕。”隨著丁珊珊的到來,陳沐言的心情輕鬆了很多。

  “看來你失憶之後,嘴巴倒是變甜了。吃晚飯有什麼打算?你以前會找你的兄弟們出去打桌球。”丁珊珊的眼神很肯定現在桌球一定不是陳沐言喜歡的娛樂項目。

  “我要去圖書館把教授借給我的書找出來,然後複印之後才能帶回家看。”

  丁珊珊的腦袋向前一探,“你真的是陳沐言嗎?”

  陳沐言也笑著把腦袋伸到她的面前,用念話劇臺詞的語調說:“其實我每晚都在做夢,夢見我是另一個人。”

  丁珊珊看著他的樣子笑了起來。

  吃完飯,兩個人去了圖書館,把教授的推薦書目找了出來,然後複印了相應章節。

  丁珊珊走到正在翻頁的陳沐言身邊,小聲道:“你是不是又欺負薑飛了?不然他為什麼總盯著你看?”

  “有嗎?”陳沐言轉過身去,看著自習桌前的薑飛低下頭去。

  大概對方覺得陳沐言出現在圖書館也是一種奇跡吧。

  複印完之後,陳沐言與丁珊珊也找了桌子自習。

  丁珊珊將兩百塊錢推到他的手邊,小聲說:“先還給你這些,剩下的我下次再還你。”

  “好,但是不要勉強,我不急的。”陳沐言把錢收進口袋裏,然後開始看書。陳沐言後來才知道,丁珊珊的父母都是工人,供她這個大學生念書其實很勉強,兩人都要從牙縫中擠出那點學費來。而她每晚都要去酒吧裏賣啤酒,然後恰巧碰上了從前的陳沐言。

  陳沐言暗暗想,回家之後一定要和李阿姨商量一下,看有沒有什麼正經點的工作能夠介紹給丁珊珊,這個女孩畢竟因為曾經的陳沐言受過傷害。

  下午四點半放學,陳沐言開車回家。

  因為下班高峰期是從五點開始,陳沐言還是打算從市中心的購物區穿過去,這樣能夠早點到家。

  當他的車子開過某大型購物廣場的時候,前面的黑色賓士傳來爭吵聲,非常大,似乎兩個男人在車前排打了起來,就連車子也行駛的搖擺。

  陳沐言本想超車,但是前方車子的軌跡實在難以琢磨,就在他按了一下喇叭警告對方的時候,那輛車忽然一個大轉彎,轟地撞到了路燈燈柱上。

  陳沐言愣住了,一個刹車停了下來。

15

  那輛賓士的前車蓋被撞變了型。

  一個男子從副駕駛的位置上爬了出來,驚慌地看了看逐漸聚攏的人群,忽然轉身跑走了。

  陳沐言趕緊下車跑了過去,駕駛席上的那個男子額角似乎撞在了方向盤上,正在流血。他搖著頭,正在調整自己的焦距。

  陳沐言皺了皺眉,“楚靳?”

  這不是那個在健身中心的淋浴間裏面遇見的製作人嗎?

  陳沐言趕緊安慰對方說:“你先坐著別動,我馬上就叫救護車

  對方一把抓住他,“不要叫救護車,記者馬上就會來請你送我去醫院

  陳沐言看他那麼堅持的樣子,只好打開車門,解開安全帶,將楚靳扶了出來,然後開到了附近的醫院。

  楚靳一直用手掌遮著臉,陳沐言找了輛輪椅把他推進了急診室。

  根據診斷,他只是輕微腦震盪,醫生給他包紮了一下額頭,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讓他留院觀察一晚。

  靠在病床上的楚靳歪著腦袋帶著笑意看著在外面與醫生交談的陳沐言,當對方推門走進來的時候,他那雙桃花眼中的視線似乎能將陳沐言身上的襯衫都剝開,“有沒有考慮好啊,陳沐言先生?”

  “考慮什麼?”

  “做個明星啊,我一定會把你捧紅。”楚靳嘴角的笑有幾分輕佻,但是卻很難讓人討厭。

  只是“捧紅”二字從他的嘴裏說出來,讓陳沐言不得不想起陳之默曾經說過的,這個傢伙喜歡潛規則男明星。

  “楚先生,你才出了車禍,現在不是討論我願不願意做明星的時候吧?”陳沐言無語。

  “你說你有其他想做的事情,讓我聽聽你想做什麼?”楚靳仰起頭,那種姿態似乎在告訴陳沐言無論他想做什麼,也不會有做明星那麼成功。

  “我想做醫生。”陳沐言面對他的那種態度,不知道為什麼並不慍怒,而是用一種平靜的心態說出心中理想。

  正是這種帶點天真但是又顯得真摯的表情讓楚靳微微一愣,那種失神是在心裏的,並沒有表現在臉上。

  陳沐言已經做好對方會說他想要救死扶傷理想崇高之類的反話了,但是沒想到楚靳只是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你應該會是個好醫生。”

  “謝謝。”陳沐言抿了一下嘴唇,口袋裏的電話震動了起來,他這才猛地想起自己答應過陳之默會回家吃飯的。再看看手錶,現在都快七點半了。

  陳沐言趕緊拿著電話走出了病房。

  “小言,你在哪里?”陳之默的聲音是溫柔的,帶著一絲擔心。

  “我在醫院,因為回來路上遇見了一起車禍

  “車禍?你有沒有怎麼樣?你在哪家醫院?”

  陳沐言還是第一次聽見陳之默這種急促的聲音,他趕緊解釋說:“我沒事,出車禍的不是我。我把出車禍的人送到醫院來了,因為要檢查住院什麼的,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對了,出車禍的人是那位楚先生。”

  “什麼楚先生?”

  “就是那個什麼製作人楚靳啊。”

  “你現在在哪家醫院?我馬上就過去!”

  “市立第三醫院,病房是202。”陳沐言剛說完,那邊就掛線了。

  看來陳之默和楚靳也算有點交情,不然也就不用這麼急著趕過來了。

  陳沐言推門進去,“那個楚先生,我哥很快就會過來看你了。”

  楚靳聽了這句話之後,忽然哈哈笑了起來,“陳沐言,你哥不是過來看我,而是過來看你有沒有怎麼樣。”

  “我和他說了出車禍的不是我了啊!”難道他聽錯了?

  “你不知道吧,娛樂圈裏有個傳言,那就是和我楚靳說過話的男人,只要他長的還可以,不是已經被我上了就是將要被我上。”

  陳沐言愣了一下,“還好我不是娛樂圈的人。”

  “不過你讓我很吃驚,”楚靳的手指托著自己的下巴,“我很少見到陳之默這麼在乎一個人。”

  陳沐言笑了笑,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今天那個在車上和你吵的男人是誰啊?”

  “看來你不怎麼關注娛樂資訊啊,那是個最近剛紅起來的歌手。”

  “你把他捧紅了,你也把他潛規則了?”陳沐言說出後半句話之後,又覺得自己太多嘴了。

  楚靳不以為意地說:“是啊,不過這個社會也真奇怪,我把他給潛規則了,他不是應該一直記恨我想要脫離我的掌握才對啊,可是他卻一直想要被我潛規則下去,讓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陳沐言聽他這麼一說,只是低下了頭。那個男明星大概是希望楚靳能夠一直做他的後臺吧。

  “我和陳之默也合作過,你猜我有沒有把他怎麼樣?”楚靳見陳沐言不說話了,反而伸手將他的下巴給托了過來。

  “沒有。”陳沐言不假思索地回答。

  楚靳含笑,眉眼間有幾分曖昧,“你確定嗎?”

  “我確定你和我哥沒什麼,你也不能把他怎麼樣。”陳沐言看進對方的眼睛裏,回答的很肯定。

  楚靳放開了他的下巴,“你是覺得他已經夠紅了,根本不用借我上位是嗎?”

  “不光是這樣,他很有實力,演藝界不會再有第二個陳之默。而且以我哥的魅力,他也應該有自己的人脈關係,楚先生並不是他唯一的選擇。”

  “嗯——老實說我第一次看見他,他確實很吸引人的眼球,而且會讓人產生一種想要把他從高處拉下來的欲望,想要看他被世俗困擾像個普通明星一樣掙扎的樣子。不過可惜,他不會被任何人掌控,反過來,他會扮演好不同的角色,掌握好所有人。”楚靳扯了一下嘴角,用一種告誡一般的語調說,“你也要小心一點,不要變成他戲中的一部分。”

  陳沐言忽然想起那段時間陳之默一直演戲來觀察自己的反應,他暗自吸了一口氣,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平日裏陳之默對待自己的溫柔也並不是真的?

  房間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就在幾分鐘之後,走廊裏傳來腳步聲,有條不紊中有幾分急促。

  楚靳朝陳沐言微微一笑,忽然一把將他勾過來,陳沐言一驚,下意識用雙手撐住病床的邊緣,“他來了。”

  隨著楚靳的這句話,病房的門被擰開,陳之默的聲音回蕩了起來。

  “放開他!”

  陳沐言看著自己的哥哥走過來,一把將他從座位上拉起,拽到身後時的力度讓陳沐言差一點撞在門上。

  “啊,啊,你的控制欲還是那麼強。”楚靳抱著胳膊看向眼前的俊美男子。

  “沒想到你就算出了車禍也不忘記ran指一切你可以碰到的人。”陳之默的臉上也帶著笑容,他和楚靳說話的語氣就似面對一個老朋友,以互相諷刺挖苦為樂。

  “你知道我出了車禍,也不帶點什麼水果鮮花之類的東西來看我,還真是薄情啊。”

  “那麼我這個薄情的人祝你早日出院。”說完,陳之默就拽著陳沐言離開了病房。

  陳之默的腳步很快,這讓陳沐言隱隱感覺到他的怒意。

  “默哥你怎麼了?”

  陳之默轉過頭來,笑容中有幾分寵溺,“小言,剛才楚靳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陳沐言沒有反應過來,他總覺得此刻陳之默的臉色應該是陰鬱的,但是現在他的笑容讓陳沐言有些意想不到,“他對我做什麼?”

  “比如說他用手摸你或者他親了你?”

  陳之默的語氣很認真,這讓陳沐言忽然覺得楚靳很可憐,好像他是小學生在路上會遇見的怪叔叔一樣。

  “沒有,就是你進門的時候他拉了我一下,估計是他故意要惹你生氣吧。”

  “那就好,楚靳是只老狐狸,你就是被他吃了說不定還會感激他呢。”陳之默回過頭去繼續向前走。

  而陳沐言卻停在了原地,“也許我被你吃了也還被蒙在鼓裏

  這句話說的很輕,陳沐言以為只有他自己可以聽見,卻不想前面的陳之默忽然回過頭來。

  “你剛才說什麼了?”

  “沒沒什麼我們快點回家吧!”陳沐言用輕鬆的語調說,快步向前走過對方。

  而陳之默看著他的背影緩緩收斂起了笑意。

  回到家,陳之默把涼了的菜放到微波爐裏熱了一下。

  “默哥,你沒吃啊?”

  “你沒回來我怎麼吃?”陳之默伸手揉了一下陳沐言的腦袋。

  不知道是不是第二次加熱的菜更入味,陳沐言吃的很香。他偶爾抬頭瞟過陳之默,就會發現對方靜靜地看著自己。

  “默哥,你不餓嗎?菜都要被我夾光了。”

  “沒事,你吃。”

  一直到陳沐言吃完之後,陳之默才低下頭開始吃。

  “那默哥我上樓了,盤子一會兒我下來洗。”

  “不用了,你去看書吧。”又是那樣溫柔的一笑,讓陳沐言有些內疚了起來。

  不管陳之默對自己的關愛是真還是假,這個身體是他親弟弟的沒有錯,而且一個人再能假裝疼愛另一個人也不可能裝的這麼好。

16

  回到房間,陳沐言把複印的資料整理了一下,坐在桌邊看了起來。

  九點多的時候,陳沐言忽然想起了什麼,跑去鎖門。他可不想今晚陳之默又拎著道具刀跑到自己床邊上演午夜追魂。

  他的手剛觸上門鎖,敲門聲就響起。

  陳沐言身子一震,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默哥?”

  門那邊傳來輕笑聲,“這房子裏不是我就是你,難道還有別人?”

  會開口回答他,說明今晚上的陳之默是正常的。

  陳沐言把門打開,一杯牛奶伸到他的面前。

  “你每晚都要喝了牛奶再睡覺的吧?像個小孩子一樣。”

  “睡前喝牛奶很健康好不好,而且我還是個學生,有很多腦力勞動呢1陳沐言笑著把牛奶接過來,太好了,看樣子今天晚上默哥很正常。

  “怎麼了?看你那松了一口氣的表情,是不是以為我又要變成夢遊症的妻子來追殺你?”陳之默淺笑著,從後面抱住正在喝牛奶的陳沐言。雖然他們是兄弟,但總歸是兩個男人,陳之默這樣抱著自己有些奇怪。

  陳沐言小心地離開他的懷抱,坐到了桌邊:“哥,你在牛奶里加了蜂蜜哦?”

  “是啊,你不喜歡?”陳之默坐在一旁,手指輕柔地撥弄著陳沐言柔軟的短髮,“你放心,以後我不會把那些可怕的角色帶回家了。”

  “默哥,你要說到做到。”陳沐言笑了一下,心想也許是因為前幾天陳之默把自己嚇壞了所以現在有些內疚吧,才會用抱著自己,那天他安慰自己的時候好像還親了自己的額頭吧,他對自己這些比較親昵的行為應該只是在表達他對這個弟弟的關心。

  “好。”陳之默拿起空的牛奶瓶,低下頭在陳沐言的額角一吻,陳沐言的心臟怦地一下,轉過頭來的時候,陳之默已經離開了房門。

  看來自己得找個時間和陳之默說一下了,畢竟陳沐言都這麼大了,被成年的哥哥這樣又是親又是抱的,實在不習慣。

  喝完牛奶,陳沐言又看了十幾分鐘的書,覺得自己的腦袋困倦了起來。

  算了,明天還要上課呢,還是早點睡吧。

  陳沐言定好鬧鐘,把東西收拾了一下,倒上床沒多久就睡著了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他感覺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邊,輕聲喚他:“小言

  “嗯”他想要睜開眼睛,但是眼皮卻很沉,特別是對方溫熱的手指輕撫過他的臉龐,溫柔的讓他不想醒過來。

  那個人緩緩壓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嘴唇被含住,被對方撩撥著他不自然嘴唇微啟,然後一切都被對方掌控。他感覺到炙熱的手掌伸到了他的衣襟裏,撫摸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陳沐言不自覺扭動起自己的身體,而那個覆在自己唇上的吻也從溫柔轉變為霸道,力氣之大就快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能感覺到那雙手沿著他的脊柱一路向下,撫摸的力度似乎在隱忍著什麼,而那種熱烈的情感就要爆發出來,這讓陳沐言隱隱感覺到害怕,他覺得自己應該醒過來,但是他的思維被禁錮在大腦裏無法控制他的四肢。

  他的睡褲被脫下,他知道自己的腿被對方抬起,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沿著他的小腿肚一直來到他的腿跟,肌膚下的血液似乎要從自己與對方接觸的地方湧出去,他知道那個人正在吮吸著自己。

  他的呼吸拉長,身體的溫度也在不斷地升高。似乎那個人正流連在他的私隱地帶,讓他不由得拉長了呼吸。

  陳沐言是被鬧鐘的聲音給震醒的。

  他撓了撓腦袋,還有些犯困,來到浴室開始刷牙洗臉。

  驀地,他想起了昨晚上那種奇怪的聲音。

  那個人叫自己“小言”。這個房子裏會叫自己小言的人除了陳之默還有誰?

  陳沐言拉起自己的睡衣,還有長褲,然後呼了一口氣。

  還好,身上什麼印記都沒有。

  隨後他有覺得自己好笑,只要陳之默笑一下,那些俊男美女還不紛紛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用的著大晚上的到自己親弟弟的房間裏來做什麼嗎?

  大概是因為睡前陳之默對自己又是擁抱又是親額頭的,自己晚上才會做了一個這麼荒唐的夢吧。

  下到樓下,李阿姨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陳之默還是老樣子坐在桌邊看報紙,聽見陳沐言坐在的聲音,他會伸長手臂推一下陳沐言的牛奶。

  “那個默哥

  “怎麼了。”

  “你昨晚沒來我屋裏吧?”陳沐言說完頓時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傻的可以。

  陳之默側過腦袋從報紙後面探出頭來,笑容就似日光般清爽,“你屋子裏有什麼寶貝嗎?”

  “沒沒什麼”陳沐言尷尬地低下頭,吃著煎蛋。他迅速地吃完早餐,拎著書包就沖了出去,剛跑出沒幾步,就被陳之默給拽住了。

  “你頂著這個鳥窩就打算出門了?”陳之默的聲音有幾分好笑。

  “啊,這個啊,我早上試了好幾遍了,它還是翹在那裏。”

  “跟我上來。”陳之默拉著他便向上走。

  “沒關係的,只是翹了幾根頭髮而已1

  “那我打賭上課的時候坐在你後面的同學一定會很想笑。”陳之默的眼神略帶調侃,那種坦蕩的感覺讓陳沐言覺得自己實在很小心眼,一點都不像個男人。

  陳之默的浴室裏有很多保養品以及頭髮護理之類的東西,都整齊地擺放在架子上。他拿過一瓶定型水,先把陳沐言翹起的頭髮打濕,梳理,然後吹幹。

  感覺到他的手指穿梭在自己的發間,陳沐言的呼吸有些不順暢,血液似乎也隨著對方手指的動作而跳躍起來。

  噴上定型水,陳之默把陳沐言轉了過來,用一種很欣賞的語調說:“嗯,我弟弟很帥。”

  那一刻,他有一種自己被陳之默捧在手心裏的錯覺。

  “哥我去上課了

  “去吧。”

  不過陳沐言今天的校園生活還是不怎麼順利。

  今早的公共課上,容納下兩百多人的階梯教室裏,他的前後左右都沒有人坐。他知道他在很多同學的眼裏是野獸,靠的太近會把他們都撕裂。

  如果只是聽課倒無所謂了,課堂的最後半小時是小組討論。

  陳沐言周圍的同學們都已經進入了狀態,只有他還是孤家寡人,而且貌似沒有那個小組願意收容他。

  三排以外的地方,薑飛看了他一眼,但是很快他就把精力放到別的同學身上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丁珊珊坐到了他的身邊:“嘿,陳沐言,看來只有我願意紆尊降貴坐在你身邊。”

  她簡直就是陳沐言的救星,“野獸終於找到他的美女了1

  “什麼?”丁珊珊問。

  “沒什麼,沒什麼,小組討論。”陳沐言趕緊將教授的那個問題攤開。

  小組討論之後,他們有二十多分鐘的時間把結果寫成四、五百字左右的短報告,交上去。

  下課之後,丁珊珊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們下午有課嗎?”

  “沒有了,不過我會去圖書館自習。”

  “哦天啊,陳沐言真的變成乖學生了1

  他和丁珊珊在餐廳排隊點餐的時候,沒想到人異常地多。

  “人真多埃”陳沐言隨口感歎了一句,他前面的人回過頭來一怔,然後便向後退,“陳少你先請!真對不起我剛才沒有看見你1

  這傢伙一開口,前面幾個同學也緊跟著讓開了。

  陳沐言愣住了,他身後的丁珊珊呵呵笑了起來,“陳少,看來你的餘威仍在啊1

  “不用了,你們比我先來,而且我下午沒課,就這樣排著吧。”

  那些同學似乎不敢相信他說的話,以為他在生氣,趕忙說:“陳少,我們真的是沒看見你

  “同學,既然你們已經排好隊就按這個隊伍點餐不是很好嗎?不要把隊伍弄亂了,這樣後面的同學會有意見的。”陳沐言微笑著伸手請他們回到隊伍裏。

  那些同學一邊排著隊還一邊時不時回頭來看陳沐言。

  十幾分鐘之後,陳沐言端著餐盤與丁珊珊一起來到餐桌邊。

  “嘿,我從前是學校霸王之類的嗎?怎麼每個人都怕我?”

  “哦,至少我不怕你。”

  “感謝上帝還留了一個不怕我的人在。”

  吃過午飯,陳沐言去到了圖書館。他到下午兩點之前都會犯困,這段時間反正沒有什麼學習效率,他就索性先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兒。

  當他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發現薑飛就坐在離他不遠處。

  這個傢伙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監視自己了?想看看陳沐言是不是真的變成了好學生?

  陳沐言好笑地搖了搖頭,翻開自己的筆記復習了一下早上的上課內容,等到四點半的時候,他的手機開始震動。

  

17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喜歡左邊的還是右邊的圖,火速告知~

  “喂,您好,我現在在圖書館。”陳沐言捂著嘴巴小聲地說。

  “是我,楚靳,我就在你學校門外。”

  “楚先生?你在我學校外面做什麼?”陳沐言有些莫名其妙,“還有,你從哪里要來的我的手機號碼?”

  “我在你的校門外自然是為了要見你,見你自然是為了感激你送我去醫院,你的手機號碼也是從醫院裏要來的,或者在你心裏我是一個跟蹤狂?”楚靳的聲音有些委屈,這讓陳沐言略微內疚了起來。

  不過想起陳之默的告誡,再加上楚靳又是娛樂圈人士,他應該很懂得如何博取他人的同情。

  “真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不過我下課之後可能還有一個小組討論。”陳沐言撒了一個謊。

  電話那端的楚靳笑聲更大了。

  “好吧,我算是徹底知道你有多討厭我了,我剛才問了你一個同系的同學,今天下午你沒有課了,而且剛才你還和我說你在圖書館,怎麼又變成下課後有討論了呢?”

  陳沐言真想扇自己兩下,連撒謊的技術都沒有!

  “怎麼,如果你還是要對我說no,我可以現在就走。”

  “好吧,楚先生你等一下,我這就出來。”陳沐言呼出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怎麼的都是個男的,楚靳有什麼本事讓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從停車場把他的本田開出來,在校門口找到了楚靳的賓士。這傢伙剛撞爛了一輛,這就換了一輛新的。

  “楚先生。”陳沐言喊了一下正倚著車窗抽煙的楚靳。

  “啊,我怎麼忘記你有車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開車來了。”楚靳的眼睛總有一種勾人的味道,既然能電倒那麼多美男子,陳沐言也稍稍心跳停頓了一下。

  “楚先生其實那天我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您不用專程跑來感謝我。”

  “請你吃個飯還是要的。”

  “可是我今晚要回家吃飯。”

  “那就打個電話告訴陳之默你不回家。”楚靳說話直截了當,陳沐言知道對方也是個有掌控欲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陳之默的電話打來了。

  “喂,默哥,我剛出學校呢。”

  “小言,今晚你可能要自己吃飯了,今晚我要錄一個娛樂節目。”

  “哦,好。”

  “我會早一點回家的。”電話那端的陳之默,總讓人覺得溫柔的可以掐出水來,雖然這種比喻實在太肉麻。

  掛了電話,陳沐言看見楚靳的嘴角掛著早已料到的微笑。

  “你知道我哥今天會有通告?”

  “是的,我知道。既然他不回家,你也沒有什麼理由來拒絕我了,走吧。”楚靳揚了揚腦袋。

  陳沐言只好開車跟在他的身後。

  楚靳將他帶到了一家日本料理高級餐廳,就連包廂都準備好了。

  包廂窗外是幽靜的和式庭院,流水潺潺子窗沿下而過。

  還好吃飯的時候不用跪坐,不然陳沐言的兩條腿恐怕折受不起。

  “想吃什麼?”

  也許是因為心裏對楚靳半強迫地把他帶來不滿,陳沐言只是把菜單放在面前,“楚先生隨便點吧,我不怎麼愛吃生食。”

  他以為楚靳會就此覺得不高興那是大錯特錯了。

  “那是因為你沒有吃過製作精良的生食,要知道食材的新鮮、刀工甚至蘸料都是很講究的。”楚靳微微一笑,對著跪坐在桌邊的和服少女點的全部都是生食。

  陳沐言在心裏嘀咕,既然是請客謝謝我,怎麼一點也不顧及我的口味?

  “熟食的話,沐言你喜歡吃什麼?”

  陳沐言撇了撇嘴,心想我和你又不熟,你幹什麼直接叫我的名字?也許是為了惡俗到底,陳沐言回答:“火鍋。”

  “恩,好吃的火鍋其實也不容易,像是湯底可能要熬制很久,涮肉的部位也很重要

  “哦,吃個火鍋還有那麼講究啊,”陳沐言故意一副不耐煩的神情,“火鍋不是主要吃氣氛嗎?和幾個好朋友在一起,喝喝啤酒,大口吃菜,圖個爽快。”

  楚靳側過頭去悶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在不滿我不顧你的意願把你拉出來吃飯?”

  “是。”陳沐言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不願和我吃飯難道不是因為我有很多負面形象?比如說潛規則男明星?”

  陳沐言停頓了兩秒,“不只是這樣。”

  “好吧,不管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有多麼負面,有多少是陳之默給你灌輸的?”

  “默哥和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我不想挑撥你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瞭解一個人的途徑並不是只有聽說而已。你已經二十歲了,有獨立自主的思維能力,你可以通過和我接觸來判斷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而不僅僅是憑藉‘聽說’。”

  這個時候,黑鮪魚刺身和小管生魚片被端了上來,雖然是生食,但是每一片都切的厚薄均勻,小管看起來晶瑩剔透。

  “你一直覺得生食很噁心吧,這一次不妨嘗一下,只有嘗過了你才能對自己說‘我是真的討厭生食’。”楚靳夾起一片,沾了一點醬油和芥末塞進嘴裏。

  陳沐言咽了一下口水,他不是沒和同學出去吃過生魚片。那種魚肉黏在牙齒間的感覺還有海腥味讓他當場就吐了出來。

  他夾起一片,沾了一點醬料,然後放進嘴裏嚼了起來。和那一次的感覺不同,魚肉的彈性與芥末的味道結合在一起,還有些微的鮮甜感,這讓他不由得驚訝了起來。

  這真的是生魚片嗎?

  “怎麼樣?味道還可以吧?”

  “恩。”陳沐言點了點頭。

  幾分鐘之後,北極貝和壽司拼盤也被端了上來。

  咬下壽司的時候,蟹子在他的嘴巴裏崩裂開,那種感覺真的很棒。

  “現在還責怪我強迫你來吃飯嗎?”

  “不會,確實很好吃。”陳沐言笑了起來,這才發現楚靳一直盯著自己看。

  “你真的不做明星?”

  “楚先生想潛規則我嗎?”陳沐言覺得好笑,楚靳為什麼一直不放棄呢?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確實有想過。”楚靳的坦白讓陳沐言微微一愣,他以為對方會用很巧妙地言辭來回避這個問題。

  “那我還是遠離娛樂圈比較安全。”

  “但是現在不想了。”楚靳依舊看著他,目光很平靜,“如果你願意踏進這個領域,我不會潛規則你,也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對你做這些事情。”

  “楚先生一定經常向那些新人許諾吧?”

  “是的,我向他們許諾說你會紅,然後他們就真的紅了。我的諾言我都會做到。”

  陳沐言垂下頭,笑了笑:“但是我還是想做醫生。”

  楚靳挑眉一笑,將茶杯伸向他,“那好,敬未來的陳醫生。”

  不知道為什麼,這頓飯之後,陳沐言覺得楚靳這個人其實很簡單。他要什麼也許會不擇手段去得到,這些手段也許就是陳之默提到過的像只老狐狸一樣,但是他的目的是從不遮掩的。

  “下次約你出來吃飯,希望你不要再找蹩腳的藉口來拒絕了。”當他們各自坐上車之後,楚靳從車窗探出頭來說。

  “好啊,不過你能保證只是吃飯嗎?”

  “我可以保證,只是吃飯。”楚靳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他的車子先駛離了停車場。

  陳沐言回到家,玄關處沒見到陳之默的皮鞋,看來他還沒有回來。

  看著一桌子的飯菜沒有動過,陳沐言忽然想既然食堂的飯菜不怎麼可口,自己為什麼不能從家裏帶一點過去?而且餐廳裏的微波爐是可以免費使用的啊。

  然後他又想到了丁珊珊,她的經濟條件不是很好,每次點餐也沒有見她點什麼好吃的,自己可以試著給她也帶一份,她應該不會拒絕。

  想到此,陳沐言找來兩個樂透飯盒,將飯菜夾進去放入冰箱。

  回到房間玩了會兒電腦,然後躺在床上看了一小時書就睡了。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陳之默已經坐在那裏了。

  “默哥?你昨晚上幾點回來的啊?”

  “一點多,吵著你睡覺了?”陳之默有些內疚地問。

  “沒有,我是說昨天回來的晚,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吃完早飯我會再去睡會兒。”陳之默看向他,“我看見冰箱裏的飯盒了,你昨晚沒吃飯嗎?”

  “不是,昨晚默哥你沒回來,我一個人吃飯沒意思就和朋友一起吃的。學校餐廳的口味我不大喜歡,所以把李阿姨做的菜帶過去今天中午和同學一起吃。”楚靳算是朋友,丁珊珊是同學,這些都沒有錯吧。

  陳之默點了點頭,“既然餐廳不和你胃口,以後就讓李阿姨多做一點,你就可以帶去中午吃了。”

  “還是默哥你想的周到!”

  “對了,這週末我的去年年底拍的電影要上映了,在市區的Show Center有一個首映禮,你一起去嗎?”

  “真的,好啊!還有哪些明星要去?”

  “怎麼,有我還不夠嗎?”陳之默向他伸了一下腦袋,目光流轉間呼吸瞬凝。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喜歡左邊的還是右邊的圖,火速告知~

18

  “那個,陳之默先生當然是全天下最帥的啦,可是你弟弟我要看美女。”

  “你的美女不是停在車庫裏嗎?”陳之默彈了一下他的腦門,誰要陳沐言總是把汽車比作不同氣質的美女呢?

  今天上午是有關傳染疾病的三十人小課,很明顯臺上的副教授對陳沐言沒有什麼好感,一邊講課一邊冷冷地目光掃過他的臉。

  課上的提問,下面的學生不是興致缺缺就是回答不到點子上。陳沐言舉了手,但是副教授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他也就作罷,又不是小學生碰到自己知道的問題就要搶著回答。

  不過這位副教授見陳沐言不再舉手了,反而點了他的名字,還故意問了一個屬於下一節內容的問題,還好陳沐言有預習過下一節,雖然回答的並不全面,但是至少讓那位副教授小小驚奇了一下。後面兩個小時的課程裏,那位副教授會故意停下來問陳沐言一些細節問題,他有的答的不錯,有的確實不知道。

  下課之後,副教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但是至少那目光沒有剛上課的時候那樣冰冷了。

  陳沐言正在收拾東西,忽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他一下,是丁珊珊。

  “今天上課我沒看見你,還以為你蹺課了呢!”

  “沒,我來晚了,所以從後門進來的,坐在最後一排。”

  “那正好,我們一起去餐廳吧,我帶了飯。”

  “你帶飯了?那我得自己排隊了。”丁珊珊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我帶了你的份啊,我昨晚和朋友出去吃飯,家裏阿姨做的飯菜動都沒動,所以我就帶來了。”

  他們來到食堂,陳沐言把加熱後的飯盒打開,丁珊珊露出驚訝的表情:“哇,看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吃吧,下午還有課呢,多吃一點吧。”

  丁珊珊好笑地看了他一下,“傻瓜,吃多了下午上課會很困的。”

  他們倆正吃著,一旁桌子上的幾個女同學正在看八卦雜誌,聊的聲音也不小。

  “哇,是楚靳,他可能又要捧哪個新人了!”

  “什麼新人?”

  “昨晚上他和某個帥哥在日本料理店裏吃飯,被人用手機照下來發到《最八卦》週刊了!”

  《最八卦》不是以前葉潤行工作過的雜誌社嗎?

  “有沒有照到那個帥哥的臉?楚靳每次打造的新人都很棒啊,比如說那個什麼EVEN啊還有李少鋒啊!”

  陳沐言在心裏暗暗想要是你們知道被楚靳捧過的男明星都被他潛規則了,不知道你們會有什麼想法。等等,被照的地方是昨晚而且還是在日本料理店裏?

  “同學,那本雜誌能借來看一下嗎?”陳沐言儘量用和藹的語氣問她們。

  那三個女生驚訝地看著陳沐言,其中一個把雜誌遞了過去,還有點戰戰兢兢的味道。

  “謝謝。”陳沐言接過雜誌之後朝對方欠了一下身子,其中一個女生的臉還紅了起來。

  丁珊珊打趣地說:“嘿,你什麼時候關注起八卦消息了?”

  陳沐言用下巴指了指飯盒:“吃你的吧!”

  那張照片圖元不夠高,如果不是認識楚靳的人根本辨別不出照片上的人是他。但是不管怎麼樣,陳沐言希望陳之默不要看見這則消息。

  “看見沒有,剛才有女生因為你而臉紅了呢,而不是見到你就躲。”

  “我現在又沒有走古惑仔路線了。”陳沐言好笑道。

  “是啊,昨晚上還有室友向我打聽你是不是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呢。”

  “那就希望你替我美言幾句了。”

  “你要小心,陳少你長的不錯,現在又走紳士路線了,家裏面又多金,小心以後一大幫女生纏上你脫不了身。”

  “至少丁珊珊你仍然是我獨一無二的朋友。”

  丁珊珊聽到朋友二字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沒錯,朋友是最安全也是最穩固的距離。”

  晚上回到家,陳之默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哥,我回來了!”

  “恩,回來那就吃飯吧。”陳之默的聲音是平緩的。

  陳沐言舒了一口氣,他應該沒有看見那則報導,而且照片那麼模糊,陳之默就算看見了也未必認得出來就是他。

  吃飯的時候,陳之默也是很照常地把陳沐言喜歡的菜夾到他的碗裏。

  “默哥,我明天早上沒課,想睡懶覺了。”

  “好啊,那我和李阿姨打電話叫她下午再來。”

  “恩。”陳沐言塞了滿嘴。

  “不過,小言,你是不是有什麼沒有告訴我?或者應該告訴我?”陳之默放下筷子,將雙手交疊放在桌上,眼神裏雖然沒有任何逼迫的意味,卻讓陳沐言感覺到了壓力。

  看來陳之默是知道了,自己再遮掩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陳沐言抿了一下唇,幾秒之後開口說:“昨晚上我是和楚先生出去吃的飯。”

  “日本料理?”陳之默的聲音依舊溫柔。

  “嗯。但是哥你放心,他什麼都沒對我做,我連碰都沒讓他碰一下。”陳沐言趕緊解釋。

  “他是不是以答謝你為藉口,而且還在學校門口等你,連你幾點上課都問清楚了?”

  “是的”陳沐言有些驚訝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他的一貫作風,小言你在玩火。”陳之默的最後一句話說的很認真。

  陳沐言沈默了,其實他內心深處也有一種預感,自己這樣一直待在陳之默的身邊,對方遲早會發現自己不是真正的陳沐言,他現在的每一天其實也像玩火。

  “明天下午你幾點下課?我去接你。”

  “不用了,明天下午我要和同學去KTV。”

  “小言?”

  “哥”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其實我會和楚先生去吃飯只是因為我也想有朋友,也想有人和我說話。你能想像嗎?上課的時候都沒有哪個同學願意坐在我旁邊。”

  “那麼你明天下午和誰去KTV?”

  “默哥,我是和同學又不是和楚先生,而且我又不是什麼長的很漂亮的女孩子,晚回家了還會被擔心出什麼事,我只是想交點朋友而已。”

  陳之默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也是,明天下午你好好玩。”

  第二天下課之後,丁珊珊帶著另外三個女孩來到了停車場。

  “姍姍,你確定我們可以坐陳少的車一起去?”

  “我確定,這個學期你們有聽說他翹課、招惹了哪位教授或者打了哪位男同學嗎?”

  “那倒是沒有,護理系的新生還說他很帥呢!”

  “那不就得了!”

  直到她們坐進陳沐言的車裏,聽見他用輕快的聲音說“公主們,請系好安全帶”都相視而笑。

  今天是丁珊珊的生日,他們只是訂了一個小包廂,汽水還有披薩。

  女生們唱的很歡快,陳沐言是負責搖鼓扮演Fans,不過他的盡心表演倒是逗的所有女生都很開心。

  而此刻,陳之默坐在安娜的餐廳裏,面前是放涼了的牛排,還有半杯紅酒。

  他接了個電話。

  “查到他和誰出去了嗎?”

  “陳先生,您的弟弟確實是和幾個同學去唱KTV了。”

  “同學的名字呢?”

  “丁珊珊、曾秀凝

  陳之默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你就繼續看著他,別讓他發現了。”

  “明白,陳先生。”

  電話掛斷的時候,安娜就倚在他的椅子邊。

  “陳之默,今天怎麼一個人在這裏,沒有像個保姆一樣陪在你的小言身邊。”安娜碰了一下陳之默面前的酒杯,發出清脆的聲音,“啊,我怎麼忘了,他是個大學生,當然有自己的娛樂生活了。”

  “安娜,為什麼他會想要別人都接受他,有我看著他還不夠嗎?”陳之默仰起頭來,略帶迷茫的神色讓安娜不由得愣住了。

  “之默,告訴我你現在還在演戲。”

  陳之默向後,腦袋靠著座椅閉上眼睛:“我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在戲裏面了。”

  安娜倚著桌子,手指拎過他的領帶,“我勸你不要總想著把他占為己有,你越想隔絕他所有的人際關係,他就會越想要掙脫。”

  那天晚上,陳沐言玩到快一點鐘才回家,他把丁珊珊她們送回了宿舍,結果太晚了宿舍鐵門已經鎖上了,這四個女孩膽子大的要命,竟然決定翻牆過去。

  陳沐言更慘,還得蹲在地上讓她們踩在自己背上過去。他不得不說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去唱K之前還在害怕他,唱完K之後已經可以毫無顧忌地踩著他翻牆了。

  當陳沐言回到家,發現客廳的等還亮著,電視機已經泛起了雪花,原來陳之默一直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

  看著陳之默靠著沙發睡著的表情,陳沐言忽然內疚了起來。

  “默哥默哥”陳沐言搖醒了他,“快回房裏去睡,在這裏會著涼的。”

  “回來了?”陳之默伸手摸了摸陳沐言的腦袋。

  就是這個小動作,讓陳沐言的內疚之情氾濫的更加嚴重,其實和同學去唱K唱的晚一點這對於大學生而言沒什麼稀奇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就是覺得自己沒和陳之默吃晚飯是一件很愧疚的事情。

19 19

  就在陳之默開門進屋的時候,陳沐言叫住了他。

  “默哥

  “怎麼了?”陳之默用困倦的眼睛看著他。

  “我下次不會再這麼晚回來了。”

  陳之默笑了起來,輕聲道“傻瓜”,萬分寵溺在裏面。

  關上房門,陳之默的唇角在黑暗中向上翹起。

  周日晚上是陳之默電影的首映禮,所以那天早上,王大友來把陳之默帶走去做造型。

  “默哥,那我呢?是不是也要穿的很正式?”

  “不用那麼在意,你穿的像平常一樣就很好了。”陳之默的指尖在他的腦門上一點,“不過你要是真的不自信的話,就穿上你那件銀灰色休閒西裝吧,裏面配件白襯衫就可以了。”

  “就這樣?”

  “對,就這樣。”陳之默笑了笑就轉身離開。

  其實陳沐言會緊張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部新戲的女主角是蘇文熙,她今年二十六歲,在所有的女明星裏面,她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最是那一笑的風情,迷倒了萬千少男。雖然陳沐言已經不是少男了,他還是很欣賞蘇文熙的美感,幾乎她出演的所有電影電視劇他都看過。

  下午到達會場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記者圍堵在那裏了。

  還好陳沐言走的是觀眾通道,但是他修長的身材配上休閒西裝很有幾分名模的感覺,走在人群裏顯得格外亮眼。

  陳沐言走入會場之後,朝著後臺而去,王大友就在入口處等他。

  來到陳之默的化妝間外,陳沐言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默哥。”

  “進來。”陳之默從轉椅上轉過身來,他穿的只是普通的黑色西裝,頭髮稍微向後梳理了一下,沒有了那種家居氣質,多了幾分成年男子的幹練。

  陳沐言不得不感歎有些人生來就是做明星的,特別是陳之默這種只要稍加改變就能呈現出不同面貌的男子。

  “幹什麼這麼呆呆的看我?”陳之默站起來,牽著陳沐言的手指,緩緩向後退回座位上。

  “你好看唄!”陳沐言回過神來,將手抽開,“哥,你應該用這樣子的動作去拖女主角的手好不好!”

  誰知道陳之默卻更加扣緊了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每次放開你的手,我就會很擔心。”

  “啊?”頃刻間,陳之默的目光像是盛滿了水,讓陳沐言移不開眼睛。

  “擔心你會不會又跑到哪里不回家,隨便一個人都會比我更讓你心動,你會把我忘到腦後,去到你想去的世界。”

  陳沐言低下頭,那種把陳之默留在家裏自己卻跑去和同學唱K的內疚感再次湧現,“對不起。”

  悶笑的聲音響起,陳之默鬆開了他的手腕好笑道:“我只是在念一會兒和蘇文熙的臺詞,不是你說這個拖手的動作是和女主角做的嗎?”

  陳沐言抬起頭來,這才明白陳之默是在和自己開玩笑,“哥我拜託你不要隨便在我面前演戲好不好,我分不出來的!”

  “那說明我演技好啊。”陳之默的眼睛裏有一點點得意,然後理順了一下陳沐言的頭髮,“你就在這裏待一會兒,我要去和蘇文熙對一下臺詞,王大友會來帶你入場。”

  “好,默哥你對著蘇文熙可別太深情了,她愛上你的話我會傷心的。”

  “我儘量。”陳之默莞爾一笑就離開了。

  離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陳沐言有些無聊就走出了這間房間想要隨便轉轉。到處都是正在奔走的工作人員,陳沐言總算體會到前臺無論怎樣的耀眼,後臺都有可能忙作一團。

  他走回到了休息室,擰開門,看見一個男子低垂著頭靠著牆,身上穿著白色的襯衫,西裝上衣搭在他的肩上。

  男子緩緩仰起頭來,那是一張明淨的臉龐,知性和淡泊交織在一起。

  “蘇臻?”他是蘇文熙的雙胞胎弟弟。他出道比蘇文熙要晚,在蘇文熙還沒有脫離偶像光環的時候,蘇臻已經走在了實力派天王的路上了。

  如果說在演員裏面,陳之默無人能出其左右的話,在流行樂壇裏面,蘇臻也是所向披靡,樂風多變,他出過搖滾專輯,不過只有一張,但是現在是很多發燒友的典藏。他也唱過柔情歌,是很多少女睡前的必聽曲目,甚至於在說唱RAP上,也有過幾張很有味道的專輯。某電臺的音樂專欄做過統計,每個人的電腦硬碟裏至少會有他三首歌。

  蘇臻的目光緩緩看向陳沐言,緩緩走到轉椅上坐下,“這裏是後臺,所有的觀眾必須止步。”

  他的聲音帶著微涼的質感,就像金屬相碰發出的鳴響,他並沒有用訓斥的語調對陳沐言說話,但是卻有明顯的距離感。

  “啊,對不起。”陳沐言將門關上,呼了一口氣,抬頭看一下門牌號,然後又把門打開,“那個,蘇先生這個房間好像是陳之默的休息間吧。”

  蘇臻蹙起了好看的眉,當他走近,陳沐言才發現他的臉上和陳之默一樣幾乎是不上妝的,不需要額外的修飾,就已經堪稱完美了。

  他看了眼門牌,然後離開了房間。

  就在陳沐言要把門關上的時候,蘇臻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是不是陳之默的弟弟?”

  “啊,是。”陳沐言點了點頭。

  誰知道蘇臻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笑容,“剛才對不起了。你長的和他挺像。”

  “沒關係,你大概以為我是哪個不守規矩的觀眾吧。”

  二十分鐘之後,王大友終於來把無聊的快要睡著的陳沐言帶去了會場。

  最讓陳沐言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座位竟然就在陳之默的右邊,而陳之默的左邊就是蘇文熙,再過去就是蘇臻。

  “默哥,這樣看起來我就像主創似得,好像不大好啊。”

  陳之默側過腦袋,氣息就噴灑在陳沐言的耳邊,“對啊,你坐的就是導演的位置,可惜他今天不來,就只好讓你來冒充了。”

  陳沐言想既然陳之默能讓他坐在這裏,他根本就不用多做擔心,好好看首映禮就行了。

  很快就播放到男女主角互相告白的片段了,陳之默與蘇文熙被請上了台,當陳之默念出那段在休息間裏的臺詞時,他的表情與語調都自然的讓觀眾席上一片寧靜。這個世界仿佛只剩下男女主角。

  當陳之默執著蘇文熙的手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觀眾席上傳來延綿不絕的掌聲。

  陳沐言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陳之默演戲,雖然他在自己面前已經演過很多次了。

  當陳之默坐下側臉看向陳沐言的時候,陳沐言伸手握住他,用無言的方式來表示對他的讚賞,而陳之默的手指則順勢嵌進陳沐言的指縫之中,細細摩擦著,指腹沿著陳沐言手指的邊緣一直來到根部撫摸著,陳沐言就像被燒到一樣,想要縮回自己的手,但是陳之默的力氣意外地大,將他的手按在扶手上,沒辦法抬起來也無法抽走。

  陳沐言看向陳之默,對方似乎什麼都沒有意識到一般,微笑著看著臺上的主持人,時不時還點一點頭。

  “哥默哥”陳沐言小聲叫他。

  “怎麼了?”陳之默轉過頭來。

  “你抓的我有點疼。”

  “哦,對不起,我有點激動。”陳之默鬆開手,陳沐言把手收了回來,活動著自己被夾的生疼的指骨。

  首映禮的最後一個節目就是蘇臻現場演唱電影的主題曲。

  一陣悠揚的旋律之後,是蘇臻驟然而起的歌聲,仿佛霎時燃燒的深情,抓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跳。很多歌星的現場版據說慘不忍睹,但是蘇臻不一樣,他的音質很棒,在CD裏聽是一種感覺,現場又是另一種味道。

  忽然,所有的音響都停了下來。

  陳沐言奇怪地四下張望,已經有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去查看情況了,但是臺上的蘇臻的歌聲根本就沒有停下來,即使變成了清唱,也輕揚而動人。

  霎時間,整個會場再度安靜了下來,只有蘇臻的聲音,純粹而美好。

  當他放下手中的話筒時,會場裏再度響起了狂烈的掌聲。

  陳沐言本來對蘇臻沒有什麼感覺,只是當他走下臺的時候,心裏面燃起了幾分敬佩。

  首映會結束之後,蘇文熙希望大家一起出去吃個夜宵,然後那雙眉目一直停留在陳之默的身上,看來蘇文熙也陷落了啊,陳沐言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我有點累了,而且明天有個慈善義賣。”陳之默不著痕跡地將蘇文熙挽住自己的手交還到她經紀人的手上。

  蘇文熙的臉上難掩失望,倒是蘇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點了一支煙,他的手指修長,夾著煙的動作也很有美感。

  “那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不想坐在保姆車裏聽經紀人嘮叨。”蘇文熙的眉毛形成讓人心疼的角度。

  “蘇臻不是在嗎?你們姐弟倆很久沒見面了,正好聊聊天啊。”陳之默自然地轉身,“而且外面記者也多,我是個男的無所謂,要是蘇小姐也被記者亂寫就不好了。”

  這個藉口找的很完美。

  陳沐言聳了聳肩膀一轉身的功夫,陳之默就追上他,“小言,你開車送我回家吧。”

20

  “啊,默哥你沒有開車麼?”

  “傻瓜,現在一定一幫記者圍著我的車,我一靠近估計就要經受鎂光燈襲擊了。”

  “好吧,傻瓜弟弟載你回家。”

  車子開出了停車場,陳沐言問:“哥,蘇小姐是不是喜歡你啊?”

  陳之默抿起了唇,“她不是喜歡我,她只是入戲太深。”

  陳沐言用力地想了想,難道陳之默的意思是說蘇文熙還沉浸在那部戲的情懷裏,還沒有回到現實世界嗎?看來陳之默也太小看他自己的魅力了啊!

  老哥,即使不是演戲,你也能讓其他女人不可自拔好不好!

  陳沐言無奈地看了一眼身旁那張完美的側臉。

  回到家,陳沐言洗了澡,一邊擦著頭髮一邊打開冰箱。

  “哥,牛奶是不是喝完了?”

  “應該還有,你看一下冰箱最底下。”

  “啊,找到了!”陳沐言找到一盒沒開封的牛奶。

  陳之默的聲音再次傳來,“你記得看一下有沒有過期啊!”

  “沒有,還早著呢!”陳沐言把牛奶倒進馬克杯裏,放到微波爐裏加熱了一下,喝完之後就上樓了。吹幹了頭髮,困倦感襲來,讓他的腦袋很沉重,基本上他一挨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感覺有人抱著他,熱烈地親吻著他的嘴唇,撫過他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那種強烈地的擁有的感覺令他略微地不安。

  他的手被緊緊握住,拉向下,觸上了一個滾燙的硬物,他想要將手縮回來,但是卻反抗不了對方的力量,手心不斷地來回著,直到有什麼粘稠的東西溢滿他的指間。

  他聽到耳邊是沉重的喘息聲,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滑過他的唇縫,然後那種壓迫感緩緩地減輕。

  當第二天早晨他被鬧鐘驚醒的時候,他的睡衣穿的很好,一切看來又是一場夢。

  “啊”陳沐言抓了抓自己的鳥窩頭,“難道真的是春夢了無痕?”

  來到樓下,發現陳之默並沒有坐在餐桌前,陳沐言看向李阿姨:“我哥呢?還在睡嗎?”

  “陳先生啊,好像是因為有通告,我剛進房門他就走了啊!”

  “這樣啊

  吃完早餐,陳沐言坐電梯下樓,電梯在五樓停了一下,然後蘇文熙走了進來。

  “是之默的弟弟,你的名字是沐言對吧?”蘇文熙笑的很溫婉的樣子,只是她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是。”陳沐言點了點頭,和美女而且還是個大明星待在一個密閉空間裏,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此時,電梯到達了車庫,蘇文熙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幫我告訴你哥哥,我搬到五樓住了,你們兄弟倆有空來坐坐。”

  “哦,我會和他說的。”其實你只是想我哥過去坐坐,不包括我吧。

  走了兩步,就看見給蘇文熙搬家的車,另外還有一輛淩志停在附近,陳沐言經過的時候,看清楚了裏面是蘇臻。

  難道他們姐弟倆住一起嗎?

  蘇臻將車窗搖了下來:“你是陳之默的弟弟,是學生嗎?”

  “啊,是。你也搬來住?”

  “對,因為必須要有人看住她才行。”蘇臻輕哼了一聲,漂亮的手指敲了一下方向盤,“要我送你去學校嗎?”

  “不用,”陳沐言晃了一下車鑰匙,“我有車。”

  這一天的課程沒什麼特別,一切結束之後,陳沐言開著車離開了學校。

  路過一個轉角的時候,他看見了薑飛。

  他正被那天向丁珊珊要錢的兩個不良少年按著,其中一個將他的書從挎包裏倒出來,另一個給了他一拳。但是薑飛卻再次爬了起來,像一隻困獸和他們扭打在一起。

  路邊有人經過,也有人向薑飛投以同情的目光,但是每一個人都害怕,無論誰跑去強出頭,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陳沐言對自己說,這不關他的事情,他已經不想再和那些社會青年有什麼聯繫了。他可以在路邊打一個報警電話,不過也許等員警趕到的時候,薑飛恐怕不行了。

  但是看著薑飛被揍倒,然後又再次爬起來的樣子,他忽然覺得自己無法就這樣隨便離開。

  車子轉了一個彎,開回到了那個路邊。他是陳之默的弟弟,好歹也有點演戲的細胞。

  陳沐言把車窗搖下來,朝著那兩個人叫了一句:“嘿!又幹嘛呢!”

  那兩個人一看是陳沐言,立即眉開眼笑的走了過來,“陳少啊,好久不見了,我們兄弟還在想什麼時候再和你一起去喝酒呢!”

  陳沐言哼笑了一下,“那傢伙又怎麼了?”

  “你說他啊!我們在附近酒吧裏賣搖頭丸,這傢伙跑去報警,還好我們倆跑的快,不然就進局子裏了!”

  “哦。”陳沐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別打了,我還指著他幫忙寫報告呢。”

  “誒,陳少什麼時候變乖學生了?”其中一個人露出狐疑的表情。

  演戲就是要即便快穿幫了也要堅定不移地演下去才能產生逼真的效果。

  “老頭子說了,要是學校再給他打電話,我的銀行卡就沒有一張能用的了。”

  “哦——”那兩個人一副瞭解的表情。

  “要我們放過那傢伙也成,只是我們那包貨確實損失了不少錢

  陳沐言很清楚一個道理,那就是一旦給了他們一次錢,以後就要不斷地給錢。

  他仰起下巴,嘴上扯出一抹冷笑:“你們倆是要錢還是要命?”

  這句話說的字字清楚但是卻有一種輕飄飄的味道,那兩個傢伙也不知怎的愣在了那裏。

  陳沐言低下頭去掏腰包:“得,又是倆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那兩人立馬反應過來,“我們也就抱怨抱怨,哪里能要陳少的錢啊!”

  “我們走了啊,陳少你忙!”

  看著那兩個傢伙走遠,陳沐言開車走下來,正要去扶姜飛,對方脾氣還挺硬,“我不要你假惺惺!”

  陳沐言沒有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冷屁股的習慣,直接雙手插在口袋裏看著薑飛爬起來。

  “哦,那本原文書好像是限量版吧。”陳沐言看著薑飛正在擦一本書,淡淡地問。

  “是啊,我本來下周打算去圖書館借這本書,不過被你弄成這樣,我看我還是去網上訂購吧。”說完,陳沐言就轉身上了車。

  “網上訂購?你知道哪里有賣?”薑飛走過來按住他的車門,使得圖書館的原文書破損,按照規定要依照原價的五倍賠償,除非能再找到一本。

  陳沐言微微一笑,“上車吧,也不知道你在那裏倔什麼。”

  “去哪里?買書?”

  “去醫院,還是你喜歡明天上課的時候被行注目禮?別人會以為是我叫人打你的好不好!”陳沐言無可奈何地說。

  “我不用去醫院,你只要告訴我到哪里能買到那本書!”

  陳沐言知道他不能勉強,“好吧,我回去上網查一下,找到了明天告訴你。”

  “你真的會回去查?”薑飛固執起來還真不一般。

  “我真的會,騙你又不能讓我有成就感!”陳沐言瞪了薑飛一眼,便開車離開了。

  回到家,打開門,他驚奇地發現蘇文熙竟然坐在沙發上。

  “蘇小姐?”

  “啊,沐言你回來了?我一個人在家有些無聊,所以就來看看。”她的笑容讓陳沐言感覺自己才是這個房子的客人。

  “哦”陳沐言看了看客廳,沒有陳之默的蹤影,“我哥還沒有回來嗎?”

  “沒呢,陳先生打電話說他要晚上七點多才回來,要你先吃飯。”李阿姨朝陳沐言招了招手。

  “怎麼了?”

  “她真的是那個女明星蘇文熙嗎?”李阿姨小聲問。

  “嗯。”陳沐言點了點頭,“怎麼了?”

  “今天她來按門鈴,我說陳先生不在,她非說要進來等。我看她也是演員聽說有和陳先生拍了那個什麼戲,所以就讓她進來了,誰知道她進來之後要我做這要我做那的

  “明星的架子都很大。”陳沐言暗自也對蘇文熙那種態度不是很爽。

  “李阿姨,沐言,我看還是等之默回家了再開飯吧,他上通告也很辛苦的。”蘇文熙走了過來,那種感覺就像賢慧的妻子。

  李阿姨看向陳沐言,陳沐言只好點了點頭,其實蘇文熙不來說,他也會等陳之默回來。

  “我上去換衣服了。”陳沐言扔下蘇文熙就上樓去了,關上房門,他就撥通了陳之默的電話。

  “喂,默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在開車,怎麼,你想我了?”

  “默哥,我跟你說,蘇文熙來我們家了。”

  “那不是正好,你可以和她聊聊天問她要個簽名什麼的。”陳之默的聲音裏還充滿了調侃的味道。

  “反正她就是想見你。”

  “你放心,我不是很想見她,我只想見你。”陳之默最後那句話很輕柔,聽的陳沐言差一點沒晃過神來。

  “哥,你這個玩笑一點意思都沒有。”

  半個小時之後,陳之默回來了,陳沐言終於松了一口氣打開房門走了下來。

  當他在玄關換鞋的時候,蘇文熙就迎了上去,“你回來了啊?我等你好久了呢。”

  陳沐言下樓梯下到一半,停下來想看陳之默要怎麼招呼她。誰知道陳之默只是對她微微一笑,就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就走向了陳沐言。

  “小言,今天上課累不累?”

  “哦,還好啦,不會有你累。”

  陳之默伸出手來,在他的臉上捏了一下:“等這麼久,餓了吧。我洗個手就開飯。”

21

  此時蘇文熙已經去廚房盛好了三碗飯,連筷子都擺好了,然後坐在了陳沐言經常坐的位置上。

  陳之默洗完手走過來,拉開身旁的椅子,對陳沐言一笑:“坐啊,你不是已經餓了嗎?”

  “啊,恩”其實家裏面有客人也沒什麼,就算客人是蘇文熙這樣的大明星也還好,只是蘇文熙給人的那種感覺實在是

  “沐言,吃菜啊。”蘇文熙一副很關心的樣子,給他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雖然陳沐言是絕對的肉食動物,但是對帶甜味的菜卻不感冒。糖醋排骨倒是陳之默的摯愛。

  蘇文熙畢竟是客人,給陳沐言這個主人夾菜感覺挺奇怪,但是她畢竟是客人,陳沐言要是不吃她夾的菜似乎很不給面子。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陳之默已經將那塊排骨夾走了,然後夾了一些肚片放到陳沐言的碗裏,用含笑的語氣說,“你今天怎麼了?真像只土撥鼠,一直低著頭刨飯,連菜都沒吃什麼。”

  其實陳沐言是想趕緊吃完了,脫離這個詭異的氣氛。

  “之默,今天的節目錄製的還順利嗎?”蘇文熙開口問。

  陳之默還是略微一笑,那種姿態看起來很有禮貌但是卻極具距離感,他伸長手,從蘇文熙面前的盤子裏夾了一筷子蔬菜放到陳沐言的碗裏,“小言,吃點蔬菜。”

  “嗯。”陳沐言繼續點頭,瞟了一眼對面被徹底忽視的蘇文熙,他很佩服她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面帶微笑。

  “對了,今天在學校有什麼事情嗎?”

  “也沒什麼,就是上週一個五百字的小組當堂報告教授給了個不錯的分數,感覺挺受鼓勵的。”

  蘇文熙聽了,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問:“沐言念的是哪個系啊?”

  陳沐言剛想回答,陳之默就緊接著問他:“明天下午是不是沒課啊?”

  “啊,是。”

  “好啊,那我們去健身?”

  “行啊,我們幾點在哪里見面?”

  陳之默這麼一插話,讓陳沐言頓時把剛才蘇文熙問自己的問題忘到了腦後。

  一頓飯就這樣結束了,當陳沐言轉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蘇文熙面前的飯菜一口都沒有動過。

  “你們是打定主意把我當空氣了嗎?”蘇文熙看向陳之默。

  “蘇小姐,首先不是我邀請你來我家的,也不是我邀請你留下來吃飯的。要知道我們兄弟倆一個上課一個趕通告,只有晚飯的時候才能聚在一起好好聊一下,如果蘇小姐一定要留下來吃飯,那就安靜一點。另外,我和你之間的戲已經結束了,蘇小姐不需要到我家來繼續演戲。”陳之默笑了笑,將碗筷收起來放進水池裏。

  陳沐言心想現在是不是該馬上回去屋子裏。陳之默與蘇文熙是兩強交鋒,陳沐言可不想被捲進暴風圈裏。

  “你的意思是我打擾了你們兄弟的二人世界了?陳之默,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和你弟在一起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兄弟!”

  這句話讓陳沐言的心臟咯噔一下,不像是兄弟,他們像什麼?

  “哦,我們不像是兄弟像什麼?”陳之默抱著胳膊好整以暇望向蘇文熙,“你想說我對我弟弟比對情人還要好嗎?”

  “有人會像你這樣寵一個已經成年的弟弟嗎?”蘇文熙冷著聲音問。

  “為什麼不可以?我又沒有情人,還是因為我沒有對你像對我弟弟那樣讓你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難過了?”陳之默的語調是平緩的,就像溫柔的刀刃,紮進對方的心裏卻沒有反抗的餘力,“另外現在的蘇小姐倒是挺正常,剛才戲演了幾個小時,實在辛苦了。”

  “陳之默——”蘇文熙的聲音揚高。

  陳之默拉著陳沐言就向樓上走去,“蘇小姐注意形象,我們家小言至少曾經還是你的FANS。”

  蘇文熙也不再多待,直接穿上了高跟鞋,像個女王一樣離開了。

  陳沐言掙開了陳之默的手,“默哥

  “怎麼了?”陳之默回過身來看著他。

  “默哥,蘇小姐說的對,你好像實在太寵我了。”寵的不像是兄弟。

  “是不是蘇文熙的話讓你不舒服了?”陳之默打開門,把陳沐言拉了進去。

  他坐在床邊,陳沐言就站在他的雙腿之間。

  “你隨媽媽去美國的時候,只有兩歲。我還擔心你那麼小就去了異國他鄉過的好不好?等你七八歲的時候會給我打電話,雖然你基本上沒有見過我。等你念初中了,會給我寫信,說很多你對媽媽不會說的事情。等你讀高中的時候,你就再不給我寫信打電話了。幾年之後,你突然出現了,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雖然你離我很近,但是你依舊什麼都不對我說

  陳沐言頃刻明白了什麼,心臟酸疼了起來,他伸手抱住對方,“默哥,你別說了別人想要你這樣的大哥還沒有呢,你寵著我我當然高興啦!”

  陳之默低著頭,額頭靠在陳沐言的懷裏,唇角是狡黠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陳沐言在車庫裏遇見了蘇文熙。對方就像昨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看見他的時候還說了一聲“你早”讓陳沐言不得不感歎明星的功力,讓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在戲裏還是在戲外。

  蘇文熙開著車先走了,當陳沐言正準備打開車門的時候,蘇臻走了過來。

  今天的蘇臻穿著寬大的T恤,下身是淡色牛仔褲,半長的頭髮紮到腦後,帶著一副無框眼鏡,隨意卻顯得自然。

  “唷,”蘇臻對著陳沐言打了個響指,“我姐姐昨天是不是到你們家去鬧了?”

  “額是。”

  蘇臻輕笑了一下,精緻的五官顯得格外動人,“她下次要是再去你家,你就打電話給我。”

  “哦,好。”陳沐言推開車門坐進去,剛發動引擎,蘇臻就走過來,打開他的車門倚在上面,“那你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嗎?”

  “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又不問我,等我姐姐又上門拜訪而你哥哥又不在家,誰來救你?”蘇臻的聲音很好聽,和陳之默成熟的磁性不一樣,但是卻能很輕易地牽動人的心緒。

  “你等等啊。”陳沐言剛把手機掏出來,對方就把它拿了過去,按了起來,然後蘇臻口袋裏的手機也響了。

  “好了,這樣我也有你的手機號了。”蘇臻將陳沐言的手機扔還給他,然後就離開了。

  “等等——”陳沐言忽然想起了什麼,七手八腳從包裏掏出筆和紙,“你幫我簽個名吧!”

  蘇臻回頭:“你可不是我的Fan。”

  “不代表我的硬碟裏沒有你的歌也不代表我沒有迷戀你的朋友。”

  “好吧。”蘇臻一笑,也有傾城的風度,“名字?”

  “丁珊珊,王字旁的珊。”

  “你女朋友?”

  “是朋友,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他和丁珊珊這學期都選修了某個特別麻煩教授的課。

  只是今天陳沐言把這個簽名拿給丁珊珊的時候,她並不是很高興。

  “你傻啊,幹什麼要蘇臻寫上我的名字?”

  “送給你的為什麼不寫你的名字?”陳沐言不解。

  “如果沒寫我的名字,我就可以到網上拍賣,一定可以大賺一筆!”

  “我以為你很迷蘇臻的啊!”

  “我是迷他來著,但是簽名而已,又看不到他的臉,又不會動,有什麼意思麼?”

  陳沐言摸了摸腦袋,女人果然是難懂的動物。

  下課之後,陳沐言就打了個電話給陳之默,兩人吃了個便餐就去健身中心揮灑汗水了。

  陳沐言剛淋浴打開門,就看見陳之默穿戴整齊站在外面了。

  “默哥?”

  陳之默把他的衣服遞進來:“穿好了再出來。”

  “我不可以去換衣間穿嗎?”

  “我不喜歡別的男人用別有目的的眼神看我弟弟。”陳之默欠了欠身子,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

  “啊”陳沐言皺了一下眉頭,心想今天楚靳又沒有來,“這裏面很滑,我一條腿站不住啊。”

  陳之默乾脆推門進來,這家健身中心的於是隔間並不狹小,只是陳沐言半裸著而陳之默卻穿的很整齊,這種對比顯得有些滑稽。

  陳沐言接過乾淨的內褲,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下圍在腰上的浴巾,一邊不時抬頭看陳之默,還好對方只是一直目視門的位置。

  穿上底褲之後,是牛仔褲和T恤,陳之默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瓷磚牆壁上隱約反射出的陳沐言的身影。

  兩個人神清氣爽地來到停車場。

  “我們晚上去哪里吃?”陳沐言將手臂抬到空中,伸了一個懶腰。抬起的T恤下擺露出他的腰部曲線,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有什麼炙熱的東西掠過他的肌膚,當他回頭的時候,身後只有陳之默而已。

  “默哥?”

  “我們去南川小街吃炒米糕吧。”陳之默微微一笑,走過他的身邊。

 

  “默哥!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炒米糕?”以前的陳沐言應該不喜歡這種街邊攤,而現在他也不記得自己有對陳之默說過。

 

22

 

  “我是不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只是前兩天通告的時候有個小助理買來當夜宵的,給我嘗了一點,味道挺不錯的。”

 

  “好啊好啊,我們去吃炒米糕!”

 

  兩個人把車開到了南川小街附近一家超市的地下停車場。陳之默畢竟是個明星,就算戴著墨鏡也免不了被認出來。於是陳沐言就讓他在車裏等著,自己下車去買。

 

  十幾分鐘之後,陳沐言拎著塑膠袋回到車裏,頓時小吃的味道在整輛車裏散開。

 

  陳之默扶著那兩杯綠豆湯,陳沐言用竹簽把盒子裏的炒米糕紮起來,伸向對方,“啊

 

  陳之默側著腦袋,一直想要選擇最佳角度把它含進去,無奈那個炒米糕轉動了一下,還是在他的唇角留下了醬汁。

 

  然後陳沐言給自己紮了一塊,大力地嚼著,含糊不清地說:“默哥,味道怎麼樣。”

 

  “味道不錯,如果你能別只顧著自己多給我喂一點。”

 

  “嘿嘿,好啊!”陳沐言一下子紮了兩三塊起來,故意在陳之默的面前晃動讓他咬不准,誰知道竟然一張嘴就咬在陳沐言的手掌邊緣。

 

  “默哥——這是我的手不是米糕啊!”陳沐言的眉毛擰在了一起,陳之默輕笑了起來。

 

  “要你使壞。”

 

  “我不使壞了!”陳沐言趕緊保證,然後很狗腿地紮起米糕很小心的確定把它送進了陳之默的嘴裏。

 

  米糕很快就見底了,陳沐言又把魚腸拿了出來,送到陳之默的嘴邊:“這個也很好吃,你嘗一下。”

 

  陳之默低下頭,緩緩地咬下去,只是那頷首垂眉的一瞬,讓陳沐言略微失神。

 

  “怎麼了?吃個魚腸都能發呆?”陳之默有些好笑。

 

  “我是心中不平衡啊,默哥全天下也就你吃個魚腸也能保持美男子的風度了。”陳沐言說完,有些憤恨地把另外半根魚腸給吃了下去。

 

  “全天下也就只有你能吃我吃剩的那半根魚腸。”陳之默不等陳沐言說什麼,就把綠豆湯舉起來,“喝吧,已經涼了。”

 

  這頓晚飯總夠都沒有花到三十塊錢,但是不知為什麼,陳沐言覺得自己吃的很開心。

 

  “哎呀,早知道應該到我車裏去吃的,這下可好,吃了默哥你一車的味道。”

 

  “這倒無所謂,難得我們倆身上有相同的味道。”

 

  “聽起來真像某個香水的廣告。”陳沐言呵呵笑了起來。

 

  回到家,陳沐言驚喜地發現自己網購的那本原文書已經到了,而陳之默也收到一個資訊那就是明早他要飛去新西蘭拍攝一則電視廣告,短則一周長則一個月。

 

  陳沐言剛爬上床要睡覺的時候,陳之默來到了他的床邊。

 

  “你可能要一個人住在這裏了。”

 

  “默哥你別擔心了,我二十歲了,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我不是擔心你照顧不好自己,我是擔心你會把我拋到腦後。”陳之默低下頭,在他的額上碰了碰,“晚安,明早起來的時候,我就走了。”

 

  “嗯,默哥你好好工作吧,等你回來我們再找些小吃。”

 

  第二天早晨,陳沐言獨自一人吃完早餐離開家,還真的覺得心裏有些空空的。

 

  來到學校,他剛把筆記本拿出來,薑飛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陳沐言,你說會幫我到網上訂購那本原文書的不知道有沒有結果了?”

 

  陳沐言看著他,聳了聳肩膀說:“你不知道要別人幫你忙的時候得用‘請’字嗎?”

 

  薑飛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已經有不少同學看向他們了。

 

  陳沐言找人打了姜飛而薑飛也看陳沐言不順眼這是全校皆知的事情,雖然大一新生大多都不相信陳沐言曾經做過那種事情。

 

  “請問那本書有消息了嗎?”

 

  陳沐言把書拿了出來,“快遞費還有刷卡的手續費在內,一共四百二十六元。”

 

  薑飛眼中一絲喜悅閃過,拿起書翻來覆去地看,最終確定確實是那個版本。他立馬又收起了表情,從口袋裏掏出四百五十元放到桌上。

 

  陳沐言也拿出錢包來找出了二十塊,還有剩下的四塊錢翻來覆去只找到了三塊,“還有一塊錢下次給你。”

 

  “嗯。”薑飛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大家也收回了目光,很顯然這出戲離他們想像中的相差很遠。

 

  而一天結束,當陳沐言回到家的時候才想起陳之默今晚不會陪他一起吃飯。

 

  陳沐言端著碗夾了一些菜,坐到電視機前草草地吃了這一頓,他把電視轉了一圈,以前總能不小心翻到陳之默演過的電影或者電視劇,偏偏今天翻來翻去連個廣告都沒看見。

 

  再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不知道陳之默到了新西蘭沒有。

 

  以前自己上課的時候,他每次都要打電話確定自己能不能按時回來吃飯,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打電話回來。

 

  回到屋裏,將書本攤在桌上,陳沐言卻發起呆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就在他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門鈴響了。

 

  這麼晚了,還會有誰?

 

  陳沐言來到門口,從螢幕上看見了一個戴著墨鏡,深紫色連衣裙外加黑色西裝外套的女人,不是蘇文熙還有誰?

 

  “陳之默開門

 

  陳沐言聽她那語氣覺得她多半是喝醉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開門扶她進來,只是他知道這蘇文熙一旦進來了肯定是他陳沐言伺候不起的。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想起蘇臻不是給自己留過電話嗎?他趕緊找出蘇臻的名字,接通了號碼。

 

  “喂陳沐言”聽那聲音,蘇臻應該是已經睡下了,這讓陳沐言有些內疚。

 

  “那個你姐姐在我家門外呢。”

 

  “哦那你放陳之默出去對付她啊”聽他那語氣好像是在說開門放狗一般,如果是在平常,陳沐言一定會覺得好笑,只是現在,蘇文熙已經開始拍門了。

 

  “我哥去新西蘭了,家裏就我一個人”蘇文熙拍門的聲音越來越大,陳沐言怕引起樓上樓下的不滿,只得開門。

 

  蘇文熙一進門就撲進了陳沐言的懷裏,陳沐言只能用腳尖把門帶上。

 

  “之默之默

 

  陳沐言後退了幾步,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伸手扶住她。

 

  “我有什麼不好嗎?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明明拍戲的時候還對我那麼溫柔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他太瞭解陳之默的溫柔了,那是一旦領會過就很難自拔的感覺,“蘇小姐,你也知道那是在拍戲的時候啊

 

  “但是我是真的喜歡你”蘇文熙的身上有酒味,按道理她的經紀人應該把她送回家才對啊,她怎麼又跑到陳家來了?

 

  眼見蘇文熙捧著陳沐言的臉就要親過來,他趕緊別過頭去,“我是陳沐言!我不是陳之默啊!”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嘿,瘋婆子,都把你運上床了你還不安分嗎?”蘇臻半睜著眼一把將蘇文熙給扛了起來。

 

  “嗚啊”陳沐言驚奇地看著蘇臻搖搖晃晃走了出去,到門口的時候,蘇文熙的腦袋還磕在了門沿上,而蘇臻就似什麼都沒看見似得走了出去。

 

  聽蘇臻的意思,蘇文熙應該是被送到了床上之後又跑上來折騰的。

 

  “謝謝了,蘇臻!”

 

  “你心裏可惜著吧,瘋婆子差點就親上你了。”蘇臻站在電梯前打了個哈欠。

 

  一連兩三天,陳之默還是沒有打電話回來,這讓陳沐言越來越感覺到寂寞,當他看書看到十一點多可是手機和電話都沒有響過的時候,那種失望他無法形容。

 

  就像破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洞,其實沒什麼要緊的,但是一旦想起就會希望找點什麼來填補進去。

 

  很快,週五就到來了。

 

  那是陳沐言最不喜歡的課,因為有小組討論,而一般願意和他討論的人也只有丁珊珊。

 

  他自認為自己的形象改變應該很成功了啊,為什麼還是那麼少人願意靠近他?也許從前的陳沐言太讓人印象深刻了吧

 

  只是這一次還關係到小組報告,需要三個人才能完成,光有丁珊珊是不夠的。

 

  “要不我去叫小曾叫過來?”

 

  “算了吧,人家和男朋友好著呢”陳沐言看看他們如膠似漆的模樣就覺得拆散他們沒戲。

 

  就在這個時候,薑飛拎著書包坐到了陳沐言的旁邊,“嘿,你上次說找我的兩元錢呢?”

 

  丁珊珊笑了起來,薑飛說是來要錢,可是連筆記本都攤開了。

 

  陳沐言頓時明白薑飛是自願加入他的小組了,他忽然覺得很開心,一把勾住對方的肩膀,“別說兩元錢了,你要我還你二十元也可以!”

 

  薑飛托了一下眼鏡,一本正經地說:“我是覺得你有實力,這篇報告應該能拿高分。”

 

  能得到薑飛的認可,陳沐言這一天都很高興,下午開車回家的時候,嘴巴裏也隨著音樂的聲音哼著。

 

23

 

  停好了車,陳沐言走向電梯口,路過蘇臻的停車位,發現他正坐在車子裏,握著方向盤,不知道是準備出去還是剛回來。

 

  陳沐言朝他揮了揮手,對方沒有反應。陳沐言再回頭看的時候,蘇臻已經低下頭腦袋枕在方向盤上了。陳沐言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走過去敲了敲他的車窗問:“蘇臻,你怎麼了?”

 

  蘇臻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陳沐言側了一下腦袋,看見蘇臻的雙手向下摁著腹部。

 

  陳沐言再次敲了敲車窗,“蘇臻,你把門打開!”

 

  蘇臻騰出一隻手來開了鎖,陳沐言打開車門蹲下來,這才發現蘇臻的臉都是慘白的。

 

  “蘇臻,你是哪里疼?”陳沐言拉開他的手,“是不是這裏?”

 

  “是。”蘇臻咽了一下口水。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你經常不吃飯吧?”

 

  “有時

 

  “我看你是胃潰瘍,疼成這樣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得去趟醫院。”

 

  蘇臻搖頭,“去了醫院,明天就會被記者寫說蘇臻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

 

  陳沐言拔下他的車鑰匙,把他扶出來,“晚飯吃了沒有?”

 

  “沒

 

  陳沐言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家裏面有胃藥嗎?”

 

  “有。”

 

  “我沒記錯的話,大部分藥都要飯後服用吧?先去我家吧,讓李阿姨給你熬點粥。”

 

  蘇臻進了客廳之後,就坐在沙發上不怎麼說話。

 

  陳沐言也沒有特別招呼他,而是去了廚房,“李阿姨,今天我哥有沒有打過電話來啊?”

 

  “沒啊。”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不知道陳之默是不是真的很忙。陳沐言還是第一次連續四天沒有聽過陳之默的聲音。

 

  半個多小時之後,李阿姨把煲好的粥端上桌,蘇臻坐在那裏,氤氳的熱氣繚繞而上,透過那霧氣,蘇臻的五官顯得柔和而隱約。

 

  陳沐言把粥盛好,隨意地問:“你和你姐不在一起吃飯嗎?”

 

  蘇臻看著陳沐言,勾起了唇角,有一點使壞的樣子:“你想我姐姐了?那我打電話叫她上來?”

 

  陳沐言一聽,碗裏的粥差點灑出來,“別啊,你姐姐一來我就

 

  “你就怎麼了?”蘇臻側過腦袋,眼睛裏是淡淡的玩味,“你就吃不下飯了嗎?”

 

  “差不多吧。”陳沐言也坐下了。

 

  在這之後,兩個人吃的很安靜。也許蘇臻是食不語的類型,只是陳沐言卻不習慣這種感覺。

 

  “你是在忙新專輯嗎?作曲錄音之類的所以才會忙的沒時間吃飯?”

 

  “有的時候靈感一來就不能停下,一旦停下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蘇臻的淺笑很淡,卻賞心悅目。

 

  吃過飯,蘇臻的臉色好了很多。

 

  “嘿,回去記得吃藥啊。”陳沐言囑咐他。

 

  “知道了,大醫生。”

 

  陳沐言呵呵一笑,“那蘇大明星可要保養好自己的身體,等到哪一天我真的成了醫生,你要是落到我的手上,可不會有好果子吃。”

 

  “我期待著”蘇臻拉長了尾音,把人的心緒都拽遠了。

 

  陳沐言回了房間,看了一眼電話機,然後覺得自己很好笑。陳之默是他的哥哥,又不是他的老婆,怎麼陳之默一走自己倒有幾分怨夫的味道了?

 

  算了,還得為今天佈置下來的小組報告勞心呢!

 

  陳沐言是個很容易專心的人,翻開書他就把與醫學不相干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直到十點多的時候,門鈴響了。

 

  陳沐言走去一看,發現竟然是蘇臻。

 

  “你怎麼了?不會是又胃痛了吧?”

 

  蘇臻直接推開門進來,“是啊,我姐姐叫的我胃痛。”

 

  “怎麼?你和她吵架了?”陳沐言坐到他的對面。

 

  “不是吵架。”蘇臻的腦袋向前一伸,臉部曲線的每一個起伏都近在眼前,“她帶著製片商回家,然後他們親親我我,我姐似乎被那個製片商伺候的很舒服

 

  “等等”陳沐言伸出手掌捂住他的嘴,“這些事情別告訴我,要是我不小心說出去了呢?”

 

  雖然看不見蘇臻的嘴,但是他眼睛的形狀說明他是在笑。

 

  陳沐言趕緊鬆開手,“對不起啊,不過誰要你這種事情都說出來的。”

 

  “不要緊啊,如果你告訴給那家報社,她正好借機再炒作一下。”蘇臻向後倒下,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借你家沙發給我躺一下吧。”

 

  說完,蘇臻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誒,陳之默。”

 

  “默哥?哪里?”陳沐言轉頭看向電視機。

 

  躺在那裏的蘇臻呵呵笑了起來,額前的發絲也跟著震顫。

 

  “騙你的,你怎麼那麼好騙?”

 

  陳沐言直接上腳踹他,腳後跟剛來到他的側腰邊上,對方就一把扼住他的腳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陳沐言被他一扯從沙發上滑下去,砰一下摔坐在地上,還好那裏有地毯,不然直接摔在地上,他的尾巴骨還不得斷了。

 

  只是他現在的姿勢有些可笑,兩隻胳膊向後撐在沙發上,雙腿大開,簡直就像某種電影的封面。

 

  蘇臻故意用曖昧的目光掃過陳沐言的胯間,笑道:“寶貝,你等我很久了吧?”

 

  陳沐言頓時臉紅了個透頂,腿往回一抽,站了起來:“等你的腦殼!你什麼時候能回去?”

 

  “至少不是今晚,蘇天王願意在你家的沙發上將就一晚是你幾世修來的福氣!”說完他就側過身去,繼續倒騰電視機。

 

  “那你隨意吧,冰箱裏面有牛奶,你可以拿來喝。”

 

  “有沒有咖啡?”

 

  陳沐言對他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都胃潰瘍了還喝咖啡?提早見上帝去吧!”

 

  上了樓,陳沐言一看時間都快十一點了,不過明天是週末,自己可以好好睡個懶覺。

 

  洗完澡出來,才想起蘇臻還在樓下,他本想找床被子或者毯子給他送下去,但是卻不知道李阿姨把它們收到哪里去了,陳之默的房門又打不開。

 

  “嘿,蘇臻!”陳沐言走下來叫了一句。

 

  誰知道那個傢伙看著電視都能睡著,他迷蒙著抬起頭應了一句:“恩

 

  “起來吧,你來和我睡。”陳沐言隨手拿起沙發上一個抱枕,然後拉著蘇臻向樓上走去。

 

  還好他是雙人床雙人被。把抱枕往床上一扔,陳沐言一本正經地說:“你晚上別搶我被子!”

 

  誰知道蘇臻躺下之後一個翻身,“你才晚上不要偷襲我呢。”

 

  “誰會偷襲你啊!你又不是美女!”陳沐言躺下去,把被子一卷,蘇臻的一半身子就在外面了。那傢伙則往裏擠了擠,和陳沐言背靠背。

 

  “說不定你當我是陳之默,然後半夜裏對我又抱又親。”

 

  “陳之默是我哥!我怎麼會對他又抱又親!神經。”陳沐言翻了一個大白眼,儘管蘇臻看不見。

 

  “那好吧,你肯定陳之默沒有對你又抱又親?”

 

  陳沐言愣了一下,不說話了。陳之默經常擁抱他,特別喜歡從後面抱緊他的腰,這個姿勢其實並不應該是兄弟之間的。陳之默也吻過他,雖然大多數時候只是親吻一下額頭

 

  蘇臻忽然把陳沐言翻了過來,用一種好笑的語氣說:“喂,不會是真的吧?”

 

  “什麼真的假的?你不是要睡覺的嗎?”

 

  蘇臻看著陳沐言的眼睛,然後挑了挑眉轉過身去,“我現在要睡覺了。”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是啊,自己和陳之默就算是兄弟,好像也過分親昵了。自己要和陳之默拉開一點距離才好。

 

  想著想著,陳沐言就睡著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蘇臻還在睡,而且呼吸很平穩,似乎不叫醒他這傢伙能睡到天黑。

 

  李阿姨週末休息,蘇臻的胃又不大好,肯定不能讓他這樣沒天沒日地睡。

 

  陳沐言洗漱之後,就去廚房把飯煮上,打了個雞蛋準備做個番茄炒蛋。

 

  等到差不多可以吃的時候,他就上樓去叫蘇臻。

 

  先是拍他的臉,這傢伙翻個身繼續睡,賴床的表情還那麼悠閒。陳沐言一氣之下上腳踹,踹完了不頂用,改成揪耳朵,總而言之以前老媽叫他起床的招式都用了一個遍,蘇臻終於起來了,睡眼惺忪地走到了餐桌前,半閉著眼睛開始刨飯。

 

  陳沐言忽然想到了什麼,把數碼相機找來,就著蘇臻撐著筷子睡覺的模樣按了好幾下快門。

 

  十幾分鐘之後,蘇臻終於醒了過來,開始吃飯。

 

  “陳沐言,你知道這桌菜裏面哪一道最難吃嗎?”

 

  “李阿姨沒來,都是昨晚的剩菜,你就湊合一下吧。”

 

  “番茄炒雞蛋。”

 

  “啊?”

 

  “番茄炒雞蛋最難吃。”蘇臻回答。

 

  “別告訴我你討厭番茄,也討厭雞蛋,所以無論我手藝怎麼樣,番茄炒雞蛋都是你的大惡。”陳沐言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膀。

 

  吃完午飯,蘇臻就回去了。

 

  陳沐言坐在桌前繼續趕報告,當他那部分的寫完之後,就發到薑飛的郵箱裏,等到丁珊珊的也完成了,薑飛會負責把三個人的部分都組合起來。

 

24

 

  又是晚飯時間,陳沐言忽然覺得無聊透頂。好不容易報告寫完了,他確實可以放鬆一下。叫了份外賣,買了幾張DVD,他就坐在客廳看了起來。

 

  最後一部電影有些無聊,他看到一半就昏昏欲睡了。

 

  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滑過他的眉間,他的臉頰,留戀在他的唇間。陳沐言呢喃了一聲撇過頭去,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前有什麼人,他猛地睜開眼睛,看見了那張俊儔的臉龐。

 

  “默哥?”

 

  對方的手指在他的鼻尖點了點,磁性的嗓音蕩漾在耳邊,“怎麼,我不在家你就吃垃圾食品了?”

 

  陳之默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沙發邊上是一個小型的行李箱。

 

  “默哥,你廣告拍完了?”

 

  “還沒,我休息兩天,所以回來看看你。”那種讓人眷戀的溫柔讓陳沐言吸了一口氣。

 

  “就休息兩天你還跑回來?”

 

  “我是怕等我回來你是不是突然又變成了混世魔王。”陳之默好笑地脫下風衣,拎著行李箱向上走,“去洗澡吧,一嘴巴披薩的味道。”

 

  陳之默的歸來讓陳沐言的心情一下子雀躍了起來。

 

  他跑回自己的房間,刷牙淋浴。

 

  只是當水流從他的頭頂沖下來的時候,他意識到了什麼。

 

  你肯定陳之默沒有對你又抱又親?

 

  蘇臻的那個問題在他的腦袋裏難以散去。

 

  那是他的哥哥,自己此刻的這種雀躍心情似乎超過了一個弟弟對兄長的期待。

 

  當他吹幹頭髮躺在床上的時候,陳之默進來了。

 

  “喝牛奶嗎?”陳之默把奶杯放在陳沐言的床頭桌上。

 

  “謝謝哥,”陳沐言一邊喝一邊看著他,“默哥,你照顧我就像照顧小孩一樣。”

 

  “哦,你有哪點不像小孩嗎?”陳之默一笑,連眼角的笑紋都讓人心顫。

 

  “默哥你剛才在客廳是不是親了我來著?”陳沐言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但是這樣憋著自己,他會睡不著覺。

 

  陳之默倒顯得坦蕩,接過奶杯坐在床邊,“是啊。怎麼了?”

 

  “那個我都這麼大了,又是男生默哥你親我好像”陳沐言忽然很擔心陳之默會生氣,畢竟對方老遠趕回來就是為了看看自己怎麼樣了。

 

  “是啊,小言都二十了,不能把你當小孩了。”陳之默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還是懷念你兩歲的時候,總是一搖一擺跟在我後面非要叫我親親你。”

 

  陳沐言也笑了一下,還好陳之默沒生氣。

 

  “睡吧,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吃個早飯。”

 

  “那默哥你什麼時候又要回去?”

 

  “明晚吧。”陳之默仰起頭來,似乎在思考,隱隱有幾分落寞的味道,“小言你長大了”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只是起身離開。

 

  那一刻,陳沐言的嘴巴裏酸酸的,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對陳之默說那些話。他頂多就在家裏親自己兩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把門鎖上,這是陳之默走後他養成的習慣,然後躺下去沒多久,他就睡了過去。

 

  那個夢又再度襲來。

 

  他被禁錮在一個人的懷裏,對方近乎瘋狂地吻著他的嘴唇,他的腦袋被死死地壓在了枕頭上,撫摸過他的手掌動作有些粗魯。

 

  他的睡褲被扯下來,整個人被翻過來壓在床上。

 

  他想要叫對方住手,他確定自己叫出聲了,但是下身一涼,他的雙臀被大力地掰開,一個滾燙灼熱的硬物在那縫隙間穿梭著。

 

  他聽見耳邊是粗啞的喘息聲,像是無盡的浪潮滅頂而來,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淹沒在其中。

 

  陳沐言醒過來,正午的陽光透過了窗簾。

 

  他咽了咽口水,手指觸上自己的唇。

 

  昨天夜晚那種被壓制被禁錮的恐懼實在太真實了,那遊移在身上的手掌溫度仿佛還殘留著。他起身,心臟狂跳難道是陳之默嗎?

 

  他走過去,心臟狂跳,試著擰了一下門,門還是鎖著的。

 

  一口氣呼出來,陳沐言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為什麼自己老做這樣一個夢呢?

 

  來到樓下,陳之默正坐在客廳看著類似劇本的東西,聽見陳沐言的聲音,笑著側過頭來,“起來了?我就猜到你要睡到中午。”

 

  “我們中午吃什麼啊?”

 

  “我叫了外賣,應該一會兒就能到了。”

 

  “對了,你的那則廣告拍的怎麼樣了啊?”

 

  “男士香水廣告,廣闊的清新。”陳之默穿著深色的高領薄毛衣,下身是休閒褲,顯得高雅而沉穩。

 

  “哦?真想知道是什麼味道的。”陳沐言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對方一把拽了過去,他坐在了陳之默的腿上,“默哥——你幹什麼!嚇死人啊!”

 

  “是你說想知道什麼味道的。”

 

  這時,陳沐言的鼻間感受到淡淡的味道,很好聞,讓人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點。沒有女子的柔膩,反而有一種開闊的韻味。

 

  “喜歡這個味道嗎?”

 

  “喜歡,我明白為什麼你們要去新西蘭拍這則廣告了,因為那裏的草場,對吧?”

 

  “是啊,可惜你要上課,等你放假了,我們一起去。”

 

  兩人吃了一頓簡單的午餐,聊了一會兒天,陳之默再度離開了。

 

  就在陳沐言送他去機場回來,蘇文熙又來到了他們家的門口。

 

  聽見電梯門開的聲音,蘇文熙就回過頭來,巧笑嫣然:“沐言啊,你哥哥回來了對吧?”

 

  “他又走了

 

  不等他走過來,蘇文熙就挽上了他的手腕,“快開門吧,我給你們做點吃的,今天周日,李阿姨不來對吧?”

 

  陳沐言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默哥走了才來,“他真的已經走了,你要是那麼想見他,可以買張機票去新西蘭。”

 

  “反正我都已經來了,你就請我這個客人進去坐一坐,有什麼不行?”蘇文熙眉梢一揚,那感覺仿佛是陳沐言做了什麼錯事。

 

  算了,她一個女人還能把他怎麼著麼?

 

  陳沐言開了門,蘇文熙就進來了,非常有儀態的換上了拖鞋。

 

  “蘇小姐你隨便坐,我回房間了。”這是從陳之默那裏學來的招數,那就是對她徹底視而不見。

 

  “沐言,你就這樣上去了?”

 

  意思是陳沐言對她蘇文熙不是很有待客之道。

 

  “蘇小姐,我還有一大堆書要看,明天我還要起早上課。客隨主便,我現在不方便招待你,請你自便吧。”陳沐言剛要轉身上樓,蘇文熙卻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覺得陳之默很寵你,所以你覺得在這個房子裏自己很了不起?”

 

  陳沐言早就對這位大明星有點受不了了,在螢幕上她還是我見猶憐,可惜現實粉碎了這種美感,“默哥對你沒什麼感覺,你還不是一樣在這間房子裏很了不起的樣子?”

 

  蘇文熙臉上沒有生氣的神色,淡淡地開口問:“那如果有一天陳之默不再寵你了呢?”

 

  陳沐言愣了一下,在這裏過的很好,他差一點忘記自己是葉潤行了。

 

  蘇文熙對於陳沐言的反應很滿意,只是她沒想到陳沐言卻笑了起來。

 

  “我是他的弟弟,不可能佔有他全部的生活,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等到有一天默哥不再像寵小孩那樣對我了,你覺得我就該像一隻可憐的小狗了嗎?抱歉,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陳沐言無所謂地轉身上樓,關上了房門。

 

  沒錯,他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在為以後打基礎,就算以後陳之默發現他不是自己的弟弟,就算他無法再依賴陳家的財力或者陳之默的照顧,他相信自己仍然能夠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他要成為一名醫生。

 

  這是年幼的葉潤行在母親的病床前許下的心願,他從不曾忘記,就算是自己在《最八卦》裏做個狗仔的時候。

 

  半個小時之後,陳沐言收到了蘇臻的短信。

 

  瘋婆子是不是在你那裏?

 

  陳沐言有些想笑,全天下也只有蘇臻敢叫蘇文熙是瘋婆子了。

 

  瘋婆子在這裏,你快來帶她走吧。

 

  不行,我錄音要九點才結束。

 

  陳沐言按住自己的腦袋,他還沒吃晚飯呢!而且他不會真的指望蘇文熙給他做飯,因為冰箱裏除了牛奶和水果,其他什麼都沒有。

 

  他剛拎著鑰匙走到樓下,正在看電視的蘇文熙就問:“去哪里?”

 

  陳沐言繼續當做沒看見她,走過客廳愛玄關換鞋。

 

  “你想學你哥對我視而不見?”蘇文熙走到他的身後,“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哥嗎?”

 

  陳沐言開始系鞋帶。

 

  “因為我們倆很像,很容易入戲,可以把自己變成任何一個角色。”

 

  蘇文熙似乎也不打算繼續待下去了,不緊不慢地換鞋。

 

  “只是你哥比我更過分。我沒辦法一直扮演一個不是自己的角色,但是你哥卻能讓所有人以為他扮演的角色就是他本人,並且隨心所欲地想演多久就演多久。對了,忘記告訴你,我新戲的角色是一個總想融入心上人的生活卻總是被當成空氣,最後崩潰了的女人。”蘇文熙起身打開門。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大家貌似對蘇臻很有愛,但是我想說蘇臻對小陳同學不是“有愛”而是“友愛”,因為我覺得小陳同學需要一個能夠沒事點撥他一下的朋友,已經有楚靳對小陳同學有意思了,再多個蘇臻,小陳童鞋就變成萬人迷弱受了

 

25

 

  陳沐言呆住了,緊跟著走到電梯前。

 

  “所以你每次跑來我家都是在演戲?”

 

  蘇文熙沒回答他,只是笑了笑。

 

  電梯在五樓停下,門快要關上的瞬間,蘇文熙把它按住了。

 

  “不過我喜歡你哥倒是真的,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哪一個他。”

 

  陳沐言眨了眨眼睛,電梯開始向下。

 

  當他來到車前的時候,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的媽啊蘇文熙你和陳之默確實是絕配!”

 

  這兩個人都有本事把他耍的團團轉。怪不得蘇文熙第一次來他們家的時候,陳之默就說她“入戲太深”了!

 

  看來他下次再不能隨意相信某個演員了!

 

  陳沐言把車開到一家茶餐廳,點了份套餐,吃完之後想起牙膏好像沒了,又驅車去了超市。

 

  就在結賬的時候,他接到了丁珊珊的電話。

 

  “珊珊?什麼事?”

 

  “沐言你快來幫我,我”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就被一旁的人搶去了。

 

  那裏面是一片嘈雜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PUB

 

  “喂!你就是這個小jian人的男朋友嗎!”

 

  陳沐言皺眉,丁珊珊一定是出事了,早就叫她不要再去PUB裏賣啤酒,怎麼就是不聽呢!

 

  “什麼事?”

 

  “你還敢問我什麼事!你女朋友打破了我兄弟的頭,叫她賠錢她還不願意!你要是十分鐘來不了,我們就挨個讓她爽快一下,看她還有沒有這麼辣!”

 

  陳沐言一驚,問清楚了地址就馬上趕了過去。

 

  把車就停在門口,他便沖進那家PUB裏面。

 

  一群男女在那裏搖擺,音樂聲震的人耳膜發疼。不時有穿著紅色塑膠短裙戴著假髮的女人端著啤酒走來走去,是不是還會被那些喝瘋了的客人揩油。

 

  陳沐言四下張望,被那些不知雲裏霧裏的年輕人撞來撞去。

 

  幾個穿著露骨的女子看見他,時不時送來曖昧的眼波,可惜陳沐言沒有欣賞的心情。

 

  繞著PUB找了半天,他終於看見了三個穿著松垮的黑色外衣,臉上帶著痞子表情的男人。其中一個肩膀上還留著玻璃渣,額角正在流血。

 

  而丁珊珊坐在他們中間,瑟縮著。旁邊的男人的手掌不安分地放在她的大腿上,她併攏了腿,彎著背。那男人見她不願意屈從,一個巴掌就要甩上去,就在丁珊珊閉緊眼睛準備忍受的時候,對方笑著勾過她的下巴。

 

  “你那男人怕是不敢來了吧!”

 

  “珊珊!”

 

  陳沐言走了過去。

 

  丁珊珊抬起頭來,看見他想要起身,卻被身旁的男人給按住了。

 

  為首的男人被叫做趙哥,他看著陳沐言的臉,掃過他的脖子,那種似乎被對方扒光的感覺讓陳沐言非常不舒服。

 

  趙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看不出來這小妞的男朋友長的不錯,怪不得看不上我們幾個了。”

 

  其他兩個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陳沐言沒有坐過去,只是站在那裏:“我已經來了,趙哥直接說要怎麼辦吧。”

 

  “站著幹什麼?你站那麼久別人還以為我趙哥欺負你們年輕人呢。”趙哥想要把陳沐言拉過去,陳沐言本來不想坐下,看著丁珊珊已經哭花了的臉,也想早點了結這件事情。

 

  “我已經坐下了,就請趙哥說要怎麼辦吧。”

 

  趙哥伸手想要去摸陳沐言的臉,卻沒想到他向後躲了過去,只得訕訕地說:“看不出來,和他女朋友是一個脾氣的,啊,哈哈!”

 

  其他兩個人也跟著笑。

 

  “不過趙哥我一向對長的好看的人很有耐心。”趙哥的手掌在陳沐言的腿上拍了拍,很有向下的趨勢,而陳沐言也毫不客氣地把他的手抬起來,放到桌上。

 

  “趙哥,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說要怎麼樣我才能帶她走吧。”陳沐言已經收起了所有的表情,心想大不了在這裏跟他們打一架。這裏的保安是不會任由他們鬧事的。

 

  “也對,時候是不早了。”趙哥看了一下他的兄弟,“你看,他的腦袋個敲破了,怎麼著你得付個醫藥費吧?這打破了腦袋,還得燉點補品吧?這還有那個什麼什麼精神損失費,是吧?大明?”

 

  大明就是那個被砸了腦袋的傢伙,“是啊,大哥!我也覺得自己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我現在看見推銷啤酒的小姐,就怕她們突然把啤酒瓶砸到我身上來

 

  他還一邊說一邊揉著胸口,那樣子不像受了心理打擊,反倒像是吃太多噎著了。

 

  “醫院CT費是260圓,如果大明先生不放心想要做核磁共振的話,就算是500圓,急診費30圓,包紮費用是30圓,補品就算人參燕窩好了2000圓,外加精神損失費,”陳沐言斜著眼睛看了大明一眼,“您看起來還沒有到最低限度的傷殘,按照我國法律,精神損失費應該是在300圓以上500圓以下,請問還有什麼費用沒算清楚嗎?”

 

  趙哥和他的兄弟愣了愣,大明一拍桌子起來似乎要說什麼,但是趙哥卻攔住了他。

 

  “唉,大明你凶什麼,有話好好說嘛!”

 

  “是的,大明先生,您看起來很不滿意,那就請告訴我您還需要我賠償什麼。”陳沐言的表情很冷淡,有一種公事公辦的感覺,氣勢上一下子就把大明給壓下去了。

 

  “你就賠這麼點錢?”

 

  “如果您覺得我賠的少,那不如請員警來帶我們去醫院驗傷,讓醫院來說一說我賠的是不是太多了。”

 

  大明看了看趙哥,那眼神似乎是在說陳沐言不是好惹的主兒,不如出了PUB再收拾他。

 

  但是趙哥卻笑了一下,“成,就照這個數賠吧,為了一點小傷還跑來跑去,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陳沐言掏出錢包,將四千元現金拍在桌面上,“不用找了。”

 

  正要走的時候,趙哥拉住了他,“這個年輕人,不是我趙哥多事。你似乎太不懂禮貌了吧,難道你不應該喝瓶啤酒給我兄弟道個歉嗎?”

 

  陳沐言本來不想理他,可是另外兩個人偏偏把丁珊珊又給按了回去。陳沐言只好提起啤酒,一口氣喝了個見底。

 

  趙哥拍了拍手說:“這才爽快嘛!”

 

  丁珊珊被他們推了出來,她趕緊跑到了陳沐言的身後。

 

  “我們走吧。”陳沐言拉著她就向外快步走,穿過擁擠的人流,來到了門口。

 

  “沐言對不起”丁珊珊一直憋住的淚水流了下來。

 

  陳沐言看著她穿的短衣短裙,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如果下次我再在這種地方見到你,我一定不會再理你了。”

 

  “恩我知道

 

  “你要想想若是被學校知道你在這種地方打工,就算不給你個警告處分什麼的,其他老師同學該怎麼看你。”

 

  “我我也沒辦法,很快要交實習金了

 

  “那你問我借啊,你一心一意把書念完,把行醫執照考下來,哪怕是到一般的小醫院去工作,你還我那些錢都不成問題!”陳沐言皺了皺眉,只覺得眼前的丁珊珊怎麼那麼多重影。

 

  “沐言?你怎麼了?”丁珊珊發現他有些不對勁兒,再一回頭,看見趙哥那群人正咧著嘴走過來。

 

  丁珊珊這才明白,那瓶啤酒鐵定是下藥了,她趕緊扶起陳沐言朝著路邊停車的地方走去。

 

  陳沐言用力紮著眼睛,一片暈眩,就連腦袋都沉重的不得了。

 

  丁珊珊把他的車鑰匙摸過來,而陳沐言的身體失去了控制一直往下墜,丁珊珊只好雙手托著他,向車子走去。

 

  眼見趙哥他們越走越近,丁珊珊手忙腳亂了起來。

 

  “喲,你男朋友喝這麼一瓶就不行了啊?要不還是把他交給我趙哥,讓我教教他怎麼喝酒。”趙哥解開領口的一個口子,松了松衣領就要去啦快要失去意識的陳沐言。

 

  “不用了你們走開!走開啊!”丁珊珊現在後悔的不得了,她現在明白趙哥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陳沐言。

 

  另外兩個人過來,把丁珊珊一把拽了過去。

 

  “你們敢碰他!陳家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趙哥蹲在陳沐言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我就喜歡你這種不但長的好看又有個性的,就算不是很能喝,也沒關係。”

 

  陳沐言厭惡著想要拍掉他的手,但是使不上力氣。

 

  一旁的大明開口說:“趙哥,這小子看起來家裏恐怕有點背景,要不還是算了吧!”

 

  趙哥輕哼了一聲,扯出陳沐言襯衫的下擺,伸進去用力地摸了幾下,“有背景才好呢!那些有錢人家最怕的可不就是醜聞了!”

 

  就在趙哥要把陳沐言扛起來的時候,有人敲了敲車蓋。

 

  趙哥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車子的另一面站著幾個男人,而敲車蓋的那個男子一雙桃花眼中有幾分不屑,“把你的髒手從他身上拿開。”

 

  趙哥從那男人的穿著可以看出來他身份不一般,而他身後那幾個彪形大漢一看就是PUB的保鏢。

 

  “Ellen,”男子向一旁的酒吧老闆側了側腦袋,“這就是你要我投資的PUB,隨便哪個人渣都能進去,然後隨便給其他客人下藥?”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敗了一隻眼線膏,可惜不大會畫,波斯貓似得

 

26

 

  “實在對不起,楚先生,我沒有想到Ellen示意那保鏢過去把陳沐言扶回來。

 

  楚靳微微一笑,走到趙哥的面前,一手抱過陳沐言,另一隻手扯了扯趙哥的衣領,“就你——還敢碰他?”

 

  趙哥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腦袋就被對方拎著撞到了一旁的路燈燈柱上。

 

  “收拾他們。”楚靳淡淡地說了一句,趙哥正抱著腦袋靠著路燈坐下去,而幾個保鏢已經向他們走來。

 

  “這位先生!”得到自由的丁珊珊跑到楚靳的面前,“沐言他

 

  “你是沐言的朋友吧?”楚靳的笑容裏有一股風流氣質,“我和陳之默相識,你放心我不會把他的寶貝弟弟怎麼樣的。”

 

  丁珊珊還是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Ellen,你送這位小姐回家。”

 

  “那麼沐言呢?你要帶他去哪里?”

 

  “我還能帶他去哪里?當然是醫院啊。”楚靳好笑地搖了搖頭,將陳沐言扶進車裏,然後揚長而去。

 

  車子行駛在一片夜色闌珊之中,而陳沐言垂著頭,不斷地說著胡話。

 

  “別碰我別碰我

 

  楚靳吸了一口氣,“你現在該擔心的不是誰碰你,而是他們給你下的是什麼藥!”

 

  “頭疼默哥我難受

 

  楚靳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顫了顫,略帶自嘲的聲音說:“看來陳之默把你圈養的很成功啊,何時何地都能想著他。要知道這次不是碰巧遇見我,陳之默也沒辦法救你!”

 

  到了醫院,楚靳背著陳沐言掛了急診。

 

  聽到醫生診斷說陳沐言只是被下了會使人失去行動能力的迷藥時,楚靳這才按著眉心舒了一口氣。醫生會給他輸液,並且留院觀察一晚。而楚靳則決定待在病房裏陪著他。

 

  陳沐言躺在病床上,表情也沒有剛才那麼糾結了。

 

  楚靳站在床邊,食指點在他的眉毛上,然後沿著眉骨的曲線來到眉尾。他緩緩傾斜下身子,輕柔地含住了陳沐言的上唇。

 

  就在這個時候,陳沐言的手機響了,號碼顯示不是國內的。

 

  楚靳勾著嘴角一笑,接通了那個電話。

 

  “喂,陳之默。”

 

  “楚靳。你和小言在一起?”

 

  “啊哈,真難得你能一下子就聽出我的聲音。”楚靳的手指掠過陳沐言的額角,指腹在他的鼻頭畫著圈圈。

 

  “小言呢?你讓他接電話。”

 

  “哦,抱歉,他現在動不了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

 

  這句話很短,但是楚靳霎時感覺到氣壓下沉,耳畔一陣冰涼,“不是我對他做了什麼,而是你是怎麼教他的。”

 

  “教他什麼?”

 

  楚靳沒有聽過陳之默發怒的聲音,他永遠是帶著微笑面具的溫柔男子。

 

  “教他在酒吧裏離開吧台或者不是在自己面前打開的飲料不能喝。”

 

  “他到底怎麼了?”

 

  “他在酒吧裏被人下了迷藥了。我正好碰上,所以送他來醫院了。”

 

  “哪家醫院?”

 

  “市立第三醫院。我記得你好像還在新西蘭拍個什麼”楚靳的話還沒有說完,那邊已經掛斷了。

 

  他盯著手機螢幕聳了聳眉毛,“好啊,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寶貝陳沐言。”

 

  陳沐言是在天快亮的時候恢復意識的。

 

  他的頭依舊昏沉,睜開眼睛,焦距有些不清。

 

  “我在哪里

 

  坐在一旁的楚靳醒了過來,“醫院裏。”

 

  陳沐言能看清東西了,緩緩側過臉來,對上了楚靳滿是關心的雙眼。

 

  “楚先生

 

  “我出車禍你送我來醫院,你被人下藥我送你來醫院,這下我們算是扯平了。”楚靳微微一笑,“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頭昏

 

  “那當然,瓶酒混著迷藥喝,你能不昏嗎?也許該燒高香慶倖他們給你下的不是致幻劑了。”

 

  “我被下藥了”陳沐言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努力地理清思路,“丁珊珊呢?她怎麼樣了!”

 

  “丁珊珊?”楚靳皺了一下眉,“是那個啤酒推銷小姐嗎?”

 

  “她是我的同學

 

  “她沒事,我找人送她回去了。”

 

  “那就好謝謝你”陳沐言舒了一口氣。

 

  楚靳有些好笑,“我救了你,你沒有對我說謝謝。反倒是我把你的女同學送回去了,你比較感謝我啊。”

 

  陳沐言抬手握住楚靳,“我現在鄭重地感謝你。”

 

  “一會兒想吃點什麼嗎?”楚靳輕聲問。

 

  “我沒什麼胃口啊,就讓我這麼躺著吧。”

 

  “哦,我要是再告訴你另一個消息,你恐怕更沒有胃口了。”

 

  “什麼?”

 

  “陳之默已經知道你的事情了,聽他的口氣,搞不好連夜坐飛機趕過來都有可能。”

 

  “什麼——”陳沐言差點從床上坐起來,臉上露出快要哭的表情,“他他知道了?”

 

  楚靳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插著褲子口袋說:“是哦。不過他一向待人溫柔,應該不會對你怎麼樣。”

 

  陳沐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坐在法庭上,陳之默就是最後的判決。

 

  楚靳也不說話了,只是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看著他一臉鬱結的模樣。

 

  “你為什麼要告訴他啊隨便編個理由就好了啊

 

  “你哥聽到是我接的電話,他可不管你是被迷昏的還是自己昏的,都會趕回來。”楚靳故意輕佻地勾了一下他的下巴,“因為在他心裏我沒什麼好形象。”

 

  “那你為什麼要隨便接我的手機,你不管它就好了啊

 

  楚靳笑出了聲,“如果我不接,你哥就會一直不停地打,打到你手機沒電然後他還是會馬上坐著飛機趕回來,有什麼區別嗎?”

 

  陳沐言閉上眼睛:“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你不是說你沒有胃口嗎?”

 

  “你沒聽過上刑場之前都是要讓犯人吃飽的嗎?”

 

  楚靳出去買吃的,陳沐言給丁珊珊打了個電話。

 

  “沐言?是你我擔心了你一晚上怕那個楚先生是不是帶你去醫院了,你現在怎麼樣了?”

 

  “我確實在醫院,現在還好,今天的課我都去不了了,你能去教務處給我請假嗎?假條等我回了學校再補。”

 

  “好的那個沐言對不起

 

  “知道對不起就好,你答應過我的事情要記得。”

 

  “好,這一次我仔細想了一下,你說的沒錯,與其出去打工賺這些錢不如向你借錢把大學念完才有機會去正規醫院上班。那種沒用的自尊心只會連累朋友。”

 

  “想通就好。總而言之,咱們一起努力準備實習吧。”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陳沐言正在和楚靳大眼瞪小眼,楚靳忽然開口,“來了。”

 

  “來了什麼?”

 

  “你哥。”

 

  隨著這兩個字,病房的門被打開,陳之默走了進來。

 

  “小言

 

  “默”陳沐言坐了起來,咽了咽口水。

 

  “現在怎麼樣了?”陳之默坐到他的身邊,陳沐言可以看見他的黑眼圈,看來他最近很累,可是一聽到陳沐言出事的消息就第一時間趕回來了。

 

  “我沒事,”陳沐言看他那麼擔心的樣子,心裏面頓時內疚了起來,“睡睡覺現在就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陳之默轉身對楚靳說,“謝謝你及時救了他。”

 

  “不客氣。”楚靳直接走向門口,停下來向陳沐言做了一個割喉的姿勢,然後輕笑著離開了。

 

  陳沐言一抖,再看向陳之默,對方所有的笑容頃刻間隱沒。

 

  陳之默背對著他坐在床邊,“你去哪里被人下的藥?”

 

  “Pub。”陳沐言抿了一下唇。

 

  “我以為你不再去那種地方了。”陳之默的聲音很輕,但是卻能聽出失望的意味。

 

  “我不是去喝酒的,只是我的同學在那裏有些麻煩,所以我去幫她而已!”陳沐言趕緊解釋,不知為何,他不想陳之默對自己失望。

 

  陳之默依舊沒有回頭,手指在床沿邊輕輕敲著,每一下都撞在陳沐言的心頭上。良久,他才開口說:“醫生說什麼了?”

 

  “他說我已經沒事了,隨時可以出院

 

  “好吧,我去辦出院手續。”陳之默起身走向門口,“不管怎麼樣,你沒事就好。”

 

  從坐上車開始,陳之默依舊看著前方,陳沐言也側著脖子看著窗外。

 

  直到來到客廳裏,陳之默也似乎不打算回頭看他一眼。

 

  再也受不了這種高壓氣氛的陳沐言說話了。

 

  “陳之默,如果你覺得哪里不爽就直說好了。我已經說了我去PUB不是去喝酒也不是和什麼人鬼混,被人下藥了我也很倒楣!”

 

  這些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吼完之後愣住了,只怕陳之默會更不想理他了吧。

 

  忽然想起蘇文熙說的那句話:“如果有一天陳之默不再寵你了怎麼辦?”

 

  如果不再寵了,那我就只能自己寵自己了。

 

  畢竟陳之默所有的溫柔都是屬於陳沐言的,而不是葉潤行的。

 

  房間裏一片寧靜,陳沐言吸進去的那口氣就憋在那裏。

 

  忽然,陳之默的肩膀聳動了起來,“看不出來我要是不理你了,你的打擊會有這麼大

 

  陳沐言瞬間明白陳之默一路上的冷漠又是在“演戲”,他火冒三丈沖了過去一把拍在對方的背上:“哦!看我難過你很爽哦!”

 

27

 

  陳之默轉身,臉上是大大的笑容,“對啊,很爽啊!你想想看當我在國外聽著楚靳說你在PUB的事情,我的心情是怎樣的?”

 

  陳沐言無法說話了。

 

  陳之默靠向他,側過臉,“我很害怕如果那些人真的對你做了什麼,我該怎麼辦?”

 

  他的眼睛太深,牽引著陳沐言所有的思考能力,就在他的唇快要靠上陳沐言的時候,他卻伸手在陳沐言的腦袋上一彈,“有了這次的教訓,以後要多長個心眼!”

 

  當陳沐言反應過來的時候,陳之默已經上樓了。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就在那一刻,他以為陳之默會吻自己,可是他卻連後退都做不到。

 

  還好陳之默只是在整自己

 

  陳沐言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淋浴,把在醫院裏穿過的衣服全部換下來。

 

  睡前,陳之默給他熱了一杯奶。

 

  “牛奶啊我現在都不敢喝牛奶了”陳沐言小聲嘀咕了一句,但是還是不陳之默給聽見了。

 

  “為什麼?”陳之默歪過腦袋,脖頸的曲線優雅而流暢。

 

  “我說了,你不許笑。”

 

  “好啊,你說說看。我會盡力忍住不笑。”

 

  “我經常喝完牛奶以後做夢夢見有人壓著我那個

 

  “那個是指哪個?鬼壓床啊?”陳之默有些好笑。

 

  “就是算了”陳沐言抱著馬克杯一口氣喝完,準備掀開被子睡覺了。

 

  陳之默拽住被子,“嘿,哪有你這樣說話說一半的!你夢見有人壓著你做什麼?”

 

  其實這件事情壓在陳沐言心裏也有一段時間了,也許就此說出來也好。陳沐言用被子蓋住腦袋,“那個人又摸我又親我

 

  “弄半天是chun夢啊?別告訴對象是蘇文熙。”

 

  “不是是個男的

 

  陳之默不說話了。

 

  陳沐言把被子掀開想看看對方的反應,而陳之默只是看著他。

 

  “哥我是不是有問題啊?”

 

  “說說看你被那個男人的感覺是怎樣的?你喜歡那種感覺嗎?”陳之默用很認真的表情問他。

 

  “我有些害怕,好像自己不再屬於自己的了,那種被控制被征服我找不到對的形容詞

 

  陳之默低下頭在想什麼,陳沐言不敢出聲去打擾他。

 

  良久,陳之默才開口說:“你最近的壓力是不是太大了?”

 

  “有一點吧,快期中考試了。”

 

  “我覺得你沒有什麼問題,你夢裏面那個壓制住你的人也許在你潛意識裏就是你面對的壓力,你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就像你說的,你既要學習又希望能夠在學校裏建立自己的人際關係,這些可能都讓你疲憊吧。”陳之默的眼睛裏有一種難以抗拒的說服力。

 

  “好像是這樣的。”陳沐言覺得對方說的有些道理。

 

  陳之默撥開他額前的發,剛想要吻下去,卻停住了,“我忘了,你不喜歡我這樣。”

 

  一陣微風從陳沐言額前而過,陳之默在門前說了一聲“晚安”便離去了。

 

  陳沐言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微微一笑,是啊兄弟之間不用弄的那麼親昵。

 

  當陳沐言再度回到學校的時候,整個醫療系已經過度向了期中考試的氛圍。

 

  比如說圖書館裏座無虛席,陳沐言每次都必須和不上課的學弟學妹們打好招呼請他們幫忙占座。有的時候一些重要的資料還會借不到。

 

  不過還好丁珊珊和薑飛會把重要資料影印,萬一借不到原版,陳沐言會向他們借閱。

 

  自從那次小組作業拿了高分之後,薑飛也逐漸和陳沐言越走越近,比如下課之後一起討論,整理筆記之類的。

 

  而陳沐言和陳之默吃晚飯時的話題也逐漸變成了他和朋友之間是如何相處的。

 

  “默哥,我跟你講,今天中午我和丁珊珊吃的午飯全部吐出來了!”

 

  “哦,為什麼?”陳之默是個很好的傾聽者,陳沐言總能從他的眼睛裏感覺陳之默似乎能從他的話語中想像出整個場景。

 

  “我們今天有解剖作業,你知道我和丁珊珊都是吃李阿姨做的飯,為了能領到好的器具,我們就先去解剖室了,把飯盒隨便放在一個鋪著白布的陳列箱上就開始吃了,誰知道薑飛走進來告訴我們,白布下面就是內臟,還掀開來給我們看!”陳沐言眉飛色舞還不忘模仿薑飛的表情。

 

  “所以你們就吐了?”

 

  “我本來不想吐的,但丁珊珊一吐我就受不了了

 

  陳之默笑著點頭,給他夾菜,“現在有要好的同學,是不是就沒有剛入學那麼難受了?”

 

  “是啊,你不知道,一年級的總喜歡叫我去和他們打籃球,可惜,期中考快到了,我沒時間陪他們玩了。”陳沐言三兩口吃完飯,就起身,“哥,我出去了!”

 

  “是晚自習嗎?”

 

  “對。”陳沐言拎起包就跑出去了,“薑飛他們還在圖書館等我呢!”

 

  當門關上的時候,陳之默伸手撐住自己的額角,陰影下看不清他的目光。

 

  隨著考試的臨近,陳沐言乾脆就不再回來吃晚飯了。

 

  他和姜飛還有丁珊珊在一起更有學習效率。他們都很懂得拿捏知識的key point,有的時候互相借閱對方的資料,會發現只要看標注了的部分就好,大大縮減了學習的時間。

 

  丁珊珊看了看表,小聲對陳沐言還有薑飛說:“嘿嘿,晚六點了,去餐廳吃點什麼吧!”

 

  “嗯,嗯,讓我看完最後兩頁。”陳沐言點著頭,薑飛也在整理這一天的筆記。

 

  就在陳沐言整理書本的時候,丁珊珊則用一種別樣的目光看著陳沐言。

 

  “你看著我幹什麼?因為我長的帥?”

 

  薑飛也抬頭看了一眼,也微微愣了一下。

 

  “你要是長的帥,陳之默就是阿布羅狄啦!”

 

  “阿布羅狄是女神好不好!”怎麼拿她來比我哥。

 

  有人拍了拍陳沐言的肩頭,他一回頭,就看見陳之默。

 

  “默哥,你怎麼來了?”

 

  “怕你們就忙著學習不好好吃飯啊。”陳之默轉向姜飛和丁珊珊一笑,丁珊珊就不說了,一直有點拽的薑飛竟然也低下頭了。

 

  陳沐言好笑道:“哥,看來你真是阿布羅狄。”

 

  陳之默給陳沐言帶了飯盒,當然也少不了丁珊珊和薑飛的份兒。陳之默本來就很健談,沒兩下就連書呆子姜飛都被他說笑了。

 

  吃完飯,陳之默就帶著飯盒離開了。

 

  “默哥,還要你給我送飯,呵呵”陳沐言摸了摸後腦。

 

  “沒事,這兩天沒有通告,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

 

  陳之默離開之後,丁珊珊就用手肘撞了一下陳沐言,“真羡慕你,有個那麼好的哥哥照顧你!”

 

  “他是我哥嘛!”

 

  “他何止像你哥,簡直就是你媽。”薑飛也打趣道。

 

  “誒,但是我哥可不像那些媽媽一樣囉嗦。”

 

  “不過陳沐言,”丁珊珊想了想,“我覺得你和你哥真的很親密啊,你想以前每次下課你都要打電話回家說‘哥,我下課了,這就回去了’。”

 

  “然後我們有討論你沒來得及打電話,你哥就會直接call過來。”薑飛歪了歪腦袋,“簡直就像熱戀中的情人。”

 

  丁珊珊也跟著起哄:“是啊,而且你大哥還是那種灑下一把柔情的網,一收緊網口,你就被他抓住了

 

  “喂!喂!丁珊珊!你是不是口水節目看多了,說話的語氣就像那個八卦主持人!”陳沐言無語了。不過細想一下,如果默哥是個女人的話

 

  陳沐言抖了抖,“看書看書!再不去圖書館連位置都沒了!”

 

  半個月之後,萬惡的期中考試也就結束了。

 

  陳沐言知道自己考的還不錯,丁珊珊與薑飛也不會差。

 

  “走!出去慶祝一下!”丁珊珊伸了一個大懶腰,“我們去KTV吧!陳沐言請客!薑飛你也一起去吧,剛考完試休息一下啦!”

 

  “我又不會唱歌”薑飛托了一下眼鏡,一副老學究的樣子。

 

  “那有什麼關係,陳沐言也不會唱。去KTV你不用唱的很好,只要能把平常的壓力全部都吼出來就行!”

 

  於是他們三個就一起去了,丁珊珊還叫上了她的幾個室友。

 

  最讓他們跌破眼鏡的是薑飛,他確實不會唱歌,只是他的聲音很像張學友,唱起歌來大家紛紛反映感覺像在聽張學友跑調版現場,可惜聽完之後連原調都記不起來了。

 

  陳沐言去給大家端吃的,來到包廂外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這才想起自己考完試太得意忘形了,連給陳之默打個電話晚上不回家都忘記說。

 

  “喂,默哥嗎?對不起我忘記給你打電話了,我和同學在唱K…

 

  “沒事,我就猜你是在和同學玩呢。”

 

  聽見陳之默的聲音依舊溫柔,陳沐言才放下心來。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都這麼大了,其實沒必要去哪里都向家裏的大哥報備。

 

  回到包廂裏,他和薑飛來了個跑調對唱,所有的女生聽了都笑得打跌。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休息一下,有點事情

 

28

 

  晚上快十二點的時候,陳沐言把女生們還有姜飛送上計程車,自己發動車子引擎的時候,才看見手機上有一條短信,是王大友發來的。

 

  短信上說陳之默今天在綜藝節目錄製之後出了點意外受了些傷,要陳沐言留心照顧一下。

 

  “默哥受傷了?”陳沐言心裏一驚,趕緊驅車回家。

 

  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呢?這個問題是在很蠢,陳之默已經過了那種在生活中受了些傷或者出了什麼問題就要向他人訴說的年紀了,他內斂,也懂得把許多事情看做平常。

 

  回到家,客廳的燈是亮著的。

 

  陳沐言走到樓上,來到陳之默的房門前剛想要敲門,意識到現在已經快晚上一點了,陳之默應該已經睡下了。

 

  不知道他傷的怎麼樣,能回家的話傷的應該不重。

 

  但是不管怎麼樣,陳沐言還是覺得內疚,陳之默待自己是極好的,可是自己卻什麼都沒有替他做過。

 

  就在他在門口躊躇不定的時候,陳之默的聲音響起。

 

  “小言嗎?是你嗎?”

 

  “是我,我回來了,默哥”陳沐言抿了一下下唇,“我可以進去嗎?”

 

  “門沒鎖,怎麼了?今天玩的不開心嗎?”

 

  陳沐言走進去,陳之默靠著床背,床頭燈的燈光使得他看起來輕柔而安逸。

 

  “默哥聽說你節目錄完之後出了意外,你有沒有怎麼樣啊?”

 

  “沒怎麼樣,是不是大友告訴你的?我沒事,你去睡覺吧。”陳之默伸手摸了摸陳沐言的頭頂,這是對小孩子做的動作,而陳之默卻經常這麼做,也許自己在他的眼裏就是個孩子吧。

 

  “我想看看你傷哪里了

 

  “我真的沒事,要是有事就在醫院裏待著了,而且明天沒有通告我有足夠的時間休息。”陳之默拍了拍陳沐言,“睡覺去吧,都幾點了?”

 

  陳沐言細細打量著陳之默,“是不是傷著腿了?”

 

  陳之默沒有回答他,陳沐言就知道他傷著的地方一定就是腿了。他將被子掀開,看見了陳之默在寬鬆的睡褲下隱隱體現出的修長雙腿。

 

  “是左腿還是右腿?”陳沐言搭上他的膝蓋。

 

  “左腿,只是被倒下來的立燈撞到了腳踝而已,稍微有點腫,說不定明天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陳沐言勾起他的褲腳,看見了腳踝處的紅腫,心裏一顫。

 

  “是王大哥扶著你上樓的嗎?”陳沐言低著頭問。

 

  “是啊,所以就算你不在也沒有關係。”

 

  陳沐言知道對方這麼說是為了讓自己不要內疚,但是事實上聽到他這麼說自己反而更加難過了。

 

  “可是如果我受了傷回到家,默哥不在也許我會難過呢。”陳沐言的手掌覆在對方的腳踝上,輕輕歎了一口氣,“默哥,我果然還是個小孩。只是私自的享受別人對我的關心,但是卻知道去關心別人。”

 

  陳之默看著他彎著的背脊,淺笑著說:“放心,你再自私,都比不上我。”

 

  第二天,陳之默的腳踝果然好了很多,他和陳沐言一起坐在客廳的電視機前打起了插卡遊戲。兩人一下子就消磨了一整個白天。

 

  這是一個老套的通關遊戲,但是不管怎麼樣,陳沐言總是會輸給陳之默,最後陳之默看他沮喪的樣子很有技巧地放水讓他贏了兩盤。

 

  “啊默哥,我們真的是兄弟嗎?我好像什麼都比不上你”陳沐言躺在地上側著腦袋問。而陳之默則是垂下頭來看著他。

 

  那一刻有一種寧靜致遠的感覺。

 

  “樣樣都優秀和過的快樂是兩碼事。”陳之默伸長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我去叫外賣吧。”

 

  陳沐言繼續賴在地上,他掏出兜裏的手機,裏面是丁珊珊的短信:今晚要不要出來吃烤肉?

 

  他笑了笑,回復道:不了,腸胃不舒服,還是在家裏喝粥吧。

 

  每次都是陳之默在工作之餘抽空來看自己,這一次就讓他陪在他的身邊吧。

 

  期中考試的結果與陳沐言預料的一樣,考的最不理想的那一科也有中等偏上的水平。

 

  實習期觀察期也來了。陳沐言與薑飛被安排到了某家醫院。雖然說是實習,但是他們沒有行醫執照,現在做的也只是在一旁學習那些有經驗的醫生是如何診斷以及在緊急情況下如何冷靜應對。

 

  他們去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一個在工地出了事故的民工,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渾身是血。醫生又是給他注射強心針又是CPR,在所有人都傾盡全力的情況下,他還是死了,而且死的時候應該很痛苦。

 

  陳沐言和薑飛兩個人的身上還沾著血。中午的時候,他們倆在醫院的天臺上,靠著牆坐著,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很多時候並不是他們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就能獲得好的結果,這和在學校裏學到的東西截然不同。

 

  而那些經驗老道的醫生知道在適當的時候抽離自己的情緒,將所有的經歷轉移到下一個病患身上。陳沐言和薑飛這樣的菜鳥卻還需要時間來走出那種陰影。

 

  這種幼稚讓他們在接到另一個從火災現場被救出的婦女的時候,手忙腳亂起來。而負責急救的醫生和護士卻直接將他們倆推開。

 

  “別礙事!”

 

  三個字而已,就將他們剛來到這裏的熱情徹底澆滅了。

 

  回到家裏的陳沐言顯得有些萎靡。當陳之默對他說了好幾句話,他也只是隨便地回答了兩句之後,陳之默就猜到他恐怕是在實習期間遇到了什麼了。

 

  “小言,你若是再這樣心不在焉,李阿姨都會覺得這麼辛苦為你做飯很不值得了。”

 

  陳沐言醒過神來,才發現陳之默正撐著腦袋端倪著已經神遊太虛的自己。

 

  “啊我這就好好吃飯了!”陳沐言儘量讓自己抖擻起精神,然後夾起一大塊排骨塞進嘴裏。

 

  陳之默的手指輕輕敲在碗的邊緣,好笑道:“那是糖醋排骨,你不喜歡吃帶甜味的菜。是不是醫院真的讓你這麼疲憊,都饑不擇食了?”

 

  陳沐言一愣,這才發現嘴巴裏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對於他而言,肉類就應該做成鹹的,這樣半甜不鹹的味道真的很奇怪。他努力地把嘴巴裏的東西咽下去,“我沒什麼啦

 

  “是不是做盡了所有你能做的事情,但是病人還是死了?”陳之默低下頭,沒有去看陳沐言,只是用平靜的語氣問他。

 

  “是啊。”其實這種情況陳沐言早就料想到了,只是沒有想過如何應對。

 

  “我記得我剛進入演藝圈接到的第一個角色是某部電影裏的配角,出場時間還不到十分鐘。但是我對這個角色充滿期待,感覺他有很多值得挖掘的部分。但是當我站在攝影機前,投入全部感情念出第一句臺詞的時候,導演就喊卡了。然後他說了一大堆話,因為無論我怎樣去揣摩那個角色或者自認為自己演的不錯,那都不是導演想要的。一句臺詞而已,我卡了十幾次,謀殺了不少菲林,最後導演顧及成本才勉強讓我通過。你知道他是怎樣對製片商說的嗎?”

 

  陳之默仰起頭來,嘴角上的笑意不像是在回憶一段委屈或者讓他備受打擊的過去,“他說不要再找我這樣行走的花瓶來了。經紀人把這句話告訴我的時候,我差一點沒有哭出來。”

 

  陳沐言愣了一下,他一直以為以陳之默的天賦進入演藝圈一直是一帆風順的。但是沒有想到他也有這樣沮喪的時候。

 

  “然後呢?默哥?”

 

  “其實演員並不是我理想的職業,影帝也不是我想要的頭銜,只是被人那麼評價我很不爽而已。

 

  我知道不是我演的有問題,而是我和導演理解角色的角度不同。”陳之默的手指掠過陳沐言的眉骨,“就好像你剛進醫院實習,你和那些已經看慣生死的醫生們相比,你只是不懂得如何放下無法抓住的東西。對於那些逝去的生命,你只要想自己有沒有做錯什麼,或者有什麼能為他們做的卻沒有做就行了。如果這些都沒有,那麼他們就是註定留不住的生命。”

 

  陳之默的話讓陳沐言輕鬆了起來。自己確實太年輕了,而陳之默有現在的成熟也是從曾經的迷茫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啊。

 

  這樣子,陳沐言忽然覺得自己與陳之默之間的距離似乎沒有那麼遙遠了。

 

  “默哥

 

  “嗯?”

 

  “糖醋排骨真的好難吃。”

 

  “那是因為你不懂得品嘗甜和酸結合在一起的境界。”

 

  幾個星期之後,當某個生命在陳沐言的面前停下心跳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沒有再那麼糾結於逝去,而是能夠迅速轉化精力跟隨醫生應對下一個病人了。

 

  但是薑飛就不像陳沐言,他是那種一旦付出努力就要有結果的人,病人在他面前死去是最難以容忍的事情。

 

  “看來我並不適合臨床醫學。”某天他們在醫院樓頂吃午飯的時候,薑飛突然說。

 

29

 

  陳沐言並沒有做那些無用的安慰,“你比一般人都要固執,這種精神確實應該用到醫學領域的研究中去。無論你的研究成果是什麼,我相信你一樣能救很多人。”

 

  “所以如果要考研究生的話,我可能會選擇病理學。”

 

  “我想做心臟內科醫生。”陳沐言看向對方,“雖然外科醫生好像更容易出名。”

 

  “你這個小子,只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薑飛用拳頭撞了一下陳沐言的後背。

 

  這天晚上,陳沐言開車送薑飛回學校宿舍路過公車站牌的時候,發現很多都換成了古奇的香水廣告。

 

  “那好像是你哥吧?”

 

  “是啊。”趁著紅燈亮的時候,陳沐言側過腦袋去看,這是他與陳之默相處在一起後他拍的第一支廣告。

 

  廣告上四分之三的版面是陳之默的側臉,朦朧的並不清晰。就是因為這種隱約,才讓人越是想要看清楚。

 

  畫面的下方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他有一張清新的臉龐,他的身影就那樣柔和在陳之默的側臉之中。而背景就是新西蘭一望無際的草場。

 

  這則廣告的感覺似乎是陳之默那種獨有的典雅與成熟將那個年輕的少年包容,就像那香水的味道,將那個少年引向人生的下一個階段。

 

  陳沐言忽然有些羡慕起那個少年了。

 

  “那就是EVEN了吧?”薑飛揚了揚下巴。

 

  “哦,真難得,你竟然知道這種年輕明星的名字?”

 

  “他很紅啊。”薑飛一副這有什麼奇怪的表情。

 

  這個月陳之默去了其他的城市宣傳他的新片,倒是陳沐言一個人在家。

 

  在某個週末,陳沐言從醫院回來,在家門口看見了倚著牆的蘇臻。

 

  那個姿勢是他第一次出現在陳沐言面前時的樣子,一腳踏著牆,側著臉低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即便是聽見了電梯開門的聲音,也沒有抬起眼來。

 

  “想什麼呢?”陳沐言用買來的外賣撞了一下他的腿。

 

  “你發呆的時候會想事情嗎?”蘇臻緩緩仰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很淡,“能借你家住一晚嗎?”

 

  “行啊,”陳沐言一邊開門一邊開玩笑道,“不會是你姐又帶了誰回家吧?”

 

  “是啊,這回是她那部戲的攝影師。她和我說過,那個攝影師的嘴唇很像你哥,和他做艾的時候可以想像親吻自己的人是陳之默。”

 

  陳沐言楞了一下,“我現在真的迷惑了,你姐到底是真喜歡我哥還是在演戲?”

 

  蘇臻輕笑了一聲,雖然帶著諷刺的意味,但是因為那獨有的聲線,反而有一種勾動人心的感覺,“難道你指望她為了陳之默守身如玉嗎?她可不是靠空氣就能滿足的人。”

 

  陳沐言給蘇臻倒茶水。

 

  “能給咖啡嗎?”

 

  “不行,你有胃病。”

 

  蘇臻一進門就將胳膊墊在腦袋下面,一副悠閒的樣子,“嘿,陳沐言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挺像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

 

  陳沐言將茶壺端過來:“還好你沒說我們倆像是認識很久的舊情人。”

 

  蘇臻側過頭去笑了一下,眉眼間的角度很是怡人,“嘿,說到情人,你哥沒有帶什麼人回來過?”

 

  “沒有啊,我哥工作本來就忙,而且他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他不是隨便,而是太寵你了。這間房子就像你們兄弟兩人的婚房,他不會把任何外人帶進來的。”蘇臻側著身子,用膝蓋撞了一下陳沐言的後腰,“所以我打賭,你哥知道你把我帶進來還和我睡在一起,一定會蠻生氣的。”

 

  “為什麼?你又不是我隨隨便便在外面找的女人。”陳沐言覺得蘇臻的理論真奇怪。

 

  “和男女無關,這裏是他擁有你的地方,就像一個盒子,把你放在裏面。”

 

  “怎麼被你這麼一比喻就變了味道呢?”陳沐言好笑地把茶遞給他。

 

  在這同時,他覺得蘇臻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自己一直待在陳之默這裏,他根本無法把女朋友帶回來,或者說他幾乎把所有工作以外的時間都放在了這個弟弟的身上。

 

  自己是不是影響了陳之默的私人生活呢?

 

  而且自己都二十多了,或者差不多也該搬出去了?總有一天陳之默是要交女朋友,而自己也是要獨立生活的。

 

  “不過比起娛樂圈裏的那些女人,我要是陳之默,也寧願天天在家守著你這個弟弟。”蘇臻露出慵懶的表情,這是他想要睡覺的前兆。

 

  “不會吧,你這個睡神,去我房裏睡啦!”陳沐言用腳踢了踢他的屁股。

 

  沒想到蘇臻一把拽住他的腳踝,“陳沐言,你剛才的行為叫做‘挑逗’,是相當危險的行為,你哥沒有教過你嗎?”

 

  陳沐言翻了個白眼,“你要是陸茉然還值得我挑逗一下。”

 

  蘇臻被他踹上了樓。

 

  累了一天的陳沐言就想看會兒電視然後洗洗睡了。剛好晃到一部電視劇,裏面竟然有陳之默,這讓陳沐言有種淘到寶的感覺,於是坐在那裏聚精會神看了起來。

 

  陳之默飾演一位剛出道的小明星,而這個小明星在拍戲的時候總是不能塑造出導演滿意的角色,他一直苦惱著,甚至想到了退出這部戲。後來他在男主角的引導下,終於體會到了導演的意圖,同時也皆有這次成功踏上了演藝之路。

 

  陳沐言看著看著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這個劇情好熟悉,怎麼越演越像那天陳之默鼓勵自己的時候講述的經歷?

 

  陳沐言張開嘴歎了一口氣,有的時候他不得不懷疑陳之默告訴自己的每一件事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只不過一場戲?

 

  就在這個時候,門開了,是陳之默拎著行李箱回來。陳沐言這才想起,陳之默說過週末回家,應該就是今天。

 

  “默哥!”陳沐言趕緊過去把行李箱拎過來,陳之默低頭,便看見了蘇臻的鞋。

 

  “家裏有客人嗎?”陳之默笑著問。

 

  “是蘇臻,他姐在家有些事,所以他來我們家避難了。”陳沐言故意觀察起陳之默的表情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不悅,甚至像以往一樣伸手就要去揉陳沐言的腦袋。

 

  陳沐言正好拉著箱子向樓上走,陳之默的指尖掠過他的發尾。

 

  那一刻,似乎所有的感覺神經都集中在了被陳之默觸碰到的頭髮上,陳沐言心想自己要成熟起來啊,不要一直眷戀著陳之默的手掌。

 

  將行李放進他的房間,陳沐言將箱子裏乾淨的衣服收進櫃子裏,其他的則放到洗衣間裏。

 

  “蘇臻是去你房裏睡了嗎?”陳之默解開自己襯衫的領口,仰著頭露出脖子的動作讓陳沐言瞬間想到了那則男士香水廣告。

 

  “是啊,他可能睡了。”

 

  “你和他挺熟的啊,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他也有來我們家‘避難’?”陳之默的表情帶著半開玩笑的味道,這讓陳沐言想起蘇臻今天躺在沙發上所說的推論就覺得好笑,說什麼這個家就是陳之默存放自己的盒子,如果有外人進來就會不悅。

 

  “是啊,這傢伙可能睡了,那次我還想和他聊聊天來著,結果他睡的就像是死豬。”

 

  “那今晚你和我睡吧。”

 

  “啊?”陳沐言愣了一下。

 

  “省的你去和那頭死豬擠在一起,而且我們倆可以躺在一起說說話啊。”陳之默好笑地脫下自己的襯衫扔在陳沐言的腦袋上,“等再過幾年,小言你到哪家醫院去上班了,就會變得很忙,說不定我們連聊天的機會都沒有了。”

 

  陳沐言垂下頭,撇了撇嘴。是啊,其實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工作之後就搬出這裏了。

 

  把蓋在腦袋上的襯衫拿下來,衣服上還留有陳之默的味道。

 

  浴室裏響起了水聲,而門那裏留有一道縫隙。

 

  雖然那是陳之默為了方便自己洗澡的時候能夠和陳沐言說話,但是就是那一道縫隙讓陳沐言一直無法挪開視線,仿佛只要他走過去,看到的不是陳之默而是陳沐言心中最隱秘的地方。

 

  晚上,陳之默與陳沐言躺在床上。

 

  “哥,蘇臻說今天他姐帶回家的人嘴唇長的和你很像。”

 

  “哦,蘇臻把他姐的事情告訴你,你就這麼輕易告訴我了?”

 

  “要是不能說的秘密,蘇臻壓根就不會對我說。”

 

  “如果我說我也曾經和某個人滾床單呢?”陳之默的聲音是幽靜的,仿佛從夜色的裂縫中透露出的心事。

 

  “老哥,你都快三十了好不好,沒和人滾過床單那就奇怪了。”陳沐言覺得這個消息一點都不讓人驚訝,故意翻過身去表示不屑。

 

  “那我說我在滾床單的時候把這個人當成另外一個人呢?”

 

  雖然陳沐言直覺認為陳之默的這句話是玩笑,但是那語氣又有認真的意味。

 

  “為什麼呢?如果喜歡那個人就直接和他在一起啊,要不然這樣做有什麼意義。”陳沐言轉過身來,他想要尋找陳之默的目光,但是陳之默此刻卻是望著天花板,“就好像蘇小姐那樣,今天她覺得那個攝影師的嘴唇長的像默哥,明天一覺醒來她可能就會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而那個攝影師的唇長的像豬腸。”

 

  “因為無法輕易得到,但是卻想要的不得了,按耐不住了吧。”陳之默的聲音裏有一點自嘲的味道。

 

30

 

  “這麼說默哥,你有喜歡的人了?”陳沐言忽然在想,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是不是該離開這裏,留下空間呢?

 

  “你猜呢?或者等明年你看到我現在在拍的這部電影就知道了。”

 

  陳沐言用背對著陳之默,有些不爽,“什麼啊!又是電影,我還以為是真的嘞!”

 

  “你就是這樣,我什麼時候說真話你都不知道。”陳之默也翻了個身,兩個人拱起的背脊正好靠在一起。

 

  隨著醫院實習期的結束,陳沐言也開始了寒假。

 

  “默哥,我和你們去度假村真的沒關係嗎?你們是拍戲誒,我到那裏去”陳沐言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看向正在給自己折衣服的陳之默。

 

  “你正好到那裏去度假啊。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兩個月的實習你很辛苦嗎?去了也不用不好意思,你在度假村的費用我都支付了,不會花劇組一分錢的。而且你還能看我拍戲。”

 

  最後一個理由挺吸引人的,除了那次首映禮,陳沐言還沒有看過陳之默在鏡頭前演戲呢。

 

  這次劇組所在的度假村是將溫泉、桑拿、健身等融合在一起的高級休閒區。

 

  放下行李,陳之默就去劇組報到了。

 

  這個度假村最有名的就是冷碳幹蒸。聽說幹蒸室裏使用的碳是含有某種對人體有益的礦物質。陳沐言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幹蒸室。

 

  裏面人不多,只有另外兩個男生。因為所有人都只在腰上圍了一塊浴巾,身材如何一覽無餘。

 

  依照那兩個男生的長相和身材,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藝人。

 

  陳沐言並不矮,打籃球以及在健身房裏鍛煉出來的身材也不賴,只是最近實習太辛苦,有的時候午飯都會忘記吃,讓他消瘦了很多,自己和那兩個男生相比,倒是有點像是搓衣板了。

 

  蒸汽繚繞間,陳沐言能感覺到對面的那個男生一直在看著自己。

 

  “你是陳之默的弟弟嗎?”那個男生看了他好幾分鐘之後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挺好聽,似乎在哪里聽過。

 

  “我是他弟弟,請問你是?”

 

  “EVEN。”EVEN站起來走向陳沐言,眼睛裏審視的味道讓人不舒服,他用一隻手抬起陳沐言的下巴,“你的五官輪廓有點像他,可惜你沒有他的氣質。”

 

  陳沐言的背脊向後傾斜,躲開了EVEN的手,“沒辦法,全世界只有一個陳之默。”

 

  “這句話倒是真的。”EVEN站起來之後才看得出來其實他挺高,細看他的五官,陳沐言這才發現他就是陳之默那張香水廣告上的少年。

 

  “陳之默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疼愛弟弟,沒想到這次還真的把你給帶來了。”EVEN在說“疼愛”兩個字的時候咬字有些重,似乎有什麼不滿。

 

  “我哥是很疼我,只是沒想到”陳沐言不是很想和EVEN聊下去了,在心裏盤算起離開的理由。

 

  “沒想到連我這個你不認識的人都知道了?”EVEN聳了聳肩膀,嘴上的笑像是刻意勾出來的,“蘇文熙說陳之默和她拍同一部戲的時候總是要求導演把他的戲要儘量在下午之前演完,原因是他要回家和弟弟吃飯。楚靳還半開玩笑地說他想把你捧紅,但是你哥不肯。就連在新西蘭拍廣告的時候,陳之默都能接到一個電話就為你火速趕回國。”

 

  提起楚靳,陳沐言想起來EVEN似乎是他捧紅的。那這是不是意味著EVEN曾經和楚靳有過什麼?

 

  “不過EVEN低下頭,來到陳沐言的耳邊,輕聲道:“陳之默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和他上過床?”

 

  陳沐言愣住了。

 

  什麼默哥和他?EVEN是男生啊!

 

  突然之間,陳沐言想起昨晚陳之默的話。

 

  如果說陳之默與EVEN有什麼的話,按照他昨晚的說法,陳之默的心中一定是另有其人了。但是EVEN是男的,是不是意味著陳之默心中的那個人也是男的?

 

  EVEN似乎很滿意陳沐言現在呆愣的表情,信步走出了幹蒸屋。

 

  而陳沐言在那裏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陳之默可能的喜歡的人是誰。要怪就怪自己平常實在太不關注八卦消息了,現在連個可供捕風捉影的物件都沒有。

 

  那麼如果默哥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呢?而他不告訴自己那個人是誰的真正原因是因為那個人也是男的嗎?

 

  想不出答案的問題就不要再想了。

 

  這個時候,陳沐言才發覺自己胸口發悶,腦袋也在眩暈。蒸太久了啊

 

  陳沐言緩緩走向門口,開門的瞬間眼前一黑,冷不丁就栽倒了下去。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房間裏,床邊正坐著陳之默。

 

  “哥”陳沐言皺了皺眉,努力地開始回想自己暈倒前的情景,“我好像桑拿蒸太久了

 

  陳之默有些好笑,手指輕柔地捋開陳沐言額前汗濕的發,“你不但桑拿蒸太久,而且沒吃早飯就去蒸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減肥呢。最重要的是,當我還有化妝師周姐走過桑拿室看見你昏倒在那裏,你的浴巾可沒有圍在該圍的地方。”

 

  “啊你是說它掉了?”陳沐言坐了起來,自己就這樣被周姐看光光了?

 

  “是啊。”陳之默笑了笑。

 

  陳沐言忽然想起EVEN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再看看陳之默的臉,心中忽然放開了。

 

  陳之默有中意的人這根本沒什麼好奇怪的,就算他喜歡男人這點與他是自己的大哥無關,而作為他的弟弟,無論陳之默的選擇是怎樣的,他都應該支持。

 

  “哥,無論你喜歡誰,都不要輕易放棄。”

 

  陳之默輕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在蒸桑拿的時候碰見誰了?讓我猜猜,EVEN?”

 

  “嗯

 

  “他不是我愛的那盤鹵菜。”

 

  陳沐言噗嗤笑了一下,“我覺得也是。”

 

  “EVEN兩個月前簽約到了Amaze,公司的意思是讓我照顧一下他,讓他早點適應。在新西蘭的時候,他與劇組的人不熟,那孩子顯得有些寂寞,我就多和他接觸了一下,讓他多了幾分依賴心吧。”

 

  “是這樣啊。”陳沐言心想自家老哥確實很容易讓人依賴,“那EVEN不是默哥心裏的那個人了?還好還好,這小子的脾氣我似乎消受不了呢!”

 

  “這下你放心了吧,我喜歡的不是他那一型的。”陳之默似乎是想起了心中的那個人,臉上略微露出惆悵的神色來。

 

  “小言你有沒有過這樣一種體會,某個人他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他抓住你的那一刹那,你有一種‘這個人就是我的全部’的感覺?”

 

  “哥,這種感覺很杯具啊!你想想看,一天你沒帶駕照被交警抓住,在他抓住你的那一刻,他就是你的全部,因為你要小心他把你的分都扣光。”

 

  陳之默笑了起來,“你應該去和編劇交流一下,他一定會被你的想法感動的。”

 

  “啊,原來你剛才說的是新戲啊。”陳沐言摸了摸鼻子,“那種感覺也太理想化了吧,默哥你確定自己沒有倒退去拍泡沫偶像劇?”

 

  “就算我拍泡沫偶像劇也能大賣。”陳之默把他拉起來,“走吧,一起去吃午飯。”

 

  因為蒸完桑拿,陳沐言真是覺得餓壞了。

 

  度假村的餐廳提供的食物味道很不錯,只是當陳沐言吃的正香的時候,卻發現陳之默一直只是靜靜地撥弄著咖啡杯裏的小鐵勺,面前的西式套餐一口都沒有動過。

 

  陳沐言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自己和陳之默該聊的話題早就全部聊過了,但是他總能在吃飯的時候保持兩人之間的交流,與陳之默說話是一種享受,並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幽默,更多的是因為他能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待一個問題。但是這一次,陳之默卻很安靜,只有在陳沐言抬頭看他的時候,他才會稍微微笑一下。

 

  “默哥你沒事吧?”陳沐言忍不住問他,“今天你好安靜。”

 

  陳之默頷首一笑,“怎麼?我平時很聒噪麼?”

 

  “沒有。”陳沐言趕緊澄清,“只是吃飯到現在,默哥你還沒對我說過話呢!”

 

  “因為我這一次飾演的角色是個安靜的人,”陳之默撐著腦袋看向陳沐言,“所以我正試著進入角色呢。怎麼,我不和你說話你覺得無聊了?”

 

  “不會啊,就算只是看著默哥,也是一種享受。”陳沐言忽然想起了什麼來,“這個角色不會又像那個有夢遊症老婆的丈夫吧?”

 

  一想起陳之默拿著刀站在自己床邊的情形,陳沐言還覺得心有餘悸。

 

  “放心,這次的角色是個正常人。”陳之默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由得笑了出來,“只是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女攝影師,每一次他們相聚都是離別,讓這個角色總是看起來很憂鬱罷了。”

 

  “默哥你演憂鬱的角色,豈不是要讓全國的女人都跟著心疼?”

 

  “那麼你呢?你會心疼嗎?”陳之默想他傾斜了一下身子,眉眼間淡淡的無奈使得空氣中彌漫起酸楚的味道。

 

  

 

31

 

  “當然會。但是如果有一天默哥真的覺得有什麼事情讓你難過了,一定要說給我聽。因為從來只有默哥疼愛我,而我從來沒有心疼過你的話,是不公平的。”

 

  陳之默忽然伸手摟過陳沐言,雖然這個動作是緩慢的,但是當陳沐言的腦袋靠上對方的肩膀時,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似乎來到了陳之默的身後。

 

  靠在他身上的陳沐言一抬眼就看見了EVEN。他低著眼,看著陳沐言,又是那種不爽的表情。

 

  “陳大哥,看來你真的很疼你弟弟啊,吃個飯都能抱在一起。”

 

  陳之默回過頭來,“沒辦法啊,剛才小言說了讓人有點感動的話啊。”

 

  陳沐言聽他這麼一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EVEN的下巴有些上揚,通常做出這種動作都會給人以驕傲的感覺。但是陳之默似乎毫不在乎,只是笑笑說:“劇本你看了嗎?拍戲和拍廣告可是不一樣的。”

 

  “陳大哥覺得我演不好?”EVEN的眉梢上揚,任誰都看的出來他有些生氣。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電影的臺詞一般比較長,我們不但要領會角色,而且還要把臺詞背下來。”

 

  “陳大哥有閒工夫在這裏抱著弟弟,不如也多花時間背背臺詞吧。”EVEN的雙手□口袋裏,離開了兩步之後,回頭說,“今天下午從兩點開始拍第一場,好像有你的戲。別遲到讓人像在新西蘭拍廣告那會兒一樣說你耍大牌。”

 

  等到他離開了,陳沐言不禁問道:“耍大牌?默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是這麼多明星裏面脾氣最好的一個了!”

 

  陳之默笑而不答,陳沐言這才想起那次自己因為在PUB被下了迷藥,陳之默一得到消息就趕回來了。是因為這樣耽誤了拍攝進度所以才被人誤解耍大牌了嗎?

 

  “對不起,默哥。”

 

  “沒關係,別聽EVEN說的那麼誇張,那一次我和導演請好假才趕回來的,只是有些記者沒有什麼新聞好寫罷了。”

 

  “不過EVEN看起來對我挺有意見的,可是我連見都沒有見過他幾次呢!”陳沐言抓了抓腦袋。

 

  “大概他嫉妒你吧。”陳之默半開玩笑說,“EVEN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他被楚靳發掘之後,很相信楚靳,但是楚靳是不會在任何人身邊停留太久的。楚靳可以說是演藝圈裏的雕刻大師了,他懂得怎樣挖掘新人,怎樣將他們塑造成耀眼的模樣。但是他不會把自己的作品收藏起來,他會很快去尋找下一個材料,繼續雕塑其他的作品。”

 

  陳之默對於楚靳的評價是客觀的,雖然他並不希望陳沐言和楚靳有太多的交往,但是楚靳作為一個製作人,不能不說是大師級別。

 

  “那麼EVEN很難過吧。”陳沐言皺眉,這才想起EVEN走紅之後好像有什麼離開演藝圈的風波。

 

  新聞媒體報導了好一段時間,他的前經紀公司門口都聚集了很多歌迷。

 

  “是啊,不小的打擊。不過楚靳是不可能再回頭看他的。他挺任性的,像個小孩子。和他工作過的人不大瞭解這一點,以為他孤僻耍大牌,所以願意和他相處的人並不多。在新西蘭拍廣告的時候,我對他比較有耐心。”

 

  “所以他迷上你了?”陳沐言笑道。他很瞭解陳之默的溫柔,那是一種一旦體會過就很怕失去,萬分依賴的感覺。

 

  “應該不是‘迷上’吧?最多只能算是他挺孤獨的,希望我能一直注意到他。”陳之默喝完最後一口咖啡,“下午要不要去看我拍戲?”

 

  “好啊,我會安靜地看,不會給你們添亂的。”

 

  下午的戲是電影劇本開頭的那段,陳之默靠著窗臺,側臉看向遠處。

 

  就像他所說的,這是一個憂鬱的角色。而陳之默體現這種憂鬱的方式並不是臉部的表情,比如說像某些演技誇張的明星將眉毛皺成八字狀,他只是完全用游離的目光來體現這一切。

 

  甚至於他離開窗臺時的腳步,都能將人帶入到那個角色的情緒中去。

 

  這一段一次性就OK了。

 

  一旁的現場助理們小聲地議論著。

 

  “不愧是陳之默啊,和他拍戲最省時間了。而且演他的對手戲很容易就能進入角色。”

 

  “沒錯。像是陸茉然拿到影后頭銜的那次,她不是也說是陳之默帶著她進入了戲裏的角色,讓她忘記自己是誰嗎?”

 

  “說起陸茉然,她好像要結婚了吧?嫁給那個什麼地產富商?我看見今天的雜誌上是這麼寫的。”

 

  “那陳之默什麼反應啊?他們兩個曾經交往過,陳之默沒有什麼緋聞,公開過的女朋友也就只有陸茉然了。”

 

  “陸茉然那個時候看起來又清純又漂亮,她和陳之默在一起的時候讓很多陳之默的fans傷心,還成立了一個什麼anti陸茉然協會呢!”

 

  “不是還有人給陸茉然的保姆車潑汽油,威脅說不離開陳之默就燒死她嗎?”

 

  “是啊,那會兒影迷真瘋狂!”

 

  “現在的影迷難道就不瘋狂了?不過陸茉然好像就是因為這種壓力和陳之默分手了吧。雜誌上還說陳之默為此深受打擊,兩、三個月沒有上節目或者出現在公眾場合,而且還在酒吧買醉被拍照了呢!”

 

  陳沐言聽到這裏,不由得吸了一口氣。

 

  他發覺自己對陳之默的過去一點都不瞭解,甚至於他難過的時候,陳沐言既發現不了,也不知道原因。

 

  這場戲拍完之後,陳之默就可以離開了。

 

  他走到陳沐言的身邊,笑道:“走吧,我們去滑水?”

 

  陳沐言看著他如常的雙眼,忽然在想他能夠如此的平靜是因為他一直就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還是因為他早已經走出了對陸茉然的感情了呢?

 

  陳之默剛牽上他的手腕,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運動服的女人小跑著過來,“陳先生!陳先生!求你幫個忙!”

 

  陳之默轉身,很有禮貌的一笑,但是並沒有距離感,“周姐啊,什麼事?”

 

  “你快去幫我搞定EVEN吧,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到他的戲份了,可是他就是不肯上妝!他的經紀人和助理把嘴皮子都說破了,那祖宗就是不肯!你去幫我勸勸好不好?”周姐的表情是無可奈何的,看來他為了勸EVEN已經什麼都試過了。

 

  “好吧,我去說說,但是他不一定就會聽我的。”陳之默有些無奈地看了陳沐言一眼。

 

  “沒關係的,你先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你還是和我一起去吧,和EVEN說完話我們就直接走了。”陳之默拉起陳沐言的手,走去了化妝間。

 

  陳沐言靠著牆,能夠聽見房間裏的對話。

 

  “EVEN怎麼了?為什麼不讓周姐給你上妝?”陳之默的聲音很柔和,就像在哄孩子一樣。

 

  “那個牌子的粉底和眉粉我都不喜歡!而且粉底還不是oil-free的!堵到我的毛孔會長青春痘!”

 

  “你自己的化妝品呢?”

 

  “被笨蛋助理落在大巴上了!”

 

  “那就問其他人借一下,應該有人用同一個牌子的吧?”

 

  “我才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呢!”EVEN的聲音揚高,陳沐言可以想像他那種不屑和嫌惡的表情,不由得吐了吐舌頭。

 

  “可是周姐帶給你的化妝品也很不錯啊,我就是用那個牌子的。粉底沒有油膩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它是沒有添加任何香料的,不刺激皮膚。你看我的臉,我也是混合性肌膚,但是臉上什麼都沒有長不是嗎?只要卸妝的時候卸乾淨就好了。”陳之默的聲音依舊很有耐心,似乎沒有一點不悅。

 

  “是不是周姐叫你來的?你們就想搞定我就能早點完工了擺脫掉我對吧?”EVEN的語調比剛才要更高了。陳沐言覺得剛才陳之默解釋的很好,一般的明星顧及自己的形象再加上陳之默又是他的前輩在業界名聲比EVEN要高出許多,按道理EVEN不該在繼續糾結於這個問題了。

 

  “想要早點完成進度是每個工作人員包括我們演員自身都希望的。特別是導演,他的壓力也很大,畢竟製片商是給過他完成期限的。”

 

  “沒錯,越早完成你就能越早不用看見我的臉了!”

 

  “你長的又不醜,我怎麼會不想見到你的臉呢?而且這部電影拍完,如果你表演的好,就會有製片人聯繫你,我們才會有機會再次合作。如果你在這裏就把導演還有化妝師都得罪了,在業界一傳十,十傳百,就沒有人再敢邀請你拍電影或者電視劇了,我們自然就不會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了。”

 

  陳之默的話讓這個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十幾秒之後,EVEN再度開口說話了,語氣和剛才天差地別,甚至還帶著幾分祈求的味道,“你真的還願意和我演戲?”

 

  “願意啊,你的演技雖然還不夠純熟,但是你知道怎樣用自然的表情和動作去表現角色,很有真實感。同你對戲的時候,我能夠輕鬆地進入角色。”

 

32

 

  陳沐言探著腦袋向半開的門裏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了。

 

  陳之默的手掌放在EVEN的頭頂揉捏著,嘴上帶著包容的笑容,目光就似流水,緩緩降落在EVEN的身上。

 

  就在那一刻,陳沐言忽然明白,陳之默是溫柔的,無論對誰。他不會對任何人發脾氣,他會將手掌放在任何他認為是孩子的人的頭頂。或許自己對於他而言,並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吸了一口氣,然後覺得好笑。自己在介懷什麼呢?

 

  那個人是陳之默,永遠溫柔地對待這整個世界的陳之默。

 

  “那陳大哥,我要你在旁邊看著我演,你不看著我我演不下去

 

  “啊,我總算明白了。根本就不是化妝品的問題,你一直不肯上妝是因為你在鏡頭前會緊張。”

 

  “嗯。”

 

  “但是EVEN,我沒辦法看著你演每一場戲,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啊。”

 

  “你今天的戲份應該拍完了不是嗎?這也是我在這裏拍的第一個鏡頭!或者你剛才說的根本就是假的,你就是覺得我很討厭,不想看我演!”

 

  門外的陳沐言起了一種自己從來沒有過的念頭,他希望陳之默不要再理EVEN了,就讓他繼續任性,然後讓他自己承擔任性的結果。

 

  他不想陳之默對EVEN那麼耐心,仿佛他的溫柔永遠用不完。

 

  “好吧,我看你演這一場,因為這是你在這裏的第一場戲,但是以後你要學著自己應對。”陳之默微微歎了一口氣,“我可以把周姐叫來給你化妝了嗎?”

 

  “好吧。”

 

  陳之默走出來,對陳沐言抱歉地笑了一下:“小言,看來我不能陪你去滑水了。EVEN

 

  “沒關係的,默哥你看著EVEN吧。不然今天大家都收不了工了。”陳沐言嘴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不知為何心裏面卻莫名地發酸。

 

  陳之默也曾經和他有過計畫,比如說週末去健身或者去哪里旅遊,陳之默也曾經因為臨時有通告或者必要的應酬而取消這些計畫。但是為了某個人,還是第一次。

 

  看著陳之默離開的背影,陳沐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沒有去滑水,而是回了房間獨自看起了電視。

 

  到了晚上五點多鍾的時候,陳沐言開始不斷注意手機,等待著陳之默叫他去吃晚飯。

 

  等到天完全黑了,他才收到了對方的一條短信。因為EVEN的部分沒有拍完,陳之默要繼續留在那裏,預計要待到九點。

 

  陳沐言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陳之默只是他的大哥而已,他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而自己卻把他的陪伴當成了理所應當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陳沐言回了一個短信過去:那我吃飯去了。

 

  怕陳之默以為他在鬧脾氣,還特別在後面打上一個笑臉。儘管自己從來沒有像EVEN那樣任性過,陳沐言就是不想陳之默繼續把他當成孩子了。

 

  但是陳之默那晚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在那之後的幾天,陳之默一直顯得很安靜,閒暇的時候就在閱讀劇本,就算沒有他的戲份,他也會留在拍攝現場。

 

  陳沐言在度假村裏遇見了幾個大學生,托他們的福,即便陳之默很少在他的身邊,他也不會無聊。

 

  但是他發現了,每次他看見陳之默,對方就顯得更加的沉靜。有一次陳沐言和那幾個大學生打完排球回來路過大廳的落地窗,竟然看見陳之默在那裏發呆,腦袋靠著玻璃。他無論是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別人的視野中,都是很有美感的。只是這一次,陳沐言的直覺告訴自己,他不是在演戲。

 

  “陳沐言,晚上我們要去BBQ,你和我們一起嗎?”

 

  “不了,我晚上有點事情要做。”陳沐言覺得他應該和陳之默多待一會兒了,儘管陳之默的時間很有限。

 

  他走到陳之默的身邊,坐下。

 

  陳之默的思維是停滯的,他根本沒有發現陳沐言就在他的身邊。

 

  陳沐言沒有去叫他。對於他而言,很少能夠看見陳之默現在的樣子。直到陳之默的電話響了,是劇務叫他回去,當他起身的時候,才發現陳沐言。

 

  “小言你在這裏?”

 

  “默哥,你發了很久的呆啊。”

 

  陳之默微微一笑,但是嘴角還是有幾分無奈的味道,“發呆能讓大腦放鬆啊。”當他的手將要觸上陳沐言頭頂的時候,陳沐言抬手扣住了他的手指。

 

  “默哥,你要是一直摸我的頭頂,我怕是長不大了。”

 

  他不想再被他當做小孩了。

 

  如果他變得成熟起來,陳之默是不是還會對他溫柔?

 

  “長不大也有很多好處的。”陳之默將陳沐言的手帶到自己的胸前,“長不大的話,你就要一直待在我身邊。”

 

  “去吧默哥,不是到你的戲份了嗎?”

 

  陳沐言那一刻忽然很想長大,想像陳之默那樣成熟地處理人與事,他想要站在和他一樣的高度,而不是像個孩子一樣被照顧。

 

  他知道陳之默也有許多壓力,儘管他沒有讓任何人知道,永遠微笑著應對一切,但是陳沐言想要聽他說,想要和他一起分擔。

 

  當陳沐言走回房間的時候,正好遇見在走廊上打完電話的王大友。陳沐言向他打招呼,正好詢問一些陳之默的事情。

 

  “王大哥,我哥這兩天好像很不開心,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王大友想了想,“大概是因為陸茉然吧,你應該聽了那個消息,她要結婚了。”

 

  “知道,但是陸茉然是默哥好幾年前的女朋友了吧?我還以為默哥已經不在乎了呢!”

 

  “要說你哥的事情,作為他的經紀人,他在想什麼我還真不知道。只有陸茉然,我確定你哥應該是真的很喜歡她,只能說在娛樂圈裏,兩個藝人想要修成正果實在難之又難。你哥這幾年也不是沒有過女人,但是陸茉然應該是最特別的吧。”王大友吸了一口氣,“我剛成為你哥經紀人的那天,他就在酒吧裏喝酒,狗仔隊就在他旁邊拼命的摁相機,他就像是沒感覺似的。還是我去把他扛回來的。”

 

  “可是後來陸茉然好像還和我哥拍過電視劇吧?”

 

  “是啊,因為只有拍戲的時候,你哥才能見到她吧,畢竟自從他們分手以後,陸茉然就不大願意再和你哥見面了。那部電視劇陸茉然聽說男主是你哥,還找過公司說她要放棄呢。你能想像影帝陳之默也有被其他女演員拒絕的時候嗎?”

 

  陳沐言愣了一下,他確實想像不出來。

 

  陳之默有一種讓人上癮的溫柔,一旦感受過了,戒掉的過程將會是痛苦萬分的。而陸茉然卻能乾脆地拒絕?

 

  “最近雜誌鋪天蓋地都在寫陸茉然的婚事,你和你哥在一起的時候就儘量小心一點,不要踩中他的地雷了啊。你是他弟弟我才什麼都說。”王大友囑咐道。

 

  “恩,我會小心的。”

 

  雖然這天晚上,陳沐言一直待在房裏等陳之默回來,但是一直過了十一點,陳之默還是沒有回來。這讓陳沐言有些擔心,他打電話,對方也不接。陳沐言只好打給其他工作人員。但是周姐說劇組晚上的聚餐早就結束了。

 

  “那麼,我哥看起來怎麼樣?”

 

  “還好啊,他看起來意興闌珊。還叫了啤酒和導演一起喝呢,難得看見他喝酒。”

 

  “喝了很多嗎?”

 

  “沒有,也就兩瓶,怎麼了?”

 

  “沒事,我就問問。周姐睡吧,明天你還得早起吧?”

 

  陳沐言掛了電話帶上房卡出去尋找陳之默。

 

  度假村的PUB裏、芳香療養、餐廳等地方陳沐言都找了一遍,但是去不見陳之默的蹤影。

 

  當陳沐言來到溫泉泳池門外的時候,他雖然覺得陳之默應該不會來遊夜泳,還是走了進去。

 

  他來到泳池邊,放眼望去。

 

  這個時間裏,一個人都沒有。

 

  就在他要轉身的瞬間,似乎瞥見泳池的最裏面似乎有什麼。

 

  他快步走過去,心臟一陣抽搐。

 

  水池裏有人!而且那件條紋襯衫正是陳之默今天穿的!

 

  “默哥!”陳沐言想都沒想就跳了下去,奮力游向陳之默。

 

  似乎對陳沐言引起的水流起了反應,快要坐在池底的陳之默茫然地微微睜開了眼睛。

 

  默哥!你到底在幹什麼!

 

  有難過的事情就告訴我啊!

 

  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在水裏,陳沐言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他伸出手用盡所有力氣想要抓住陳之默,而陳之默的表情似乎是要溶化在水中,他的嘴唇蠕動著,仿佛在說些什麼,陳沐言想要去聽,無奈耳朵裏只有咕嚕嚕的水聲。

 

  默哥——你要堅持住!

 

  陳沐言大力地劃水,想到陳之默在水裏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就心急如焚。

 

  就在他一把抱住陳之默向水面湧去的時候,對方忽然扣住了他的後腦,另一隻手摟住了他的背脊,猛地親吻上了他。

 

33

 

   陳沐言還沒有反應過來,陳之默的這個吻狂躁著仿佛有什麼壓抑太久的情感宣洩而出,而陳沐言難以容納,於是這瘋狂的衝動四散到了池水之中,熾烈得快要蒸發。

 

   陳沐言無法呼吸,他伸手去按陳之默的肩膀,但是對方的懷抱太有力,帶著絕決的固執,陳沐言甚至覺得陳之默就是要用這種仿佛和自己一起死在這裏。

 

   嘴唇的廝磨,舌尖的滑動逐漸緩和了下去,那種瀕死的恐懼被陳之默的親吻包裹了起來,陳沐言甚至忘記了反抗,不自覺間和陳之默一起墜落,直到他坐到了池底。

 

   就在陳沐言的思維變得混沌,肺腔逐漸乾癟的時候,陳之默抱緊了他,一個踴躍帶著他向上而去,當水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肌膚與空氣相觸,陳沐言終於可以再次呼吸了。

 

   陳之默拽著他游向岸邊,將他托了上去。

 

   兩人躺在那裏,大力地喘氣。

 

   當陳沐言的呼吸終於順暢了起來,他伸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水漬,回想起剛才的一切,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死過了一次。

 

   “小言你沒事吧?”陳之默的聲音響起,喚回了他的思維。

 

   “陳之默!你剛才在做什麼!”陳沐言大吼了一句,剛要爬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腿還在水裏,差一點再次落下去,還好陳之默一把將他攬了過去。

 

   一個翻轉,陳沐言的下巴砸在對方的胸口上。

 

   “你以為我在做什麼?自殺?”陳之默輕笑著,臉上未幹的池水讓他顯得感性。

 

   “不是自殺嗎?要不然你穿著襯衫長褲坐在水裏面是為什麼?別告訴我你是喝醉了酒掉下去的!周姐說了你只喝了兩瓶啤酒而已!”陳沐言驀地想起在水下的那個吻,心臟猛地一顫,仿佛剛坐完雲霄飛車回到了原點,“還有你親我幹什麼!”

 

   而且連舌頭都伸進來

 

   陳之默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側著腦袋,濕發貼在他的臉頰上,胸膛因為那笑聲而起伏。

 

   “我有一場戲就是男主角坐在池底想著女主角,我明天要拍這場戲了,所以路過泳池的時候我就想說下來找找感覺。”

 

   陳沐言憋在心中的那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

 

   還好默哥不是想不開

 

   “那那你剛才親我幹什麼!差一點憋死我!”陳沐言吼了出來,氣勢不錯但是臉卻紅到了脖子根。

 

   陳之默的食指點過他的下唇,好笑道:“我吻技很爛嗎?你剛才沒覺得心動嗎?”

 

   “你你是我哥!又是男的!我心動個屁啦!差點沒嚇死好不好!”

 

   “好啦!誰要你跳下來救我,還一副害怕的不得了的樣子,好像我對你很重要很重要,就算你為我死都不回後悔。”陳之默的聲音壓低,眼神就和那蕩漾著的池水一樣,倒映在陳沐言的眼中。

 

   “誰看到你那個樣子都會害怕的好不好!而且你是我哥你就因為我去救你了你就親我,那跳下水的是王大哥,你也會親他哦!”

 

   陳之默與王大友接吻的畫面頓時閃過他的腦海,那種感覺就像是坐在公共廁所裏吃法式鵝肝醬陳沐言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因為劇本裏面,我坐在游泳池底,然後女主角甚至不顧她身上掛著的那架相機跳下水來,兩個人擁吻在一起啊。我剛才坐在那裏剛入戲了,你就跳下來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編劇的腦子裏想的是什麼啊,那些十幾歲的小姑娘也許會覺得浪漫,但是太不切實際了!坐在水裏憋了那麼久的氣,還會有心情接吻

 

   陳之默把他拉起,“是啊,一開始我也不懂得這種心情。記得我對你說過,這部戲的女主角是個攝影師,游走在世界各地,男主角對她而言就像路過的風景。”

 

 “男主角是不是盼望自己能夠成為她旅途的終點?”陳沐言跟在陳之默的身後問。

 

   “有一天,他坐在游泳池底回憶自己與女主角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一次他在遊河途中落水了,正在拍照的女主角跳下去救了他。而這一次他與女主角分手之後,坐在水底。他對自己說,他們的相遇只是一次巧合,因為女主角不可能再次跳下來救他。”陳之默回過頭來,空氣都被那一抹淺笑撩撥開,“但是女主角還是找到了他,當女主角游向他的那一刻他再難放開她的手,如果她不能留在他的身邊,就讓他永遠留在擁有她的這一瞬好了。”

 

   哪怕只是將劇情娓娓道來而已,陳沐言也難以自抑地陷入了陳之默所塑造的情感之中。

 

   “那麼結果呢?”

 

   “結果是女主角離開了。”

 

   “什麼啊!我還以為那女的留下來了呢!”

 

   陳之默攔著陳沐言,兩個人濕答答地走回了房間。

 

   “傻瓜,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想當然的話就好了。”

 

   這是來了度假村之後,兩個人第一次躺在床上聊天。

 

   窗外的夜色濃重,陳沐言枕著自己的胳膊說:“默哥,我聽說陸茉然的事情了。”

 

   雖然沒有去看陳之默的表情,但是陳沐言能夠感覺到他唇線的弧度。

 

   “讓我猜猜是誰告訴你的?你可不愛看娛樂雜誌。是不是大友?”

 

   “是王大哥。”

 

   “那他應該對你說過,不要提起這件事情,免得我想起來就傷心。”

 

   “但是默哥你確實是在傷心不是嗎?自從陸茉然快要結婚的消息傳出來之後,你就一副怎麼說呢憂鬱的樣子,還坐在那裏發呆。剛才我看見你坐在水裏,還以為你喝多了之後想不開呢!”

 

   陳之默笑出了聲,“我哪有那麼脆弱啊。只不過你知道陸茉然是要嫁給誰嗎?”

 

   “誰啊?”

 

   “雜誌報紙上都只寫了某富商,看來那個人還是像從前那樣很會控制媒體啊。”

 

   “不要再賣關子了,那個人是誰?”陳沐言雖然不愛八卦,但是卻被陳之默吊起了胃口。

 

   “陳洛,別告訴我這個名字你也忘記是誰了。”

 

   是父親嗎?”

 

   他們的父親陳洛,知名地產商,多年來流連花叢,他結過無數次的婚,但是每一段婚姻都沒有超過一年。他對媒體而言卻是個迷,因為他不但鮮少接受媒體採訪,在那些商業聚會上出現的時候總是謙和有禮,風度翩翩。

 

   陳沐言還是第一次從陳之默的口中聽到父親的名字。

 

   “是啊,就是我們那位父親大人。”

 

   陳之默與陳沐言並不是他唯有的子女,而且也很少與他來往。原因似乎是陳之默對繼承他的產業沒有興趣,而陳沐言出車禍之前就是一個紈絝子弟,陳洛除了每個月給他的帳戶上打錢,多餘的關心一點沒有,甚至在醫院裏他都沒有出現過。

 

   “他難道不知道陸茉然曾經是你的女朋友嗎?”哪有做父親的娶兒子的女友的?他就算無所謂媒體的風評,難道連兒子心情也不在乎嗎?

 

   “他當然知道,只不過咱們的老爸想要做的事情,不做到是不會甘休的。這一點我和他倒是挺像的。”陳之默的聲音裏有一點自嘲的味道。

 

   “哥——你才不像他!你會去搶我的女朋友嗎!”陳沐言撐起身子看向旁邊的床。

 

   “如果我說我會呢?”陳之默也緩緩撐起上身,看向陳沐言,“如果我說如果我愛上的不管是誰我都一定要得到呢?”

 

   “默哥”陳沐言皺起眉,他隱隱覺得今天的陳之默有一種遊走在刀鋒邊緣的感覺,仿佛隨時準備割裂自己,將那些被死死壓在心底的情感釋放出來。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溫柔,小言。”陳之默的聲音很柔和,但是卻很低沉,他垂著頭,額前的發絲落下來,讓人看不真切,“我的心底有一頭猛獸,想要橫衝直撞,毀掉所有可以毀掉的東西,甚至一口吞下自己最想要的我也會覺得不滿足。”

 

   “我們每個人心裏都有一頭那樣一頭猛獸吧。有的人選擇把它放出來,有的人選擇關著它。”

 

   “你知道有一天我用鑰匙打開陸茉然的公寓,看見自己的父親和陸茉然在沙發上做艾時的感覺是怎樣的嗎?我真想殺了陳洛,在他身上捅上一千刀一萬刀。”

 

   陳沐言

 

   一怔,“你和陸茉然分手不是因為她受不了fans的壓力?”

 

   陳之默嗤笑了一下,“這就是女演員最厲害的地方,她能在傷害了你之後,讓全世界的人都以為她為了你承受了難以忍耐的壓力。”

 

   “那麼父親呢?他說了什麼沒有?”

 

   “他嗎?把西裝穿好,走過我的身邊,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相信這不是你選擇要結婚的女人’。”陳之默說話的時候,聲音裏是帶著無奈的笑意。

 

   而陳沐言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心裏面感覺壓著一塊大石頭,怎麼也喘不過氣來。

 

   “我們是陳家的人,所以過幾天恐怕還得去參加那個婚禮。”

 

   “反正他都結過那麼多次婚了,去不去都無所謂!如果是他的離婚酒宴,也許我回去捧場!”

 

34

 

  “你生的什麼氣,我都不生氣。”陳之默搖了搖頭,“我們必須得去,不然那個老傢伙會覺得沒面子來找我們的麻煩,到時候我們會被他給煩死的。而且你知道他離開陸茉然公寓的時候,我說了什麼嗎?”

 

  “你說了什麼?”

 

  “我說‘那麼下次你結婚的時候,讓我看看你的品味如何’。既然新娘是陸茉然,那我就有機會把他對我說過的那句話還給他了。”

 

  “那你得改改,用崇拜的語氣說‘原來這就是你選擇要結婚的女人’。”

 

  陳之默微微一笑,朝著陳沐言伸長了手,聲音低沉著用一種陳沐言沒有聽過的認真語氣說,“陸茉然可以背叛我,陳洛也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裏,影迷們也可以變心去喜歡其他的男明星,但是只有你不可以。小言你要一直在我身邊。”

 

  陳沐言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了對方,“我知道。”

 

  “就算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就算你覺得我很可怕,也絕對不能逃走。”

 

  陳沐言看向對方,覺得此刻的陳之默脆弱而固執。

 

  “因為就算你逃走了,我也會把你找出來。”

 

  陳之默的聲音平靜卻隱隱透露出危險的感覺,而陳沐言是茫然的。

 

  我是你的弟弟,我為什麼要逃開你呢?

 

  而且,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第二天的戲有不少是陳之默與EVEN的對手戲。

 

  陳沐言對此有些好奇,坐在片場的小板凳上看。

 

  這個場景是EVEN扮演的攝影系大學生為了拍攝樹上的鳥窩而蹲在某公寓的陽臺上,結果一不小心掉了下去,一隻手抓著圍牆邊緣掙扎著要爬上去。

 

  其實這個場景,EVEN的身上有吊著安全繩,他扒著陽臺的時候根本不需要用力,也許就是因為沒有真正的危險感,EVEN的表情甚至呼救的語氣讓人感覺不到他內心的驚恐。

 

  導演喊了無數次卡,現場有不少工作人員也正在失去耐心。

 

  “行了!EVEN的戲先停下!”導演轉頭看向他的經紀人,“我晚上會和經紀公司打電話!明星有那麼多,偏偏給我找來這麼一個不上道的!”

 

  EVEN解開安全繩,臉上也沒有什麼沮喪的表情,接過經紀人遞過來的水不發一言離開了。

 

  此時的陳之默正卸了妝走過EVEN的身邊。

 

  EVEN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角,沒有說話,只是抿著嘴低著頭。

 

  陳沐言看見了這一幕,他知道EVEN是在向陳之默求助,但是陳之默只是說了一句什麼,便朝著陳沐言走了過來。

 

  “下午是我和女主角的對手戲,你要留下來看嗎?”陳之默笑容依舊,但是陳沐言卻有些擔心。

 

  “EVEN他不要緊吧?剛才導演說要把他換掉呢!”

 

  “演員是製片商挑選的,不是導演想換就能換掉,你不用擔心。而且EVEN今天演不出這出戲的感覺,不代表明天或者後天演不出來。”

 

  陳沐言點了點頭。陳之默早就說過了,自己不可能看著EVEN演每一場戲,如果他永遠不拒絕,那麼EVEN對他的依賴就會永無止境。

 

  今天陳之默的戲被排的很晚,甚至可能要到晚上的十一、二點。

 

  陳沐言也被那幾個大學生邀去一起吃晚飯。

 

  七、八個人坐在餐廳裏,一邊吃一邊聊天。

 

  “嘿,陳沐言,有沒有人說過你長的像影帝陳之默?”一個女生說。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陳沐言沒有告訴他們其實陳之默就是自己的大哥。

 

  “哦?那是陳之默帥還是我帥?”陳沐言開著玩笑說。

 

  “廢話,當然是陳之默帥啦!”在場所有的女生幾乎異口同聲。

 

  “不過聽說陳之默就在這個度假村裏拍戲呢!我們可就是得到了這個消息才選擇這裏的。不過攝影組倒是看見了,就是那些明星倒是沒見到!”

 

  “因為是在拍戲,他們都得待在片場。”陳沐言笑了笑。

 

  “啊,好想去片場看看啊,可惜我們沒有工作證,進不去

 

  就在他們有些失望的時候,其中一個人忽然目不轉睛盯著餐廳入口處:“嘿,你們說那個人不會是EVEN吧?”

 

  其他人紛紛回頭,一個帶著墨鏡的年輕男子正走進來,身上是白色的T恤,下身穿著休閒褲與球鞋。

 

  確實是EVEN,陳沐言記得這確實是他早晨的打扮。

 

  他來餐廳做什麼?他不是一直嫌棄餐廳人多吃飯不安靜,所以從來都是在房間裏吃的嗎?

 

  “喂!喂!那就是EVEN!我認得他的臉型!”其中一個女生已經在找照相機了,“我要馬上去和他合影還有簽名!”

 

  “他怎麼好像是朝我們來的?”

 

  EVEN來到他們的餐桌邊,女生們一副興奮地表情而男生們也好奇想要看看這位元偶像歌手在螢幕之外的樣子。

 

  EVEN推了一下陳沐言的背,平板的語調說:“出來。”

 

  滿桌子的人暫態都看向陳沐言,似乎在說“怎麼你認識EVEN”。

 

  陳沐言雖然對他有那麼點同情,但是完全沒有好感,依舊坐在那裏假裝沒聽見。

 

  “陳沐言,出來。”EVEN的聲音揚高了,不止陳沐言,旁邊桌子吃飯的人都能聽見。此時已經有人正用手機朝著他們拍照。

 

  陳沐言知道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要是把自己和EVEN的照片發到網上或者給了哪個八卦雜誌,指不定會寫出什麼樣離譜的報導來。

 

  “那個,我先走了。有空再聯繫啊。”陳沐言只好像他們點了點頭,就跟在EVEN身後離開了。真是的,明明是這傢伙來找自己有事,為什麼弄的好像是自己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已經有人跟上來了,EVEN就像什麼都沒看見,他們舉著紙和筆要簽名,EVEN就撥開他們繼續向前走。

 

  陳沐言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傢伙在fans面前都這麼拽,經紀公司還指不定有多頭疼呢。陳沐言故意走的很慢,與EVEN拉開了四、五米的距離,他不想被那些要簽名和照相的歌迷們撞來撞去。EVEN發現了他沒有跟上來,而是回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扯著他快步向前走,甚至有些粗魯地甩開那些fans進入了電梯之中。

 

  這裏的電梯是需要房卡才能啟動的,電梯門一關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陳沐言靠著牆不說話,而EVEN則漠然地看著樓層按鈕。

 

  當門打開的時候,他回頭又是將陳沐言拽了出去。

 

  這讓陳沐言極度不爽了起來。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就快點說!”

 

  “是不是你?”EVEN斜著眼睛看著他,讓陳沐言第一次體會到了眼刀攻擊。

 

  “什麼是不是我?拜託你把話說完整!”

 

  “是不是你要求陳之默別再管我的?”

 

  陳沐言看著他,冷哼了一下,“什麼管不管你?難道你還是小孩子,上完廁所了還要別人給你擦屁股嗎?”

 

  猛然間,EVEN按著陳沐言的肩膀將他撞在了牆上,後背都震的發麻,“所以就是因為你陳之默才不再理我了!”

 

  陳沐言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陳之默會說他很任性了,因為無論出了什麼問題,EVEN只會把原因歸咎到別人身上而不去想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挺好,陳之默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對誰溫柔,也不會因為別人的要求而對誰不溫柔。”

 

  “那為什麼他對我說,他的耐心是留給你的?”

 

  陳沐言一呆,他沒想到上午陳之默被EVEN拽住的時候說的是這句話。

 

  “你說啊!陳沐言!”

 

  “EVEN,首先,我從來沒有要求陳之默對我要多麼溫柔有耐心,換言之就算他對我不溫柔或者沒有耐心我一樣可以做好我應該做的事情。其次,我陳沐言無論做什麼事情似乎都沒有要陳之默消耗過多耐心的地步。最後一點,EVEN你憑什麼要求陳之默對你一直溫柔一直有耐心?”

 

  EVEN瞪著陳沐言:“就因為你是他的親弟弟!所以即使你什麼都不說,他也一樣什麼都會給你!”

 

  就因為你是他的親弟弟,這個前提像是看不見刃的刀片,劃過陳沐言的心臟。

 

  如果我和陳之默非親非故,也許他真的什麼都不會給我。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假設拍這部電影的時候,陳之默對你無微不至。那麼下一部電影或者下一部MTV呢?你是不是還要陳之默寸步不離的看著你?我哥為什麼不再理你的原因你自己其實很清楚,不是嗎?”

 

  EVEN的呼吸憋在胸口,陳沐言一把推開了他,站在不遠處轉身看著他。

 

  “難道你只有要人陪著的時候才能做好一件事情嗎?還是你覺得拍戲是為了別人而不是為了你自己?既然不喜歡做個藝人,有為什麼要踏入這個領域呢?”

 

  “因為楚靳說我會紅!因為我終於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EVEN朝著陳沐言吼了出來,“為什麼你要學楚靳說話!”

 

  陳沐言愣了一下,楚靳也說過類似的話嗎?

 

  “哪一句?楚靳說過哪一句?”

 

  “‘難道你只有要人陪著的時候才能做好一件事情嗎’,不但語氣!你們倆連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都一摸一樣!”EVEN的眼睛泛紅,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快要哭出來。

 

35

 

  “那就說明這確實是你的問題。沒有人能一直陪著你。如果你認為陳之默說他的耐心都是給我的那麼他就會一直陪在我身邊,那就錯了。將來他會結婚,不管是和某個女明星還是和某個圈外人,我都不可能繼續和他生活在一起。而我也會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事業,總有一天會去到他的耐心和溫柔都關照不到的地方去。但是我不會像你一樣,跑去質問我大哥的女朋友為什麼搶走了所有屬於我的關心。”陳沐言轉身走到電梯門前,按下按鈕。

 

  “還有,我大哥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全力以赴的。他可以為了一場戲坐在游泳池的水底,差一點淹死自己只是為了找到那一幕的感覺。那麼你呢?”電梯門打開,陳沐言就走了進去。

 

  EVEN依然呆呆站在走廊裏,不知道是在想陳沐言說的話還是在繼續生氣。

 

  隨著門關上,陳沐言的心臟上似乎壓著一塊石頭。

 

  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要獨立生活,去一個再也見不到陳之默的地方,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會像對EVEN說的那樣堅強?

 

  這部電影的拍攝時間差不多有三個月,而陳沐言在待了兩個星期之後就決定回去了。

 

  “你這麼急著回去,是不是因為EVEN?”陳之默抱著胳膊靠著衣櫃,看著正在收拾東西的陳沐言問。

 

  “當然不是了,好不容易的寒假,我總不能一次都不和薑飛他們聚一聚吧。而且默哥你要拍戲,我待在這裏也有些無聊,這裏也沒什麼同齡的朋友。”

 

  陳之默點了點頭,然後半開玩笑地問:“要不要我多簽幾個名讓你拿去給那幫學生,畢竟你要搭他們的便車回去。”

 

  陳沐言呵呵一笑,兩眼彎成了月牙,“還是默哥想的周到!”

 

  陳之默朝他張開雙臂,“這下子我有幾個星期見不到你了,給個擁抱吧。”

 

  “好嘞!”陳沐言走過去給對方一個熊抱。

 

  只是陳之默的懷抱出人意料地緊,勒的他的骨頭都咯咯響。

 

  “等到下個月劇組轉移回市區,我就回去住。”陳之默的聲音在他的耳邊。

 

  “恩”陳沐言笑出了聲,“默哥你不用那麼顧及我,再過兩周我就開學了,有很多事情做呢!”

 

  就這樣,陳沐言搭著那群大學生的車回去了。

 

  只是他回到家的第一天,就有了訪客。

 

  當陳沐言正在把衣服收進櫃子裏的時候,門鈴響了。

 

  可是電話裏是一個帶著墨鏡身著白色套裙的女子。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戴著墨鏡的人,陳沐言就會下意識地認為對方是藝人。

 

  “你好,請問找誰?”

 

  “陳之默在嗎?”

 

  “我哥他不在,請問你有什麼事?”

 

  “你是他弟弟陳沐言?既然他不在,交給你也可以。”

 

  陳沐言把門打開,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看來她和陳之默應該還挺熟的。

 

  她將墨鏡摘下來,嫣然一笑。

 

  陳沐言這才認出她就是陸茉然。

 

  “陸小姐,請問你來找我哥有何貴幹?”陳沐言並沒有拒絕她進來,只是一想起她和陳之默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再加上她的結婚物件,陳沐言那些對待美女的耐心一點都激發不出來。

 

  陸茉然在沙發上坐下來的姿態很優雅,她的裝扮不像一般女明星那樣豔麗,只是略施粉黛。

 

  “我只是來送喜帖來的。”陸茉然從手提包裏將兩張鍍銀的喜帖放在了桌上,“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沐言。”

 

  陳沐言沒有拿過來看,只是聳了聳肩膀說:“你和陳洛還真是天生一對。”

 

  “我聽得出你語氣裏的諷刺。”陸茉然雙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看著陳沐言,“陳之默是怎麼對你形容我的?說我一邊和他交往,一邊又勾引了他老爸?”

 

  “我對你和陳洛之間的事情沒有興趣。”陳沐言起身,“陸小姐可以隨便坐坐,我剛從外面坐了很久的車回家,要去洗個澡了。”

 

  “陳之默現在對你是不是特別溫柔?好像你是他的寶,就算上通告忙到只有兩三個小時休息,他都會趕回來陪你這個親弟弟吃飯?”

 

  “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當初我和他交往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對我的。”陸茉然的語氣是平靜的,似乎她對陳之默曾經對她的好根本無所謂。

 

  陳沐言頓時一把火燒了起來,“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選擇陳洛?因為他有錢?因為他有身份?”

 

  “好吧,陳之默說了一個我和他之間的故事。要不,我在這裏說另外一個版本給你聽?”陸茉然用看待孩子的表情看著陳沐言,“或者你根本不想知道。陳之默是怎麼說的,你就怎麼相信。反正他看起來永遠比任何人都值得相信。”

 

  “好,我倒要聽聽看你能說一個什麼故事!”

 

  “在我和他拍第一部電影的時候,我在圈子裏已經待了三年依舊不紅不火,而陳之默卻已經紅透半邊天了。於是公司就給我出了一個計策,那就是借一下陳之默的東風。”

 

  “你是說你和我哥交往完全就是為了炒作!”

 

  “沒錯,當然我不否認你哥的魅力。當那些八卦雜誌把我和你哥在一起吃飯的照片發出來之後,你哥找到了我,他說沒有人能夠從他那裏得到了好處卻什麼都不用付出。他要我繼續假扮他的女朋友。”

 

  陳沐言斜著眼看向她,覺得她就是在編故事。

 

  “我以為他只是想要和我一起聯手製造新聞而已,但是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溫柔。我交過不少男朋友,他是最讓人放不下的一個,甚至於兩三個小時沒有接到他一條短信或者一個電話我都會不安。從這點來說,你哥的演技的確是一流,即便是對著毫無感情的女人,他都能深情款款。”

 

  陳沐言端倪著陸茉然的表情,那是一種自嘲的表情。

 

  “我以為自己真的能和他發展什麼,但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我只是他與陳洛之間的戰爭籌碼罷了。那段時間他和陳洛鬧的很僵。陳洛是絕對不會任由自己的長子娶娛樂圈的女明星的,他採取了很多方式來威脅我離開陳之默,比如說金錢,比如說前途。”

 

  “所以你就被陳洛誘惑了?”

 

  “錯了,我是被陳之默誘惑了,為了他,陳洛開給我的條件我一樣都沒有答應。可是有一天,陳之默約我在公寓見面,我興致勃勃做了一桌飯菜,但是來的人不是你哥而是陳洛。那個人說你哥不會來了,他要和我談一談。陳洛說他不會再想分開我們倆了,但是一杯紅酒而已,我和陳洛再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彼此躺在床上。”

 

  “你們是因為喝醉了所以才出事了?”

 

  “喝醉?別開玩笑了,一杯紅酒都能醉嗎?我們還沒穿上衣服,你哥就開門進來了,抱著胳膊倚在門口,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表情,像是在看垃圾一樣看著我,對我說了一聲謝謝。因為他親手拍了我和陳洛的照片。”

 

  “你撒謊!我哥做這種事情幹什麼!”陳沐言站了起來,他可以容忍別人說陳之默不好,但是無法容忍用這種方式來詆毀他。

 

  “我撒謊?”陸茉然眉梢一挑,“陳洛本來是要斷絕陳之默的經濟來源並且逼迫演藝公司雪藏他的,這樣陳之默就必須回到陳家做一個乖兒子了。就是因為這張照片,陳洛不得不放手,而陳之默才能活的自由自在。”

 

  說完這句話,陸茉然便拎著包走到了門口,忽然想起什麼一般回過頭來:“聽說你出車禍之後就失去記憶了。或者你應該弄清楚在那之前,陳之默是怎麼對你的。”

 

  說完,她就離開了。

 

  陳沐言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覺得這一切實在太好笑了。

 

  要說陳之默是怎樣對自己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他可以在知道自己出事之後從新西蘭飛回來,可以將所有空閒的時間擠出來陪著他這個弟弟,如果陳之默花在自己身上的這些精力全部都是假的,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相信呢?

 

  就在這個時候,丁珊珊的電話打來了。暑假她自然是要打工的,陳沐言去了度假村的這段日子,小妮子可賺了不少錢。她在一家飾品店裏面做導購員。丁珊珊畫著淡妝的模樣是很討巧的,再加上口才不錯,十個來逛的顧客能有三個掏腰包。

 

  陳沐言躺在沙發上聽著她滔滔不絕地講,先前那種由陸茉然所帶來的不安統統扔到了腦後。

 

  電話講了快二十分鐘之後,丁珊珊終於進入了正題。

 

  “我說,你的閒錢本來就很多,不如來光顧一下?”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討好的味道,這讓陳沐言覺得有些好笑。

 

  “我又沒有女朋友,相處的比較熟的女生也就你一個,我買那些飾品來做什麼?全部送給你啊!”

 

  “你要是都買來送給我,我自然照單全收。不過我們也賣男性佩戴的掛鏈、帽針什麼的

 

  丁珊珊又開始口若懸河了,陳沐言知道如果自己不說“好”,這次通話是不會結束的。

 

36

 

  最後,陳沐言答應明天會去她那裏轉一轉,當然少不了要花銷一筆了。

 

  電話剛放下,門鈴就響了。

 

  陳沐言心想今天還真是訪客不斷啊。前有陸茉然,後有Mr Unknow。現在就來看看這傢伙是誰。當顯示幕上出現那張淡泊而精緻的臉時,陳沐言歎了一口氣,把門打開。

 

  “你姐姐又帶了人回來?”

 

  蘇臻雙手插在口袋裏,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進來。

 

  “你來的倒挺湊巧,前幾天我都不在呢。”

 

  “我知道。”蘇臻一笑,很有MTV裏的慢鏡頭效果。

 

  “這麼說你來過?那沒人給你開門,你去了哪里?”

 

  “就在你家門口坐著唄。”蘇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什麼——你腦子裏進水了,不會打電話來確認一下我會不會回家?”

 

  蘇臻蹲坐在沙發上,腦袋枕著自己的膝蓋側著眼看向陳沐言,“我知道如果你在家一定會給我開門。如果你不在家的話,我只要等著就好了。”

 

  “喂,你的話怎麼說的就像電影裏的真情告白?”陳沐言好笑地打開冰箱,發現還有幾顆雞蛋,“如果我不在家,你就去別的地方,像是叫經紀人給你聯繫賓館房間啊。”

 

  “待在哪里都無所謂,只要心裏面有想去的地方。”蘇臻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就像一個需要人疼愛的孩子,但是永遠不會開口請求關懷。

 

  陳沐言知道這個傢伙壓根不會照顧自己,一定還沒吃飯,於是將僅剩的雞蛋打成蛋花,放到鍋裏去蒸。

 

  “你好歹是個大明星,既然和你姐姐住在一起這麼不方便,就另外找個地方住啊。光是這棟樓就應該還有空置的房,別告訴我你紅成這樣卻沒有錢買。”

 

  “我姐她不讓。她說所有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她想要他們什麼時候滾,他們就得滾。而他們什麼時候要離開她,她也控制不了。”蘇臻伸手扯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嘴角輕陷,天真又有一點成年人的憂鬱,“但是只有我這個弟弟,必須永遠陪在她身邊。”

 

  陳沐言的思維就這樣被他牽走了,“你說我哥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說完之後,才覺得自己有些荒謬。

 

  “你哥和我姐姐可不一樣。我姐是把我當成這個世界上唯一她可以毫無保留去信任的人,我們互相依賴著對方,儘管我們什麼都不能為彼此做。而陳之默怕是有點bian態控制欲吧?”

 

  “哇”陳沐言不由得笑了起來,“你是全天下第一個稱影帝陳之默是bian態的人。我怎麼感覺不到默哥有控制我什麼。”

 

  “那我問你,”蘇臻仰起下巴,顯得非常自信,“陳之默會不會經常讓你有自己應該珍惜他對你的好類似這種感覺?”

 

  “廢話,如果有人對我像默哥那樣,怎麼可能會不珍惜?”

 

  “如果你很晚才回家,經常會覺得內疚?”

 

  “那是很正常的好不好,默哥會擔心我啊

 

  “我打賭他會坐在沙發上等你,有的時候還會睡著了,反正是一副讓你心疼的樣子。”

 

  “你說的這些並不能說明他在控制我啊!”陳沐言雖然覺得蘇臻說的都對,但是距離“陳之默很有控制欲”這個結論還差的太遠。

 

  “你都這麼大了,他用得著這樣等著你嗎?只不過是讓你覺得內疚的手段罷了。就好像我剛才說我在你家門前等了一晚上一樣,你是不是很心疼?還在心裏想如果哪天再像這樣出遠門,一定要打個電話告訴蘇臻?”

 

  陳沐言不由得愣住了,他剛才確實有這麼想。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是騙你的。我敲你的門發現你不在之後,我就去了公司的錄音房。”

 

  “蘇臻!你竟然騙我!”

 

  “幹什麼要用‘竟然’這兩個字?因為你在心裏把我當成朋友了對吧。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陳之默也在騙你呢?他就是想控制你呢?”

 

  陳沐言忽然覺得很煩,陸茉然說陳之默不好也就算了,為什麼連蘇臻也這麼說?

 

  “你下次可以試試跟陳之默說你要出國留學。你是學醫的,留學對你以後的前途而言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不是嗎?”

 

  “可是我打算明年申請本校研究生啊!”

 

  “你有這個打算就更好,反正陳之默也不會真的讓你出國。”蘇臻起身來到廚房,將火關掉,“這個蛋是蒸給我的吧?那我就吃了啊。”

 

  這天晚上,陳沐言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卻不怎麼想睡,而一旁的蘇臻卻已經呼吸平穩,進入夢鄉。

 

  第二天,陳沐言自然沒有忘記與丁珊珊的約定。吃過午飯就去了她打工的那家店裏。

 

  飾品什麼的最容易讓男生看著頭昏了,而且丁珊珊掛了一身閃亮東西的模樣,簡直就是一棵行走的聖誕樹。

 

  “快點看,有沒有什麼你喜歡的?”丁珊珊直接把他拉到賣男士配飾的地方。

 

  “怎麼,我有喜歡的你會送我啊?”陳沐言看著她雙眼放光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是啊,就是要送你啊!你幫過我很多忙,我覺得自己應該表示一下對你的感謝。”丁珊珊那種閃亮的目光被認真所取代,“老闆說我賣的很好,可以在店裏面任意選一樣當做額外的獎勵,機會只有一次,你要好好選哦!”

 

  陳沐言也被她的認真所感染,“既然是你要送我東西,當然是你來選啊。正好讓我看看你的品味如何。”

 

  丁珊珊勾了勾唇角,“那好,我選就我選。”

 

  然後她幾乎把每一個掛飾都拿下來在陳沐言胸前比了一下,最後挑中了一套情侶鏈。

 

  “喏,這個最配你了。可惜你現在還沒有女朋友,等你交到之後,記得把另一半送給她哦。”

 

  “知道,我還會告訴她,買東西的時候帶上丁珊珊,她的品味非凡。”陳沐言笑起來拎著那個掛飾在燈光下看。很簡潔的設計,純銀的質地,卻沒有庸俗的感覺。

 

  中午的時候,陳沐言在速食店裏買盒飯,準備陪著丁珊珊在店裏吃,付賬的時候接到了陳之默的電話。

 

  “小言,這兩天還好嗎?”依舊溫柔的聲音,瞬間勾起了莫名的想念。

 

  “我挺好的。哦對了,昨天陸茉然來了”後面的話,陳沐言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有陸茉然所說的那個故事忽然浮現在陳沐言的腦海裏,就像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炸的炸彈。

 

  雖然他相信陳之默遠遠超過陸茉然,只是不知為什麼,心裏的不安放不下。

 

  “她是來送喜帖吧,婚禮什麼時候?”

 

  “下個月初。”

 

  “那正好,我這個週末就回市區了,還能趕的上。”陳之默的語調輕鬆,不知道他只是不想陳沐言擔心,還是他真的放下了陸茉然,她與誰結婚他都無所謂。

 

  “恩,回來再打點這件事吧。”

 

  陳沐言想起王大友曾經說過,陳之默因為陸茉然的事情在酒吧裏買醉過,還是王大友把他扶出去的。如果陳之默真的對陸茉然沒有感情,又為什麼會起那樣的反應呢?所以陸茉然那天所說的,很大的可能性不是真的。

 

  這次婚禮也正好可以看看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週五的時候,整個寒假都沒有聚在一起的三劍客終於約了一起看電影,雖然陳沐言與丁珊珊都相信比起電影,薑飛更願意坐在圖書館裏看書。

 

  剛上映了一步韓國的恐怖電影,他們電影票買的晚,坐在了前五排。

 

  電影的音效讓人毛骨悚然,開放式的結局留下了更加陰森的想像空間。

 

  整個觀看過程中,最鎮定的就是薑飛了,他一直用平靜的語調小聲地解構拍攝方式。而丁珊珊則抱緊了薑飛的胳膊,時不時把腦袋放在薑飛的肩膀上,還要薑飛提醒她說“過去了,可以睜眼了”。而陳沐言則是一遇到恐怖的地方就伸手去拽丁珊珊的衣服。

 

  當他們走在停車場的時候,丁珊珊不由得感慨道:“看了這部電影我都不敢去上解剖課了!還好宿舍裏還有小曾,不然我一個人睡一定會嚇死!”

 

  薑飛則顯得無所謂,陳沐言的知道他是真的什麼都不怕。

 

  把車開到公寓下的停車場,陳沐言就覺得自己背脊發涼,腦袋裏不斷重播著電影畫面。

 

  他現在有些後悔了,自己不應該被丁珊珊挑撥了來看那個恐怖電影,現在可真是餘韻繚繞,久久不散啊。

 

  下了車,陳沐言快步走到電梯,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還要屏住呼吸,就怕裏面會站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女。

 

  輸入房間密碼的時候,陳沐言覺得有些沮喪,家裏沒人,只怕自己要疑神疑鬼一晚上睡不著了。打開門的瞬間,陳沐言看見了一雙皮鞋,是陳之默回來了。

 

  “哥——哥——”陳沐言頓時喜出望外,三兩步上了樓擰開了陳之默的房門。

 

  床邊是空箱子,浴室裏有水聲傳來。

 

37

 

   “哥,你回來啦?”

 

   陳之默的聲音和流水聲交織在一起,“是啊,我不是和你說了這週末回來嗎?”

 

   陳沐言安心了很多,坐在床邊打開了陳之默的電視機,看起了晚間新聞。

 

   十幾分鐘後,陳之默圍著浴巾出來了,“你房間不是也有電視機嗎?”

 

   我不能和你一起看嗎?”陳沐言自然不好說他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身後有人。

 

   陳之默的上身,未幹的水流滑過肌肉的紋理,讓人吞咽著口水。

 

   “但是我要換衣服了。”陳之默沒有想到陳沐言會突然回來,直接就將內衣放在床邊。

 

   “你換啊,我不看你就是了唄!”陳沐言打定主意就是不出去。

 

   “你怎麼了?”陳之默在他身邊坐下,“從來沒見你這麼粘我啊?”

 

   陳沐言挪動了一下,“反正我不看你就是了。”

 

   “好吧,好吧,拿你沒有辦法。”陳之默扯下了浴巾,陳沐言雖然沒有回頭,但是那一刻,所有的感官似乎敏銳了起來。

 

   他似乎能想像浴巾擦過陳之默的肌膚落在床邊的情景。而好死不死,電視裏正好在播放暗色調的畫面,整個螢幕就像一面鏡子,隱約地映照出陳之默修長的腿。

 

   陳沐言緩緩地吸氣,呼吸就這樣憋在那裏,不知道該怎麼出來。

 

   他趕緊換台,當畫面變得明亮的時候,他的注意力總算可以轉移開了。

 

   “剛才那個報導的結果還沒看到呢,你怎麼就換台了?”陳之默已經穿好了睡衣,一條腿跨坐到了床上,從後面抱住了陳沐言。

 

   如果是平常,陳沐言也許會躲開,因為潛意識裏他覺得兄弟之間不該有這樣的親昵。只是現在,身後的人是陳之默,能夠讓他安心。

 

   “哥我今晚可不可以睡在這裏啊?”

 

   “嘿!”陳之默扳過他,雙手扯住他的臉,“小言,你到底怎麼了?”

 

   雖然覺得丟臉,陳沐言還是覺得坦白一點比較好:“那個我和姜飛還有丁珊珊看了恐怖電影來著

 

   “哦——”陳之默揚了揚眉梢,勾的陳沐言心臟一陣狂跳,“原來是恐怖電影後遺症啊!”

 

   “那默哥就和我睡一晚吧,我保證不會把腳架到你身上,也不會卷走你的被子,我也不回磨牙

 

   “你就不怕我手中拎著刀躺在你身邊啊?”陳之默好笑道。

 

   “不會的,最近默哥的那個角色不是等待女攝影師的癡情男子嗎?”陳沐言掀開陳之默的被子,想要往裏鑽。

 

   陳之默一把拎住他,“小鬼!你穿著外面的衣服就來糟蹋我的被子了?去洗澡!還有把你的枕頭拿過來!”

 

   陳沐言就像得到了大赦一樣,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胡亂地抓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拿枕頭的時候瞥到了床頭桌上那個放飾品的小盒子。

 

   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從來沒有送過陳之默禮物。雖然這個小盒子裏的掛飾是一對的,但是沒有人規定一對的東西就一定要和女朋友一起佩戴,兄弟之間也可以啊。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搬離了這座公寓,也許是因為到別處念書,又或者是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希望能留下什麼東西在陳之默的身邊。

 

   他一把抓過盒子,回到了陳之默的房間。

 

   但是當他看見陳之默躺在床上看劇本的樣子,安靜而俊美,他忽然覺得自己手中的東西不一定能被陳之默接受。他是一個影帝,身上穿戴的都是國際名牌,而自己手中的這個東西卻只是一般小店裏的便宜貨。

 

   陳之默側過頭來看向他:“傻站在那裏幹什麼?不乖乖洗澡我可不讓你鑽進來。”

 

   又是那種對待孩子的語氣。

 

   陳沐言曾經說過,自己不想被他當做孩子。

 

   而陳之默卻笑一笑說寧願他永遠長不大。

 

   “恩我這就去洗。”陳沐言把盒子握在手中不想被對方看見,帶進了浴室裏,直到洗完澡,才發現這個東西無處可放。

 

   雖然這個掛飾對陳之默可能不算什麼,但是對於陳沐言而言,這卻是朋友精心挑選的禮物。陳沐言轉念一想,陳之默不是那種庸俗的人,正是因為他什麼都有,所以無論送給他什麼,心意遠遠比禮物的價值要重要的多。

 

   陳沐言握著那個盒子坐到床邊,陳之默也放下了劇本,替他把被子拉了起來。

 

   “默哥。”陳沐言把那個墨色的絨盒遞到陳之默的面前。

 

   他微微一愣,然後拿了過來,“這是什麼?不會是你向我求婚的戒指吧?”

 

   陳沐言看著他把盒子打開,“這個笑話真的很冷。”

 

   陳之默的手指滑過掛飾的表面,“很好看。”

 

   他的眉眼含笑,特別是在柔和的燈光下,那種表情陳沐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是他知道,陳之默此刻是發自心底的快樂。

 

   “這好像是送給情人的掛飾吧?”

 

   “到底是誰規定的,成對的東西就一定是給情人的?就不能是一對兄弟或者一對姐妹之類的?”

 

   “我喜歡‘一對’這個量詞。”陳之默將其中一個戴在了脖子上,另一個遞到了陳沐言的面前,“這樣我們就是‘一對’了。”

 

   陳沐言呵呵一笑就縮進被子裏了。

 

   熄了燈,房間裏安靜了起來。

 

   記憶裏恐怖片的陰森氣氛再度蔓延,陳沐言咽了一口口水,背脊靠向陳之默。對方輕笑了一聲,伸長胳膊將他摟住了。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呼吸逐漸平穩,就這樣緩緩睡著了。

 

   一周之後,新的學期正式開始,而陳沐言也決定了自己的方向。

 

   他決定直升本校的研究生,因為他這一年的表現良好,好幾個教授都願意做他的導師,而他也選擇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心臟內科。姜飛直升研究生自然也沒有問題,沒有意外他應該會選擇病理學的相關領域。至於丁珊珊,經過教授的介紹,她將進入B大的附屬醫院實習,如果表現良好並且考下行醫執照,畢業之後她應該會留在那裏,成為一個醫生。

 

   陳沐言和薑飛都認為醫生這個職業只是本科學歷是不夠的,但是丁珊珊的經濟條件也確實不允許她再繼續讀下去了。陳沐言雖然說過只要丁珊珊願意繼續念書,他願意借錢給她,但是丁珊珊笑著說:“等我研究生畢業了,行業裏需要博士,等我念完了博士,行業裏又需要博士後了,何時是盡頭啊?我還是先在醫院裏積累經驗,賺一些錢然後再回到學校深造吧。”

 

   陳沐言覺得丁珊珊說的也有道理,雖然這一年自己沒有什麼學習壓力了,但是他也請導師幫忙介紹去了附屬醫院積累臨床經驗,美其名曰等丁珊珊考行醫執照的時候,也好有個戰友。

 

   學校心臟內科的權威是鄭教授,留美回來的博士後。他現在只有三十八歲,就已經發表了不少論文。鄭教授對陳沐言是相當欣賞的,還沒有正式成為他的弟子,鄭教授就興致勃勃地介紹了許多書目給陳沐言。

 

   來到圖書館,陳沐言拿著那張清單站在書架前,不經意瞥見登記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的頭髮留長了,紮成了馬尾,穿著淺色的上衣和碎花裙。只是那副眼鏡依舊是一年多以前的。身上背著一個藍色的書包。

 

   陳沐言記得那個書包,那是葉潤行見她的書包包帶斷了,知道她不會去買新的,故意將自己買了沒幾天的新書包給她,說這款書包不合適自己。

 

   沒錯,那個女孩就是沈清。

 

   陳沐言走到了她的身旁,只是她正在很專注地填寫著資料,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但是陳沐言控制不住那種想要接近她的心情。

 

   他來到了她的身邊,靠著登記台,天知道他的心臟跳的有多快,“我建議你郵箱地址留MSN的,新浪經常遮罩學校的郵件。”

 

   沈清抬起頭來,細細觀察著陳沐言的臉,努力回想著什麼:“我想起來了你好像是那個在公交車上幫我提書的男生,要不是你,我就被那個噁心的男人摸了不知道多少下了!”

 

   她有些興奮,聲音一大引起了其他人的側目。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那好像已經是兩個學期前的事情了。”陳沐言笑了笑,示意她壓低聲音。

 

   “我以為你是我們學校的同學,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還很留意餐廳裏排隊的同學,如果找到了你,一定要請你吃飯呢!不過看來,你不是Q大的學生。”

 

   “沒錯,我是B大的,那天只是去見以前的同學而已。你呢?為什麼來我們學校的圖書館?難道Q大的藏書不夠豐富?”陳沐言和沈清走到了圖書館的入口處,這樣他們講話就不用太拘束了。

 

   “不是的,我想要考B大的研究生,這裏的心臟內科在全國處於領先水平。”

 

   陳沐言忽然有一種欣喜的感覺,也許也許他就能像從前一樣和沈清一起學習

 

   “導師呢?選好了嗎?”

 

   “鄭穎鄭教授,所以我今天來這裏登記借書證,想要借一些鄭教授的著作。”

 

   

 

   38

 

   “那正好,我也想選鄭教授為導師。前幾天特地去和他聊了一下,他還給了我一些書目,不妨借來一起看啊。”陳沐言知道自己做鄭教授的門生是沒什麼問題了,現在他就想幫助沈清也考上。

 

   和沈清的再度重逢讓陳沐言上廁所的時候都想笑。他們給彼此留下了電話號碼,沈清還告訴他自己每個星期五下午都會來B大,他們甚至約好了一起自習。

 

   陳沐言在附屬醫院實習的時間是週一週三的全天。當他在天臺與丁珊珊一起吃午飯的時候,丁珊珊一眼就看出來他的興奮勁兒。

 

   “嘿,說吧,遇上什麼好事了?”

 

   “我告訴你你可別說給薑飛聽。”其實陳沐言很想把這種喜悅心情表達出來,“我初戀的女孩子要報考鄭教授的研究生了!”

 

   “真的假的?”丁珊珊失笑,“你小子還那麼純情地跟我談‘初戀’?”

 

   當她這麼一說,陳沐言才想起丁珊珊是以前陳沐言的女朋友,甚至還為他流產過。

 

   “對不起,我不該和你提”陳沐言忽然覺得自己蠢死了,腦袋裏少的不止一根筋。

 

   丁珊珊拍了一下他的後背:“不需要對我內疚。我恨從前的陳沐言甚至於當你再度出現在學校一副什麼都不記得的樣子,我真的很想殺了你。”

 

   陳沐言低下頭,就算那些事情都不是他做的,但是他作為陳沐言活著卻是一個事實。

 

   “然後我發現了,無論我想要做什麼樣的事情來傷害你都沒有價值。因為你不是我想要報復的那個人。更好笑的是,每當我出事或者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你。”丁珊珊皺了皺眉,“等等,你不是失憶了嗎?怎麼還記得自己的‘初戀’?”

 

   陳沐言心下一驚,下意識開始瞎掰:“那個,就是,有一次我坐公車遇見了她,然後我就幫她提了一下書,我就

 

   “哦——我知道你所謂的‘初戀’是什麼意思了。”丁珊珊眨了眨眼睛,“就是你恢復記憶以後第一次對女生心動對不對?太過分啦!我這樣一個大美女在你面前,你竟然還初戀上了別的女生!”

 

   陳沐言感覺到丁珊珊對過去的釋懷,忽然松了一口氣。他無法愛上丁珊珊,但是作為朋友,他相信他們能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鄭教授的研究生可不好考,你除了把所有的資料和鄭教授的醫學觀點都告訴她之外,我看你還得去和鄭教授溝通溝通。”丁珊珊很認真地建議道,“另外,有機會叫她出來,讓我和薑飛見識見識你喜歡的是哪一型的。”

 

   “其實在圖書館裏的那一次也只是我們第二次見面而已。”陳沐言摸了摸腦袋,丁珊珊一把拍了過去。

 

   “哇塞,你還給我搞什麼一見鍾情,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是‘浪漫主義流派’的?”

 

   這一周,陳之默還在繼續那部戲的拍攝。雖然場景已經轉移到了市區,他每晚還是要到九、十點鐘才會回來。

 

   陳沐言從醫院實習回來之後,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翻閱鄭教授發表的一些英文論文。他下個月將要赴美參加一個研討會,他的意思是希望陳沐言能夠和他一起去,當然隨行的還有教授的其他兩個研究生。

 

   今天醫院的事情有些忙,讓他有些疲憊。丁珊珊也是,坐在他的車上回學校宿舍的時候都快睜不開眼睛。所以,陳沐言剛翻了兩頁,就直接在沙發上睡著了。

 

   陳之默回來的時候,緩緩來到沙發邊,拿起蓋在他胸前的資料夾,看見封面上美國某某大學論文集的時候,微微皺起了眉頭。

 

   “小言,小言,困了就上去睡。”陳之默的手指掠過陳沐言的臉頰,他的眼皮顫了顫,抓著腦袋坐了起來。

 

   “不會吧我又睡著了?”陳沐言拾起那本論文集,然後想起什麼來,“啊,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什麼事?”

 

   “我下個月想要和一個教授去美國聽一個研討會。你知道的,像我這種大學生不是總有機會聽那些權威精英們的

 

   “所以你只是去聽一個會議?”陳之默坐在對面微笑著,他的手指扣在一起,很平常的姿態,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覺得他在緊張。

 

   還有,為什麼他要用“只是”這個詞?

 

   “對啊,因為我以後可能要做鄭教授的研究生了,去聽聽這種國際性的研討會,對於拓展我的知識面很有好處。默哥,就算你不同意,我也已經遞交簽證申請了。”

 

   “我怎麼會不同意呢?這是對你有好處的事情啊!”陳之默笑著伸手要去摸陳沐言的頭,又是那種對待小孩子的姿勢。

 

   自從陳沐言見他對EVEN也做過這個動作之後,陳沐言就不大希望陳之默再這麼對自己。

 

   也許是因為他不想被再當做小孩,又也許他不希望自己在陳之默心目中和任性的EVEN一樣。

 

   忽然想起蘇臻說過的話,如果陳沐言要去留學,陳之默絕對不會同意。

 

   因為他的bian態控制欲。

 

   鬼使神差地,陳沐言忽然開口問:“那默哥,如果我去美國留學呢?你覺得怎麼樣?”

 

   他想要聽陳之默說好,他想聽到他的支持,這樣就能證明蘇臻的猜測只是他的誤解而已。

 

   陳沐言用期待的眼睛看著對方,將要咽下的口水也停留在了喉間。

 

   但是陳之默卻不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的觀察能力在那瞬間變得無比敏銳起來,陳之默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被他捕捉。比如說陳之默微微收起的笑容,平緩的眉心隱隱有皺起的趨勢

 

   “怎麼說呢”陳之默側過臉去,似乎是在思考,但是陳沐言更感覺他是在掩蓋自己的情緒。

 

   “什麼?”陳沐言不自然開始安慰自己,就算陳之默不贊成自己去留學,也只可能是有什麼更加周密的考慮,而不是為了要控制自己。

 

   “我當然是贊成你去留學的。”陳之默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是平靜的,甚至有幾分欣慰,“畢竟醫學還是美國走在最前沿。你現在知道上進了,要是我們在美國的老媽聽見這些應該會很高興。你自己的人生只要你規劃好就行。”

 

   陳沐言笑了起來,“謝謝哥!”

 

   “你謝謝我做什麼?你一直都學習的很用功,而且還到醫院去實習觀察,我可什麼都沒有為你做過。就算是去留學,你也有老爸的錢,不用我捐助。”陳之默好笑地說,“我要去洗澡睡覺了。不論你是留在國內讀研還是出國,都在於你自己的選擇。”

 

   陳之默轉身上樓,陳沐言坐在沙發上握緊拳頭,在心中竊喜。

 

   蘇臻你看,我哥是支持我去留學的,你的“控制論”不成立啊!

 

   而陳之默回到房間靠著房門,在黑暗中掏出手機,手指用力地按著手機上的鍵盤:替我查出來我弟弟是不是真的準備出國留學。

 

   當螢幕上顯示資訊已發出之後,陳之默抬手握緊胸前那個掛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第二天的早餐時間,陳沐言從陳之默那裏得到了新的指令,那就是他必須找一個女伴一起出席陳洛的婚禮。

 

   “我是真的不大想去啊我根本就不記得老爸的事情了,見到他都不知道說什麼

 

   “你不用怕,因為你以前劣跡斑斑,他就算見到你,頂多也就點點頭。”陳之默輕笑。

 

   “既然見到我就是點點頭,那我就算不去他也未必能發現”陳沐言有氣無力道,“好不容易的週末,我本來想和丁珊珊還有薑飛去郊區燒烤,我連野外燒烤架都買好了。”最重要的是他打算週五遇見沈清的時候請她一起去燒烤的。

 

   陳之默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他似乎隱隱發現了陳沐言不再喜歡摸頭這個動作,於是就改成了捏鼻子。但是不管怎麼樣,陳沐言還是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小孩。

 

   “這裏還有幾張空白請帖,你填上名字給他們吧,就當是去吃免費自助餐。草坪婚禮嘛,都是不認識的人,你可能會很無聊。要是有他們在,你們幾個在那裏大吃特吃,一起丟臉就不會孤單了。”

 

   “默哥——你在說什麼哦!我怎麼會讓你丟臉!”

 

   陳之默搖了搖手指,“錯,不是讓我丟臉。我是希望你們儘量讓陳洛丟臉!你們的吃相越難看越好!”

 

   雖然姜飛與丁珊珊早就知道陳沐言的家世,但是真正拿到請帖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

 

   丁珊珊甚至為此買了一個新相機,要把陸茉然和其他明星照的清清楚楚。陳沐言早就猜到他們沒有禮服。借了一件自己的給薑飛,然後拜託陳之默的化妝師周姐給丁珊珊借了一條長裙。

 

   當週末他們來到婚宴現場的時候,想不吃驚都不行。

 

   雖然是個草坪婚禮,陳沐言最多也只能想像像學校操場那麼大,但是這個婚禮卻是在高爾夫球場上舉行的。光是裝點用的香檳玫瑰據說都是從法國空運來的。

 

39

 

   雖然他們三人都不懂紅酒,但是聽賓客中有人讚歎說:“啊,這是法國薩那絲葡萄園出品的紅酒吧!真是極品啊!”

 

   上來的菜肴,從中餐到法國菜義大利菜,各種美味一應俱全。食材也相當奢華,法式黑松露和鵝肝醬毫不吝嗇。

 

   而賓客中除了商界名流,還有資深媒體以及演藝界的名人。

 

   比如說蘇臻和他的姐姐,楚靳,甚至EVEN。他們使得這場婚禮還多了幾分電影節的味道。

 

   丁珊珊真的快要昏倒了,不但有這輩子都沒有嘗過的美食,還能近距離地欣賞這些俊男美女。

 

   陳沐言和薑飛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聊天,話題當然還是與醫學有關。

 

   丁珊珊則不耐煩道:“你們兩個可真是無趣啊,好不容易來了這裏不好好享受美食,與那些名人們說幾句話,還弄的跟學校圖書館似得!”

 

   就在丁珊珊拿著相機去找她喜歡的男明星之後,有人將一杯紅酒放在了陳沐言的手邊。

 

   “不知道可不可以請你喝一杯。”

 

   陳沐言回頭,就看見了身著西裝的楚靳。也許是因為黑色的沉穩緩和了他的風流氣質,使得楚靳看起來溫文有禮。

 

   “你是說用我老爸的酒來請我?”陳沐言好笑地問。

 

   “這裏有這麼多人,陳之默不用擔心我會把你怎麼樣。”楚靳覆在陳沐言的耳邊輕聲說,然後直接挽起了他的手,歉意地看向薑飛。

 

   姜飛對楚靳這種有些曖昧的姿勢感覺到怪異,但是看他似乎和陳沐言認識,只好點點頭。

 

   陳沐言看向楚靳的斜後方,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對自己這麼親昵,原來是EVEN啊。

 

   “不趁著這個機會和你親愛的EVEN好好聊聊?”陳沐言有些幸災樂禍,還故意朝著EVEN的方向走去。

 

   楚靳一把扣住陳沐言的腰,將他帶向另一個方向。

 

   “你最好乖乖陪我在這裏待一會兒,等EVEN走了,我保證把你送回你朋友那裏,不然的話”楚靳斜著眼看向陳沐言,目光裏有一股撩撥的意味。

 

   “不然怎樣?”陳沐言推開他的手臂,抱著胳膊問。

 

   楚靳的唇角向上一挑,“這裏的媒體人不少,說不定他們除了這場婚禮之外,還能有些別的東西可寫。”

 

   楚靳的臉向前伸到陳沐言的面前,側過的角度似乎要深情款款吻上他。

 

   感覺到背後的視線如同刀刃,陳沐言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來自EVEN

 

   他微微退後了一步,肩膀忽然被人摟住。

 

   “你在這裏啊,你哥找你呢。”

 

   是蘇臻。他朝著楚靳挑了一下眉梢,便把陳沐言帶走了。

 

   “謝你了,蘇臻。老實說我還真不知

 

   道怎麼對付楚靳那一型的呢!”

 

   “不用謝,你哥確實在找你。”蘇臻放下胳膊,插進西褲的口袋裏。這種休閒甚至有點痞的姿勢,只有他做起來有幾分貴族的愜意。

 

   “啊,我看見他了。”

 

   不遠處陳之默正在朝他招手。

 

   陳沐言似乎想起了什麼,對蘇臻說:“前幾天我和我哥說我要去留學,你猜他怎麼說?”

 

   “我猜他說他會尊重你的選擇。”蘇臻不以為意地回答。

 

   “嘿,沒錯。但是上一次你還說他會

 

   “你哥是個天生的演員。掩蓋他的不悅也是演技的其中一部分。”蘇臻順手拿過侍者端過的香檳,“等到有一天你真的離開了他的身邊,再來告訴我你覺得他不是個控制狂吧。”

 

   說完,蘇臻就轉身離去了。

 

   陳沐言忽然不知道蘇臻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地警告自己。

 

   不遠處的陳之默依舊笑的溫柔,陳沐言真不明白,他真的有試圖控制自己嗎?

 

   走過去之後,陳沐言才發現那裏站著的是陳洛和陸茉然。

 

   陳之默將一杯紅酒遞給陳沐言,“來,我們一起祝願老爸和陸小姐的婚姻能夠持續超過三個月。”

 

   陳沐言沒想到陳之默的祝詞竟然是這樣的,和諷刺根本沒什麼兩樣。

 

   陸茉然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倒是陳洛的表情依舊如常。

 

   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的人就是不一樣。

 

   陳洛五十多一點,但是看起來卻很年輕。微笑的弧度以及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度都讓人過目不忘,陳沐言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能讓那麼多女人傾心,甚至於那些在藝海沉浮看盡世事的女明星們忘記他有多麼的花心,只為了暫時擁有他的懷抱。

 

   如同陳之默說的,陳洛並沒有對陳沐言有多上心,宛如禮節性地與他碰了一下杯,問的問題竟然是你在學校沒有闖禍了吧?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和上幼稚園的孩子說話,眼睛裏的寵溺就像在演戲,仿佛是在說無所謂你闖什麼禍,陳家都能為你擺平。

 

   陳沐言知道自己不得他的喜愛了,因為一個父親要是真的在乎自己,無論有多麼寵愛,也不會任由自己的孩子一直荒唐下去的。

 

   陳沐言真的一點和他對話的興趣都沒有了。

 

   “小言,你不是還有同學在嗎?你去陪他們吧,反正老爸還有很多人要應酬。”陳之默就是陳之默,馬上就察覺到了陳沐言的失落。

 

 這個時候,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身後跟著兩個妙齡女子走了過來。

 

   陳洛迎了上去,“啊,是趙兄啊!來來,你們兩個見過趙世伯。”

 

   這個趙董據說就是陳洛新地產專案的合作夥伴。當然,陳氏財團和趙氏在過去的五六年已經合作了好幾個項目,雙方都獲利頗豐,很想要這種關係繼續下去。

 

   趙董介紹了一下他的那兩個女兒。

 

   陳之默的長相氣質放眼望去無人可以媲美,再加上在演藝圈裏的名氣,那兩位趙小姐幾乎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陳沐言呼了一口氣,準備回去薑飛那裏。

 

   反正他就是一個玩世不恭到處惹禍的小兒子,還是哪里安分就待到哪里去吧。

 

   就在他轉身的時候,陳洛正在和某個土地資源局的官員聊天。

 

   那個官員忽然開始急促喘氣,略微抽搐倒了下去,陳洛一把扶住對方,開始大叫醫生。

 

   陳沐言趕緊跑過去,幫助陳洛將他放平。

 

   不少賓客圍了上來,陳沐言只好大聲呼籲:“請大家讓開一點!給他一點清新的空氣!”

 

   他檢查對方的瞳孔與脈搏,“先生!請問你是不是有哮喘症!”

 

   那位官員的呼吸愈加困難,吃力地點頭,眼球已經開始往上翻了。

 

   “你的噴霧呢!先生!”陳沐言迅速翻他的衣兜,找到的噴霧噴了兩下卻發現裏面的藥劑用完了。

 

   “馬上叫救護車!絕對不能讓李部長出事!”陳洛掏出了手機。要是這位政府官員死在陳家的婚宴上,不但會對陳氏的股價造成相當大的影響,而且對以後的土地開發專案也會是大麻煩。

 

   陳沐言抬頭,瞥見了餐桌上的咖啡,“快去把咖啡拿來,咖啡有擴張氣管的作用!”

 

   身邊的人手忙腳亂地去把咖啡拿來。

 

   “李部長!請你保持鎮定!我會幫助你喘過氣來!”

 

   咖啡來了,陳沐言托起李部長的後背,將咖啡給他喂下去。喝了幾杯之後,李部長終於勉強呼吸過來。在陳沐言的幫助下,他開始平緩的呼吸。

 

   十幾分鐘之後,救護車趕來,將李部長抬上去的時候,他還是緊緊抓著陳沐言的手:“年輕人謝謝你謝謝!”

 

   眼睛裏是真誠的感激。

 

   而陳洛則看著陳沐言將李部長扶上擔架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李部長沒事吧?”陸茉然走過來,挽住陳洛的手。

 

   “沒事。他已經喘過氣來了。”陳洛隨即換上笑臉,然後走到賓客中央高聲道,“大家不用擔心,剛才李部長在犬子的幫助下已經恢復了呼吸,並且被送上了救護車!”

 

   底下的賓客紛紛議論了起來。

 

   陳之默看向陳洛,露出一抹冷笑。

 

   而當陳沐言路過那個趙董的時候,趙董竟然向他點頭,一副很欣賞這個年輕人的模樣。

 

   陳沐言不覺好笑,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印象竟然可以變的這麼快嗎?

 

   這個時候,趙家的二小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笑意盈盈。

 

   “聽說你是B大的醫學院學生?”

 

   “是的。”陳沐言對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姐雖然稱不上厭惡,但是沒有太大的好感,再加上她剛才還圍著陳之默和她姐姐爭搶著想要得到他注意力的樣子。

 

   B大可是名校啊。”那位趙二小姐似乎看出陳沐言並沒有搭腔的意思,但是卻仍舊在繼續找話題,“特別是你們學校的醫學系。你的臨場反應很快嘛,你怎麼知道咖啡能夠擴張氣管的?”

 

   “書上寫的。”陳沐言微笑了一下,算是給這位大小姐最後的面子,就在他要走過去的時候,陳洛帶著趙董又走了過來。

 

   “哎呀,沒想到原來世侄是學醫的啊,這下救了李部長,世伯我刮目相看啊!”趙董一副極其欣賞的表情。

 

   陳沐言很不喜歡這種互相奉承的感覺,估計自己剛才救了李部長的事情也成了陳洛炫耀的資本,好像在說他的兒子是李部長的救命恩人,以後無論做什麼,李部長都要給幾分面子——

 

   作者有話要說:咖啡能擴張氣管是在美劇裏看見的,如果有專業人士覺得這點不對,就請無視我吧

 

40

 

   “謝謝世伯的誇獎,世伯過譽了。”陳沐言點了點頭,就要走過去,但是陳洛卻遞了一杯酒給他,不著痕跡將他攔了下來。

 

   趙董沒有意識到陳沐言想要離開,繼續說:“我看世侄以後一定能做個好醫生,你爸爸也有好幾家醫院,以後就後繼有人了哦。”

 

   陳沐言其實並不想去陳氏旗下的那幾家醫院,他要是去了那裏還不是換了個地方當太子爺,被人前呼後擁,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麼好的苗子,老陳你可得送他出去好好栽培!正好我的小女兒也要去美國留學了,他們兩可以一塊去,也好有個伴兒!”誰都知道“有個伴兒”的意思是什麼。

 

   陳之默是不會乖乖聽陳洛的話,如果陳沐言能娶趙家小姐中的一個,兩家之間的合作關係就能長久地繼續下去。

 

   “那是自然的。反正沐言也是在美國長大的。”陳洛的樣子似乎是已經決定了要將陳沐言送走了,畢竟這些名門望族家的孩子,哪有沒有喝過洋墨水的。

 

   要說控制欲,只怕蘇臻指錯人了。他的這個老爸才是標準的控制欲。

 

   “那個,我忘記和爸爸你說了。”陳沐言儘量讓自己笑的彬彬有禮,“我已經決定直升本校的研究生了,連導師都選好了。”

 

   陳洛的臉上沒有什麼不悅,反而還是那副慈愛的樣子:“你這個孩子,這些事情怎麼都沒和我商量一下呢?要讀研究生了我這個爸爸都不知道。”

 

   陳沐言在心裏嗤笑,你連兒子出車禍了都沒有打個電話問一問。只怕你一直覺得陳沐言還是靠你的關係才進的了B大,這個到處惹禍的孩子竟然不用再靠你幫忙就能直升研究生只怕你壓根就沒有想到吧?

 

   “哎呀,這說明你兒子獨立啊!哪像我那個女兒,念什麼都念不出個玩意兒來,要是她有那個本事,我哪里用的著花錢送她去國外啊!”趙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的兒子都申請研究生了,一點都不用你操心!老陳,你真是幸福啊,兩個兒。都那麼出息!”

 

   “之默那哪叫出息啊?戲子而已,不務正業,靠張臉混飯而已。不過學醫還是要去國外轉一圈比較好啊。無論你想去哪里學,爸爸都支持你啊!”陳洛拍了拍陳沐言的肩膀。如果有個留學回來的兒子,他自然也能更有面子。但是他對陳之默的評價讓陳沐言覺得很不舒服。

 

   什麼叫做不務正業?靠張臉吃飯?

 

   陳之默作為實力派的演員,已經得到了廣泛的認可,而且每一個角色他都是費盡心力塑造出來的。

 

   “爸爸,我的那位導師是美國留學回來的博士後,而且我們學校的心臟內科處於前沿,與許多國外醫學院有直接的聯繫。下個月我還要和他一起去一個醫學交流會。我跟著他以後一樣會作為交換學者去美國,留學的事情您不用操心,醫學這種東西實踐經驗也很重要。國內能給我提供大量的臨場經驗,這是在國內讀研究生的好處。”

 

   陳沐言這麼一說,趙董似乎更欣賞他了,“老陳,你看看你的兒子,做事情有計劃,弄的清楚自己需要什麼。不像那些小孩,父母送他們出國他們就走,到國外轉了一圈回來還是什麼都不會。”

 

   陳洛點了點頭,畢竟陳沐言沒有說以後不去留學,而且他的表現貌似也沒有丟他的臉。

 

   “那麼爸爸,趙世伯,我去找我的同學了。”

 

   陳沐言只想趕緊離開陳洛的身邊。

 

   他忽然想起陸茉然說過,陳之默想要脫離陳洛的控制。做一個電影明星而不是選擇與商業有關的職業也許就是他對陳洛的反抗吧。

 

   找了半天,丁珊珊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薑飛也不在原來的餐桌上。

 

   一個不小心,他撞在了某個賓客的身上,紅酒撒在了他的西裝上,濕了一大片。

 

   “對不起!先生!”對方趕緊用手絹給他擦拭。

 

   “沒關係,我去更衣室清理一下就好了。”陳沐言快步穿過會場,走向更衣室,剛要推門,卻聽見隔壁傳來陳洛與陳之默的對話聲。

 

   陳沐言的直覺告訴自己,不應該去聽他們之間的談話。但是內心深處的那種探知**牽引著他來到了虛掩的門旁。

 

   “怎麼了,發現小言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發現我這個長子不好控制,想要換一個人當你的棋子了?”陳之默的聲音帶著嘲諷的味道,除了演戲,陳沐言從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沐言總比你這個故意設計自己父親和女朋友躺在一起拍照之後拿來威脅的兒子要好的多吧?”陳洛用陳述的語氣說,仿佛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腦袋裏一陣嗡想陸茉然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要不然呢?現在我就不是在電視上演戲,而是要對著你的那些商業夥伴還有他們的大女兒小女兒裝謙謙君子,最重要的是他們所有的女兒我都要搞定,你巴不得我能一次性把他們都娶來做老婆。”

 

   陳沐言心想這些確實是陳洛可能會要他們做的事情。也許也許默哥真的只是為了擺脫陳洛的控制才會做那些事情的至少到現在,陸茉然和陳洛的照片從來都沒有出現在報刊或者網路上。

 

   “話不用說的那麼難聽,沐言畢竟是我的兒子,我想栽培他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你只想他每一步都按照你說的去做罷了。現在你發現他和從前不一樣了,他能夠讓你很有面子,就想把他塑造成你想要的乖兒子了?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會讓你來妨礙他。”

 

   陳沐言的心臟微微一顫。不管陸茉然所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至少陳之默對他的關心是真的。

 

   “哦?那你打算怎麼做?要知道就算你公開我和陸茉然的照片又怎麼樣?我們現在是夫妻,脫光了躺在床上都不算緋聞。還有,做什麼要裝作那麼關心你這個弟弟?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最討厭他?”

 

   什麼默哥最討厭自己?陳洛的話讓陳沐言身體一顫,不好的感覺忽然湧上了他的心頭,就像潘朵拉的魔盒,即將開啟。

 

   “就因為他年紀比你小,所以你媽媽才帶他走了,留下你一個人來忍受我這個父親不是嗎?以前沐言從美國寄信給你,你一封都不回,還是我讓丁秘書替你回的。你過生日,沐言從美國給你寄來的禮物,你也扔進了垃圾桶,連拆都沒拆過。他在美國闖了禍,回了國內,他說要和你住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別指望我照顧你這個垃圾’。”

 

   陳沐言握緊拳頭,這不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如果陳之默真那麼討厭自己,為什麼現在要對自己那麼溫柔?

 

   “你以為我不知道沐言回國之後為什麼一直在做那些荒唐事情?他就想得到你的注意,想要你的關心,可是你怎麼做的?你視而不見,你知道只要他繼續荒唐下去,等到他爛透了,就沒得救了。”陳洛的話語很輕鬆,仿佛任由自己的大兒子無視二兒子沒什麼大不了,他這個父親只是在一旁看戲的觀眾。

 

   “不錯啊,老爸。你還真瞭解我。”陳之默的聲音是冰冷的,仿佛從冰窖中緩慢地溢出來,“就因為他年紀小,所以老媽選了他。就因為他年紀小,所以就理所當然地要我這個大哥給他關懷。就因為他年紀小,所以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以不懂這有多不公平啊?”

 

   陳沐言的心底一片冰涼,陳之默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刃,嗤啦啦劃破他的心臟,讓他疼痛著不知該如何呼吸。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這個弟弟對於陳之默竟然是這樣的意味。

 

   陳沐言的存在對於陳之默而言就是一種傷害,於是他用另一種殘忍的方式來毀掉陳沐言。

 

   “那你現在幹什麼又裝作一副好大哥的樣子來保護他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現在越是保護他,越是讓他依賴,等甩掉他傷害他的時候,效果才會越好,對不對?”陳洛輕笑著問他,“老實說,你這種性格更適合待在商場上。”

 

   陳沐言伸手捂住耳朵,緩緩挪動腳步。

 

   他不想聽,陳之默的回答他不想聽。

 

   正因為如此,他沒有聽見後面更加驚爆的談話。

 

   “那我就再告訴你為什麼你們的媽媽選擇帶走沐言卻沒有選擇帶走你!”陳洛倚著身後的桌子,不緊不慢地說,“因為你是我的私生子,你和她一點血緣都沒有。她要走,自然是帶著沐言而不是帶著你走!”

 

   “啊哈,”陳之默聳了聳肩膀,“這個消息確實很驚人,我收下了。”

 

   屋外已經走了很遠的陳沐言,心思一片紛亂他果然是影帝啊,既然這麼討厭自己,還能演的對自己愛護有加。

 

   這樣天天演戲他難道不累嗎?

 

   怪不得安娜會說愛上陳之默就像愛上一場戲。

 

   怪不得蘇文熙會問自己,如果有一天陳之默不再寵愛你了你該怎麼辦?

 

   怪不得蘇臻會說陳之默想要控制自己。

 

   原來原來陳之默竟然這樣討厭自己!

 

   他怎麼能忘記自己在醫院裏醒過來時,陳之默那種不屑一顧的表情?

 

   到底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陳沐言不知不覺來到會場邊,茫然地看著那些賓客們談笑風生。

 

   所有的思維從他的大腦中抽離,他的臉上有些涼。

 

   “嘿,怎麼了?”

 

   陳沐言側過臉,看見了蘇臻——

 

   從早上八點半站到晚上七點二十,只有吃飯的時候坐了一個半小時,腳掌疼到心裏面了

 

41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卻沒有力氣說話。

 

   蘇臻微微歎了一口氣,手指掠過他的臉頰:“為什麼要哭呢?”

 

   原來他流淚了啊。

 

   “你在一個小時之前,才救了李部長,讓你父親得意了一回。按道理現在你應該正風光著呢,怎麼忽然就這樣了?”

 

   陳沐言沒有強迫自己露出笑容,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在蘇臻面前不需要掩飾什麼。

 

   “蘇臻,你猜錯了,我哥他不是控制狂,他只是非常討厭我這個弟弟罷了。”

 

   蘇臻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將陳沐言帶到會場裏並不顯眼的一個兩人餐桌上,端了點吃的過來,不緊不慢地坐到了他的對面。

 

   “所以你看起來這麼難過,都是因為陳之默?”

 

   是啊。”

 

   “他討厭你還是喜歡你是很重要的事情嗎?沒有陳之默的贊同支持或者他對你的兄弟之情,你就做不成醫生了?”

 

   “當然不是。”

 

   “還是說沒有陳之默你的那些朋友就不會再理睬你了?”

 

   不是。”

 

   “又或者他很討厭你就能改變你們是兄弟的事實了?”蘇臻拾起一塊曲奇放進嘴裏,他的吃相說不上優雅,只是有一種不做作的氣質,看起來就像某個餅乾廣告。

 

   “我們是兄弟。”

 

   “那不就得了?如果他討厭你,他對你的關心和照顧那都是假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你去做陳沐言想要做的事情。不要忘記你自己是誰。”蘇臻將一塊餅乾送到了陳沐言的嘴邊,“如果你不喜歡曲奇,那就對我說聲謝謝,然後去找你喜歡吃的東西。一切都這麼簡單,對待陳之默也是這樣。”

 

   雖然心情依舊是沉重的,但是陳沐言似乎明白了什麼。

 

   “謝謝,我確實不喜歡曲奇。”陳沐言吸了一口氣。

 

   他依然將陳之默看的很重要,因為他是葉潤行變成陳之默之後第一個待在自己身邊的人。

 

   但是無論陳之默是否把他看的重要,他都會繼續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此時,陳之默正微笑著從休息室走出來,點頭向那些朝他舉杯的賓客們致意。其實陳沐言知道他並不喜歡這種互相寒暄的場合,但是他卻能一直保持那種笑容,不知道他對著自己的時候是否也充滿厭煩。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陳沐言的身邊,“你躲到這裏來吃東西了?”

 

   “嗯。”陳沐言點了點頭,他真的很佩服陳之默對情緒的管理能力,剛才與陳洛那種劍拔弩張的感覺,現在完全沒有了。

 

   蘇臻看了陳沐言一眼,然後指向賓客中一個穿著紫色長裙的身影說,“那好像是你的同學吧?看她的樣子是不是在找你?”

 

   “啊,是丁珊珊。哥,我去找她啊!”說完,陳沐言就起身走了過去。

 

   他真的很感激蘇臻,因為此刻他還沒有整理好自己面對陳之默的心情。

 

   “蘇臻,小言怎麼了?”陳之默看向坐在那裏若無其事吃著點心的蘇臻。

 

   “什麼怎麼了?”

 

   “他看起來不大高興。”

 

   “被父親拿來炫耀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吧。”

 

   “只是這樣嗎?”陳之默露出懷疑的笑容。

 

   “你是他大哥,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吧。”蘇臻撐著腦袋,側臉看向陳沐言,“其實他想要的東西很簡單,那就是真實。比如說他希望他父親是真的愛他。”

 

   “為什麼我覺得你話裏有話?”陳之默在他面前坐下。

 

   蘇臻伸手撥弄了一下夾在杯口的檸檬片,“我還覺得你這張面具下還有無數張臉呢。”

 

   此刻,丁珊珊正在向陳沐言興奮地敍述自己和多少明星合影了。托她的福,陳沐言暫時忘記陳之默與陳洛的對話。

 

   婚禮結束之後,陳之默開車把丁珊珊與薑飛送回了宿舍。

 

   當他再次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了。

 

   打開門,陳沐言看見陳之默就坐在沙發上等著自己,就連身上的襯衫都沒有換下來,西裝的外衣隨意地搭在沙發上。

 

   陳沐言微微吸了一口氣,笑著說:“哥,還沒睡呢?”

 

   陳之默“嗯”了一聲。

 

   陳沐言低下頭換拖鞋,他能感受到陳之默的視線一直在他的身上。直到他走過沙發準備上樓的時候,陳之默抓住了他。

 

   “告訴我,你怎麼了?”

 

   “我沒有怎麼樣啊,只是老爸讓我有點不開心而已。”

 

   “可是為什麼我覺得你是因為我不高興?我想和你說話,一走向你,你就走向別人了。就連婚宴結束之後,你連說都沒和我說一聲就離開了?”陳之默皺起眉頭,臉上是不解與淡淡的憂傷。只是陳沐言忽然不知道他的這個表情是不是真的意味著他在乎自己?

 

   “婚宴上人太多了而已。而且我走的時候有和父親說啊。”陳沐言抓了抓腦袋,想要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事的樣子,“默哥,我困了啊,睡覺去了啊!”

 

   陳之默依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此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響,掏出來一看,是一條資訊:已查明令弟將直升B大的研究生,近期沒有留學打算。

 

   刪除這條資訊,手機在陳之默的手指間轉了一圈,他緩緩起身,拎起西裝外套走了上去。

 

   第二天的早飯時間,一切看起來似乎沒有改變。

 

   陳之默依舊端著報紙等待陳沐言下樓。而陳沐言一邊吃著早餐一邊說一些今天可能要做的事情。週一是他的全天實習期,陳沐言不能遲到,幾乎狼吞虎嚥就趕去醫院了。

 

   雖然他和陳之默的相處模式沒有變化,冥冥之中有什麼已經和原來不一樣了。

 

   就好比已經知道了的秘密,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裝作不知道。

 

   如果可以,陳沐言真的不想回家,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藉口。說真的,這讓他非常盼望這個學年結束,這樣他就可以申請研究生宿舍,然後選擇住校。

 

   某一天的實習結束之後,陳沐言找到了換好衣服出來的丁珊珊。

 

   “嘿,晚上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我!”

 

   丁珊珊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陳沐言,你怎麼了?你已經請我吃了好幾天的晚飯了!”

 

   “那個,實習本來就很累,我們要一起補充營養啊。”

 

   “鬼天天和你一起補充營養。醫院裏連那個五十多歲的王醫生都在八卦我們倆交往呢!被你害的我沒有其他醫生追怎麼辦?”丁珊珊歪著腦袋,“我記得你是個乖弟弟,回家前都要給你哥帶電話發短信報備的,別告訴我和你和你那個好脾氣的大哥鬧翻了?”

 

   “沒有的事

 

   “沒有最好,我今天晚上要和我初中同學看電影,搞不好有發展空間。”丁珊珊好笑著說,“要不你送我去我和他相約的地方?”

 

   “算了吧到時候被對方誤會我是你男朋友,這不是壞了你們的‘發展空間’嗎?”

 

   丁珊珊哼了一下,就踩著高跟鞋乘公交車去了。

 

   陳沐言暗自祈禱她可千萬別一個沒站穩,踩中了哪位乘客的腳。

 

   也是這天晚上,蘇臻在電梯裏遇見了陳之默。

 

   蘇臻向他點了點頭,剛要伸手去按五樓的樓層按鈕,手腕就被對方按住了。

 

   “什麼事?”

 

   “你對我弟弟說了什麼?”陳之默的臉上沒有笑意,甚至於有幾分陰寒的味道,這個狹小空間裏的溫度驟然下降。

 

   “你是指什麼?”蘇臻甩開對方的手,按下了按鈕,靠著牆站著。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他是我弟弟,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來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

 

   電梯停在了五樓,剛要開門,陳之默伸手按住了關閉按鈕,另一手撐在了蘇臻的耳邊,他的目光有沉斂,令人難以回避。

 

   電梯繼續向上,蘇臻伸手再次按了一下五樓的按鈕。

 

   “那就牢牢記住他是你弟弟吧。”

 

   此時,電梯在陳之默所住的樓層停了下來,蘇臻朝他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打開房門,玄關不見陳沐言的休閒鞋,可見他還沒有回來。

 

   陳之默掏出手機,上面是陳沐言的短信,說他晚上和一起實習的同學吃飯。

 

   陳之默微微哼了一聲,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陳先生。”

 

   “你現在是在看著我弟弟嗎?”

 

   “是的。”

 

   陳之默看了一下腕上的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他現在在做什麼?”

 

   “在麥當勞裏看書。”

 

   “和誰在一起?”

 

   “自己一個人。”

 

   陳之默閉上了眼睛,握著手機的手指很用力,“好吧,請你繼續看著他。”

 

   一周之中,對於陳沐言來說最開心的時候就是週五。

 

   因為這一天他能夠和沈清一起在圖書館從早上泡到晚上。

 

   沈清看書的表情很專注,這種專注也能感染到陳沐言。

 

   中午的時候,兩個人會一起到餐廳吃飯。

 

   “我發現了,餐廳裏很多女生用羡慕的眼神看著我呢!”當沈清接過陳沐言端來的餐盤時,笑著說,“看來你在學校真的很受歡迎啊!”

 

42

 

   陳沐言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看著他們的都是低年級的學妹。自從他在學校的形象從飛車党太子爺轉變為有禮貌的好學生之後,他的受歡迎程度就在不斷提升,上個學期甚至還有人提名他為校草。

 

   “那你一定想像不到,一年多以前這個學校裏所有的人都避我如蛇蠍。”陳沐言好笑道。

 

   “呵呵,現在一定有很多人在猜測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搞不定已經破碎了一地玻璃心了。”

 

   陳沐言看向沈清,那一時的衝動讓他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說出了那句話:“那你不能真的做我的女朋友嗎?”

 

   說完之後,他忽然害怕了起來,覺得自己是個傻瓜,怎麼就在學校的餐廳裏問出了這句話?

 

   而對面的沈清則沈默了。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趕忙揮了揮手說:“吃飯吧。一會兒還要回去看書呢!”

 

   但是沈清卻開口說話了。

 

   “沐言,我知道你的家世,也知道你已經被鄭教授點名作他的研究生了,更加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這就意味著你很完美,我現在都找不出你什麼缺點來。”沈清微微一笑,“但是我卻很普通。我的父親只是一個保安,母親是一個小學老師。我長的也不漂亮,甚至性格上即說不上活潑開朗或者安靜嫺熟

 

   “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喜歡需要原因嗎?”

 

   陳沐言的眼睛有點酸。

 

   當自己還是葉潤行的時候,他就在喜歡她了。

 

   這種懵懂的感覺持續了很久很久,他要求的並不多,其實只是和她這麼坐在這裏,他就覺得很舒服了,好像內心中所有的波瀾都能平復下來。

 

   “可是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我會不安的。我會總患得患失,覺得自己會失去你。”

 

   “就因為我的家世很好、我的長相不錯、性格也不糟糕?”陳沐言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委屈,雖然委屈這個詞用在男生的身上有些太小家子氣了,但是什麼時候,“完美”也成為了缺點了?

 

   “還因為,我心裏面一直喜歡著一個人,雖然他已經離開了,但是我還沒有放下他。在我放下他之前就接受你的話,那是對你的不公平。”沈清閉上眼睛,似乎如果她再睜著眼睛說有關那個人的事情,眼淚就會掉下來一般。

 

   “他是誰?”陳沐言心想難道沈清在Q大的時候喜歡上了什麼人嗎?

 

   “他叫做葉潤行。一年多以前因為一場意外”沈清的聲音開始發顫。

 

   條件反射一般,陳沐言伸手握住了她,“不用說了,沈清。我明白。”

 

   是的,關於葉潤行的事情,我都明白。

 

   原來,你一直都在喜歡我,你一直沒有忘記過我。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也只有你還記得我。

 

   “我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但是如果你覺得我在利用你對我的好感來讓你幫我考上鄭教授的研究生,你可以

 

   “我沒有覺得你在利用我。”陳沐言打斷她往下說,“而且我們認識的時間並不久,我突然對你說那些話本來就是我唐突。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啊。也許時間久了,你會發現你也喜歡我。又或者我會發現比起做情侶來說,我們可以做一對很好的朋友啊!”

 

   他明白,沈清現在處於研究生的備考階段,自己不應該給她過多的壓力。

 

   現在如果陳沐言告訴沈清自己就是葉潤行的話,只會把她嚇壞。而且他還有足夠的時間,讓她認識到,他就是葉潤行,那個她一直喜歡的人。

 

   因為在圖書館裏,手機都是靜音的,等到下午出了圖書館之後,陳沐言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都快被王大友打爆了。

 

   陳沐言趕緊撥了回去。

 

   “王大哥,有什麼急事嗎?”

 

   “有事!你快點來醫院!你哥被道具車撞傷了!”

 

   什麼?默哥被撞傷了?

 

   霎時間,他的心臟猛地一陣下沉,不自覺手心開始冒冷汗。

 

   陳沐言還來不及和沈清說再見,就趕緊趕去了醫院。

 

   趕到了醫院,才發現已經有些記者圍在那裏了,而警衛則將他們攔在門外。

 

   王大友在門口等著他,見他一到就抓著他向裏面走。

 

   “你在學校很忙嗎?我給你打了幾百通電話你都不接!”

 

   “我在圖書館,所以手機設置了靜音。我哥他怎麼樣了?”陳沐言和王大友進了電梯,看王大友的表情,只怕傷的不輕。

 

   “他的左臂骨折,因為腦震盪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呢!幸好沒有引起顱內出血,不然的話只怕這部戲就成你哥的遺作了!”王大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什麼‘遺作’啊,呸呸呸!”

 

   陳沐言的牙關發顫,來到病房外。

 

   導演、周姐、EVEN還有那個開道具車的司機都坐在病房外。

 

   陳沐言透過玻璃牆看著陳之默安靜地躺在床上,微微皺起的眉心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煩心的事情還是因為痛苦。

 

   醫生的意思是除非陳之默醒過來,否則他們都不能進去見他。

 

   “他怎麼會被道具車撞上的?”陳沐言回頭看向他們,掃過每一個人的表情。

 

   “為了撿這個”王大友歎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掛飾,只是繩子已經斷了,“我真的不明白這個東西有那麼重要嗎?又看不見牌子應該只是什麼便宜貨而已為什麼非要衝到道具車面前去撿呢?你哥被撞倒的時候手裏就是抓著這個玩意兒

 

   陳沐言死死盯著王大友握在手中的東西,一步一步走過去,他的身體僵硬得就像提線木偶,伸手去把那個掛飾給接了過來。

 

   “這個陳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去撞你哥的”道具車司機站了起來,一臉歉疚的樣子,“我開過去的時候,路上沒有人的,只是忽然你哥就沖了出來,我拼命地踩刹車但還是撞上了他

 

   手中的銀飾因為手掌用力而嵌進了掌心裏,身體顫抖著,陳沐言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他有多傻啊,要是陳之默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為什麼要衝過去撿這個掛飾呢?

 

   它又不值錢,而且還是讓人討厭的弟弟送的!

 

   導演看向EVEN,“不是說出事的時候你就站在路邊嗎?陳之默有沒有說什麼?”

 

   陳沐言看向EVEN,他只是用便扭的表情說了一句,“我怎麼知道為什麼!”然後就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一旁的經紀人不斷用肩膀撞他,示意他在醫院裏就不要耍脾氣了。

 

   “那個導演拍攝進度的問題”王大友走向導演,因為陳之默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恢復,這就意味著這部戲可能會要一直拖下去。

 

   “這個你們先不用擔心,我已經和投資公司洽談過了。我們可以先完成其他部分的拍攝,先前因為陳之默演的很流暢,他的戲份基本上都拍完了,還剩下幾個場景我們可以等他醒過來之後再看情況。”

 

   “那就謝謝了!”王大友如釋重負。

 

   陳沐言看向所有人說:“謝謝大家對我哥的關心,我知道諸位還有戲要拍,等我哥醒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導演的。”

 

   “那就好,反正我們待在這裏也無法為陳之默做些什麼,還是回去好好地拍戲,不要讓他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辛辛苦苦演出來的東西變得一團糟。”

 

   導演一發話,大家就向陳沐言道別了。

 

   倒是EVEN一副不怎麼想要離開的樣子,還是他的經紀人把他給揪走的。

 

   陳沐言在座位上坐下來,手裏還握著那個掛飾。

 

   “我下去買點喝的,如果之默醒了你記得通知我。”王大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沐言掏出自己的手機,他是他的親弟弟,出事之後他竟然是最後一個趕來的!王大友足足打了自己五十幾通電話,而自己就沉浸在與沈清在一起的快樂裏,對陳之默遭受的這一切毫不知情!

 

   手機裏還有十幾條資訊,每一條都是陳之默發來的。

 

   他問他,小言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小言,我猜你是在圖書館看書,我只想告訴你晚上別在外面吃了,回家吃吧。

 

   小言,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

 

   怎麼你什麼都不和我說了?

 

   陳沐言看著手機螢幕,他終於明白自己其實就是一個任性的小孩,自以為受到了傷害,自以為自己已經長大,其實歸根到底,他還只是個小孩。

 

   “默哥對不起”陳沐言的眼淚掉下來,落在手機螢幕上。

 

   就在此時,床上的陳之默緩緩轉醒,陳沐言一抬頭看見他迷茫著似乎在尋找自己身在何處的樣子。陳沐言趕緊拍了拍玻璃,陳之默的目光對上他的瞬間,陳沐言笑著看向他。

 

   端著咖啡上來的王大友發現他醒了,趕緊去把醫生找來。

 

   幾十分鐘之後,陳之默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陳沐言終於可以坐在他的身邊了。

 

   “默哥,你現在感覺怎樣?”

 

   “還好,有點暈。”陳之默的目光自從他醒過來之後就沒有從陳沐言的身上挪開,“小言對不起,我好像弄丟了你送給我的掛飾”——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可能要停更一天。

 

43

 

  “沒有,在這裏呢。”陳沐言把那個銀飾放到他的手中,“默哥你真是的,為什麼要衝到車子那裏去撿這個東西啊!它根本不值錢的!你

 

  陳沐言有些激動,喉頭再次哽咽了起來。

 

  陳之默莞爾一笑,“我好想還沒死吧,也沒有缺胳膊少腿但是這個掛墜不一樣,是你第一次送東西給我。”

 

  陳沐言低下頭,陳之默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好了,不要難過了,醫生不是說我休息兩個星期就能出院了嗎?手臂上的石膏也是一個月就能拆了。”

 

  “對不起,默哥。”

 

  “你幹什麼向我道歉啊?開著道具車的又不是你。”陳之默的聲音有些低,“但是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好像一直在避開我,比如你不回家吃飯,即使在家吃飯了,你似乎也不大願意和我說話。我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被你討厭了,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陳沐言猛地抬頭,“默哥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只是我自己有些想不通的事情而已。”

 

  陳之默輕聲歎了一口氣,“那麼現在你想通了嗎?”

 

  “我想通了。”陳沐言笑的微微有些難看,其實為什麼要那麼執著于陳之默是不是討厭自己,就如同蘇臻所說,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他們是兄弟的事實。

 

  接下來的兩天是週末,陳沐言就一直在醫院陪著陳之默。

 

  “忽然覺得這次受傷挺值得的。”陳之默好笑的看著坐在床邊削蘋果的陳沐言。

 

  “什麼值得啊!大哥你腦子撞壞了?”

 

  “如果我不受傷,你怎麼會這樣乖地待在我身邊,還替我鞍前馬後?”陳之默笑著點了點陳沐言的鼻尖。

 

  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覺得現在這樣兩個人待在一起就很好。

 

  中午,陳沐言拎著午飯剛出電梯門,就看見了一個帶著太陽帽和墨鏡的男子站在牆角。

 

  “EVEN?”陳沐言走過去。

 

  那個男子摘下太陽帽,抿了抿唇,似乎有什麼要說卻不知道如何說起的表情。

 

  “你來看我哥?”陳沐言知道EVEN其實挺喜歡陳之默的。

 

  “不是。”

 

  “哦,那我先去病房了。”陳沐言知道這個傢伙又在變扭了,於是假裝不理他,就這麼走了過去,也如同他所料,EVEN一把拽住了他。

 

  “我是來找你的。”

 

  這句話倒是出乎陳沐言的預料。

 

  “找我?”陳沐言歪了歪腦袋,就被EVEN拽向樓梯走廊。

 

  “你找我什麼事?”陳沐言甩開他。

 

  “其實EVEN低著頭,吸了一口氣,“其實陳之默會受傷是因為我。”

 

  “因為你?”陳沐言腦海中閃過電視劇裏的畫面,在EVEN被道具車撞上的瞬間,陳之默飛奔過去將他在千鈞一髮之刻撲到實在太言情了,陳沐言抖了抖。

 

  “那天到了中午快要休息的時候,我看見陳之默在那裏發手機短信。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給你發短信,而且只要拍戲的時候有休息,我就發現他會掏手機出來看,但是我猜想你一定一次都沒有回過。”

 

  EVEN的話讓陳沐言微微抽痛了起來。

 

  “我妒忌你,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我妒忌你。”EVEN直視想陳沐言,沒有絲毫的回避與閃躲,仿佛他現在正在面對的是他自己,“我走過去,告訴他,‘你弟弟比起你,更願意和楚靳待在一起’。”

 

  “原來,你是”陳沐言想起那天婚宴上楚靳為了避開EVEN故意拉著自己離開的場景。

 

  “你哥毫不費力就看穿了我,他說‘要是喜歡楚靳就自己出手,不要責怪別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走開的時候,我伸手去拽他,正好拽下了他脖子上的那個銀飾。他要我還給他,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生氣的樣子很讓人害怕。”

 

  陳沐言看著對方,他可以想像,溫柔的人一旦生氣了,確實應該很可怕。

 

  “但是我不想承認自己害怕,也看出來那個東西對他很重要。正好有道具車開過來了,我就把那個東西扔了過去。我只想看陳之默覺得重要的東西被毀掉而已,我沒有想到他會沖過去撿

 

  EVEN的聲音發顫,似乎回想那一幕他現在一很後悔了。

 

  陳沐言的腦海中不斷重播著那個畫面,陳之默沖向道具車那種不顧一切的樣子。

 

  他的眼睛很燙。

 

  “EVEN,我知道你總是想要得到別人的關心。”陳沐言轉身,“但是如果你自己沒辦法關心你自己,那麼沒有別人會來關心你。”

 

  來到病房門口,陳沐言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哥,今天有糖醋小排啊!”

 

  陳之默笑容緩緩駁裂開來,“聞起來也很香啊。”

 

  陳沐言放下餐盒,抱住了他。

 

  “怎麼了,小言?”陳之默拍了拍他的後背問。

 

  “哥,我好喜歡你。”

 

  陳之默閉上眼睛,下巴枕在他的頭頂,輕聲道:“僅僅喜歡是不夠的。我想要的遠比‘喜歡’多的多。”

 

  “那我最喜歡你還不成嗎?”陳沐言悶聲說。

 

  陳之默只是輕笑了一聲,“我肚子真的餓了。”

 

  “哦,好。”陳沐言起身,打開餐盒,很小心地把排骨夾起來送到陳之默的嘴裏,“好不好吃啊?”

 

  “一會兒我有一個腦部檢查,你就在病房裏等我吧。”

 

  “好啊。”

 

  陳沐言把吃剩下的飯盒蓋好。

 

  “我發現只要我生病或者受傷你就會寸步不離了,看來我最好一直在病床上躺下去,這樣你就會安分一點待在我身邊了。”

 

  “默哥,”陳沐言停下手上的動作,“你這樣說,我會難過的。我知道我是個不懂事總是在享受你的關心卻不懂得付出的弟弟但是我真的從來不想你受到一點傷害。”

 

  陳之默微微一笑,伸手捏住他的鼻子,“我知道了。”

 

  兩個小時之後,陳之默被推進了CT檢驗室。

 

  陳沐言坐在病房裏翻閱雜誌,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陳沐言伸手把它取過來,顯示有一條新資訊。

 

  不知道是不是攝製組發給默哥的資訊,陳沐言按了下去,上面的資訊讓陳沐言睜大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反復地看,為什麼會是這幾個字,這有什麼意義:已查明令弟每週五在圖書館見同一個女生,她的名字是沈清。

 

  陳沐言花了幾十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陳之默在派人查他。

 

  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戰慄了起來。陳沐言的大腦開始慌亂地思考。

 

  為什麼要派人查我?

 

  他還知道了什麼?

 

  應該說他陳沐言還有什麼是陳之默需要知道的!

 

  陳沐言微張著唇,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呼吸。他在手機中輸入:關於沈清還有什麼資訊?

 

  幾秒鐘之後,對方回復:Q大醫療系學生,父親是建華公司的保安,母親是市立第四小學的語文老師。

 

  陳沐言看向別處,呼了一口氣,他沒想到對方竟然連沈清的家底都查的清清楚楚。

 

  他不明白,陳之默雇這個私家偵探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是不是連自己每天在醫院見到了多少個病人,實習後和朋友出去吃飯點了幾個菜都查清楚了?陳之默要知道這些是為什麼?除了自己是“借屍還魂”的葉潤行之外,他對陳之默根本就沒有什麼秘密!

 

  陳之默竟然派人查自己!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陳沐言都不敢相信!那個一向尊重自己,對自己關愛有加的陳之默竟然會做這種事情!

 

  陳沐言在那一刻喘不過氣來。

 

  這一切都是夢嗎?

 

  還是說陳之默討厭自己的事情都是真的?他找個私家偵探來就是為了抓住自己所有的把柄,所有陳之默可以用來傷害陳沐言的小細節?

 

  又或者真的像蘇臻說的那樣,陳之默就是個“控制狂”?

 

  這種念頭讓某種恐懼在陳沐言的心中擴張。他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按動:今天下午三點秀月居茶樓的二號包廂見面,把所有資料都帶上,有事商量。

 

  當對方回復他“好的”之後,陳沐言聽見走廊上是輪椅推動的聲音,他趕緊按掉手機,調整自己僵硬的表情。

 

  “小言,我回來了。”陳之默的笑容永遠讓人如沐春風,只是在陳沐言的眼中看起來就像電腦程式一般,一切都恰到好處不多不少。

 

  還有誰能像他這樣笑到完美?越是完美就越是不真實。

 

  “默哥!”陳沐言迎上去,臉部肌肉在那一刻習慣性地運動,形成笑容,“醫生怎麼說?”

 

  “我的腦袋沒問題了,過完這周就能提前出院。”陳之默揚了揚打著石膏的左臂,“其實也只有這只手比較麻煩一點而已。”

 

  “那就好!”陳沐言把他扶上床,“我知道等待拆石膏的滋味不好受啦,手臂還會有點癢癢的感覺。”

 

  陳沐言忽然覺得自己確實和陳之默是兄弟,否則明明心慌意亂的自己竟然還能夠笑起來,就連說話的聲調都和平常一樣。

 

  “啊對了,哥,我等一下要出去一會兒。姜飛替我印了些資料,我去拿一下。”

 

  “沒關係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正好外面太陽蠻好的。”陳之默看向窗外,他的五官無論何時都俊美非常。此時,他的眼神顯得純粹,仿佛是因為身邊的陳沐言才令他如此平靜。

 

  “不用了啦!還是默哥你比較想念記者?想要他們拍到影帝打著石膏的樣子?”陳沐言好笑著說。

 

  “是哦,”陳之默看了眼自己的石膏,“看來只有你能出去享受陽光了哦!”

 

  陳沐言心中松了一口氣,看了一下手機,“那我先走了啊。”

 

  打開病房門出去,走進電梯,這一切的動作都是茫然的,他什麼都無法思考。

 

44

 

  也許是在陳之默面前強顏歡笑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離開醫院,走過馬路。他不住地想像,如果見到那個人,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問他什麼?

 

  忽然之間,他覺得很後悔,他不該約見那個私家偵探的!

 

  也許就這樣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搬離陳之默的住處會更好,反正他也有獨立的生活能力啊!一旦去找了那個私家偵探就意味著和陳之默撕破臉,這麼傻的事情為什麼要做呢?

 

  又或者陳之默找人查自己只是因為最近自己對他很冷淡而且經常晚回家,陳之默只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弟弟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吧!

 

  他的腦子已經完全被私家偵探的事情佔據,以至於過馬路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分出精力來看來往車輛。好幾輛車鳴著喇叭從他身邊穿過,司機叫駡著問他是不是不要命了,可惜他都聽不見。

 

  終於來到了茶樓,他吸了一口氣。

 

  陳沐言笑了出來,也許他不是真正的陳沐言,但是他一直追求著的卻是真正的生活。

 

  如果他真的不瞭解陳之默,而是永遠活在這位影帝為自己導演的一出戲裏面,他的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一個懼怕真實的人要在想活的心安理得,那麼他就必須擅長自欺欺人。

 

  可惜,陳沐言或者葉潤行並不擅長這一點。

 

  敲開包廂的門,精巧的茶桌上是紫砂茶壺,鐵觀音的味道滿溢在整間房間裏。

 

  茶桌上一個長相普通的男子正在喝茶,他抬起眼來看見陳沐言的時候,一絲驚訝難以遮掩地閃過了眼底。

 

  陳沐言知道就是他了。

 

  “我哥讓你查我什麼?”陳沐言拉開他對面的籐椅,坐下來直視向對方的眼睛。

 

  對方放下茶杯拎著包站起來:“抱歉,你找錯人了。”

 

  陳沐言一把拉住他的挎包包帶,“用不著急著跑,我都能找到你了,你還怕陳之默會不知道?”

 

  “這位先生,我什麼都不知道!”

 

  陳沐言用力一拉,包帶斷了。包掉了下來,陳沐言迅速接住了他,趁那個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將自己反鎖進了廁所裏。

 

  男人大力地拍門,陳沐言一句話都不理睬他,只是把包拉開,把裏面的照片還有檔全部倒了出來。

 

  那裏面的照片不止是和沈清在一起的,還有自己與丁珊珊和薑飛的照片,包括他們出去吃飯、旅遊、甚至於實習的。還有一疊照片還是陳之默在新西蘭的時候,自己與蘇臻在車庫相遇時的照片。

 

  陳沐言伸手按住自己的腦袋,靠著洗浴池坐在了地上。

 

  原來原來陳之默找人查自己已經很久了,基本上從他離開醫院就開始了啊!

 

  這到底是為什麼?

 

  是因為自己沒有像原來的陳沐言那樣胡作非為所以陳之默覺得自己不正常嗎?

 

  如果是這樣,他還可以理解。但是陳沐言的直覺告訴自己,絕對不是這個原因。

 

  “陳先生!請你馬上把門打開!否則我就要叫保安來了!”門外的男子大聲呼喊著。

 

  醫院裏的陳之默拿過床頭的手機隨便翻看了一下,他的手指一僵,馬上轟地從床上起來,“喂——你們現在在哪里?”

 

  “我們我們在秀月居茶樓三樓的二號包房你弟弟用你的手機把我約過來”私家偵探手忙腳亂地想要解釋,電話卻啪地掛斷了。

 

  陳之默飛奔在醫院的長廊裏,撞開了幾個護士,跑向門外。

 

  “陳先生!陳先生!你要去哪里!”一個小護士試圖拽住他,但是卻被他甩開了。

 

  穿過那條馬路,繼續一路奔跑,陳之默來到了那座茶樓下。

 

  跑上三樓,陳之默找到了站在房門口的那位私家偵探。

 

  “他人呢?”

 

  “在在洗手間裏

 

  “你可以走了!”陳之默冷眼看了他一眼,對方便三兩步趕緊離開。

 

  陳之默走到洗手間門前,吸了一口氣,“小言,開門。”

 

  他的聲音讓陳沐言猛地一震,然後呵呵笑了起來。

 

  “默哥,我不開門你就不能演戲了嗎?”

 

  “我說開門。”陳之默的聲音壓的更低,多了幾分命令的味道。

 

  陳沐言緩緩從瓷磚地上爬起來,擰開了門。

 

  地上、洗浴池邊都是散落的照片,陳沐言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陳之默走上前去想要抱住他,陳沐言卻向一旁退了一步,然後繞過陳之默走了出去。

 

  “小言!”陳之默追過去,陳沐言甩開他的手。

 

  “告訴我為什麼?那些照片是為什麼!”陳沐言吼了出來。

 

  陳之默一定想像不出,自己有多麼相信他,多麼依賴他。是陳之默讓他從一個經歷了父親破產在狗仔隊裏打工有時一天連飯都吃不上的人再度變回了一個孩子。

 

  “不要對我說是因為最近我常常不回家所以你想要知道我幹什麼去了!那裏面的照片還有一年多以前的!”

 

  陳沐言看著陳之默,他有多麼希望對方能夠露出一些平時沒有見過的表情,這至少能讓他知道,對方摘下了那張溫柔的面具,儘管在那下面也許還有無數張他沒有見過的臉。

 

  “沒錯,我想知道你在幹什麼,你在想什麼,你的每時每刻。”陳之默在一張籐椅上坐下,仰著頭看向陳沐言,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的語氣是平緩的,但是沒有了以往的輕柔,仿佛他正站在法庭上陳述一個事實,“比如你和楚靳在壽司店裏做了什麼,比如你和蘇臻躺在床上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只是睡覺而已,比如你和丁珊珊去KTV裏唱了什麼歌,再比如你和沈清坐在學校的餐廳裏有什麼親昵的動作?”

 

  陳沐言腦袋裏有一根弦繃的很緊,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力了,也許想要知道的東西到此為止就好,再繼續下去崩潰的也只會是他自己。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為什麼?”陳沐言無法讓自己的身體停止下來不去顫抖,“因為你討厭我嗎?因為你要報復我搶走了媽媽?因為你憎恨我年紀小所以你必須照顧我嗎?因為我總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而你卻因為陳洛不斷掙扎嗎?”

 

  “因為我不想再失去你,因為我無法容忍你愛上別人潤行。”陳之默的嘴角帶著一絲自嘲,目光繾綣而無奈。

 

  “什麼你叫我什麼?”陳沐言倒抽了一口氣,剛才是自己在幻聽嗎?

 

  “難道不是嗎?葉潤行,知道你死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而且還是因為陳沐言一直追在你身後才讓你出的車禍不是嗎?那個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憎恨陳沐言,好像他生下來就是為了奪走我所擁有的一切,比如說自由、媽媽還有你。”陳之默微側著臉,那是讓他的五官顯得最為美好的角度,“當我知道活著的是陳沐言而不是葉潤行的時候,你難以想像我有多難過。”

 

  “你知道我是誰?”陳沐言一步一步後退,直到背脊撞在了牆上。

 

  “我當然知道。”陳之默此時的感覺就似平靜的深海,隨時會翻滾起浪潮吞沒一切,“車禍醒來之後,護士告訴我你到處找鏡子,你說鏡子裏的不是你。你還問葉潤行怎麼樣了。如果你是真的失憶了,有怎麼會記得問葉潤行?你剛從昏迷中醒過來,根本還沒來得及聽說和你一起出車禍的人是誰吧?然後我找人查到了有關葉潤行的資料,我發現你的生活習慣還有你的喜好都和他那麼像。於是我在心底竊喜,也許葉潤行並沒有死,而且你成為了我的弟弟。這也許很荒謬,但是我知道這是命運給我的第二次機會,讓我抓住你,把你留在我身邊。”

 

  陳沐言此刻只覺得這麼多他所不知道的資訊迎面而來,讓他的大腦接受不了,連呼吸都難以自持,他難以理解,“我我是葉潤行為什麼會讓你這麼高興?”

 

  陳之默頷首,聳著肩膀哈哈大笑了起來。

 

  “別告訴我到現在你都不明白為什麼!你說為什麼你這個狗仔用那種蹩腳的跟蹤技術跟在我身後我從來都不曾拆穿你?為什麼你和其他記者擠在一起摔倒的時候我要擔心你有沒有受傷?為什麼你假扮送外賣的被保安抓住了我要幫你解圍?”

 

  “難道不是因為你覺得我很好玩?想要繼續耍弄我嗎?”

 

  “哈!耍你?”陳之默的左手抓緊胸口,“那是因為我想你一直跟著我!因為我想看見你!我想擁有你所有的注意力!”

 

  陳沐言頓然覺得有一座大山轟地壓了下來,他沒有掙扎的餘地,甚至於所有的思維能力就這樣被抽空了。

 

  陳之默坐在原處,用一種無所顧忌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只是這樣被看著,陳沐言都不是屬於他自己的,他連心跳都被對方操控著。

 

  “我是男的”幾分鐘的死寂之後,陳沐言開口喃語道,“現在我是你弟弟

 

  “所以呢?”陳之默用好笑的語氣問他,“我就不能愛你了?陳洛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現在的母親並不是我的母親?當然還有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的父親並不是陳洛。我拿過我們倆的牙刷送去做DNA對比你和我一點血緣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攤牌了寫他們兄弟兩沒有血緣是我臨時加的,為了避免有人舉報說什麼亂lun,加了這句話,以後愛怎麼寫都不是亂lun了,這樣就不會因為亂lun而鎖文了。

 

45

 

   陳沐言無法理解陳之默,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來,“這又是你的演技?還是你想換一種方法來控制我?”

 

   “要說演技,難道我們倆不都是在演戲嗎?我要扮演一個溫柔的好哥哥不斷地克制自己想要佔有你的欲望只為了不讓你害怕,將你留在身邊而已。你為了讓我一直做一個關心你的好哥哥,一直假裝對我的心思視而不見扮演著一個天真的好弟弟。是你戳破了這一切,本來我們可以快樂地一直在一起。”陳之默起身,他的目光太深,拖拽著陳沐言所有的思考能力,“回到我的身邊,我們可以讓一切繼續下去,不好嗎?”

 

   陳沐言被他摟住,對方細碎地親吻著他的臉頰,手指伸進他的發絲裏陳沐言猛地推開了他,“我們還有什麼快樂!反正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是作為陳沐言想要活下去而已!”

 

   說完,陳沐言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陳之默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你覺得我還能待在你身邊嗎?一個對自己有難以啟齒想法的大哥?”陳沐言掙脫開了他的手,“無論你說的是真的有或者你還在繼續演戲,但是我接受不了!你饒了我吧!”

 

   “你想離開我?”陳之默微微一笑,宛如在黑暗中綻放的曼陀羅,明明知道是致命的,還是讓人挪不開視線。

 

   但是陳沐言已經看厭了他的笑容,“我可以離開你嗎?我們現在是兄弟了。但是我可以求你讓我有自己的生活嗎!”

 

   陳之默想要抱緊他,但是陳沐言卻沖了出去。

 

   他攔下了一輛計程車,說出了白金漢公寓的地址。陳之默攔下了另一輛車,緊隨其後。

 

   陳沐言回到了公寓裏自己的房間,拿出一個旅行箱,隨便將幾件換洗的衣服收進去,然後開始把那堆專業書籍堆到書桌上準備用繩子捆起來拎走。

 

   陳之默推門進來,按住陳沐言的手,“不要再鬧了,小言。只要我想,我會有一千種讓你不舒服的方法把你留在身邊。”

 

   陳沐言抬起臉來,“那麼你現在就讓我舒服了嗎?”

 

   “你到底要怎麼樣?你現在就像個生氣要離家出走的小孩!”

 

   “我什麼時候在你心裏不是小孩了?”陳沐言呵呵一笑,轉身一手拎著書另一手拖著箱子,走了沒兩步就被陳之默按倒。

 

   書落了下來砸在地上,陳沐言退後了兩步還是被對方壓在了地上。

 

   陳之默的力氣很大,儘管他只有一隻右手能夠活動,但是陳沐言還是無法坐起來。

 

   “小言”陳之默猛地含住他的唇,這個吻如同燃燒著的山林,如火如荼。

 

   陳沐言抽泣著,費盡力氣要將他推起。那種充滿佔有性的侵略感讓心底的恐懼沿著神經直向腦海的最深處。

 

   這讓他忽然想起自己經常做的那個夢,原來夢裏的就是陳之默!

 

   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成了他泄欲的物件!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個夢,現在看來一定是陳之默在牛奶裏放了什麼!所以他才能在自己睡著的時候為所欲為!

 

   想到此,陳沐言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量,嘩地推開了陳之默,也不管他是不是摔到了那只左手,陳沐言拖著箱子還有他最寶貝的專業書籍,逃難一般離開了公寓。

 

   來到車庫,將書和箱子扔進自己的本田裏,他便開著車離開了。

 

   一路上,手機不斷地響,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陳之默打來的。

 

   他將車子泊到了路邊,把手機裏的電池給拆了。

 

   車子在市區漫無目地開著,陳沐言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處。

 

   一直以來,陳沐言的一切都是被陳之默所安排的,他的生活裏陳之默無處不在,而現在無論他去哪里,他知道陳之默都能找到他。

 

   陳沐言的腦袋向後撞在車座上,眼淚落了下來。

 

   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他一直開一直開,仿佛這座城市沒有屬於他的終點。

 

   晚上九點多,陳沐言將車開到了學校。他來到校舍裏,敲開了薑飛的房門。

 

   “哦——老天!你可算出現了!你哥打我和丁珊珊的電話都快打爆了!到底怎麼了?”姜飛看著陳沐言呆然地走進了房間裏,似乎受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

 

   “能讓我在你這裏睡一晚嗎?”陳沐言抱著腦袋問他。

 

   “可以是可以,你最好給你哥打個電話!”薑飛將手機遞向他。

 

   陳沐言看向他:“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我們不是哥們嗎?到底怎麼了?”薑飛皺起眉來。

 

   “那就讓我待在這裏,別對我哥說一個字。”

 

   “你和你哥吵架了?兄弟之間嘛,有話好好說啊!”姜飛拍了拍陳沐言的肩膀,“而且你哥一直那麼疼你,是不是你有什麼

 

   陳沐言哭笑不得起來:“是啊,無論出了什麼事情,別人也只會覺得一定是我不對,是我任性了,陳之默照顧我這個弟弟很辛苦!”

 

   薑飛歎了一口氣:“雖然我對你哥瞭解的不多,但是我卻很瞭解你。你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很努力,對待朋友也很義氣,我相信無論你和你哥發生了什麼,原因一定不是別人想像中那麼簡單,也一定不只是你的錯。你想在我的宿舍待多久都可以,反正我的另一個室友他從來不在這裏住。”

 

   陳沐言說了一聲謝謝。薑飛從櫃子裏找出乾淨的床單,整理起陳沐言的床鋪。

 

   晚上,陳沐言躺在床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

 

   他是不可能睡著的。從自己第一次見到陳之默開始到今天自己離開公寓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在腦海中重放。想起陳之默每一次按在自己的頭上,每一次捏著自己的鼻子甚至於每一個晚安前的輕吻是不是都有著那種讓人難以啟齒的意味在裏面?

 

   他忽然覺得心酸,也許是因為陳之默在不知不覺中早就成為他心裏最重要的人,所以在陳之默打碎了這種純粹的美好之後,自己才會如此失望甚至恐懼吧。

 

   “嘿,我知道你根本睡不著。”薑飛的聲音響起。

 

   “嗯。”

 

   “雖然不知道你和你哥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我想告訴你逃避永遠解決不了。”薑飛在很多時候都是冷靜的,分析問題時他往往比陳沐言要理智的多,“就好比你今天睡到我這裏,明天你哥哥就會找過來。他一直想要面對你,而你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能讓你把自己藏起來,你知道嗎?”

 

   “我知道。”陳沐言吸了一口氣。

 

   他很清楚自己與陳之默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他們倆不可能繼續待在同一個公寓裏像以往那樣一起吃飯,坐在一起看電影或者躺在同一張床上聊天了。

 

   他留戀那些親密的時光,陳之默確實給了他許多自己早已經失去的溫暖。但是他想要的是自己的生活,那些他認為最重要的東西真實可見。

 

   他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後面對陳之默。

 

   接下來的幾天,陳沐言既沒有接到陳之默的電話,對方也沒有到學校或者實習的醫院來找過他,甚至於丁珊珊還在抱怨說陳之默的聲音有多麼多麼好聽,只是他再沒打過電話給她。

 

   直覺告訴陳沐言,陳之默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

 

   週五的時候,陳沐言依舊會留在圖書館裏陪著沈清自習,然後兩人一起吃飯聊天。

 

   某個公共假日,陳沐言把沈清介紹給了姜飛還有丁珊珊,四個人一起去附近爬山,回來的時候累了個半死,開車回家的時候,丁珊珊指著雜誌娛樂版的某個新聞說:“陳沐言,你哥出院了要繼續那部戲的拍攝了,怎麼不見你去看看他?難不成你們還在繼續吵架?”

 

   “想要照顧他的人太多了,我擠不進去啊!”陳沐言笑著回答,其實在丁珊珊提起陳之默的時候,他的心臟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晚上回到宿舍,陳沐言躺在床上看書的時候,收到了一條短信,是來自蘇臻的:躲到哪里去了?

 

   陳沐言心想該不會是蘇文熙又帶了誰回去蘇臻到他們家避難沒人開門吧?於是他回了一句:怎麼,想哥了?

 

   沒兩下,對方又回過來:去吃夜宵吧,拖拖齋,九點見。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吃夜宵回來恐怕就得爬牆進宿舍了。但是不知為什麼,陳沐言覺得蘇臻才是真正能夠討論自己與陳之默之間問題的那個人。

 

   和薑飛打了聲招呼,陳沐言就出門了。

 

   拖拖齋是一個吃燒烤的地方。

 

   陳沐言在一個小包廂裏找到了蘇臻。

 

   “唷,蘇天王,你不怕被記者拍照啊?”

 

   拖拖齋是個小店,沒有五星級飯店那種保全措施,而且每一個包廂都是露天的,只是用藤蘿柵欄與旁邊的座位隔開而已。

 

   蘇臻仰著頭無所謂地笑了笑,“又不是緋聞,怕什麼?”

 

   啤酒和烤肉很快就上來了,蘇臻漂亮的手指拎著竹枝撥弄著炭火。

 

   “怎麼,和你哥鬧開了?”

 

   陳沐言低頭一笑,如果自己和陳之默出了問題,最早發現的人果然就是蘇臻。

 

46

 

   “是啊,他找了私家偵探查我。你信不信那天你在車庫發了胃病,我把你扛出來都被照下來了?”

 

   “嗯,我信啊。”蘇臻點了點頭,將烤肉架到炭火上,“不過這應該不構成你們兄弟鬧翻的原因,因為我打賭陳之默有一百種藉口可以取得你的原諒,除非他沒找藉口而是對你說了什麼實話。”

 

   陳沐言愣了一下。

 

   其實他真的很想找人說出來。他無法對薑飛說明,無法向丁珊珊傾訴,這一切一直壓在他的心頭,再憋下去,也許他會爆炸的。

 

 “他說他愛我。”陳沐言忽然不確定自己就這麼說出來到底是對還是錯。

 

   蘇臻拎起啤酒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後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說:“怪不得我每次見到陳之默,他就像個吃味的丈夫!”

 

   陳沐言搖了搖頭,“拜託了,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而且陳之默除了拍戲的時候,你還能看見他有什麼其他的表情?”

 

   蘇臻莞爾一笑,“如果你總是看一個人的表情的話,你永遠猜不透他真正在想什麼的。所以,陳之默愛上你這個弟弟,把你給嚇跑了?”

 

   “這還不夠恐怖嗎?我是他弟弟,還是個男的——”陳沐言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他真沒想到蘇臻會用這種沒什麼大不了的語氣和他討論這件事情。

 

   “反正你們是男的,近親相間也不用擔心會懷孕。”蘇臻聳了聳肩膀。

 

   “蘇臻?你的腦子是什麼做的!”陳沐言忽然覺得蘇臻今天是故意來讓他發瘋的。

 

   蘇臻扯了一下嘴角,眉目間有一種無奈。

 

   “你已經很幸運了,陳之默願意在你身上花那麼多的功夫。要知道他想要把你怎樣的話,直接按你在床上就行了。而我呢,我喜歡我姐,但是我姐永遠只會重複著告訴我一句話,那就是我是她最依賴的弟弟。”

 

   “哈?”陳沐言愣了一下,“你是說你對你姐

 

   “要不然呢?”蘇臻聳了一下肩膀,“哪一個弟弟能一直忍受這樣的姐姐?”

 

   “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陳沐言張著嘴。

 

   “我覺得比起愛上自己的親弟弟,我要正常的多了,至少姐姐還是女的。”蘇臻看著眼前的啤酒瓶,專注中有著幾分無奈,“其實我很羡慕你,陳沐言。你和陳之默躺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定會很用力地抱著你,但是卻又小心翼翼會不會勒疼你。他會親吻你的額頭雖然我打賭他更想碰上你的唇,但是他怕嚇壞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蘇臻的嗓音,陳沐言忽然覺得陳之默所做的一切不是那麼地令人厭惡。

 

   陳之默第一次吻他,是在KTV的沙發上,那時候他喝醉了。

 

   還有在度假村的泳池裏,他在水底的那個熱烈到難以抵抗的吻,陳之默說那是因為他入戲了。

 

   陳沐言恍然明白過來,陳之默並沒有喝醉也不是入戲,他只是編造一個藉口來親吻自己罷了。

 

   “蘇臻他是我哥,這是事實。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像你喜歡你姐那樣去對待陳之默。”

 

   “那當然,這個世界上蘇臻只有一個。”蘇臻碰了一下陳沐言面前的啤酒。

 

   之後的一整個星期,陳沐言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會坐在圖書館裏一邊看書一邊時不時觀察自己的手機。甚至於收服務資訊的時候,他會心情激動地將它按開,然後失落地刪除。他發現自己竟然在期待起陳之默的資訊。

 

   如果他們之間就此沒有了聯繫,是不是意味著陳之默真的把他當做一場遊戲?現在遊戲穿幫了,陳之默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玩下去了?

 

   很快,他又會矛盾著慶倖還好這不是陳之默的資訊,否則自己又該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呢?

 

   時間就這樣行進到了週末,陳沐言陪著沈清坐在學校門外的一家小麵館裏吃著面。

 

   沈清看著陳沐言吃面的樣子,喃語道:“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也是在吃面

 

   “見到誰?”陳沐言抬起臉來,這才想起自己作為葉潤行最後一次見到沈清,他們正坐在麵館裏吃著打鹵麵。

 

   “對不起我只是”沈清想要解釋什麼,陳沐言搖了搖手。

 

   “沒關係,我知道你只是想起了某個人。”其實沈清對葉潤行的懷念讓陳沐言苦惱,一方面他覺得很幸福還有人記得自己,另一方面他又無法將沈清帶出對葉潤行的懷念裏,這讓他們無法更進一步。

 

   就在這個時候,陳沐言的手機響了起來,當他看見顯示的那個號碼時,胳膊一顫差一點將飲料撞下桌去。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呼吸不由自己。

 

   “喂。”

 

   “小言嗎?最近過的還好嗎?”陳之默的聲音不疾不徐,溫柔著仿佛要將他包裹起來。

 

   “我很好。”陳沐言不知道該怎樣掙脫這種無形的束縛但是他又無法任由自己沉溺其中。

 

   “我相信你現在應該平靜下來了。很抱歉那天我嚇到了你。能和你好好談一談嗎?”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安撫下自己的心緒,“好,什麼時候?”

 

   “今晚八點,在天香樓,我會定位置。”

 

   “好。”

 

   天香樓是很多商界人士聊天洽談的場所,如果是在那裏,陳之默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什麼。趁著這個機會,他應該要和陳之默理清彼此之間的關係。

 

   吃完面,將沈清送回Q大,陳沐言就來到了天香樓。

 

   陳之默坐在桌前,身上穿著BOSS的銀灰色的薄毛衣,看起來就像某個品牌代言人。他的表情是沉靜的,沒有那種完美的微笑,只是優雅地伸手將茶水倒進陳沐言面前的杯子裏。

 

   “你說的沒錯,我是葉潤行,我很抱歉佔用了你弟弟的身體。”陳沐言開門見山地說,他希望自己與陳之默的這場會面能夠儘早結束,他希望自己能夠以一種正常的方式繼續生活下去。

 

   “你什麼都沒做錯,相反我很慶倖你還活著,無論以哪種方式。”陳之默笑了一下,但是陳沐言卻能看出他並不開心。

 

   “我沒有想過你對我有那種感情,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兄長。”

 

   “但是現在你也沒辦法繼續了,不是嗎?”陳之默的手指撫過茶杯的邊緣,微垂的眉眼略帶哀傷,只是陳沐言不知道這一切是真正的陳之默還是另一出戲。

 

   “是的。”陳沐言低下頭,“讓我走吧我們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

 

   “留在我的身邊就有那麼難嗎?”陳之默的聲音很輕,讓人分不清他是在問陳沐言還是問他自己,“如果你現在用的身體不是我弟弟的,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陳沐言搖了搖頭,如果他還是葉潤行,只怕現在還是一個狗仔記者,也許會天天跟著陳之默,但是他不會愛上他。

 

   “默哥,求你讓我過我自己的生活。”陳沐言咬住自己的嘴唇說。

 

   “你的生活本來就是你自己的。”陳之默站了起來,“只是不要不理我,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就算你真的無法愛上我不要消失因為我會去找你,而尋找的過程很辛苦

 

   陳之默的聲音在發顫,這讓陳沐言抬起頭來,然後愣住了。

 

   陳之默的眼睛是濕潤的,一碰就會有淚水掉下來一般。

 

   一種酸楚的味道在陳沐言的眼睛裏,鼻腔裏蔓延開,他剛想要伸手去摸陳之默的眼睛,對方就扣住了他的手指。

 

   “就只是這個要求,可以嗎?”

 

   可以。”陳沐言說出這兩個字之後,陳之默將他輕輕摟進自己的懷裏。

 

   “對不起,我讓你這麼難過。”

 

   說完,陳之默就戴上墨鏡轉身走了出去,不小心撞在了包廂外一個端著茶壺的適應身上,茶水潑在他的身上。

 

   “默哥!”陳沐言趕緊跑過去,想要看他燙傷了沒有。

 

   陳之默只是按住他說了聲“沒事”就快步走進了洗手間裏。

 

   陳沐言跟進去,看見陳之默打開一扇門走了進去,然後將門鎖上。

 

   “默哥!你開門!讓我看看你怎麼樣了!”如果那壺茶是剛沖泡上的,陳之默肯定被燙傷了!

 

   “我沒事,你回去吧。”

 

   “你有沒有被燙傷?”陳沐言不得不擔心起來,陳之默畢竟是演員,要是被燙傷了臉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如果只是燙傷了身上,不處理也有可能會感染。

 

   “沒有。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現在他與陳之默之間就隔著這樣一扇門。

 

   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不知道他的心。

 

   陳沐言轉身,來到茶樓下,給王大友打了個電話,說陳之默可能燙傷了,讓他來接陳之默。

 

   晚上的風有些涼,陳沐言開著車打開了所有的窗。

 

   他知道陳之默應該不會在他的生活中緊追不捨了,那個人也有他的驕傲。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臟空曠了起來,好像曾經滿溢的地方頃刻被抽空一般。

 

47

 

   他拿出手機想要撥打那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電話,但是他知道很多時候要懂得點到為止,如果不懂得斬斷,他就永遠無法回歸正途。

 

   最後,他還是打了王大友的電話。

 

   “王大哥,你接到我哥了嗎?”

 

   “接到了。沐言,我問你,你是不是和之默吵架了?你們兄弟兩本來感情很好的,怎麼感覺好長一段時間都很生疏似的?”

 

   陳沐言咽下口水,“沒什麼,我快畢業了,醫院實習對以後就業很重要,所以比較忙。而且我還要升研究生,所以你知道的不說這些了,我哥他有沒有被燙傷?”

 

   “燙傷?沒有。但是我看的好像很難過的樣子,你們今天說了什麼了?”

 

   “沒事就好,那下次再聯絡吧。”陳沐言很俐落地將電話掛斷。

 

   前方是隨著路燈延伸的道路,陳沐言對自己說只要繼續這樣走下去,他就能完成那些未完成的心願。至於陳之默,等到一切都雲淡風輕,也許他還能懷著平靜的心情叫他一聲“哥”。

 

   深色的別克商務車中,俊雅的男子垂著頭,雙手自然地放在腿上,淡淡地開口道:“剛才是他的電話?”

 

   “是啊。”王大友握著方向盤,用抱怨的語調說,“告訴我這一次你也只是在耍弄你那個傻瓜弟弟,千萬別是你真的喜歡他。”

 

   男子勾起一抹笑容,在逆光下帶著幾分蠱惑的氣息,“我說我就是真的喜歡他呢?”

 

   王大友無奈地搖了搖腦袋:“這日子真是越來越不好混了啊。你在我面前也演戲,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說真的,什麼時候在耍弄我了。”

 

   “對啊,也許戲演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他了。”男子側臉望向窗外不斷倒退的路燈,喃語道,“他現在一定在為擺脫我而感覺到輕鬆快樂吧而我卻要因為他的背影而忍住想哭的感覺。”

 

   車子在名品街的一家咖啡店前停了下來。

 

   陳之默走下車進入店內,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來到了那個充滿英國田園味道的餐廳內。緩緩踏過那個木制的小橋,拉開了一張椅子。

 

   安娜信步走到他的身邊,手指點了點他的臉頰:“你今天的心情看起來糟透了。”

 

   “這個世上能看出我心情好壞的人真的是不多。”

 

   “很榮幸我能成為其中之一。不過能讓你心情爛到這種地步的,不該是你的那個小寵物吧?”安娜笑了笑,“真羡慕他,以前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麼上心過。”

 

   “可是他只想著怎麼擺脫我了。”陳之默的唇線劃開無奈的弧度,撐著自己的腦袋輕聲道,“陳氏的股票怎麼樣了?”

 

   “嗯,我的公司已經握有陳氏百分之十二的股權,裏恩那裏有百分之十一,再加上直接登記在你名下的百分之六,我們擁有的只有百分之二十九而已,你父親仍然擁有絕大多數的股權,股東大會上我們占不到便宜。”

 

   “陳洛很謹慎,他不會讓除了自己以外的股東擁有超過百分之十五以上的股權,所以我們需要買另一個新公司然後再繼續套他的股份。”

 

   “我真不懂,你爸爸的錢你只要坐著那裏等他掛了遲早就是你的了,用的著這麼辛苦一點一點地拿嗎?”

 

   “安娜,很多東西就是要自己伸手拿過來才有意思。”陳之默用手指沾了紅酒在桌子上畫了一個笑臉,“不要指望別人施捨給你。”

 

   “你爸要知道從你演戲賺的第一筆錢開始就在盤算著怎樣拿到他的一切,他一定很後悔生了你這個兒子。”

 

   陳沐言回到了宿舍,薑飛正在臺燈前看書。

 

   “和你大哥的事情解決了嗎?”

 

   “算是吧”陳沐言呼了一口氣,“下學期我也得申請一個床位了。”

 

   得知陳沐言將要長期住校的消息之後,最高興的就是丁珊珊了。因為她和陳沐言在同一家醫院實習,這意味著她上下班都有便車可以搭了。

 

   晚上從醫院回到學校,在路口看見那兩個騎著摩托車的地痞,抽著煙望著來往的學生。

 

   “又是他們倆。”丁珊珊嫌惡地說,“每次報了警把他們逮進了拘留所,出來之後他們就會變本加厲,現在好了,都沒有人敢報警抓他們了,所有人都想著給點錢了事。還好我現在坐你的車,要不然被他們攔下來,哪有那麼多錢給?”

 

   “下次向學校反映一下,讓員警來巡邏一下吧。”

 

   “陳少,還是你去向學校說吧,畢竟他們曾經和你是一夥的。學校曾經找來員警來清理他們,結果你和那幾個流氓的頭兒明哥好像挺熟,跑到校長辦公室裏一拍桌子,誰還敢得罪你這個大少爺啊。”

 

   “被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自己應該被抓進感化院裏被教育一下啊?”

 

   “我看得出來,你已經被上帝感化了!”丁珊珊好笑地打了一個響指,“不過說真的,我還是希望你去向校長說一下,讓他知道你思想上的轉變,比如說你已經不和這些飛車仔為伍了。”

 

   “我知道了。也不是每次從醫院回來你都能和我同路,要是你被他們攔下來勒索,我也過意不去。”

 

   第二天,陳沐言就寫了一封信給校長,當天下午開始,附近就有警車巡邏,一個禮拜之後,明哥的人就再沒在學校附近看見過了。

 

   週六,陳沐言邀了沈清一起去看電影。她最近一直在復習,前幾天陳沐言找了個機會讓她和鄭穎教授見了一面,鄭教授看起來對沈清的印象還不錯,只要沈清能夠順利通過初試,面試是不成問題的。

 

   “這次當做你替我引薦鄭教授的謝禮,電影我請。”沈清跑到排隊的長龍中,“看《回眸》吧!最近上映的大片,還是你哥演的呢!”

 

   陳沐言伸手本想問沈清可不可以不看這部電影,他還沒有做好那樣的心理準備看見陳之默的臉,雖然自己已經快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了。但是沈清的表情太興奮,而且《回眸》幾乎佔據了電影院裏所有的檔期。

 

   幾分鐘後,沈清舉著電影票跑了過來,“嘿,普通座位都賣完了,只有情侶座位,就將就著擠一擠吧!”

 

   陳沐言半開玩笑道:“能和你坐情侶座位,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於是兩個人牽著手,在黑暗中找到了那個連在一起的沙發座位,像其他情侶一樣,擠在一起,喝著可樂吃著薯片。

 

   電影的名字《回眸》雖然聽起來像是某個都市言情片,但是這卻是一步反腐敗刑偵片。陳之默在電影裏飾演一個控方檢察官,他的女朋友被腐敗官員結成的團夥所劫持。而整部電影裏,陳之默不但要尋找出女朋友的所在,抵禦來自金錢與權力的誘惑,還要在各種線索的引導下找出腐敗官員的名單。而在他找到答案之前,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值得信賴。

 

   整部電影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一個人矛盾、絕望然後掙扎著破繭而出的過程。

 

   與其說劇情緊湊,不如說陳之默的每一個表情,甚至於細微的眼神變化都勾住觀眾的注意力,將他們帶入到主角複雜的內心世界中去。

 

   觀看的過程中,陳沐言與沈清幾乎完全忘記了手中的可樂和爆米花。

 

   電影的結局是讓人感歎的。陳之默奔向站在路口的女朋友,一顆子彈從遠處穿行而來,射進了他的身體裏,他回頭時,看見了他的親弟弟正舉著槍。

 

   那一刻的回眸,整個世界都在晃動。

 

   電影到此就戛然而止,這時候所有人才明白這部電影並不是講述一個反腐敗故事,而是相信與背叛。在主角整個追尋真相的過程中,他只依賴過自己的弟弟,每一次絕望的時候他問弟弟該怎麼辦,是不是到了放棄的時候,對方總是回答“再堅持一下就會好了”。

 

   最後的最後,也只是回眸一刻的真相。

 

   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有一種錯覺。

 

   站在街對面扣動扳機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甚至於手中還有握著那把槍的僵硬感。

 

   “你哥的演技真的是太厲害了,如果換一個演員,這部戲一定沒有這種張力。”沈清拎著還剩下大半的可樂走了出來。

 

   “是啊他的演技一向都很好。大概是因為他無時無刻都在演戲吧。”陳沐言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戲裏的陳之默和弟弟對話時,都讓他覺得陳之默是在問自己:“我是不是該到此為止了呢?”

 

   但是如果真的是陳沐言,也許他永遠無法回答“再堅持一下就好”。

 

   回到宿舍躺上了床,陳沐言發現手機裏有一條短信,是王大友發來的:明天是你哥生日。

 

   陳沐言一愣,將手機調到發信欄,快速打下“生日快樂”幾個字,但是按下去的時候卻猶豫了,最後還是將發信欄清空,關了手機睡覺了。

 

48

 

   週一,陳沐言照例載著丁珊珊一起去醫院實習。從更衣房裏出來,陳沐言聽見那幾個小護士在聊天。

 

   “嘿,你知不知道我看見雜誌上說今天是陳之默的生日呢!而且還是三十歲的生日!”

 

   “真的假的?他三十歲了啊,感覺比二十歲出道的時候還要有味道了呢!那經紀公司應該會給他搞什麼慶生會之類的吧?”

 

   “是啊,幾百個影迷聚集在了那裏呢!不過很可惜,陳之默昨天採訪的時候說這一天他更想要安靜地待在公寓裏,與家人一起。”

 

   “家人?聽說他父親是大富豪陳洛,好像他還有個弟弟吧?”

 

   “對對,有其他明星說過,他很疼弟弟呢!最喜歡這種溫柔兄長的男人了!”

 

   陳沐言在心底嗤笑了一聲,如果你們知道這位溫柔兄長想的是什麼,不知道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這一天有一出車禍的急診,陳沐言和帶領他實習的醫生忙的焦頭爛額。晚上九點多,陳沐言才暈乎乎地走到了醫院的停車場。

 

   微涼的夜風讓他的大腦清醒了起來,抬起眼,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靠著他的本田,有幾分憂鬱與渴求的味道。

 

   陳沐言停下了腳步,他的心跳漏了半拍。

 

   那個穿著灰色風衣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宛若隔世。

 

   “小言。”溫潤如水的嗓音,霎時間讓陳沐言想要堅硬的心變得軟弱了起來。

 

   “默哥。”陳沐言點了點頭,卻不知如何走過去。

 

   “我只是想要看一下你而已,這麼晚才下班,很辛苦吧。”陳之默向後,坐在陳沐言本田的前車蓋上,伸手拍了一下旁邊的座位。

 

   陳沐言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就算自己再怎麼想要回避這個人,也許不應該是今天。

 

   “我有一個月沒有見過你了。真的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久見不到你。”陳之默的聲音很低,臉上也沒有一貫的笑容。

 

   “你會習慣的。”陳沐言看向別處。

 

   “你總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陳之默從車蓋上跳下來,悄無聲息地向前走去。

 

   咽下口水,陳沐言調整了一下呼吸,高聲道:“生日快樂。”

 

   而陳之默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消失在了路燈燈光下。

 

   陳沐言的心臟變得和夜色一樣冰涼了起來。

 

   “你是不是又在演戲了?”陳沐言不自覺撫摸起脖頸上的那個銀飾。

 

   第二天中午,陳沐言趁著午飯時間在附近商場裏買了一個ZIPPO的打火機,然後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見過那個人抽煙。

 

   還有,他的生日已經過了,自己為什麼還要買東西給他呢?實在太傻了

 

   出了商場,路過了一個垃圾桶,陳沐言將裝著打火機的盒子塞了進去。

 

   想想那個人對你的用心,你不該讓自己和他再有任何的聯繫。

 

   盒子落進去了,在桶底發出“啪啦”的聲響,讓他的呼吸都跟著一顫。

 

   他向前走去,過了馬路他就能回去繼續工作了。

 

   和一群剛吃完午飯的上班族一起等待著綠燈,陳沐言無法控制自己回頭去看那個垃圾桶。

 

   在紅燈變為綠燈的瞬間,陳沐言轉過身去,逆著人流,走回到了那個垃圾桶。撈起袖子,將胳膊伸進去費力地掏了半天,他終於把那個盒子撿了出來。

 

   他笑了笑,走向一條街之外的郵局。當工作人員問他要用什麼方式郵寄的時候,他本來想選擇快遞,但還是改成了平郵。

 

   當填寫位址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寫下公寓位址,但是愣了幾秒鐘之後,還是將單子扯掉重新填寫了陳之默經紀公司的地址。

 

   “先生,你確定用平郵的方式嗎?需要三到五個工作日才會到哦?”

 

   “我確定。”陳沐言不想陳之默認為自己很急切地想要把東西寄給它,而且選擇這個他用不著的東西也好,這樣他就想不到是這個很瞭解他生活習慣的弟弟送的了。

 

   四天後,陳沐言搭上飛機和鄭穎教授一起飛往美國華盛頓。

 

   Amaze的一間辦公室裏,陳之默雙腳悠閒地靠在桌子上,王大友走了進來。

 

   “你的包裹。最近寄送給你的生日禮物真的不少。”

 

   陳之默伸手拿過那個盒子,看了一下上面的地址,唇角微微向上挑起。

 

   “不過你的生日都過了一周了,看來這位影迷也不怎麼上心啊。”王大友端了兩杯咖啡放到桌上,“裏面是什麼啊?”

 

   陳之默將盒子打開,拾出那支打火機,在手指間把玩。

 

   “好可惜,你不抽煙。”王大友伸手要去拿,“不過我抽,不如你把它送給我啊!”

 

   “那可不行。”陳之默眉梢一揚,“要知道,我可以為這個打火機而去抽煙。”

 

   “啊哈?你不是最崇尚健康生活的理念嗎?”

 

   “因為,”陳之默站了起來,腦袋探向王大友,“這是小言送的。”

 

   “要是他送的會寄去公寓好不好,寄到經紀公司來可不一定會交到你的手上。”

 

   “我認得他的字。”陳之默莞爾一笑,將那打火機扔向空中,然後緊緊攥在手中。

 

   “行了,你就繼續得意吧。那天你去見你弟弟,不就是為了讓他心軟嗎?現在好了,這個打火機就是證據了。”王大友聳了聳肩膀,“你的戲演的真好。”

 

   陳之默看著王大友,眼神從喜悅趨於平靜,“我沒有演戲。他不大喜歡我在他面前演戲。”

 

   “人生本就是一場戲,哪怕你不想演。”王大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喝咖啡吧。即溶咖啡永遠這麼簡單,燒一壺熱水,把它衝開就好。”

 

   兩天後,陳沐言與鄭穎在研討會結束之後,乘坐商務中心的電梯來到一樓,一開門,他們竟然碰上了陳洛。

 

   而陳洛正環著另一個混血美女,狀似親昵,與陳沐言視線相對的時候,他的目光裏沒有絲毫的閃躲,仿佛自己和陸茉然以外的女人在一起根本就沒關係。

 

   也許陳之默那天的祝詞沒有錯,不知道他們的婚姻是否真的能持續三個月。

 

   陳洛唯一驚訝的是能在這樣高級的商務中心裏見到陳沐言。

 

   “沐言,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來聽研討會。”陳沐言只是點了點頭,就要走開,但是陳洛拽住了他。

 

   “這樣啊,難得我們父子相見,晚上不如一起吃飯吧?”陳洛一副慈父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覺得陳洛的演技與陳之默相比實在相差太遠。

 

   “不用了,晚餐要和其他教授的研究生一起。”陳沐言欠了欠身子就離開了。

 

   陳沐言以為自己與陳洛的交集應該是到此為止了,沒想到最後一天研討會結束之後,陳沐言出會場的時候被一個穿西裝的男子攔了下來。

 

   “二少爺,我是董事長的秘書,他讓我在這裏等你會議結束,陪同他出席一個晚宴。”

 

   “對不起,我今晚的航班回國。”陳沐言想要走過去,對方鍥而不捨。

 

   “二少爺,您的航班已經被改到了明天,您的房間也已經被續訂,所以您只需要隨我一起去那個晚宴。”

 

   陳沐言看著那個秘書,良久才伸手按住自己的腦袋,為什麼無論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要試圖控制他的生活呢?

 

   二十分鐘之後,他被送到了一座豪華酒店。秘書將他領到了酒店的頂樓。

 

   這是一間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的宴廳,華盛頓的城市燈火與天空中的繁星交織在了一起,陳沐言感覺自己似乎處於銀河的中央。

 

   酒香四溢,隨時可以聽見清脆的碰杯聲和談笑聲。會場中最主要的還是深眼高鼻的西方人以及阿拉伯人,東方人屈指可數。

 

   有人拍了一下陳沐言的後背,他轉身,陳洛正笑意盎然看著他。

 

   “我以為您會帶著陸茉然來參加這樣的宴會。”也許是為了報復陳洛強迫他來到這個宴會,他可以提起了陸茉然。

 

   “給她陳太太的名分已經是我最大的慷慨了,這樣的場合她不一定能做得像莎拉這樣好。”陳洛對著身旁金髮碧眼的美女很成熟地一笑。

 

   “那麼您讓我來幹什麼?您應該知道我對商務上的事情一竅不通。”

 

   陳洛遞給陳沐言一杯香檳,這是陳洛讓別人跟著他走的方式。

 

   “老實說,你出車禍之前,我對你幾乎不抱什麼希望。但是這些天我好好觀察了你一下,發現你是個可造之材,我作為一個父親,想要好好栽培你。”

 

   陳沐言聽過他與陳之默之間的對話之後,當然明白他所謂的“栽培”是什麼意思。要不是他的“栽培”讓人受之不起,陳之默怎麼會義無反顧地跳進了演藝圈呢?

 

   “可惜我對房地產、石油什麼的都沒有興趣,只想做個醫生而已。”

 

   “做醫生也很好啊。”陳洛聽見陳沐言的拒絕並不生氣,“至少比你大哥要好。醫生是越久越越金貴,可是電影明星呢?吃青春飯。”

 

49

 

   陳沐言知道陳洛是在以貶低陳之默的方式來引導自己按照他的意思來走。如果陳之默是吃青春飯的偶像明星,那就不會到了三十歲的今天仍然如日中天。

 

   緊接著,陳洛將這個地產商那個酒店富豪介紹給陳沐言,還好陳沐言大學裏某個外教的全英文授課沒有曠過,還能以流利的日常英語和對方交流,不至於太丟臉。

 

   當他不經意瞥過一旁的陳洛時,這才發現對方正用認同的目光看著自己。

 

   陳沐言這才明白陳洛是想要更進一步摸清楚他的能力有多少,作為一個傀儡夠不夠高級。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就不應該那麼在意面子,碰到那些老外的時候就應該裝作什麼都聽不懂的樣子。

 

   就在他一直找機會離開陳洛身邊的時候,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裙點綴著水晶的倩影來到他的面前,“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在這裏也能碰見你。”

 

   陳沐言不禁愣住了:“安娜小姐?你怎麼也會在這裏?”

 

   “我怎麼不能在這裏?”安娜抿著嘴一笑,將陳洛給吸引過來了。

 

   “我就猜想在這裏怎麼會見不到余小姐。”陳洛笑的就快變成一隻加菲貓了,這讓陳沐言明白過來安娜的背景估計也不是個餐廳女老闆這麼單純。

 

   就在陳洛準備介紹陳沐言的時候,安娜攀上陳沐言的胳膊,“不介意我借走二公子吧?”

 

   “哦,原來余小姐早就認識沐言了,你們去吧,我這個上了年紀的人就不打擾你們了。”看陳洛的樣子,巴不得陳沐言能夠將她搞定。老實說,陳沐言聽過女兒可以拿來賣,就是沒聽過原來兒子也能這樣賣出去。

 

   安娜摟著陳沐言穿過執著酒杯的賓客們,來到大廳另一端靠牆的桌邊。

 

   當他看清楚坐在那裏的那個優雅身影的時候,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安娜笑著將他推了過去,“你可以自己選,是和你老爸在一起,還是和你哥哥待在一起。”

 

   沒錯,坐在那裏的就是陳之默。其實陳沐言不應該驚訝的,既然在這裏能夠看見安娜,那麼見到陳之默也就沒什麼值得驚訝的了。

 

   此時,陳之默正好側過頭來,玻璃外面的琳琅燈光映襯著他的臉,有幾分曼妙的畫面感。即便他坐在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陳沐言也能夠感受到四周有不少被他吸引的目光。

 

   “默哥。”陳沐言小聲念了出來。

 

   “找到你了,我們就可以逃走了。”陳之默淺笑著拉著陳沐言的手,帶著他快步走了出去。

 

   直到被對方拉進了電梯裏,陳沐言才回過神來。

 

   他掙脫陳之默,靠著牆幾分拘束地低著頭。

 

   從頂樓下去有五十多層,不是幾秒鐘的事情。

 

   陳之默將手插進西裝褲的口袋裏,聲音拉的很長,他的聲音本就很有磁性,在加上刻意曖昧的語調,讓人不由得心跳加速,“啊——真好,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想對你做什麼都可以。”

 

   陳沐言背脊頓時一涼,全身肌肉都僵硬了起來,腦袋裏不自然開始重播起自己每一次被陳之默親吻的畫面,那些瘋狂熱烈的唇舌交纏,陳沐言有一種自己被陳之默佔有的錯覺。

 

   但是直到電梯降落到地下車庫的時候,陳之默站在那個地方,連動都沒有動過。

 

   就在陳沐言走出電梯卻想起自己根本沒有開車過來的時候,陳之默在不遠處回過頭來,“你住在水紋酒店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打車回去。”陳沐言趕緊說。

 

   車庫裏蕩漾起陳之默的輕笑聲,“別擔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如果我想把你怎樣的話,這個酒店裏聽說有三百多個房間,我隨便把你拖進哪一間都能把你做到一個禮拜下不了床。”

 

   “陳之默!”陳沐言怒了,“我是你弟弟!”

 

   “對,你的身體是我弟弟的。”陳之默揚了一下腦袋,有一股恣意張揚的味道,“還是你怕我?”

 

   陳沐言快步走了過去,每一步都很用力,拉開陳之默的車門,坐在了後座上。

 

   車子駛了出去,行駛在華盛頓的大街上。

 

   “謝謝你送給我的打火機。”雖然看不見陳之默的表情,但是陳沐言知道他在笑。

 

   “你知道那是我送給你的了?”

 

   “知道。故意寄去經紀公司而且還是平郵。一般影迷寄東西給我習慣快遞,那樣能保證他們的禮物一定送到了。”

 

   陳沐言看向窗外,不再回應陳之默說的話。

 

   車子停在了水紋酒店的門前,陳沐言說了聲“謝了”就要打開車門,這才發現門是鎖著的。

 

   “小言,”陳之默轉過頭來看向他,“不要擔心陳洛會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陳沐言嗤笑了一聲,“那我要怎麼辦?像你一樣照一張他和別的女人躺在一起的照片然後珍藏起來作為獲取自由的籌碼嗎?”

 

   陳之默搖了搖頭,嘴角的凹陷有幾分無奈,說話的聲音意味深長,“放心,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那麼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當個心臟內科醫生,而不是坐享其成的二世祖,不是嗎?”

 

   陳沐言看著他,陳之默的目光是澄亮的,他無法在裏面找到一絲雜質。

 

   啪地一聲輕響,車門上的鎖彈了起來。

 

   “晚安。”陳之默伸長了手臂捏了一下陳沐言的鼻子,他下意識想要閃開,但是身體卻沒有動。

 

   下了車,陳沐言看著旋轉門反射出陳之默的車子越行越遠。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陳之默和以往不一樣了。從前,他永遠都是溫柔的笑著,讓人感覺到安心與依賴。而今晚在電梯裏的陳之默,在車庫裏回頭時的陳之默,都是陳沐言沒有見過但是卻並沒有覺得不熟悉的陳之默。

 

   沒過多久,他接到了陳洛的電話。安娜似乎找了一個很好的藉口,說他多喝了幾杯酒之後有些醉了,於是安娜就找人把他送回了酒店。

 

   “不過我聽你說話的聲音不像是醉了啊!”陳洛的聲音裏有幾分懷疑。

 

   “我剛才吐過了。”

 

   “你得好好練習喝酒,幾杯紅酒香檳就能醉倒實在不成樣子。還有餘小姐,她是餘家的小女兒,人家自己創辦了一家公司,如今做的很大了,在我們陳氏裏面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是一個大股東。不過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感覺自己不應該告訴陳洛自己是因為陳之默而認識安娜的,“我頭很昏我們下次再說吧

 

   好不容易掛斷了陳洛的電話,陳之默躺在床上就睡著了過去。他夢見了自己還是葉潤行的時候,那一次站在陳之默的休息室外。

 

   當他對上陳之默的眼睛時,對方的嘴角是難以遮掩的欣喜。

 

   這次研討會之後,迎來了研究生考試。

 

   陳沐言和薑飛沒有什麼壓力,但是沈清卻顯得很緊張。陳沐言一直把她送進考場,中午又在餐廳點好餐一直說笑話緩解她的壓力,然後下午再送她去考第二門。考試一直持續了兩天,當最後一門考完的時候,陳沐言覺得自己和沈清一樣如釋重負。

 

   “啊!我們出去吃一頓吧!”沈清伸了一個懶腰,“我已經盡力了,結果如何只能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嗯。”就在陳沐言思考著去哪里吃晚飯的時候,丁珊珊打電話過來了,“嘿,你應該正好下班了吧?沈清的考試也結束了,一起出來吃飯,再叫上薑飛

 

   “沐言,你聽我說,出事了”丁珊珊很久沒有用這種聲音說話了。

 

   “怎麼了?”陳沐言遮住話筒小聲問。

 

   “算了,我應該可以自己解決”丁珊珊很明顯在害怕,但是卻又不想拖累陳沐言。

 

   電話那端傳來嘲笑的聲音,似乎在說“解決?你要怎麼解決?還是把陳少叫出來吧!”

 

   “你到底和誰在一起!丁珊珊!”陳沐言焦急地問道。

 

   “沒事!”就在丁珊珊要掛電話的時候,手機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喂,陳少嗎?好久不見了。”

 

   會叫自己“陳少”的人應該是以前和陳沐言混在一起的傢伙。

 

   “你是誰?”

 

   “我是誰你都不記得了?陳少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哎喲,瞧我這腦子,陳少不是出了車禍之後就不記得兄弟們了嗎?”

 

   兄弟?陳沐言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既然您知道我失憶了,不如直接告訴我你是誰吧。”陳沐言轉頭,對著不遠處的沈清笑了一下。

 

   “我是明哥啦!”

 

   明哥,那不就是那幫流氓的頭兒嗎?

 

   “請問明哥有什麼事呢?”

 

   “陳少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您這是要做個好學生以後當個大醫生了,怎麼兄弟幾個在學校附近賺點小錢也礙著你的眼了?”

 

   陳沐言心中一涼,醒悟對方一定是知道是自己寫信要求校長請員警來清除學校周圍流氓的事情被對方知道了,這會兒要來找自己麻煩了。

 

   “有什麼事情我們面對面解決就行,你把丁珊珊怎麼了?”

 

   “唉,還不是最近無法在B大附近和陳少你見面嗎?我們就打聽了一下嫂子的消息,才知道原來她來這麼大的醫院實習了啊!”

 

50

 

   陳沐言咬牙,“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好歹我們曾經兄弟一場,那自然是要用兄弟的方法來解決。晚上十點,日落大道見。我知道陳少最近很喜歡請條子來料理我們,不過就算條子來了,我們也是得拿嫂子出出氣才是,你說呢?”

 

   看來他們以為丁珊珊還是自己的女朋友。

 

   “好!日落大道就日落大道!你們別碰丁珊珊!”

 

   “陳少來了,我明哥也不會拿女人出氣!”

 

   陳沐言掛了電話,沈清還在望著他。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沒事,我想好了,我們去拖拖齋吃烤肉吧!”

 

   沈清好不容易考完了,當然要陪她慶祝一下。至於和明哥的約定,既然是晚上十點半,吃個晚飯的時間還是足夠的。他不忍心讓沈清的欣喜落空。但是和明哥之間的前塵舊怨,今天也一定要了結。

 

   “好啊,不過你說的那個地方好像挺貴的,我不知道錢帶夠了沒有。”

 

   “怎麼,你要請我啊。”

 

   “當然啊,你幫了我多少忙啊!”

 

   “你放心好了,我有那裏的打折卡。”

 

   “怪不得你選那裏吃燒烤!”

 

   他們到了拖拖齋,點了啤酒和烤肉。

 

   陳沐言總是小心地在桌子下面看著手機上的時間,還要笑著回應沈清說的話。

 

   服務生拎著兩瓶啤酒放在他們的桌上。

 

   “我沒有再要啤酒了啊?”陳沐言覺得服務生是不是搞錯了。

 

   “啊,是那邊那位先生請你的。”

 

   陳沐言和沈清順著服務生指的方向望過去,看見了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男子。

 

   “你的朋友嗎?”沈清細細端詳著,“他看起來怎麼有點像蘇臻?不過,蘇臻應該不會來這種地方吃燒烤

 

   蘇臻朝他們笑了笑,他的對面坐著的是他的經紀人。難得他到這種沒有遮掩的場所吃飯,應該不會希望被人認出來。

 

   “他是我一個朋友。”陳沐言並沒有說話,蘇臻確實是他的朋友,但是他這句話讓沈清自動認為他的意思是對方並不是蘇臻。

 

   九點多吃完晚飯的時候,陳沐言來到洗手間裏,而蘇臻就在他旁邊的洗手台前站著。

 

   “剛才你一直在看手機,是不是有什麼急事?”蘇臻直接就開口問了。

 

   “被你發現了,我還以為隱藏的很好呢。”

 

   “你明明有急事卻還要花費那麼多心思來陪著那個女生,看來你挺喜歡她的。”蘇臻走過來撞了一下陳沐言的肩膀。

 

   “是啊,我不可以喜歡那樣的女生麼?”

 

   “你可以喜歡她,不過你和她之間應該不會有結果。”蘇臻揚了一下眉梢。

 

   “為什麼?”陳沐言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蘇臻說的很多話最後都應證了那個結果。

 

   “黏在蜘蛛網上的小蟲子拼命地振翅掙扎著,它以為自己逃脫了束縛,卻忘記蜘蛛網是有彈性的,無論怎樣地逃跑,最後還是會彈回去。”蘇臻抿了抿唇,走了出去。

 

   陳沐言朝著瓷磚天花板歎了一口氣,他討厭蘇臻所有的比喻,因為總是要到接過來臨的時候,才能知道那個比喻是什麼意思。

 

   陳沐言將沈清送回了Q大,然後開車去了日落大道。

 

   日落大道其實並不是什麼大道,而是一段沿江公路。

 

   十點多的江邊空蕩蕩一片,在公路上開了幾分鐘,他就看見江邊停著幾輛摩托車,和陳沐言曾經追著葉潤行的摩托車是同一種類型的。

 

   那兩個曾經在學校附近勒索的痞子流氓就靠著車站著,除了他們倆,另外還有幾個人,靠坐在最前面的那個看起來也是二十多歲,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釘,眼神很有流氓氣質。

 

   丁珊珊被他們圍著,看起來沒被他們怎麼樣。

 

   陳沐言噓了一口氣,在心中思考自己沒有報警算不算正確的決定。

 

   打開車門,走過去。還好對方沒有扛著什麼棒球棒之類的東西,不過他們六七個人聚在這裏,是想把自己圍毆一頓嗎?

 

   “陳少——”一直靠著摩托車的明哥走了過來,打量著陳沐言的穿著和他開的車,“看來你還真是轉變了不少啊!像是以前你看見整整齊齊穿著襯衫的人都會想把他們拉過來扁一頓,還有那輛車子是怎麼回事?這種車哪有機車拉風啊?”

 

   陳沐言只是聽他說,不知道怎麼回話。也許是因為他這種表情嚴肅的沈默,反而有幾分高深莫測的味道。

 

   明哥看他的樣子,也就不繞彎彎直說了,連聲音都大了不少,也許是想要自己的氣勢蓋過陳沐言那種沈默的壓力。

 

   “兄弟們好歹為你賣過力。以前你說要扁誰我們就扁誰,被條子逮到看守所裏喝咖啡我們也沒有說過你什麼。只是這會兒倒好了,您要做好學生了,不和我們來往了那也就算了,誰要你摔壞了腦袋呢!”明哥話一落,後面的人都冷笑了起來。

 

   “嫂子欠了我們錢,陳少你自掏腰包還了,咱們不追究。那個薑飛報警差點害的在PUB裏賣糖丸的兄弟被抓,兄弟修理了他一下,您出面了,兄弟們也對他手下留情了。只是這一次您也實在太過了吧!不但要把兄弟們撚出B大,還要那個狗屁校長請了條子到那附近散步,不是表明了給我明哥難看嗎!”

 

   明哥雖然是笑著的,但是陳沐言看得出他咬牙切齒,巴不得要把自己給吃了。

 

   按照明哥的說法,自己確實很不義氣,而且還有種過河拆橋的味道。

 

   丁珊珊急了,“陳沐言,你到底報警了沒有!”

 

   “沒,他們說我報警的話就會先拿你開刀。”陳沐言吸了一口氣,轉向明哥道,“明哥,我是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不管我記不記得,你和你的兄弟曾經為我做過的事情是事實。”

 

   明哥的臉色稍稍緩和,但看起來還是要把陳沐言修理一頓的樣子。

 

   “您看是要揍我出氣呢還是要把我扔到江裏去?我都沒話說。既然我已經不打算混下去了,以前欠你的,不如這一次還清。”

 

   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覺得如果自己找了員警來,這件事情並不會就此解決。也許明哥會被抓走,但是他能被關多久?幾個月?還是幾年?等他出來集結上他的人再度來找陳沐言的麻煩,只會是沒完沒了。

 

   而且就像明哥說的,以前的陳沐言出來混的時候,明哥真的替他做了很多事情,雖然不一定是什麼好事,又或者是因為陳沐言對他們出手也闊綽,但是終究那些事情都是因為陳沐言。

 

   明哥哼了一下。

 

   “我揍了你一頓,然後你們陳家再找人來送我進局子好多判兩年?這不正和了你的意思?扔你到江裏面去?你以為是演電視劇啊!”明哥用力拍了一□後的機車,“既然別人叫我們飛車党,自然有我們飛車黨解決問題的方法!”

 

   陳沐言忽然暗自祈禱,明哥可別要和他飛車——他可不記得怎麼騎機車!

 

   “看見這江了沒有?我們從那頭開著車騎過來,速度要在一百碼以上!”明哥指了一下兩三百米外那個公路的交接口,“然後沖向這邊。”

 

   “明哥你要我騎著摩托車沖江裏?”陳沐言挑眉,心想難不成這明哥還真的想要他的命?

 

   “陳少,你怎麼還沒沖江裏呢腦子就進水了?”明哥一抖肩膀,後面的人笑的更歡了,“就是因為沖向江裏,我們倆誰先把車停下來,誰就輸了。如果你贏過了我,我明哥就帶著兄弟離開B大,以後只要有你陳少出現的地方,我明哥的人絕對不會去,你的朋友我們也一個都不會碰,只是如果你輸了,就要在B大門口跪下,向我們兄弟認錯,不然就別怪我們不懂得好好尊重嫂子!”

 

   他的條件說的倒還算公平,“明哥你要和我比?”

 

   “是啊!”明哥拍了拍陳沐言的肩膀,“陳少可別把機車騎的像是小綿羊。”

 

   說完,明哥就騎著一輛機車駛向公路交接口。

 

   陳沐言回頭,看見他的那幫兄弟將另一輛車讓了出來。他走過去,機車的重感讓他根本不適應,開出去沒十幾米就摔倒了,差點壓傷他的腿。

 

   那群人笑的更歡了,其中一個懶洋洋走了過來,把機車扶起,“嘿,陳少,要不要兄弟載你過去啊?”

 

   陳沐言狼狽地爬起來,再度騎上去,搖搖晃晃來到了明哥停下的地方。

 

   “我說陳少,你這個速度可到不了100碼啊!”

 

   陳沐言咽了一下口水,沒有理睬他。

 

   那個扶陳沐言的人走到路邊,高喊道:“嘿——我數十下!你們就可以沖了!”

 

   隨著那個人的計數,在加上機車厚重的引擎聲,陳沐言的心臟嘩地提到了嗓子眼,隨著明哥轟地沖了出去,陳沐言手忙腳亂地緊隨其後。

 

   風聲和引擎聲就在耳邊,他害怕的不是眼前越來越近的江岸,而是自己只怕控制不住機車隨之都要摔倒。

 

   雖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和明哥的身上。

 

51

 

  陳沐言的速度越來越快,那種風馳電掣的感覺讓他的思維霎時一片空白。

 

  “停下啊——沐言!”丁珊珊大叫著,只有一陣風掃過她的面前。

 

  前面的明哥機車發出尖銳的聲音,輪胎在江岸邊停了下來,不多不少,可見他技術非凡。

 

  但是陳沐言卻在眾人的目光下,劃過一道弧線,車子就這樣砰——地沖進了江水中,震起了偌大的水花。

 

  明哥愣住了,將機車一倒,蹲在岸邊睜大了眼睛。

 

  丁珊珊沖了過去,趴在那裏大叫著陳沐言的名字。

 

  “這傢伙也太有種了吧!竟然不刹車?”明哥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你再胡說什麼!快點想辦法把他撈上來啊!”丁珊珊就快發瘋了!上一次在PUB也是為了他陳沐言才出事的,這一次又是因為她,丁珊珊真想把自己的腦袋都敲掉。

 

  水面逐漸趨於平靜,一片黑暗之中什麼也辨識不出。

 

  明哥忽然大叫起來,“在那裏!那裏!”之.

 

  丁珊珊用力地看過去,陳沐言正從水裏冒出來,向江岸遊過來。

 

  “快點!你們有什麼東西仍下去給他!江岸這麼高他爬不上來!”

 

  “扔什麼啊!老大?我們所有人把皮帶解下來也不夠長啊!”

 

  丁珊珊一步步後退,掏出手機撥打了警察局的電話。

 

  幾分鐘之後,警車趕來,將在水中掙扎了許久的陳沐言給拖了上來,明哥和他的兄弟們也被逮進了局子裏。

 

  陳沐言披著毛巾坐在警察局裏,加上明哥和他的兄弟們,深夜的警局忽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但是最讓陳沐言意想不到的是,明哥的兄弟們竟然一口咬定陳沐言和他們是一夥的。

 

  就算有丁珊珊作證說因為明哥他們挾持了自己,陳沐言才會趕來,但是員警要他找人來保釋。

 

  陳沐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薑飛,可是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薑飛早就關機睡覺了。

 

  警局的人看他那麼猶豫的樣子,好心提醒道:“你應該還有其他親友吧?讓他們來證明一下你的身份。我看你撈上來的時候穿的是襯衫,又是名校的學生,一點不像是和那群流氓混的,只是他們的筆錄都說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如果沒人來保你,這位同學你恐怕得在這裏待上一晚上了!”

 

  難道要他打電話找陳洛,然後讓那老傢伙派個律師團來?算了吧,實在太好笑了!

 

  找陳之默?

 

  自己已經儘量不想和他有什麼牽扯了,而且自己被請進了局子,他怎麼可能打電話讓一個影帝到警察局來?明天的八卦新聞還不知道會寫成什麼呢!

 

  陳沐言回頭,看向明哥的那幫兄弟,歎了一口氣說:“大不了就在這裏待一晚吧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墨鏡身著棕色風衣的男子走了進來,在陳沐言的身旁停下。

 

  “警官您好,我是陳之默,我來保我的弟弟。”

 

  陳沐言愣住了,他沒有打電話找他啊,難道

 

  “你又找人跟著我!”陳沐言猛地站了起來,想到自己的生活以及一舉一動又被陳之默掌控著,怒火就直沖上腦門。

 

  陳之默將墨鏡拿下來,看清楚他臉的警官不由得愣住了,“那個你好像是影帝陳之默吧?”

 

  “是的,請讓我和我弟弟說兩句話。”陳之默很有風度地轉身,無奈地笑了一下,“我沒有找人跟你,是你同學丁珊珊打了我的電話,告訴我你在這裏。”

 

  明白自己誤會了他的陳沐言頓時感覺到窘迫,他吸了一口氣,低下頭:“沒什麼,現在都解決了。”

 

  陳之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歪著腦袋,手指拎了一下粘在陳沐言身上的濕衣服,“你是說這個樣子算是‘解決’了?”

 

  陳沐言向後退了一步,與對方拉開距離。

 

  “聽說你騎著摩托車直接沖到江裏去了,看起來真的很有膽量啊。”陳之默身體前傾,嘴角有幾分調笑的味道,“在江裏面泡了多久啊?”

 

  “泡發了。”陳沐言伸手拿過一張單子遞到他的面前,“你來這裏,應該不是為了嘲笑我的吧?”

 

  “當然不是。”陳之默收起了笑容,拉開椅子開始填寫那張單子,當最後簽上他的名字時,他輕聲道,“我是真的擔心你。”

 

  一句很輕的話而已,陳沐言吸了一口氣。

 

  沒有那種溫柔的微笑,親昵的動作,只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陳沐言心中某個地方又再次動搖了起來。

 

  陳沐言轉身對警官要求自己要去和明哥說兩句話。得到同意後,他來到明哥面前。

 

  “今天我贏了不是嗎?”

 

  明哥扯著嘴笑了一下,“是的,你贏了。不過我是不知道你真的不怕死呢還是因為你不知道怎樣刹車。”

 

  “因為我想和你有個了結,還因為我確實不會刹車。”

 

  “夠誠實。”明哥舉手想旁邊的警官說,“這傢伙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只是惹了我們兄弟,把他拎過來出氣而已。”

 

  陳沐言驚訝著看向明哥,對方聳了聳肩膀說:“願賭服輸,我明哥說話從來都算話。”

 

  就這樣,陳沐言和丁珊珊都被放了出來。

 

  一出警局,冷風襲來,陳沐言身上是濕的,打了幾個噴嚏。

 

  “你沒事吧?”丁珊珊跟在陳沐言的身後。

 

  “沒事,沒事。我只想趕緊回校舍。”陳沐言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件帶著體溫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肩上,是陳之默的。

 

  “不用了”陳沐言剛要將它還回去,陳之默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放心,我不會以它為藉口來找你。你的車不是也被員警開到這裏了嗎?”陳之默問。

 

  “嗯。”

 

  “那麼你也就不需要我送你回學校了。”

 

  “嗯。”

 

  聽見陳之默說不會送他,陳沐言安心了下來,卻又隱隱有一絲失落感難以形容。

 

  兩人並肩走向停車的地方,燈光將影子拉得纖長。

 

  淡淡的味道縈繞在陳沐言的鼻間,不知道是大衣上的,還是身旁的陳之默。

 

  那是他曾經拍過的香水廣告的品牌,清新而廣闊的味道。

 

  陳之默在他的面前停住了,他伸出手來想要去撥弄陳沐言的頭髮,見陳沐言想要向後退,他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回去睡吧。”

 

  陳沐言看著他轉身,信步走向那輛保時捷,連拉開車門的動作都很有美感,車子發動了。陳之默向他搖了搖手,微微一笑便開走了。

 

  “沐言,怎麼了嗎?”丁珊珊來到他的身後。

 

  “沒事我們回去吧。”

 

  “不管怎麼樣,明哥應該不會再來找我們麻煩了吧?”丁珊珊坐在車裏問。

 

  陳沐言扶著方向盤,腦海中是陳之默那一抹無奈的笑。

 

  “不開車嗎?還是你沖進江裏的時候受傷了?”

 

  “沒有”陳沐言回過神來,發動車子回到了學校。

 

  此時已經是晚上一點多了,他不得不翻過鐵門回到宿舍裏。

 

  薑飛已經睡著很久,陳沐言草草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也上了床。

 

  定鬧鐘的時候,陳沐言發現有一條短信,是陳之默的:到家了嗎?

 

  手指按在鍵盤上,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復,撇過臉去,他打了一個“嗯”,發出去之後便將手機關閉了。

 

  因為研究生的考試已經結束了,沈清和薑飛也買了火車票回家去了。

 

  假期校舍是不開放居住的,陳沐言只好在寒假來臨之前短租了一間房。那是一處條件不錯的公寓,和他同住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上班族,除了晚上能聽見他回家的聲音之外,陳沐言很少能見到他。

 

  丁珊珊在B大附屬醫院已經正式實習了三個月,得到了主任醫師的鑒定報告,她除了上班之外開始準備幾個月以後的執照考試。

 

  而在心臟內科實習的陳沐言某天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病人,那就是楚靳,他辦理了入院手續。陳沐言有些好奇那個人真的是楚靳嗎,於是就來到那個單人病房前敲了敲門。

 

  楚靳看著陳沐言,那雙眼睛瞬間盛滿了笑意,“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能看見穿著那件白色大褂。”

 

  “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能看見你躺在病床上。”陳沐言走了過去,“你到底怎麼了?”

 

  楚靳嗤笑了一下,“我最近幾個月經常覺得胸悶頭昏,前天我正盯著一個新人錄音呢,然後就莫名其妙昏倒了,再然後莫名其妙地被抬進了醫院被診斷出我的心血管有什麼毛病,需要做一個搭橋手術。”

 

  “啊。”陳沐言點了點頭,“是心臟出了問題啊,大概是老天對你傷了那麼顆心的懲罰吧。”

 

  “也許。不過你是我的主治醫生嗎?”楚靳伸長脖子問,陳沐言能看見他的臉色確實不大好,只是那雙眼睛依舊透露出曖昧與撩撥的意味,看來這是天生的啊。

 

  “我是你主治醫生看管的實習生。”陳沐言笑了笑,“要去做事了,下班之前會再來看你一眼。”

 

  陳沐言抽空翻閱了一下楚靳的病例,雖然是心臟方面的問題,但是確實如果搭橋手術成功,他應該可以康復。就現在搭橋手術的熟練程度以及楚靳的財力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52

 

   下班之後,陳沐言來到楚靳的病房,推門之前他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楚靳正看著天花板發呆。他從來沒有見過他露出那種表情。

 

   有一點寂寞,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楚靳。”陳沐言敲了一下門就走了進去,“在想什麼呢?”

 

   當我那次暈倒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癌症,像電影裏寫的那樣,我快死了?”

 

   “結果你發現只要搭橋手術就能修好你的心臟,覺得不甘心了?”

 

   “不是,我在想如果我好了,有什麼是一定要做的。”楚靳淺笑了一下,挪了一下位置,示意陳沐言和他一起躺下來。

 

   “主任要是看見我躺在這裏,會生氣的。”

 

   “沒關係,他的工資還要靠我的住院費來支付呢。”楚靳扯了一下嘴角,陳沐言的心底有一種難以拒絕的感覺,和著外衣躺在了他的身邊。

 

   “我們見面的機會其實不多吧?”

 

   “因為你的名聲不大好。”

 

   “啊,對。陳之默只要聽見我和你在一起就會火速趕來。我們唯一完整地在一起待過的時間,就只有那一次在壽司店裏。現在想想,和你吃飯還有說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為什麼?”

 

   “大概因為你和我相處的時候沒有什麼目的性吧。我可以很自然地說話,而你會毫無遮掩地回答我,不用費心思去表露自己的意思或者將談話引向另一個方面。”

 

   陳沐言側過頭來,這才發現楚靳是看著自己的,只是不知道他保持那個姿勢有多久了。

 

   “等你做完手術,我們可以再去吃壽司。”

 

   “等我手術做完了,我想找個人談戀愛。”

 

   “喔,你戀愛還沒有談夠啊?每次和你談戀愛的人最後都被你甩掉了。”

 

   “你覺得那樣算是戀愛嗎?”楚靳嗤笑了一聲,微垂的眉眼中脆弱一閃而過,來不及捕捉,“其實在醫院看見你很有一種命運的感覺。你是那種一板一眼朝著自己的目標向前走的人,一旦你愛上一個人,就會撞上南牆不回頭。所以我在想,老天是不是要我喜歡你呢?”

 

   陳沐言一愣,趕緊拍了一下楚靳:“楚先生,快停下你那不切實際的想像。這個世界上比我這個實習生要好的男女多的是!”

 

   “但是我只遇到了一個陳沐言啊。”楚靳小聲笑了起來,“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要知道我可爭不過陳之默啊。”

 

   “關他什麼事情?”陳沐言皺起了眉頭。

 

   “啊,”楚靳不顧正在吊的營養液坐了起來,陳沐言趕緊去扶他,“看你這個表情,該不會是陳之默已經出手了吧?你是不是已經和他做了?”

 

   “做做什麼!”陳沐言結巴了起來,他不明白演藝圈的人眼力為什麼這麼好,蘇臻是這樣,楚靳也是這樣。

 

   “那就是沒做了?不過你遲早會被他弄到手。”楚靳忽然躺了回去,似笑非笑看著陳沐言。

 

   “他是我大哥!楚先生你在瞎說什麼呢!”陳沐言有些生氣了。

 

   “要是你是他弟弟他就會鬆手,那就不是我認識的陳之默了。”楚靳手指勾了一下陳沐言的下巴,像個玩笑,沒有什麼挑逗的意味,“如果那麼不想和陳之默在一起的話,就投入我的懷抱吧。趁我還活著的時候還能保護你。”

 

   “你就繼續瞎掰吧!”陳沐言離開了病床,“我回家了!”

 

   “好吧,明天見!”

 

   陳沐言扯了扯嘴角,明天還來見你就有鬼!

 

   開車回去公寓,老遠就看見有煙霧從那個方向冒起,湧入天邊的夕陽中。消防車從他的身邊開過,陳沐言搖下車窗,“到底是哪里著火了?”

 

   越往前開,他的感覺就越不好。

 

   等到他的前面是仰頭圍觀的人以及維持秩序的警車時,他順著火勢望去,那裏不正是他租的房子嗎?到底怎麼回事?

 

   起火了?那他的行李他的證件還有那些書全部都燒掉了?

 

   到底是怎麼起火的,如果是房客的責任,他得賠給房東一大筆錢吧!

 

   還有記者端著照相機正劈裏啪啦按著快門,不遠處的爭吵聲傳了過來。

 

   “陳先生!你真的不能進去!”

 

   “我弟弟在裏面!他的電話一直接不通!他一定是在裏面!”那是陳之默的聲音,充滿了焦急與恐懼。

 

   “火燒的這麼大,您根本就上不去的!”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陳沐言一步一步,擠過人群,走了過去。

 

   他沒有見過陳之默的臉上是那樣的表情,沒有見過他的眉眼糾結成那樣,苦苦掙扎著最後被攔著他的員警按在了地上。

 

   “小言——陳沐言——”陳之默大吼著,與消防車還有灑水的聲音膠著在一起。

 

   陳沐言仔細地看著陳之默,喃語道:“現在是在拍戲嗎?”

 

   旁邊一個提著菜的中年女人說:“什麼拍戲啊!是起火了啦!”

 

   “起火?”陳沐言眨了眨眼,“那陳之默來幹什麼?”

 

   “是啦!我還說是不是搞錯了,你們年輕人的視力就是好!原來那個人真的是那個影帝陳之默啊!”

 

   “聽說他弟弟在裏面,剛才他趕來之後就一直想要上去!”

 

   “這還能上去?要命哦!”

 

   空氣中是燃燒之後的味道,消防隊員陸陸續續出來又進去。

 

   員警依舊按著陳之默,“陳先生請你冷靜!”

 

   陳之默的發絲淩亂,消防車的燈光晃過,他的臉上似乎有淚水,衣衫是掙扎之後的狼狽。

 

   陳沐言就像被牽引一般,向前走去,直到消防員將他攔住:“火災現場,不能再上前了!”

 

   此刻,陳之默的手掌擦過地面,因為太過用力被地上的石子劃破,紅色的液體滲透在指縫之間。

 

   神經被觸動,陳沐言恍然大悟般沖了過去,“哥——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他猛地將按住陳之默的員警推開,陳之默側著頭看著他,然後一把將他抱住。

 

   骨骼一陣顫動,仿佛一顆隕石經歷了大氣層的灼燒之後,終於撞進了大地中。

 

   陳之默的手掌用力地按著陳沐言的後背,力道大的幾乎要將他擠進自己哦身體裏。

 

   “太好了你沒事你沒事

 

   陳沐言抬手抱著他:“對,我沒事,我不在裏面。”

 

   感覺著陳之默起伏的胸膛,陳沐言發現他的雙臂都在顫抖。

 

   消防員將他們兩個拉到了一邊,火勢也逐漸被控制住了。

 

   王大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他將陳家兩兄弟拉上車,記者們已經圍了過來,王大友踩著喇叭是寸步難行。

 

   陳之默低著頭,那些相機就貼著車窗閃爍著。陳沐言脫下外衣蓋在陳之默的身上,遮住他的臉,但是陳之默卻死死抓著他的手。

 

   “為什麼不回我電話?為什麼?”陳之默看向陳沐言,“你就那麼討厭我了?”

 

   “不是的!你知道我在醫院實習的,我關了機,下班之後我忘了開機!”陳沐言趕緊解釋,無論他與陳之默之間有什麼,此刻陳之默的樣子讓他心疼。

 

   陳之默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揩過自己的臉,紅色的血痕劃過,讓陳沐言的心臟一緊,“算了吧,就算你開機也不會接。”

 

   “默哥,這次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邊嗎?”

 

   陳之默吸了一口氣,“對,你還活著,除此之外我還能要求什麼?”

 

   他用手撐著自己的臉,陳沐言想要看一看他的手,他只是將陳沐言揮開。

 

   王大友終於把車駛出了記者的包圍圈,“現在去哪里?”

 

   陳之默悶聲道:“找個賓館把他放下來吧。”

 

   他的聲音微涼,雖然陳沐言不想再和他有什麼接觸,只是此刻他的冷漠竟然讓陳沐言很難受。

 

   “還住賓館呢?都出這麼大的事情了!還是回白金漢住吧!”

 

   陳沐言看向一直低著頭的陳之默,他的雙唇一直是抿著的,仿佛刀鑿一般不會改變。

 

   “默哥,讓我看一下你的手好不好?”

 

   “不用了,反正你和我多待一會兒都會覺得噁心。”

 

   王大友不由得把車停在了路邊,“你們兄弟倆鬧夠了啊!我是不知道你們鬧什麼,都好個把來月了啊,差不多就消停了!”

 

   陳之默抬頭看了眼窗外,“是賓館嗎?行了,陳沐言你可以下車了。錢包在身上吧?”

 

   這種突如其來的冷淡讓陳沐言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是呆呆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陳之默將車門打開,冷風就這樣灌了進來。

 

   陳沐言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雖然在他得知公寓著火的時候,他也沒有想過要回家去住,只是看著那輛車開走,陳沐言只覺得心裏發酸。

 

   他籲了一口氣,走向賓館的服務台,要了一間房間。

 

   將手機打開,扔在床上,他也將自己攤在上面。

 

   這覺得自己夠賤的,既然陳之默把他放到賓館門口,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自己現在又在難過些什麼!

 

   手機響了,他嘩地抓過來,但不是他想的那個人打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下班之後有會要開,不知道幾點能回家呢,大家別等我了

 

53

 

   “喂!陳沐言你怎麼樣了!你哥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說聯繫不上你呢!”

 

   “是你啊我哥找到我了”陳沐言翻了個身,趴在床上,他忽然覺得很累很累。

 

   “你生氣了?我知道把你租房的地址告訴陳之默是我不對不過還好你哥知道你住哪里不是嗎?不然你就是在火災裏有個什麼,我們這些人沒一個知道的

 

   “沒事,我不生你的氣。”陳沐言扯了扯嘴角,“我想歇一會兒了,明天醫院見吧。”

 

   還沒有來得及吃晚飯,肚子餓了起來,他來到賓館的餐廳,要了一份炒麵。

 

   電視裏正放著公寓失火的新聞,而陳之默被員警按在地上的畫面出現在了其中。

 

   夾到嘴邊的面停在了那裏,畫面裏的陳之默並沒有自己在現場看見時那樣清晰,但是依舊讓人感覺到揪心。

 

   這則新聞播了三分鐘,陳沐言確定如果不是陳之默的出現,估計只有一個標題和十幾秒的介紹,這則火災簡報就會播完了。

 

   直到炒麵涼了,陳沐言才忽然三兩口將它們捲進嘴裏,然後快步離開了餐廳。

 

   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陳沐言回到了白金漢公寓。

 

   進了電梯,一路上升,陳沐言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為什麼要回來呢?

 

   明明想要逃離,可是現在竟然害怕陳之默會不讓他進去。

 

   來到門前輸入密碼,門啪嗒一聲就開了。

 

   客廳裏是一片漆黑,陳沐言吸了一口氣,開燈之後竟然在鞋架裏找到了自己的拖鞋。不知道是李阿姨整理的還是陳之默一直在等他回來。

 

   上樓,來到陳之默的門前,他試著擰了一下,門是鎖著的。

 

   然後他轉身,走了幾步打開自己的門,才發現裏面的一切都整整齊齊。床單被罩是乾淨的,書桌上也沒有灰塵,明明自己很久都沒有回來了。

 

   陳沐言忽然覺得,陳之默一直在等著自己。

 

   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他是不是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看報紙,或者坐在沙發上等著電視泛起雪花?

 

   此時,門開了。

 

   陳之默站在那裏,看見陳沐言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左手受傷的地方已經包上了紗布,看來已經去醫院處理過了。

 

   “你怎麼在這裏。”他換上拖鞋,走過陳沐言的身邊。

 

   “我想看你怎麼樣了”陳沐言望著他走向樓梯的背影。

 

   陳之默轉過身來,靠著樓梯,笑道:“看我有沒有因為你而感覺萬般失落?看我怎樣為你擔驚受怕?看我怎樣像只狗一樣接近你又怕被你討厭?”

 

   “不是的!我是來看你的傷

 

   “我的傷在這裏。”陳之默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我喜歡一個男人,這個男人現在住在我弟弟的身體裏,所以我是個變態,如果你覺得很噁心不用勉強自己回來參觀。”

 

   “陳之默!”陳沐言上前扯住他的衣領,“我沒有覺得你噁心!我只是我只是

 

   對方伸手環住他的腰,將他拉向自己,“你只是什麼?要不要現在來個熱吻?我保證讓你的小兄弟站起來

 

   陳之默的聲音就似從黑暗中伸出的無數雙手,撫摸著陳沐言的神經。

 

   “不想留在我的身邊,你現在就應該推開我,而不是用這種猶豫不決的態度,讓我抱有可悲的希望,你覺得很有趣嗎?”陳之默在陳沐言反應之前就鬆開了手,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幾秒鐘之後,陳沐言來到他的門前,想要進去,但是門卻是鎖著的。

 

   他忽然用力拍起門來,“我是你的弟弟!你要我怎麼樣!難道做兄弟不好嗎?”

 

   陳之默的聲音隔著門傳來,“或者‘兄弟’才是你想要的安全距離?做我的弟弟我就可以無條件的對你好了是嗎?”

 

   陳沐言的眼睛發酸,他忍住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沒錯!假如你從來沒有溫柔地對待過我,我根本就不用在意你現在對我是冷漠還是疏遠!你對我的這些好難道不是刻意的嗎!你不是在故意下套讓我離不開你讓我內疚的嗎!”

 

   “沒錯!”門再度打開,陳之默用力地指著陳沐言的胸口,“但是如果這裏住的是我那個天真浪漫永遠只想要從別人那裏得到關愛的弟弟,我什麼都不會給他!”

 

   “那你要我怎麼辦?”陳沐言攤開雙手,他此時忽然不知道自己拒絕的是陳之默還是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慌,“我已經在這具身體裏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就是那堆骨灰!”

 

   陳之默只是漠然地看著他。

 

   陳沐言抓著他的手靠上自己的臉:“就是這具身體,同樣的父母,相似的DNA,甚至於哪天我們之中有一人需要骨髓移植了也只有另一個人能相救!就是這樣的關係,你要我怎樣接受你!而我甚至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在演戲什麼時候是真的!”

 

   陳沐言後退著來到樓梯處,“你知道什麼?安娜說的沒錯!愛上你就像愛上一場戲!”

 

   “所以你承認你愛我了?”陳之默靠著門,側著臉看著他。

 

   “你他媽不要用那種眼神還有從那個角度看著我!現在不是在拍他媽的電影海報!”陳沐言就快要一腳踏下樓梯的時候,卻被身後的人扯了過去。

 

   他轉身,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推對方,陳之默的唇落了下來。

 

   陳沐言掙扎著,轉動著腦袋想要躲過去。但是陳之默就似能讀懂他的大腦一般,每當陳沐言轉向一邊,他也跟著轉過去,甚至於讓那親吻更加膠著。

 

   沒有吞噬一切的侵入感,陳之默的吻更像是引導著陳沐言去體驗某種感覺。

 

   一個轉身,陳沐言被他頂在了牆上,後腦因為陳之默親吻的力度而被抵在牆面上,只能被迫承受著那個親吻。

 

   陳沐言所有的感覺都湧向了陳之默的觸碰的地方,那是一場讓思維脫離了控制的旅程。

 

   當陳之默緩緩退開的時候,陳沐言只能呼吸著看著對方,卻不記得如何移動自己的腳步。

 

   “你覺得剛才的感覺怎麼樣?”陳之默看著他微微勾起唇角,“這和你是個男人或者是我弟弟無關。又或者你現在嚇壞了,準備再次逃跑了?”

 

   陳沐言意識到剛才陳之默對自己做了什麼,握緊了拳頭想要打過去。

 

   陳之默很有技巧性地後退了一步,陳沐言的拳頭只是揮在了空氣裏。

 

   “在這一年裏,我幾乎把所有自己的精力和時間都給了你,然後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白癡,你永遠都不懂回應和付出,你只知道縮在你的殼裏,只看得見你自己想要的。”陳之默吸了一口氣,退回了他的房間,將門關了起來,“你走吧。”

 

   陳沐言下意識伸手按在了那扇門上,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次推開它,將不知該如何回頭。

 

   門內的陳之默,聽見對方下樓的聲音,微微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你回頭總是那麼難呢?”

 

   因為一晚上無法入睡,陳沐言早晨來到醫院的時候遲到了。

 

   負責帶他的主任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怎麼來醫院了?我聽說你住的地方著火,還以為你需要一些事情處理呢!”

 

   原來是丁珊珊早晨提前幫他請假了,陳沐言得到了一整天的休假。

 

   他知道自己得去找個地方住,不過離開醫院之前,他去了楚靳的病房。

 

   “嘿,總算有人能來和我說說話。”楚靳揮了揮手,為了準備兩個星期以後的手術,他這段時間正在條理身體。楚靳雖然是個花花公子,但是也是個工作狂。他的身體算是被他自虐式的工作方式給弄垮了。

 

   “你可以勾引一個小護士,我打賭她願意二十四小時陪你聊天。”陳沐言笑了一下。

 

   “哦,老天我對女人沒有興趣。”楚靳向陳沐言招了招手,“我已經好久沒有抱過男人了,求你讓我抱一下吧,更何況你還是我的夢中情人。”

 

   陳沐言無奈地搖了搖腦袋,單腿跪坐在床邊,“那好,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認真地回答我,我就讓你像抱哥們兒一樣抱一下。”

 

   楚靳用略帶調戲的目光卻正經無比的口氣說:“寶貝,你這個姿勢看起來真迷人。”“好吧,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的親哥哥說他愛你不是那種兄弟之間的而是那種不該有的欲望或者其他什麼的

 

   楚靳好笑地問:“你到底想問什麼?”

 

 “你會接受他嗎?”陳沐言問,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問題太愚蠢,但是像楚靳這種遊走在世俗之外的人,他很想聽聽看他會怎麼選。

 

   “以前我會覺得那是個大麻煩,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楚靳淺笑著,“現在我只會問一個問題,我愛不愛他,至少兄弟是男的,如果是姐妹我真的一點興趣都不會有。”

 

   雖然後半句只是玩笑話,楚靳很認真地回答了陳沐言的那個問題。

 

   (友情提醒:噬愛如血的定制期限就快到了,願意買實體書的童鞋還是去看看這篇文吧,可別哪天等定制結束之後你來了興致翻了翻,結果發現自己想要收藏,但是那個時候我不可能為了一、兩個朋友再開訂單了。)——

 

   作者有話要說:活著就是一場悲劇,等到洗具來臨的時候,我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54

 

   “我做不到你那樣。”

 

   “當然,因為你是個循規蹈矩的人。”楚靳揚了一下下巴,“我好像有訪客了,上帝保佑千萬不要是狗仔。”

 

   陳沐言回頭,看見EVEN就站在那裏。沒有戴墨鏡,只是穿著棕色的大衣和牛仔褲,就像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微微低著頭,一副擔心被拒絕的模樣。

 

   “好了楚先生,終於有人來和你說話了,那我就先走了。”

 

   自從楚靳入院以來,看望他的只有公司的下屬,來也是商談製作方面的事情。其他被楚靳捧紅的明星一個都沒有。陳沐言都感歎楚靳這個人在圈子裏混了這麼久,怎麼一個像樣的朋友都沒有交到?

 

   楚靳盯著EVEN的臉,“如果是你,我寧願沒有訪客。”

 

   陳沐言站在門外,他不明白為什麼人總是喜歡傷害那些在乎自己的人。

 

   不過也許只有在乎的人才會受到傷害。

 

   由於公寓失火是電路的關係,所以房東得到了保險公司的理賠,陳沐言不用賠錢。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在醫院附近找了一間公寓。因為隨身行李已經燒完了,他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在商場裏買衣服和生活用品。

 

   晚上躺在新的房間裏,陳沐言感覺到了寂寞。

 

   大概是新年快到了,而自己卻是一個人吧。

 

   屋外的天氣是還冷的,他每天早上發動車子都要預熱五、六分鐘。

 

   沈清給他打過幾個電話,他們之間像從前一樣無話不談,只是每當陳沐言想要再向前走一步的時候,沈清就開始後退。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陳沐言覺得他們之間就像一場遊戲,而他就快要失去耐性直接告訴沈清自己就是葉潤行。

 

   除夕夜,陳洛打電話給陳之默還有陳沐言,要他們回陳家過年。

 

   陳沐言本不想去,陳洛的慈父之愛讓他有些消受不起。但是想到陳之默也許會出現的時候,陳沐言心中又有了莫名的期待。這讓他無法理解自己。

 

   陳洛的家自然是在本市首屈一指的富人區。

 

   所以當陳沐言的本田開到了入口處還被保安給攔下來了,畢竟出入這個區的人開的都是不下百萬的車。

 

   陳沐言解釋了半天自己是陳洛的兒子,可是都被對方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是啊,任誰能相信一個大富豪的兒子開著一輛十幾萬的本田?

 

   銀灰色的保時捷停在了陳沐言的車後。

 

   保安想要趕陳沐言走,畢竟他的車停在這裏擋住了進入小區的道路。

 

   車上的人下來了,是陳之默。他笑著走過來,站在保安面前:“請問我弟弟有什麼問題嗎?”

 

   “陳先生他真的是你弟弟?”保安有些驚訝,“我看他開的車而且他又說不清他父親住的門號,我以為他是瞎說的

 

   “老實說,我也不希望他是我弟弟。”陳之默淡淡地看了陳沐言一眼,便回到了自己車子裏。

 

   兩輛車開了進去,陳之默開到了陳沐言的前面,將他領到了陳宅門口。

 

   進了門,身著黑色西裝的管家行了個禮,將他們帶入客廳。

 

   屋內的裝潢倒是很配合陳洛的身份。但是陳沐言並不喜歡,因為沒有哪個家會裝修的像是五星級賓館,奢華但卻沒有人情味。

 

   長條形的餐桌上已經坐了一些人,包括陳洛的兩個弟弟還有家族中的其他親戚。

 

   陳沐言並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只得低頭吃飯。有長輩問話的時候就答上兩句。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年夜飯也要吃的和商務會議一樣。

 

   陳之默並沒有坐在他的身邊,而是在對面。他對那些叔叔舅舅之類的應付得遊刃有餘,每當有人提起陳沐言應該去留學或者要介紹哪個富家千金給他的時候,陳之默都能很有技巧性地把話支開,否則陳沐言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心情吃飯甚至於會瘋掉。

 

   雖然陳之默一直幫陳沐言回避那些他不想說的話題,至始至終陳之默的目光都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

 

   他像個溫柔大度的兄長,但是陳沐言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止那張餐桌。

 

   吃晚飯,陳洛和他的兄弟在客廳喝茶聊著今年陳氏的收益云云。

 

   而陳之默和管家說了一聲就走向大門,陳沐言跟了過去也想要離開。

 

   剛走到通往玄關的走廊,陸茉然竟然站在那裏等著陳之默。

 

   “之默,餐桌上你沒有和我說一句話”陸茉然伸手拉住了他。

 

   “你想要我對你說什麼呢?陳太太?”陳之默拿開了他的手,彎下腰穿鞋子。

 

   “你對我做的那些事情連一句對不起你都不打算說嗎?”

 

   “你是說你和陳洛躺在一起的照片?”陳之默的手搭在門把上,悠閒地側過身,“我知道你認識我的目的其實是想接近我父親。別指望他能一直對你有興趣,至少現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人可不能太貪心。”

 

   陳之默走了出去,等到陸茉然離開了,陳沐言才走到玄關穿上。

 

   來到停車的地方,陳沐言意外地發現陳之默還沒有走,他倚著車門輕聲道:“晚上沒有吃好吧?要不要到哪里去補一頓?”

 

   陳沐言一顫,他以為陳之默不想再理他了。

 

   “好啊。”

 

   “去哪里?”

 

   今晚是除夕,很多地方不一定營業。

 

   下意識地,陳沐言說:“南川街

 

   那是他和陳之默一起吃辣炒米糕的地方。每年除夕的南川街都有煙火會,小販們不會放棄這個賺錢的機會,所以今晚去那裏應該還能吃到小吃。

 

   “好啊,去南川街的話就坐你的車吧。”陳之默走向那輛本田,陳沐言快步上前開了電子車鎖。陳之默的語氣一直都是淡淡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陳沐言忽然覺得這樣至少比看都不看他一眼要好的多。

 

   天氣很冷,車窗結了一層薄霧。

 

   陳沐言找出紙巾要去擦內側的霧氣,陳之默輕歎一聲道:“也許很多時候就要像這樣,看不大清楚才好。”

 

   是的,看不清楚會比較好。問題是他能做到一輩子都看不清楚嗎?

 

   車子開了出去,除夕之夜兩旁街道的商場都關了門,來往行駛車輛也是稀稀落落,只有路燈依舊,要不是一直接連不斷的爆竹煙花聲,真的會顯得冷清。

 

   只是南川街卻依舊熱鬧。

 

   各種小吃的味道飄逸在空中,不時有人仰望夜空中忽然綻放的煙花。

 

   街上的人不少,陳沐言不可能再把車靠前了,於是就停在了南川街入口附近。

 

   “人好像挺多,只能拜託你去把吃的買過來了。”

 

   陳沐言點頭:“好啊,你等一下。”

 

   和上一次來時的暖春不同,這會兒是冬天,當陳沐言帶回炒米糕和魚腸的時候,它們都涼了,只有紅豆沙還有些溫度。

 

   兩人坐在車裏,一邊看著遠處的煙花,一邊吃著半涼的米糕。已經不再可口了,這讓陳沐言懷念起他們上次來時的情景。

 

   沒有了胃口,陳沐言把米糕放到了前面。

 

   他側過來來,才發現陳之默正看著他。

 

   “你能從我的臉上看到葉潤行嗎?”陳沐言問。

 

   “不能,我只能看見陳沐言的臉而已。”陳之默輕笑了一聲。

 

   又是一束煙花升起,綻放的瞬間仿佛點燃了陳之默的臉。

 

   一股衝動從心底閃電般地竄入陳沐言的大腦,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已經觸上了陳之默。

 

   我瘋了!

 

   他想要向後退,對方卻摟住了他。

 

   那個吻就像煙花一樣帶著熱量迸裂開來。

 

   陳之默的手指托著陳沐言的後腦,用力將他帶向自己。

 

   陳沐言無法維持平衡,伸手胡亂地撐著座椅還有方向盤,這些都難以穩住他,他還是倒進了陳之默的懷裏。

 

   也許就像陳之默說的,一切都不要弄的太清楚。

 

   陳沐言的舌被對方大力shun吸著。陳之默掃過他口腔裏的每一寸土地。

 

   這個吻沒有一點溫情脈脈在裏面,難以言喻的熾烈在兩人間彌漫。陳沐言下意識地渴求更多,笨拙地回應起陳之默,他能感覺到對方在向他表達著什麼。這個吻,讓陳沐言有一種錯覺,他好像從陳之默的天空裏掠過,一瞥的瞬間領略到了他的世界。

 

   又是煙花崩裂開來,和著巨大的響聲,連車子也跟著微顫。

 

   恍然驚悟的陳沐言推開了陳之默,猛地向後一縮,靠在了車窗上。

 

   陳之默閉著眼睛,似乎還沒有從那個吻裏醒過來。

 

   他的微垂著眼簾還沉浸在其中,眉目間流露出靜謐的美感。

 

   陳沐言想說對不起,但是他將一切哽在喉間,就怕碰碎這一刻。

 

   緩緩地,陳之默勾起一抹笑,“怎麼辦你總是比我清醒。”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他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應該逃開,但是陳之默總能牽起絆住他的繩索。

 

   又或者,真正不想離開的是他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小言早就喜歡陳之默了,我猜大家看出來了膩歪一下就把他們湊對吧。

 

55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對不起意味著你做了一件你不想做的事情,你想要我忘掉它。”陳之默看向前方,然後拉開車門。

 

   “你要去哪里?”陳沐言拉住了他。

 

   “回家。”陳之默鬆開了他的手,站在車外頷首看著陳沐言,“你也回去吧。”

 

   “默哥

 

   陳之默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他的身後是南川街熱鬧的畫面,走到路口對面,王大友正停車在那裏等他。

 

   陳沐言坐在車裏,看著他離開。

 

   如果說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他忽然發覺自己不一定能夠斬斷過去。

 

   新年假期之後,楚靳也要出院了。

 

   “一個人過年的感覺怎麼樣?”陳沐言抱著胳膊坐在床邊,楚靳的助手正在幫他收拾東西,而他則在更換襯衫和西裝。

 

   “很抱歉,我不是一個人,有一個煩人的小鬼一直在這裏纏著我。”

 

   “啊”陳沐言想了想,“是不是EVEN?”

 

   楚靳笑著整理袖口,“對啊,除了他還有誰能這麼粘人?”

 

   “而且還是擺著臭臉粘著你。我記得你說過,你想要認真地談一次戀愛了,因為說不定哪天你就會得癌症死掉。”

 

   OK,前半句話是我說的,後半句話是你的。”楚靳指了指陳沐言,“EVEN只是依賴我而不是愛我,所以他不是我要選的那個人。”

 

   “依賴和愛有什麼區別?我倒想聽你這個哲學家解釋一下。”

 

   “你依賴一個人,意味著沒有他你處理不好你的事情,完成不了你的夢想或者不知道該怎樣到達你想要的目標。比如說EVEN,他需要有人看著他,為他計畫好一切讓他感覺到自己是被照顧著的,他才能做好一件事情,這是依賴。所以即便沒有我,他也能找到另一個人,比如說你哥哥陳之默,或者他的經紀人。”

 

   “那麼愛呢?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你就會依賴他。”

 

   “你愛一個人,不代表沒有他你就會放棄你的夢想或者不能做你該做的事情。打個比方,陳沐言,你想成為一個醫生,即使你離開了陳之默,你依然走在‘成為醫生’的道路上。”

 

   “等等,”陳沐言無奈地舉起了手,“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個比喻是在說我愛陳之默?”

 

   “如果你不愛他就不用對我說的話那麼敏感。”楚靳側目,“你會覺得我只是在說你並不是那麼依賴陳之默。”

 

   “你把我繞昏了。”

 

   “繞昏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楚靳走到陳沐言的面前,忽然身體前傾,唇瓣滑過他的臉頰,“再見,陳沐言。”

 

   楚靳淺笑著,眉眼間是難以言喻的惆悵。

 

   研究生考試的結果公佈了,和陳沐言預料的一樣,沈清通過了初試,復試也是與導師的面試,鄭穎早就對沈清有所瞭解,所以一切都不成問題。

 

   沈清的面試早上就結束了。她很興奮地來到B大附屬醫院,一直等到陳沐言午休。

 

   在醫院的天臺上,冬季才剛過去,天氣仍舊有些冷。兩人握著咖啡,靠著牆。

 

   “我真的不敢相信下個學期我就是鄭教授的研究生了!”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又一次和你成為同學。”

 

   “又一次?”沈清看向陳沐言,“我們以前是同學嗎?你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們是小學還是初中同學?”

 

   陳沐言揚了揚眉:“你說呢?”

 

   看著沈清皺著眉頭沉思的模樣,陳沐言不由得好笑了起來。

 

   午休過後回到病房,丁珊珊拿著一份雜誌走到他的身後,敲了他一下,“嘿!陳之默!”

 

   “怎麼了?”陳沐言下意識問。

 

   丁珊珊將那雜誌翻開,攤在他的面前,“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

 

   陳沐言看著那篇報導的標題,頗有爆炸意味:影帝陳之默數次出入醫院疑患癌症。

 

   照片上的男子帶著墨鏡和口罩,背景是醫院的白色牆壁。

 

   陳沐言認得陳之默的身形,照片上的人確實是他。

 

   “這不會是photoshop合成的吧?”陳沐言用力的分辨著,再一看那份雜誌竟然是《最八卦》,著令他呼了一口氣,“丁珊珊,這本雜誌最喜歡捕風捉影了,只要被他們照到一張照片,他們能為你延伸出幾百個故事。”

 

   “說的你好像就在那裏工作過似的!我勸你還是趕緊給你大哥打個電話吧!”丁珊珊拍了一下陳沐言,很認真地說。

 

   陳沐言搖了搖頭,他確實是在那家雜誌做過狗仔嘛,主編對他們的要求就是即使無法採訪到目標也要儘量拿到照片,他們有的是厲害的撰稿者能夠根據照片來寫故事。

 

   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能將除夕夜裏那失控的一吻忘掉,現在要他用怎樣的心態來打電話給陳之默?

 

   但是因為這則消息,陳沐言一個下午都無法專注地工作。

 

   他知道陳之默一定是真的去了醫院,就算不一定是癌症,也有可能真的生病了。不也許他只是去醫院看一個朋友或者導演,又或者他的新戲是以某個醫院為背景

 

   “陳沐言,你是個很棒的實習生。就因為你很棒所以我不希望你把聽診器伸到病人的腋下,因為我確定,聽診器無法感應到腋下的淋巴。”主任醫生的話讓陳沐言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馬上”陳沐言這才發現那個病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他應該感謝自己選擇的是心臟內科,如果作為一個外科醫生在手術途中發呆將會是很嚴重的後果。

 

   心神不寧的感覺持續到下班,他開車回家,路過了一個報亭。

 

   陳之默要是入院,應該是個很大的新聞。既然《最八卦》已經搶先爆料了,其他媒體應該不落其後,如果陳之默沒有生病,澄清的報導應該已經出來了。

 

   然而當他來到報亭前,一抬頭看見《娛樂風》的封面也是陳之默戴著口罩從醫院出來的照片時,他真的害怕了起來。

 

   付了錢,端著雜誌走進車裏,他就翻閱了起來。《娛樂風》算是娛樂圈裏很受認同的雜誌,像是陳之默的茶几上偶爾也會擺上幾期。

 

   這篇新聞同《最八卦》寫的大同小異,只是沒有那麼誇張,裏面沒有提到陳之默是不是得了癌症,只是保守性地寫了一句“身體欠佳”,然後附上年後這段時間陳之默的照片,顯得有些憔悴,看起來消瘦了不少。

 

   陳之默會去醫院當然不肯能是感冒了或者頭疼之類的小毛病,這讓陳沐言惴惴不安了起來。

 

   車子開到了公寓下面,陳沐言趴在方向盤上。

 

   傻瓜,現在不是逃避的時候,而要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陳沐言拿出手機,撥通了陳之默的電話,但是卻被告知對方已關機。這讓他更為緊張。

 

   而此時,王大友的辦公室裏,陳之默正躺在沙發上看著雜誌。

 

   “嘿,我說是不是該召開記者會來澄清一下你得癌症的消息了?我的天啊,連《娛樂風》都覺得你生病了!”王大友用鋼筆敲著辦公桌試圖吸引陳之默的注意力。

 

   “再等等,你急什麼。”陳之默將雜誌翻過一頁,唇線是愜意的弧度,“蘇文熙被一個富商求婚了,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送點什麼?”

 

   “哦,老天!你不能再讓他們亂寫了,我們要馬上控制媒體,否則他們把你寫成得了愛滋病怎麼辦?”

 

   “那我會告訴他們其實我不是有愛滋病,而是得了妄想症,就像他們妄想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好讓他們寫出大片大片的報導,鈔票滾滾而來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王大友的電話響了。

 

   “你不接聽嗎?”陳之默問。

 

   “如果是記者的電話呢?要我一個一個跟他們解釋你活的很好,離死還遠著呢!”王大友煩躁地把手機扔向陳之默的腦袋,卻被對方輕鬆地抓住了。

 

   看一眼上面的號碼,陳之默翻過身去,面朝沙發的靠坐露出淺笑。

 

   “喂,小言嗎?”

 

   車子裏的陳沐言僵在那裏,他沒有想過會聽到陳之默的聲音。

 

   “怎麼不說話?”

 

   我以為這是王大哥的手機。”

 

   “這確實是王大友的手機,只是他以為你是哪個煩人的記者,所以就把手機扔給我了。”

 

   “哦,是這樣那雜誌上說的不是真的咯?你沒有得什麼癌症之類的,對吧?”

 

   “沒有,如果我真的快死了,王大友會通知你的。”

 

   “那那就好。再見!”陳沐言剛要掛電話,卻被陳之默叫住了。

 

   “小言!”

 

   “什麼?”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我也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待在我身邊,所以照顧好你自己。”

 

   “我會的。”陳沐言皺起眉來,他不喜歡陳之默說那些話的語氣,讓他隱隱不安起來,“那個默哥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陳之默就把電話掛斷了。

 

   “大友,我們可以準備記者招待會了。”陳之默從沙發上坐起來,將手機扔回給王大友。

 

   “嘿,你這個壞傢伙,什麼叫做‘照顧好你自己’?這不是電視劇裏面的臨終遺言之類的嗎?”王大友咧著嘴巴,“你就是故意要他擔心對吧?”

 

   “我可不止要他擔心,我還要他回來。”陳之默揚了揚眉梢——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下午補考卷子,唉別人都有答案,就我們傻傻地自己回答問題,當然不及格了還好補考有答案,簡答題抄到我手軟國企就是這樣了,昨天回家九點多了,吃個夜宵就挺晚的,一下子忘記更新的事情了,大家海涵。

 

56

 

   陳沐言回到家,晚上九點是陳之默的記者招待會,他在會上澄清了自己並沒有罹患癌症,而是因為新戲的角色是一個癌症末期的病人,所以他去了醫院只是為了角色觀察而已。

 

   看著記者會上依舊優雅的陳之默,陳沐言終於安下心來。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比如那次他飾演有夢遊症妻子的丈夫,還有那次在游泳池裏,所以為了扮演好癌症病人被記者誤會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第二天在醫院遇見丁珊珊的時候,她也是笑呵呵地說原來一切都是媒體的誤會。

 

   只是週末的時候,他卻接到了一個電話,來自一家有名的律師行。對方說有一家屬於陳氏的醫院已經過渡到了他的名下,對方希望他能來律師行簽訂一些文件。

 

   “醫院?我怎麼不知道?”難道是陳洛拉攏他的一步?用一家醫院來綁住他?“是我父親給我的?”

 

   “不是,這家醫院是從陳之默先生過渡給你的。連同稅務也為你交好了。”

 

   “什麼?”陳沐言愣住了,“對不起,等我和他溝通一下再打給你們。”

 

   當陳沐言聯繫陳之默的時候,卻無法接通電話。

 

   “怎麼回事?這傢伙是在拍戲還是幹什麼?為什麼總是不開機!”陳沐言被這間醫院的事情搞的昏頭轉向,陳之默怎麼會給他一家醫院?最重要的是他確實是個影帝,在演員裏面絕也許是最有錢的,但是陳氏的醫院都是綜合性的大醫院,他哪來的錢搞來一家醫院?

 

   陳沐言最後還是選擇打電話給王大友。

 

   “喂,王大哥,陳之默在哪里?”

 

   “之默啊你能等一下打來嗎?”王大友的聲音有些猶豫。

 

   “他是在拍戲嗎?你告訴我在哪里,我直接去找他!”陳沐言現在只想馬上弄清楚醫院的事情是怎麼回事,陳之默應該知道自己並不想做一個醫院的管理者,而是一個實實在在與病人接觸的醫生。

 

   “那個我們在市立第三醫院。”

 

   “哦?他是在觀察病人該有的言行舉止嗎?好吧,我這就開過去了,你們在什麼地方?”

 

   “額等你到的時候我們應該在四樓注射室吧。”

 

   注射室?陳沐言把車停好,上到四樓,正好看見護士將針頭從陳之默的胳膊上抽出來。

 

   而王大友就等在門口。

 

   “王大哥!”陳沐言快步走過去,“我哥在幹什麼?”

 

   “沒什麼,就打針唄!”王大友聳了聳肩膀,但是眼神裏有一絲緊張,擋在陳沐言的面前,仿佛不想他走進去。

 

   陳沐言推開他,而陳之默已經注射完畢,將袖口擼了下來。他看見陳沐言,微微有些驚訝,然後淺笑道:“你怎麼來了?這裏好像不是你實習的地方吧?”

 

   “你打的什麼針?”陳沐言仔細端倪著對方的表情。

 

   “沒什麼,我可能要隨劇組去趟非洲,所以打一些預防針。”陳之默正要將單子收進口袋裏,陳沐言就把它拽了過來。

 

   上面的藥確實有某些傳染病的預防針,但是陳沐言還是有些莫名地懷疑,“最底下這種藥是增強免疫力的,你打這個做什麼?”

 

   陳之默頓時笑了起來:“那就是醫生要我增強免疫力,可能我工作太累,體質沒有從前好了。”

 

   陳沐言把那張單子還給了他,“我有事要和你談,關於那家醫院的。”

 

   “好吧,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接受他。”陳之默看了一下手錶,“附近有家馬克沁,我們邊吃邊談。”

 

   他們選了一個靠裏的座位。桌子之間都有足夠的距離使得同張桌上的客人能夠不被打擾地交談。穿著燕尾服的男子正在中央演奏著鋼琴,流水一般隨著柔和的燈光湧向每一個角落。

 

   點餐之後,陳之默優雅地將餐巾折起,墊在面前,“想說什麼,就說吧。”

 

   “為什麼給我那家醫院?”以陳之默的個性他自然不是為了送一家醫院來討好自己,而且他也知道這樣並不能使得自己高興。

 

   “好吧,你覺得陳洛要掌控一個小醫生有多麼容易。不對,現在只是一個實習醫生而已。”陳之默撐著下巴看著他。這個角度能讓陳沐言看清楚他的五官,甚至於那細膩的睫毛。

 

   “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看起來你並不懂一個財閥的能力。即便你現在所待著的B大附屬醫院,雖然董事長不是陳洛但是並不代表他在裏面沒有股份。”

 

   陳沐言低下頭,就連B大都被陳洛贊助了,更何況附屬醫院?

 

   “我可以到陳氏沒有股份的醫院去。”

 

   “無論你去哪家醫院,他都可以以捐贈者的身份去和董事會商談把你攆出去,那樣的贊助不需要太多,幾台幾十萬的儀器就能讓所有的醫院拒絕你這個沒什麼名氣的小醫生。”陳之默扯了一下嘴角,“你已經不是天真的孩子了,應該明白很多時候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如果你有一家醫院,沒有人可以攆走你。”

 

   “可是我只想做個醫生!”

 

   “是的,你可以是醫院的董事長,你也可以是個醫生。你可以雇傭Director來管理你的醫院,然後做你想做的事情,心臟內科也好,或者什麼其他臨床試驗都好。醫院畢竟和房地產還有股票不一樣,一旦你有一家醫院,陳洛就不能單純憑他的財力來對你做什麼。”

 

   這個時候紅酒上來了。

 

   “好吧,你哪來的錢買下一家綜合性的大醫院?”陳沐言皺起眉,這才是最核心的問題。

 

   “你以為我這些年賺的錢都拿來買跑車和豪宅或者存在銀行裏長黴了?”陳之默好笑道,“我會拿它們來賺錢。而且讓你成為一家醫院的董事長並不意味著你要買下百分之百的股份,只要你有百分之五十一,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九就算被陳洛買下了,你仍然是董事長。”

 

   “但是卻把一個昂貴的醫院給我了?你發的什麼瘋!”陳沐言咬牙,“我現在又覺得自己是個二世祖了!”

 

   “所以呢?你打算脫光了自己像個乞丐一樣站在大街上白手起家?”陳之默搖了搖頭,“如果你永遠帶著幼稚的驕傲,要我怎麼安心?”

 

   “安心什麼?”陳沐言的目光掃過對方垂下的臉。

 

   “好吧,我只是以防萬一,我不想某一天我這些年的成就最後被陳洛都拿走了。你放心,現在醫院的董事長仍然是我,讓渡檔也只是在我死後才會生效,我相信你能比我活的久。”

 

   前菜上來了,陳之默抿了一口紅酒。

 

   “我還是覺得不舒服!你竟然要給我一家醫院?我總覺得這裏面有問題!”

 

   “要是覺得有問題,你可以去律師行拒絕接受,或者你覺得自己什麼時候可以接受了再去簽那些檔。”陳之默不以為意地開始品嘗前菜。

 

   而陳沐言幾乎沒有什麼胃口,他死死盯著陳之默的臉,“那個醫院我不會接受的。”

 

   “等陳氏把你逼到無路可走的時候,你就知道今天你有多麼孩子氣了。”

 

   回到家,陳沐言躺在床上看電視,腦海中不斷回憶著陳之默在餐廳裏和他說的那些話。

 

   明明過年之前,自己和陳之默就有些疏遠了,連短信電話都很少。還是因為自己除夕夜那不經大腦的行為讓他以為還有機會?

 

   陳沐言將遙控器扔向一邊,為什麼他永遠猜不透陳之默的想法!

 

   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即將結束,在這之前陳沐言需要把從前的成績單送去公證,然後轉交給醫院。想起以前陳沐言在大一和大二時的成績就有些頭疼,還好這傢伙有些科目就是花錢請人代考的,分數還不錯,整張成績單還不算難看。

 

   不過最大的問題是那次他離開陳之默的公寓,走的太匆忙,成績單好像被壓在抽屜下面忘記拿走了!

 

   陳沐言打電話給陳之默,顯示關機。打給王大友,也是一樣。他這才想起陳之默的新戲好像是要去非洲拍攝的,說不定此刻他們都已經不在國內了。

 

   算了,自己就這樣直接去吧,陳之默好像也沒給公寓換密碼。而他的猜想沒有錯,他憑藉原來的密碼再次回到了那間公寓。

 

   當門打開的瞬間,他甚至有一種感覺,陳之默一直不曾更換密碼,是不是為了等他回來?打開鞋櫃的時候,就連他的拖鞋都擺放在原處。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瞥見了攤在茶几上的X光片。他皺起眉,緩緩走過去。

 

   這些光片是關於肺部的,雖然陳沐言打算主攻心臟內科,但這並不代表他看不懂在左側肺部的那個陰影應該是個腫瘤,從大小判斷,應該處於癌症的初期。

 

   陳沐言倒抽一口氣,桌上那個裝光片的檔袋還在,陳沐言想要去確定這張光片是不是屬於陳之默的。檔袋上寫著市立第三醫院,應該就是陳之默經常去的那家醫院,只是袋子上沒有寫明患者的名字。

 

57

 

   猛然間想起陳之默最近的那些行為,《最八卦》說他疑似罹患癌症,空穴來風必有因,說不定《最八卦》這一次的爆料是真的?

 

   而且陳之默還要把一家醫院讓渡給他?還有那些什麼好好照顧自己像是遺言一樣的話恐怕根本不只是他在演戲,而是他的身體真的出了什麼問題。

 

   陳沐言坐在沙發上,他覺得呼吸很難受,他不斷撥打著陳之默的號碼,就是無法接通。

 

   天知道他多想現在就知道答案!

 

   他上樓,試圖打開陳之默的房間門,就在這個時候,玄關的門開了,陳之默回來了,當他發現客廳亮著燈,便逕自走了進來,“小言?是你嗎?”

 

   “是我。”陳沐言走下來,“我以為你已經去非洲了還想看看你在不在房裏。”

 

   陳之默莞爾一笑,“其實我是明天的飛機起飛,所以我要開始收拾行李了。”

 

   來到茶几邊,陳沐言指著那張X光片問:“那個你是生病了嗎?”

 

   “哦!不是!”陳之默拾起光片,陳沐言注意到他的手上拎著一個白色的紙袋,那是醫院裏專門裝處方藥用的,“是我新戲裏的道具而已,我剛從三醫院一個朋友那裏拿來的。”

 

   如果沒有看見他手中的紙袋,也許陳沐言會就此松一口氣,“啊,是嗎?”

 

   陳之默轉身上樓,“你不記得我的新戲裏我演一個癌症病人嗎?這張光片是要帶給劇務的。”

 

   “這樣啊。”陳沐言點了點頭,心裏卻暗自想這種道具一般都是劇務負責的,怎麼可能放在一個演員家裏。

 

   “你有什麼事嗎?”陳之默問。

 

   “啊,我回來拿成績單。”

 

   陳之默點了點頭,兩人之間一陣尷尬的安靜。陳之默拿著光片和紙袋就上樓了,腳步雖然從容,但是陳沐言有種感覺,對方並不想讓他看見這兩樣東西。

 

   陳沐言進了自己的房間,在抽屜裏找到了成績單還有其他一些重要的文件,將它們收進包裏。

 

   這個時候,門鈴響了,陳之默下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周姐。

 

   那一瞬,某種衝動湧進陳沐言的大腦,趁著陳之默正在和周姐說話,陳沐言悄悄擰開了他的房門,走了進去,在書桌上找到了那個紙袋。

 

   將裏面的藥瓶拿出來看,陳沐言的手抖的厲害,其中一瓶是抑制癌細胞擴散的藥,另一瓶則是用於癌症初期提高機體抵抗能力的蛋白質。

 

   此時陳之默似乎泡好茶正要從廚房出來,陳沐言趕緊放下藥離開了那個房間。

 

   他的心臟跳得飛快。

 

   種種跡象糅合在一起:陳之默去醫院、茶几上的X光片、這幾瓶藥、還有近期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以及他想要將醫院留給自己的意向,這都指向一個原因,那就是陳之默不只是在扮演癌症病人,他很有可能真的得了癌症。

 

   陳沐言坐在自己房中,牙關發顫。

 

   怎麼會這樣?陳之默他才三十歲啊!作為一個實力派的影星他處於事業的巔峰時期

 

   按住自己的腦袋,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陳沐言有多麼希望這又是陳之默為了入戲而做的準備,就像從前一樣。如果只是要送他一家醫院或者只是八卦雜誌上的新聞,陳沐言什麼都不會想。但是當他看見那些藥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無法自我安慰說它們也是演戲用的道具。

 

   如果這傢伙真的病了,竟然還跑去非洲的什麼鬼地方拍戲?

 

   周姐和陳之默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陳沐言走下來,“那我走了。”

 

   陳之默正在將茶杯收進廚房裏,只是點了點頭。

 

   本想說些什麼的陳沐言將所有的話咽了下去,走出了玄關。

 

   來到車庫,他坐進車裏正要發動引擎,那種鬱悶的感覺湧上了心頭,他忽然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反正命是他的!”

 

   這傢伙還嘲笑他陳沐言為了幼稚的自尊心不肯接受那家醫院,那麼陳之默又好到哪里去了?自己生病的事情還不是一個字都不說?看他到非洲去能熬多久!

 

   此刻,陳之默打開自己的房門,拎過那個白色的紙袋,看見張開的袋口不由得微微一笑。把藥瓶的蓋子打開,裏面是一粒一粒的巧克力豆。

 

   “傻瓜,也不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麼。”陳之默微微一笑。

 

   第二天回去醫院,陳沐言還是難以克制地去找了肺腫瘤方面的專家。告訴對方自己看見的那個X光片以及藥物的名稱,對方也很肯定地告訴他這個患者確實處於肺癌的初期,如果好好控制的話,應該可以活上三到五年甚至更久。

 

   “那如果他現在放棄治療跑到非洲什麼地方去了呢?”

 

   “哦,你也是個醫生,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會惡化。並不是每一個得了肺癌的患者都會像電視裏那樣拼命地咳嗽,然後像割破動脈血管一樣噴血,但是一旦他們開始咳血了,那就意味著接近gameover。”

 

   聽了這些,陳沐言全身冰涼。

 

   中午和丁珊珊一起午餐的時候,對方都看出他似乎在擔心什麼,但是偏偏他又什麼都不說。

 

   憋了一個星期之後,陳沐言試著撥打陳之默的手機,如他所料地沒有人接聽。

 

   但是兩天之後,《最八卦》再次爆料,標題有些驚悚,影帝陳之默病危?

 

   幾乎每個路過報亭的人都會忍不住看兩眼,因為這份雜誌被放在了非常顯眼的地方。

 

   當然,它也震驚到了陳沐言,還好在這家雜誌的工作經驗讓他注意到了那個問號,否則總有一天他會因為《最八卦》而罹患神經衰弱。

 

   但是陳之默真的回來了嗎?是什麼讓《最八卦》做出這樣誇張的報導?

 

   手指比大腦的行動要快,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撥通了陳之默的電話。

 

   “天啊!”趁著只響了兩聲的時候,陳沐言就趕緊將電話掛斷了。

 

   電話通了,那就意味著陳之默真的是在國內!

 

   陳沐言剛呼出一口氣,陳之默就將電話撥回來了,按下接聽按鈕的時候,手機在陳沐言手中掉了個個兒,差點兒沒有握住。

 

   “喂,那個我只是

 

   “是不是又看了哪個無聊的八卦消息?”陳之默微微一笑,“我確實是回國了,因為非洲的場景只有一周多就拍攝完了,我沒有病危。”

 

   陳沐言呵呵傻笑了兩下:“那個,我只是撥錯電話而已我現在正在開車。”

 

   “這樣啊,那我就掛了。”

 

 電話那端傳來一聲“陳先生,你的藥劑已經準備好了

 

   當陳之默的電話掛斷,陳沐言突然明白他應該是在醫院裏。

 

   他是不是終於願意接受治療了?

 

   等等,一出戲不可能一周就拍完,而且拍戲的過程是相當疲憊的,他根本不可能靜養。

 

   而此時,陳之默正坐在王大友的辦公室裏看著一場以醫院為背景的電影。

 

   “之默,”王大友揚了揚下巴示意那部電影,“你有沒有覺得這樣騙你弟弟太過分了一點?”

 

   “我有騙他嗎?”陳之默勾起嘴角,“剛才我好像一個字都沒有說過我在醫院裏。”

 

   “隨便你,只希望不會有一天你也這麼來算計我。”

 

   而陳沐言在之後的兩天幾乎無法安眠。

 

   當他頂著黑眼圈去醫院的時候,丁珊珊非常鄭重地認為有什麼事情困擾著他的睡眠,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解決這件事情。

 

   陳沐言真的無奈了,解決?他要怎麼解決?

 

   憑藉他高超的醫術治癒陳之默的那個腫瘤還是將他抓進醫院裏?

 

   他還能做什麼?

 

   下班之後,陳沐言換下自己的外掛,當他在停車上發動引擎的時候,做了一個有些衝動的決定。他將車開回了白金漢公寓。

 

   當他打開門的時候,客廳的燈是開著的。

 

   “默哥?”陳沐言走進去,才發現陳之默外套都沒有脫就躺在沙發上,看樣子因為疲憊而睡著了。他的臉色略微的蒼白,兩頰不如以往飽滿,陳沐言打賭他比過年那會兒輕了四、五公斤不止。

 

   他的表情太過於寧靜,這讓陳沐言的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懼。他緩緩伸出手指探向陳之默的鼻間,緩慢而有規律的呼吸讓他放下心來。

 

   “默哥,默哥,你醒醒。”

 

   陳之默的眼皮輕顫,睜開時意識到自己身邊有人,顯得很驚訝。當他發現那是陳沐言的時候,呼出一口氣坐了起來,“你進門怎麼沒發出一點聲音?”

 

   “我確定我關門的時候聲音不小,既然要睡為什麼不回自己房裏?”

 

   “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麼回來了?又有什麼東西忘記拿?”陳之默坐了起來。

 

   “我想問你我可以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嗎?”

 

   這句話說完,陳沐言與陳之默都愣住了。

 

   陳沐言在心裏大罵自己是個白癡,以前信誓旦旦離開這裏而且一副永遠不會回來的樣子,如果陳之默問他為什麼回來,難道要他說因為我知道你得了癌症所以回來看著你嗎?

 

   而且自己突然回來,要是陳之默誤會自己要接受他了怎麼辦?

 

   哦!天啊!這些該怎麼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是週一,會很忙

 

58

 

   但是在陳沐言的心跳聲中,陳之默卻只是淺笑了一下:“隨便你,你的房間不是還在嗎?不過晚上睡覺記得鎖上門——如果不想我對你做什麼的話。”

 

   後半句話拖著長長的尾音,仿佛是刻意要陳沐言不安。

 

   陳沐言看著對方上樓的背影,驚訝陳之默竟然不問他為什麼回來。

 

   或許這也算是一種默契。

 

   但是這一時衝動的結果就是陳沐言打開衣櫃才想起自己早就把所有的衣服都帶走了,而它們葬身於那一場公寓火災中。後來他買的那幾件衣服都放在最近租的那間公寓裏了。

 

   房門被敲響,陳之默走了進來,將一盒新的內褲扔了過去,“拿去穿吧。”沒有多餘的話,他帶上門就回去自己房間裏了。

 

   這種略帶疏離的關心,讓陳沐言莫名地難受。

 

   “但是也比直接的無視要好的多。”他端著盒子,手指在上面彈了一下。

 

   第二天的早晨,陳沐言走下樓梯,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能看見陳之默端著報紙坐在餐桌前,但是陳之默並沒有出現,桌子上只是擺著一個三明治、一杯牛奶還有一張便簽。

 

   便簽上說自從陳沐言走後,李阿姨只有週一和週四來打掃衛生不負責做飯了。

 

   陳沐言猜想這個三明治是陳之默做的。只是這麼大清早他去哪里了?難道是有戲要拍?現在陳沐言只希望他能夠注意自己的身體而不是拍戲。

 

   晚上下班之後,陳沐言去超市買了一些菜,既然李阿姨不來做飯了,那就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陳沐言煲了皮蛋瘦肉粥,炒了兩個菜,雖然味道只是可以下嚥而已,但是至少不用吃全是味精的外賣。

 

   晚飯準備好之後,已經七點了。他坐在沙發上等了一會兒,再看看手機,沒有任何資訊或者未接來電。吸了一口氣,陳沐言還是發了條短信給陳之默。

 

   幾分鐘後之後,對方卻回他要和製作人吃飯。

 

   陳沐言呼了一口氣,把手機扔到一邊。

 

   既然是和製作人吃飯,少不了要喝酒什麼的,而且很多東西並不適合腫瘤患者,那傢伙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陳沐言也不用像個傻瓜一樣粘在他的屁股後面。

 

   稀裏嘩啦刨了兩口粥,把菜吃了,剩餘的全被他沖進了馬桶裏。

 

   如果他那些對陳之默多餘的關心也能被沖走就好了!

 

   還要早起去醫院,他沒有多餘的時間等待陳之默回來,當然他也不會承認自己在等待。

 

   十點多鍾,他就躺在了床上,但是持續翻來覆去,耳朵不受控制地去關注對面房間有沒有人回來。

 

   就在他不知道第幾次起床上廁所的時候,客廳裏終於有了動靜。陳沐言看了看床頭的電子鐘,顯示時間是淩晨十二點半。

 

   一股怒氣油然而生,生活這樣沒規律,難道這傢伙就真的不想活了嗎!

 

   陳沐言剛要推開門,卻發覺自己不知道以什麼立場來教訓對方。

 

   以兄弟嗎?感激上帝,陳之默早就知道他其實是另一個人了!

 

   他躺回到自己的床上,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依稀淋浴的水聲。他的感官在黑暗中變得敏銳了起來,似乎連流水經過陳之默肌膚的觸感都清晰無比。

 

   直到所有的一切趨於寧靜,他確定陳之默也睡了之後,他的神經才輕鬆了起來。

 

 清早,陳之默依舊不見蹤影。但是早餐卻比前一天升級了,是培根雞蛋捲和牛奶。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昨天陳之默睡的那麼晚,而現在才早晨七點半,說明他很早就起來準備早餐了。陳沐言決定今晚有機會就告訴陳之默,比起準備早餐他更希望他能好好休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睡眠不到六個小時。

 

   下班之後,陳沐言再次去了超市。將蔬菜扔進推車之後,他在思考自己應不應問陳之默是否回來吃晚餐,否則自己又白忙一場。

 

   對方短信回的很快,不過只有兩個字“不回”。

 

   陳沐言有點發火地將車子推了出去,差點撞翻超市貨架。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一個多星期,陳沐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回到白金漢公寓這麼久除了第一天竟然就沒有再見到陳之默!

 

   他撥打了王大友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問:“我大哥最近是不是很忙?”

 

   “忙?不會啊——他這兩個月都是休假!”

 

   “那他應酬很多嗎?”陳沐言皺起眉。

 

   “額應該沒有吧,像是與製片人或者導演打交道的事情都交給我了啊,而且既然近期沒有工作安排,那自然也沒什麼應酬啊。”

 

   “好的,謝了。”陳沐言呼了一口氣,他總算明白陳之默不是太忙而是在躲著他。

 

   為什麼?自己搬回來這傢伙不是應該暗地裏高興嗎?

 

   …還是因為生病的事情不想被自己知道?

 

   那麼這麼長的時間他到哪里去了?他總該有個地方待著吧?

 

   而此時,陳之默正安娜的餐廳裏愜意地享受著美食。

 

   安娜撐著腦袋看著他,“你不用回去陪著你的小寶貝嗎?”

 

   “不用。”陳之默垂首含笑。

 

   “你還沒告訴他你沒有得癌症嗎?”

 

   “他沒有問我,而且我們誰也不知道有一天我會不會得癌症。”

 

   “你很少費這麼多心思去演這樣一場戲。”

 

   陳之默的刀叉微微一頓,“我一點不想在他面前演戲或者扮演他想要我扮演的角色。”

 

   “你想他即使面對真正的你也會心甘情願陪在你身邊。”安娜一聲歎息之後轉身離開。

 

   陳之默吃完了晚餐之後,坐在那裏繼續閱讀那本幾十萬字的小說,直到安娜走過來敲了敲桌面說打烊了。

 

   獨自一人吃完速食麵的陳沐言直接坐在客廳的沙發前。這一天醫院裏其實很忙,他在更衣室的時候明明倚著衣櫃都差一點睡著過去,只是此刻他卻精神無比。

 

   眼前是冗長而進度緩慢的韓國連續劇,茶几上喝的見底的茶壺。

 

   再看看時間,晚上十一點半。

 

   電視劇開始唱片尾曲,陳沐言腦袋向後一仰,驀然想起陳之默也曾經坐在這裏等著自己睡著。只是那個時候他在想著什麼?那個傢伙不是找了私家偵探跟著自己嗎?那麼自己在哪里幹什麼見了什麼人幾點回家他都應該知道的很清楚,為什麼還要這樣等著自己呢?

 

   然後,陳沐言又覺得自己可笑的無可救藥。短短一個多星期他做全了那些自作多情的事情,回家陪陳之默,買菜做飯,在客廳等他回家。就算等到他了自己又能說什麼呢?

 

   陳沐言發覺陳之默就像在他的身上系了一根彈簧線,逃的越遠,彈回去的時候離的越近。

 

   身後的門終於開了,陳沐言的心臟猛地一顫,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又或者自己應該假裝睡著?

 

   但是來不及了,陳之默已經對上了他的眼睛。

 

   “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明天不用去醫院嗎?”陳之默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就朝著樓上走去。

 

   在這個人的面前自己無論怎樣掩飾都是無用的,意識到這一點的陳之默忽然覺得不如就此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就好了。

 

   “我是在這裏等你。”

 

   “等我?”陳之默轉身。

 

   “你說你有應酬,你要和導演製片人或者什麼其他人吃飯,總是很晚回家

 

   “我吵到你休息了嗎?對不起,我會”陳之默正要解釋什麼,陳沐言卻把話接了過去。

 

   “我是想說既然你這兩個月都在休息不接戲,哪來這麼多應酬?”陳沐言走向他,在一個臺階的地方停了下來,“我不得不在想,這些天在家裏看不到你不是因為你太忙而是你在躲著我?”

 

   “躲你”陳之默眼中一絲驚訝閃過但是很快恢復平靜,“我以為如果我不在家裏你會覺得更

 

   “更什麼”陳沐言霎時間終於明白陳之默一直那麼晚回家的原因。

 

   對方扯了一下唇角,“難道不是嗎,如果我一直在家裏,你不會覺得不自在?”

 

   “不會。”陳沐言回答的太快,這讓氣氛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他忽然害怕陳之默又會說什麼自己不想聽的話,有怕自己這樣曖昧的態度會讓他有什麼誤會,剛想要後退,對方卻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捏他的鼻子,但是動作卻僵在半空中,收了回去。

 

   “那我明天會早點回家。”陳之默轉身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在他手收回去的時候,陳沐言失落了起來,仿佛滿心的期盼都被抽空一樣。

 

   但是不管怎麼說,當他第二天下班帶著超市買的菜打開房門看見陳之默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充盈起來。

 

   “吃過晚飯了嗎?”當陳之默看見那些菜的時候,有些驚訝,“你要自己做嗎?”

 

   “總是吃外面的東西,味精太多容易上火。”陳沐言開始擇菜洗菜,“炒個白菜,蒸個肉末豆腐然後青椒炒牛肉怎麼樣?”

 

59

 

   “要幫忙嗎?”陳之默來到他的身邊。

 

   “好啊,幫我把買來的肉末拌一下吧。”

 

   於是,兩個人在廚房裏忙了起來。

 

   雖然只是簡單的三道菜,卻折騰了一個多小時。

 

   把熱菜端上桌,陳沐言插著腰笑道:“哈,這算是我們倆共同完成的第一件事情!”

 

   雖然剛才陳之默也在廚房幫忙,但是卻沒有說一句話。這種沈默並沒有讓陳沐言覺得那麼難受了,相反即使一句話不說,他也知道他們就在彼此身邊。

 

   飯菜的味道比起李阿姨的手藝實在差太遠,只能算是弄熟了可以吃而已。陳沐言沒什麼胃口,白菜炒的太老,牛肉忘了放生薑和料酒有點腥,只是對面桌上的陳沐言不緊不慢地吃著,收拾碗筷時竟然沒什麼菜剩下。

 

   “你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上班嗎?”陳之默起身將碗筷收進廚房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沐言看見對方的一直淡然的表情裏有一絲笑意閃過。

 

   他懷念陳之默溫柔的笑,知性而恰到好處,讓人沉浸在某種情緒裏輕輕蕩漾。雖然他無數次懷疑這樣的微笑只是陳之默的面具,只是此刻那笑容的真假,他已經不那麼在乎了。

 

   知道自己做東西難吃,陳沐言午休的時候會在醫院的天臺上看一些做菜的書。偶爾被丁珊珊撞見了,她會開玩笑說陳沐言還沒有將沈清把到手,就已經在家庭煮夫的道路上勇往直前了。

 

   說起沈清,年後她也回來了,只是沒有和陳沐言在同一間醫院實習。

 

   下班後,陳沐言在超市里攤開他的烹飪書,將需要的菜和醬料找到。當他在停車場裏把所有東西卸下來的時候,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

 

   陳沐言看見一雙匡威的帆布鞋,目光向上,是李維的牛仔褲,蘇格蘭格子襯衫隨意地敞開著,裏面是白色的T恤,眼前的人淡淡地笑著,“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回到這個公寓了呢。”

 

   “蘇臻!”陳沐言的拳頭頂了一下對方的肩膀。

 

   “怎麼,你做飯?”

 

   “是啊,我不能做飯嗎?”陳沐言好笑地拎著兩個塑膠袋向電梯走去。

 

   “能嘗嘗你的手藝嗎?”蘇臻拎過其中一個袋子,“不過我更好奇是什麼風把你給吹回來了。你現在和陳之默住一起吧,去年你不是才和他鬧翻對他避之不及嗎?”

 

   蘇臻是陳沐言所有朋友裏唯一知道他與陳之默之間問題的那個人,所以陳沐言對他很少有所隱瞞。

 

   “我覺得陳之默可能病了。”陳沐言扯了一下嘴角。

 

   “什麼?”蘇臻皺起眉,“難道上個月那些八卦雜誌說的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在他的房間裏發現了抗癌用的處方藥。”

 

   蘇臻偏過頭去似乎在思考,剛要張口對陳沐言說些什麼,電梯門開了,兩人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討論。

 

   打開門,陳之默卻不在家。看了一下手機,發現他留了一個資訊說會稍微晚點回來吃飯。

 

   陳沐言放下手機微微一笑,將菜拎進廚房裏準備了起來。

 

   蘇臻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他是客人,而且很有客人的范兒。

 

   “嘿,能泡壺茶嗎?”

 

   “茶葉在櫃子裏。”

 

   “但是我不知道茶壺在哪里。”蘇臻把玩著遙控器,陳沐言回頭看他,很想將那一簍子蘑菇扣在他那張精緻的臉上。

 

   “抱歉,我很忙,或者你可以用杯子裝一點自來水代替。”

 

   “真不公平,如果是陳之默想要喝茶,你現在一定放下手中的活兒給他泡茶了。”

 

   陳沐言沒有功夫理睬他,先是將香菇肚片湯燉上,然後開始炒菜。

 

   菜快要上桌的時候,陳之默回來了。他看見蘇臻之後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就走進廚房看陳沐言,替他將菜都端了上來。

 

   飯桌上一直是安靜的,除了咀嚼聲和筷子碰上碗壁的聲音。

 

   蘇臻一手撐著腦袋,另一手執著筷子在米飯裏瞎戳,半垂著眼簾,“我說,在這樣安靜下去,我就要睡著了。”

 

   “你直接說我做的難吃你沒有食欲就好了。”陳沐言白了他一眼。

 

   “不會啊,比上個星期做的好吃。”陳之默淡淡地開口說,他低著頭正嚼著什麼,碎發垂落下來看不見眼睛,但是嘴角卻是微微勾起的。

 

   陳沐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後挪動了一下,蘇臻坐正了身子笑道:“你的樣子簡直就像是被新婚丈夫稱讚飯做的不錯的小新娘。”

 

   陳沐言直接上腳踹了他一下,臉上卻不自覺發燙。

 

   陳之默抬頭,正好對上陳沐言轉過來的目光,“不過這個豆角燒的還是挺糟糕的。”

 

   陳沐言一直知道陳之默的五官是長得極為好看的,只是那一刻眼睛含笑的輪廓,隨著表情而舒展開的眉,似乎撥開了陳沐言的思維,讓他久久沉浸其中。

 

   蘇臻點了點頭,“我還是懷念你們以前那位李阿姨。”

 

   他的手指指著筷子,敲著碗的邊緣。這是一個極為不雅的動作,但是微垂著腦袋的蘇臻做起來,卻很有美感,仿佛是在敲著三腳架。

 

   “今天有什麼麻煩的病人嗎?”陳之默隨口問。

 

   “有啊。一個家屬到醫院裏來鬧,說要告我們,沒有好好給他丈夫治病。”

 

   “等以後你真的成為醫生之後,會經歷很多這樣的事情。很多時候你做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這種努力也不一定會被別人所理解。”

 

   “嗯,我們也想看看主治醫生還有醫院會怎樣來解決這件事情,雖然上了法庭醫院也很有把握會贏,但是對醫院的名聲有不小的影響。”

 

   “你放心,在上法庭之前,雙方的律師會互相溝通。醫院的律師會告訴那位病人的家屬,一旦這個官司他們打輸了,不但要承擔雙方的律師費用而且還會所要名譽損害賠償。所以這件事不會輕易鬧上法庭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蘇臻坐在這裏,很久沒有這樣說話的陳之默與陳沐言聊了起來。整個過程雖然沒有從前那種親密,但是平靜而流暢。

 

   蘇臻又恢復了他撐著腦袋戳米飯的樣子了,雖然他表現出自己感覺很無聊,但是正在說話的兄弟兩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了他,又或者為了這樣的氣氛能夠繼續下去,他們可以忽略了他。

 

   當這頓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蘇臻伸了個懶腰,“啊——蘇天王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無視。”

 

   “好吧,為了向你道歉我把碗留給你洗,怎樣就不算無視你了吧?”

 

   蘇臻吹了一聲口哨,離開了餐桌,“那你們還是繼續無視我把。”

 

   就在這個時候,陳沐言的手機響了,顯示的是沈清的號碼。

 

   “喂,沈清?找我有什麼事?”

 

   電話那端傳來喘息的聲音,陳沐言在醫院的經驗告訴他,打電話的人一定很不舒服。

 

   他皺起了眉頭,迅速走向門口,“你在哪里?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

 

   “我在溧水街312…2樓左手門”沈清說話的聲音很勉強,一直倒抽氣,正忍受著劇烈的疼痛一般,“這個位置我懷疑我得了急性闌尾炎

 

   “什麼——我大概十分鐘就趕過去!你再忍一下!”陳沐言手忙腳亂地穿起了鞋子,回頭對陳之默他們說了聲,“我朋友病了!”

 

   看著砰地一聲鎖上的開門,蘇臻揚起了眉梢。

 

   陳沐言匆匆趕到車庫。現在沈清為了實習方便已經搬出了校舍和她的一個高中同學合租一間房。那個女生是某個醫院的護士,今天晚上她可能正在值夜班而沈清一個人在家。

 

   急性闌尾炎的話需要動手術,但是手術之前將會是讓人牙關打顫的疼痛。

 

   陳沐言只希望自己能馬上見到沈清送她去醫院。

 

   此時,陳之默正在洗刷碗筷,蘇臻轉身跪在沙發上,雙手趴在椅背看著陳之默的背影,“你撒謊說你得了癌症把他騙回來了?”

 

   陳之默不緊不慢地擦著盤子,“錯了,是他誤以為我得了癌症。”

 

   “但是你並沒有更正,這和撒謊有區別嗎。”

 

   陳之默轉過身來靠著洗碗池,“你又錯了,我向他解釋了很多遍我沒有癌症。”

 

   “但是你越是解釋,他就越覺得你在掩飾。因為你給了他足夠多的心理暗示。”

 

   “所以蘇天王要拆穿我了?”陳之默走到蘇臻對面坐下來。

 

   “嗯——”蘇臻搖了搖頭,“拆穿你就等於拆穿了陳沐言。你給了他一個回來的藉口。如果他那麼討厭你的話,他會給你聯繫好的醫院,給你打兩個電話,但是他不會回來。”

 

   陳之默抿唇一笑,“那我要謝謝你保持沈默。”

 

   “不客氣。”蘇臻聳了一下肩膀,“不過我打賭,剛才把他叫走的人才會是你最大的敵人。你打算怎麼搞定她?”

 

   “你有什麼策略?”陳之默一副很感興趣的表情,傾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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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找個帥哥勾引她?出錢讓她離開?告訴她陳沐言有個bian態大哥?”蘇臻仰起頭思考的很用力,“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有更損的主意。”

 

   “最好的方法就是什麼都不做。Letitbe。”陳之默莞爾一笑,蘇臻看向他的眼睛,那裏面有太多的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好吧,你們的事情我不想管。”蘇臻將左腿抬上了沙發,雙手抱著左膝,“不過他現在已經是我的朋友了。”

 

   “你覺得我會想要讓他受傷嗎?”

 

   “謊言也許能讓人很快樂,但前提是謊言永遠不被拆穿。”蘇臻扯了一下嘴角,“我用我的名義成立了一個公司,你可以成為股東,然後繼續購買陳氏的股票。”

 

   陳之默靠向沙發,目光中有幾分探尋的意味,“我沒想到你會願意站在我這一條線上來。”

 

   “我不是為了站在你這條線上,而是我不想我姐姐離開娛樂圈的時候什麼都沒有。你很有作為奸商的頭腦。”蘇臻側目一笑,“換個話題吧。猜猜看,陳沐言今晚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今晚他不會回來。”陳之默低頭一笑,所有的情緒隱匿其中。

 

   此時,沈清被推進了手術室,陳沐言替她繳了費用。

 

   這並不是個大手術,沒有什麼危險性。他呼了一口氣在外面等著。

 

   當麻藥過去,沈清在病房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淩晨三點了。

 

   “覺得疼嗎?”

 

   沈清將目光轉向守在身邊的陳沐言,扯了一下嘴角,“很疼,你要不要試一試?”

 

   “至少人體進化中一個無用的器官已經被摘除,它以後都不會再讓你煩惱了。”陳沐言伸手撫過她的額頭,“想吃點什麼嗎?”

 

   “麻藥過後的疼痛讓我暫時忽略了胃部的饑餓。”沈清伸手抓住陳沐言的手指,“很可笑吧,當我疼到快死掉的時候,想到的竟然是你而不是救護車電話。”

 

   “說明我就是你的救護車。”

 

   “那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用出動。”沈清看向他,“你讓我想起那個已經離開了的老朋友,讓我總想要依賴你。”

 

   “好好休息吧。”陳沐言知道她想起了葉潤行。能讓沈清覺得自己像葉潤行本來是件好事,但是不知為何,他並不覺得開心,“沈清

 

   “怎麼了?”

 

   “我說,如果我就是你那位離開了的朋友呢?”陳沐言試探性地問。

 

   沈清吸了一口氣,“他已經死了,這樣的‘如果’我無法想像。”

 

   “我只是說說而已,回家給你熬點粥吧。”陳沐言轉身離開,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在逃命,從葉潤行這個人已經死掉的事實中逃離。

 

   回到公寓,陳沐言熬了一鍋蔬菜粥,然後在廚房裏到處找飯盒。

 

   當他一門心思翻箱倒櫃的時候,陳之默來到了他的身後,“飯盒在最右邊櫥子的頂上。”

 

   陳沐言回頭,驚訝著說:“現在還很早,你怎麼就醒了?我吵到你了嗎?”

 

   “我一直沒有睡著,因為你一直沒回來。”陳之默淡淡地說。

 

   “嗯?”陳沐言想難道是自己讓陳之默擔心了嗎?

 

   “你那位生病的朋友怎麼樣了?”

 

   “還好,闌尾炎,做了個手術。正好我煮了粥,還悶在那裏。你看我和我那位朋友都沒事了,你可以放心再回去睡一會兒了吧?”

 

   “沒事就好。”

 

   這一天,陳沐言向醫院請了一天假陪著沈清。

 

   因為一晚上沒睡覺,陳沐言趴在病床邊就這樣睡了過去,直到沈清的室友來看她。

 

   沈清畢竟是女生,陳沐言一直待在病房裏也會有讓她不方便的時候,於是他決定回家了。

 

   站在家門口,他忽然想起,陳之默明明身體不好,卻沒有見他去看一次醫生。

 

   又或者他去看醫生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他留下的蔬菜粥被吃掉了大半,這讓陳沐言有點小小的高興。

 

   “回來了,要睡一下嗎?”陳之默走進廚房,“我來收拾這裏吧。”

 

   “那個,這週末我們醫院將會為所有醫護人員打乙肝疫苗,你要不要來醫院順便打一針?”陳沐言以類似於隨便說說的口氣問。

 

   “不用了,我要是再去任何類似醫院的地方,不知道會被記者寫成什麼樣子呢。”

 

   “但是你不能因為擔心記者寫什麼就連醫院都不去了

 

   “小言?”陳之默攤著手轉過身來,“你怎麼了?我又沒有生病為什麼要去醫院?而且如果我真的生病了的話,我不可能不去看醫生坐在家裏等死。”

 

   “沒什麼,只是朋友生病引起的一些擔心而已,所以如果你真的生病了,你會去看醫生的對不對?”

 

   “當然,我又不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害怕醫院的味道。”陳之默好笑地搖了搖腦袋。

 

   “好吧,那我上樓睡一會覺。”

 

   陳沐言回到自己的房間,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和陳之默談一談。因為陳之默一直表現得對他的身體不是很在乎的模樣。要知道癌症初期的治療是相當重要的,如果抑制得當,患者甚至可以活上十幾二十年。

 

   無論陳之默是為了他自己的驕傲不想得到陳沐言的同情也好,或者他就是不在乎也好,陳沐言決定說開這件事情,它已經把他憋壞了。他只是想要陳之默去醫院接受系統的治療。

 

   但是陳沐言還沒有機會和他聊到這件事情,陳之默就因為一個公益活動將要去另外一個城市的療養中心。

 

   當他在收拾行李的時候,陳沐言站在門口,“你的藥都帶上了嗎?”

 

   “什麼藥?”陳之默看向他,愣住的樣子仿佛真的不明白陳沐言指的是什麼,然後微微一笑,“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不會感冒,不會胃痛,不會失眠小言,我發現你最近好像一直在擔心我什麼,到底怎麼了?”

 

   就是這種不溫不火的態度,陳沐言每一次想要和他討論關於他生病的問題時就會像是一拳打在棉花團裏根本使不上力氣。只是這一次陳沐言再難忍耐,大步走進他的屋子裏,猛地拉開他的床頭櫃,裏面所有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沒有那些藥。

 

   陳沐言去拉書桌的抽屜,但是被鎖住了。他把手伸向陳之默,意思是交出鑰匙。陳之默笑了一下,用對待任性小孩的方式把鑰匙放到他的掌心裏。

 

   這個抽屜裏還是什麼都沒有,他甚至趴到床下也沒有找到那天看見的處方藥,仿佛那些讓陳沐言斷定陳之默生病了的證據頃刻間什麼都不剩。而陳之默裝作沒事的樣子讓他更加惱怒了。

 

   “那些藥呢?”陳沐言問他。

 

   “什麼藥?”

 

   “那天裝在白色紙袋裏的藥,治療癌症的處方藥!你有肺癌不是嗎?但是你卻從沒去醫院做過系統性治療!”陳沐言終於全都吼了出來。

 

   陳之默不說話,只是在行李箱邊坐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陳沐言感覺到自己似乎太衝動了,本來是想要好好談一談,沒想到卻失去了控制。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在房間中徘徊,如果陳之默想要隱瞞而自己突然這樣揭穿,一時之間陳沐言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陳之默緩緩抬起手來按住他的眼睛,聲音沒有生氣的感覺,只是一字一句道:“你回來這間公寓是因為你覺得我病了,而且是病的快死的那種?”

 

   陳沐言牙關一顫,點了點頭。

 

   “哈哈”陳之默的手指插進他的頭髮裏,“所以你回來並不是想要陪在我身邊而是你同情我快要死了?你怕我死之前你卻什麼都沒有做過——你會內疚!”

 

   陳沐言站在那裏,猶如一盆冷水從天而降。他潛意識裏的確是害怕自己會內疚,但是絕對沒有同情在裏面。陳之默平時一副溫文爾雅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平靜無瀾的樣子,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無論是內疚還是同情都不是陳之默想要的。

 

   “我回來只是想確保你有好好做治療而已

 

   陳沐言知道也許自己對陳之默的心情遠遠用幾個形容詞無法描述,一切的解釋變得多餘。

 

   陳之默抬起眼睛,嘴角一扯,無奈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漫,“我只向你解釋這一次。我沒有得癌症,也沒有得任何可能會讓我死掉的病,我不需要任何治療。”

 

   “那天我明明看見你帶著一袋抗癌藥回來如果你沒有生病怎麼會拿到這些處方藥?”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和那張X光片一樣,只是道具而已。那些藥瓶裏裝著的不是藥,那只是我從醫院朋友那裏拿來的處方藥藥瓶而已。”陳之默有條不紊地將行李箱拉上,手掌停留在拉鏈處,“你走吧。”

 

   最後那幾個字讓陳沐言愣住了,“你說什麼?”

 

61

 

   “我說,你走吧。”陳之默吸了一口氣,“既然你永遠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那就不要在我身邊徘徊,這樣對你還有對我都沒有意義。”

 

   陳沐言咽下口水,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陳之默會開口叫他離開。在他的潛意識裏,陳之默似乎永遠都是包容他的,無論何時陳沐言想要回到陳之默的身邊,對方都會張開懷抱擁抱他。

 

   “現在我鄭重地告訴你我一點病也沒有,你不用勉強自己留在這裏了。”陳之默拖動行李箱從他的身邊經過,“沒錯我讓李阿姨保持你的房間,我不更換門鎖的密碼,這些都是因為我在等著你回來,因為我喜歡你。”

 

   似乎有輕柔的薄紗披在陳沐言的身上,“喜歡”二字變得那麼令人難以控制心神。

 

   “正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不想再這樣自我虐待下去了。你能想像你最在乎的人就站在你的身邊,你卻無法擁抱他親吻他,還要小心翼翼不被他討厭的心情嗎?”

 

   “默哥!”陳沐言拽住了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葉潤行,我喜歡你。你是男人對我而言不要緊,你現在用我弟弟的身體我也覺得沒什麼,只是你把這些看的那麼重要。”

 

   說完,陳之默就拖著行李箱走出了門,只留下陳沐言呆呆站在原處。

 

   肺腔裏的氧氣像是被抽空,為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牢牢抓住陳之默呢?

 

   他回到自己房間,坐在床上。他想要思考,他發覺自己像個白癡一樣總是做著同樣的事情卻想要得到不同的結果。

 

   陳之默的那句“你走吧”就意味著結束。

 

   因為陳沐言自以為是的關心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陳之默並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堅固,一旦戳到那本來就碎裂的地方,他也會保護自己。

 

   陳沐言嘩地倒在床上。他該怎麼辦?真的就這樣離開嗎?如果是剛知道陳之默心思的那會兒,也許自己會覺得實在太幸運了竟然可以離開,而此刻他卻覺得思維深處空蕩蕩的。

 

   他有一種預感,什麼重要的東西就這樣錯失了。

 

   臉頰上有些涼,伸手一擦才發覺那竟然是淚水。

 

   陳之默說的沒錯,既然自己無法跨出那一步,那麼保持這種模糊不清的距離又是為什麼?

 

   不知道是誰說過,曖昧就是因為不堅定。

 

   不過,真的太好了——他沒有得癌症。

 

   陳沐言笑了起來,還好自己租的那間公寓還沒有退掉,簡單收拾了一下,陳沐言就此離開。

 

   關上防盜門的瞬間,他才發覺原來人的心情可以有這樣大的變化。

 

   上一次他像逃命一樣離開,而這一次關門的時候他卻希望那道縫隙慢一點合起。

 

   電梯一路向下,心臟也跟著墜落懸崖。

 

   茫然地走在停車庫裏,他不斷地問自己:為什麼要難過呢?

 

   也許那個答案就在那裏,只是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看。

 

   生活一下子回到離開陳之默的日子,沈清也出了醫院。

 

   答辯之後,陳沐言還有姜飛和丁珊珊順利畢業了。他們這屆的畢業生租了學校餐廳的二樓,準備辦一個畢業舞會。

 

   其實陳沐言對這種西式的舞會並不感興趣,而且弄來弄去也只可能是不中不洋。不過丁珊珊倒是興奮的很,特別是當她知道那是一場化妝舞會之後。

 

   “只是戴著一個眼罩而已,我和薑飛鐵定能認出你來的。”陳沐言好笑道。

 

   “好啊,要是你們真的能認出我的話,就來請我跳舞啊。”丁珊珊挽上陳沐言的胳膊,“還有裙子,你能不能幫我搞定一下啊?”

 

   也許女人天生就是應該被寵著的,陳沐言只覺得她略帶討好的眼神挺可愛,不過可惜自己已經和陳之默鬧翻,不可能再去找周姐幫忙,不過還好有蘇臻。

 

   “沐言,你會跳舞嗎?”

 

   “不就是兩個人拉在一起轉圈?”

 

   丁珊珊白了他一眼,“你還是好好練一下吧,可別總踩女孩子的腳,讓你這個校草的形象徹底泡湯。”

 

   “你直接說你不想被我踩就好了。”

 

   “你會請沈清來吧?”

 

   “那當然,怎麼你怕沈清會搶了你這個校園女王的風頭?”陳沐言打趣道。

 

   “什麼校園女王啊?還校園垃圾呢!”

 

   剛才不經意想起了陳之默,心臟又微微痛了起來。

 

   此刻的陳之默坐在某架飛往紐約的航班中,手中執著半杯咖啡,側目望向窗外的白雲。

 

   “告訴我,為什麼要和陳沐言攤牌?這樣不是將他從身邊推走了嗎?”安娜好整以暇看著他,“還是這是一招欲擒故縱?”

 

   “不可能永遠只是我花盡心思要將他留下。”陳之默的指尖隔著玻璃勾勒著流雲的姿態,“這一次競標如果成功,就能使公司的淨資產增長至少三分之一。”

 

   “陳洛要是知道這次競標的最大對手是自己的兒子,不知道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安娜的食指徘徊在下巴處,“對了,聽說他的老朋友趙氏正在瀕臨破產。”

 

   “這一次金融風暴他利用趙家來保護陳氏確實很高明,也正因為如此削弱了他在這次競標中的實力。趙晉德不可能看不出陳洛的這招棄車保帥,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了。”

 

   “你想坐山觀虎鬥啊?”安娜輕笑一聲,“這一次我們在紐約至少得待上半個月,你趕不上陳沐言的畢業典禮了。”

 

   “父親大人趕得上就行。”陳之默看向安娜,笑容中意味讓對方難以揣測。

 

   為了完成丁珊珊交代的任務,陳沐言撥通了蘇臻的電話,他正在準備一個大型演唱會,忙得很,不過還是答應陳沐言晚上八點以後公寓見。

 

   蘇臻的房間比陳沐言的要大上很多,木制地板上放置著一張雙人床的床墊,一個衣櫃,除此之外連張書桌都沒有。房間的另一半是十五、六平方米的空餘,只放置著一張鍵盤和一把椅子。蘇臻經常會坐在鍵盤前作曲一整天。

 

   陳沐言一進屋就看見兩條長裙隨意地扔在床上,應該就是蘇臻從造型師那裏借來的。

 

   此時他正盯著鍵盤架子上的譜子,嘴裏叼著一支鉛筆,所有的頭髮都梳在腦後,意識到有人進來的時候,揚起下巴,整張臉都在白色的燈光下。

 

   陳沐言忽然在想蘇臻之所以能這麼紅,不只是因為他的實力,還有那種無可取代的氣質。陳之默有他的風韻,而蘇臻也無時無刻不流露著獨有的美感。

 

   如果陳之默是深不見底的黑色,那麼蘇臻就是一抹潔白。

 

   “來了。”

 

   “恩。”陳沐言在墊子上坐下。

 

   “你是不是搬出陳之默的公寓了?”蘇臻向後一靠,椅背發出吱呀一聲。

 

   “你怎麼知道?”

 

   唇線一彎,蘇臻聳了聳肩膀,“如果你和陳之默沒有鬧翻,借衣服的事情你會找他。”

 

   “是啊,他把我趕出來了。”陳沐言垂下眼睛,“沒想到吧?”

 

   “確實沒想到,為什麼?就算你發現陳之默不是真的得了癌症,他也用不著惱羞成怒啊。”

 

   “什麼?你知道他沒有得癌症?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你說你發現他那些什麼處方藥的時候。”蘇臻不以為意地將樂譜反到下一頁,在上面寫著什麼。

 

   “你是怎麼發現的?為什麼不告訴我?”陳沐言站了起來。

 

   “我說我憑感覺知道的,如果我這樣告訴你,你會相信嗎?”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他向我解釋過很多遍了,可我卻懷疑他是在隱瞞病情。多可笑啊

 

   “也許陳之默所有的解釋就是為了讓你相信他生病了。”

 

   “他不需要我的同情就是因為知道我是因為他生病了才回到這裏,他才把我趕出來。”

 

   蘇臻起身,走到陳沐言的面前,朝他伸出手,“那我們就不再討論陳之默的問題了。告訴我,你向我借這兩條裙子應該不是因為你有易裝癖吧?”

 

   “畢業舞會,替朋友借的。”陳沐言感激蘇臻將話題扯開,“不是那種萬聖節打扮成女巫或者超人的舞會,而是那種戴著夜禮服假面眼鏡的舞會。”

 

 “希望不要太山寨。”蘇臻將他拉起來,“那麼夜禮服假面,請問你會跳舞嗎?”

 

   “不會。”陳沐言也跟著笑了起來,“不知道蘇天王願不願意教我呢?”

 

   “你想學什麼?”蘇臻忽然猛地一拉,將陳沐言扯進他的懷裏,“探戈?”

 

   陳沐言那顆差點飛出去的心臟還沒有回到原處,蘇臻的手腕抬高一個環轉,“還是華爾滋?”

 

   接著托著陳沐言的腰,笑道“又或者是恰恰?”

 

   “老天,你會的還不少?”

 

   陳沐言雖然不懂得欣賞,但是他能感覺到對方每個姿勢都頗為專業,看來是出道的時候受了不少訓練啊。

 

62

 

   蘇臻莞爾一笑,手指緩緩進入陳沐言的指縫之間,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算了,為了避免你在舞會上出醜,我只好委屈自己一下反串女子的舞步了。”

 

   說完,蘇臻帶著陳沐言流暢地轉了幾圈來到床頭,按下了音箱按鈕,不知名的古典音樂響起。

 

   “蘇臻你讓我感覺自己是置身城堡裏的灰姑娘。”陳沐言幾分好笑,“你確定你是打算教我男子的華爾滋步法嗎?我們醫療系的女生並不少,我應該不用和男同學跳舞。”

 

   “害羞什麼?”蘇臻身體微微前傾,露出幾分狡黠的笑意,“很多舞蹈在最初發源的時候,就是由兩個男人來跳的。”

 

   “哦?我怎麼不知道?”正說著,陳沐言就被對方帶著轉了幾圈。

 

   “比如說探戈,最早就是男人與男人的舞蹈。兩個人彼此信任,守望相助。”

 

   “多謝你為我長了見識。”

 

   蘇臻側過腦袋,半圈之後鬆開陳沐言的手。

 

   “怎麼了?”

 

   氣氛很好,陳沐言不明白蘇臻為什麼忽然停下來。

 

   “我在想,如果現在握著你手的人是陳之默會怎麼樣?”

 

   陳沐言歎了口氣,“你不是說不再提他了嗎?”

 

   “我猜他會先是像我們剛才那樣握著彼此然後他會慢慢靠向你,當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腦袋應該已經枕在了你的肩膀上

 

   蘇臻的聲音像是對著輕風吟誦著什麼,陳沐言從沒有想過,他的眼睛也可以清澈的如此深邃。

 

   “他會摟著你,和你緩緩地一圈一圈地轉下去讓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下來。”蘇臻伸手按向床頭的音箱,音樂停了下來。

 

   陳沐言閉上眼睛,有些無奈,“你就不能讓他從我的腦袋裏離開一會兒嗎?”

 

   “好吧,再見。”蘇臻回到了鍵盤前,“我還要譜曲。相信你不會想要留下聽我說有關那個人的事情。”

 

   陳沐言無語地拎起那兩條裙子,離開了這個房間。

 

   舞會那天來到餐廳二樓,陳沐言不得不感歎時代在進步,醫療系的舞會竟然舉辦的有模有樣,唯一讓丁珊珊覺得可惜的是那不是什麼化妝舞會,沒有面具後面的神秘感。

 

   沈清挽著陳沐言的手,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來自鄰校藝術系的設計。

 

   B大的畢業舞會確實比我們Q大的要有趣多了。”

 

   “是啊,沒來之前我還擔心學生會突發奇想要弄什麼舞會,可別太幼稚才好。”陳沐言放眼望去,大部分同學都穿了相當正式的晚禮服,他在沈清面前傾□子,紳士地伸出手來,“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能夠請你跳一曲呢?”

 

   “好啊,”沈清點了點頭,執著陳沐言的手,“不過被我踩到了腳不能腳疼,就算轉圈轉反了方向也不許不給面子指出來。”

 

   “放心,我們倆是半斤對八兩。”說完,陳沐言就帶著沈清旋轉了進去。

 

   兩個人雖然都是初學者,但是配合得卻意外地默契。

 

   這讓陳沐言想起葉潤行大一的時候有一次看見沈清正在打掃實驗室,握著拖把在試驗台間和著廣播中的音樂轉著圈,臉上滿是陶醉的表情。

 

   那個時候,他就有一種衝動,如果自己能夠走上前握住她該有多好。

 

   舞池外,陳洛站在那裏不動聲色看著兒子的身影,示意秘書到他的身邊,低聲道:“幫我查和沐言跳舞的那個女生是誰,她的身份還有背景。”

 

   “明白。”

 

   陳洛眯起了眼睛,盯著那對沉浸在彼此目光中的年輕人。他並沒有告訴陳沐言自己來過,而是在音樂間隙的時候回到了車子裏。

 

   十幾分鐘而已,一份資料已經送到了他的面前。

 

   冷笑了一聲,陳洛將資料夾扔在一邊,“鄭秘書,替我找個時間,我要和這個女生好好談談。”

 

   畢業舞會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七點多才結束。

 

   陳沐言把沈清送回了住處。

 

   “嘿,兩個月後我們就是真正的同學了。”沈清雙手拎著長裙,轉身一笑,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優雅。

 

   “我期待著。”陳沐言目送她上樓。這就像是一個記號,證明他的生活終於走回了葉潤行的道路。

 

   開學之前依然是在醫院,丁珊珊正式入職,成為了一名消化內科的醫生。

 

   領了正式工資的丁珊珊非常大方地還了一千塊錢給陳沐言,買了幾張票請陳沐言和薑飛看電影,還擠眉弄眼地要陳沐言把沈清也約出來。

 

   但是沈清卻說自己有事。

 

   “哎呀,真可惜,虧我還故意買了情侶票,打算委屈自己和薑飛坐在一起呢!”丁珊珊撇著嘴巴。

 

   “和你坐在一起受委屈的人是我吧。”薑飛哼了一下。

 

   “算了,那就讓我獨享一張情侶座椅吧!”丁珊珊打了一個響指。

 

   而姜飛和陳沐言意外地合拍,異口同聲喊道:“不要!”

 

   丁珊珊立馬呵呵笑了起來:“我也就想像一下兩個帥哥坐在情侶座上的樣子罷了~

 

   進了電影院,最後還是決定丁珊珊和薑飛坐在一起,陳沐言坐在他們後面。

 

   黑暗中,他掏出手機給沈清發了一條短信: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剛才和她說話的時候,陳沐言能夠感受到她的聲音和平常不一樣。

 

   對方短信回的很快,只有兩個字:沒事。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撐著腦袋看著手機。電影已經開演了,但是他卻無法欣賞,將第二條短信發出去: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希望你能告訴我。

 

   得到的回復依舊是:我真的沒事。

 

   只是他不知道,沈清正靠著房間的門,眼淚滑落下來。她的手指用力地掐著手機,想要自己別哭出聲來。

 

   窗外是一輛黑色轎車揚長而去。

 

   電影的劇情在不斷地推進,當一張蒼白消瘦的臉龐出現在螢幕上的時候,陳沐言這才反應過來這就是那部陳之默客串過癌症病人電影。

 

   就是這部電影的道具,讓陳沐言以為他真的得了癌症。

 

   陳之默的臉在螢幕上被放大,可是五官的每一個角度依然讓人找不到瑕疵。甚至於他的一聲歎息都能讓整個影院中的觀眾都跟著拉長了呼吸。

 

   他的角色只出場了十幾分鐘,陳沐言忽然覺得今年的最佳男配角非他莫屬了。

 

   電影結束之後,回到房裏,他撥打沈清的電話,沒想到對方竟然已經關機。此後,陳之默無論是短信還是電話,沈清都回復的不冷不熱。還是丁珊珊約了她出來逛街,受到陳沐言的拜託問她是不是和陳沐言出了什麼問題,但是沈清卻沒有回答。

 

   研究生入學註冊,陳沐言終於見到了沈清。只是她正和鄭教授聊著些什麼,當見到陳沐言的時候,她就藉故離開了。

 

   陳沐言從她回避的眼神中能夠看出來,沈清心裏確實有事,而且這件事情還和他有關。

 

   完成註冊之後,陳沐言和薑飛在餐廳裏吃著午飯。

 

   “女人心海底針啊,薑飛

 

   “你和沈清還沒有和好嗎?到底出的什麼問題?”

 

   “丁珊珊告訴你的?”

 

   “還用她告訴我嗎?以前出來吃飯聚會什麼的,沈清無論多遠都會來,但是最近你怎麼打電話她都沒出現過。我是和她沒太多交集,丁珊珊約她也沒有被拒絕,那問題可不就出在你身上?”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怎麼了!”陳沐言攤開手,“如果知道原因

 

   “那就直接找到她,把問題談開。她這種態度對你也不公平。”薑飛側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就我對沈清的觀察,她確實是個好女孩,對朋友也很講義氣,但是她的自尊心太重了。”

 

   “可是我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傷害她自尊的事情啊?”陳沐言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離開學校的時候,陳沐言在公交車站看見了正在等車的沈清。

 

   他搖下車窗,朝她喊:“我送你回去吧!”

 

   沈清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

 

   “你有沒有想過從明天起我們將會是同學,你覺得你能一直避開我嗎?”陳沐言歎息之後開口道。

 

   沈清低下頭看了一下腳尖,還是上了陳沐言的車。

 

   “我想車裏並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陳沐言將車子開向街角的咖啡館,他看了一眼沈清,對方並沒有什麼反應。

 

   這個時間段裏,咖啡館裏的人並不多,陳沐言與沈清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要喝點什麼嗎?”陳沐言拿著餐單問她。

 

   “不用了,水就可以了。”

 

   當服務生走過來時,陳沐言還是為她點了一杯拿鐵。

 

   “謝謝。”沈清給他一種很客氣的感覺,而客氣通常意味著距離。

 

   陳沐言有點想發火,但是卻忍住了,“能告訴我,你的刻意疏遠與回避到底是因為什麼嗎?”

 

   沈清沒有伸手去端那杯咖啡的意思,只是平靜地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但是你現在對待我的方式,並不像你說的那樣。甚至於我覺得你是在懲罰我什麼。”陳沐言仔細地觀察著沈清的表情。

 

63

 

   “沐言,你知道我的父親是一名保安,我的母親也只是一個小學老師,我努力念書也不過想成為一名醫生而已。”

 

   “這些我都知道啊!”

 

   “我們之間相差的太遠了,你是陳氏財團的次子,你們家的產業多到我這輩子都不敢想像的地步”沈清看著眼前的杯子,停了下來。那種沈默令人壓抑。

 

   “這些問題你也和我討論過了啊,我自認為自己身上沒有那些二世祖的臭毛病,而且我對你相當尊重,總是小心地不去傷到你的自尊心,我不明白你忽然又提到這些為什麼?”

 

   “但是我和你在一起,就會有人認為我是不是要從你這裏得到什麼!會覺得我妄想要做灰姑娘,一隻小麻雀飛上枝頭做鳳凰!包括我這次能被鄭教授錄取,你也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氣

 

   “你以為我做了什麼?為了追你所以塞錢給鄭教授還是給學校?”陳沐言第一次對沈清感覺到這樣的失望,“除了那些資料和論文,多餘的事情我一件沒有做過!還有丁珊珊,她是我的前女友,當我們再次成為朋友的之後,有多少人在說她是為了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可是那些閒言碎語有讓她放棄我這個朋友嗎?”

 

   “但是和你在一起,無論我得到什麼樣的成功,別人都會覺得是你在幫我。而且我們不會有結果的,你覺得你的家族真的會讓你娶我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女孩嗎?你覺得我能融入你的上流社會嗎?”沈清蒙住了自己的臉,她的眼淚在流,她只是不想陳沐言看見。

 

   “我一直以為一個人在別人的幫助下獲得成功根本不用覺得羞恥。比如薑飛,他能以全A直升研究生裏面也有我和丁珊珊的功勞。至於我要娶誰,我父親都管不了我。還有你說的上流社會,連我都不知道它長的什麼樣子,甚至沒有想過要融入其中,更何況是你?”

 

   “但是你的父親卻告訴我——他永遠不會承認我做你的女朋友!”沈清抬頭,她也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把這件事情說出來。

 

   陳沐言呆住了,他根本沒想過陳洛會關心他這個兒子。

 

   “他來找過你?”

 

   “沒錯。”沈清的眼淚終於毫不遮掩地墜落在咖啡裏,激起一圈漣漪。

 

   “但是你卻選擇不告訴我,自動疏遠我。”陳沐言按住自己的腦袋,“你想要保護你自己的自尊心,卻沒有想過這樣做對我是否公平?讓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你疏遠了?讓我一輩子都在想為什麼?”

 

   “你什麼都會有的,不是嗎?像我這樣的女孩你也很快就能忘掉。你說的沒錯,我太看重自己的自尊心了,因為那是我在你面前僅有的東西。”沈清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很抱歉,傷害了你。”

 

   陳沐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仰著頭看向她,“是啊是啊,你的自尊心總是讓人那麼辛苦。為你買一件質量好的毛衣要把牌子剪掉告訴你那是便宜貨,你的書包壞了送你一個新的還要說是自己不想要的丟了可惜

 

   沈清的眼睛睜大,不可思議的樣子,“這些明明是潤行他

 

   “怕直接帶你去找鄭教授會讓你覺得是在走後門,所以還特別安排一鈔巧遇’讓你有機會和他交談我為了你的自尊心費足了腦筋,但是在你眼裏我也只是一個品行良好的富家子弟而已,一個追求著你也隨時可以放棄的人你覺得我對你所有的幫助都是輕而易舉的不是嗎?所以你不用珍惜我對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所以陳洛來找過你之後你選擇大義凜然地退出是嗎?”

 

   “那我還能怎麼辦?”

 

   “你都沒有告訴我,又怎麼會想到‘怎麼辦’?因為你壓根就不打算去爭取我和你的一切,從最開始你就想好了萬一有這一刻來臨你就放棄不是嗎?你把我想像的薄情一點,你就可以轉身的容易一點。”陳沐言的視線在一片氤氳中曲折了起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讓自己這麼傷心的人竟然會是沈清。

 

   “對不起”沈清皺起了眉頭,當她的目光與對方的視線交織在一起時,她頓然明白了什麼,“你是潤行嗎?”

 

   “我是或者不是又怎麼樣?就算我把那個人的一切展示到你的面前,你卻一點都不想要去瞭解”陳沐言閉上眼睛,他和沈清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誰都不能回頭了。

 

   他起身,朝著門外走去,擦身而過時,他說:“你說的沒錯,也許我們只是做同學就好。”

 

   沈清側目,想要抓住他,但是手指間穿過的卻只有空氣。

 

   陳沐言發動車子,開了出去。

 

   他們之間誰都沒有做錯,唯一的錯就錯在自己重生成了富二代,而沈清卻仍舊是那個自尊心超強的女生。葉潤行可以走進沈清的心,但是陳沐言卻不可以。

 

   哪怕他用同樣的行動同樣的小心翼翼來接近她,最後還是彼此傷害。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機械一般,看見紅燈就停車,看見綠燈就前行,遇到行人就避讓。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還是葉潤行,無論軀殼是誰,他都能過葉潤行想過的生活。

 

   但其實不是的,就像蝴蝶效應一樣,只是改變了一點,結果就全變了。

 

   車子開到一家游泳館,他泊了車,茫然地領了更衣室的牌子,卻沒有換衣服,穿著T恤和長褲跳進了水池裏,奮力地遊了起來,仿佛越是用力,他就越能擺脫那些自己不想要的東西。

 

   池子裏只有幾個小孩,救生員垂著口哨警告他上岸換泳褲,但是他卻聽不見一般,不知道遊了多少圈之後,救生員跳下來將他拖上了岸。

 

   他垂著頭坐在岸邊,救生員叫來了管理人員,他們嗡嗡在陳沐言的耳邊說著些什麼,但是他什麼都聽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站了起來,就這樣濕答答地走了出去。

 

   在停車場裏,陳沐言靠著車身,他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有人拍了拍他的背,回過頭來,竟然是王大友。

 

   陳沐言呼了一口氣,思維從一片混沌中清醒了過來,“王大哥怎麼是你?”

 

   “怎麼會是我?”王大友歎了一口氣,“你的手機呢?”

 

   陳沐言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褲子口袋,“大概掉到泳池裏了吧。”

 

   “那真該感激你的手機是防水的。游泳館的人用你的手機打電話給之默,他叫我過來看看你。”王大友端倪著陳沐言的神色,“你到底怎麼了?”

 

   “他叫你來看看我嗎?”陳沐言依舊靠著車子不動,如果是從前,陳之默會親自來吧。

 

   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陳沐言抬頭笑了一下,他想要繼續做葉潤行,卻忘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陳沐言了。

 

   “你到底怎麼了?一會兒難過一會兒又笑?”王大友直接拉著他,朝著那輛別克商務車走去,打開車門,將他塞了進去。

 

   陳沐言踉蹌了一下,差點趴在座位上,卻被一雙手用力地撐住了。

 

   “你怎麼回事?不會真的就這樣到池子裏去游泳了吧?”溫潤的嗓音響起,陳沐言抬頭,看見陳之默微微皺起的雙眼。

 

   他愣在那裏,良久才開口道:“默哥?”

 

   陳之默俐落地脫下外套,罩在他的身上,“你的樣子就像是MTV裏的落魄男主角。”

 

   陳沐言的鼻子頃刻間酸了起來,大腦開始清晰,想起了沈清對自己說的那些話,還有自己穿著襯衫跳進泳池裏的經過。

 

   他垂下頭,用手狼狽地擼著額前的濕發。他既不想陳之默見到他現在的樣子,又難以自抑地想要他在自己的身邊。

 

   “接到游泳館的電話讓我很擔心。”陳之默扣住他握緊的手,聲音柔和的讓人想要哭出來,“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洛去找了沈清”陳沐言扯了一下嘴角,臉部的肌肉也跟著抽痛了起來,“其實我沒什麼理由難過,我和她根本就沒有開始過

 

   “你和她攤牌了?”

 

   “是啊,她說我很快就能忘記她,所以她選擇避開我。”

 

   “她知道避開你會傷害你,所以安慰她自己說你很快就會忘記她。”陳之默淡淡地說,“那個女孩很想要保住自己的自尊心,她

 

   是不是一直以為在你面前她什麼都沒有,只能作為一個被施與者?”

 

   “你怎麼知道?”陳沐言無奈地一笑,“似乎聽我說說你就能知道她是怎樣的人了?”

 

   “也許不止演戲,看戲也看的太多了吧。”陳之默微垂下眼簾,手掌按上陳沐言的腦袋,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這個動作了。

 

   “我想做葉潤行,我想完成所有以前自己沒有完成的事情,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是一切都不同了!她已經不能用瞭解葉潤行的眼光來瞭解我了!”

 

   陳之默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伸手將陳沐言的腦袋摟進自己的懷裏,感受著他的顫抖。

 

   “也許這不是她的錯陳洛實在太厲害了,他可以給沈清的家庭施加壓力,甚至讓她無法繼續念書其實她也沒有辦法我是不是應該這樣安慰自己?”

 

   陳之默胸膛起伏著,他呼吸時發出的是最讓陳沐言安心的聲音。

 

64

 

   “以你的能力出國留學脫離陳洛的控制其實很容易。你可以假裝和沈清分開,等你在國外站穩了腳再帶她和她的家人一起走。你們之間有很多解決問題的方式,她只是選擇了放棄。”陳之默輕輕拍著陳沐言,輕吻著他的頭頂,“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當你想要作為葉潤行勇敢地走下去的時候,她沒有看見你的內心深處到底是誰。”

 

   “那麼為什麼你能看出來呢我和沈清認識那麼久了,她卻看不懂我

 

   陳沐言仰著腦袋,滿眼的不解。

 

   “那是因為”陳之默扯了扯嘴角,目光變得繾綣起來,“我一直很用力地看著你,我看見你的想法,看見你想做的事情。無論發生什麼,都想抓著你不放手,哪怕捏疼你,弄碎你。就算是你的碎片,我也要死死攥在手裏。而她沒有這樣的執念與決心吧

 

   沒錯,這個世界上能夠不顧性別血緣甚至身份地位喜歡上他的人,似乎只有陳之默而已。

 

   “默哥,我們去喝一杯吧。”

 

   “好啊,你想去哪里?”陳之默的聲音裏是淡淡的寵溺,頃刻間時光倒流,仿佛回到了從前。

 

   回家吧,我想待在安靜的地方。”儘管陳沐言並不確定陳之默的公寓是否還是他的家。

 

   “好。”陳之默朝王大友點了點頭,車子開回白金漢公寓。

 

   王大友將一箱啤酒搬進客廳,放在茶几上,“你們兄弟兩就好好聊一聊吧!”

 

   陳沐言被推進浴室裏,當溫熱的水從頭頂流下來的時候,一切讓他心情沉重的東西似乎都隨著熱氣蒸發了。

 

   他穿著陳之默準備好的墨色各自睡衣走回到客廳,陳之默坐在地上靠著沙發,手裏正拿著一張浴巾。

 

   他把陳沐言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用浴巾擦拭著他的頭髮。

 

   “這好像還是我們倆第一次一起喝啤酒吧。”

 

   “是啊。”陳沐言拉開易開罐,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瓶,向後仰著靠在沙發上,“我們也沒有好好聊過天,作為陳之默與葉潤行。”

 

   陳之默輕笑了一聲,執著啤酒罐與他碰了一下。

 

   “你說你喜歡我,我卻不知道該不該喜歡你。”陳沐言的手指摩擦著啤酒罐的邊緣,“除了知道你是影帝,你很溫柔,你很有耐心,你是陳沐言的大哥陳氏財團的長公子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陳之默頷首,額前的發垂下來,“好啊,今天你可以問我問題,我會全部回答你實話,不會演戲,不會引用電影裏的臺詞。”

 

   “你是在同情我失戀了嗎?”陳沐言晃了晃腦袋。

 

   “不是,我想你愛我。”陳之默目光柔和而認真,手臂繞過陳沐言,將他帶向自己,“你要趁著這個機會把想問的都問了,說不定還可以向你的老雇主《最八卦》爆料,得一筆稿費。”

 

   陳沐言伸手,輕輕扣住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如果是從前,也許他會想要從這種背德的親昵中躲開。但是現在,他忽然明白,這個世上也許只有陳之默的懷抱,會在他最狼狽的時候依舊等待著他。

 

   “好啊,從最俗氣的問題開始吧,你的初戀是在什麼時候?”陳沐言撐著腦袋看向他。

 

   “果然夠俗氣,”陳之默彎起他的左腿,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喜歡高我一年級的學長。”

 

   “學長”二字讓陳沐言剛喝進嘴裏的啤酒噴了出去,“不會吧?你一直喜歡男人?”

 

   “不是啊,女人也不錯。但是你問的是初戀吧?”陳之默眉梢一挑,嘴上那一點壞笑像是綻開的曼陀羅,撩撥著觀看者的心臟。

 

   “你是全民公敵,男女通殺”陳沐言抹了一把自己的嘴,“那麼你和他交往了嗎?還是人家壓根沒有理睬你?說不定他暗戀的女生就在暗戀你。”

 

   “猜對了。我第一次和他說上話就是被他叫到學校的天臺上,他說如果我不離那個女生遠一點,他就要打爛我這張臉。”陳之默的眼睛裏有一絲得意的神色,似乎在回憶美好的過去。

 

   “要是我也會這樣做。你要是長的沒這麼好看,估計也騙不了那麼多人了。”陳沐言悻悻然道。

 

   “不過他沒打著我,反而是我把他按在地上,讓他毫無還擊之力地被狠狠做了一節數學課。”

 

   “做?做什麼?”陳沐言呆愣著,一時思維的起伏沒有跟上。

 

   “你說做什麼?”陳之默傾向他,眼中含笑,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釀出一種柔潤感,讓陳沐言不由得咕嘟咽下口水,“我看他羞憤的表情變成脆弱的樣子,從對我破口大駡到用可愛極了的聲音向我求饒。我在他身體裏衝刺,感覺他的包容,一次又一次爽到停不下來

 

   陳沐言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向旁邊退去,卻被陳之默的手掌按住了後腰。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那樣對你。”陳之默用啤酒罐碰了碰陳沐言的鼻尖,仿佛他剛才說的話只是玩笑。

 

   “你你怎麼能對他做那樣的事情?”

 

   “如果我沒做那件事情,他就不會和我在一起一年半了。”陳之默側目,意味深長地看著陳沐言,“很多時候,總要有某個人踏出那一步,否則永遠就只能原地踏步。”

 

   “但是你確定他是願意和男人在一起的?”

 

   “我確定。只是在和我做過之前,他不知道而已。”

 

   “我希望這不是你為了說服我而說的故事。”陳沐言抓著自己的腦袋,伸手又開了一瓶啤酒。

 

   “還有什麼問題?”

 

   “你和他後來因為什麼而分開?”

 

   “他大我一屆,高中之後就出國留學了。”陳之默莞爾一笑,“如果你一直糾結於我的初戀,會讓我誤以為你在吃醋。”

 

   “好吧,換過問題。如果是你,會怎麼對付陳洛?”

 

   “我?你知道的,我拍過他和陸茉然躺在床上的照片作為換取自由的籌碼。”陳之默不以為意地打開第二罐啤酒。

 

   “可是我卻覺得不只是這樣。比如說你想要留給我的那家醫院,我簡直難以想像你握有它大部分的股份。”

 

   陳之默笑了,“因為他一直覺得我只是個戲子。但是戲子不代表他不能將自己賺來的錢拿去投資,然後看著這些錢變成原來的幾倍,再投入到其他公司或者財團裏,以他們的名義來購買陳氏的股份。”

 

   “你想不知不覺架空他?”陳沐言挺直了腰,手指握緊。

 

   陳之默吹了一口氣,正好落在他的鼻間,有幾分挑逗的味道,“如果你不想被別人控制,最好的方法就是反過來控制他。”

 

   “那麼我呢?你是不是也想要控制我?”陳沐言直落落看進陳之默的眼睛裏,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疑問,也是他最害怕陳之默的地方。

 

   “對,我想要控制你,因為我不想被你控制。我不想像可憐的月亮只能圍著地球轉。”陳之默無奈地一笑,回望陳沐言。

 

   “但是我不記得自己有任何能力能夠控制你

 

   “你當然有。當你還是葉潤行的時候,每次記者會上我都會下意識去找你在哪里。如果我找不到你就會很失落,看見你在角落裏努力想要擠到前面來的樣子就會很開心。知道你一整晚守在車庫裏就為了拍一張我的照片,我想到這點都會笑。你覺得這樣,你還沒有控制我嗎?”陳之默側過身,與陳沐言面對面坐著。

 

   他的背脊抵著茶几,雙腿正好錯落在陳沐言的身邊,這讓他略微緊張起來,自己隨便一動都會觸碰到陳之默。

 

   “回來吧。”

 

   這三個字讓陳沐言抬起頭來,唇瓣瞬間被對方含住。

 

   心臟一顫,他沒有再伸手去推拒。陳之默的親吻太溫柔,觸上他心底已經鬆動的堡壘,瞬間便土崩瓦解。

 

   也許是沈清帶給他的失望讓他在面對陳之默時失去了招架之力,但是那又如何呢。一百次逃離開來,第一百零一次的時候,他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

 

   雙手撐在身後,承受著對方帶給他的重量,腦袋向後仰去。

 

   陳之默的手掌拖住他的後腦,帶著他向一旁倒去。

 

   落地的瞬間,試探性的親吻變得膠著了起來。陳沐言下意識扣住對方的後頸,這對於陳之默而言就是無言的邀請。他的手掌無法滿足地遊移在陳沐言的身上,伸進襯衫的下擺,撫摸著他的後背,將他用力地帶向自己。

 

   這個吻從唇角蔓延到下巴和脖頸,陳沐言驟然清醒過來,一把按住了陳之默。

 

   壓在身上的男子,緩緩側躺到他的身邊,額頭抵著他的肩膀,呵呵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這一次我能趁著你心情不好成功把你弄到手呢。”

 

   陳沐言側過腦袋,下巴剛好蹭過他的頭頂,“你不會心存僥倖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想把我弄到手,都是溫水煮青蛙,步步為營。”

 

   “其實每次我吻你,你都沒覺得噁心。試想老天要你成為我的弟弟,也許就是為了償我心願,讓我們成為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陳之默娓娓道來,這種俗套的話被他的嗓音渲染,竟然真的有一種命中註定的感覺。

 

65

 

   “喝你的啤酒吧,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又在念電影臺詞了!”陳沐言好笑地撐起自己,看著躺在原地的陳之默。

 

   其實那個答案一直都在那裏,無論他怎樣想要回避,怎樣努力走在自己想要走的路上,陳之默都是他生命中揮之不去的風景。越想將他抹去,只會讓自己越是辛苦而已。

 

   “不要再去想沈清了,試著看著我不好嗎?”陳之默的胳膊遮著眼睛,輕聲問。

 

   陳沐言感覺到他心中的那一絲疲憊,沉重無奈,不知如何放棄。

 

   “也許我看著你已經很久了。”

 

   當葉潤行還沒有成為一個大學生,他在燈火闌珊之中仰望著購物中心的巨幅廣告時,他甚至還不知道陳之默的名字,就已經傻傻地看著他很久很久。

 

   那晚,陳沐言與陳之默分別躺在雙人床的兩邊,沒有身體的接觸,但是卻感覺不到界限,一切出奇的和諧。

 

   當陳沐言翻個身,而另一側的陳之默不知不覺摟住了他。

 

   當早晨醒過來的時候,陳沐言才手忙腳亂地從床上摔下來,匆忙地刷牙洗臉,心裏重複著完了完了,今天有鄭教授的lecture

 

   陳之默側躺著撐著腦袋,愜意地欣賞著陳沐言的背影。

 

   “晚上回來吃飯嗎?”

 

   陳沐言一愣,轉身對上陳之默,那畫面就像某個床上用品廣告,而陳之默的一切看起來自然優雅。

 

   “嗯那你的襯衫我穿走了。”

 

   “還有車鑰匙在樓下,你的車在游泳館還沒有開回來呢。”

 

   “謝了!”陳沐言小跑著下樓,拎起車鑰匙奔進電梯,一路向下,來到五樓的時候,他碰見了蘇臻。

 

   對方莞爾一笑,“你最終還是回來了。”

 

   “啊是。”陳沐言一時之間無法回答他什麼。

 

   “襯衫很好看,可惜碼子大了一點。”蘇臻假意無所謂地看著電梯頂端,“我可以理解為什麼陳之默要把他的襯衫給你穿,這樣他可以幻想擁抱著你,而且還是肌膚相觸的那種。”

 

   電梯到達車庫,陳沐言逃命一般來到了停車位,站在那輛保時捷前面,忽然猶豫了起來:自己真的要開這輛騷包的車去學校嗎?

 

   蘇臻信步走到他的身後,將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啊看來你和陳之默的進展非常啊,他連自己的坐騎都交給你了。”

 

   陳沐言敲了一下蘇臻的腦袋,好笑道:“我沒功夫和你閒扯,要遲到了!”

 

   鑽進那輛車子裏,發動引擎,對蘇臻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他便離開了車庫。

 

   心情複雜了起來,不只是因為他竟然答應了陳之默回去,甚至於對他的感情不再抵觸,而且去上課,他就要見到沈清了。

 

   他該如何面對她呢,在咖啡館裏他幾乎已經暗示她自己就是葉潤行了。

 

   陳之默和沈清,恐怕是他生命中最讓他頭疼的人了。

 

   他們站立在陳沐言人生的兩個方向,它們背道而馳。

 

   進入教室,鄭教授的研究生總共也只有二十六人,這使得陳沐言幾乎一眼就能看見沈清的位置。對方也看著她,目光裏有太多的疑問,期盼得到解答。

 

   她的右側是空著的,陳沐言並沒有走過去,而是直接在第一排坐下了,那是最方便與教授進行溝通的位置。三個小時的講座之後,終於到了休息時間。

 

   陳沐言走出教室的時候,沈清就在不遠處等著他。

 

   陳沐言沒有打算逃避她,只是沈清似乎更加按耐不住,一把拉住了他。

 

   “告訴我你昨天在咖啡館裏對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的目光裏承載了太多的東西,按在陳沐言胳膊上的手指意外地用力。

 

   “那麼你希望我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呢?”

 

   沈清吸了一口氣,“告訴我,為什麼你會知道那些我與葉潤行之間的事情?”

 

   “那麼你希望我是他嗎?”

 

   沈清微微後退了一步,搖頭道:“你不可能是他,是我親自火花他的。”

 

   淡然一笑,陳沐言緩緩說:“是的,幸好我不是他。不然你就又錯過他了,不是嗎?”

 

   狐疑著看著他,沈清沒有鬆手,“沐言,我們不合適。你和葉潤行是不同的

 

   “我和他有什麼不同呢?因為葉潤行是落魄的,他需要你的幫助,他不會因為地位而傷及你的自尊心,但是我卻不一樣。你透過沒有看到我是怎樣的人,你只看見我的父親,他的產業,他的地位還有他對你的那些威脅。”陳沐言對著天空呵了一口氣,“有人對我說過,我們之間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問題,但是你並不想解決不是嗎?”

 

   “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堅強

 

   “對,也是我高估了自己對你的重要性。”陳沐言緩緩將她的手拿下來。

 

   “但是你還是沒有告訴我為什麼你會知道葉潤行

 

   “不要再問下去了,沈清。很多時候不知道答案我們會更加心安理得。你說的沒錯,我是陳沐言,不是葉潤行。葉潤行這個人和我毫無關係,你也不需要介懷。”陳沐言鬆開了沈清的手,轉身離開。

 

   沈清是唯一讓他感覺自己還是葉潤行的人,而此時,他明白自己將永遠是陳沐言。

 

   他沒有回頭,也無心去揣測沈清的眼神是怎樣的。

 

   時間就像寂靜的河流,淌過他的思維,他忽然間感覺到自己應該抓住什麼,陳之默的臉驟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開著車,回到公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

 

   陳之默正在煮面,看著他略帶驚訝的一笑:“你怎麼回來了?下午沒有課嗎?”

 

   Tutorial從下午兩點到五點。”陳沐言走上前,把袋子裏剩下的面也丟進了鍋裏,“我也要吃的。”

 

   “我炒了香菇肉片,一會兒可以拌進面裏。”陳之默淺笑著,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在鍋裏牽動著面線。

 

   “默哥在你的眼裏我是陳沐言還是葉潤行?”陳沐言望著他的側影問。

 

   陳之默沒有抬頭,只是微微歎了一口氣,“你是誰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你是怎樣的人。”

 

   “你是在回避我的問題嗎?”

 

   “答案很重要嗎?”陳之默放下筷子,雙手撐在灶台邊,眉眼間略帶調笑,“我只能回答你,當你是葉潤行的時候,我幻想有一天能夠把你壓在後臺的化粧室裏為所欲為。當我發現你成為了陳沐言的時候,我很想和你在浴室裏做。”

 

   陳沐言的臉瞬間發燙,“你你這算哪門子的回答啊!”

 

   “重點是你現在已經是陳沐言了,你將要成為一名醫生,你有一個有錢但是卻麻煩的老爸,還有一個對你超過兄弟感情的哥哥。”陳之默回頭,將盤子裏的香菇肉片煮進去。

 

   陳沐言上前,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伸手從後面摟住了陳之默。

 

   對方的身體一顫,在陳沐言收手的時候按住了他的手背。

 

   “讓我多感受一會兒你知道嗎,沐言人生不是演戲,也許你早有劇本甚至對每個角色都想好了性格,但是故事就不會往你想的方向發展。這樣的話,倒不如跟隨你的心。”

 

   “我們吃面吧。我現在想吃你煮的面了。”陳沐言悶著聲音說。

 

   陳之默略帶寵溺的一笑,將面盛了出來。

 

   兩個人坐在飯桌上,陳之默不緊不慢地吃著,看著陳沐言一直低著頭稀裏嘩啦地吃面,笑道:“你就不能吃慢一點嗎?還是和我吃飯讓你有壓力?”

 

   陳沐言嘴巴鼓鼓地抬頭說了一句,“你煮的好吃唄!”

 

   “那就讓我們之間一直這樣,不要輕易離開我,也不要令我費盡心思讓你回來。”

 

   愣了一下,陳沐言抬頭問:“那前段時間,是你故意讓我覺得你得了癌症嗎?”

 

   “哦?可是我記得X光片也好,你說的那些什麼處方藥也好,我不是都告訴過你只是電影道具了嗎?”

 

   “可為什麼我就是覺得你是故意的?”陳沐言放下筷子,碗裏已經空了。

 

   “讓你因為同情而回來,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嗎?”陳之默雙手交疊在桌面上,下巴向前頗有幾分面試官的味道。

 

   還是覺得你是故意的。”陳沐言起身,抽了張餐巾紙逃出了公寓。

 

   一路上腦海裏不斷重複著自己抱住陳之默的畫面,窘迫到極點的時候忍不住拍打方向盤。

 

   “啊!我真是個白癡!怎麼會上前抱住他呢!”

 

   “其實其實我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兄弟嘛呵呵

 

   “兄弟個屁!從答應回來的那天起,你們就不是兄弟了!”

 

   “你已經有些動心了不是嗎?陳之默也沒什麼不好啊!你們倆在一起又沒有危害社會!”

 

   腦袋裏就像有爭鬥中的天使與惡魔,在一片混亂的心緒中,他竟然沒有觸犯交通規則開回了學校。

 

   下午的tutorial鄭教授將他們分成了兩組,就一個問題的兩個方向互相進行辯駁。

 

   沈清分到了與他對抗的那一組。

 

66

 

   陳沐言知道,她依舊在看著他。但是他們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做朋友都有些勉強,更別提陳沐言把事實告訴她了。

 

   也許就像沈清當初說過的,時間能夠平復一切,等到他和她之間一切平復下來也許還能用朋友的心態來交談。

 

   這場辯論進行到了最後,只剩下沈清與陳沐言兩人交鋒,其他學生都在觀望,鄭教授也興致勃勃想要看看他們會將這個問題深入到怎樣的層次。

 

   最後總結的時候,鄭教授半開玩笑地說,如果沈清和陳沐言以後能夠在一個科室工作,他們的思維能夠彼此互補,一定能合作解決很多問題。

 

   下課之後,陳沐言走向停車場,他知道沈清就在後面跟著他。

 

   打開車門,陳沐言歎了一口氣,“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沈清並沒有回避,而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剛開出學校,沈清便面無表情地開口道:“告訴我真相。”

 

   陳沐言微微一笑,他有無數次想要告訴她真相是什麼,但是這種渴望竟會蕩然無存。

 

   “真相就是我的名字叫陳沐言,是B大心臟內科的研究生,有一個有錢又麻煩的父親,一個有名的影帝哥哥。”車子在十字路口停了下來,陳沐言看向沈清,“事實比真相重要,我現在是陳沐言。”

 

   “那麼你曾經是葉潤行嗎?”沈清無奈地一笑,“算了,我這個問題太荒謬了。”

 

   “既然覺得荒謬,那以後就不要去想了。其實我們之間無法走下去,除了你在我父親的壓力下選擇了回避,也因為我太過於天真,忘記了自己是誰。”

 

   “沐言”沈清低下頭,“你說的沒錯,我是沒有真正看清楚你,只是把你當做一個無憂無慮心地善良的公子哥。很多有錢人家的孩子並沒有像你這樣會為了達到一個目標而努力。你有你的韌性,再加上你的背景我不止羡慕你,而且嫉妒你。”

 

   “那麼從今天起放下你的羡慕和自尊,看看我陳沐言做每一件事情靠的是我自己還是我父親。”

 

   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沈清開門時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瞭解了真正的你並且足夠勇敢去承擔一切了,我們之間是否還有可能?”

 

   陳沐言愣住了,回身的瞬間眼前是陳之默的淺笑。

 

   “我們是朋友。”

 

   沈清笑了笑,“果然錯過了的就很難再追回了。”

 

   沒錯,陳沐言按住方向盤,他和她之間已經錯過了兩次,那種懵懂的情思沉澱了下去,剩下的已經不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童話了。

 

   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如果沒有陳之默,放下過去的時候他不會來的這麼輕鬆。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是丁珊珊打來的,她約了陳沐言還有薑飛下班之後吃飯。

 

   陳沐言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這個小妮子盤算的是什麼。累了一天想吃點好的,如果約出自己和薑飛,不但可以多點幾道菜,而且還有男生付賬。

 

   車子停在附近餐館,陳沐言這才想起自己忘記和陳之默說一聲了。

 

   “你不回來啊?真可惜我燉了湯。”陳之默的聲音優哉遊哉,聽不出有遺憾的味道。

 

   “沒關係啊,我少吃一點回來喝你燉的湯唄。”

 

   “糟糕了,本來只是撒個謊而已,看來真的得趕緊燉湯了。”陳之默語中含笑,讓陳沐言也不由得抿起了唇角。

 

   “回家見。”陳沐言掛上電話,耳邊是下班時期的車流聲。

 

   “哎呀,這不是陳世侄嗎?”

 

   陳沐言順著那略微耳熟的聲音望去,看見一個略顯肥碩的身影向他走來。

 

   “趙趙世伯?”

 

   這不是那個趙氏財團的董事長嗎,他們在陳洛的結婚典禮上見過,記得趙氏是陳氏的合作夥伴。只是以趙董事的身份,怎麼會來這種沒有排場的小餐館?

 

   “沒想到你還會叫我一聲世伯啊!”趙德勝笑了笑,從昏暗的路燈下,幾個人影逐漸顯現到明亮的地方。

 

   陳沐言心中一顫,他感覺到趙德勝不懷好意。

 

   “不知道趙世伯是用完餐了還是剛要進去。”

 

   那幾個人離他越來越近,陳沐言不由得皺緊了眉頭,自己就算再能打也不可能以一敵五。

 

   “多虧了你父親陳洛,想我從前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要來這種小餐館吃飯,這可是你父親這個大富豪沒有過的體驗啊!”

 

   聽趙德勝的語氣,怕是和陳洛在合作過程中出了什麼大問題

 

   “趙世伯,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情,您最好和我父親談。您也知道,陳氏的生意我向來不過問的。”陳沐言開始盤算起逃跑的路線了。

 

   “不過我還是要麻煩世侄你陪陪我了。”

 

   趙德勝話音剛落,陳沐言自知情形不對,趁著停車場裏正好有車開進開,他就拔腿要跑。

 

   立馬被人一把拽住,一條濕帕蒙上了口鼻。他想要大聲呼救,一股味道就進入了他的鼻腔,幾秒之後他的腦袋沉重的承受不起,栽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他似乎被人扛了起來,運進了那輛開進來的車子裏。

 

   晚上十一點,陳之默抬眼看了一下牆壁上的石英鐘,在轉頭看了一眼餐桌上已經涼透了的湯,拿出手機,撥通了陳沐言的電話號碼。

 

   那是一串冗長的連接音,就在陳之默皺起眉頭的時候,終於有人接聽了。

 

   “喂,是陳家的大少爺嗎?”

 

   陳之默揚起眉梢,“這個電話應該是我弟弟陳沐言的吧?”

 

   “看來真的是陳大少了。我就有話直說了,你弟弟在我們手上。”

 

   “你想怎樣?”陳之默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起伏,他交疊起雙腿,左臂拖著右手肘,目光冰冷著所到之處似乎連空氣都凝固。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希望陳氏馬上終止三天後對靜樂花園的競標,如果我們發現陳氏沒有終止競標,您放心,我們不會要了你弟弟的命,頂多就是把他的十根手指都切下來送給陳洛罷了。”

 

   “那如果陳氏終止競標了呢?你們會放他回來嗎?”

 

   “我說陳大少,終止競標也只是看看你們陳家的誠意罷了。最重要的還是下週末準備好五千萬不連號的舊鈔票來贖人,不然就準備好船準備去江裏撈他的屍體吧。”

 

   “錢也好說,但是我給你們錢,你們就能把我弟弟毫髮無損地送回來了?”

 

   “你不覺得問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嗎?如果你這些都做不到,你弟弟就肯定回不來了。另外說一句,不要報警,因為就算我們取錢的人被抓到了,剩下的人依舊有足夠的時間拉上陳二少作伴,而且我們會讓他死的很難受。”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陳之默吸了一口氣,立馬撥打丁珊珊的電話,對方的聲音帶著睡意,怕是已經睡下了。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攪你,我想問你今晚沐言是不是和你們吃飯去了?”

 

   “啊,我們是約了他,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出現啊!我和薑飛打了他手機幾百遍都沒有回話,我還以為他有事不能來呢!怎麼,他還沒有回家嗎?”丁珊珊也擔心了起來。

 

   “沒事,他這麼大的人了,等他回來之後我會說說他的。”陳之默用溫和的聲音安慰道。

 

   “是該說說他,我和薑飛等他等到快九點才點菜的。不過沐言的個性不是這樣的,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這樣吧,明天他回來了我再聯繫你,太晚了,休息吧。”

 

   陳之默將丁珊珊敷衍了過去,心裏也愈加明白陳沐言怕是真的被綁架了。

 

   可是到底是誰呢?雖然綁架富家子弟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情,可是為什麼那麼多公子哥兒就偏偏選中了陳沐言?以他的個性並不張揚,應該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那幫傢伙如果只是沖著錢來的,一個項目外加五千萬能夠買來陳沐言的平安,對於陳之默來說實在太幸運了。只是如果對方是沖著陳家來的,只怕錢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陳之默咬牙,撥打陳洛的電話。

 

   對方並不接聽,看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睡了。但是陳之默卻不停地撥打,直到自己的手機沒電。他吸了一口氣,按著腦袋笑了起

 

   來。

 

   其實就算今晚聯繫到陳洛也不能改變什麼,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失去理智呢?

 

   他無法放任自己等待,來到樓下才想到自己的車被陳沐言開出去了,這麼晚,他連車都叫不到,只好回去公寓。

 

   一整個晚上,陳之默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徹夜難眠,直到早上八點多,才接到陳洛的電話。

 

   “真是難得,有什麼急事讓你這個從來不願和我說話的兒子竟然打了幾十通電話給我?”陳洛的聲音裏有幾分得意的感覺,以為陳之默有什麼事情要求他。

 

   “沐言被綁架了。”

 

   作者有話要說:再度狗血起來,不過做有錢人家的兒子就要時刻準備好被綁票

 

67

 

   “什麼——”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住,陳洛冷哼了一聲道,“該不會是你想要敲詐我,合夥你弟弟來騙我吧,我知道沐言可是什麼都聽你的。”

 

   “我沒心情和你繞彎彎。對方打電話來要求終止三天後對靜樂花園的投標,否則會把沐言的手指頭切下來寄給你。”

 

   “靜樂花園!你知不知道陳氏為了爭取這個投標已經花了多少錢了!如果投標成功的話我們陳氏的財產保守估計會翻上一倍!”

 

   “你的意思是,你的親兒子比不上那多出一倍的資產?”

 

   “他是我的兒子,我當然會想要救他。這件事情自然要報警,員警一定會調派警力來幫助我們的。”

 

   “員警,他們能做什麼?監聽電話,埋伏在取錢的地方,抓住那個來拿錢的人然後讓其他人好有機會殺了沐言嗎?”

 

   “那你要我怎樣?真的終止競標?”

 

   “其實如果沐言死了,你會覺得有點可惜,畢竟是你的兒子而且還比我好控制,不過問題就在於你覺得死了一個兒子也不要緊,反正陸茉然肚子裏不是給你懷著一個嗎?”

 

   “那你也別怪我為什麼要這樣想,誰要我已經生下的這兩個兒子是天生反骨呢?”陳洛哼了一聲,“茉然能懷上第一胎,就能懷上第二胎第三胎,我陳洛還年輕,不缺兒子。”

 

   噗嗤一聲,陳之默笑了起來,手指有規律地敲打在桌子的邊緣,“我說陳先生,你就那麼確定陳太太肚子裏懷的就是陳家的種?人工受孕恐怕都比你們在床上夫妻之樂來的保險的多。”

 

   “你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陳先生,我給你一個早上的時間考慮一下,中午十二點的時候給我個答案。”

 

   “好吧,我會考慮考慮。不過我還以為你巴不得沐言死呢,以前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但是我現在最愛他。”陳之默用開玩笑般地語氣道。

 

   “怎麼,如果我不救他,你要和媒體說我是個多麼鐵石心腸的生意人嗎?歸根到底他還是你拿來對付我的棋子而已。”

 

   “也許在這盤棋上,他是名副其實的國王,而我只是一個騎士而已。”說完,陳之默便掛斷了電話。

 

   此時,陳沐言緩緩睜開了眼睛,腦袋依然有沉重的感覺,前方似乎站著一個人。

 

   他試著動了動,這才發覺自己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雙手向後,就連嘴巴上也被貼了膠條。

 

   如果這不是電影,不是做夢,那麼他就是真的被人綁架了!

 

   抬起頭來,眼前那個人就是昨晚上在停車場裏見到的五個人中的一個。男人看起來有將近一米八,頭髮微長,身著黑色的背心,□是松垮垮的短褲。

 

   猙獰的紋身從胸膛一直蔓延到肩膀上,對方見陳沐言醒了,扯著嘴巴笑了笑:“喲,小少爺你醒了啊?”

 

   陳沐言環顧四周,自己似乎被囚禁在一座倉庫裏。牆上鑲著風扇,有陽光透露進來,不知道現在是早上還是中午。

 

   眼前的男人點著煙走進他,劣質香煙的味道讓他想要咳嗽,但是被封著嘴什麼也做不到,只能難過地撇過頭去。

 

   男人的手指掠過他的脖頸,調笑著露出一口黃牙道:“小少爺,你知道市面上最近流行什麼片子嗎?就是男人和男人做艾的碟子。可帶勁了,銷量好的不得了。”

 

   陳沐言猛地一咽口水,睜大眼睛看向他。

 

   “別害怕,我是沒有那種嗜好來著。”男人用手背拍了拍陳沐言的臉蛋,“不過你長的這麼好看,不拿來好好利用實在太可惜了!”

 

   男人似乎很享受陳沐言驚恐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人走進了倉庫,是趙德勝。

 

   他揮了揮手,男人就退到不遠處,坐在一個箱子上繼續盯著陳沐言。他的目光就像蛇信子,粘膩地劃過陳沐言,留下一陣冰涼。

 

   趙德勝也隨手拉過一個箱子,坐在陳沐言的對面,伸手撕開了他嘴上的膠布,因為撕的太快,嘴皮子疼的不得了。

 

   “知道我為什麼請你來陪著我嗎?二少爺。”

 

   趙德勝晃了晃手中的雪茄,眼睛眯起來的樣子活像一隻加菲貓,如果是在平常,陳沐言也許會在心裏大笑不止,可惜現在他沒有笑的心情。

 

   “不知道,請趙世伯明說吧。”陳沐言的胳膊不知綁在椅背後面有多久了,麻木著沒有感覺。

 

   “你的父親陳洛,一副精誠合作的嘴臉,用得著我們趙氏的時候,巴不得他的兩個兒子一人一個把我的女兒都娶了。”趙德勝的腦袋湊向陳沐言,因為發胖而顯得富態的眼睛裏滿是戾氣,陰著聲音一字一句道,“可是等利益當頭的時候,他卻把我們趙家當成了馬前炮。他故意散播謠言說那塊地裏有石油,騙得我們趙家花了天價買了那塊爛地。等到我們發現上當了,你那個精明的老爸就來低價收購了,美其名曰是為了救我們趙家!”

 

   陳沐言腦袋向後仰去直到貼在椅背上動彈不得,“那實在對不起了趙世伯。可惜我從小在美國長大,回國之後又是一直待在我大哥的身邊,至於陳洛是個怎樣的人,他又做了什麼,我是一點都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趙德勝的嘴巴咧的更大了,伸手拍了拍陳沐言的臉,“小子,如果你不是陳洛的兒子我還真的挺欣賞你的。不過綁你來嘛,也是想看看陳洛在利益面前是不是也能對自己的親兒子不聞不問!”

 

   “趙德勝,容我提醒你一句,這條路你要是繼續走下去,恐怕就不能回頭了!”

 

   “回頭?你放心,我壓根沒想過回頭,反正趙氏撐不了多久就要宣佈破產了。我已經給我兩個女兒一筆錢送她們去了加拿大,至於我嘛頂多就是坐牢,再大不了判死刑,如果能讓陳洛那傢伙有點好果子吃,這也值了!”

 

   陳沐言咬牙,看來趙德勝這傢伙已經破釜沉舟了,恐怕陳洛就算答應了他提出的條件趙德勝也不一定會放了自己。

 

   更何況陳洛連兒子都能當做聯姻的商品推來推去,要他出手救自己,不知道他有沒有這種善心啊!

 

   “行了,陳二少,你也就別老想著逃跑了。”趙德勝看向身後的男人,一副體貼的語氣道,“黑鹿,可別委屈了二少爺,要給人家吃好的喝好的,免得陳家的人看見了心疼,說他不值那個數目了!”

 

   “嘿,知道了!”名叫黑鹿的男人揚了揚手中的煙。

 

   趙德勝離開之後,黑鹿緩緩晃到了陳沐言的面前,“陳少爺昨晚的晚飯還有早飯都沒吃,想必是餓了吧?”

 

   陳沐言瞪著他,知道他下一句必然不是什麼好話。

 

   “兄弟我一直看著你,都沒機會出去快活快活”說完,黑鹿一副要解開褲子的架勢,“不如二少爺用你的舌頭好好來伺候一下我,我保證喂飽你。”

 

   那傢伙就湊在他的耳邊,熱氣噴出來,和著煙味,陳沐言有一種想要作嘔的感覺。

 

   “那你要小心別被我咬斷了命根子

 

   話音剛落,一拳就揍在陳沐言的臉上,耳朵嗡嗡作響。

 

   黑鹿哼了一聲,搖頭晃腦坐回到不遠處的箱子上,“我就說有錢人家的少爺不好伺候!”

 

   此時,陳洛正在和陳之默通話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絕對不會終止投標了?”陳之默的嘴上扯出一抹冷笑。

 

   “你想一想,這次競標成功的話,就有可能讓我們陳家躋身富豪榜的前五位,我怎麼可能會放棄這次的機會?而且就算我終止了競標,付了那五千萬,你覺得對方就會放回沐言了?到時候也只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你就眼見沐言被人割手指了?”

 

   “你擔心什麼?他們肯定會再打電話來,你就告訴他們,五千萬我願意付,但是是為了一個完整的兒子,如果他們敢傷害他,我一毛錢都不會給,讓他們白忙一場。”

 

   “你就沒有想過也許對方根本就不是要錢,就沖他們要你終止競標就可以看出這次綁架並不是為了贖金,而是出於報復嗎?”

 

   “那我陳洛在生意上拉下馬的人多了,今天我終止競標救了沐言,明天又有對頭效仿,只會沒完沒了!”

 

   陳之默輕笑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你的決心了。”

 

   說完,陳之默就將電話掛斷了。

 

   他的身後站著安娜,對方趴下來,胳膊繞過他的肩膀,“看來是不是要召集股東大會了?”

 

   “那還用說嗎?”陳之默的尾指掠過眉梢,“我們掌握的股份有多少。”

 

   “加我手上的,蘇臻的,你的還有另外兩家公司的,我們有陳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了,陳洛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比這還多。”

 

   “那很好,下午準備好資料,我要與陳洛一戰了。”

 

68

 

   中午已經過去,黑鹿沒有給一點吃的。陳沐言算是明白趙德勝的照顧是什麼意思了。

 

   倉庫的門開了,一股飯菜香味湧進來,頓時讓陳沐言饑腸轆轆。

 

   一個戴著球帽的男子走進來,隨意地坐在黑鹿的身邊,“嘿,鹿哥,吃午飯了!”

 

   黑鹿故意瞟了一眼陳沐言,打開飯盒的蓋子,“阿進,今天的菜色不錯啊,不但有叉燒還有魚。”

 

   “這不是知道鹿哥你喜歡嗎。”阿進狗腿地笑了笑,看向陳沐言,然後露出一副可惜的神色,“哎呀,他是不是惹鹿哥你生氣了!”

 

   黑鹿踹了阿進一腳,“你小子心裏想什麼我還會不知道?綁這小子上車的時候,你就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好好的女人不喜歡,非要喜歡男的!”

 

   “男的帶勁兒啊!”阿進笑著走向陳沐言,手掌貪婪地撫摸過他的下巴和脖子,伸進襯衫的領口中,無論陳沐言怎樣躲避,也是徒勞,“是不是有錢人家的公子都是這麼細皮嫩肉的?”

 

   “得了,一會兒我出去遛一遛,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別太過火了,把人玩死了咱們可就拿不到錢了!”黑鹿曖昧的目光讓陳沐言渾身雞皮疙瘩直往外冒。

 

   “謝了!鹿哥!”阿進那躍躍欲試的表情讓陳沐言想要一頭撞死自己。

 

   黑鹿慢悠悠地吃著他的午餐,而阿進看著陳沐言的眼神讓他角色自己也成了他的午餐。

 

   陳沐言第一次希望黑鹿能夠吃慢一點,永遠吃不完最好。

 

   阿進似乎已經安奈不住了,含著陳沐言的耳垂,挑弄著,舌頭沿著耳廓伸進去,陳沐言只得費力地向一旁側過去,腦袋卻被對方按住了,只能任由阿進為所欲為。

 

   黑鹿一邊吃著,一邊笑著欣賞陳沐言狼狽閃躲的表情,然後將飯盒一放,落地的聲音震得陳沐言心臟懸在半空中,“得了,我不妨礙你享受了,不過一會兒可別被大弟碰上,他不喜歡我們做事的時候瞎搞。”

 

   “知道了鹿哥!”

 

   待到倉庫的門一關,陳沐言知道自己這一次怕是完蛋了!

 

   阿進對著陳沐言的臉就是一頓亂親,扯開他的衣領一路親下去,陳沐言只覺得自己胃裏的酸水都要嘔出來了。

 

   最要命的是阿進竟然開始扯陳沐言的褲子,可惜他被綁在椅子上,就算扯開了褲子也脫不下來。阿進咧嘴一笑,手掌隔著底褲大力地摸了兩把,“我說二少爺,您一直這麼坐著也累了吧?讓我給你松一松

 

   說完,他便扯開了將陳沐言雙腿綁在椅子兩腳上的繩子解開,就在他迫不及待地扯下陳沐言的褲子時,陳沐言驀地雙腳一踹,把阿進踹出去老遠。

 

   而陳沐言也因為用力過猛反倒了下去。不遠處的阿進蜷縮在那裏,捂著□,剛才陳沐言多半是踹到他的命根了!

 

   阿進剛才色欲熏心,沒有注意到幫助陳沐言腿的繩子和綁住他手的是同一根。

 

   陳沐言掙扎了一下,很快手上的繩結也松垮了下來,趁著阿進還沒有起身,陳沐言從椅子上坐起來,一把提起褲子朝著倉庫的門口奔過去。

 

   胳膊被綁了太久,發麻無力。剛推上倉庫的門,阿進就歪歪扭扭跟了上來。

 

   “你跑!老子幹死你!”

 

   陳沐言咬牙,回頭就是一拳打在阿進的臉上,對方一個踉蹌,陳沐言趁機推開門。

 

   就在亮光照在他的臉上還沒分辨清楚站在門外的人影,一個拳頭打在陳沐言的臉上,他摔倒在地上,這才發現那是黑鹿,“阿進!你是吃屎的啊!玩一玩都能讓人差點玩跑了!”

 

   阿進狼狽地爬起來,對著摔倒在地上的陳沐言就是一陣亂踢,“我叫你踢老子!叫你跑!我叫你跑!”

 

   踢完之後就騎在陳沐言的背上,去扯他的褲子。這個時候,黑鹿身後一個健碩的男人走過來,一把將阿進提起來。

 

   “你被人踢那叫純屬活該!”

 

   “大弟!”

 

   “叫你看著人又不是找樂子!錢還沒拿到呢就想著玩樂了!”大弟將陳沐言拽起來,眼神中有幾分兇狠,“怎麼想跑?要跑也等著剁你手指的時候!”

 

   黑鹿走過來,拍了拍大弟的肩膀,“兄弟,別氣了!阿進就是那麼個德性!”

 

   陳沐言現在全身都在痛,再次被拽回椅子上,這回是那個叫大弟的親自綁上的,繞了十幾圈,逃跑是想都別想了。

 

   阿進有些難看地坐在一邊抽氣了眼,是不是陰狠地瞟上陳沐言兩眼。

 

   而大弟則躺在地上,靠著一個箱子,玩起了手機。黑鹿大概是覺得無聊,又出去瞎晃了。

 

   “給他弄點吃的,別錢還沒拿到,肉票就掛了。”大弟揚了揚下巴,阿進只好起身把黑鹿吃剩下的小半盒飯端到陳沐言的面前。

 

   且不說那碗飯已經被翻的亂七八糟,吃剩的骨渣就吐在飯上,而且還是綁匪吃剩的,陳沐言雖然餓,但怎麼想怎麼沒有胃口。

 

   阿進挑了一小口飯送到陳沐言嘴邊,“這不是你哥哥我□,你得意地吃兩口吧!”

 

   陳沐言皺著眉撇過頭去,他也知道自己要保住命就不能不吃東西,而且此時他就是砧板上的肉,根本沒有挑肥揀瘦的資格。

 

   阿進見他不想吃,逮著機會直接把飯扣在他的臉上,“媽的!老子伺候你,還給老子擺譜!你真以為自己是個少爺啊!”

 

   大弟抬頭瞥了一眼阿進,“那飯給你吃你會吃嗎!出去買過!”

 

   “那個大哥啊

 

   …這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幹什麼還伺候他啊!”

 

   大弟撇了一下嘴角:“既然你想在這道上混,我勸你懂一點規矩。我們確實那人錢財替人辦事,但是風水輪流轉,很多事情會讓你想都想不到!你不想去做沒關係,你走就行了,我會讓黑鹿把你那份錢算給你!”

 

   “別!別!大哥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不就是買點吃的嗎!我現在就去!”阿進趕緊出去了。

 

   倉庫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弟玩了幾分鐘的手機,抬頭看了陳沐言一眼,“這點苦都吃不了,看你能折騰多久。”

 

   陳沐言只是低著頭呼吸著,他算是明白在這五個人裏面,眼前的大弟恐怕就是頭兒了。

 

   大弟緩緩走過來,用手機敲了敲陳沐言的下巴,笑道:“你以為我沒揍你,叫人給你飯吃你就覺得我是好人了?告訴你,我從來不虧待肉票,畢竟你是我的搖錢樹。”

 

   陳沐言在心裏苦笑了一下,他又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綁匪對自己好一點了,自己就會倒貼上去。

 

   只是自己已經被綁架了這麼久,不知道陳之默發現了沒有。

 

   趙德勝應該已經聯繫了陳洛了吧。雖然陳沐言與陳洛的接觸不多,但是他有一種感覺,趙德勝提出的條件對於陳洛而言,應該是難以放棄的利益。

 

   自己這個陳家二少還有沒有命活著出去,真是個問題!

 

   那麼陳之默呢?他會著急嗎?

 

   也許比起陳洛,陳之默才是真正想救自己的人吧!

 

   “默哥

 

   此時,陳沐言忽然慶倖自己回到了陳之默的身邊。他想念起對方落在自己眉間的輕吻,他唇線勾勒的弧度,甚至擁抱住自己的力度。

 

   真的不甘心死在這裏!

 

   他還想要知道,陳之默對自己的那些感情他是不是那個能夠與自己比肩走到最後的人。

 

   董事會的會議廳中,陳洛帶著狐疑的心思走進來。會議桌的兩邊已經坐滿了董事,他們都在議論紛紛,似乎也不明白這次董事會的目的是什麼,到底是何人召集的。

 

   “我說董事長啊,我們都到了,這到底有什麼事情啊?是不是靜樂花園的投標出了什麼問題啊?”

 

   “對啊,電話裏說很重要的事情,和我們的股權都扯上關係了,我們這才趕來,到底是什麼事情!”

 

   陳洛只好站起來,“諸位,董事會裏還有幾位成員沒有到來,等他們到了才能大家一起商議。”

 

   其實,他自己也很奇怪,只是今天收到餘家的電話,是安娜打來的,要他在下午出席董事會,還說其他董事都召集了,如果陳洛不出席就會自動喪失董事長的位置,其他的卻沒有多說。

 

   余家在陳氏的勢力雖然遠不及陳洛,但是不管怎麼樣也是三大股東之一,陳洛不敢輕待。

 

   陳洛正要示意秘書打電話給安娜,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

 

   安娜推開門落落大方地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是一副還沒睡醒樣子的蘇臻,以及另外兩位年輕的股東。當他們都落座之後,最讓陳洛意想不到的是陳之默竟然走了進來。

 

   他微微一笑,頓時聚集了所有人的視線,即便是在會議廳裏,也如同走在紅地毯上一般優雅。拉開座椅,他坐在會議桌的另一側,與陳洛的董事長位置遙遙相望。

 

   “咦,大公子怎麼來了?”

 

   “董事長,是不是令公子終於決定要幫你做事了嗎?”

 

   陳洛並沒有應和他們,只是盯著陳之默,久經商場的他當然明白此刻的情形絕對不是陳之默願意乖乖回到陳家。

 

69

 

   “好了,請大家安靜下來聽我說。”安娜起身拍了拍手,猜測聲聊天聲頓時停了下來。

 

   “余小姐想說什麼,大家靜候。”陳洛顯得很有禮貌,大方得體。

 

   “根據董事會的規定,在所有董事中,誰控有或者說代表的公司、財團控有陳氏的股份最多,誰就能成為董事長,對嗎?”

 

   “沒錯。”陳洛點頭,“我名下擁有陳氏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所以當選為董事長。”

 

   安娜微微一笑,“這幾年在陳董事長的領導下,陳氏的資產也在不斷擴張,每個人手上的持股數目也在變化,再加上引入資金的增加,我必須要提出來,陳董事長的控股量已經下滑到了百分之三十六了,對吧。特別是在您將一部分股票賣給蘇先生爭取資金之後。”

 

   蘇臻眨了眨眼睛,似乎完全醒神了。

 

   “就算我的股份數量下降了,不過在座的各位好像還沒有誰的控股數量比我多的吧?”陳洛眯起了眼睛,他已經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當然有了,就是陳之默先生。他控有陳氏百分之五十點六二的股份,難道董事長不應該是他嗎?”

 

   陳洛盯著安娜,“余小姐,你是不是弄錯了?犬子只有百分之六的股份而已。”

 

   “啊原來陳先生還不知道啊,比如我的立新社,蘇臻先生的公司以及成董事和陸董事的企業,都是在陳之默先生的名下,他才是這幾家公司的董事長啊。”安娜話音剛落,整個董事會裏一石激起千層浪。

 

   “不可能!余小姐,你的立新社能做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不是因為餘家在背後為你撐腰嗎?”

 

   “當然不是。最早是你兒子把所有做演員拍廣告的錢全部拿出來投資給我,然後我們一點一點做大的。之默能將五百萬變成兩個億,確實很厲害,不是嗎?”

 

   此時,董事們的視線全部投注到了陳之默的身上,他的臉上卻一直是處變不驚的表情。

 

   “那麼蘇先生的公司呢!你不是說你和你姐姐有意向商界發展嗎?”

 

   “陳先生,我和我姐姐兩個人加起來的錢也不過八百多萬,怎麼能向你購買超過兩千萬的股份?”

 

   “你不是說因為有經紀公司的股東入股嗎?”陳洛的臉色開始發青,看來他陷入陳之默的圈套並不是一天兩天。

 

   “是啊,陳之默在amaze裏也有股份,算是經濟公司的股東了吧。”蘇臻笑了笑。

 

   陳洛看向另外兩位年輕的董事,成董事直接站起來說:“現在我推舉陳之默先生為陳氏的新任董事長,不知道大家有什麼意見沒有?”

 

   安娜、蘇臻還有陸董事也跟著舉手。

 

   其他董事們紛紛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陳之默淡然一笑,開口道:“我知道最近陳氏都在致力於靜樂花園的專案。”

 

   董事們紛紛安靜下來,看向他,包括陳洛也繃著臉想要聽他會說些什麼。

 

   “不過最近我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政府負責這塊地的王部長因為涉嫌收受賄賂,上面很快就要對他進行調查了。所有參與競標的企業都將因為涉嫌賄賂而接受調查,不知道陳洛先生有沒有得到這則消息。”

 

   “實屬胡說!你這是為了為了”陳洛想說他是為了救陳沐言而撒的謊,但是又怕此話一出,陳之默追問他為什麼不救陳沐言,自己親兒子的性命都可以不顧,簡直就是利慾薰心,會讓他在董事中的形象更加糟糕。

 

   “也就是說,為了保住陳氏的形象,我們必須儘快退出競標。”

 

   “但是我們已經對這個項目投入了不少錢了,在所有競標者中是最有希望的,怎麼能就在此時退出呢?”

 

   “是啊!這樣要虧損多少錢啊!”

 

   陳之默拍了拍手,笑道:“就是因為這次政府要取消競標,為了挽回王部長因為貪污而造成的損失,就採取競標評估的方式,將靜樂花園賣給我們,因為只有陳氏是能一次性拿出政府訂立標價的財團,這樣我們不但能夠名正言順地擁有靜樂花園,而且花的錢也將會是競標所需的一半甚至更少。”

 

   陳之默話音剛落,董事們沸騰了起來。

 

   “你又怎麼能肯定王部長就一定會被調查呢!”

 

   陳洛這一問,將所有人的視線再度引回來。

 

   “因為今晚的報紙標題已經寫出來了啊。”陳之默好笑地攤開手掌。

 

   就在此時,距離陳洛最近的一位董事拍著手站了起來,“果然虎父無犬子啊!陳兄,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你不介意我選令郎做董事長吧?”

 

   他的話音剛落,其他幾位董事也紛紛舉手,態勢急轉,陳洛的手指扣著桌子的邊緣,擠出一抹慈父的笑容,“那是當然的,之默能有這樣的出息,我這個做父親的以後自然是要鼎力相助了!”

 

   於是,大家紛紛鼓掌,恭喜陳之默成為了現任董事長。

 

   散會的時候,陳洛一直坐在原處等著所有人都離開,只剩下他和陳之默面對面地坐在桌子的兩端。

 

   “你股份佔有量這麼大確實超出我的意料之外,但是今天你說王部長會被調查,如果這件事情子虛烏有,你將會自討苦吃。”

 

   陳之默呵呵笑了起來,“陳先生你多慮了,演藝圈裏也有不少女明星睡過紀檢書記還有檢察長的床,很多消息來得比你靈通。”

 

   “那麼沐言呢?你現在對他這麼好為什麼?別告訴我你突然有了做大哥的感覺!”

 

   “誰要我生來運氣就不好,老爸在外面沾花惹草,老媽對我也不聞不問,除了沐言我還有什麼呢?”陳之默整了整袖口站了起來,走出去的時候,路過陳洛的身邊,“老爸你年紀也大了,就在家裏陪著嬌妻不是很好嗎?”

 

   說完,走出門,安娜忍不住一笑,兩人相攜離去。

 

   陳洛氣的想要掀桌子,無奈那麼大的會議桌連搖晃都沒有。

 

   當晚的報紙出來時,頭條果然是王部長接受賄賂的消息。政府立馬停止了靜樂花園的競標,正在對王部長進行調查。

 

   倉庫中的陳沐言低著頭,他不知道自己要被綁在這裏多少天,精神極度疲憊中。

 

   晚飯時間之後,趙德勝來了,和看著陳沐言的人說著些什麼,然後架起了攝像機。

 

   大弟拎著一瓶礦泉水,來到陳沐言的面前,從頭頂淋了下來,“起來!說兩句話寄給你老爸!”

 

   陳沐言迷蒙著睜開眼睛,大弟拍了拍他的臉,“對著攝像機說,叫你老爸提著五千萬不連號的舊鈔到蓮雲路的郵政局門口等著,記得帶手機!只要被我們發現有條子跟著,錢我們就不要,直接去江裏撈你的屍體!”

 

   兩個小時之後,一個錄影帶被送到了陳家。

 

   陳洛坐在沙發上,身旁坐著陸茉然。他們的對面是交疊雙腿的陳之默。

 

   直接把袋子扔到茶几上,陳洛冷哼一聲:“這就是他們的要求,不止是終止競標,他們還要錢!”

 

   陸茉然撫摸著陳洛的後背給他順氣,陳洛卻一把推開他:“我不用你像伺候老頭一樣伺候我!我還能喘氣呢!”

 

   “五千萬對於我們陳家而言只是小數目吧。”陳之默不以為意地放下茶杯。

 

   “如果他們不放沐言呢?如果他們再向我們要一億呢?然後再要兩億三億呢?你有多少錢可以給?”

 

   陳之默神色冷冽看向陳洛,對方被他的眼神一震,不由得安靜下來。

 

   “他們要多少我就給多少,只要他們要的起。”

 

   “但是你不會異想天開要我提著箱子去給錢吧!”

 

   “當然不會。”陳之默看向秘書,“給報社消息,就說陳先生因為中風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在家裏養病。”

 

   陳洛一聽,風度盡失,扯住陳之默的脖子,“說我中風在家那我就不能去董事會了!你該不會借此機會想要把我踢出去吧!”

 

   “那你的意思是更願意提著箱子去給綁匪送錢?陳洛,你不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設計整垮了趙家,又怎麼會有人來找我們麻煩?你做生意做到這種地步,自己倒楣就算了還連累沐言!”陳之默向前走了半步,臉上沒有絲毫戾氣,但是氣勢卻很沉厚,陳洛被壓制得向後一退,跌回到沙發上,“陳先生,你想想等你歸西了,你的錢也只能留給我還有沐言。假設你不願意就捐給慈善機構吧,不過照那樣算,陳氏就鐵定是我的了!無論怎樣你都沒得賺,不如趁早收手乖乖聽話,我還能在外人面前讓你風光無限!”

 

   陳之默轉身的瞬間,陳洛一口氣沒有上來,倒在沙發上仰面喘氣,陸茉然焦急地喊著救命,等到陳洛順過氣來的時候,陳之默已經走到了玄關。

 

70

 

   陸茉然跟了上去,拽住了他,“你今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陳家的股份都是你和你弟弟的?我呢?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呢!”

 

   陳之默回首,“要不要去做個親子鑒定,如果這孩子不是我們陳家的,你就必須滾出陳家大宅咯?”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沐言出事了,我心情很不好,你不要來招惹我。”陳之默淺淺一笑,悠閒地轉身離去。

 

   第二天的清早,陳沐言被綁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直到趙德勝的大笑聲把他驚醒。

 

   他拿著報紙攤在大弟和黑鹿面前,“這就叫做善惡終有報,陳洛他中風了——”

 

   陳沐言抬起眼來,什麼?陳洛中風了?是不是看了他們寄去的錄影帶一氣之下就

 

   “這個口蜜腹劍的偽君子!我只希望他這輩子都攤在床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趙德勝那表情就差沒有擺桌酬神了。

 

   “等等,那錢怎麼辦?陳洛既然不能動了,誰給我們送錢?”

 

   “放心,五千萬對於陳家而言,能換來他們的二公子,絕對值得。”趙德勝扯起嘴角。

 

   陳沐言皺起了眉,他心裏有一種念頭,那就是陳洛根本沒有中風,會有這種新聞只是因為陳之默想要代替陳洛來送錢。

 

   當晚,陳洛躺在床上,旁邊是戰戰兢兢的陸茉然。

 

   “行啊,如果陳之默要代替我去送錢,那自然正好。最好綁匪能替我處理了他!”陳洛握緊被褥,臉上的陰狠讓陸茉然都有幾分顫然。

 

   但是沒想到的是,秘書竟然帶來了陳之默的口信。

 

   “他想說什麼?”陳洛躺在床上冷哼了一下。

 

   秘書拖了一下眼鏡,“大少爺說如果他有什麼玩意,他所有的股份將會交給于安娜小姐,她將會代替大少爺成為陳氏的第一股東。”

 

   “什麼——”陳洛從床上彈了起來,扼住陸茉然的手腕,疼的她秀眉緊蹙。

 

   秘書見陳洛那神色,向後退走,不想留在暴風圈裏。

 

   果然身後傳來茶杯摔落在地上和陳洛的咆哮聲。

 

   當晚,陳之默坐在公寓的客廳裏,他的面前是一箱鈔票。

 

   “趙德勝的兩個女兒都找到了嗎?”

 

   安娜坐在茶几對面,“我第一次來你的公寓,你就非得和我討論這些沒意思的事情嗎?”

 

   “你也看了錄影了,沐言好像被他們打了。”

 

   “所以你現在很擔心,巴不得明天就能去交贖金不用等到後天週末?”

 

   “是。”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你對某個人的在意是千真萬確,沒有一點演戲在裏面。你甚至為了他,這麼快就和陳洛攤牌。”安娜扯了一下嘴角,“告訴我,不演戲的感覺怎麼樣?”

 

   “很好,但是又會擔心自己沒有演的時候那樣完美。怕他不會好好看著真正的我。”陳之默低下頭,輕輕一笑,“如果我這次有什麼的話,希望你好好經營我的股份。”

 

   “你不會有事的,人——我們已經安排好了,趙德勝這次一定會很好看。”

 

   “嗯。”

 

   週六的早上,陳之默戴著墨鏡,穿著休閒衫開著陳沐言的那輛本田來到了蓮雲路的郵政局門口。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陳家準備好錢了嗎?”

 

   “我已經準備好了,已經等在了約定地點。”

 

   “哦?我看報紙說陳洛不能動了,那你是誰?”

 

 “我是他的大兒子。”

 

   “好,那你現在下車,把身上的手機通訊器全部留在車上,在馬路邊有一輛黑色豐田,你上車之後,把錢放進我們給你準備的箱子裏,再把你的箱子扔出來!要去的地址就在方向盤的便條上。我們二十分鐘之後再聯絡。”電話掛斷了。

 

   陳之默哼了一聲,這些傢伙看起來還挺專業的。

 

   上了豐田,把錢換好,他來到了便簽上所寫的碼頭。

 

   車子停到了指定的地點,陳之默下車四下張望,不時有運輸工人來往,商船的汽笛聲與海浪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兩個穿著船工衣服的男人走到了他的身後,一人一邊扶住了他的胳膊。

 

   “陳大少,安靜一點跟我走。”

 

   陳之默臉上的表情不變,拎著箱子跟著他們一直走,來到了碼頭的貨船前。

 

   “請吧,陳大少。”其中一個男子一伸手,露出猙獰的紋身,正是黑鹿。

 

   剛踏入船艙,海產的腥味迎面而來,陳之默皺起了眉頭,冷聲道:“別告訴我,你們就把我弟弟關在這種地方?”

 

   黑鹿咧嘴一笑,他身旁的阿進看見陳之默的時候,眼睛裏早就開始放光了。他還是如此近距離地見到一個影帝,連續五年被媒體封為五官最完美的男人。如果能把這樣的男人壓在身下,阿進想著□就要站起來了。

 

   腳步聲在走廊上迴響起來。

 

   陳之默忽然停下腳步,笑著轉過頭來看向阿進,“你好像對男人很有興趣嘛。”

 

   磁性的嗓音外加昏暗燈光下隱約悱惻的五官,讓阿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不過你好像沒看出來,我是個top啊。”陳之默緩緩轉身,黑鹿不耐煩地推了阿進一下。

 

   打開一扇門,陳之默踏進一處大概二十多平米空曠的倉庫,只有昏黃的燈光略微搖晃著。

 

   一個男人坐在倉庫的中央,坐在地上,背脊靠著一把椅子。

 

   “來了?”他放下手機,看向走進來的幾個身影。“是啊,大弟。”黑鹿走了過去,將他一把拉起來,阿進也狗腿地跟了過去。

 

   “趙德勝呢?”陳之默仰了仰下巴,椅子上坐著的是陳沐言,他低著頭,身上並沒有被綁繩子,估計是被對方用什麼方法弄昏了。

 

   大弟嗤笑了一聲,“我就猜趙德勝那個白癡肯定會露餡的。不過他肯花錢,我們就肯幹。不過這裏是船,已經出了海港了,除非我們驗明你帶來的錢數目是對的,每一張都是真鈔,不然你們怕是離不開這裏了。”

 

   “我要看我弟弟。”

 

   “行。”

 

   陳之默拎著錢箱走過去,在陳沐言面前蹲下,伸手托起他的臉。陳沐言的臉頰上還是被打傷的淤青,“你們對我弟弟真的是照顧有佳啊。”

 

   “他還能活到你來送錢就已經不錯了。”大弟伸手把錢箱拿過來,打開了裏面的錢。

 

   又有兩個人走進來,端著驗鈔機。

 

   陳之默一邊按摩著陳沐言的腦袋希望他醒過來,一邊好笑地說:“看來你們真是有備而來啊。至於趙德勝,你要是再不出來,就不要怪我拿你的女兒開刀。”

 

   “什麼意思?”趙德勝的聲音響起。

 

   陳沐言微微轉醒,抬起眼來發現自己被陳之默抱在懷中。

 

   “當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你能把我弟弟綁到這個鬼地方,既然來了海上,我猜你根本就不打算放我們走。既然我和沐言回不去了,那就只好拉上趙家的兩位千金做墊背了。”

 

   “你把我女兒怎麼了!”

 

   “為什麼不自己打個電話問問呢?”陳之默笑著說。

 

   陳沐言想要撐起自己的身體,今天早上黑鹿不知道給他吃了什麼,讓他昏了過去。當思維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沒有機會醒過來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能見到陳之默。

 

   趙德勝掏出手機,盯著陳之默的笑臉撥通了女兒的電話,說了沒有兩句,他的臉色就變了。

 

   大弟拎著錢箱走到趙德勝的面前,“這裏面是五千萬,一分不少。按照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們兄弟可以拿走其中的一千萬。”

 

   趙德勝一把拿過箱子,對著陳之默獰笑道:“好!你抓了我的女兒我當然要放你們兄弟倆離開不過,我要你們身敗名裂!”

 

   陳之默皺眉,將陳沐言扶了起來。

 

   趙德勝看向黑鹿,“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是我要他們陳家在社會上抬不起頭!只要你們做的到!這箱錢都是你們的!”

 

   大弟斜眼看了看他的兄弟,知道他們正在蠢蠢欲動。

 

   “黑鹿,阿進,你們想幹什麼我都不攔著你們,不過我只說一句,凡是點到為止。我會拿走屬於我自己的兩百萬,要走要留隨你們便。”

 

   黑鹿摸了摸鼻子看向大弟,“那大哥不好意思了,既然趙老闆出這麼大筆前,不要的是傻子了!”

 

   “行吧,那我就借船上的皮划艇走了。”大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好!剩下的你們想怎麼幹?”

 

   “反正只要他們留著命回去換兩位小姐的性命,其他的我們想怎麼樣都可以對吧?”阿進一臉欲色走到陳之默和陳沐言的面前,“那麼鹿哥,咱們拍拍小電影吧?”

 

   黑鹿嗤笑了一聲,“你腦子裏就剩下這些花花腸子了嗎?”

 

   “什麼小電影?”趙德勝問。

 

   “就是兩個男人在一起瞎搞的片子唄,日本流行很久了,美國的銷量也很大,如果有影帝的鼎力加盟,應該有不少客戶願意花大價錢吧!”黑鹿點了一支煙。

 

   陳沐言心中一驚,抬頭看向陳之默。

 

   “別怕。”對方的下巴抵在他的頭頂,沉聲道。

 

71

 

   趙德勝哈哈笑了起來,拍手道:“這個主意太對我的胃口了!”

 

   “你們胡說什麼!”陳沐言要衝過去,陳之默一把拽住他。

 

   黑鹿和阿進他們都亮出了匕首,在昏暗的燈光下顯露出絲絲寒意。

 

   阿進仰著下巴,“陳先生,你不是說你是top嗎?今天我們就成全你了!”

 

   霎時間氣氛變得複雜而壓抑。

 

   陳沐言只想陳之默別管他了,能有機會離開最好。他怎麼樣都是個公眾人物,一旦趙德勝他們拍了什麼,陳之默這十年來積澱下來的東西就全毀了。

 

   他剛想說什麼,陳之默低聲在他耳邊道,“沐言,一會兒聽見直升飛機的聲音,就馬上離開。”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可是阿進卻走了過來伸手去扯他的胳膊。

 

   陳之默摟住他不鬆手,阿進見拉不動陳沐言,就晃了晃匕首說:“大少爺那麼疼惜弟弟是很感動人了,只怕我阿進沒有那個耐心,一刀紮在二少爺的胳膊上,會紮疼他啊!”

 

   “你想幹什麼?”陳之默蹙眉,這個時候黑鹿他們已經把攝影機架好了。

 

   “沒什麼,就是想讓你和你的寶貝弟弟來一段嘛。”黑鹿將煙扔在地上,“當然,陳先生你可以選的,到底是你和你弟弟來一段呢,還是我家兄弟阿進代替你和二少爺來一段。要知道阿進早就想嘗嘗二少爺的味道了!”

 

   陳之默又是一個用力,阿進的匕首還沒有反應過來,陳沐言就被整個扯到了陳之默的身後。

 

   阿進眼睛一斜,“現在是我們放你走,你們才能走!”

 

   “乾脆一點吧,不就是演個戲嗎?別告訴我陳大少沒演過這麼帶勁兒的!”黑鹿拍了拍攝像機,笑聲越加放蕩。

 

   “床戲我不是沒有拍過,不過你們好像忘記了,動作片我也拍過”陳之默話音剛落,阿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忽然猛地撞在了倉庫的牆壁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陳沐言因為藥效身體乏力,向後退了幾步才站穩,睜大了眼睛看著阿進的手腕被陳之默擰了過去,匕首掉在了地上。

 

   這個情景讓黑鹿不由得呆住,其他兩個人更是心有餘悸。

 

   阿進沿著牆壁倒了下去,剛才那一下被撞的不清。

 

   “我很討厭別人碰我弟弟。”陳之默漠然地看了一眼已經沒有知覺的阿進,當他抬眼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他的眼神一震,他微微一笑,“還有誰要來試一試嗎?”

 

   趙德勝推了一把黑鹿,大叫道:“愣著幹什麼!你們一起上!難道你們三個人還鬥不過他一個嗎?”

 

   黑鹿皺著眉頭,從剛才那一擊他可以看出陳之默的身手絕對不是蓋的,貿然出擊他可不想像阿進那樣倒地的那麼掉價!“喂!看清楚了——這箱子裏是四千萬!只要你們成功了,一人還能再分一千萬!”

 

   陳之默忽然掩著嘴笑了起來,“反正錢就在這個倉庫裏,你們與其來對付我,不如直接向你們的趙老闆要錢不就得了,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他的話一下子就點醒了黑鹿他們。

 

   黑鹿直接向另外兩個兄弟使了個顏色,“是啊,趙老闆,我們為你這麼辛苦,做這些犯法的事情,你卻拎著這麼多的錢實在太不道義了啊!”

 

   看著他們三人掂著匕首走近,趙德勝連連後退,“你們你們想幹什麼?是我花錢雇你們來的!”

 

   “要錢還是要命!”黑鹿歪了歪腦袋。趙德勝被逼的退到了角落裏。

 

   陳沐言被陳之默摟著,靠著牆坐在那裏。

 

   “默哥

 

   “乖乖看好戲就行了。”陳之默低頭在陳沐言的鼻尖上親了一下,揉捏著他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

 

   驀地,趙德勝忽然從腰間抽出一支槍,對準黑鹿他們:“你們誰也不許過來,不然我就開槍!”

 

   黑鹿用好笑地語氣說:“趙老闆,這是真槍嗎?我可知道從網路上買這種東西很容易

 

   “砰”地一聲,一顆子彈打在黑鹿的腿上,他抱著腿倒在了地上,嚎叫不止。

 

   陳之默扶著陳沐言站了起來,一切急轉直下,趙德勝看來再次獲得了主動權。

 

   槍口在另外兩人面前晃了晃,“你們給老子好好做事,不然我一樣轟了你們的腦袋!”

 

   那兩人戰戰兢兢向後退去。

 

   趙德勝得意地笑了笑,“陳之默,就把剛才的戲給老子演下去!你派人帶走我的女兒我是不能把你怎麼樣,可是我後來想想,只要我有了這卷錄影帶,我想怎麼搞你們陳家就怎麼搞,要是你碰我的女兒,我就把它放到網路上!”

 

   陳之默歎了一口氣。

 

   “默哥

 

   “你想叫我別管你?傻瓜,這瘋子有槍,我就算不管你也走不掉。”

 

   “知道走不掉就最好!”趙德勝拉動保險栓,“對著攝像機開始吧——要不然我就一顆子彈一顆子彈打在你弟弟的身上!”

 

   陳沐言倒吸一口氣,他寧願讓趙德勝打死,正好耗完他的子彈,也不想讓陳之默被拍。

 

   剛要走到陳之默的前面去,對方忽然一把將他抱進懷裏,鋪天蓋地的狂吻落下來,陳沐言掙扎著想要躲開,卻被陳之默嘩啦一下按到了地上。

 

   他的唇縫被撬開,熱烈的親吻似乎根本不在乎正在圍觀的人。

 

   趙德勝睜大眼睛看著倒在地上的兩人,不由得驚呆。

 

   “這演的真帶勁兒”剩下的兩個綁匪張大了嘴。

 

   陳沐言掙扎要將他推起來,但是陳之默卻壓在他的身上,他知道陳之默是想要用自己擋住攝影機,這樣子陳沐言在畫面裏就不會那麼清楚了。

 

   “啊哈哈!”趙德勝用槍指了指呆住的兩人,“你們給我扛著攝影機近一點!”

 

   陳沐言沒什麼力氣,只是感覺陳之默把他抱的很緊。

 

   “拖拖拉拉幹什麼!直接給我上!”趙德勝沒有欣賞前戲的心情,大吼著,端著攝影機的傢伙也跟著抖了抖。

 

   握緊拳頭,陳沐言的身體僵硬了起來。

 

   陳之默半撐起身體,手掌撫過陳沐言的臉頰,正好遮著攝影機,“反正我早就想上你了,只不過這裏不是理想的場所,我也不喜歡有人看著你

 

   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對方親上他的側臉,手掌隨著腰際滑落,伸進褲子裏,揉捏著他的tun瓣。

 

   就在這個時候,頭頂傳來隱約直升機的響聲,趙德勝和其他兩人抬頭分辨著。

 

   陳之默伸長手拾起阿進掉在地上的匕首,趙德勝剛低下頭看見他,沒來得及反應,一道銀光襲過來,匕首插在了他的手臂上,趙德勝劇痛難忍,手槍落了下來。

 

   他捂著手臂,憤恨地剛要彎下腰去撿槍,陳之默已經上前一步將手槍踢開。

 

   倉庫外響起槍聲,門鎖被射穿,門一開,員警沖了進來。

 

   陳之默剛要抬頭,只聽見身後陳沐言的驚呼聲,原來是趙德勝竟然猛地拔下插在手上的匕首,揮向陳之默。

 

   沖進來的員警開槍擊中了趙德勝的背部,可是他窮弩之末,憤恨地情緒令他最後的動作兇狠無比,陳之默側身試圖躲開,刀鋒卻從他的臉上劃了過去。

 

   “默哥——”陳沐言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沖了上去,可惜晚了一步,儘管他握住了趙德勝的刀,但是陳之默的臉卻已經劃傷了!

 

   又是砰砰幾聲槍響,趙德勝的腦袋被擊穿,倒在了陳沐言的面前。

 

   陳沐言向後退了幾步,手上握著那柄匕首的刀刃,手中的血漬分不清是來自陳之默的還是他自己的。

 

   “啊”陳沐言呆愣著看著趙德勝躺在地上,他的眼睛仍然盯著陳沐言,死不瞑目。

 

   陳之默過來,按住陳沐言的手腕,讓他鬆開了那柄匕首。

 

   “沐言,你沒事吧?”

 

   匕首落地的脆響讓陳沐言回過頭來,有員警走過來要扶他們,在對講機裏呼叫醫護救援。

 

   陳沐言仰起頭,看見陳之默左臉上那道血痕,觸目驚心。

 

   “默哥!你的臉!”陳沐言伸手想要去碰他的傷口,才發現傷口很深,血流不止。

 

   陳之默二話沒有說,只是抱緊他,“現在沒事了,沒事了

 

   這怎麼能算沒事?“怎麼辦?默哥你傷到臉了傷到臉了”陳沐言不斷重複著那句話。

 

   陳之默只是擁著他,上了一架直升飛機。

 

   黑鹿和他的同夥被全數逮捕,就連大弟離開了十分鐘之後也被緝捕歸案。趙德勝的屍體被抬離了那艘船。

 

   飛機上,已經有醫護人員對陳之默進行了簡要的傷口處理。當他們到達醫院的時候,王大友已經在那裏等著他們了。當他看見陳之默的傷處時,眼神中的震驚撞擊著陳沐言的心臟。

 

   全市最好的外科和整形醫生,盡全力挽救陳之默的臉。

 

   陳沐言因為這些天的身心折磨,昏厥了過去。

 

   這天,全國最關注的新聞就是陳之默臉部受創的消息,無數影迷為他祈福,甚至在醫院外面靜坐等待結果。有關陳之默新聞的報紙雜誌脫銷,電視臺為陳之默臨時策劃了特別欄目。記者們彙集在醫院門外,怕他們打攪陳之默的手術,影迷們自動維持現場秩序,就連狗仔隊被這種氣氛所感染,成為安靜等待消息的一員。

 

72

 

   當陳沐言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安靜的病房裏,手腕上吊著點滴。

 

   “默哥默哥!”就在他差點坐起來的時候,有人將他按住了。

 

   “陳之默沒事,你好好休息!”那個人竟然是楚靳。

 

   “楚大哥怎麼是你你說我哥沒事了,是他臉上的傷沒事嗎?”

 

   “是我啊。只是這段時間很忙沒有看見你,但是一看報紙就是你們陳家出事的消息”楚靳的雙眼裏一絲猶豫閃過,陳沐言看出來了,抓緊他的手,“我哥的傷是不是很嚴重?”

 

   歎了一口氣,楚靳低聲道:“騙你也沒有意義傷口的深度超過那些專家的想像,癒合之後是不可能不留疤痕的。等到他的傷口癒合之後,整形醫生會根據情況對他進行調整的。”

 

   “那他還能上電視嗎?”

 

   螢屏是陳之默的事業,他才三十歲,還有很長的路可以走!

 

   楚靳摸了摸陳沐言的額頭,“你放心,陳之默就算臉上有道疤,仍然沒有人能蓋過他的風采!”

 

   “我要去看他!”

 

   “你自己身體還沒好呢!醫生說你需要平衡體內電解質”楚靳好看的桃花眼緊蹙在一起。

 

   “我要看見他。”陳沐言看進對方的眼睛裏,楚靳微微一愣,知道他的堅持。

 

   “好吧,我扶你過去。”楚靳將他扶下床。

 

   陳沐言的身體依舊有些無力,沿著牆壁來到了陳之默的病房。

 

   楚靳替他打開門,陳沐言走進去,看著躺在床上的陳之默,眼睛濕了起來。

 

   他睡的很安寧,仿佛臉上的傷口一點都不疼。白色的紗布包裹在他的左臉上,對於陳沐言來說卻顯得刺眼。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指腹掠過陳之默垂落的睫毛,他的鼻骨依舊挺拔,看的出五官的起伏是如此恰到好處。是不是因為太完美了,而完美的東西總是不長久的。

 

   “他為什麼還在睡?”陳沐言回頭看向楚靳,此時陳之默伸手握住了陳沐言,嘴角微微向上,笑的很寧靜。

 

   “來了?”他的嘴唇開合的角度不大,為了防止臉上的傷口裂開。

 

   楚靳點頭示意之後,開門離去,只剩下他們兄弟倆。

 

   “默哥。”陳沐言輕輕一喚,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對陳之默說什麼才好。

 

   陳之默的手指點了點他的鼻尖,緩緩向上,撥開了他的頭髮,眼神柔和的讓陳沐言想哭。

 

   “對不起如果不是我”陳沐言哽咽著。

 

   “如果不是你,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放下。”陳之默微微一笑,向一旁側了側,示意陳沐言在他身邊躺下。

 

   陳沐言小心翼翼地躺在對方的胳膊上,被對方輕輕摟住,甚至於陳之默的呼吸都近在耳邊。

 

   “如果你真的感覺對不起我,那就親我一下吧。”陳之默用開玩笑的語調道,“其實告訴你實話,如果直升飛機一直沒來,我真的會在那裏抱你。”

 

   他沒想到,陳沐言真的抬了一下頭就親上了他的唇。

 

   就在陳沐言要縮回去的時候,陳之默的手掌扣住了他的後腦,趁著他嘴唇還沒有閉合,再度入侵,不斷重複親吻著,似乎怎樣都不夠。

 

   兩個人都是側著身子,陳沐言閉著眼睛,心跳狂烈,他再沒有那種令他退卻的羞恥感,他有的只是牢牢抓住某人的想念。

 

   陳之默伸出另一隻手,完全將陳沐言圏進自己的懷裏,短暫重複的觸碰變得綿長了起來,空氣似乎也凝聚成緩流,腦海中終於只剩下彼此。

 

   “喜歡我了嗎?沐言?”陳之默的鼻尖靠著陳沐言,微垂著眼簾,輕聲問。

 

   陳沐言伸手抱住對方,“就算真的像安娜說的那樣‘愛上你就像愛上一場戲’,我已經入戲太深,不知道怎樣回頭了。”

 

   “我可一點也不想你回頭。”

 

   “告訴我,關於你的臉,醫生是怎麼說的呢?”

 

   這是陳沐言最關心的問題。

 

   “嗯他說要想我的臉像從前那樣完好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癒合的好,只會留下淺淺的痕跡,不會嚇到人的。”

 

   “那麼演員呢?你還能演戲嗎?”陳沐言睜大了眼睛看著對方。

 

   陳之默呵呵笑了一下,“你這個樣子真可愛,好想欺負你啊!”

 

   “別答非所問了!快告訴我啊!”

 

   “即便是整形也無法讓傷疤消失,最好的結果也只是留下並不顯眼的傷痕。你想啊,我拍電影永遠不可能不用特寫鏡頭的吧?一旦有了特寫,觀眾就會去很用力地去看那道傷痕,反而忽略了電影本身。”

 

   “你的意思是你以後不能做演員了?”

 

   “不能做演員很嚴重嗎?除了演員,我也有很多其他想做的事情,而且是比演戲要重要的多的事情。”

 

   “什麼事情?”

 

   “嗯”陳之默狡黠地一笑,將手做成話筒的行裝遞到唇邊,“下面是《最八卦》雜誌記者的超級大爆料。影帝陳之默最想做的事情top榜單排名第一的就是與陳沐言做艾,爭取一個月不下床,排名第二的就是陳之默希望能與陳沐言在浴室、公司辦公室、車廂以及各種各樣的場所都要做一次,第三就是

 

   “好了!好了!你再瞎說我揍死你!”陳沐言伸手捂住對方的嘴巴,沒想到對方竟然就這樣親吻起他的掌心,他趕緊把手縮回來,“你就不能好好回答嗎?”

 

   “我能做的事情多了,比如說陳氏的董事長、環球旅遊、寫劇本啊演員這個職業已經讓我很疲憊了,能在最輝煌的時候停下來,比起很多眷戀著掌聲只能強迫自己的其他影星,我已經好很多了。”

 

   “默哥”陳沐言的眼睛又酸了起來,對方用幾分心疼的表情看向他,親吻上他的眼簾。

 

   “我的陳沐言從來都不軟弱,無論在怎樣的環境裏你都會想著去面對而不是逃避,你也從來不會掉眼淚,即使在你還是葉潤行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你的眼睛裏閃著淚光。你讓我覺得既羡慕有妒忌。”

 

   “一個狗仔你有什麼好妒忌的

 

   “我妒忌你明明做著不喜歡的事情,被現實壓低了背脊,眼睛裏卻依然有希望。如果你的眼睛裏有眼淚,會讓我看不清那裏面的東西。”

 

   陳沐言笑了一下,“你何止是影帝啊,確實應該去寫劇本

 

   “好的,你別難過了,我的人生還有很多條路可以走。不過我現在就想好好抱著你。”

 

   門外的楚靳,透過門縫看見相擁的兩人,歎了一口氣,低下頭的時候,卻又微微一笑。

 

   安娜請了專業的保鏢守在陳之默的病房門口,這就讓那些前來打探消息的記者們難以越雷池一步。

 

   她將一盒錄影帶送到了陳之默的面前,臉上是曖昧的笑容,“要不要放來看看,雖然攝影技術和燈光爛的一塌糊塗,但是勝在演員夠強悍。員警要是不來,我估計你就把陳沐言吃進肚子裏了吧?”

 

   “是啊,所以這卷帶子等我回了家在慢慢欣賞吧。要是在這裏看著看著有感覺了,激動起來對癒合傷痕沒有好處。”陳之默側過腦袋,正色道,“那幾個綁架沐言的傢伙呢?”

 

   “被拘留了,過兩天就要開庭,證據一大把,不用勞煩你出庭了。不過有什麼要特別叮囑的嗎?”安娜在床沿邊坐下。

 

   “一切服從法官的判決,不過那個叫阿進的傢伙,他好像蠻喜歡男人的。為了感激他對沐言的照顧,希望在監獄裏也有人能好好照顧照顧他。順帶說一句,他挺喜歡看那種片子的,好像也蠻羡慕演員這個職業的,既然監獄裏的素材這麼多,就讓他拍個夠吧。”

 

 “知道了。至於你老爸,他得知你性命無憂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太開心了,竟然真的中風了。

 

   現在家裏療養著呢。”安娜的手指掠過陳之默的眉骨,“你呢?有什麼打算?看你的樣子似乎做不做演員無所謂了,打算回來經營陳氏了嗎?”

 

   “陳氏需要的是能夠縱觀全局的CEO,我在不在並不是很重要。”

 

   “嗯哼,那就趁著這段時間搞定陳沐言吧,我知道你已經肖想很久了,滿腦子都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安娜笑著起身離去。

 

   陳沐言的病房中,丁珊珊與薑飛都來了。

 

   “我真是太笨了,那晚你一直沒出現我就該想到你出事了!”丁珊珊懊惱不已,倒是薑飛挺冷靜的。

 

   陳沐言安慰了她半天,跟他解釋說自己已經無恙了,觀察兩天就能出院,她才看起來沒那麼內疚了。

 

   薑飛拍著他的肩膀說等他回學校,兩人約好一起去聽下周來自美國的一組專家講座。

 

   他們倆走之後,陳沐言又想去看陳之默了,雙腳剛落地,他就發現似乎有人徘徊在門外不知該不該進來。

 

   陳沐言狐疑著心想難道是記者,打開門,看見沈清站在門外,她似乎沒想到陳沐言會突然開門,愣了幾秒,然後沉靜下心緒,“那個,你好幾天沒來上課了看了報紙之後才知道你的事情

 

73

 

   “我沒事,”陳沐言笑了笑,“不過差點有事。”

 

   他將門讓開,沈清走了進來。

 

   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坐在床上,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

 

   十幾秒鐘之後,先開口說話的是沈清。

 

   “那一次葉潤行出事的時候,我也沒能在他的身邊我連他最後一面都不敢看。”

 

   “那也沒辦法,被撞的很難看啊”此話一出,陳沐言又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會知道葉潤行的屍體難看呢。

 

   “後來我去問了一下,才知道你也出過車禍,而且是和他出的同一場車禍。”沈清撥弄著手指,這是她緊張時經常做的事情。

 

   陳沐言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別擔心,這一次我什麼事情都沒有。”

 

   沈清看著他,點了點頭,聲音微顫,“我怎麼會看不清你的呢?因為我的自尊蒙上了我的眼睛你說的沒錯。上天給了我們不止一次機會,我卻沒有抓住

 

   “沒有抓住的不止是你,也包括我。”陳沐言笑了起來,眉眼間的輕鬆感染了沈清,“現在很好啊,我們站在最合適的距離,即便互相傷害也能和好如初。可是走的越近,傷的就會越痛。而停在此處,你永遠都是我認識的那個沈清,自尊心很重要,但是卻又感性和理性地看待一切。”

 

   沈清閉上眼睛,舒了一口氣,似乎擠壓已久的壓力瞬間釋放了出來。

 

   他們曾經是最適合彼此的齒輪,只是不小心某個地方碎了,兩個人一旦錯開,再拼回原處的時候,已經無法配合彼此的旋轉了。

 

   兩天之後,陳沐言正式出院,恢復學校的課程。

 

   離開病房之前,他去了陳之默那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醫院裏待著太無聊的緣故,陳沐言只要站到陳之默能夠觸及的地方,他就會把他拉過來抱在懷裏,陳沐言甚至覺得自己變成了對方的超大號抱枕。

 

   “今天就去上課了?”

 

   “恩,我已經漏掉了將近一周的課時了,還好有同學幫我向鄭教授求情。如果我跟不上後面的課,就要從明年開始從頭來過了。”

 

   “好吧。”陳之默的聲音裏有幾分落寞的味道,但是陳沐言卻知道他是裝的,這種表情和語調是他故意要人心軟的時候才會作出來的,效果等同於女孩子的撒嬌,“那你下課之後會來醫院陪我吃晚飯吧?”

 

   “這家醫院裏的護士小姐那麼漂亮,你還要我來幹什麼?”

 

   “她們再漂亮也不是我的菜啊。”陳之默在他的側頸上親了一下才鬆開了手。

 

   陳沐言剛走到醫院門口,就遭遇到了記者的快門襲擊。儘管有陳家的保鏢護送,但還是難以突出重圍。關鍵時刻,蘇臻出場救了他。

 

   “陳沐言——”蘇臻站在人群之外,揚了揚手中的墨鏡,不但引起一杆守護在醫院外影迷的震動,就連記者們也瞬間調轉槍頭。

 

   蘇臻一向是低調的,大聲叫自己的名字的意圖陳沐言當然明白,他不會辜負蘇臻的犧牲,迅速逃離了人群。

 

   回到了學校,不少同學表示了他們的關心。一周沒有上課,陳沐言卻聽的並不吃力,主要還是憑藉他平時積累的閱讀以及醫院的實習經驗。

 

   回到公寓才下午四點多。陳之默有傷口,促進癒合當然是吃烏魚比較好。

 

   陳沐言燉上烏魚湯之後來到了醫院,乘坐電梯到了陳之默的病房外,王大友正坐在椅子上。

 

   “大友哥,你怎麼在外面待著不進去?”

 

   “哦,amaze的副總就在裏面和你哥說話。”王大友拍了拍旁邊的座位,“你也坐下等一等吧。”

 

   “副總?”

 

   陳之默是amaze旗下知名度最高賺錢最多正面形象最好的藝人,他能理解公司對陳之默受傷的在意程度。只是這次來多半是為了瞭解他的傷勢如何。

 

   只是如果他們知道陳之默以後不能再演戲了,會怎樣對待他?

 

   陳沐言不由得緊張了起來,“王大哥他們會不會和我大哥解約啊?”

 

   “解約?應該不會,就算不能演電影了,你哥還能做主持人什麼的。”王大友嗤笑了一聲,“這不還沒確定之默無法重返電影螢幕呢,就有不少電視節目邀他做主持呢。”

 

   “這樣啊”陳沐言微微好過了一點。

 

   幾分鐘之後,門開了。

 

   一個穿著休閒西裝的高挑男子走了出來。他的短髮顯得張揚,黑色中點綴著幾抹銀色。五官和公司旗下的藝人有的一拼,只是帶著幾分驕傲的神色。

 

   陳沐言想起丁珊珊半開玩笑時說過的話,男人的驕傲多半是因為任性。

 

   而這個任性的男人停在了陳沐言的面前,目光從高處落下,“陳沐言?”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討厭鬼都長這麼大了。”說完,他的雙手揣在口袋裏就離開了。

 

   陳沐言看著他的背影,門那端傳來陳之默的聲音,“小言——是你來了嗎?”

 

   “恩。”陳沐言推門進去,看見陳之默已經對他張開了雙臂,他只得逃過他,把飯盒放在桌上,“默哥,喝點烏魚湯。”

 

   “嗯。”陳之默還是抱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背脊上親了兩下才放開,“這兩天臉上有點癢。”

 

   陳沐言轉身抓住他想要按紗布的手,“那是你在長傷口,不要隨便去抓。”

 

   陳之默仰起頭,一向以成熟溫柔氣質聞名的他竟然用幾分耍賴的語調說,“那你親我啊,這樣我就一直想你親我的感覺,就不會記得臉上的傷了。”

 

   陳沐言撇了撇嘴,“喝你的湯吧!”

 

   陳之默沒有繼續耍賴,把飯盒打開用勺子舀起了湯。

 

   “對了,默哥,剛才走出去的男人是誰啊?”

 

   “怎麼了,看他長的不錯又多金,心跳加速了?”陳之默半開玩笑道。

 

   “嘿嘿!誰和你一樣啊!”

 

   陳之默放下勺子,腦袋湊到他的面前,“你知道嗎?那個男人剛才色誘我來著。”

 

   陳沐言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默哥,他好像是你們公司的副總吧?還用色誘你!”

 

   “沒辦法,大概我技術太好了,讓他特別懷念吧”陳之默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勺子戳著湯裏的魚肉。

 

   “什麼?你以前就跟他在一起過?”陳沐言聲調上揚,只是對方依舊不以為意。

 

   “他就是我在天臺上的那個初戀啊。”陳之默用不緊不慢的語氣說出了這則勁爆消息,可惜狗仔隊不在場。

 

   “哈?”陳沐言歪著腦袋沒反應過來。

 

   陳之默的唇上隱隱有一抹笑意,這種笑容屬於過去,“高中和他搞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爸爸是演藝公司的老總了。他被送去美國之後我們就斷了聯繫。他很好面子的,我猜想他一定在等著我給他電話,而我呢似乎也在賭,看如果我不主動聯繫他,他會不會聯繫我。結果我們就這樣僵住了。僵的久了,很多執著的東西也就沒有那麼了不起了。”

 

   “默哥,你別告訴我你是故意簽到amaze旗下的。”

 

   “我是故意的,想看看再次相遇我們會怎樣。不過我在amaze裏待了這麼久,兩年前才終於見到了他。”

 

   “哦,感覺怎麼樣?”

 

   陳之默莞爾一笑,“就像這碗魚湯,已經涼了。”

 

   “哈?”陳之默的比喻總是讓陳沐言要花很長的時間來體會。

 

   “他還是像以前那樣意氣風發,讓人想要撕開他的驕傲看他脆弱的樣子,就像高中的時候我在天臺上對他做的那樣。”陳之默的手指托起陳沐言的下巴,緩緩摩擦了起來,仿佛是在撫摸著歲月一樣,“但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陳之默了

 

   陳沐言還在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對方的唇卻已然貼了上來,輕柔地抿著,緩慢地深入,漸漸地炙熱起來,當陳沐言拍著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開的時候,陳之默就像要不夠一樣,變得爆裂起來,陳沐言扯著他的上衣向後拉,幾秒鐘之後陳之默才將他放開。

 

   “陳之默!”陳沐言瞪向對方,誰知道他呵呵笑了起來。

 

   “誰要你聽的那麼入迷,害我想要欺負你了。”

 

   “就像欺負他一樣?”

 

   陳之默看著他,就在陳沐言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他開口說:“不一樣。如果你有驕傲,我不會想要弄破它,我會讓自己也成為你的驕傲。”

 

   “默哥?”

 

   “你總是讓我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怕前進一分會傷到你,後退一步你會遠離。”

 

   陳沐言頷首一笑,“雖然聽起來像是電影臺詞,好在受用。不過你得告訴我,為什麼那傢伙要叫我討厭鬼?”

 

   “那個啊”陳之默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情,“我的弟弟陳沐言喜歡從美國寄一些滿是語法和錯別字的信給我,裏面的不乏一些挺肉麻的句子,我會拿給高志陽看,沒想到他不覺得好笑,反而有些吃味我那個弟弟可以毫無遮掩地表達對我的感覺吧。”

 

   提起以前陳沐言,陳沐言不禁問道:“那麼現在呢?你還那麼憎恨你弟弟嗎?”

 

74

 

   “那不是憎恨,是妒忌。我妒忌他被媽媽選擇了,他的繼父也比陳洛要稱職。我想要的東西他都有了,可是他卻還想要從我這裏得到愛。他越是想要得到,我就越是不想給他。”陳之默仰起腦袋,蹙起眉頭,“也許你會說我的心太狠。但事實上我和他沒有在一起長大,如果說我對他有什麼兄弟之情,那就真是在演戲了。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死,我甚至覺得他就像個任性的小王子一直一直跟在我的屁股後面,也未必不好。”

 

   “恩,聽你講這些話我很高興。因為我相信高志陽一定沒有聽你說過這些。”

 

   兩周以後,陳之默臉上的紗布拆下來了,因為傷口結痂遠沒有在倉庫時那樣看起來讓人心悸,只剩下一道褐色的痕跡。

 

   醫生檢查了結痂的形狀之後,很樂觀地說由於切口整齊,痂脫落之後傷痕應該比較淡。

 

   但是陳沐言知道,既然有傷痕,陳之默是不可能再做演員的了。

 

   這天下午,陳之默將要出院,醫院外的記者是平常蹲守在這裏的三倍。

 

 陳沐言從中午開始就想要從記者群眾擠過去,但是無奈人單勢孤。就在他有些焦頭爛額的時候,陳之默撥通了他的手機,用好笑的聲音說已經猜到他進不來,叫他直接開車去經紀公司。

 

   果然,兩分鐘之後王大友在醫院的臺階上宣佈陳之默將會在amaze舉行記者招待會,任何想要見到陳之默的記者請前往會場等待。

 

   陳沐言趕緊發動引擎過去,要是不趕在記者之前到達amaze,他連停車位都別想有了。他剛來到王大友的辦公室,周姐就在裏面等他,給了他一個工作證。

 

   陳之默的記者招待會場面大大超過了陳沐言的想像,這裏起碼可以容納下三、四百人,感覺就像在學校的階梯教室。即便這樣,前來訪問的記者還是將會場填滿,連走動的空間都沒有。幾家主流電臺已經架起了攝像機準備現場直播了。

 

   陳之默一走進來,閃光燈就劈裏啪啦,他還沒有落座,那些記者就舉著話筒爭先恐後,像是湧起的潮流要將陳之默吞沒。

 

   陳之默走過陳沐言的身邊,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坐在訪問臺上。

 

   “我我也要上去?”

 

   “當然,你是身邊最支持我的人了,不對嗎?”

 

   兩人一坐下,高志陽和王大友也走了進來。

 

   冰冷的目光掃過陳沐言的後頸,他一回頭就看見高志陽略到嘲諷的目光。

 

   看著陳沐言一直側著腦袋,陳之默扣住他的手指,笑道:“不要一直盯著別的男人看,我很善妒你又不是不知道。”

 

   陳沐言在醫院裏就被他戲弄了很多次,現在也免疫了,只是收斂了心神,看見那閃爍不停的鎂光燈,他覺得有些頭疼。

 

   當所有人都落座之後,王大友起身示意記者們安靜。

 

   陳之默來到話筒邊,他只是微微一笑,台下那些爭先恐後的記者們就似時間靜止一般定格在了那裏。

 

   “下面請大家認真地聽我說,在我說完之前請不要打斷我。在我全部說完之後,會留下記者提問時間。不知道諸位媒體朋友們願不願意配合。”

 

   陳之默的嗓音不疾不徐,回蕩在這個空間裏,不知道他將要說什麼,陳沐言有些緊張,下意識握緊了陳之默的手。台下的記者們所有的目光凝聚在了他的身上。

 

   陳之默開口道:“今天要宣佈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由於我臉上的傷痕,我很抱歉的通知大家我無法再回到電影螢幕上了。”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譁然,原本暫時平靜的潮流再次洶湧了起來,現場充斥著記者們的提問。

 

   而室外正在直播記者會的LED螢幕前聚滿了人,民眾們仰望者那張依舊俊美的臉,就連家電城的玻璃窗前,路過的行人也不禁駐足,司機的廣播也調到了能夠接收到訪問的電臺。

 

   一時之間,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注意著陳之默。

 

   陳沐言看著陳之默處之泰然的側臉,“你真的不做演員了?”

 

   “對啊,不做了。一直演別人也會膩味的。”陳之默的笑容依舊淡然。

 

   是我毀掉了你的演藝生涯嗎?”

 

   “不是,沒有人能夠毀掉我。”陳之默來到話筒邊,大聲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請大家稍安勿躁。還沒有到提問時間哦,大家這麼著急,至於我不做演員之後的事情就沒辦法說了。”

 

   整個大廳再度安靜了下來,似乎陳之默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挑動著所有人的情緒。

 

   “下面我要說的就是,Amaze已經準備和續約,但是不是作為演員而是作為一個導演。”陳之默的話不止讓台下的記者騷動,就連陳沐言也大吃一驚。

 

   “我本來就是導演系畢業的,這麽多年作為演員的積澱其實就是想某一天能夠回來做個導演。這一次受傷也算是個契機,讓我能回到原本我想走的道路上。”陳之默身體向後依靠,一副愜意的樣子,“我需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後面的就由我的經紀人王大友先生以及公司的副總高志陽先生來回答你們了。大家知道我傷勢剛好,需要多加休息

 

   說完,陳之默起身,拍了拍依然呆在那裏的陳沐言,“走吧。”

 

   高志陽轟的從座位上站起來,瞪向陳之默的背影,對方卻只是回過頭來一笑,用非常信任的語調道:“一切都交給你了。”

 

   霎時間,鎂光燈攻擊再次開始,記者們湧向陳之默離開的方向,保安只能上前張開手臂將他們攔住,陳之默忽然扣緊陳沐言的手腕,拉著他離開了會場。

 

   關上門的瞬間還能聽見照相機快門的聲音,陳沐言盯著門板,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走吧,我們可以回家了,趁著記者們還在會場裏。”陳之默的手指在他的腦門上敲了一下,“回神了!小言!”

 

   “哦

 

   兩人來到車庫,陳之默直接走向陳沐言的本田,“坐你的車回去,路上不會太顯眼。”

 

   陳沐言點頭,車子開了出去,一路上凡是有螢幕的地方都在播放著記者招待會的畫面,因為行人駐足外加一些司機想要看到事態發展竟然直接將車子停下來把腦袋伸出窗子看螢幕,交通四處擁堵,而始作俑者竟然戴著墨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車裏。

 

   “小言,今天的交通情況很糟糕啊。”

 

   “是啊”陳沐言怕人注意到身旁的陳之默,連喇叭都不敢亂按。

 

   原本二十多分鐘的路程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就連白金漢的門外不少記者席地而坐似乎就等著陳之默回來。

 

   陳沐言一把按下陳之默的腦袋,對方發出不滿意的嘟囔聲。

 

   由於開進來的只是一輛小本田,沒有吸引到那些蹲守到疲憊的狗仔們的注意,知道他們駛入了安全門,陳之默才得以抬起頭來。

 

   這時候似乎有記者反應過來:“喂——那好像是陳之默弟弟的車啊!”

 

   所有人蜂擁而上,但是安全門已經關閉,遙遙聽見記者們的吼聲,陳沐言歎口氣道:“還好我現在不是葉潤行了”不然他可以想像自己也是那些記者中的一個。

 

   “如果真的是葉潤行在外面守著,我會把他拉上車帶進房間裏,給他一個專訪的機會。”

 

   “哦,看不出來葉潤行有這樣的優待哦。”

 

   “你弄錯了,專訪之後,我就要潛規則他。”陳之默的腦袋湊了過來,雙眼中的笑意有幾分寵愛更有幾分曖昧。

 

   陳沐言撇過頭去打開車門,“下車啦!”

 

   直到他已經走到了電梯口,陳之默才緩緩來到他的身後。

 

   回到家裏,剛打開門,陳沐言就被對方從後面摟住,陳之默長腿一勾,門就關上了。

 

   “默哥!”陳沐言抓住對方正欲向下的手,剛側過頭,嘴唇就被含住了。

 

   他被陳之默控制著走過玄關,來到樓梯處。

 

   對方忘情地親吻著他的下巴與脖頸,熱烈在鼻息間彌漫,觸及的肌膚都要燃燒起來,襯衫的衣領被扯開,只怕還沒有走到房間門口,陳沐言的那排襯衫紐扣就要報銷。

 

   “默哥!這裏是樓梯”陳沐言想要拉開他,對方似乎有些生氣了,手掌伸進牛仔褲褲子裏,隔著底褲大力揉捏著他的tun,疼的陳沐言背脊發怵。

 

   “你又想拒絕我了?”陳之默的下巴抵在陳沐言的肩窩處,帶有懲罰的意味。

 

   “不是,你就不能到房間裏去嗎?磕到腦袋我還要把你送腦外科呢!”陳沐言咬了一下嘴唇,到了今天如果他還閃躲,實在是沒有意義。

 

   陳之默莞爾一笑,拉起他的手腕,往上一拽,陳沐言踉蹌了兩下就被扯了上去,門打開的時候,陳沐言就被拉扯了過去,被陳之默抱著跌坐在床上。

 

   腦袋沒有思考的空間,陳之默的手指掠過他的臉頰,碎吻著他,一切水到渠成一般。

 

   唯一讓陳沐言料想不到的是,陳之默進入的時候是溫柔的,仿佛是為了讓他體會到陳之默的存在。

 

   “還疼嗎?”陳之默停下來問他,似乎有無盡的渴望禁錮在他的喉間,沙啞的聲音有著難以言喻的性感。

 

   陳沐言的身體陷在床褥裏,臉埋在枕頭裏,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而陳之默如同脫韁的野馬在他的身體裏馳騁了起來,讓他差點以為自己會死過去。

 

   當最後的時刻到來時,那種突破一切的感覺從腦海深處衝撞了出去,每一個細胞都在震顫。

 

   陳沐言被擁抱著,只聽見彼此的喘息聲與心臟從高處直墜青雲,觸上地面的時候仿佛揚起了沙塵,久久難以平復。

 

75

 

   “今天就放過你,下次你就不會這樣好運了。”陳之默沒有退出來,他似乎很享受被陳沐言包裹著的感覺。

 

   陳沐言被他折騰的腦袋昏昏沉沉,沒有兩下就趴在那裏睡著了。留下陳之默萬分眷戀地碎吻著他的肩膀與背脊。

 

   當他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

 

   陳沐言的喉嚨有些幹啞,顫著眼簾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了陳之默那張俊美的臉,那道褐色的疤痕沒有破壞他的美感,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

 

   他的胳膊環過陳沐言的後頸,手指徘徊在陳沐言的臉頰邊,“醒了吧?”

 

   “恩。”陳沐言低下頭,他雖然不是什麼嬌柔的女子,但是被另一個男人這麼抱著,總有些難為情,“我想洗澡。”

 

   “好啊,我扶你過去。”

 

   “不用了,洗澡而已。”陳沐言剛想要站起來,腰間有些發酸,後面那個被過度使用過的地方腫脹的發疼。他搖晃了一下,有液體沿著腿根留了下來,這讓他更加尷尬。

 

   他知道陳之默的目光一直流連在他的身上,一咬牙拉開門快步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當熱水從頭頂淋下來,一切恍然如夢。

 

   他沒有想過那個任由陳之默為所欲為的人真的是自己,剛想要吸一口氣,流在臉上的水也被吸了進去,嗆的他咳嗽了起來。

 

   浴室傳來的拍門聲,“小言!你沒事吧?”

 

   “沒沒事!”

 

   陳沐言轉而一笑,這有什麼沒有想到的?門外的那個傢伙步步為營,自己有怎麼會是他的對手?也許陳之默說的沒有錯,上天安排他們成為兄弟,也許就是要他們成為這世上最親密的人。如果這樣能夠幸福,自己為什麼要拒絕呢?

 

   他圍著浴巾走出來,腦袋上還在滴滴答答,陳之默已經攤開一張毛巾扣在了他的頭上,揉了起來。

 

   “默哥,我餓了。”

 

   “我去煮面。”陳之默起身離去。

 

   陳沐言扯下頭上的浴巾,小聲笑了起來,為什麼那一刻他覺得陳之默就像一隻巨型毛犬可以任由自己差遣呢?

 

   當他來到樓下飯桌前的時候,陳之默已經給他把面盛出來了。

 

   陳沐言的肚子頓時咕咕直叫,等不及吹涼就往嘴裏塞,燙到嘴皮的時候發出驚呼聲讓對面的陳之默笑了起來。

 

   “笑什麼?”陳沐言的嘴巴鼓鼓的,瞪向陳之默的樣子就像一隻青蛙。

 

   對方果然忍不住伸手戳他的臉頰,撐著腦袋愜意地問,“那裏疼不疼?”

 

   “有一點疼。”

 

   “是啊,早就說過我的技術很好了。”陳之默笑著,那模樣真有點欠揍。

 

   陳沐言低頭吃面不理他,可是陳之默卻再接再厲語出驚人。

 

   “既然你沒事,我就應該再做一次的,好安撫自己忍耐已久的心靈。”

 

   還好陳沐言能忍,不然一口面就要噴出去了。

 

   當天晚上,陳沐言回到了自己房間裏,不但鎖上了門,還把書桌也頂在門上,就怕陳之默突然把進來,讓他承受不起。

 

   第二天中午下課,陳沐言和薑飛在餐廳吃飯,學生們討論的最多的話題就是陳之默的退隱。聽說在網路上還舉行了紀念會,將陳之默曾經演過的電影悉數評論了一遍,留言的數量已經突破千萬了。

 

   據統計,有一半的人留言希望陳之默再三考慮能夠回到螢幕上,另一半人則希望他在導演的路上能夠走的一帆風順最好能時不時在電視節目上露一露面。

 

   “你哥還好吧?”薑飛問。

 

   “好!好的不得了!”

 

   原來那傢伙有自己房間的鑰匙,不但開了門推開了桌子,還大喇喇躺在自己床上,說什麼如果不安安分分讓他抱著睡,他就“抱”到他誰。

 

   “你怎麼看起來很惱火啊?是不是你哥心情不好在家發脾氣呢?”

 

   “發脾氣?沒有啊”薑飛的話讓陳沐言再度想起陳之默為了自己所失去的,他沒有自怨自艾也沒有遷怒於自己,那並不是因為陳之默不愛惜自己的演藝事業,而是對他而言,陳沐言比他的臉要重要太多。

 

   如果他能開心,自己被他折騰一下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哦,還有一件事情告訴你,丁珊珊已經把我追到手了。”薑飛真是不說話則以,一說話嚇死人。

 

   陳沐言雞蛋湯噴了出來,對方就似做好準備了一般,瞬間抬起了餐盤。

 

   “喂——你說什麼?丁珊珊追你?”

 

   “是啊,而且還追到了啊。”薑飛放下餐盤。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喝東西的時候說這種爆炸性的消息?”

 

   “我接受你的意見。”薑飛點頭,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陳沐言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丁珊珊他受的了你的悶騷哦!”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不過這個消息讓陳沐言很開心。因為丁珊珊以前同自己的關係,總讓陳沐言想要保護她,卻又沒辦法給她愛情。薑飛雖然一板一眼,但是他對待感情會像對待病理學一樣認真,他也許不浪漫,但是他能給丁珊珊自己全部的心。

 

   “你們要幸福啊。”

 

   “會的,週末請你吃飯。姍姍說的,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們倆之間的電燈泡了,歡迎你早點找到另一隻電燈泡。”

 

   陳沐言莞爾一笑,他已經找到了,這只電燈泡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而且還是彗星級別的,只是他沒辦法告訴他們。

 

   下午放學之後,陳沐言去超市買了菜,車子開到公寓門口竟然還看見那一堆記者。

 

   陳之默都回家一周了,他們竟然還如此敬業地守在這裏,陳沐言都想一人送他們一瓶礦泉水,對他們說一聲“辛苦你們了”。

 

   不過似乎已經有人認出了他的車,當他停在安全門前的時候,一群記者湧了過來,採訪不到陳之默,能夠採訪到陳之默的弟弟也好。

 

   車窗玻璃被敲打著,看著一張張幾乎貼在玻璃上的臉,陳沐言第一次體會到了何謂驚悚。

 

   “陳先生!請問你大哥陳之默是否真的決定不再做演員了!”

 

   記者們的吼聲是具有穿透力的,隔著玻璃窗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陳沐言只能點頭。

 

   “陳之默的精神狀態如何!”

 

   “他很好!吃的下誰的香!”陳沐言確定對方只能看見他的口型,也不知道這幫記者回去之後會不會亂寫。

 

   就在陳沐言被圍堵得寸步難行的時候,一輛法拉利跑車就這樣開了進去。

 

   直到半個小時之後,公寓的保安來將記者隔開,陳沐言才順利地駛了進去。

 

   他拎著菜打開門的時候,看見了玄關有一雙男士皮鞋,陳沐言也用過一些奢侈品,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義大利手工制的。

 

   看來有貴客臨門啊。

 

   陳沐言走過玄關,就看見高志陽騎坐在沙發上,看見他走過來,還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

 

   再向旁邊走兩步,就看見陳之默被他壓在沙發上,睡衣的衣領早就開了。

 

   “小言!你回來啦?”陳之默一臉平靜的笑容,要撐起身子,被高志陽一把又按了回去。

 

   陳沐言拎著塑膠袋轉身跑向廚房,打開電冰箱,冷氣鋪面而來,讓他的停滯的思維逐漸流動了起來。

 

   “你和高先生在家裏吃還是要去外面吃?”他一邊把菜放進冰箱裏一邊高聲問。

 

   “我在這裏吃。”高志陽回話了,聲音仍然是冷冰冰的。

 

   陳沐言關了冰箱,走到客廳,這會兒陳之默是靠著沙發坐著的,而高志陽坐在他的旁邊,握著陳之默的手。

 

   走上樓梯,陳沐言道:“我今天有報告要寫,反正高先生是你的客人,飯就你做吧!”

 

   說完,就三兩步回了房間。

 

   要說陳沐言嫉妒嗎,當然不嫉妒。現在這個情況擺明瞭是高志陽找到了他們家來,不是陳之默出去招惹了人家。不過要說他生不生氣,那當然生氣!他陳沐言還沒有那種氣勢把陳之默壓在下面呢,憑什麼高志陽做起來那麼有范兒!

 

   現在陳沐言都懷疑陳之默和高志陽在一起的時候,說不定壓根就是高志陽把他摁到在天臺上怎麼怎麼地了呢!

 

   想著想著,陳沐言自己樂了起來,好像陳之默真要被高志陽怎麼了還挺解恨的。

 

   就在這個時候,陳沐言的電話響了,竟然是楚靳打來的。

 

   “喂——楚大哥!你怎麼有空和我打電話?”

 

   “怎麼,我不能打電話問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飯?還是你被陳之默管著呢?”

 

   “我當然後空啦,約哪里?”

 

   “四川菜你受不受得了?”

 

   “四川菜大愛啊!”

 

   兩人約好時間地點掛了機,陳沐言連襯衫都不用換了,帶上錢包手機就啪啦啦走下樓梯,這才看見高志陽正一臉鬱色地盯著廚房裏的陳之默。

 

   陳沐言喊了一聲:“默哥——我晚上不在家裏吃了啊!”

 

   “什麼?”陳之默轉過臉來,陳沐言卻已經跑到玄關去了,“我已經煮上你的飯了!”

 

   “那就讓高先生多吃一點吧。”

 

   他正穿著鞋子,陳之默就走到他面前,“你和誰吃飯?丁珊珊還是薑飛?”

 

76

 

   陳沐言眉梢一挑,忽然伸手摸了一下陳之默的腰,擠著眼睛說:“默哥你還是保護好你的寶地不要被高先生挖掘了才好!”

 

   正要開門,只聽見“哐——”地一聲,陳沐言的背脊被對方恩在門板上,陳之默壓迫性十足的吻親的他喘不過氣。

 

   “你覺得他有本事把我怎麼樣麼?”陳之默的唇線綻開,配合著臉上那道傷痕,仿佛一道隱秘的縫隙引人窺探其中深藏著什麼,“你最好吃飽一點,因為晚上我不會讓你好過。”

 

   說完,陳之默紳士地替他把門打開,笑著朝他揮手一副好哥哥的語氣道:“晚上早點回來啊!”

 

   陳沐言打了個冷戰,趕緊走去了電梯。

 

   陳之默回過頭來,對上高志陽陰鷙的眼神,淡然開口道:“我難得下廚,你就好好嘗一下我的手藝吧。”

 

   他剛走過高志陽,對方就要去扼他的肩膀,可惜反而被陳之默一把壓在了沙發背上。

 

   “志陽,你好像一直不甘心在學校天臺上被我上了?”陳之默的另一隻手流連在高志陽的側腰,“如果你想反攻,我勸你還是算了,你沒那個本事。如果你想做下面的對不起啊,你已經不是我的那杯茶了。”

 

   高志陽甩開他,大力整理著衣袖,怒氣衝衝走向玄關,關門的聲音整層樓都在震動。

 

   陳之默走到廚房,聳了聳肩膀,“反正就我一個人吃,不用炒菜了,蛋炒飯就好。”

 

   陳沐言和楚靳在濃情辣味碰面,楚靳已經定好了一個小包廂。

 

   “楚大哥,你的心臟沒問題吧?可別辣的受不了突然昏倒啊!”

 

   楚靳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可沒有那麼不中用,到時候你不要辣得流眼淚才好。”

 

   菜確實很辣不過味道不錯,楚靳很會引導話題,兩個人聊的很開心。

 

   飯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楚靳開口問:“你哥說以後打算當導演,我相信以他的名氣無論他想拍什麼應該不愁有投資商,只是他有沒有考慮過從MTV短片做起?”

 

   “這些事情他都沒和我聊過,這幾天他一直就在公寓裏躲狗仔隊了。”

 

   “是這樣的,蘇臻就快出新專輯了,我將會是製作人,如果能邀請到陳之默做導演的話

 

   “那倒是很令人期待啊,天王級的歌手、製作人和導演那麼MTV的男女主角選好了嗎?”

 

   楚靳笑了一下,把歌詞遞給他,“男主角的話,我屬意EVEN。”

 

   陳沐言點了點頭,拿著歌詞看了起來。

 

   “你不會說我徇私吧?”

 

   “不會,歌詞像是在說一個任性需要依靠的小孩,挺符合EVEN的個性的。我回去會和我哥說一說,看他有什麼打算。”

 

   “好的,不過他要是知道你和我出來吃飯,估計要氣得炸毛吧。”楚靳像是已經想到了那個場景,笑得很開心。

 

   “楚大哥我怎麼覺得你是故意的啊?”

 

   陳沐言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打開門,陳之默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已經不見了高志陽。

 

   “誒?高先生走了啊?他有沒有說你做的飯菜好吃啊!”陳沐言笑眯眯地晃過去,只見陳之默抱著胳膊似乎好整以暇看著他。

 

   “還好啦,他被自己氣飽了所以就走了。至於你嘛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去和楚靳吃飯?”

 

   “幹什麼,人家楚大哥一直是個正派人士好不好。”陳沐言就要上樓,沒想到天地倒轉一下子被陳之默扛上了肩膀。

 

   “好啊,我們一起去床上討論一下楚靳夠不夠正派啊!”陳之默手掌往陳沐言臀上一拍。

 

   “你放我下來!不然我抓爛你的疤!”陳沐言憤恨自己一時不察竟然又被陳之默占得先機。

 

   “你抓啊!”陳之默打開門,一把將陳沐言摔在床上,跨坐在他的身上,開始寬衣解帶起來。

 

   “喂!放我起來你這個騙子!”陳沐言想要彈起來,可惜陳之默依舊穩如泰山。

 

   “哦?我騙了你什麼啊?”

 

   “你看看高志陽的氣勢,絕對是你被他壓在下麵!”

 

   陳之默呵呵一笑,拉開陳沐言的牛仔褲,刷拉兩下俐落地扒下來,擠到他的兩腿之間,一把將它們扯開,“今天我就讓你弄清楚,到底我是在上面的還是在下面的。”

 

   沒兩下,就聽見陳沐言的嚎叫聲。

 

   “陳之默——你給我出來!我殺了你!”

 

   “好啊,你夾緊一點,讓我爽死好了!”

 

   “陳之默!你就是在下面的!我咒被高志陽壓得永世不得翻身!”

 

   “我說小言,你也太沒志氣了!真的要我被壓,你親自來就好了,幹嘛要扯上別人啊!”

 

   “媽的!痛死了!你再敢來我用棒球棒子捅死你!”

 

   “原來你喜歡棒球啊,好啊,下次我帶你去美國看!”

 

   “我不來了!我不來了!”

 

   “我還想來啊!你和楚靳出去吃飯以為我不知道啊?”

 

   “我說實話!楚大哥只是要探一下你的口風願不願意導演MTV…

 

   “這件事情下次再說小言你裏面好舒服

 

   “舒服你媽個頭

 

   不知道陳之默是不是拿了陳沐言的課程安排,他好像早就知道陳沐言第二天沒有課。

 

   醒過來的時候,陳沐言只覺得自己的骨頭架子都快散了,陳之默昨天把他翻過來折過去猶如地獄,他忽然開始盤算自己確實不應該再住在這裏。他很想喝水,可是陳之默卻不在房間裏。雙腿間的粘膩感早就沒有了,迷糊間他記得陳之默好像幫他清理過。

 

   隨便找了條褲子穿上,搖搖晃晃下樓想去廚房找水喝,卻看見陳之默坐在沙發上神清氣爽地打著電話,他真想用那個抱枕把他悶死。

 

   陳之默見他下來了,伸手把他扯過來抱在身邊,陳沐言心中不爽之至,掙扎了兩下,可惜腰酸背痛,最後還是算了。

 

   剛掛了電話,陳之默就看見了陳沐言憤恨的眼神,笑了笑道:“我給你揉一揉?”

 

   陳沐言無視他,起身去廚房找水喝。

 

   趴在沙發背上,陳之默說:“我已經答應楚靳拍蘇臻的MTV了。”

 

   “我也覺得蘇臻的MTV對你來說是個不錯的起點。”

 

   “恩,這個MTV下個月開始籌備,這個月底就會召開記者會,正式告訴他們我是導演。你去不去啊,晚上會有聚餐。”

 

   “不好意思啦,下周鄭教授要帶我還有沈清一起去韓國聽一個講座,機會難得,我連護照都準備好了。”陳沐言一想到研討會就眉開眼笑了起來。

 

   週末的時候,陳沐言就興奮地收起了行李,錄音筆的電池都充好了。陳之默坐在一旁看他收拾行李,摸了摸下巴道:“我怎麼覺得能離開我身邊,你很高興啊?”

 

   陳沐言心裏咯噠一聲,臉上還一副沒什麼的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只是個學生而已,雖然有行醫執照但是又不是什麼名醫,如果不是鄭教授,這種會議我根本沒機會參加啊!”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拋棄我去聽他們講那些讓人暈頭轉向的心臟內科知識吧!”陳之默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當天晚上淒慘的就是陳沐言,他被狠狠折騰了一回。而陳之默竟然輕飄飄地說什麼“反正你在飛機上也可以繼續睡”,真是讓人聽了火冒三丈。

 

   第二天的時候,鄭教授看著他撐著腰的模樣竟然說要給他介紹推拿師父,說他年紀這麼輕就腰肌勞損,鼓勵他沒事不要老窩在房間裏,應該去健身房運動一下。

 

   而沈清就更誇張了,趁著鄭教授去洗手間的時候,小聲問陳沐言:“你是不是有痔瘡啊?”

 

   陳沐言頓時窘的不知道怎樣抬頭。

 

   到了首爾,休整了一天,之後的幾天,就是來自亞洲各國名醫的講座,讓陳沐言與沈清獲益良多。

 

   研討會結束的那天下午,陳沐言陪著沈清去一些特色的小街上看看韓國手工制的小首飾,看著沈清一路停停走走,在小攤上流連忘返的樣子,似乎又回到了自己還是葉潤行的時候。

 

   “潤行!你看這個怎麼樣?”沈清笑著回頭,拎著一隻耳環比在臉側。

 

   陳沐言心臟一震,隨即笑道:“你在叫誰呢!”

 

   沈清也愣了一下,“啊,對不起,我一時

 

   “沒關係了,等一下你請我吃炒年糕了!”

 

   路過報攤的時候,陳沐言瞥見攤上幾本娛樂雜誌的封面上似乎登著陳之默的照片。聽王大友說過,近幾年來國內的藝人在國外享有知名度最高的就是陳之默了,沒想到他的新聞竟然也能上了韓國娛樂雜誌的頭版。

 

   一時沒有忍住,陳沐言買了一本雜誌,回到酒店房間裏翻閱了起來。雖然不懂韓文,但是看得出來這篇報導相當八卦。

 

   第一張照片是陳之默坐在片場的太陽傘下休息,旁邊坐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只有一個側影而已,看得出來非常漂亮。第二張照片則是陳之默扶住那個女孩,而照片右角上竟然出現了高志陽的臉,還被紅圈勾勒出來,一個箭頭指向陳之默和那個女孩的身影。

 

77

 

   與陳沐言同住一間房的是來自釜山的年輕醫生,他閑來無聊也借那本雜誌來看,兩人經常會用英語做一些交流。

 

   陳沐言有些好奇韓國的雜誌寫了些什麼,就用英語問了他。

 

   對方好笑地說一切都是捕風捉影而已。雜誌上說陳之默剛當上導演就有女演員投懷送抱。而這個叫做梁悠悠的女孩子估計是被公司副總高志陽捧著呢,這會兒就投入陳之默的懷抱,高志陽自然不爽了。韓國人還外加一句陳之默第一次做導演引起了不少注意,很多雜誌都想從中挖出點什麼來寫,很多東西根本不值得相信。

 

   陳沐言當然覺得好笑,因為他知道高志陽絕對不是吃味那個女演員,而是不爽陳之默和別人親近。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高志陽找陳之默的麻煩,陳沐言就會覺得很爽,大概是因為自己一直被陳之默欺壓,雖然高志陽對自己沒有好感,但是看他壓住陳之默的樣子,就是很解氣。

 

   當陳沐言回國的時候,那支MTV已經開始拍攝了,陳之默去了市郊取景,為了節省時間和成本,他和其他演員都住在了附近。

 

   回家之後,陳沐言洗澡睡了個午覺,就被王大友的鈴聲吵醒了。

 

   “喂——王大哥,什麼事啊

 

   “你已經回家了?我一會兒過去接你。”

 

   “接我?去哪里?”

 

   “去片場啊,之默說他想你了。”

 

   “我要睡覺。”

 

   “你哥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今天沒看見你,誰知道又會想什麼鬼點子把你繞過去。而且這裏風景挺好的,你就當觀光吧!”

 

   說著說著,王大友就已經來到了門外,陳沐言只好和他一起去。

 

   車子開了兩個多小時才來到了拍攝地點,當王大友把睡著的陳沐言搖醒的時候,只聞到一股清新的味道,耳邊是潺潺的水聲還有遠遠的鳥鳴。

 

   陳沐言看著眼前的一切,眉眼逐漸舒展開來,“這地方真很美啊

 

   “是啊,你哥說你不是在學校上課醫院實習就是看書,要你好好呼吸一下這裏的新鮮空氣。”

 

   陳沐言伸了個懶腰,就脫了鞋子下到了溪水中。

 

   這個季節的溪水有些涼,但是適應之後就覺得清爽。

 

   王大友站在岸上好笑地搖了搖頭,指著不遠處的房車說:“你哥應該在裏面休息,去和他打個招呼吧!”

 

   雖然一開始對陳之默強拉自己過來有些不高興,不過這裏的景色確實很美好,陳沐言決定原諒他了,拎著鞋子光著腳走到房車外。

 

   剛要拉開門,聽見裏面說話的聲音,甚至有爭吵的勢頭。

 

   其中一個人的聲音是陳之默的,至於另一個人,陳沐言不是很確定。

 

   “你這樣臨陣換演員,讓劇組很難適應啊。”

 

   “是劇組難適應還是你難適應啊?恐怕是梁悠悠在床上讓你很舒坦,你捨不得吧?”那種陰冷又驕傲的語調,不是高志陽還能有誰?

 

   “主演和導演一起溝通角色,吃了一頓飯有什麼問題?更何況EVEN和楚靳都在。”陳之默的聲音依舊不急不慢,聽不出喜怒。

 

   “但是梁悠悠想借炒緋聞往上爬是事實吧。”

 

   “演藝圈裏有誰不想往上爬?而且記者隨便截了張照片看圖說話,不代表我和她之間就真的有什麼吧?”

 

   “總之我不喜歡任何對你有企圖心的女演員。”

 

   “那可好,我連投資商都得換了,因為我不喜歡對我有企圖心的投資人。”

 

   陳之默這話讓陳沐言點了點頭,沒辦法,雖然希望高志陽能讓陳之默吃些苦頭,無奈這傢伙說話做事實在讓人想要揍他。

 

   車內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音,車身左右搖晃著,陳沐言心中大驚,這兩人不會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吧?

 

   猛地拉開車門,眼前場景讓他為之一愣。

 

   陳之默一手勾住座椅,另一隻手撐住自己,手指間還夾著一隻筆。

 

   而高志陽壓在他的身上,側過腦袋似乎是一副要吻上去堵住陳之默嘴的樣子。

 

   這兩人看起來意外地有張力,都是美男子儘管氣質不同,這樣交疊在一起別具韻味。

 

   “小言?”陳之默側過臉來,眉眼間都是笑意。

 

   “怎麼又是你!”高志陽的眼刀射過來,陳沐言真後悔沒給自己準備防彈衣。

 

   “你們繼續吧”陳沐言撓了撓後腦勺,把門來上之前忍不住補充一句,“那個默哥你確定你不是下面的那個?”

 

   說完之後,他嘩地把車門拉上了。

 

   走了沒兩步,又聽見車子震動了起來。

 

   陳沐言撇了撇嘴,心想默哥你真潮啊,學人家玩車震!小心閃到腰吧!

 

   在片場附近,陳沐言看到了EVEN,他坐在一張折疊椅上,似乎是在看著劇本,只是翻頁的平率透露出他此刻正煩躁著。

 

   陳沐言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招惹他,可是轉身沒走兩步,EVEN就叫住了他,“既然來了,怎麼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這小子可真是沒變啊。陳沐言訕訕走過去,隨意地問:“拍攝的怎麼樣啊?”

 

   EVEN把劇本往旁邊一扔,冷著臉說:“你對楚靳應該還蠻瞭解的吧,好像他什麼都願意跟你講。”

 

   “大概我是圈外人吧。”陳沐言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四周是正在準備中的工作人員,被這一片忙碌的景象所環繞,仿佛他與EVEN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逼我接了這個工作之後卻又對我不聞不問?”

 

   陳沐言頓了頓,“你是真的喜歡楚靳嗎?還是依賴他?”

 

   “怎麼,我回答你之後你好爆料給雜誌嗎?”

 

   “我對爆料什麼的一點興趣都沒有,陳之默值得爆料的消息可比你多的多。不過楚靳曾經說過,愛一個人和依賴一個人是不一樣的。愛上一個人,他依然可以完成自己應該完成或者想要完成的事情。比如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同學,但是這並不影響我成為一個醫生。但是依賴一個人就是沒有他你會不自信無法做好一件事情。”

 

   EVEN冷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沒有楚靳在我身邊,我就會不自信了?”

 

   “不是,我是想告訴你,也許楚靳總是給你工作然後又不管你了,也許只是想證明,你並不是只是依賴他。”

 

   EVEN沈默了,陳沐言緩緩起身離開。

 

   他逐漸遠離了攝製組,來到了小溪的源頭,那是一處小水潭,非常清澈,幾乎能看見潭底的岩石。陳沐言來了興致,把鞋子往岸上一丟,試著踩下去。

 

   看著並不深的水,等不小心溜下去的時候才知道竟然差不多到了藥劑,只是他一屁股坐到了潭底,喝了幾口涼水,嗆到了氣。

 

   當他起身扒在岸邊的時候,看見了一雙噌亮的皮鞋,順著休閒西褲向上看去,是高志陽那張倨傲的臉。

 

   陳沐言心中咯噔一下,這傢伙好像蠻討厭自己的,不會趁機把自己壓到水裏淹死吧?

 

   “哼。”高志陽扯著嘴角笑了笑,頓時潭水的溫度下降到讓陳沐言渾身打顫。

 

   不過陳沐言倒沒有面露懼色,只是仰著頭用平常的語調問:“高先生也想下來試一試?”

 

   “聽說陳之默很寵你?”那聲音裏沒有吃味,只有一種看著無知孩子時的那種鄙夷。

 

   “大概他需要好的媒體形象吧,比如疼愛弟弟的大哥。”陳沐言在水裏聳了聳肩膀,如果說一晚上折騰不停讓他被教授和同學說成腰肌勞損和生痔瘡也算疼愛的話不知為什麼,陳沐言有一種自己正在和高志陽對陣的錯覺。

 

   “你知道這點還真是不容易啊。”

 

   關於這點,安娜、楚靳還有蘇臻都曾或明或暗告誡過自己要小心陳之默,他陳沐言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那個高先生,你不介意我問個問題吧?”

 

   “你說啊。”

 

   “你是不是很想壓倒陳之默啊?”

 

   高志陽皺起了眉,“你想說什麼。”

 

   陳沐言搖頭晃腦,憐憫地拍了拍高志陽的皮鞋,“那我也提醒你一句吧,陳之默是那種你越是想要控制他就越容易發現自己被他控制的人。”

 

   說完,他移了兩步,從水裏爬上岸,拎著鞋子滴滴答答朝著攝製組走去。

 

   風一吹,冷的他直打哆嗦。

 

   走了沒兩步,就聽見陳之默的聲音:“小言!你幹什麼去了!”

 

   “到潭子裏摸魚唄!”

 

   一件外套蓋了上來,陳之默直接摟著他朝一輛房車走去。

 

   進了車子,陳沐言把襯衫和休閒褲一脫,拿到房車的窗子處一擰,水劈裏啪啦濺落在草地上。

 

   陳之默抱著胳膊站在門口,視線一直盯著陳沐言那濕透了的底褲正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勾勒出飽滿的弧度。

 

   “默哥!有沒有衣服換?”陳沐言剛回頭就意識到此刻陳之默的腦子裏想的是什麼。

 

   “剛才高志陽對你說了什麼?”陳之默直接坐到門邊,如果陳沐言要出去,勢必得爬窗了。

 

   “沒什麼啊,他不就是想壓倒你嗎?以報當年在天臺的一箭之仇。”

 

78

 

   “唉呀”陳之默忽然低下頭,手指掐著太陽穴一副很煩惱的樣子,“我和老情人碰上面了,你怎麼一點都不在意啊?”

 

   陳沐言呵呵一笑,兩隻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大概我比較瞭解陳之默這個人吧。他不想變心的時候,十個高志陽出馬都沒用。”

 

   “言之有理,不愧是我的小言。”陳之默點了點頭,隨即道,“不過你知道你在韓國的這段時間,我打手槍打的很不爽啊。”

 

   他這麼一說,陳沐言的臉馬上綠了。

 

   “你我告訴你啊,這裏是劇組”陳沐言向後退了兩步,陳之默卻一步一步逼向他,順帶伸手把房車的窗簾拉上了。

 

   “小言啊,底褲貼在身上挺不舒服的吧?默哥幫你脫下來好不好啊?”

 

   “不用了!”陳沐言剛要晃過去就被對方一下子按到,後面的結局可以預料的悲慘。

 

   “現在你覺得我是在上面還是在下面啊?”

 

   還好現場助理來通知陳之默可以開始拍攝了,不然陳沐言就被吃的連渣都不剩了。

 

   換上幹的衣服,陳沐言有幸能和現場工作人員一起看到陳之默導演的第一個畫面。

 

   陳之默坐在小螢幕前,旁邊坐著的是高志陽,而EVEN已經站在了原定地點。

 

   “好的EVEN,今明兩天我們會拍所有的靜幀,趁著這兩天你也可以進入角色的情緒。”陳之默的聲音裏沒有命令的氣勢,帶著引導的意味讓人的思維不自然跟著他走了。

 

   EVEN吸了一口氣,還是有些緊張。

 

   第一幀畫面是EVEN拎著一片樹葉落下來。他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睛盯著樹葉的樣子像是那片葉子上長了蟲子。

 

   高志陽看著小螢幕直接扯起了嘴角,“這就是你和楚靳推薦的人嗎?長相一般氣質二流演技不能看經紀人要價還不菲——Amaze可沒有這麼多錢來捧這個太子爺。”

 

   他的聲音不小,不但一旁的現場助理聽到了,EVEN肯定也聽到了。

 

   EVEN僵在那裏,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的經紀人趕緊上前不是安慰EVEN而是向高志陽賠不是,畢竟高志陽不但是公司的副總也是投資方,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他。

 

   陳之默朝著EVEN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

 

   EVEN緩緩來到他的面前,高志陽永遠是驕傲的樣子讓人無法靠近,反倒是陳之默伸手把EVEN拽到了自己的身邊,和顏悅色道:“你聽了蘇臻的這首《一葉之間》嗎?”

 

   “聽過。”

 

   “嗯,那你知道在這一片樹葉落地的時間裏,歌曲表達了什麼嗎?”

 

   “憂愁?”

 

   “那麼為什麼憂愁呢?”

 

   EVEN皺了皺眉:“因為女主角要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

 

   陳之默眼含深意地笑了一下,隨即做了一個手勢,現場的拍攝工作就暫停了,然後陳之默帶著EVEN離開了攝製組,來到了小溪邊。

 

   兩個人坐在溪水邊似乎說了些什麼,所有人只能看見他們的背影。

 

   高志陽的不悅掛在臉上,見他們兩個人在那裏聊了十多分鐘還不見回來失去了耐心,快步走了過去。其他的劇組人員根本不敢阻攔他,就在他走出劇組的時候,陳沐言上前拽住了他。

 

   “幹什麼?”高志陽胳膊一甩,還好陳沐言是個男人,要是個小女生早就摔在地上了。

 

   “導演與演員溝通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高先生何必這麼心急上前打擾呢?”

 

   高志陽斜著眼盯著陳沐言:“就是一個靜幀而已,還需要說這麼久?”

 

   忽然想起高志陽因為女主角和陳之默走的近了一點就要換演員,現在又因為陳之默與EVEN交談而不爽,陳沐言呵呵笑了起來,“高先生,如果每一個和我哥說話的人就是想和他發生什麼的話,我的嫂子早就有好幾打了!”

 

   高志陽的臉果不其然難看了起來,眉尾顫抖著,伸手猛地推向陳沐言。

 

   陳沐言也不是傻子,站在那裏讓人推,向旁邊側了一步。正好陳之默帶著EVEN走了回來,順帶拉走了陳沐言,摟抱的姿勢在別人眼裏是兄弟之間的親密,在某個人眼裏變成了親昵。

 

   留下高志陽杵在那裏,有幾分尷尬。

 

 “準備開拍!”陳之默拍了拍手,化妝師給EVEN補妝。

 

   這一次,EVEN手中執著那片樹葉,垂著頭,似乎不知道該在什麼時候鬆手,臉上依舊是緊張的神色。

 

   高志陽緩緩走過來,笑道:“看來你們的溝通還是沒什麼效果啊!”

 

   半分鐘過去之後,EVEN忽然鬆手了,整個攝製組安靜了下來。

 

   EVEN的視線勾勒著樹葉墜落的軌跡,仿佛無數的過去,那些點滴的瞬間在他目光的流轉中滑過。當樹葉觸在地面上的時候,EVEN呼出了一口氣,眉心微皺卻又在瞬間舒展開來。

 

   Well done!”陳之默是第一個拍手的人。

 

   EVEN看著陳之默流露出驚喜的神色,他一直被很多雜誌評論為演技爛到無可救藥,雖然這種評論有些誇張,但是足以打擊EVEN的自尊心,從此以後他能不接演戲的工作就不接。這一次能得到陳之默這個影帝的讚賞,對他而言是莫大的肯定。

 

   “哼,比起你,他還是太愣了。”高志陽永遠一副用鼻子說話的樣子,要不是他人長的不錯,一副媲美模特的骨頭架子外加家裏錢多,不然他早就被人修理不止百次了。

 

   “我不需要第二個陳之默。”陳之默把EVEN招過來準備拍攝下一幀。

 

   在一旁觀看著的陳沐言第一次領會到了陳之默那種褪下影帝光環後獨特的味道,平靜中醞釀著浪潮,把那些平凡無奇的外殼撥開,讓他們看見自己的天賦。

 

   因為陳之默引導得當,後面的拍攝異常順利。一位曾經與EVEN合作過的攝影師都驚訝于一夕之間,EVEN怎麼就像換了一個人似得,以前僵硬的演技變得自然了起來。

 

   晚上,陳之默回到了劇組安排的郊區的一家小賓館。晚飯大家一起吃的農家菜,喝了些啤酒。陳沐言看著高志陽那張臭臉,這傢伙八成好東西吃慣了,要他用沒消毒的碗筷吃飯就好比逼他吃毒藥。還好劇務想的周到,準備了一些消毒濕巾,只看高志陽光是擦筷子就用掉了半打。

 

   陳之默好笑地看向陳沐言:“小言啊,你學醫的,說說看通過餐具能夠傳播哪些疾病啊?”

 

   陳沐言正吃的香,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甲型肝炎、痢疾、傷寒、結核病及食物中毒

 

   這個時候,高志陽把擦了很多遍的筷子拍在桌上,站了起來:“我不吃了!”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大家放心吃吧!這些食具是劇務盯著老闆給我們用熱水煮過一遍的。”陳之默嘴角一勾,大家紛紛開動。

 

   陳沐言瞪向陳之默,這傢伙絕對是故意借自己把高志陽氣走的!

 

   晚飯過後,陳沐言和陳之默躺在同一間房間裏。

 

   陳沐言剛在床上躺下沒多久,陳之默就從後面抱住了他,“你不好奇我對EVEN說了什麼嗎?”

 

   陳沐言嘖了一聲,“估計你提到了楚靳。”

 

   “嗯,我告訴他從執著那片落葉的時候就去想有關楚靳的一切,但是一旦葉子落到地上的時候,他就必須不再想他。”

 

   “但是沒想到在那一幕之後,EVEN仍然演的很好,他似乎抓住了演戲的感覺啊!”

 

   “就像一個盒子,需要有人替他打開,把裏面的才華釋放出來。EVEN的演技一直是空白的,正是因為空白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可以變成任何人”陳之默的嗓音帶著磁性的魔力,縈繞在陳沐言的耳邊。

 

   陳沐言咽了咽口水,向一旁挪動了一下,但是陳之默卻緊接著貼了上來。

 

   朝上翻了個白眼,他直接想要翻身下床,沒想到腰被身後的人死死勾住,最可恨的是他能感覺到正在升溫的硬物若有若無磨蹭著他的股縫。

 

   “我想睡覺!”

 

   “我知道啊。”陳之默的聲音輕盈,摟住陳沐言的手掌下滑,流連在雙腿之間,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陳沐言手肘向後一頂,可惜沒有正中目標,反而有人敲響了他們的房門。

 

   陳之默依然摟的很緊,碎吻著他的後頸,這讓陳沐言聳起了肩膀,接觸過的肌膚開始發燙,陳之默則輕笑著吮吻起他的肩頭。

 

   “誰啊!”陳沐言用力一扯,拉開對方的手臂,翻身站到床邊,回過頭來瞪向他。誰知道對方只是撐著腦袋,黑暗中那雙眼眸意外地明亮。

 

   “我。”門外的人雖然只說了一個字,卻透露出孤傲的感覺。

 

   靠!這算什麼回答?如果我再問“我是誰”,你是不是要回答“我是我”?

 

   這麼拽,除了高志陽還能有誰?

 

   不過這也是擺脫陳之默的大好機會啊。

 

   “高先生我以為你回去了呢。”陳沐言開門,果然高志陽依舊冷著臉。

 

   “這裏的房間設備實在太糟糕了吧?”質問的口氣,仿佛這裏是陳沐言開的。

 

   “因為這裏是郊區,而且也不是什麼旅遊景點,只有民宿而已。”陳沐言好笑的回答。

 

   高志陽的目光掠過他看向側躺在床上的陳之默。

 

   陳沐言直接開口說:“高先生,既然你和我哥早就認識了,讓他陪你說說話也許你就會忘記這裏的房間有多糟糕,能把你的鑰匙給我嗎?”

 

79

 

   高志陽嗯了一聲,一副打賞的模樣把鑰匙扔在陳沐言伸過來的手心裏。

 

   陳沐言如蒙大赦,拎著鑰匙就走了。來到高志陽的房間,陳沐言真是不得不感歎副總就是副總,整個劇組估計只有他的房間是帶陽臺的吧。

 

   晚風透過紗窗吹進來,涼爽的讓陳沐言一夜好夢。

 

   第二天所有人在大廳吃早飯的時候,陳沐言瞥過高志陽,這傢伙的臉比前兩天還要臭了。

 

   倒是陳之默,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坐到陳沐言的身邊,還一副好男人的樣子給他剝雞蛋端豆漿。

 

   “昨天你睡的好嗎?”陳之默隨意地問。

 

   “還好”陳沐言覺得自己應該儘早離開這個暴風圈,“我吃完早飯就坐王大哥的車子回去了,明天還有課呢。”

 

   “好啊。”陳之默答應地意外乾脆。

 

   離開的時候,陳之默敲了敲車窗,陳沐言把窗子搖下來,剛探出腦袋問:“怎麼了?”

 

   陳之默的唇上漾起一彎弧度,驀地親上了眼前的嘴唇。

 

   心臟差一點從胸腔裏跳出來,陳沐言手忙腳亂地想要推開他。這裏離攝製組不遠,陳之默也不怕有人看見!

 

   還好王大友看不下去了,直接踩了油門,車子就開離了。

 

   陳沐言呆然地坐正身體,看著後視鏡裏的陳之默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悠閒地站在晨光下,即便開遠了,還能依稀辨別到他臉上的笑容。

 

   車子開上了高速公路,開了十幾分鐘之後,陳沐言看見兩邊一樣的風景不由得開始發困,王大友好笑道:“你可別睡啊,你睡著了沒人和我說話,我也會犯困的啊!”

 

   陳沐言揉了揉眼睛,瞥見後視鏡裏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正距離他們越來越近。

 

   “好像是高副總的車。”王大友皺眉,“他怎麼不在片場待了?大概是你哥太有才了。你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嗎?”

 

   “什麼?”陳沐言有些好奇。

 

   “之默把高副總脫光了之後綁在床上,直到今天早上我去敲門還是我給他松的綁。”

 

   “不會吧

 

   難道陳之默抵不過高志陽的糾纏,昨晚上把他“就地正法”了?

 

   法拉利的引擎聲越來越近,很快就與王大友他們比肩而行了。

 

   陳沐言看向車窗對面,果然是高志陽,他眼神中的寒光從陳沐言的臉上劃過,還沒來得及反應,法拉利側撞向王大友。

 

   王大友也是老司機了,千鈞一髮之際調轉方向盤減慢速度,讓高志陽的車駛到了前面。

 

   “這個高副總發的什麼瘋!”

 

   王大友把車停在路邊,陳沐言也是驚魂未定。

 

   尖銳的刹車聲之後,高志陽從車上走下來。

 

   陳沐言皺眉,也下了車,他感覺高志陽是沖著他來的。

 

   果然,高志陽停在了他的面前,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怎麼樣,陳之默把你寵到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我姓陳。”陳沐言淡淡地回答。

 

   高志陽就著那個姿勢猛地一推,陳沐言向後退了一步。

 

   “你以前就是我和他之間的笑話。”

 

   陳沐言歎了一口氣,“高副總,你不覺得一直糾纏著默哥的你,更像是個笑話嗎?”

 

   “你說什麼!”高志陽語調上揚,不懷疑他有暴力傾向。

 

   遠遠有一輛車子開過來,王大友認出是陳之默的車,松了口氣揮手示意。

 

   “我說你一直沉澱在過去!陳之默和你已經結束了,當你想要他回到你身邊的時候,你發現自己竟然被拒絕了,於是你的驕傲無法容忍,你開始到處找理由。你覺得 MTV的女主角和默哥坐在一起交流就是有問題,EVEN和默哥單獨說了兩句你就忍受不了了,還有我這個從前不討喜的弟弟忽然得寵了,你就更加視我為眼中釘了。高先生,你已經長這麼大了怎麼還沒有學會認清現實啊?”

 

   高志陽盯著陳沐言看,忽然猛地伸手撈住他的脖子朝著車子上撞過去。

 

   王大友驚呼了起來,反倒是那一刹那陳沐言的大腦無比清晰,雙手用力一撐,車子只是震動了一下,腦袋沒有撞上去。

 

   陳之默的車子停了下來,快步走過來一把將陳沐言拽到自己身邊。

 

   “高副總,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怎麼,我修理你的傻瓜弟弟,你心疼了。”

 

   陳之默垂下腦袋,抿唇一笑,“聽說你從國外回來之後,在AMAZE裏雷厲風行,做的很不錯。我以為你和以前那個任性又莽撞的人已經不一樣了。”

 

   “不一樣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出國以後你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個郵件!”

 

   陳之默歪了一下腦袋:“可是你也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發過一個郵件吧?你永遠不能讓我單方面為你讓步吧?十幾歲的少年任性,是可愛。三十二歲的成年人再這麼任性,你覺得還會可愛嗎?”

 

   “所以呢?你現在就喜歡上這個一直跟在你屁股後面的弟弟了!你以為我剛才沒看見你親他嗎——你這個變態!”

 

   陳沐言一愣,想起高志陽畢竟是AMAZE的副總,要是這傢伙以此為藉口毀掉陳之默的聲譽該怎麼辦?

 

   “對啊,我是挺變態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正常。不過你現在開車追在小言後面做的事情就不變態了?”陳之默輕聲笑了起來,“如果你真的心裏那麼不平衡,要不要我在這裏和你做一次,讓我弟弟看看我們曾經是怎樣如膠似漆啊?”

 

   “陳之默——”高志陽揚起了拳頭,轟地打了出去。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拳打在了擋過來的陳沐言的臉上,陳之默伸手抱住陳沐言,只見他唇角出血已經腫了起來。

 

   “小言!”陳之默忽然怒了,吼向高志陽,“你要發瘋回去找你爸發——我陳之默的人不是你隨便能打的!”

 

   話音剛落,他一拳揮過去,打的高志陽向後栽倒在了地上。

 

   高志陽顯然愣住了,抬頭看著陳之默仿佛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的痛感。

 

   陳之默冷笑了一下,“不用懷疑,我剛才是打你了。我曾經喜歡過你,因為你的驕傲讓你看起來像是一隻脆弱的麥稈,明明一折就斷卻非要倔強地挺直腰杆。但是現在告訴我你還有什麼!”

 

   高志陽緩緩站了起來,冷笑道:“變的人明明是你,卻又要來控訴我。”

 

   “對,我也變了。十七歲的少年如果不變就永遠不會長大,永遠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陳之默扣著陳沐言的手,轉身之前說,“你真的不應該再回來糾纏我的,因為那樣我會永遠記得你最好的樣子。”

 

   上了車,陳之默系上安全帶,“走吧,我送你回去。”

 

   車子駛了出去,從高志陽身邊揚長而過。

 

   陳沐言咽了一下口水,他第一次看見陳之默發怒失去控制的模樣。

 

   而此刻,整個車廂內彌漫著冷肅的氣氛。

 

   陳之默一向帶著笑意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默哥

 

   陳之默猛地把車停住,就在陳沐言的腦袋因為慣性差點撞出去的時候,陳之默忽然伸手托住了他的額頭。

 

   豁出去的心臟又被拉了回來,陳沐言緩緩側過頭來看向對方。

 

   “剛才你為什麼要讓高志陽打你?”

 

   “因為你臉上的痂還沒有掉下來

 

   愣了兩秒,陳之默忽然趴在方向盤上聳著肩膀笑了起來,“你是白癡嗎?”

 

   “我怎麼是白癡了!”陳沐言一嚷,被打中的地方又疼了起來。

 

   陳之默的手指掠過陳沐言的傷處,輕輕按了按,“因為我的臉一點也不重要。我問你,如果我變成了歌劇魅影裏面的那個‘下水道王子’,你還會在我身邊嗎?”

 

   “那樣你還會是陳之默嗎?”

 

   “是或者不是有什麼區別?”

 

   “如果你還是陳之默,我當然會留在你身邊,就像你透過這具身體看見真正的我一樣。”陳沐言扯了一下嘴角,“如果你已經不是陳之默了,那我就只能把陳之默再找回來了。”

 

   忽然,陳之默的手指用力,掐的陳沐言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你幹什麼啊!”

 

   陳之默的唇角都快咧到了耳根,“我越喜歡誰就越喜歡欺負誰,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昨晚上欺負高志陽把他綁在床上,難道不是喜歡他?”陳沐言白了他一眼。

 

   “以前我是覺得欺負他很有趣,有趣之余看到他明明脆弱還要強裝堅強的樣子會很心疼。”陳之默收回了手指,“但是昨天,我只是覺得有趣。”

 

   說完,他又再度發動引擎,駛回了市區。

 

   回到公寓,陳之默就找來了冰塊紮在一起拿給陳沐言冰敷。

 

   “默哥,你還回去接著拍戲麼?”

 

   “當然。坐一會兒我就回去了。”陳之默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要是高志陽又跑來找你麻煩,你知不知道該怎麼做?”

 

   “大不了我讓著他。”

 

   “錯了,”陳之默側坐在他的身邊,一手搭著沙發靠背,另一手戳了一下他的腦袋,“是絕對不給他開門,當做沒看見他。”

 

80

 

   “怎麼聽起來像那個小白兔的故事?兔媽媽囑咐小白兔不許隨便開門?”

 

   “對了。”陳之默起身,拎起茶几上的鑰匙就要離開了。

 

   “默哥你就走了?剛開了兩個小時的高速

 

   陳之默笑了一下,低頭親上他的唇,分開時舌尖勾過他的上唇,“等MTV拍完之後我就回來了,你就洗好屁股等著我吧。”

 

   看著他的背影,陳沐言覺得自己被打中的地方更疼了

 

   之後的幾日,陳之默真的全心投入拍攝將近一個月沒有回公寓。

 

   開始的那周,陳沐言是沾沾自喜的,想著自己能過一段不被陳之默折騰的日子了。

 

   只是陳之默每晚都會給他打電話,每句話的末尾都是一句“為什麼你不想我呢?”

 

   陳沐言總是哼哼兩句糊弄過去。

 

   時間久了,陳沐言待在空蕩蕩的公寓裏,說不寂寞那是自我安慰。偶爾晚上煮面的時候,想起陳之默煮的香菇湯麵,咽了一下口水把鍋蓋蓋上。

 

   習慣果然是很可怕的東西啊!

 

   上了幾天課之後,有一天陳沐言正開車駛出校門,結果被一輛跑車橫欄住了。

 

   他心裏咯噔一下,這高志陽沒有去公寓反而找來學校了。

 

   “幹什麼?”陳沐言探出頭來問。

 

   高志陽朝他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上車。

 

   陳沐言又不是腦子裏裝豆腐,被高志陽扁了一次,要是真的再上他的車,他再突然發瘋來一個同歸於盡也說不定。而且陳沐言偏偏不想聽他的,車子後撤了幾米,轉過方向打算繞過去。

 

   誰知道高志陽不依不饒,又向前開動,正好使的陳沐言的車被卡在了跑車與路邊,進退無路。

 

   陳沐言開車下來,走到高志陽的門邊,無奈地說:“高副總,你能別像個孩子一樣嗎?”

 

   高志陽冷聲道:“我要和你談一談。”

 

   “好!我和你談,但是今天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就去找陳之默。我可沒有你的孔武有力。”

 

   “我怎麼看不出來你怕我呢?”說完,車子向後退去,開出了校門。

 

   兩人在車子裏反而沒說什麼話,十幾分鐘之後,他們停在了一家酒吧前。

 

   這是一個高級CLUB,能進入的自然都是些上流名士。

 

   陳沐言狐疑著對方到底要把自己帶來這裏幹什麼,他們就來到了檯球桌前。

 

   高志陽仰了一下下巴,侍應就將桌球擺好,球杆奉上。

 

   他第一杆將球擊開,然後倚坐在桌邊,“我和陳之默第一次說話是在高中學校的天臺上。其實在那之前,我就已經注意到他了。”

 

   陳沐言沒有回話,因為他很清楚,陳之默就算一句話不說坐在某個角落,仍然會不自覺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但是我沒想到自己和他說了第一句話之後,他就把我摁在地上。我以為他想要欺辱我,”高志陽又是一杆進袋,“但是他只是要我哭出來他笑著問我,裝成一個刺蝟,別人不靠近了,自己就不會痛了?”

 

   陳沐言頷首,這確實像是陳之默會說的話。

 

   “他說的沒錯,我是很任性。但是真正讓我任性起來的人,不就是他嗎?”

 

   沒錯,陳之默的溫柔讓人難以抽離,人被寵著,自然就會任性。高志陽本就驕傲

 

   陳沐言忽然明白高志陽為什麼出國之後故意不與陳之默聯繫了。

 

   因為高志陽也在不安,他也會很想要確定到底什麼時候陳之默的耐心會用完。

 

   陳沐言抿唇,是啊不止安娜,還有蘇文熙也曾提醒過自己,如果陳之默不再對他寵溺,他是否受得了呢?

 

   下一杆,高志陽沒有進袋。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陳沐言接過球杆,以往就是葉潤行家境富裕的時候也會在閒暇時玩玩斯諾克,他的技術其實還不賴,他流暢地連連揮了十幾杆,卻在最後一球失手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那個問題呢。”高志陽架起球杆,最後一球一杆入袋。

 

   “做我自己。”陳沐言扯了一下嘴角,“這個問題我曾經想過無數遍了。高先生,你有過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什麼意思?”

 

   “高志陽是個怎樣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陳沐言是個怎樣的人。陳之默從前有多討厭我,我聽說過可惜不記得。但是就算有一天陳之默不在我身邊了,我會努力做回我自己。”

 

   “你說的倒很輕鬆。”

 

   這個時候,另一個人走進了檯球室,“高副總,我知道你認識陳之默,沒想到你連他弟弟都認識啊?”

 

   高志陽回頭一笑,“楚靳,既然碰上了,要不要和我來一盤,聽說你打的很好。”

 

   楚靳走過陳沐言的身邊,隨手拿起一支球杆,“行啊。”

 

   結果陳沐言就被晾在了一邊,雖然只是一場遊戲,但是卻隱隱暗潮洶湧。

 

   高志陽的技術不錯,可惜有時焦躁,一旦出了失誤被楚靳找到機會就會穩紮穩打一路贏到最後。

 

   “楚靳,你好像是這次MTV的製作人啊,應該很忙吧,怎麼有空來這裏啊?”

 

   “我也是忙裏偷閒。”楚靳看向陳沐言,“啊對了,你明天還有課吧,要我送你回家嗎?”

 

   “是啊,謝謝楚大哥了!”陳沐言明白楚靳會來就是帶自己走的。

 

   既然陳沐言也說願意和楚靳一起走了,高志陽也不好阻攔。

 

   離開時,陳沐言被對方叫住了。

 

   “你覺得要是你還能做回你自己嗎?”高志陽側著身子的那一刻,果然就像陳之默口中的麥稈,看起來驕傲而挺拔,卻很脆弱。

 

   “我一直都是我自己啊。”陳沐言吸了一口氣,在楚靳不明就以的目光中一起離開。

 

   上了車,陳沐言就先謝謝他特地來解圍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家CLUB裏面的?”

 

   “你猜猜看。”

 

   “我怎麼猜的到?”陳沐言沒好氣道。

 

   “恩,陳之默打電話給我的。”楚靳笑了起來。

 

   “默哥會打電話叫你到這裏來找我?”

 

   “這有什麼稀奇的,比起高志陽還是我楚靳的危險係數要小吧。他總不能叫陳家的保鏢來帶你走,那樣刺激了高志陽的自尊心,他會再接再厲的。”

 

   車子停在了公寓下,陳沐言回到家,想起自己因為高志陽連晚飯都沒有吃過。找出速食麵和雞蛋,隨便煮了一鍋吃飽。

 

   上樓休息的時候經過陳之默的房間,下意識伸手擰動了一下,門竟然開了。

 

   就像是某種心情被打開,陳沐言第一次發覺自己竟然想念起了那個傢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每次他打電話時總要說的那一句“為什麼你不想我呢”催眠了自己。

 

   嘩啦一下倒在他的床上,被褥之間隱隱透露出屬於陳之默的味道。目光掃過牆邊的書櫃,放著一排排劇本,還有一些小說。陳沐言這才想起自己連陳之默喜歡看什麼書都不知道,信步走去,才發現那些小說大多屬於同一個作者——冷鋒。

 

   冷鋒的小說在陳沐言還是葉潤行的時候看過不少,他是純文學小說裏難得銷量媲美那些速食文學的人。

 

   沒想到新出的那幾本陳之默也有買,順手抽出來,陳沐言就躺在陳之默的床上翻閱了起來。

 

   今天陳之默的電話打來的有些晚,聲音裏有略微的疲憊,但是卻很有耐心。他說了一些拍攝的想法,老實說,陳沐言沒有想過他會和自己交流這些問題。偶爾陳沐言以非專業人士的角度說出來的一些話,會讓對方突然誇讚說是好想法。

 

   末了,陳之默向他說了一句:“早點睡吧,晚安。”

 

   陳沐言的思維停頓了一瞬,“你怎麼不問我想不想你了?”

 

   “你要是真不想我,我也沒辦法抓著你的腦袋要你非想我,對吧?”

 

   我有點想你了。”陳沐言抿了抿嘴,喃喃道。

 

   他忽然有些緊張,猜測著對方的反應。

 

   “你讓我真想開車回家。”那聲音近在耳邊,陳沐言甚至感覺對方就在他的身後抱著他。

 

   這句話讓陳沐言不自然嘴角向上,“你可別真的突然跑回來,開夜車很危險的。”

 

   “好的,你說不要我做什麼我就不做什麼。”

 

   “嗯,大不了這週末我自己開車去找你了。不過高志陽不會在那裏吧?”

 

   “不會,他被我打了一拳,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

 

   掛了電話,陳沐言抱著書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月底的時候,MTV殺青,片方看了樣片之後非常滿意,就連楚靳看過之後都不是滋味地說陳之默就算導演電影估計也不遜色了。

 

   當陳之默回到家的時候,陳沐言忽然大叫了起來:“默哥!你臉上的痂沒了啊!”

 

   “是啊,都兩個月了還不掉,那是多麼堅固的痂啊!”

 

   把陳之默拉到沙發上,陳沐言用力地看向他的臉頰,“好像沒有什麼傷痕啊?”

 

   “誰說沒有?”陳之默略微仰起頭來,在光線下能夠看見一道痕跡。

 

   “那個打點粉就能遮住了對吧?”陳沐言一把摟住他,“默哥,這樣你就能繼續做演員了!”

 

   陳之默也抱住他,倒在沙發上,“小言,如果有一天你說不做心臟內科醫生了,要做婦科,你猜我會怎麼說?”

 

   “啊?”陳沐言心想那婦科醫生不是每天要檢查女性的陳之默肯定不會同意。

 

   “我會支持你。”陳之默頓了頓,“我是真的很想做導演了。比起演員只能在戲中飾演一個角色,導演要讓自己變成這出戲的全部,把所有的角色串聯起來,一個角色會影響到另一個角色,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會產生連鎖反應。而導演就是要讓所有的演員都成為那出戲的一部分,沒有任何人游離在戲外表演他的獨角戲。”

 

   “對你而言,導演不是控制者而是引導者,一出戲裏每一個細節,都是導演思維的體現。”

 

   “沒錯。”陳之默的長腿緩緩向上,膝蓋頂進陳沐言的雙腿之間。

 

   “嘿!嘿!你要幹什麼!”

 

   “沙發也是我想試一試的地方。”陳之默的聲音拉長,某種意味不言而喻。

 

   “我才不要在沙發!會摔下來的!”

 

   “那你就抱緊我咯!”陳之默輕吻上他的眉心,柔情攻勢一向是他無往不利的法寶。

 

   陳之默的臉完全康復的消息當然不會只有陳沐言知道了,就在他回到市區的第二天,各大娛樂報紙雜誌忽然不約而同地刊登了他的照片,焦距對準了曾經受傷過的臉頰。

 

   很多網站也開始了民意調查,內容集中在有多少線民希望陳之默複出或者認為他應該複出的。票選結果清一色倒向支持陳之默複出,就連某些電臺也在一周內推出了專題節目,請了一些業內人士包括燈光師、化妝師一起來評估陳之默的傷疤是否影響他上鏡。

 

   專業化妝師的回答讓萬千影迷幾乎沸騰了,因為只要稍作修飾,陳之默臉上的傷痕是看不見的。

 

   本來寧靜了一段時間的白金漢公寓再度擠滿記者,各大媒體都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報導陳之默的複出,甚至已經有好幾個劇組和製片商聯繫王大友希望陳之默能夠出演他們的影片。

 

   當晚,陳之默連公寓都回不了,陳沐言也乾脆去研究生宿舍與姜飛秉燭夜話了。

 

   為了平息這場浪潮,AMAZE緊急召開新聞發佈會。

 

   陳沐言也趕去了,他一進辦公室,就看見王大友正不停地接電話,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掛了電話,他看向陳沐言:“你去1202的化粧室看看,你哥在那裏等你呢!”

 

   “好!”陳沐言剛走到那間房間,門虛掩著,陳之默坐在轉椅上看著眼前的鏡子。

 

   這個情景仿佛突然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葉潤行歷經千難萬險來到陳之默的化粧室門外,卻被陳之默笑稱像個問教授問題的大學生。

 

   “進來啊。”陳之默伸手,陳沐言上前被對方抱住,“沐言,全世界似乎都覺得我應該繼續做一個演員。”

 

   陳沐言的腦袋枕在他的肩上,緩緩道:“但是陳之默卻不是全世界要他去做什麼,他就會去做什麼的人。”

 

   謝謝你,我要去了。”陳之默起身,走向門口,他的背影依舊修長,黑色的休閒西裝在他身上顯得優雅英挺。

 

   他信步向前,仿佛走在紅地毯上,四周是來自整個世界的目光。

 

   陳沐言這一次沒有去記者會的現場,而是在王大友的辦公室裏收看現場錄影,仿佛在那個螢幕裏,陳之默是完全屬於他的。

 

   記者會上,陳之默很堅定地聲稱自己將在導演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無論記者提出怎樣的問題,他都異常有耐心地一一解答。在記者會結束的時候,他向著錄影機鞠了一躬,依舊風采迷人地說“感謝各位媒體朋友來到我陳之默作為導演的第一次記者會。”

 

   娛樂界再次被歎息聲淹沒,但是陳沐言卻看著螢幕微微笑了一起來,因為他知道這個俊美的男子再不用扮演任何人了,他可以活得像他自己。

 

   記者會之後,陳之默與陳沐言沒有回去公寓,而是在安娜的餐廳裏吃了一頓安靜的晚餐。

 

   整個幽靜的空間裏,只有流水從那個木制拱橋下流過,橋頭油燈裏的火光偶爾搖晃閃爍。

 

   兩人不約而同地碰杯。

 

   “祝你成為世界第一的導演。”

 

   “也祝你成為世界第一的心臟內科醫生。”

 

   而從今天起,他們要朝著各自的目標前進。

 

   蘇臻的原聲大碟才剛進入市場一周就爬上了銷售榜的前三名,而陳之默為他導演的《一葉之間》的MTV也在各大電臺亮相,收視率竟然不亞於當前最為火爆的電視劇,成為當下的娛樂圈熱點。

 

   某主持人在與一個知名導演的訪談節目特意談到了陳之默導演的這支MTV來詢問對方對於演員轉行做導演有什麼看法。

 

   這位導演的第一句話就是他並不認為大多數演員具備做導演的能力,因為導演不是理解或者表演一個角色,而是要完成整個故事。

 

   當主持人認為他要批評陳之默的MTV的時候,那位導演卻說單從這支MTV來說,陳之默完成的不止具備專業水準,還能夠感覺到畫面裏的故事性,對一些鏡頭的留白處理的相當有意境。當然這只是一個簡短的MTV,無法對陳之默的導演能力進行更深入的評估。

 

   在那之後,陳之默又導演了兩部短片還有一部關於某慈善基金的紀錄片,深受好評。

 

   尾聲

 

   流年在指縫間如流沙般滑過,陳沐言的研究生生涯結束了,他並沒有選擇陳氏旗下的醫院而是回到了B大的附屬醫院。

 

   在這段時間裏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比如楚靳真的和EVEN在一起了,蘇臻挽著蘇文熙的手在婚禮上把她交給了新郎,他在結婚宴席上抱住陳沐言意味深長地說,“你與陳之默一定要幸福”而高志陽還是偶爾回來找陳之默,看見陳沐言依舊是南極冰川的表情。

 

   最大的一件事情莫過於陳之默導演的電影《南城舊夢》,也是改編自作家冷鋒的民國小說獲得了年度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兩項殊榮,就連片中的男女主角雖然是新人卻都提名了最佳男主角,可謂名利雙收。

 

   當陳之默站在領獎席上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他的笑容依舊讓人移不開眼睛,娓娓道來時的聲音,使得整個空間隨之陷落。

 

   “有一個八卦雜誌的實習記者,他像其他記者一樣用各種方法接近我,唯一不同的是每當他靠近我之後卻又不知道該問我什麼問題。於是他一次又一次錯過機會然後一次又一次再次站在我的面前。我驚訝於他的執著,我問他‘記者是不是你最熱愛的工作’?他回答我不是,他想做個醫生。然後我又問他‘那麼你還能成為一個醫生嗎’,他回答我‘總有一天我可以’。從那天起,我就再也難以忘記他,習慣於在洶湧的記者人潮中尋找他的眼睛,因為看見他總讓我覺得像是看見了我自己。現在,我從一個演員回到了我的夢想——做一個導演。而我也相信他會成為一個很棒的醫生。”

 

   此時,B大醫院的心臟內科,陳沐言作為夜班醫生正在桌前修改著病例,寧靜的值班辦公室裏響起了手機鈴聲。

 

   是安娜,她在頒獎現場打來告訴他陳之默獲獎的好消息。

 

   陳沐言莞爾一笑,忽然想起安娜曾經說過愛上陳之默就像愛上一場戲。

 

   如今,他和陳之默掉進了同一場戲裏,入戲太深難以自拔。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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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情雅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