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天,佛經中寓意魔窟與地獄。
紀澤,一個在警局的檔案里暫時消失的人,奉行正義堪比天大;
陸梟,字如其人,若是身逢亂世,必是負天下人而成霸業的梟雄。
人性的陷阱,溫柔的網。
紀澤在一個又一個桎梏著自己的漫長黑夜里掙紮,試圖逃脫生天,
而這張網,越散越大。
紀澤不怒反笑,“陸梟,你這是在演黑幫片麽,我是警察,你是黑道,然後,你要給我幸福?
陸梟只是淡然一笑,眉梢飛揚著肆意篤定,

用極其輕描淡寫地語氣嘆道:“阿澤,我說過,你終究是 個很有福氣的人。
這是一個陷阱,一個追逐與反圍捕的陷阱。

這一次,是誰,可以逃脫生天?


1、第 1 章 ...

  陸梟伸了個懶腰,睡在他枕邊的一只黑貓機敏地醒過來,搖了搖腦袋,嬌滴滴地“喵——”了一聲,看著自己的主人僅穿著一條家居褲赤裸著精壯的上身走向寬敞的陽臺,背影線條明朗優雅。
  
  有的人,不穿衣服,那也是很好看的啊。
  
  “嘩啦”幾聲,陸梟將落地窗都打開,寒氣迫不及待地鉆進溫暖了一個晚上的房間。冬日細碎的小陽光也隨之墜落進來。
  
  光線一下子刺地小貓兒用爪子扒拉了下臉,又是一聲不滿的貓叫,光線打在它身上,黑亮的毛仿佛是鑲著小碎鉆的黑絨毯子。跟有著健康小麥色的主人形成鮮明對比。
  
  “嘿~”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陸梟蹲下身來,同自己的小貓兒打招呼,“貝殼,今天是個好天氣,難道不是嗎?一個好天氣,是一個好日子的兆頭,你覺得呢?”
  
  傲慢的黑貓瞇了瞇墨綠色的雙眼,表示略略贊同。
  
  陸梟一把將它抱起,夾在自己的咯吱窩里,懶懶地走進了浴室。
  
  …………
  
  南國的冬天沒有銀裝素裹的景象,未墜的舊葉子依舊在陰冷的寒風中鮮翠欲滴,只是多了幾分蕭瑟的味道。這里的冬天,總是這樣姍姍來遲,裹挾著北下的寒氣。
  
  紀澤來到s市三年,卻仍然不太適應這里的陰冷,都說北方的冷是冷在肌膚上,而南方的陰冷是透到骨子里。他搓搓手,幾個特定位置上長了一層厚厚的繭,刮得他手心生疼。
  
  紀澤很是討厭坐在封閉的車里,然後開著暖氣,雖然暖和,卻沒來由地讓人感到煩悶。看了眼手機,心想著沈叔這會兒也該下來了,於是關上車窗,將暖氣打到最大。
  
  “怎麼樣,小紀啊,在這里等久了吧,哎,沈叔我老人家了,這天一冷老寒腿就犯了,這不,叫老陳給我熱敷了很久才好點。現在啊,還是得看你們年輕人的了。”
  
  從別墅里出來的老人家慈眉善目,跟平日里在公園見到的遛狗逗貓抱孫子的老人家沒多大區別,反而看上去更儒雅幾分,可紀澤跟在他身邊三年,見識過的,讓他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殘忍。
  
  紀澤笑了笑,寒暄道,“沈叔,您看您說的,不是有個老話,姜還是老的辣麼。”
  
  沈叔笑了笑擺擺手,保養得白胖的手接過隨從遞過來的暖手袋,一條駭然的疤痕橫陳在手背上,像條兇猛的微型眼睛蛇。嘆道,“老咯,不行了,想我三十年前你這麼大的時候啊,還經常跟著陸老大往雲南的深山老林里跑呢,現在啊,邁幾步我就膝蓋直打哆嗦。”
  
  紀澤回頭沖沈叔笑了笑,沒再接話,專心致誌地開車。
  
  沈叔將紀澤放在身邊培養,一是當年紀澤救了自己一命,他做人向來寧願別人欠著自己也不願自己欠人,何況還是一個小輩。二來,他著實是喜歡這個孩子,24歲的紀澤對於他來說的確還是個孩子。白白凈凈,清清秀秀得像是個剛出校園的大學生,三年了,紀澤仍舊是個笑起來還帶著書卷氣的人,這讓沈老大不得不感慨萬分,有的人天生就是長得好啊。
  
  而他也曾經有過這麼一個清秀幹凈的小兒子,只是被撕了票,沒活過十歲,屍體還是自己收的呢。年輕的時候心腸硬得像鐵,到老了,見到紀澤,總想到那個最後收屍時打得瞧不出人樣的兒子。
  
  沈叔閉目養神了一番,這才緩緩開口道,“小紀啊,你在我身邊也三年了,你的身手和聰明才智都是我這里屬得上的,甚至現在集團里也沒幾個比得上你。”
  
  紀澤很是誠懇地應道:“都是沈叔栽培得好。”
  
  “老咯老咯,年紀擺在面前,現在啊,新人一茬一茬地冒出來,我們這些老人也要頤養天年了。陸少也回來了。”沈叔似有深意地加了最後一句。
  
  紀澤眉頭跳了下,也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是到了。
  
  “前段時間陸老大跟我們幾個老頭子商量了下,要放個得意的人在大少爺身邊,讓我們舉薦了幾個人,我沈叔當然是矚意小紀你的,連我幾個兒子我都瞧不上。今天啊,就是帶著你,去見見大少爺。雖然是保鏢,但是……小紀啊,機會是人給你的,把握呢,還是要靠自己。”
  
  紀澤何嘗聽不出話里的意味,“好的,沈叔,您放心,紀澤是不會給您丟臉的。您的栽培,更是不敢忘記。”沈穩大方,絲毫沒有一些往上爬的營營茍茍之氣,沈喬生就是喜歡紀澤這一點。
  
  這個龐大的黑幫集團,都將是這個大少爺的,沈叔人老心不老,權勢的欲望依舊在延續,放個心腹在大少爺身邊,再好不過。紀澤又豈會不知。
  
  沈老頭子微微一笑,爬上臉的歲月痕跡卻無法遮掩他銳利的神色,又闔上了雙目,屈指輕敲著腿。
  
  聰明的年輕人,到哪里,應該都是讓人喜歡的。
  更何況,是這樣一個看著就滿是靈氣的年輕人。
  
  但凡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要麼紈絝到底,吃吃喝喝燒錢一樣地玩樂,比如紀澤見過的沈叔的兒子還有幾個集團元老的後代,要麼就是天生有點怪癖的,往往是好日子過得舒坦得不得了,於是沒事找事做的,俗話稱之為吃飽了撐的。
  
  比如,紀澤此刻內心反複琢磨的陸少,傳說中的大少爺——陸梟。
  
  陸升集團現在是一個集商業地產、高級酒店、文化產業、連鎖百貨、旅遊度假等多個產業為一體的綜合型集團。然而,這只是一個洗白了的陸升集團,它的前身,一個以街頭流氓地痞起家的陸氏黑幫依然存在,並且經營著所謂的“進出口貿易”,更有傳說中最賺錢的東西——毒品與軍火。
  但仍舊是家族繼承理念,比如沈叔的兒子現在已是這個集團的中層管理階級,而這個集團的王者陸升的獨生子,將是唯一的繼承人。
  
  紀澤在陸氏集團呆了三年,從未見過這位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陸大少爺,據說這個陸大少爺酷愛漂泊旅遊,滿世界地亂跑,而陸升也拿他沒有一點辦法。這次這位陸少終於安定下來,肯回到老爺子身邊了,卻前腳剛下飛機,後腳就在s市開了間花店。
  
  紀澤想到這里,皺了皺秀氣的眉毛,這樣一位捉摸不定的大少爺,自己要如何應對,將來,得跟在他身邊,自己的任務才會有進展。又或許,偌大的一個黑幫集團,得終結在這個紈絝大少爺手里了。陸升精明厲害打拼了一輩子,卻只有這麼一個名字霸氣實際敗絮的兒子,恐怕也是他想不到的吧。
  
  車子停在s市鬧市一隅,一條不甚大的街,一側是個出名的重點中學,而另外一側則是為學生服務而衍生出來的各種店鋪,文具書店等等。
  
  盡頭一拐卻是個小巷子,剛好一輛車子進去,別有洞天。
  
  由這條巷子延伸開來,縱橫交錯,坐落著幾座幽靜的小花園別墅,都烙上了歲月的痕跡,顯得凝重古樸,透過雕花的鐵柵欄那是滿園的生機盎然,顯然是經過精心打理的。
  
  這些幽靜優雅的老式別墅現在可不是用來住人的,都被改造成了酒吧茶社咖啡屋,不僅適合喜歡清靜的情侶談情說愛,談生意做買賣也是好去處,紀澤來過幾次,很是喜歡這邊的環境。
  
  車子停在了一座圓形的小池子旁邊,雖是人工開鑿的,卻也不小,沿著池子擺了一圈白色的桌椅,夏天的時候紀澤來過一次,喝茶垂釣的人很是多。
  
  但是,這個地方,紀澤可一點都不覺得適合開花店,太偏僻了,要不是知曉這個去處的人,是絕對不會特意跑過來買花的。
  
  有著古怪心思的黑幫大少爺。
  
  紀澤心想。
  
  沈叔見攙扶著自己的紀澤一臉深思不定的摸樣,拍了拍他扶著自己的手,“大少爺這孩子啊,我看是不錯的,紀澤啊,待會兒你就跟見朋友一樣,都是年輕人,啊,沒什麼的。”
  
  一座磚紅色的小房子,外頭也是同色的鏤空小矮墻,古樸的銅質小門,爬滿了不知名的五顏六色小花朵,顯然只是起了裝飾作用的門。門口掛了一塊生銹的小牌子——“迦南”,旁邊是小小的英文註腳,corner。一個黃色爆炸頭的年輕人穿著跨跨的牛仔褲,蹬著板鞋正給墻頭上的一片綠草澆水。在紀澤看來,他只能分辨出什麼是花,什麼是草,對於綠色的東西,他通通歸為草。
  
  這個誇張的年輕人,該不會就是傳說中那個極其不按常理出牌的陸少吧?
  
  不待沈叔和紀澤一行人進去,嘴里嚼著口香糖的爆炸頭就沖他們喊道:“嘿,梟哥不在,出去了!你們要是願意等就等吧,別問我他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也別打他手機,在店里放著呢!”
  
  沈叔倒也不計較,溫和地說道,“那阿達,等少爺回來了,就說我沈叔來過,喏,這個人,叫紀澤,是要介紹給少爺的。”名喚阿達的少年,錯眼看了下紀澤,吊兒郎當地點個頭,耳朵依舊戴著大耳機。
  
  清晨時的陽光,此刻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紀澤被留了下來等那位也不知道又去哪里溜達的大少爺。不過,眼見黃色爆炸頭沒有招待自己的意思,紀澤想了想,還是到附近走走,過會兒再來看看。
  
  一路上巴掌大的法國梧桐落了滿地,踩上去吱嘎作響。紀澤走到池子邊,冬天的戶外咖啡吧座椅上只有枯黃的樹葉。紀澤將椅子上的落葉掃了掃,輕呼了口白氣坐下來。
  
  不遠處的樹下正有個頭發灰白的老人牽著自行車賣茶葉蛋。都過了十點了,想來剩下的茶葉蛋大家也不會再去買了。
  
  於是,當紀澤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個袋子的茶葉蛋,目測至少七八個。
  
  拿了個出來,細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剝著蛋殼,修剪得極其幹凈整齊的指甲泛著健康的淡紅色,頭上的梧桐葉子正打著旋兒。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我發新文了……

雖然是第二個,但可能是最後一個,寫完不寫了,終於要把我想寫的故事,都寫完了。。。


五四青年節開新坑,請支持我們的好青年~~~~~~阿澤O(∩_∩)O!




2

2、第 2 章 ...


  專心致誌的黑衣青年,比例幾乎完美的側面線條,溫和雅致。
  
  陸梟坐在拐角一個酒吧門口的石階上,雙手的拇指和食指構成了一個框,從這個框里,他看到一個,仿佛讓冬天的梧桐都開花的人。
  
  一樹一樹的花開,冬天的蕭索都盡褪而去,讓他想起那年春天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滿眼是粉紫,淡淡的顏色,極致的驚艷。
  
  放下背上的畫板,手中的鉛筆熟練地打著比例,定著畫面的最高點,最低點,輪廓的線條……一個雛形躍然紙上。
  
  而這個人,已經了然於心。
  
  守在一旁的貝殼失了耐心,一躍而出,幾下躥了過去,溜到某人旁邊。脖子上的金色鈴鐺“叮鈴”作響,在這清幽的街道上格外生脆。
  
  紀澤低頭,居然是只通體黝黑,只有爪子上的毛是白色的貓,眼睛是深深的墨綠色。
  誰家的貓這是?
  
  想伸手摸摸它的腦袋,又意識到手里還舉著茶葉蛋呢,於是俯身將茶葉蛋放到它面前,像所有逗小動物的人一樣說道,“小貓,吃不吃?”
  
  黑貓連頭都不低,驕傲地矗立在那里,支著白色的小爪子,沖他一聲尖叫“喵嗚——”。又俯下前半身,直貼到地面上,翹起又黑又長的尾巴,一副蓄勢待發的摸樣。
  
  墨綠色的貓眼,泛著冷冷的光。
  
  紀澤愕然了,貌似,自己沒有什麼攻擊性吧。於是又討好地對小貓笑了笑,“吃吧,沒毒的,我剛剝的吶。”
  
  “嗨,不好意思,我的貓是不吃雞蛋的。”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標準的普通話。
  
  紀澤擡頭,幾步開外,是個穿著灰色寬松毛衣的男人,還背著個畫板,看起來像任何一個到處寫生的畫家。
  
  身形高大,氣質卻是讓人舒服的文雅,帶著一點慵懶,像他身上的那件毛衣。
  而相貌,是逼人的英俊。
  
  一頭短黑發,淺碧色的眼睛像剛打磨出來的冰種潤玉,輪廓明顯,又沒有西方的粗線條,歐美人少有的清秀眉眼,那是屬於東方的美,氤氳溫潤而又淡淡儒雅,紀澤立馬判斷,肯定是個混血。
  
  灰色毛衣的男人抄起了地上張牙舞爪的黑貓,又看了看眼前略帶點局促的青年,歪了歪頭,加深了臉上的笑意,無聲地微笑,卻讓人覺得所有的風度此刻都集中在他眼里。
  
  “沒事,貝殼只是一只很驕傲的貓,不會傷害人。你是,來這里喝咖啡的?”英俊的混血兒看來中文學的很好。說著,不經意地走近了點。
  
  走近的人,讓紀澤聞到了他身上似有似無的煙草味道,似乎正從他經緯稀疏的粗線條毛衣里散發出來。紀澤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憑著天生敏銳的察覺能力,這個人,似乎不應該是這麼溫和。
  
  “嗯,在附近走走,不好意思,原來是你的貓。”紀澤瞄了瞄,仿佛要是可以失去束縛立馬就能給自己刨一個爪子的黑貓,心有余悸地說道。
  
  加夾了夾咯吱窩里極不安分的小貓咪,深邃的淡綠色眼眸里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於是,不就是一只貓麼,不被一只貓歡迎,有什麼好笑的。紀澤難得在不是工作的時候,面對一個陌生人,流露了心底的情緒。
  
  “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先走了。”紀澤蹙了蹙秀氣的眉,靈動的黑色雙眼透著孩子氣的拒絕意味。
  
  男人倒是毫不介意地給了個明朗的笑容,“好,我也要回店里去了。”
  白白凈凈,秀秀氣氣的,柔軟的黑發,跟自己的根根分明毫不相似。細致的眉眼,像熨帖在水里的黑曜石。
  
  這個人,多像一棵青蔥的薄荷草啊。懷抱黑貓的男人,卸下笑意,意味難辨的眼神,落在瘦削的背影上。
  
  紀澤提著一袋子茶葉蛋回頭望了眼。離自己兩三米遠的,是只冷眼的黑貓,再隔著斷距離,是個笑意盈盈的男人。
  
  “巧了,我也是這條路。”
  
  只是普通的陌生人而已,紀澤壓下心中的不安與莫名疑慮,往花店的方向走去。到門口不遠處,黑貓從後面躥了上來,擋在了小銅門前,仿佛紀澤再往前一步,就立馬發動進攻。嘴里還低聲喵唔,充滿敵意。
  
  黃色爆炸頭又冒出來,興奮地高聲喊道,“貝殼,你回來了啊!梟哥呢,你沒跟著他嗎?”
  
  於是,紀澤的心頭,一束白光越來越亮。
  
  身後的男人已經幾步趕上前,哄開貓咪,推開小門,對著紀澤笑道,“嗨,這就是我的店,你要買花麼,是送女朋友?”
  
  面前本還帶著孩子氣跟貝殼對峙的青年收起松懈,所有的青澀退得幹幹凈凈,恭敬而又穩重地說道,“陸少,您好。我是紀澤,沈叔舉薦我來的。”
  
  清亮的黑眸,上了一層讓人無法看透的堅定,攻而不破的摸樣。
  
  陸梟淡綠色的眸子瞇了瞇,這讓他看起來帶了點冷峻的意味,只是一瞬而逝,又璀然一笑,健康的白牙齒,讓人看著就舒服。
  
  “先進去吧,外面冷,阿達,搖杯奶茶出來!”
  
  紀澤坐在店里的真皮沙發上,感覺整個人都要陷了進去。
  
  整個小別墅的一層都被打通,改成了店面,木質的裝修格調,到處都是或淺或深的咖啡色,棕色。隨處是各色的花,能認出來的不多,比如,那一大捧浸在水桶里的,是金色的向日葵。而在他的左側,正吊著一大把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木色的背景,襯出繁花的色彩更加鮮明。
  店里正放著英文慢歌,沙啞的男聲彌漫了整個空間。
  
  是滲入骨髓,讓人無法克制的舒適感。
  
  那只叫貝殼的貓卻蹲在他面前的茶幾上,依舊是冷冷的眼神,背脊上的毛都豎立起來,仿佛只要紀澤動一下,它就要采取行動。
  
  雖然,紀澤一向好脾氣,雖然,跟一只貓計較是很沒意思的事情……
  
  紀澤趁著那兩人不知哪里去了,沖貝殼很是不服氣地瞪圓了下黑眼睛。
  
  陸梟端著奶茶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
  
  他發現,今天,臉上的笑意是從來沒有斷過。
  
  將奶茶遞給若無其事坐直了的紀澤,看著他又恢複了沈靜的摸樣,於是也裝作沒看見似的開口問道,“你是——”
  
  “準備當你的保鏢。”紀澤覺得自己又要開始應付新的一段生活了。
  
  “我不需要保鏢。”陸梟說道。
  
  “但是,我覺得,你會需要我。”紀澤的黑色眼眸也滿是自信,讓他整個人瞬間靈動起來,一時靈氣逼人。
  
  你有沒有試過清晨醒過來,踱步到庭子里,驚喜地發現,正如日本的作家川端康成所說的——
  
  “淩晨四點海棠花未眠。”
  
  紀澤,紀澤。
  
  陸梟在心里輕輕地琢磨著這個名字,觀察的眼神放肆地落在眼前人身上。
  
  我四點醒來的意外,未眠的海棠花。
  
  紀澤盯著灼熱的視線,絲毫沒有退縮的意味。
  
  陸梟笑了笑,幹凈爽朗,就像他身上時不時散發出來的煙草味道。
  
  “是啊,是啊,也許,我真的會需要你,比如以後的生活。”
  
  紀澤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經開始盤算起來,看來,以後陸升集團的事業,果然是要他繼承的,即使他現在窩在這里當個世外桃源的花店老板。
  
  紀澤向來是個話不多的人,而陸梟也沒有像他想象的一樣同他問些陸升集團的事情,反而對他的一些生活瑣屑很感興趣,諸如哪里人啊,現在住在哪里啊,怎麼會想到加入陸升啊,平時都喜歡吃些什麼啊,面前的奶茶會不會喜歡啊,要是不喜歡,愛喝什麼啊之類的。紀澤坐了沒多久難得他也算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已經頗是不自在了……
  
  怎麼,跟自己心里排練的戲碼——拜見黑幫繼承人的戲完全不同,自己揀的那些個臺詞,好像都沒用上。
  紀澤差一點反應不過來。
  他與自己見過的任何一個黑幫子弟都不一樣。
  
  終於自己有了表達意願的機會,“那陸少,明天我就正式過來吧。”
  
  陸梟依舊是溫和地笑笑,“不用,三天後再來吧,不用太早,早上挺冷的,最好是過了十點再來也可以,那個時候沒那麼冷。”
  
  體貼而溫柔,紀澤在他的心里又寫了一筆,現在,他決定不靠別人嘴里的據說聽說,自己給陸升集團的少爺好好地下個定義。
  
  “好的,陸少。”
  “不用叫我陸少,跟著阿達叫我梟哥吧。”
  
  陸梟靠在店門口,就連落地玻璃窗邊也擺滿了各種鮮花,天生高大的身材閑適地一站,一靠,寬松的毛衣加在他身上更是慵懶無比,仿佛是個準備拍硬照的平面模特。一手插在牛仔褲兜里,貝殼被他緊緊地夾在手臂上。
  
  與站在門外的紀澤作著告別。這個,像書生一樣的青年,真的是讓沈叔那個老狐貍刮目相看的新星?
  
  紀澤卻怪怪地想,來之前,怎麼沒聽人提起,陸梟居然是個中法混血啊?
  
  當然,陸梟沒有忘記,當紀澤從他手里接過奶茶時那骨節分明勻稱漂亮的手指,在某些特定部位有著厚厚的繭。
  
  那是常年握搶才會有的繭。
  
  紀澤眼見自己的未來老板還是一副悠悠哉哉地準備目送自己離去的摸樣,輕松一笑,黑色的風衣襯得他的眉目愈發明朗清晰。
  
  不像他融入了異國情調的英俊,真是個標準的玉一樣的中國美男子。難得是氣質清澈的像一泓泉水。陸梟已經在心里各種勾勒了。
  
  紀澤絲毫未察覺地準備轉身就走,習慣性地將手放在嘴邊呵了口氣,跺跺腳。
  
  “哎,等等。” 陸梟仿佛回過神來似的。
  
  不待他反應過來,沖回房子里又出來的人已經將一副淺灰色的手套塞在他手上,“雖然是南方,也挺冷的,戴著手套好些。”
  
  接過手套時,觸到的手指帶著幹燥溫暖,好像有絲絲電流如同這樣天氣里常有的靜電一般在空氣中“嘶嘶”開來。
  
  紀澤不可抑制地感覺自己的臉頰上升了一點點溫度。努力定了下心神,這沒什麼。
  錯愕了下,但又立馬恢複平時的溫潤清澈的樣子,“謝謝,梟哥。”
  
  拽著手里的溫暖羊毛手套,踩在梧桐葉上,沙沙作響。擡頭是被梧桐樹枝交錯劃開的陰霾天空。他最討厭冬天,手冰腳凍的,也許,讓他討厭的冬天一直就沒有過去。
  
  陸梟的回來,真的是一個契機,也許,等任務完成的時候,會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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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第 3 章 ...


  “餵,爸爸,保鏢我接受了。對,那個紀澤。”陸梟漫不經心地同自己的父親說著電話,眼前滿滿的,都是紀澤方才接過手套時,面紅耳赤的局促模樣。
  
  他還從沒遇到過一個人,耳朵紅的,好似天邊的火燒雲。
  今天,真的是一個好日子啊。
  
  …………
  
  掛了電話,陸梟抱著貝殼坐到了紀澤剛剛的位子上。他閉著眼睛,似在閉目養眼,眼前的奶茶還飄著甜甜的香味。
  
  阿達在身後冷不丁地問道,“梟哥,你不是不喜歡不需要保鏢麼?”
  
  陸梟緩緩地睜開眼睛,眼里泛起一絲狡黠的意味,“我是不需要保鏢,可我也許需要紀澤呢。”
  
  紀澤再次見到陸梟,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那只跟自己很是不對付的黑貓正一臉不屑地表情趴在小銅門旁邊的墻頭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的主人。
  
  陸梟此刻蹲在門前,大大小小的貓咪圍了足足有七八只,正爭著他倒出來的貓糧。而餵的人也一臉興致勃勃,看來,這個黑幫繼承人是真的很喜歡貓。一人N貓的氣氛似乎非常好,好到紀澤只好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提醒自己的闖入。
  
  陸梟將最後一顆貓糧丟完,拍了拍手,終於擡頭望著不遠處的青年。
  
  難得有些稀薄的陽光出來,打在他身上。像一棵被淺淺金光點綴過的青松。無聲寧靜,又堅定安逸。
  
  紀澤好像就是有一種莫名神奇的力量,能讓自己的心情瞬間好到冒火花。因為,此刻陸梟已經察覺到自己克制不住地,從心里湧出溫溫的泉水,通體暖和舒暢。
  
  瞥見紀澤插在大衣口袋里露出來的一小截灰色,更是不由得地好心情到爆棚,起身招呼道,
  “嗨,紀澤,咱們又見面了。”
  
  他身後的貝殼貓不滿地“喵嗚——”一聲,扭頭跳下墻,躥進房子里,幾下就不見了蹤影。
  
  明晃晃的爽朗笑容,讓紀澤無法拒絕。
  
  走近房子里,卻見阿達坐在沙發上,熟練地修剪著,旁邊的地板放了大大小小許多花籃,四周散落著各色花朵。阿達頭也不擡地繼續工作著。
  
  陸梟領著紀澤到吧臺那邊坐,“今天有個酒店要過來取幾個裝飾用的花籃,別的不敢說,S市這里,花最齊全的就是迦南了。我還有個很大的鮮花基地,等春天來了,領你去看看。”
  
  紀澤盡量很是感興趣地回應道,“是麼,梟哥,我還以為你只是開一個花店呢。”吧臺上橘黃色的柔柔燈光打在紀澤年輕光滑的臉上,可以看到一層白色短短的小絨毛,有熠熠星光的黑眸,堅毅英俊中平添了幾分孩子氣的溫柔。
  
  紀澤盡量忍受著落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的目光,因為,隱在燈光另一側的陸梟,正借著光影的角落正放肆地打量自己。側過頭去,窗臺上的黑貓則懶洋洋地趴在陽光底下,滴溜溜的貓眼直望著兩個人。
  
  紀澤終於是受不了這個尷尬的氣氛,略咳嗽了下,提醒道,“梟哥,咖啡已經滾了很久了。”陸梟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這才將摩卡壺的電源關掉,皺了皺眉頭,“瞧我,這下,這一杯摩卡可全毀了。”
  
  見紀澤不甚理解地望著自己,陸梟笑著解釋道;“這是摩卡咖啡,你看,當咖啡開始流向壺的上半部時,需將火關小,因為溫度太高會使咖啡產生焦味而破壞了其原始風味。剛剛走神了,忘了關火。”
  
  紀澤也微微笑了起來,既不是對於自己現在老板未來整個集團大老板的阿諛奉承,也不是出於禮貌性質的敷衍。
  
  內斂,沈穩,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漂亮的黑色眸子,盡是親切溫和。
  
  陸梟將煮失敗的咖啡倒掉,腦子里閃過紀澤的資料,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個從小打架逃學,15歲就進了少年所的街頭小流氓呢?難道,沈叔那個老狐貍真有培養人才的好手腕?
  
  阿達此時叫了過來,“梟哥,你看,全部都搞定了,漂亮吧!”
  
  大大小小的花籃都打理清楚,各種顏色,各種姿態,盡是紀澤叫不出的名字。他除了能分辨玫瑰花菊花等等普通花卉,還有老家墻上爬的牽牛花,其他是一竅不通。倒是最大的那個花籃引起了他的興趣。
  
  有藍有紫,顏色凝重而深沈,只有外圍用一簇簇綴著小小白色花朵的植物圍了一圈。花姿優美、花莖挺拔,只垂著花朵,讓紀澤莫名地覺得,好似在低訴著什麼。
  
  陸梟見他盯著,像個好奇卻又不敢越過界的小朋友,倒是溫和地開口解釋道,“這是紫色和藍色的鳶尾,法國的國花就是鳶尾,旁邊的這一圈白是滿天星。”
  
  紀澤點了點頭,一副很是受教的摸樣,懵懵懂懂,而後恍然大悟,毫不掩飾的表情。似乎,他正在克制自己的情感流露,而有時候總是忘記了掩飾。
  
  這讓陸梟不自覺地楞了楞,那種溫溫柔柔的感覺又克制不住地湧上心頭。這個人,讓人忍不住不去感受他。
  
  陸梟伸手抽出一支藍色鳶尾,遞到紀澤面前,淺淺碧色的眼眸好似有流光飛舞,“喏,送給你一支玩。”
  
  “啊?”紀澤不由地睜亮了眼,驚訝地一聲。總是無法料到陸梟溫和外表下的舉動,比如,此刻,居然送給自己一枝花。怪怪的。
  
  觸到陸梟篤定的眼神,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之後,紀澤伸手接過。
  
  陸梟則轉身又去取了一支藍色鳶尾出來,鄭重地插進方才的位置。回頭對阿達吩咐道,“這樣才是大功告成,好了,可以打電話叫酒店的人過來取了。”
  
  阿達歪了歪頭,古怪地看了紀澤一眼,“好。”
  
  “小心這鳶尾,酒店特地定下來的。”陸梟又叮囑了一句。
  
  “好的,明白了。”
  
  在送走那批花之後,陸梟熱火朝天地躲到廚房里,聲稱今天因為紀澤也在,所以自己要下廚弄一桌好菜,在自己提出幫忙之時,陸梟只是擺擺手,將紀澤按回沙發上,“不用,我跟阿達就可以應付得過來。你跟貝殼好好呆著,以後,少不了要經常在一起,可不能每次見面都要打架的樣子。”
  
  貝殼貓此時懶懶地坐在另一個沙發上,聽到主人提到自己,將註意力從電腦屏幕上播放的動畫片收回來,冷冷地盯了一眼紀澤,又轉回去。
  
  紀澤坐在沙發上,輕輕地發著呆,陸梟偶爾從廚房中探出來,見到的就是這樣沈默內斂的紀澤。在店里熙熙攘攘的花里,有個溫和清澈的剪影。清秀英俊到讓人不敢打擾的青年。
  
  “紀澤,你口味如何,吃不吃辣?”陸梟開口問道。
  
  “我都可以的,梟哥。”紀澤回頭道,陸梟此刻正圍著一個圍裙,手里拿著把鏟子。
  
  會插花,會很地道地煮咖啡,養了一只很驕傲的貓,開了一間很安靜的花店,還有個很大的鮮花培養基地,然後,看起來很會做飯的樣子。
  
  溫柔細致,註重細節,紀澤已經跟陸氏集團的大少爺有了不少接觸,這些勾勒出來的,反而讓紀澤更加摸不著頭腦。
  
  紀澤拿起沙發上的杯子,準備喝口水,而那只黑貓,則迅速回頭,警惕地盯著自己,仿佛,他要是再有一步動作,可以馬上沖過來。仿佛,在特意監視自己。
  
  而有一點,紀澤現在可以肯定,陸梟,絕不是個居家男人或者鮮花販子。
  就像他養的寵物一樣,聰明而敏銳,溫柔的外表下,是摸不到底的城府。
  
  不過一個多小時,陸梟就煎出了三份牛排,還抄了三份炒飯,兩個湯,一份清淡,一份香濃。空氣里頓時被牛排,炒飯,靚湯所散發的味道填滿,極致香濃,連紀澤都不由地覺得自己受到了誘惑。
  
  食物原有的味道都得到了充分發揮,牛排煎得很香很嫩,紀澤一向對吃的不是很講究,但是就這麼幾口,也知道,陸梟煮飯做菜的功夫絕對不一般。阿達似乎對炒飯更有愛,已經埋頭呼啦嘩啦吃了起來。
  
  陸梟正坐在他對面,滿懷期待地問道,“怎麼樣,味道如何?”
  紀澤去過這里最貴的西餐廳一次,於是回道,“比西典里的大廚做的還好。”
  
  於是,得到表揚的陸梟自得地笑了笑,他坐在紀澤對面,伸手拿起他的碗替他舀了一碗顏色清淡卻香氣四溢的湯。“這是細細熬出的牛骨湯,冬天喝很舒服的,來,不會油膩。”
  
  紀澤一口一口抿著湯,盡量讓海碗遮住自己的大半張臉,因為,他發覺,對面的陸梟正又開始對自己進行掃描。饒是如何努力,他還是無法克制鬢角那塊稍稍地紅了起來。
  
  空氣里的香味,阿達吃著炒飯的聲音,桌腳的貝殼時不時碰到貓碗,而自己正慢慢地喝著一碗濃濃的湯。即使這一桌飯菜的“大廚”又正意味不明地觀察著自己,但仍然讓自己生出一股溫馨的感覺。
  
  略斂了下心神,紀澤放下碗,對上陸梟的眼神,贊嘆道:“梟哥的手藝,真的很好啊!”
  後者此刻早已將之前的放肆收拾的幹幹凈凈,只有淡淡的笑意。
  
  而紀澤不禁暗嘆,此人可謂心理強大,翻書比翻臉還快。
  
  既是身為保鏢,自然,合格的保鏢必須時時刻刻守在老板身邊,吃過了午飯,紀澤便留在了花店。因為,他的這個老板,好像真的是在做正經的鮮花生意,一整天都在店里。
  
  生意不多不少,如此有格調的花店,如此——英俊的花店老板,紀澤發現,就算只是進來看一看的女生,也會在陸梟侃侃而談地介紹下,帶走一兩束鮮花。而自己耳濡目染了一個下午,也開始熟悉了起來,老坐在沙發上對著充滿敵意的貝殼,還不如紮進鮮花堆里認識認識各種花。
  
  即使,某人意味不明的眼神,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
  
  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
  
  陸梟對著收拾碗筷的紀澤說道,“小紀,要不,今晚開始就住在這里吧,來來回回地跑也不方便,樓上的房間有現成的。派人把你的衣物先拿過來,其他的,以後慢慢搬進來。”
  
  紀澤將碗筷疊好,笑著回道,“好的,一切都聽梟哥的安排,誰讓我是你保鏢呢。”
  
  慢慢消除的陌生和拘謹,陸梟很是滿意,按住紀澤抱起碗的手,說道,“我來吧,你是保鏢,又不是保姆,我做飯,阿達洗碗。不過,能不能讓紀澤你,給我們洗下水果呢?”
  
  “好的,梟哥。”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三章完畢……大概每晚九點是更新點……日更……請多支持~~~~


我是黃小瓜,瓜,瓜~~~~~~~~~




4

4、第 4 章 ...


  貝殼黑貓很是霸氣地盤踞在茶幾之上,見紀澤削好了蘋果,不覺地伸頭想要湊上去,但是又好似不屑地慢慢縮回來。紀澤好笑地看著這只快要成精了的貓,要是它對自己懷有敵意,倒是蠻好玩的。
  
  有的時候,動物才會有對危險最直覺的本能意識。
  也許,這只黑貓,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紀澤見它似乎對蘋果比較感興趣,於是叉出一塊放到一邊,黑貓倒是警覺地盯了他一眼,隨後叼起蘋果,一溜煙兒又跳下茶幾躥上了樓。
  
  沒過多久倒是被陸梟夾在咯吱窩里提了下來,另外一只手則拿著一個十一寸左右的黑色筆記本。紀澤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笑著招呼道,“梟哥,可以吃水果了。”
  
  陸梟隨手將筆記本放到了一邊,抓著貝殼蹂躪它的腦袋,“說多少次不許在我被窩里吃水果,貝殼,你下次犯錯,我是絕對會把你丟到池子里去的。”
  
  阿達倒是在一旁起哄,說現在就可以幫忙拎出去,惹得貝殼直軟成一攤水,嬌氣地“喵喵”直叫喚窩到了陸梟懷里。與之前傲慢霸道,對著自己敵意十足的樣子,判若兩貓。這一點,倒是跟它的主人十足地像。
  
  陸梟一邊摸著貝殼的腦袋,一邊熟練地打開筆記本,紀澤將蘋果咀嚼了幾下吞下去,他發現,這是一臺需要指紋才能開機的電腦。店里的電腦也有兩三臺,吧臺上就有一臺陸梟閑暇時玩弄的白色蘋果,而這臺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筆記本,看來大有內容。
  
  紀澤專心地吃起了蘋果,這個時候,優秀的臥底是不會有旺盛的好奇心的。
  
  陸梟擡頭瞧了眼對蘋果興致很濃的紀澤,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來,小紀,單吃蘋果多沒意思啊,我們來聽點好玩的東西。”
  
  紀澤心頭一跳,也許,自己猜錯了呢?怎麼這麼輕易……
  
  正琢磨著,卻見陸梟將筆記本的聲音開到最大。
  
  “怎麼樣,包廂清理幹凈了沒?”是一個年輕富有朝氣的男人聲音,紀澤憑借聲線,斷定此人絕對不超過25歲,即使再怎麼話里帶著威嚴,還是能聽出一分跳脫。
  
  “九爺,弄幹凈了,在椅背里和桌子下面找到兩個,人手也安排好了,等下進來的,都是自己人。”
  
  九爺?難道是他?
  
  紀澤現在完全知道自己聽到的好玩東西是什麼了,不禁心神一動,怎麼陸梟……
  
  對上陸梟帶有深意的眼神,只見他朝自己笑了笑,隨即用中指輕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陸梟那臭小子,一回來就有不幹凈的小動作,這人占著比我大五歲從小就打壓我,不過,這次我可是不會讓那狐貍笑到最後了。”
  
  “肖副關長就在外面了,九爺,您看……”
  
  “好,讓那老小子進來吧,要扳倒陸梟那個波斯眼的狡猾狐貍,光靠我們自己還不行。”
  
  肖副關長?紀澤暗自記在心頭,這肯定是一個與黑社會團體有染的某個官員,並且,應該是隸屬於海關的。
  
  然而,即使他現在不知道這個違法犯紀的官員是誰,相信等下聽到他的聲音自己日後也可以將他認出來。經過特訓和天生的辨別能力,紀澤對人臉和聲音有著敏銳的記憶和辨析能力。
  
  又是一段錄音,然而只是中國人特有的飯桌上的禮尚往來,寒暄奉承。
  
  ……
  
  “對了,聽說您的小公子要到美國留學了到時候我派人打點打點,小孩子出去念書不容易。哎,關長您可別推辭,我父親跟您交情也不淺,就沖這點,我也要出點力的。”
  
  “那倒是麻煩謝老了,最近他身體如何,上次一別就是半年,這陣子查得緊,事情多,倒是很少找他一起釣魚……”
  
  “肖關長,這麼說,陸氏在天水海港後天的確是有一批貨要進倉庫?”
  
  “是的,看來九少爺消息也很靈通嘛。”
  
  “渠道也是有一些,但還需要關長您多多幫忙,我的人,只是打聽到了這些,再多就沒了。”
  
  ……
  
  “應該是天水海港的九號倉庫……”那個肖副關長的聲音說道。
  
  “羅七,記得給s海關緝私局打個電話,算是我給波斯眼狐貍接風洗塵的大禮……”
  
  ……
  
  一個多小時長的音頻,一場赤裸裸的金錢與權力的交易,然而官匪糾結。S市直屬國務院海關總署的正局級機構,紀澤料想這里走私成風肯定牽扯甚多,沒想到一關之長,也與這些黑道有關聯,並且在他們的談話中,紀澤可以隱隱約約聽出,他們的上頭還有更大的官……紀澤心驚,必須將這一情況盡快上報給組織。
  
  有時候,不是怕敵人太強大,而是自己的隊伍出現叛徒,那比直面敵人更加可怕。
  
  腹背受敵,會是致命的一擊。
  
  只是,方才明明聽到謝九的手下已經將房間清理幹凈,怎麼還是讓陸梟竊聽到了這一情況?
  
  陸梟合上電腦,一直觀察著紀澤的表情變化,他覺得,似乎紀澤平靜如清溪的外表下,正努力克制著波瀾壯闊的暗湧。有些感覺,他說不上來,但是有隱隱的暗線正在延伸。
  
  然而,只要見到紀澤這個人,你就不能不被他吸引。
  
  專心致誌時緊皺的秀氣眉毛,從側面看去挺直的鼻梁,削弱了他過分的秀氣,反而平添了幾分英武,整個人顯得幹外幹凈英俊。正是那種越看越耐人尋味的類型。
  
  而真正吸引陸梟的,他現在知道,並不是紀澤的這副皮囊,多少美麗的人他沒見過。
  
  卻從未有人像紀澤一樣給他幹凈清澈的感覺,似乎他身上帶著遠古雪山上雪化雲開時的清冽氣息,神清氣爽,心平氣和。
  
  “小紀,猜猜我們這位出色完成任務的臥底是誰?”陸梟冷不丁地問道,
  
  “臥底”這兩個字卻刺得紀澤心頭狂跳起來,他毫不遲疑地對上陸梟微微瞇著的眼睛,當猜不透別人意圖的時候,不去猜才是最好的辦法。
  
  “難道是……今天早上的……”紀澤遲疑著說出自己的答案。
  
  陸梟倒是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頗是驚訝地挑了下眉頭,“你是怎麼知道的?”
  
  “今天早上,最後放進去的那朵花,雖然花瓣的顏色跟其他的花一樣,但是,我總覺得怪怪的,現在想起來,是花莖,上半段和下半段的顏色深淺好像有明顯區別。”
  
  陸梟驚訝於他敏銳的觀察力,看來,紀澤的確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好似單純得像個青年學生。
  
  贊許地朝紀澤點點頭,“看來,我也許沒有挑錯人。”
  
  又接著問道,“可知道剛剛那個九爺是誰?”
  
  “是華幫的謝九安吧。”謝家的華幫可謂是後起之秀,性質與陸氏相同,但更是註意紀澤其實算起來在與陸梟接觸之前,處於集團中心階層的外圍,陸氏集團很是嚴密,即便是心腹,倘若不是自家人也難以進入關鍵地位,至於一些重要場合,更是甚少出現。而謝家對謝九安的保護極度嚴密,紀澤來到這里三年,也從未見過。所以,對於謝九,他也只是只聽其名,未見其人。
  
  “這謝九,倒不是真的因為排行老九,謝振華在他之前男男女女共有八個孩子,但是一個都沒活下來,倒是後來老來得子生了個病怏怏的謝九,卻沒想到倒也病歪歪地長大了,小時候見他一次我們就得幹一場。瞅著跟個病貓似的,居然還能活這麼大。”
  
  陸梟的口氣,調侃意味十足。想到之前謝九說他是“波斯貓眼的狡猾狐貍”,倒真是形象的比喻。
  
  “這謝九,長得跟姑娘一樣漂亮,卻也有個臭毛病,喜歡好看的東西,住的大別墅必須好看,坐的車必須豪華裝修,還格外喜歡紫色藍色的花,他吃飯的地方——跟了他久的人,肯定是要知道置辦成他喜歡的模樣。卻沒想到……其他幾個竊聽器,不過是障眼法,謝九這個人,從小囂張到大,倒不是說他不聰明,只是,人啊,還是低調點好。低調才有分量,比如蒲公英,就隨著風走了。”
  
  陸梟一邊徐徐道來一邊寵溺地順著貝殼的脊椎柱輕輕地替它順著毛,黑貓瞇著一雙墨綠色的眼睛,舒服到極致地“喵”——一聲,顯然很是享受。紀澤極是認真地傾聽著,略略點點頭表示贊同。
  
  陸梟卻又接著說道,“聖經上說人生有七宗原罪。我倒是覺得,這人有原罪才是人。沒有欲望,並且不懂得去克制或者滿足自己的欲望,那也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了。譬如剛才的謝九。但這欲望——我記得佛經上有句話,愛欲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陸梟將貝殼舉了起來,點了點它的鼻子,那甚是寵愛的眼神簡直可以滴出水來。
  
  卻對上紀澤黑亮深邃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說道,“人可以有欲望,但是卻不能讓欲望控制自己,這樣才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冷笑一聲,臉上卻又露出一絲冰冷無情,
  
  “所以即使我有欲望,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讓他成為我的致命弱點。”
  
  下意識地轉頭避開陸梟毫不掩飾的銳利眼神,紀澤深邃的黑眸亮了亮,仿佛潤在水里的一塊古玉,此刻清亮的眼神蒙上了一層水澤。
  
  阿達倒是對他們的對話不甚在意,只是問道,“那批貨怎麼辦,我們要不要通知老爺子……”
  
  陸梟抱著貝殼站了起來,雖是沒有言語,卻讓人生出一種敬畏之感,而這這不是因為他混血兒的高大身材。
  
  陸梟沒有回答阿達的話,卻走了兩步到魚缸前。
  
  店里有個碩大的水晶魚缸,養了五彩斑斕的熱帶魚,貝殼貓除了喜歡曬太陽看動畫同紀澤作對之外,余下一個活動便是趴在魚缸上面,伺機伸爪子犀利地朝偶爾浮到水面上的魚又拍又撓。
  
  陸梟盯著魚缸看了會,頭也不回地對阿達說道,“阿達,明天記得把水換一換,水至清則無魚,但是太渾濁了,也不好養。還有,把貝殼拍死的魚撈出去,否則,其他的魚也得跟著死了。至於那批貨,反正只是些原油,我們將計就計讓謝九得逞一次,只是些許損失而已,還要放長線釣大魚呢。”
  
  阿達似是而非地點點頭。
  
  紀澤望著陸梟俯在魚缸前寬厚的背影,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只覺得喉頭一片苦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今晚,他見到了陸梟真實的一面。
  但是,誰又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面呢?
  
  長方形魚缸打磨得光可照人,可以清晰地看到漂亮的熱帶魚在燈光的照耀下遊來遊去……還有,被折射在魚缸上清秀的身影。跟他的人一樣,沈靜,安穩,緘默到讓你覺得置身於星垂曠野里。
  
  陸梟的臉色,不再是剛才背對著二人時候的冷漠殘酷,而是換上輕松的笑意,閉上雙眼,輕輕地用食指在那個反射的人影上摩挲,似乎連魚缸的涼意都不複存在,觸摸到的是,細膩光滑的人的肌膚。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鳥……jj好像抽了 沒法給你們回複~~~~~~~

看到你們的留言好開心~~~~好像又回到了剛剛寫靜水的時候~~~




5

5、第 5 章 ...


  陸梟帶著紀澤上了樓,領著他推開一間房,對紀澤問道,“這個當你的房間怎麼樣,雖然沒有阿達的那間大,但是,坐北朝南,早上一起來,你就可以感覺到陽光照進來了。要是嫌太小了,我再去收拾其他的房間,沒事,不喜歡就說。”
  
  紀澤從小過得是清苦日子,倒不是因為家里窮,父母因為工作性質忙到極致,從小到大自己就是東家住一陣西家住一陣,後來父母先後去世,他則直接上了警校,對於物質生活,他還真沒挑剔過,有個安穩的地方就好。
  
  見這房間只是對於這棟別墅的其他房子來說小了點,但是裝修簡明淡雅,應該是按著陸梟的品味來的,只是自己也十分喜歡。天花板卻是斜斜的,上頭有個偌大的玻璃窗戶,看來可以打開。一擡頭,就可以望見深藍的天際。
  
  這讓紀澤格外喜歡。
  
  於是,此刻,他是出於真心地笑道,“不會,謝謝梟哥,我很喜歡。”
  
  有沒有試過被電流擊中心臟的感覺?而此時,陸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紀澤內心的歡喜,英俊的青年,發自內心的笑容,空氣中好似蕩起一陣陣莫不著的波紋,卻一圈一圈蕩進陸梟的胸腔。酥酥的,麻麻的,讓人熨帖到了極致。
  
  只是瞬間的失神,陸梟瞧著紀澤擡著頭按耐不住喜歡地望著天花板的玻璃窗,伸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心臟部位,又恢複了往常的波瀾不驚。
  
  麻利地從衣櫃里拖出一床厚被子,抱起來聞了聞,“我前幾天特意曬的,就是為你準備的。”又攤開被單,對紀澤說道,“來,小紀,幫我把你的被套套進去,你弄那邊的兩個角。”
  
  紀澤雖是從上學起就住宿,但對於生活,他實在不會照顧自己,比如此時陸梟已經十分有模有樣地將被子的兩個角撐到了被套里面去,一拉一放,利索幹凈。看得他是目瞪口呆,他再次被陸梟的居家形象震驚到。
  
  陸梟瞧著紀澤有點吃驚的呆樣,內心里喜愛到不行,笑著調侃道,“怎麼,吃了我中午的飯,還把我當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啊。我從小在國外長大,雖說有保姆照顧,可有時,我更喜歡自己動手。”
  
  於是,繞到紀澤身邊,一把伸手,想要抓住某人還在往里胡塞的背角。只是,也許,剛好那麼巧,陸梟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紀澤的手。觸手的溫潤,帶著些些溫溫的熱度,骨節修長分明。只是一霎,紀澤便從抓著自己手的大手里掙脫出來,尷尬地說道,“我這做保鏢的,倒是比梟哥還不如了,這麼大一床被子,我可搞不定,看來還是要交給您了。”
  
  倒像是無家可歸的小貓受驚的摸樣。
  
  陸梟笑了笑,裝作沒有看到紀澤耳朵紅紅的樣子,繼續將他的被子套好。誰說呢,也許,將來,我也會用得到這床被子,還是整理得結實點好……
  
  氤氳開來的熱氣,蒸騰起來的熱水,從花灑下淅淅瀝瀝地流下來,滑過紀澤瘦削結實的身體。水的熱度,帶走了白天沾染上的塵土,還有一天的疲憊。不是沒有過疲倦的時候,在警校時,紀澤有過負重五公斤日夜兼程行軍的經歷,後來當了臥底,為了盡量入了沈叔的眼,什麼苦活累活沒做過,半夜起來接貨,他也是一聲不吭。只是,今天對著陸梟,他卻有莫名其妙的感覺,摸不清,看不著,陸梟的實力有多少,他無法估量。沈叔雖然是個老江湖,而紀澤卻可以敏銳地察覺他的手段心計和意圖,只是,對於陸梟,他知道有種危險的感覺,也知道陸梟絕對是個不簡單甚至比謝九還厲害的角色,但是他這次的確是無法摸透,就是感覺,仿佛也在沈穩溫和如平靜的大海的陸梟面前,失去了神奇的功能。
  
  才第二次見面而已,陸梟是個危險,但那也是一個危險的契機。三年都過了,不怕再熬一陣子。
  
  水順著紀澤清秀的面龐流淌著,模糊了他的面容五官。長長的睫毛溫順地貼著,看過去有淡淡的陰影。更是讓原本就秀氣的紀澤看起來有種朦朧的美感。紀澤突然睜開了雙眼,讓他身上柔弱的清秀之感剎那褪得一幹二凈。被水打濕而搭下來的劉海下,黑澄澄的眼眸清亮逼人,燦若繁星,不再是面對陸梟時的溫和沈默,內里的堅毅,剛不可奪其誌。
  
  陸梟,陸升,陸氏集團,我一定會順利完成組織的任務,重新穿上警服,回到警部。
  
  陸梟在自己的衣櫥里掏了掏,終於找到算是比較滿意的一套睡衣,打算給紀澤送去,臨出門前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折回來,將一管膏藥攥在手里。貝殼貓緊緊地黏在他腳後跟,一刻不離。
  
  見陸梟似乎忙忙碌碌對自己沒有搭理,很是不滿地跳到他拖鞋上不安地撓了撓,陸梟低頭打趣道,“嘿,貝殼,怎麼了,你吃醋了?是因為紀澤麼?他可不是一只貓,你不必擔心自己的寵物地位,那很牢固。”
  
  陸梟輕輕扣了兩下門,卻無人應答,雖然,他知道這很不禮貌,不符合小時候他母親對於“進人房間前要敲門取得同意”的教養,但是,本來,他陸梟就不是個遵紀守法的好人。於是,他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敲過了,那就可以進去了。
  
  輕輕地打開門,貝殼從後面越過他躥進門縫里去。床頭燈亮著,但是人不在。水聲稀里嘩啦地從浴室里傳來,隨即消失了。看來,已經洗完了,正好。
  
  紀澤很是喜歡洗澡,尤其是熱水澡,於是等他舒舒服服地沖了個澡,並且在熱水下興致勃勃地對自己的臥底計劃充分計劃了一遍,然後,他才發現,自己連個換洗的衣服也沒有,更別提睡衣了。只好裹了浴巾出來。
  
  當然,從浴室一出來,發現自己的床上坐了個人,難免會驚訝,“梟哥,你怎麼……”陸梟此刻把自己的睡衣放到了一旁,抱著貝殼不讓它去踐踏紀澤的新被子。聽見浴室門拉開的聲音,便見到了一個仿佛從熱水里滾出來的人。
  
  赤裸著白白的上半身,濕濕趴趴的頭發,顯得愈發精致的臉卻是紅紅的,周身氤氳著熱氣,似有若無的沐浴露味道在房間滿滿的暖氣里散發開來。
  
  這是陸梟特意為紀澤選的,檸檬薄荷的味道,因為,他第一眼就覺得,紀澤像株青蔥的薄荷草。
  
  此刻,這種清新的味道,卻仿佛正在撩撥著自己。
  
  暖氣,好像真的開得太大了點……陸梟只覺得心頭一熱,喉嚨幹燥得說有些澀澀起來,“啊,我想你肯定沒有穿的睡衣。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先穿著我的吧。你不介意吧。”
  
  眼神卻不自覺地在紀澤清晰的鎖骨上流連。
  
  紀澤雖是有點尷尬,但大家都是男人,袒胸露乳好像也沒什麼。
  
  房間只開著一盞柔柔的床頭燈,看不太清陸梟的表情,卻直覺有過於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於是,原本就被熱水沖地泛紅的肌膚,更是感覺要燒了起來。
  
  “怎麼會介意,我不是還收過梟哥你的手套麼?”紀澤略尷尬回答道,接過陸梟遞來的睡衣,趕緊就將上衣套在了身上。
  
  陸梟收斂了下心神,又恢複了他老神在在的悠閑摸樣,將手里的藥膏遞過來,對著兀自有點尷尬到不知道說什麼的紀澤道,“來,這個凍瘡膏很好用,洗澡之後,或者晚上睡覺前洗個手然後塗上去,明天早上肯定會好一點。”
  
  分明是一雙漂亮的手,欣賞起來,絕對稱得上是賞心悅目,幾個紅紅的凍瘡礙著了陸大少的眼,已經有點嚴重了,想到紀澤晚上肯定是撓得厲害,有的已經破了皮。於是又叮囑道,“這個摸上去很清涼的,可以止癢,不要用手撓,越撓越癢,要是破了可能會留下疤痕。”
  
  陸梟溫言道,語氣仿佛在是哄生病了卻不吃藥的小孩子。
  
  紀澤只覺得自己哽咽了一下,已經有多久了,好像都模模糊糊地不記得了,是多久之前,還有人在自己病痛的時候溫和地關心提醒?紀澤覺得剛剛才為自己佇立的圍墻又缺了一個口子,有一股風正悄無聲息地往里吹著。
  
  望著陸梟笑意盈盈的眉眼,一派清朗宛如春風。
  
  也許,他並沒有那麼壞,也許他本質還是很可以的。起碼他愛貓,對小動物很好,對剛剛認識的人,比如自己都可以無微不至的關心。而紀澤可不覺得,陸梟可以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好處,收買下屬的手段很多。
  
  也許,自己可以在配合任務的時候爭取讓他少放點錯,在牢里好好改造之後重新做人。
  
  想到這里,紀澤覺得這真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於是連眉角都沾染上喜悅,對陸梟道,“梟哥,我又不是小孩,不用這麼用心關照的。你可別忘了,我是你的保鏢。”
  
  陸梟看著他烏黑鋥亮的眼睛,只覺自己似乎觸到了天上最亮的星辰,加大了笑容,回道,“正因為你是我的保鏢我才必須更加細心照料你啊,你好,我才會好,不是麼?”
  
  又接著問道,“有沒有要換洗的衣服,可以先穿我的,已經派人把你的東西送過來了,明天應該可以全部拿過來了。”
  
  “都聽梟哥的安排。”恰到好處的禮貌與笑容,紀澤相信自己做得無懈可擊。
  
  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厚實的被子似乎還帶著太陽的味道,蓋在身上暖烘烘的。不像自己一個人暫時租的地方,雖然寬敞,但是總覺得少了幾分人氣。
  
  這是一個安靜的冬夜。紀澤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湛藍的天空沒有星辰也沒有雲嵐霧靄,深遠無比,像一塊可以鋪天蓋地的藍色絨布。看著看著,仿佛要被吸進去了一般。
  
  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陸梟此刻卻難得失眠了,紀澤,現在,就住在自己隔壁。
  
  想到他剛才穿著自己衣服的樣子,雖然紀澤的身高也絕對超過了一米八,但自己將近一米九的身材,衣服穿在他身上明顯是大了一號,有點空蕩蕩的,露出分明的鎖骨……陸梟怎麼覺得,似乎,比沒穿衣服的時候更加吸引人……
  明天,會是更好的一天。
  
  陸梟將睡得極不安分的貝殼摟進自己的咯吱窩,在黑暗里自言自語般地問道,“貝殼,你不是一向我喜歡什麼你就喜歡什麼的麼?為什麼對紀澤這麼不友好啊?這可不是一只有教養的貓的氣度……”
  
  紀澤,紀澤。
  
  原來真是有這樣一個人,你稱他為,一見如故,再見傾心。

作者有話要說:人品爆發,再次更新一章,今天雙更……求表揚~~~~~


jj還在抽 老是不能回複乃們……

關於he和be的問題……乃們腫麼要這麼糾結捏……

該he就he 改be就be……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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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紀澤難得地一覺睡到天亮,起來時,只見床頭櫃上正放著一條牛仔褲和一件墨綠色的毛衣,看上去柔軟異常。好像,這個陸大少爺對毛衣格外偏愛,兩次見面都是穿著毛衣,這個給自己的衣服居然也是。天生瘦削的身材,紀澤自覺穿上去雖然沒有陸梟模特般的感覺,但也算是精神。
  
  只是,是不是自己累了太久了,居然一個溫暖的被窩讓自己都察覺不到有人進來。紀澤不禁暗自懊惱,一個優秀的臥底,應該具備足夠的警覺。
  
  這個真的是一個太陽一出來就可以望到陽光的房間,天花板上,正有淡淡的陽光斜斜地透進來。紀澤洗漱完畢倒不著下去,樓下有熙熙攘攘的聲音,紀澤拉開窗簾一角,外面正停著一輛卡車,阿達正與工人一起將各種鮮花從車上卸下來。當然,紀澤一眼就望見陸梟穿著黑色毛衣的寬大背影。
  
  司機大聲囔囔了一句,“今天的貨就這些了!里頭沒有了!老板點點!”
  
  陸梟優雅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司機小點聲。
  
  紀澤皺了皺眉,阿達和他自己都在樓下,貝殼也應該不會睡懶覺,他這是,怕吵到自己麼?紀澤突生惴惴不安的感覺,他能察覺到陸梟對他的好,即使他們到今天才認識第三天。但是,這好似乎也太,好像過了一個該有的度。這不得不讓紀澤心生提防。
  
  撫手摸了摸消下去很多的凍瘡,也許,他真的是一個比較懂得關心別人的人。不過,無論如何,自己決不能掉以輕心。
  
  收起方才的各種不安,紀澤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最佳狀態,扭開了房門。
  
  陸梟的房間就在他隔壁,穿著柔軟的棉拖鞋,紀澤無聲地路過門前,房間開了一條縫兒,可以看到陸梟房里那張kingsize的大床。床左側是一張不大的電腦桌,那臺黑色的筆記本正打開著,屏幕閃爍著光。雖然他已經可以肯定,這臺小小的筆記本應該是非常重要的東西,甚至只要自己能夠拿到里面的一些文件……
  
  紀澤只是滯留了不到一秒,就又準備擡腳往樓梯走。卻冷不丁地從門縫兒里擠出貝殼的一只毛絨絨的白色爪子和表情冷峻的貓臉。
  
  即使只是一只貓,被這樣冷冷盯著,也讓紀澤覺得渾身難受,更何況,他不是什麼都沒做麼?
  
  於是,紀澤決定無視貝殼監視般的眼神,越過它,走掉。
  
  陸梟與阿達也正好抱著鮮花進來,時刻與陸梟黏在一起的貝殼又“蹭蹭”地躥了下樓,貼到了陸梟褲腳上。阿達擡頭,見紀澤正穿著的毛衣,又面無表情地在自己老大身上掃了一眼,搖晃著黃色的大腦袋繼續出門搬花。
  
  “巧了,這件衣服,是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當時很喜歡,每個顏色買了一件。這個顏色,我還沒穿過。”陸梟見穿著自己衣服的紀澤,墨綠的顏色更是襯得他膚色白皙,挽著衣袖,修長的身形,俊秀的面容,一雙靈動的黑色眼睛,讓人看著就喜歡。
  
  像個家教很好的小公子,真不像個混黑道的。
  
  不過,陸梟自覺自己在國外畫畫流浪時,或者現在在迦南里,估計,也沒人相信他不僅僅是s市更是本國這一地區最大黑幫的繼承人。
  
  “怎樣,昨晚新房間新床睡得好麼?”陸梟走向吧臺問道。
  
  紀澤望著他的背影從容地答道,“怎麼會不好?不然,今天也不會難得地睡遲了。真不好意思,梟哥,明天會早點起來的。”
  
  “要咖啡還是果汁?”陸梟將咖啡豆倒了出來。紀澤剛要開口回答,陸梟卻又接著道,“不行,都不能喝。紀澤,差點忘了,在微波爐里,熱著你的牛奶。”
  
  見紀澤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茫然地望著自己,又笑著解釋道,“早上起來喝點熱牛奶,對你的胃比較好。不好意思,昨晚幫你把衣服丟到洗衣機里時發現一張小票,上面買的都是胃藥。怎麼紀澤,你有很嚴重的胃病麼?”陸梟皺了皺眉。
  
  這個人,為什麼一定要給自己如沐春風的感覺?
  
  說是不感動,那絕對是騙人的。紀澤遏制自己的情緒,“謝謝梟哥了,老毛病了,還好。以前在少管所的時候沒辦法好好吃飯,後來,在陸氏太忙,一個人,有時候就忘了吃飯。”
  
  陸梟想起紀澤的資料記錄,點了點頭。
  
  紀澤取了杯牛奶過來,陸梟正在餐桌上給土司塗著果醬。方糖,奶精,各種罐頭,在淡雅的桌布上擺了一堆。
  
  “喜歡什麼口味,藍莓,草莓還是香橙?要是不喜歡,等下次去超市跟我說說。”陸梟很是認真地問道,綠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是近乎湖水的顏色,清澈明亮。
  
  他眼里的好意,清晰到似乎觸手可碰。
  
  紀澤倒是毫不猶豫地作出了選擇,“草莓醬。”
  
  眼前的人正一口一口抿著牛奶,唇邊的小絨毛都染成了奶白色。短短的黑發上,有一層薄薄的光圈,幾個頭發可能是因為睡姿不好翹了起來,鬢角修剪地短短齊齊,像個大男孩兒,因為喝了牛奶還帶著奶味兒。
  
  紀澤放下杯子,咬了幾口土司面包,但是,再淡定也受不了老板看著自己吃飯,“梟哥怎麼不吃?”
  
  “沒事,你吃你的。”陸梟笑了笑,優雅又從容。
  
  看著眼前的人稍微拘謹中帶著萬分警惕的感覺,微妙的距離感。
  
  “阿達,把close否認牌子掛出去,我們今天暫停營業。”陸梟沖著小院子里正在逗貓的阿達說道。
  
  見紀澤疑惑不解的神情,“今天帶你去渾水摸魚”,陸梟說完,極是享受地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舒服地瞇了瞇碧色雙眸。  
  
  阿達在駕駛座上搖頭晃腦地開著車,右耳的三個耳釘隨著他的動作晃來晃去,一副標準街頭小混混的摸樣。阿達倒不是不同他說話,只是這個人好像除了陸梟和貝殼,其他都不甚理睬,對紀澤也只是偶爾幾句。
  
  但陸梟的意思,甚至有時只是幾個短短的語句,幾個動作,他都能領悟。看來,這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能夠讓陸梟帶在身邊的人,絕不是表面上那麼單純。
  
  渾水摸魚?紀澤琢磨著陸梟出來前的話,暗想,必是跟昨晚的事情有關。
  
  黑色的路虎車一直往郊區開去,上了鄉道,高性能的車也不覺得有什麼顛簸。這里是南方,田野上兀自有些綠色的植物沒有褪去,不知名的小花像被人繡上去般,點點叢叢。
  
  陸梟見紀澤蹙眉,一副不是很自在的摸樣,於是關切地側頭問道,“怎麼了?不舒服?”紀澤盡量放松地一笑,“不,不是,沒什麼。”
  
  略停了停,“梟哥,我能開一些窗戶麼,覺得車里有點悶。”
  
  車窗開了三指寬的縫兒,冷空氣一下子灌進來,紀澤覺得打開臉上的冷風簡直就要透骨而入,卻一下子神清氣爽起來,好似還裹挾著田野外郁郁蔥蔥的樹葉香。他盡量往窗口那邊靠著。
  
  陸梟卻見他如曬太陽的貓兒一般窩在窗口上,立馬明白了意圖,將自己身上的灰色圍巾解了下來,動作迅速地圍到了紀澤身上。
  
  白皙修長的脖子,可以瞧見隱隱的血管。陸梟覺得自己有莫名的憐惜,“不用擋著風口,沒事的,我不怕冷。”
  
  紀澤下意識地就要伸手去解,卻被陸梟按住,在他手上拍了拍,“你圍著吧,我看你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陸梟的眼里流露的是極為真切的好意,脖子上的圍巾還帶著從他身上過來的暖意。紀澤作為臥底,從還未見到陸梟開始,一直想要的就是如何加深陸梟對自己的信任,如何讓他明白自己的實力而受到重用。
  
  而從未想到陸梟,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溫暖,但同樣也是危險的對手。因為,紀澤發現,在陸梟身邊還不到三天,受到的都是如沐春風般的對待。而自己,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於是紀澤微微笑了笑,略帶靦腆。略低著頭,瞧不見他那黑潤的雙眸,卻有恰好的弧度勾勒出溫柔的側顏。
  
  陸梟卻並沒有察覺到紀澤的小心思,只當這個安安靜靜的青年正因為接連收到自己的好意而有點尷尬和不好意思。更是因為他剛剛那一笑而輕輕觸動,就像在寒冷冬天的下午,飲了一口香濃的咖啡,全身都舒服到了極致。
  
  安逸到讓他不自覺地就想對紀澤更好。
  
  等下了車,紀澤才發現,原來今天陸梟帶著他們是到他的鮮花種植基地來了。但是顯然並沒有這麼簡單,而且,今天要做的事情,估計跟花是沒有任何關系。因為,在柵欄圍著的基地外的大門前,已經停了好幾輛黑色的車,毫不意外地看到沈叔的黑色奔馳座駕。
  
  陸氏有個其外的規則,但凡是屬於陸氏集團的人,所有的車必須是黑色,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是黑幫就得開黑車,據說,黑色是陸升的幸運色。陸梟重重地關上車門,對紀澤笑了笑,“咱們今天不過是來種花的,怎麼,這些個大臣元老也來了。”
  
  無比輕松的摸樣。
  
  見到陸梟下車,所有的車都陸續打開車門,嘩啦啦下來兩撥人,打頭的紀澤自然認識,是在陸氏勢力最大的沈叔和劉源。陸梟雙手插在褲兜里,悠悠哉哉地踱步過去。幾個小嘍啰已經開口叫道,“陸少來了。”
  
  沈叔拄著他那副龍頭拐杖也迎了過來,“阿梟啊,怎麼有事情不直接跟沈叔說說,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只要你開口沒有沈叔不答應的。”
  
  見站陸梟身後的紀澤也來了,想不到陸梟這古怪的性格居然也帶著紀澤,看來自己的這個下屬果然很得這位大少爺的心,於是滿意地笑了笑,點點頭,對陸梟說道,“小紀在阿梟身邊還好吧?”
  
  陸梟帶著十足對長輩的禮貌笑了笑,“多謝沈叔關心”又停了停,側身望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沈默青年,道,“紀澤,我很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更新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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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一旁滿臉橫肉光頭的劉源卻已大嗓門地叫開來,因為過於激動而顯得滿臉通紅,“我說大少爺,你怎麼大半夜一聲不吭地就把我兒子抓走了呢?就算是給老爺子面子,就算你是將來一把手,今天沒給我個理由,我是絕對不能眼下這口氣!”
  
  沈叔倒也疑惑地問道,“是啊,這劉恒怎麼回事?”
  
  紀澤在沈叔那邊呆了三年,自然知道沈叔與劉源的明爭暗鬥,料想他不是那麼好心的一個人。
  
  果然,劉源粗野地朝地上吐了口水,“呸,沈狐貍,你可別貓哭耗子了,你不給我兒子落井下石我就謝你八輩子祖宗!”
  
  沈叔方要開口,陸梟卻接著道,“二位叔伯都先進去吧,外面風大的,你們都上了年紀,不好一直呆著。”
  
  紀澤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很大的一塊地,被分割成了各種種植園和玻璃溫室。一眼望去,都是塑料大棚,白色的塑料布在冷風下呼呼作響。陸梟打頭,領著一群人進了一個玻璃室內,整個空曠透明的房間,幾張偌大的桌子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仙人掌,中間也是一塊種植仙人掌的土地。室內溫度陡然上升,外面還是冷風作響,寒氣逼人,此刻,紀澤卻覺得自己身處春暖花開中。
  
  陸梟冷笑了下,面上已經不再是方才的和煦如春風,碧綠色的眸子帶著淩厲的微光,在劉源身上掃了下,開口道,“劉叔,沒有知會您一聲將劉源帶走,我是有錯,但是事出突然,等真相大白,我想,您也會諒解的。”
  
  劉源被噎了一下,甩了甩手,哼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麼,直直地坐下,不再看陸梟。自己刀槍箭雨打打殺殺一輩子,好不容易打下點事業,卻要拱手讓給一個毛頭小子,劉源本來就十分不服氣,但礙於身份,實在不好發作。卻沒料到,陸大少爺剛回s市就拿自己兒子開刀,此刻更是怒氣沖天到極致。
  
  陸梟卻瞧也不瞧,只淡淡地開口道,“把人帶上了。”
  
  正是劉源的兒子劉恒和他的一個親信,不過,讓紀澤沒有想到的是,另外一個卻是沈叔的侄子。於是,方才還穩穩坐在椅子上的沈叔老狐貍拄著拐杖猛地站了起來,指著發抖的沈全怒道,“你小子犯了什麼事,讓大少爺給逮住了?”沈全是把軟骨頭,嘶喊道,“伯父,救我,我真不是內鬼!”
  
  陸梟笑了笑,和氣異常地說道,“是不是內鬼,我也不知道,只能問你自己。”
  
  冷不丁地聽到“內鬼”二字,紀澤只覺得自己放在褲側的手抖了下。但想到自己剛剛到陸梟身邊,以及,他對自己的態度。深知自己絕不可能現在暴露,於是靜下心神靜觀事情發展。
  
  這下來的人都清楚了,這大少爺,看來今天是要揪叛徒了。
  
  陸梟拖了張椅子,悠閑自得坐了下來,好像他今天不是出來處理黑幫事務,而是衣冠筆挺地去看一場歌劇。卻又支著下巴對站在自己身邊的紀澤問道,“小紀,站著會不會很累,要不要也找張椅子坐坐,你要知道,今天這場戲不知會演多久。”
  
  在場坐著人可只有陸梟,沈叔和劉源,紀澤可是那種不懂分寸的人,他搖了搖頭,委婉地拒絕了陸梟的“玩笑話”。殊不知,陸梟他可沒在開玩笑。
  
  將註意力從紀澤身上收回,陸梟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面上已不再是剛才同紀澤說話時的親和,仿佛蒙上了一層冰霜,“阿達,拿個桶過來,我們給花收點肥料。”
  
  話音方落,阿達就拎著一個小鐵桶走到了劉恒的那個親信面前,紀澤僅見過他兩三次面,但他記憶很好,何況這個人臉上有個三寸長的刀疤,平時兇神惡煞的,讓原本就破相的臉看起來分外猙獰。
  
  但倒也還有幾分膽量,雖然被人壓著,卻還能對著陸大少爺硬氣地回道,“大少爺,警察抓人也要講證據,何況……”陸梟只是淡淡地看著他,面上一絲表情也無。
  
  話還未說完,阿達卻已拽住他的手,一把匕首在左手腕處一劃,鮮血噴湧而出。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溫室陡然安靜下來,似乎只聽到溫溫的熱血湧出來的聲音。
  
  紀澤只覺得自己心頭一驚,額角仿佛被人頂住,突突地疼著。
  
  陸梟帶著一絲殘酷的意味緩緩開口,“阿達,小心點,接好,用這玩意兒澆花,肯定很不錯。”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沈叔劉源也面色一沈,扯了扯嘴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刀疤強死命地掙紮,卻讓阿達等人死死按住,左手按進桶里,只能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是鮮血,濺在桶壁上。
  
  原本還猙獰的臉此刻血色褪盡,還不到一分鐘,紀澤知道,這是由於極度的驚嚇,而不是缺血形成的。陸梟懶洋洋地開口道,“阿達下手一向很精確,這個傷口,可以讓你得生命持續二十分鐘。刀疤強,要是,你現在開口,從這里到最近的醫院還來得及。”
  
  紀澤強忍住心驚肉跳的感覺,從陸梟的面上淡淡掃過一眼。那一刻,他差點以為自己見到的是魔鬼——淺碧色的眼睛,鋒銳犀利的眼神,毫無溫度。
  
  沈叔的侄子和劉恒就站在刀疤強旁邊,此時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口,軟骨頭的沈全已經嚇得兩腿戰戰。“啪嗒”“啪嗒”的清脆聲音在暖暖的,帶有些許溫度的玻璃室內響徹著,稀薄的陽光透過毫無遮攔地玻璃,肆無忌憚地投射進來。
  
  照得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同表情,宛如戲臺上的各種臉譜。
  
  任何一個人,聽著自己的血液不斷流走,眼睜睜地看著大量的鮮血流出來,都絕對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這不僅僅是生理折磨,更是精神壓迫。終於,刀疤強受不了恐懼般地開口道,“大少爺,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陸梟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對阿達說道,“阿達,先按住他傷口。”
  
  這下眾人總算明白,最近一段時間為什麼陸氏的生意總是能在關鍵時刻被謝家搶走,並且有時候他們放貨的倉庫總是會引來緝私局的人來掃蕩。劉恒和沈全這兩個紈絝子弟除了遊手好閑不做事還酷愛賭博,一去澳門一夜輸個幾百萬沒有問題。然而,再多的錢也禁不起這種輸法,謝九安倒是非常熱心地替他們還了賭債,但是,代價就是要他們替他做眼線。而刀疤強,其實一早就是謝九安的人。
  
  沈叔和劉恒此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雖然平時仗著是元老,一向目中無人,自視甚高,但眼下卻沒了聲音。紀澤方才明白,抓內鬼不過是一層意思,陸梟真正的意思,應該是殺雞儆猴,敲山震虎。
  
  果然,陸梟倒是毫不在意地對沈叔和劉源說道,“沈叔,劉伯,沈全和劉恒的命,看在你們跟我父親出生入死的份上,我留下了。別的我也不說,相信你們也知道該怎麼做,對得起我父親,對得起陸氏這一幫出生入死的兄弟。我雖然剛回來,但是也不希望你們和眾兄弟的出生入死毀在幾個害群之馬手里。”
  
  一番話說得沈叔和劉源毫無招架之力,更是面面俱到到讓幫派里人的露出幾分欽佩之色。紀澤深吸了口氣,原本清亮的瞳仁更加深了一層深色,這個陸梟……
  
  陸梟卻沒有趁機說些樹立威信的話,今天的火候就到此為止了,過猶不及的道理他一向拿捏得很好。
  
  優雅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陸梟回頭見紀澤一聲不吭,面色沒有來時的那麼好看,語氣關切地問道,“小紀怎麼了?溫室內不應該覺得冷啊?”紀澤努力放松自己,扯出一個笑容,輕輕按著自己的胃道,“沒事,只是胃有點不舒服。”
  
  室內的溫度,氤氳著濃重的血氣味道,陸梟想到紀澤的胃病,於是對紀澤說道,“戲也完了,我們回去吧。”
  
  阿達冷漠地擡頭,“梟哥,那這個人怎麼辦?”
  
  陸梟溫和地笑了笑,“把他手筋腳筋挑了吧,丟到仙人掌地里去。明天血就該流進了,毫無價值的罪人,留著也無用。”
  
  說罷,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帶著紀澤率先出去了。
  
  冰冷的空氣,卻讓紀澤如同久旱逢甘霖之感,他深深地吸了幾口,面上的蒼白褪去幾分。前面一步一步走向車子的身影,高大從容,仿佛走的不是鄉間小路,而是正在往世間最高處登臨。
  用還帶有人的溫度的鮮花澆花……那些美麗的鮮花沾染腥熱的鮮血……
  從未見識過的殘酷邪惡。
  
  紀澤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已經恢複往常的緘默淡定。
  陸梟,自己一定要親自將這種邪惡繩之以法。
  
  一路無話。
  
  車子開到學校門口,正是放學的時候,穿著校服的學生正騎著自行車嬉笑追逐著從車外擦過。還有接學生的車,三三倆倆步行的,不甚寬的路終於被堵得水泄不通。路邊,各種小攤小販也擺了出來,陜西涼皮兒,肉片,熱幹面,還有剛出鍋的粽子。
  
  一個中年男人正戴著藍色尼龍袖套將一個個粽子剝好,裝進塑料袋里遞給圍在周圍的學生,熱騰騰的白氣從那口鍋里蒸騰開來,紀澤在車里仿佛都能聞到那粽葉混合著糯米的清香。
  
  陸梟轉頭就看到紀澤的下巴窩在灰色圍巾里,眼巴巴望著粽子攤的摸樣,柔柔的短發溫和地服帖著,讓人想要有輕輕觸摸的沖動。
  
  “可惜不好開車門,肚子餓了麼?我們就快到家了。”陸梟笑了笑,聲線帶著點沙沙的味道。
  
  紀澤靦腆了笑了笑,連原本沈靜的黑眸都帶上了一絲渴望,“確實有點,梟哥做的飯很好吃。”想了想又繼續說道,“來了s市才知道原來粽子有那麼多花樣,我有次一下子吃了五個,結果,胃疼得差點進醫院。”
  
  陸梟笑了笑,不知為何,他現在很有下車買一鍋粽子的,然後,就像討好貝殼一樣,討好眼前的人。
  
  終於挪到了別墅,陸梟跳下車,見紀澤正將自己的圍巾解下。其實,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戴著自己的手套,穿著自己的睡衣的摸樣,還有那灰色的圍巾裹著白皙下巴的摸樣……陸梟覺得自己有點不正常了,因為……看著這些摸樣的紀澤,他會歡欣雀躍。
  
  “圍巾好好系著,跟那手套是一套的,都送你了。”陸梟邊走邊說道,不再看身後的紀澤。
  這個沈默又帶著溫順的家夥,陸梟不知道為何,不希望看到他有任何拒絕自己的意味。
  
  廚房里的阿達正熟練地切著西紅柿,晚飯果然有一碗顏色鮮艷味道也很鮮美的西紅柿蛋湯,加了幹貝,肉末,紫菜,香濃不已。
  
  紀澤不由地想起下午的一幕,頓時,食欲全無。
  
  陸梟在電腦前忙碌到深夜,從臥室里出來打算到下面取一杯白葡萄酒喝。左手邊就是紀澤的房間。有燈光從門縫處若隱若現出來。
  
  他在門前駐足了一會兒,走廊里橘黃色的燈光打在他英挺的鼻梁上,眼神隱藏在陰影處讓人窺不得其中意味。
  “啪嗒”一聲,輕輕扭開。
  
  聽到動靜的貝殼緊緊跟上來粘著主人。但這回主人卻沒有理會它。
  
  陸梟走進房間,這才發覺紀澤沒有快暖氣,床頭的柔光正散發著靜默的味道。紀澤的手里正拿著一本書,有些扭捏地倒在枕頭上,人卻是睡著了。
  
  陸梟笑了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床頭,把書放好,輕輕地將紀澤的手放進杯子里,關掉床頭燈,“滴滴”兩聲開了暖氣。又抱起貝殼,方才悄悄退了出去。
  
  房間里里只剩黑暗。
  
  還有一雙終於睜開的,清亮敏銳,卻略帶疑惑茫然的眸子。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更新了……那個誰說咱有無數存稿滴 T T

淚奔~~~我這是裸奔發文啊,木有存稿,日碼近八千千來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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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傲嬌了,再霸王,我就當後媽!!!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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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紀澤逐漸融入了迦南的生活。
  
  自從“揪叛徒”事件後,陸梟便沒有從迦南出去過。每天興致勃勃地起床,做早飯,然後餵貝殼。當吃了早飯之後不久,一天的花販子生活也就開始了。
  
  對於前來購花的顧客,他總能給對方介紹到滿意的,並且對各種花的歷史來歷甚至某些花的功能都了如指掌。偶爾他也會幫著阿達打理院子,除除野草,給院子里得花澆澆水。
  
  貝殼依舊與之不對付,阿達依舊很冷漠,帶著耳機聽歌是他最大的日常活動。
  
  陸梟,依舊對他好得不得了。
  
  日子平淡地讓紀澤恍惚起來,這到底是在黑幫呢還是真的只是在賣花。然而,那天陸梟下命令挑斷手筋腳筋當化肥的冷酷摸樣一直明滅不去。
  
  最平靜的海面下,都有力量大到驚人的洋流暗湧。更何況是深不可測的人心。
  
  紀澤當然不好意思繼續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會讓他有種強烈的錯覺,自己是給陸梟當保鏢呢,還是陸梟其實是來給自己當保姆的?
  
  於是當樓下的咖啡機嗡嗡作響的時候,紀澤也出現在了吧臺。陸梟一擡頭就望見精神奕奕的家夥,紅色黑條的襯衫領子搭在灰色毛衣外面,整個人看起來儒雅,還帶了那麼點英倫風。實在是,那天陸梟將人送過來的紀澤東西幫忙整理之後,他才知道這個單身漢是有多麼不會照顧自己。
  
  例如,一件冬天大衣,紀澤買了黑色,灰色,藏藍色同款三件,輪流著穿。於是陸梟以自己衣服太多根本就穿不了為名義送了很大一部分給紀澤,當然,在送之前陸梟手腳麻利地將各種吊牌和標簽都剪掉。並聲稱,衣服實在是很多,就算紀澤不要,自己也要為了節省空間都丟掉的。
  
  當笑容帶著尷尬的紀澤抱著自己的衣服回到房間時,陸梟望著他的背影,想起小時候在國外的中文學校念書時,有個華僑老先生教自己的一句詩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與子同袍,是否能結同心。
  
  陸梟將咖啡倒出來,對紀澤點點頭,“我就說,肯定很好看。”
  
  “梟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麼?雖然沒有你那麼會做飯,但是我還是會做點其他的。”陸梟想了想,他可不願打擊紀澤的一片熱心,並且,能夠跟他呆在一起,就覺得身心無比舒暢,何樂而不為呢?
  
  “你來烤面包,我把這些火腿什麼的弄好,今天早飯吃三明治,怎麼樣?喜歡麼?”陸梟的襯衫袖子高高挽起,半敞開的胸口音樂露出健壯的肌肉。紀澤瞥了一眼,卻突然想起自己自小練武上警校,怎麼還是一副小身板。
  
  吧臺與餐廳並沒有與花店的主體部分隔開,空氣里飄來淡淡的清香,紀澤說不上來但是卻十分舒服。這里的七點多,即便是冬天,也開始亮堂起來。貝殼盯著一個黑色的腦袋鉆進飯盆里就沒見它擡起頭來。
  
  花香彌漫著面包和咖啡的香氣漸漸在四周彌漫開來,像水波緩緩蕩去。紀紀澤想起小時候自己上學在路邊買豆漿饅頭,然後一個人背著書包吃著早餐去上學;再後來上了警校,每天早上聽著起床號音迅速從上鋪爬起跳下,穿好衣服出去練操,一身臭汗地擠在食堂里和同學們狼吞虎咽的情景。
  
  恍如隔世。
  
  是不是,在一個叫做家的地方,做早飯吃早飯的情景就是這樣?溫暖而愜意。
  
  然而,所有經歷的鍛煉與汗水只為了穿上那一身湛藍色的警服,潛伏三年,只為一夕。任務完成後,應該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穿上那身制服了……
  
  這樣的溫暖與愜意,又能如何,何況,那只是自己以臥底的身份騙來的。
  
  紀澤不再多想,安安靜靜地將面包加熱,遞給正在削黃瓜的陸梟。
  
  他伸手過來,他便去接。
  
  手上的凍瘡都褪地七七八八了,一雙修長的手顯得晶瑩玉潤。
  
  觸到他的手指是微微的溫熱,指尖有些許濕......更有帶著些許的面包的麥香。
  
  這些觸感清晰地直直嵌進陸梟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紀澤將陸梟給自己早已熱好的牛奶端過來,在餐桌上坐定,而後終於按捺不住開口問道,“阿達今天怎麼不在?”陸梟做好的三明治在外面塗上一層草莓醬——這是他琢磨出來的紀澤喜歡的吃飯,“他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有事情派他出去了。”
  
  紀澤點點頭不再詢問,什麼該問什麼該說,這是自己必須掌握的一個度。與紀澤相識已經將近一個月,陸梟不知道,自己到底與他之間是什麼樣的距離?他總是渴望靠近,而看似沈默安靜的紀澤,溫潤的外表下其實藏著與他外表不大相稱的倔強。
  
  他突然想起去年看過的心理學書籍的一個章節。陸梟見紀澤放下牛奶杯子,於是拿起自己的咖啡喝了兩口,將報紙翻到下一頁,同時在他專心致誌看報紙時陸梟的咖啡杯子沒有放準,向著紀澤的牛奶靠近了點。
  
  紀澤正跟趴在窗臺上的貝殼大眼瞪小眼,聽到咖啡杯放到玻璃桌上清脆的聲音,將自己的杯子移了開來。
  
  當與人相處時其實最難掌握的是距離,陸梟方才想起自己看過的冷讀術的知識,於是用了最簡單的一招來確定自己與紀澤之間的距離。假裝不經意地把自己的杯子移近對方的杯子,如果對方沒有移動杯子的話,就可以說兩人的距離感縮短了。 如果對方又默默把杯子移開的話,就表示他覺得兩人還是維持現狀就好,沒有進一步的打算。
  
  陸梟的眼睛瞇了瞇,眼神暗了幾分,卻又自得地一笑,看來,還是我心急了點,沒事,慢慢來。
  
  最厲害的獵人,其實是最有耐心的獵人。
  
  紀澤將定好的花交給快遞,掏出手機看了看,正是十點。於是他對在坐在沙發小心翼翼包裝花束的陸梟說道,“”梟哥,我想出去買粽子吃,你要麼,我多買幾個。”
  
  陸梟將葉子剪下,對紀澤開朗地笑道,“好的,但是你不許吃太多,對胃不好,而且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吃午飯了,今天有你喜歡的蛋炒飯,你不要待會兒吃不下去。”
  
  陸梟知道紀澤很喜歡吃外面重點中學門口的攤上的各種粽子,不過總是監督著他不許吃太多。
  
  紀澤靦腆地笑了笑,將陸梟送給自己的灰色圍巾系好,推開門走了出去。
  陸梟的眼神肆無忌憚地落在那人挺拔的背影上,直至紀澤消失不見了,才將眼光收回來。
  
  紀澤搓著手,試圖讓手暖和起來,果然,手套戴習慣了偶爾不戴會非常難受。此時有學生偷偷跑出來在校門口對面的小攤上買各種吃食,紀澤站在一群穿著校服的學生當中顯得格外突兀。
  
  “老板,給我拿六個粽子。三個甜的三個鹹的。”同時從兜里掏出早已準備好的二十塊紙幣遞給老板,買粽子的學生也不少,老板將粽子遞給紀澤同時要找他零錢。紀澤說了句“不用找了”,就提著粽子往回走。
  
  回頭正聽到老板吆喝道,“幾天呢早上的都沒有了,要吃等下午了。”
  
  幸好,真是時候。
  
  等紀澤提著粽子回來的時候,只見陸梟正倚靠在沙發上打電話,見他回來,只是擡頭望了一眼,示意他不用回避。
  
  手指夾著一根雪茄,一點紅亮的光時明時暗,一股很熱別的煙草香彌散開來,讓紀澤瞧不清陸梟的神色。紀澤只是點了下頭,還是自覺地走到了收銀臺處。
  
  側面看去,陸梟揚了揚眉,保持著拿煙的姿勢卻未變,語調微微上揚,“哦?既然你這麼好興致,那我陸梟就卻之不恭了。”
  
  紀澤與陸梟吃飯時都奉行食不言的原則,一時之間靜默無聲,只有輕微的湯勺與瓷碗相碰的清脆。等一頓午飯完畢,紀澤很是自覺地要起來收拾碗筷,阿達不在了,雖然陸梟表示紀澤只需好好呆在迦南即可,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做,比如做飯比如洗碗。但看在某人一再認真堅持自己必須也要出點力的份上,陸梟就同意了。
  
  陸梟示意他坐下,“先別忙啊,小紀,我們說會兒話,好麼?”
  
  “小紀,你的槍是什麼樣的?能給我看下麼?”
  
  紀澤擡眸,對上陸梟的眼神,看不清他是何用意,不過猶豫轉瞬即逝,“不行,梟哥,就像鏟子對於廚師來說,話筒對於歌手來說,一把槍對於保鏢來說,也是他的生命。就算是梟哥你,也不能輕易示人。”
  
  陸梟帶著贊許的微笑點點頭,對面的人,一臉認真倔強的摸樣。
  
  冷不丁地,一把銀色的槍如冷血的蛇般纏繞上來,抵在了紀澤的額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那神馬……沒見過被霸王這麼厲害 還勤勤懇懇日碼七千 雙更的人!!!!

乃們桑不起啊啊啊啊啊啊啊!!!!

筒子們~~~留個腳印哇哇哇


想要爬榜的某人灰溜溜飄過……




9

9、第 9 章 ...


  慌亂只是一閃而過。
  
  冰冷的觸感讓紀澤一時心頭狂跳起來,像最惡毒的毒蛇,正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喉舌之處。而陸梟,只是似是而非地看著他,沒有言語。
  
  但是不知為何,紀澤就是有種強烈的直覺,陸梟是不會對他扣動扳機的,起碼在此時。
  
  即使銀灰色的槍隔住了紀澤中間的面容,但陸梟依舊可以望見那雙依舊清明透亮的眼睛,沒有慌亂,沒有不安,沈穩如磐石。絲毫沒有膽怯的意味。
  
  陸梟很是得意的笑了笑,像只狡黠的狐貍望著得手的獵物,“不愧能當我的貼身保鏢,小紀好膽量。這把是96年產的絕版Sliver Snake,六連發,純手工制作,限量市面上已經不多了。”
  
  陸梟將手槍從紀澤的額頭移開,塞到他手里,“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想了好久,覺得這只槍最適合你。”冰冷的銀灰色槍,拿在手里極有分量,精致的做工,紀澤雖然還沒有開槍,但是憑他多年的手感和經驗,也知道這是一把難得的好槍。
  
  於是,他微笑著對陸梟說道,“謝謝梟哥,我很喜歡。”
  
  雖然,得到手槍的方式,他是一點也不喜歡,任誰被一把上了膛的槍指著都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白皙的額心被之前的槍口留下了個紅色的圓形引子,陸梟皺了皺眉,懊惱地說道,“我——太用力了點,疼不疼?小紀?嚇到你了吧。”
  
  紀澤將手槍放到自己的懷里收好,搖搖頭,“梟哥,我想一個好雇主對不會對自己的貼身保鏢開槍的。”
  
  陸梟似是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絲冷峻,“小紀,你錯了,這世間誰都可能對你開槍,除了你自己。海不可鬥量卻尚有邊際,人不可貌相卻人心難測。我唯一可以掌握的,只有自己的心。不要對任何人交出你的手槍。”
  
  紀澤點點頭,“梟哥的教誨,我會牢記在心的。”紀澤卻在心里暗嘆,這是個,對誰都不交心的人,防備之心極重。
  
  陸梟又沖他笑了笑,淺碧色的眼睛里蕩漾開來的仿佛是最真摯的誠意,“但是,我很願意你呆在我身邊,不過,帶著我送給你的Sliver Snake,做我的左右手如何?我可能對自己的貼身保鏢開槍,但絕對不會願意砍斷自己的左右手。”
  
  做我的左右手,做我身體的一部分。
  
  語氣似乎在商量,但那不容拒絕的強勢清晰到用手可碰。
  
  紀澤壓住心中的一悸,烏黑的瞳仁深沈透亮,“好的,梟哥。但是,你的左右手現在必須先去洗碗了。”
  
  早上還是晴朗的碧空,但下午又轉成了陰冷,灰壓壓地,讓人的心情蒙上了一層陰霾。陸梟將花店提前打烊,將貝殼的貓糧倒好,載著紀澤往s市的另一個區奔馳而去。
  
  等陸梟和紀澤進了娛樂城的KTV,這才明白今天下午那通電話是誰打過來的了。紀澤瞧著包廂門口的陣勢,皺了皺眉,警惕地對陸梟問道,“梟哥,我們人會不會太少了,要不要再叫一些兄弟過來。”
  
  紀澤看了看門口站著的五六個明顯荷槍實彈卻又努力掩飾的男子,透過門上的玻璃,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背影正蹲在地板上拿著話筒,很是沈醉地歌唱著。房間里也站了十幾個彪形大漢。
  
  陸梟拍了拍紀澤的肩膀,不甚在意地輕松答道,“放心,小紀,九爺只是請我們來唱歌的,又不是打群架,有我和你就夠了。”說吧,極其利索地推門而入。
  
  一陣魔音入腦。
  走調到十萬八千里的男子正在高聲唱著——“出賣我的愛,背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愛情不是你想賣,想買就能賣,讓我掙開,讓我明白,放手你的愛……”高潮
處,嘶聲力竭。
  
  饒是紀澤覺得自己已經頗有定力,也覺得有點招架不住了,再側頭看看陸梟,某人扯了扯嘴角,竟是無語凝噎。
  終於,最後一個音拉完,蹲在地上的人這才轉頭望著來人,給了一個燦若朝陽的笑容,大大的。
  
  “餵,陸鳥,別來無恙啊?”
  
  傳說中的謝九安。
  
  紀澤倒是佩服陸梟好定力,保持著溫和的態度笑了笑,“謝九爺,今年也不小了,怎麼還是識字不清的摸樣。S市有個掃盲班,要不要我派人幫你報個名?”
  
  陸梟當然不會忘記,謝九安小時候第一次來他家做客,那時他正穿著校服戴著校徽從學校回來,謝九安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後,十分張狂地扯過陸梟的校牌,哈哈大笑道,“老爸,你快看,他叫什麼名字不好,叫陸鳥!”
  
  謝九安俊美的面容黑了幾分,也曉得陸梟一向毒舌慣了,便本著本大爺大人有大量不予理睬的態度,無視之。
  
  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絕對稱得上唇紅齒白,精致的五官,噙在嘴角的笑意,邪魅的桃花眼,飛揚入鬢的劍眉,正是一個邪氣貴公子的摸樣。
  
  紀澤暗暗觀察,這謝九安倒真是一副好相貌。誰說混黑道的,都是兇神惡煞的摸樣來著?
  謝九安正想著等下怎麼回擊下,錯眼看了看陸梟身邊的紀澤。
  
  KTV的包廂,燈光打得極暗,只有幾盞的霓虹,流光宛轉,偶爾轉過紀澤沈靜秀氣的面龐。
  
  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挺拔如陽光下的進送,謝九安難得安靜下來,茫然不知所措,好像在哪里見過。嘈雜的包廂都安靜了下來,連自己點的歌曲都聽不到伴唱的音調了。
  是潺潺流水淌過心頭的靜謐,幹凈清澈。
  
  那雙烏黑深沈的雙眸也正細細打量著自己,灰色的圍巾里露出大半張臉,倒像只被人包裹好的兔子。
  
  謝九安沖紀澤扯了個自己平生以來最友好最燦爛的笑容,豁地起身,將話筒丟給下屬,起身向他們二人走去,吊兒郎當的身形卻讓人覺得瀟灑異常。邊走邊開口道,“陸狐貍,你身邊那個創口貼一樣的黃毛呢?”
  
  將視線在紀澤身上從頭掃道尾,邪氣地肆無忌憚。水汪汪的桃花眼,一錯不錯地盯著。
  
  陸梟動了動身形,有意無意地擋在了紀澤身前。微笑著道,“阿達今天有事沒來,下次見面,再讓他跟九爺切磋吧。”
  
  停在了二人面前,謝九安很不滿地皺起眉頭,這老狐貍,擋著了,又歪了歪身子,對上紀澤的臉,笑嘻嘻地問道,
  
  “小夥子新來的?怎麼跟著陸狐貍了,他不是好東西呢!”
  
  “雖然不像你到哪里都是那麼大陣勢,但是,九爺,我陸梟還是請得起一個貼身保鏢的吧。”
  
  謝九安懶洋洋地收回身形,將手插進口袋里,“哦……貼身保鏢啊……”
  
  電光閃爍之間,已是掏出一把烏黑的手槍抵在陸梟的頭上。陸梟倒是不惱,穩穩當當地只盯著謝九俊美狂傲的臉看,輕佻地說,“九爺依舊是,那麼漂亮啊!”
  
  謝九安皺著眉頭,他最是忌諱別人用漂亮來形容他的長相了。當然,要是隨便一個人此刻已經死在他搶下,只是,說的人是陸梟。有的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再怎麼張狂陸梟也是動不得的。
  
  陸梟自然不怕,因為就算謝九安掏槍的動作再快,紀澤卻也絲毫沒有落後,銀灰色的SliverS nake 已經直指謝九安的眉心。謝九安眼前一亮,只以為紀澤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小保鏢正打算好好嘲笑陸梟一番,卻沒有想到他的動作也是如此迅速。
  
  舉著搶的姿勢穩健淩厲,似乎身體的堅韌與力量此刻都在蓄勢待發,“不愧是路狐貍看上的人”。謝九安扯了個大大的笑容,眉眼絢爛如早春綻開的桃花,極致的美麗。連紀澤都不得不暗嘆,確實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各自都將手槍收好,謝九安調侃道,“陸狐貍,原來在歐洲的拍賣行上搶走那對手槍的人就是你啊,不過,怎麼這麼好的手槍也舍得送給保鏢用啊?Black Snake在你身上吧?”
  
  兩把手槍,Sliver Snake ,Blake Snake,本就是一對。
  
  陸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紀澤從他身後走出來,擋在了陸梟前面,讓自己的老板替自己擋著,要是傳回幫里,那自己可以辭職不用幹了。
  
  然而,只是一瞬間謝九安的拳頭已經往紀澤的臉上招呼過去,裹挾著淩厲的風。紀澤如閃電般地側頭一閃一避,堪堪讓拳風擦過自己的鬢角。
  
  這一拳,足以將一張桌子砸穿。
  
  而謝九安卻沒有停下進攻,身子微蹲,黑色西裝褲包裹著的長腿已經向紀澤的下盤掃去,速度之快,宛如一陣黑色旋風掃過。手上的動作卻也不減,繼續出手。
  
  紀澤右手卻是技巧地躲過拳頭正面,沒有直接截下,而是側面一擋,攔下謝九安的左臂,並在謝九安出腳出前早已預料到他的方向猛然抽腿躲避開來。
  
  並且趁機發動攻勢,用的卻是謝九安意料之外的左手。
  
  快,準,狠。
  
  原本溫潤的人,此刻卻是面容冷峻,格外俊毅,渾身上下散發出綿里藏針的攻勢。
  
  “你是左右手都可以?”
  
  謝九安倒是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而神情卻極是滿意,能在瞬間接住自己攻勢並且沒有受傷的人,可是不多見了。紀澤深邃的雙眸直視謝九安的眼,什麼叫做——桃花漸欲迷人眼,謝九安的美,是絕對的危險。
  
  如果陸梟是只優雅的獵豹,那麼謝九安的眼神,此刻絕對是在天空俯沖的獵鷹。
  
  謝九安失了先機,卻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漂亮後空翻躲開了紀澤的拳頭,反手欺身而上,動作之迅速猶如翻江的白鯽只在水面一閃,,將紀澤卡在了自己與墻壁之間。
  
  距離近到,可以直視紀澤幽深的黑眸,仿佛直視到人心里去。呼吸到的,是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不似那些庸脂俗粉特意噴灑香水,好像是天生就有的。
  
  謝九安雖是跟紀澤一樣瘦削的身材,卻還是比他稍高了點,於是此刻正帶著點居高臨下的意味細細審視著紀澤。紀澤已經察覺到他收回了進攻的姿態,但是,彼此近倒可以聽到呼吸聲。
  
  陸梟原本站在一旁帶著絕對欣賞的眼光看著紀澤,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像只優雅的貓,防守之間展開自己的攻勢,他知道看似謝九安出招靈力不可抵擋而紀澤其實才是後法制人的那個。
  
  這個保鏢,再符合他心意不過了。
  
  但是見到謝九安一副興致勃勃的神情……陸梟原本帶著近乎寵愛欣賞意味的臉色暗了幾分。
  
  幾步踱過去,將謝九安從紀澤身上扯開,“好了,九爺,你怎麼老是跟我的貼身保鏢過不去,現在阿達不在了,你就要難為小紀了?”
  
  謝九安卻沒什麼興趣理陸梟,只大手一揮樓上紀澤的肩頭,對著紀澤笑嘻嘻地說道,“小紀?陸狐貍怎麼這麼別扭地叫你,你叫什麼來著,我叫謝九安。對了,陸狐貍一個月給你多少錢?來我這里吧,我先給你一套房子 ,市中心的三室一廳,一臺跑車怎麼樣?你喜歡什麼顏色,黑色的如何?不過,我覺得銀灰色也很適合你……”
  
  謝九安已經跟話癆子似的說開了。
  
  陸梟只覺得自己的眉頭跳了跳,盯著謝九安放在紀澤肩上的那只手怎麼看怎麼礙眼。

作者有話要說:=v= 阿梟打破醋壇子鳥~~~~~~

阿澤,趕緊從小九的手下粗來……否則 你們都會很慘有木有!


看到好多人冒泡了 曾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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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10、第 10 章 ...


  陸梟冷眼看著謝九安,“九爺,怎麼在我眼皮子底下就挖我墻角,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語氣里的泠然讓謝九安一楞,倆人雖然經常鬥嘴調侃甚至利益沖突,但陸梟作為一個合格的笑面虎卻還很少跟他變臉色。正被謝九安緊緊夾的紀澤正好順勢抽出身來,回到陸梟身邊,不亢不卑地答道,“九爺,不好意思,您的好意我紀澤心領了。但我只認定梟哥一個老板。”
  
  謝九安毫不在意地一笑,“好好好,我只是開玩笑啦,來來來,紀澤是麼?阿澤,過來一起唱歌吧,我跟你說啊,我除了當老大最擅長的就是唱歌了,真不是瞎說的,這要不是我老哥老姐全死光了,我哪會當什麼黑幫老大啊,現在都出好幾張專輯唱片了!”紀澤只覺得頭皮發麻,是不是,他身邊的人,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唱歌走調的真相……
  
  陸梟倒是又恢複了一派溫和,自顧自地走到沙發上坐下,儼然把這里當成了他自己的場子,也不理會謝九安,揚眉對紀澤說道,“小紀,過來坐會兒,我們洗耳恭聽九爺的神曲吧。”
  
  因為,謝九安一提唱歌就起勁兒,已經迫不及待地又拿起麥切到《忐忑》,氣勢昂揚地唱起來了——
  
  啊伊呀伊呦,啊伊呀伊呦,阿弟可帶一個帶一個帶一個他可帶一個帶一個刀,帶一個帶一個帶一個他可帶一個帶一個刀,啊伊呀伊呦!
  
  謝九安趁機回頭道,“阿澤,聽到沒,忐忑就這麼唱,就好辦了!”  
  
  紀澤長長了舒了口氣,他對這個謝九安,真是心服口服了。
  
  陸梟極力邀請他坐到自己身邊來,光線明滅不定,琢磨不透陸梟此刻臉上的神情,只見正淺淺地笑著,望著謝九安拿著話筒上躥下跳地跟猴子一樣在那里全身心投入。似乎他跟謝九安的關系也不那麼糟糕,雖然多處利益沖突,但是頗有點亦仇亦友的狀態。雖然此時紀澤坐在陸梟的旁邊,耳邊聽的是謝家大少爺的魔音穿耳,看似融洽的氣氛。但紀澤心里琢磨的卻是——有沒有什麼辦法,一起端滅這兩個社會大毒瘤?
  
  陸梟回頭,瞧見的就是紀澤蹙著眉頭,認真思考的樣子,像個考試的時候做不出題咬著筆頭冥思苦想的學生。陸梟只覺得自己心里最柔軟的地方都要陷下去了——線條柔和的側面,讓他一下子就想起那天蕭索的早晨,出門寫生的自己在拐過一個彎時,見到的一輩子都難以磨滅的紀澤的樣子。
  
  剪得短短的頭發,耳朵又白又大,輪廓端正,正服服帖帖地。據說,耳朵大又貼的人,都是很有福氣的。陸梟想起紀澤那次洗澡出來面紅耳赤的摸樣,於是——
  
  “紀澤,剛才沒有受傷吧?”
  
  陸梟發誓,絕對是因為謝九安的歌聲太吵了,他才必須,是不得不湊到紀澤耳邊說話,至於噴在他耳朵上的呼吸,離那麼近,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紀澤只覺得自己又開始頭皮發麻,耳背起栗,只是這次不是因為謝九安的神曲,而是一種說不出的酥麻酥麻,像有電流沿著左耳流竄到全身。然後,他不可遏制地從耳朵紅到了脖子。
  
  低著頭,試圖將感覺快要燒起來的臉埋到領子里去,“多謝梟哥,我沒事的,不過謝九的身手確實很不錯。”
  
  陸梟看著自己往里縮並且盡量克制自己的摸樣,再一次發誓自己絕對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笑他。他低低地笑起來,聲音沙沙的,像清甜的荷葉豆沙糕,讓人聽起來都覺得糯糯的。紀澤可沒想到陸梟原來這樣笑起來,是這般好聽。
  
  謝九安高歌一曲之後,發現倆人正湊頭說著什麼,於是他很不服氣地歪頭一哼,挑眉睥睨了陸梟一眼,擠到二人中間,對陸梟說道,“陸狐貍,要不這樣吧,我最近剛好也缺一個用起來順手的貼身保鏢,要不,你把紀澤讓給我,我把你的貨還給你,這樣總行了吧!”
  
  紀澤心念一動,沒想到來一趟KTV會對自己的計劃有這麼大變化,要是陸梟真答應了,自己到了華幫,是繼續做華幫臥底呢,還是回警部再做調整?他深知,現在原油價上漲,那批被謝九安做手腳扣下來的貨,價值豈止一千萬……
  
  陸梟看了紀澤一眼,見他也仿佛望著自己等答案似的,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拒絕,我家小紀可不止值那麼點貨。”
  
  陸梟似乎並沒有全面開始接觸陸氏集團的事務,只是將陸升已經將法人代表由自己改成了陸梟,並且偶爾將陸升集團的一些重要文件和投資計劃書等等拿過來給陸梟過目。當然,紀澤有時候也會跟著陸梟作為總經理助理到集團里開個會。總不過卻是些地產投資,酒店興建的內容。
  
  這陸梟現在頂著陸升集團總經理的頭銜,當個湯圓——外白內黑了。
  
  就這些情況,紀澤倒是都不好意思往組織上匯報了。
  
  再等等,再等等。紀澤知道陸梟接觸的一定不止這些幹凈的生意。
  
  原本以為與謝九安的碰面,只是一個小插曲,卻沒有想到,這個插曲的回音居然如此之長,堪比謝九安本人不在調的魔音。
  
  也不知道謝九安從哪里搞到紀澤的電話號碼,在KYV一面之後第三天,正在給向日葵灑水的紀澤頗為奇怪地接起來,因為,他這個號碼,是很少人會給他打的,就連在沙發上拿著一本畫冊塗塗畫畫著什麼的陸梟都停下來了手中的鉛筆。
  
  “啊?是九爺,九爺好。”紀澤的眼睛驚訝地眨了眨,圓圓的,看得陸梟一陣好笑。見陸梟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紀澤頗為尷尬地應答著朝陸梟走去,在自己的雇主面前跟敵對一方的老板通電話,他可不想成為“花肥”,卻讓陸梟一個停步的手勢阻止了。
  
  只是,紀澤還是將免提打開。
  
  “阿澤?你還記得我啊?哈哈哈,看來九爺我的英俊又上了一層,能讓人見人愛的阿澤都還記得!”電話里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可以感染人心,所以紀澤很是意外地輕松回應道,“是的,還有九爺的歌聲也很讓人難忘。”
  
  紀澤忍著捉弄謝九安得逞的小得意,難得的調皮。陸梟看著他如此流露本性的樣子,心里又軟了軟。
  
  “啊哈哈哈,是麼,我就知道,可愛的阿澤,你果然是個識貨,不像你那個笑面狐貍老板……”謝九安將陸梟抱怨了一通。
  
  自此之後,但凡一有空,謝九安就要打電話來美其名曰要跟紀澤交流感情。次數之頻繁讓陸梟覺得自己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紀澤倒是一副寬容的好脾氣,只覺得謝九安有時候雖然有點胡鬧,有點不著調,但是確實能讓他開心起來。即使只是暫時的,有多久自己沒覺得這麼輕松過了。雖然陸梟對他很好,甚至好到了可以說,大概除了去世的父母之外,再無他人。
  
  但,他是黑幫,而自己,是警察。就算他們現在住在一起。
  
  一個是海,一個是天,海天交接永遠是謊話。
  
  浩渺的大海,一望無際的蒼穹,湛藍淺藍,一眼望去的海平面水天之處,一線交接,波光粼粼。海的平靜與天的寬廣似乎在那一處交匯,而其實,那只是看起來而已。海與天的距離,就算是鯤鵬扶搖九萬里又豈能到得了的?
  
  一日,紀澤與陸梟吃完早飯,陸梟將貝殼吃得滿嘴都是渣渣的臉好好擦了下。貝殼很是享受地在接受了陸梟的愛撫之後,微瞇著的貓眼斜視了紀澤一下,就跳開跑出去玩了。
  
  貝殼已經不再對紀澤見面就是虎視眈眈的摸樣了,只是依舊很冷漠,基本做到將紀澤當空氣的地步。雖然紀澤曾經嘗試著給貝殼餵食來達到打破冰山關系的第一步,但是被貝殼淡淡地拒絕了,只是瞧了一眼,邁著優雅的貓步走開。
  
  紀澤表示,自己真的難得遭到別人的拒絕,雖然拒絕自己的是一只貓——他自認為自己還是個很和氣的人啊。陸梟看著他拿著一包貓糧,很是受傷的摸樣,不禁大笑起來。
  
  陸梟似乎想到了什麼,問紀澤道,“昨晚起夜的時候,看到你房間的燈還亮著。你跟謝九安聊到十一點?”他當然不可能讓紀澤知道,自己每晚都在聽他房間里的動靜。然後,他發現紀澤是個
  
  生活規律到像個苦行僧的人。
  十點之前,紀澤一定會躺上床,看會兒書,然後睡覺。
  
  “是啊,他問我要不要跟他去吃下午茶,有很多好吃的甜點。”謝九安成功地套出了紀澤的口味愛好。見陸梟的臉色暗了幾分,又趕緊接著道,“不過梟哥,我拒絕了,店里生意還不錯的,我得留著幫忙。”當然,他已經拒絕了無數次謝九安的邀請了。
  
  陸梟沒說什麼,只是微微笑了笑,而後對紀澤說,“小紀啊,把你手機給我下。”
  
  “哦,好。”
  
  ………………
  
  今天一天,紀澤都再沒接到謝九安的電話,難得的清凈,再被謝九安持續騷擾一個多星期後,饒是很溫和的紀澤都覺得松了口氣。
  
  紀澤微笑著將生日卡片塞進花束里,把手里的康乃馨遞給年輕女子,“也祝你媽媽生日快樂。”
  女孩紅著臉收過花,想著這個偏僻的花店居然有兩大帥哥,以後一定要經常來。
  
  正走出去,迎面來的是個俊美的年輕人,一身黑,卻更顯得皮膚白五官精致,只是怒氣沖沖地,讓人不敢靠近。今天真是走大運了,三個大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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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11、第 11 章 ...


  “砰——”謝九安將門大力推開,怒喝道,“陸狐貍,你現在膽敢再把老子的電話轉接到你手機上試試!”
  
  陸梟抖了抖手中的報紙,慢悠悠地念道,“研究結果表明:如果一個人每天使用手機累計通話時間超過4小時,則腮腺多形性腺瘤發病的風險提高數十倍,甚至有少量年輕人患腮腺粘液表皮樣癌;但如果每天使用手機累計通話時間不超過1-2小時,是十分安全的。謝九爺,小紀剛剛二十出頭呢,這女朋友都還沒交過,要是那什麼,就不太好了吧……”
  
  謝九安劍眉一挑,形狀美好的桃花眼此刻兇神惡煞,“哼!大爺我懶得理你!”轉身對上正站在收銀臺旁,好奇地瞧著倆人鬥嘴的紀澤,溫文爾雅的好樣子,謝九安覺得真是身心舒暢,完全不像見到陸梟時吃了蒼蠅的感覺,笑瞇瞇地走過去道,“阿澤,怎麼樣?等下跟我去吃午飯吧,我請客!要吃什麼隨便點!”
  
  紀澤正要開口接話,陸梟卻放下報紙不依不饒地走過來,“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經做了小紀的飯了,況且,你不知道小紀胃不太好,不適合在外面吃飯麼?”
  
  “啊,阿澤,真的麼,那,那上我家去,我家有北京那里退休的廚子,做飯可好吃了!”
  
  “不好意思,我覺得小紀比較喜歡吃我做的飯,是不是啊,紀澤?”
  
  “我去,陸狐貍別在這里礙手礙眼的!”
  
  “我開店做生意的,謝九,你這麼兇神惡煞的樣子要把我客人都嚇跑了,你可別怪我報警告你擾民啊……”
  
  紀澤忍著笑看著這倆人鬥嘴,見謝九安氣呼呼的樣子,一張小白臉漲得通紅,只得開口道,“不好意思九爺,這店里就我跟梟哥兩個人,真沒法走開。不是不給你面子,下次吧,我來請你吃飯怎麼樣?”
  
  “好吧,那阿澤,這是你說的喲,不許放我鴿子,否則——”謝九安正想按著平時的習慣接下去,否則老子叫人剁了你,對著紀澤笑語盈盈的樣子趕緊把後半句話吞回去,癟癟嘴,似有委屈地說道,“否則,我一定哭給你看!”
  
  紀澤瞧著謝九安一副無賴又無奈的表情,終於是憋不住笑,一雙眸子閃閃亮亮的,笑起來墜滿星輝,看得謝九安是移不開眼。
  
  像被遮蓋著的天幕,緩緩拉開,漫天星塵。
  
  陸梟只覺得心頭那顆深埋的紅豆,撒上最後一掬水,開始發芽。
  
  謝九安臉倒是紅了又白而後白了又紅,陸梟卻適時地提醒他,他們可不是好朋友的關系不歡迎他來竄門,不要妨礙花店的生意。
  
  謝九安眨巴了幾下眼睛,褪去尷尬,梗著脖子朝陸梟叫道,“誰說老子來竄門的啊!我買花啊,買花不成麼,哼!阿澤,給我把所有的花都包起來,我叫人拿到我車上去!”轉念一想,這不是便宜陸狐貍了麼,他謝九這輩子只喜歡做兩件事,占陸狐貍的便宜和絕對不能讓陸狐貍占便宜,
  
  於是又說道,“不行不行,我才不要讓你賺錢呢,我要,我就要一束,99朵!那什麼,我聽說有的花是有意思的,我要代表一見鐘情的那種!”
  
  陸梟笑了笑,“那叫花語,九爺。一見鐘情麼,紀澤,給他包一束——藍色鳶尾。”
  
  藍色鳶尾,花語——一見鐘情。
  
  “呀,這顏色我喜歡,夠漂亮也不娘,哈哈!”謝九安心滿意足地付了錢,磨磨蹭蹭地在陸梟很不友好的眼神下與紀澤告別,前腳剛踏出大門一步,又雷厲風行地走回來,非常快地對紀澤說道,“老子女人太多了,一束花根本不夠分,拿回去還要吵架,煩死人了!那什麼,阿澤,這花就送給你了,你可別再放回店里賣啊!我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將一大捧鳶尾往紀澤懷里一塞,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路過小門時,趴在墻頭的貝殼卻“倏”地豎起身子,朝謝九安淒厲一叫。
  
  “靠,陸狐貍自己不是好東西,養的貓也是妖孽啊!!”
  
  落荒而逃。停在花店外的四五輛車一溜兒地開走了。
  
  紀澤愕然地抱著一大束藍色鳶尾,不禁搖頭微笑,“梟哥,這謝九安怎麼跟個孩子似的,蠻好玩的。”
  
  陸梟見他很開心,不似平日里安靜沈默的樣子——雖然那樣子的紀澤他也很喜歡,溫和地說道,“他啊,從小到大就是那樣子,什麼都要跟我鬥上一鬥。”比如你,我喜歡的,他都要搶一搶。
  
  謝九安啊謝九安,可惜,就算我從來沒有輸給過你,紀澤也不是我們爭鬥的獎品。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要是我的。
  
  紀澤將透明花瓶里的水仙花換下來,插上謝九安方才買下的鳶尾。低頭靜靜地端詳,顏色濃重深沈,安靜沈默,帶著點憂傷。
  
  自己一個大男人收到過兩次花,第一次是那天的陸梟送的,還有就是今天的謝九安,只是,怎麼兩次都是同一種花。
  
  藍色鳶尾麼?還蠻好看的。
  
  紀澤想起那天在陸梟臥室里見到的一幅油畫,“梟哥,在你臥室里的那幅畫就是這種花麼?”他是知道陸梟很會畫畫的,樓上還有一間他專門的畫室,據說之前還很喜歡出去寫生,但紀澤來的這一段時間,倒是很少見他出去。
  
  “是啊,就是藍色鳶尾,是我在歐洲一個小鎮旅遊時坐在花店外面畫的。那天在下小雨,一大把藍色鳶尾掛在店門口,這種花——色彩凝重,真像一幅油畫,所以那時候我就把它畫下來了。”安靜沈默的花,就如眼前的人。就像當初一眼就想把那束靜謐到憂郁的花帶回家一樣,陸梟覺得自己第一眼,就想把紀澤收藏起來。
  
  “喜歡這花麼?”
  “蠻喜歡的。我一個大男人居然兩次也僅有兩次收到這種花。”
  
  不過當天晚上,陸梟卻一手拎著一幅畫一手夾著躁動不已的貝殼敲開了紀澤的房門,淺碧色的眼睛含著笑意,沒有一絲陰霾,像最清澈的海子。
  
  “這幅畫送給你,紀澤,可以掛在床頭,很漂亮。”
  
  紀澤細細看著手里裝裱好的油畫,木頭門上掛著的濕漉漉的鳶尾。他沒學過畫,不太懂,但總覺得看著看著,就想當時要是自己也會買下這束花,仿佛在雨中等待,有人將它領走。
  
  右下角是用鋼筆寫的漂亮的英文花體字——fall in love at first sight。
  
  陸梟和謝九安,除開他們的身份,其實,真的是可以交的朋友。
  
  紀澤望著被自己鄭重掛在床頭的畫,只是想到那個既定的結局,只是想到終有撕下面具的那天,心里就微微發澀。
  
  有謝九安插科打諢的日子似乎過得很快。紀澤偶爾出去買點吃食回來,偶然發現,雖然依舊是寒氣襲人,但池子邊上的梧桐樹已經開始抽出新芽了,一點點新綠,在枯黃一片中格外明顯。就連在冬天看上去就要枯死般的木棉也仿佛煥發了生氣,光禿禿的鐵桿虬枝開始換新顏。
  
  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陸梟就是在這里,那時還以為他是個很有藝術氣息的畫家,哪想到,居然是這周圍六省最大黑幫團體的繼承人。
  
  春天都快來了,希望下次冬天的時候,自己可以回到北方,當然,是穿著那套錚亮的警服。
  
  他隱約察覺到,陸梟,在經歷一個冬天的潛伏後,那骨子里天生的狡黠狠厲也要開始蘇醒了。因為,不僅僅陸梟接到需要回自己臥室接的電話的次數增多,同幫派里的高層核心人物兄弟次數也多了。
  
  紀澤走回花店,正碰巧遇到陳實從店里出來。不高不矮的結實身材,白白胖胖的包子臉,話很少,偶爾笑起來慈眉善目的一個中年人,卻是陸梟的父親——陸升身邊最得意的屬下。幾乎是日夜跟隨地帶在身邊。看起來就跟他的名字似的,老老實實的就像是每天準時上下班的普通工人。
  
  “誒,是紀澤啊?”陳實跟紀澤打了個照面,對於這個之前跟在沈叔身邊現在又跟著大少爺的人他自然認識。
  
  “陳大哥。”
  
  陳實拍了拍紀澤的肩膀,這個年輕人看起穩重踏實,難怪大少爺會選他,“不錯不錯,好好跟著大少爺。”
  
  擦身而過。
  
  紀澤回頭望了眼陳實的背影,他現在跟著陸升深居簡出的,怎麼今天突然出來?
  
  屋子里都是煙味。陸梟酷愛煙,這從第一次紀澤從他身上聞道的淡淡香煙味就知道,
  
  只是某次陸梟恍然大悟般地問道,“紀澤,你抽煙麼?”
  
  紀澤搖搖頭,就見陸梟已經動作迅速地將煙頭摁在煙灰缸里掐滅。
  
  自此之後,紀澤就沒見過陸梟在他面前抽煙,只偶爾經過他的房間,要是開著一條縫兒,便能看到陸梟背對著他在筆記本前吞雲吐霧。
  
  陸梟將窗戶全部打開,邊對紀澤說道,“等等收拾下,我得回老屋去見我父親了,阿澤,你也一起去。”
  
  自從那天聽到謝九安叫他“阿澤”之後,陸梟便聲稱自己叫他小紀太過生疏,也要跟著謝九安叫“阿澤”。
  
  紀澤倒是無所謂,稱呼而已。
  
  陸梟所謂的老屋是在s市附屬的一個地級市的郊區,後來陸升發家之後便將一大塊地買下來加上自家原本的面積,擴大成一個豪華的別墅區,只不過這個別墅區沒有對外銷售,是陸氏集團的幾個核心都在那里有一棟自己的房子。陸升近幾年身體不是很好,已經漸漸退隱二線,住到了鄉下去。
  
  幹凈明快的磚紅色小別墅群掩映在青山綠水中。
  
  陸梟在其中一棟中停下來,門前是幾棵郁郁蔥蔥的樹,葉子對生,橢圓形的樹冠披散開來,主幹卻是明顯的直又長。陸梟跳下車,指著這幾棵書道,“這是桂花樹,七八月的時候開花非常香,非常漂亮,阿澤,你不是喜歡吃各種糕點?等到時候,我們一起過來采桂花我給你做桂花糕,我小時候經常看照顧我的阿婆做的。”
  
  紀澤看著陸梟擡頭打量興致昂揚的摸樣,好像眼前的桂花真的已經開了,一樹一樹,撲撲簌簌地落了一地,希望那個時候,真的可以吃到陸梟做的桂花糕,於是明快地笑道,“好啊,梟哥做的一定很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黃小瓜是個坑品很好的黃小瓜,不寫坑文及時更新……

說日更就日更,說雙更就雙更,分量也足……

說不更。。。那就就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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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存稿連續四天雙更了。。。。童鞋們不要看過就飄走啊~~~~~~~~~~

我會很受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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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12、第 12 章 ...


  陸梟與紀澤二人進門時正好是飯點,偌大的別墅里只住著陸氏集團的創始人陸升以及追隨他多年的一個女人,年逾四十卻可以看出年輕時的風韻猶存,看上去倒是頗為賢惠的摸樣。以及里里外外荷槍實彈的保鏢。
  
  見到來人是陸梟,坐在桌子側邊的女人很是熱情地起身招呼道,“啊,阿梟回來了!回國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才回來?你爸爸都盼了好久了。”
  
  中間的老人正一勺一勺喝著湯,形容枯槁,瘦骨嶙峋,頭發灰白,似乎連湯勺都擡不起來,絕對是那種風里來雨里去的滄桑。
  
  他們二人,一個年輕英俊,一個猶如行將之朽木。
  
  只是擡頭望了陸梟與自己一眼,紀澤就可以斷定,兩人是有著最親密血緣的父子。
  
  因為,一雙與陸梟相似的眼睛里是冷漠銳利的精光,像一柄塵埃不掩其鋒利的古劍。
  
  “我回來了父親,您與紅姨都還好?”陸梟恭敬地站在一旁問道。
  
  陸升將視線從兒子身上移開,余光掃過紀澤,“嗯,回來就好。先坐下來吃飯吧。”不似陸梟平時用溫文爾雅掩飾自己骨子里的冷酷,眼神仿佛尖刀。
  
  紅姨招呼著傭人再去拿碗筷,但對著紀澤面露一絲為難,陸家可沒有保鏢上桌吃飯的規矩。“這位是……”
  
  紀澤倒是輕松地對陸梟一笑,“梟哥沒事,你先吃,我在去車里等你。”
  
  話音剛落卻被陸梟一手攔住,淡淡地對陸升說道,“爸,紀澤不僅是我保鏢,也是我朋友,一起吃飯吧。”
  
  見陸升沒說什麼,陸梟扯過紀澤一起坐下。
  
  一頓飯吃地靜謐無聲,只是吃完飯之後,陸升拿起白毛巾擦了擦嘴巴,對陸梟說道,“今年也都三十了,該玩的也玩夠了。你爸爸我老了,該怎麼做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陸梟點了點,“是,我知道了。”
  
  陸升卻是一句話未問紀澤,只是精明的眼光偶爾掃過,略停了停,又用沙啞而緩慢的生意對陸梟說道,“肖敬國他剛剛接任之前的副關長。但對我們的好意卻一直不領情,幫著謝家跟我們作對。”
  
  陸梟略思索了下,冷笑著答道,“野心太大的人,總有失蹄落馬的一天。”
  
  “他才調任不久,不可能頻繁調動。”陸升接過茶飲了一口,又吐進茶盞里。
  
  “生老病死皆是自然規律,既然不好動他,那讓他遵循自然規律不就行了。”陸梟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不要搞出太大的動靜,最近上面差得緊,雖然,還是小心為妙。”陸升叮囑道。
  
  “好的。”
  
  “對了,過幾天有個政府主持的商貿酒會,肖敬國也會參加,你替我去吧,好好會會他。”
  
  “知道了,我會準備準備。”
  
  紀澤聽著心驚肉跳,這是明目張膽地計劃謀殺國家高級官員麼?
  
  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肖敬國便是那天與謝九安交易的肖副關長,身為高級官員卻是一個收受賄賂公然蔑視法律的蛀蟲。但紀澤深覺,即使如此,肖敬國也應該交由國家法律機關去審判,而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在陸氏的暗殺之下。何況,將來,他也許是將陸氏送上法庭的重要證人之一呢?
  
  這個情況,他一定要及時上報出去。
  
  回去的路上卻下起了瓢潑大雨,雖然紅姨一再挽留陸梟可以先住一晚再趕回市區去,但陸梟卻語氣不容商量地拒絕了。雖然,陸升住的那棟房子里留有他這個獨生子的房間,而五步之外的另外一棟還是屬於陸梟的,但陸梟卻堅決要冒雨趕回去。
  
  陸梟將車燈打開,載著紀澤駛入滂沱大雨中。密封性極好的車子將“嘩嘩”的雨聲與冷冷的空氣都阻隔在了外面。車里的小燈開著,溫暖又柔和的光線只在倆人中間圍了一個小光圈。
  
  “怎麼樣,我看你剛才都沒怎麼吃,不好吃麼?”陸梟一邊控制方向盤一邊問道。
  
  “還好,中午梟哥你做的飯菜不是很好吃麼,我就吃多了,晚上不是很飽。”他怎麼能說,自己因為苦苦思索對付他們父子倆的策略而完全吃不下飯。
  
  陸梟想起中午紀澤不說話卻跟小碩鼠一樣一點點卻一直不停扒飯的摸樣,心里就軟了軟。
  
  在暗黃的光線下,淺色的眸子卻顯得幽深起來,只是里頭是一派溫和。
  
  紀澤動了動,方才在陸家自己是太過於謹慎了,感覺從頭到尾仿佛都僵硬了一變。於是略略伸了個懶腰,將自己窩進了座椅里。
  
  陸梟側頭看著他一副要陷進副駕駛座里的乖乖摸樣,差點禁不住伸手觸摸他頭發的沖動。不知道,會是怎樣的觸感?
  
  當然只是趁他轉頭望著車窗外的時候,很是肆無忌憚地在紀澤的頭上意淫了一番。
  
  “是不是對於我冒雨回來的行為很不理解?”得找點話,否則陸梟制止不了自己思想的放縱了。
  
  見紀澤轉頭疑惑地望著自己等答案,陸梟繼續說下去,“我六歲才回來的,一回來就住到了那棟房子里。但是,我之前一個跟我的親生母親住在意大利,她是個,很有天分的畫家。還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碩大的雨點砸在擋風玻璃上,外面是大風大雨,而車里卻是極其安逸寧靜,坐在自己身邊的是一個像薄荷草的青年。
  
  陸梟只覺得此刻的氣氛再好不過了,好到他很有跟紀澤談心的沖動。
  
  “但是我那個時候剛回來,只會講意大利語,我連叫爸爸都不會。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多調皮多倔強,沒人愛帶著我。於是,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是呆在房間里畫畫。我討厭我那個房間。”
  
  紀澤略有所思的點點頭,其實,他只是很好奇,陸梟對他說這些幹什麼,陸梟對他的好,也許,只是一個好心的雇主對自己保鏢的好。紀澤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這一點。
  
  又問紀澤道,“說說你小時候的故事啊,阿澤。”
  
  陸梟卻只見紀澤將與他對視的目光收回,原本就黑的眼睛更是深邃不可探視,仿佛瞬間上了一層保護色。紀澤頓了頓,聲音清亮又略帶某些難以克制的惆悵,“因為太久了,我都忘記了。”
  
  陸梟自然是個聰明人,便不再說什麼。有些事情,會忘記是因為不想記得而已。
  
  黑夜中奔馳的車像振翅而飛的大鳥在雨里滑翔。
  
  終於開進市區,陸梟在一處紅燈處停下。各色燈光照耀下的城市在雨水沖刷下,白霧漸起,通過光線的折射顯得光怪陸離。
  
  紀澤轉頭,在車燈間隙看到一個戴著尖尖鬥笠披著黑色雨衣的老阿婆正守著一輛小三輪,褲腿挽得高高,好似冬夜大雨的寒氣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三輪車上隱隱約約是一些小巧玲瓏的仙人掌,叫不出名的小花等等,期盼地望著行色匆匆的行人。若是天氣好應該會有些小女生喜歡買這些東西,但此刻已是九點左右,大雨將逛街的人都逼回了家……
  
  綠燈亮起,車緩緩啟動。
  
  陸梟卻出人意料地在拐彎處掉頭,將車開到了路邊。
  
  “等我一下。”陸梟打開安全帶拿了把雨傘沖進了雨簾里。
  
  等紀澤反應過來,只見陸梟已經讓老人幫忙打著傘自己推著小三輪往這邊過來。
  
  “嘿,阿澤幫我把後車廂打開。”雨聲很大,陸梟沖紀澤喊道,見紀澤趕忙下車,又加緊吩咐,
  
  “傘就在後面,你不要淋濕了。”
  
  倆人合力將所有的小盆栽都搬進了後車廂里。
  
  二人上了車,陸梟用力地關上車門,將所有的風風雨雨都擋在了外面。紀澤神色複雜地望著全身濕漉漉卻依舊滿臉笑意的陸梟,幽深的瞳仁帶著一絲不解與困惑。
  
  雖然倆人都打著傘,但雨勢風勢都太大了。別說陸梟,就是紀澤自己也是成了一只落湯雞。
  有說不出的苦楚,卻像是落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滴還未成形便被雨刷掃去。幹澀地開口問道,“梟哥,怎麼你……”
  
  陸梟卻動作迅速地唰唰抽出幾張紙巾,對紀澤道,“先把頭上和臉上的雨水擦擦,把外套脫了吧,里面應該沒有濕。”
  
  雨水將紀澤本就極短的頭發打濕,服帖地趴著,頭上臉上都是雨水,正一滴一滴沿著線條優美的下巴往下掉。整個人像一尊被打濕的精致玉人,泛著白皙的光澤。
  
  紀澤脫了外衣,胡亂抓過陸梟手里的一把紙巾往自己臉上胡亂抓了一把。
  
  冷不丁地,有溫暖的指尖觸到自己的臉。
  
  卻是陸梟正用中指與食指撫摩著自己的側臉。紀澤心頭狂跳,只覺得原本被雨水淋濕而冷下來的身體溫度一下子躥高,冰涼的皮膚,溫熱的手指溫度,交織著難以名狀的觸感。只覺得身體已經僵硬到轉頭去看陸梟的臉都沒有辦法動彈。
  
  其實只是三秒不到的時間,卻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陸梟收回自己的手,指尖上是白色的小碎屑。低低笑了笑,仿佛他綠翡翠一般的眼睛也被雨水潤滑過,亮亮的,“怎麼了?這麼大的人了,擦把臉都搞得滿臉都是紙。”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今天上課上到六點半吃完飯都七點多了~~~~~~~

幸虧中午有寫了點,不過幾乎都是在上課時先寫在筆記本上的。

九點半準時第二更,我還在碼當中……

so,如此勤奮的阿瓜你們怎麼忍心霸王~~~~~養肥的,路過的,都給我鮮花吧~~~~~


至於最重要的結局!!!我今天已經將大部分大綱都列出來了,只是結局還沒定……

只表示:最殘酷的身份,最溫柔的感動。

還有,我是墻頭草,你們吹吹,我就容易倒= =!!




13

13、第 13 章 ...


  片刻的寂靜消散,紀澤只覺得自己剛才怎麼了,居然覺得心跳加速,尷尬到無以複加。略咳了咳,方才接道,“梟哥怎麼還開玩笑,趕緊回去吧,我們還要收拾後面那麼小盆栽呢。”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自己開花店還要買那些花花草草啊。”
  
  雖是問句,卻沒等紀澤回答,陸梟一邊擦著滴水的臉龐一邊開車道,“我剛剛看某些人爛好人卻又只能巴巴地望著,心有不忍。”說到“爛好人”的時候,陸梟自己也禁不住微笑起來,是在說紀澤,可是,做爛好人的行為的其實是自己。
  
  紀澤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陸梟的敏銳觀察力讓他心驚,只是一個眼神就可以揣摩到他心里在想什麼。這兩個月來,似乎自己的一點一滴都在他的掌握中,已經細致到吃穿住行。
  
  而自己對他……他的集團,他的事業,又知道什麼呢?還是他用心經營的迦南花店,以及那只對自己很有敵意的寶貝貓?
  
  一陣無力感。
  
  那個夜晚,紀澤躺在床上睜著清亮的雙眸註視著雨水“劈里啪啦”拍打著天窗的玻璃。沒有開燈,天上也沒有星辰,晴朗夜里湛藍的天幕轉成黑色。縱使他的眼睛如何清澈透亮,看到的也是一片黑暗。
  
  大雨下了一夜,早起的時候紀澤發現還在淅淅瀝瀝地落雨。窗外的一切都被洗過了一遍,別墅院子里的各種綠色植物顯得鮮脆欲滴,而貝殼正不管不顧地在雨里躥來躥去。絲毫不在意陸梟叫它進來的命令。
  
  紀澤下樓只見陸梟正系著圍裙在煎蛋,蛋香混合著烤火腿的香味四溢,深深吸了口氣,還有幽幽的沁人心脾的花香。在花店生活也有個好處,紀澤覺得自己的嗅覺得到了極大滿足。
  
  “今天早上沒有感冒吧?昨晚姜湯是不是很有效?牛奶我熱好了,你要不要先喝一點?雞蛋有點燙。”陸梟動作嫻熟地將蛋攤到盤子里,瓷白的盤子映襯著金黃的雞蛋,那是屬於早晨的色彩。
  
  紀澤搖搖頭,“謝謝梟哥,姜湯很有效,沒有感冒。”
  陸梟笑著,滿意地點點頭。
  
  “我去把貝殼弄回來。”紀澤轉身就要出去。“你啊,別管它了,反正貝殼也不會感冒。省得它跟你不對付,撓你一爪子。”說罷又頓了頓,疑惑道,“貝殼只是太驕傲從來不願理別人而已,還沒見過它對誰這麼……”陸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麼詞。
  
  紀澤卻也不能告訴陸梟,難道說他覺得動物具有天生的敏銳,自己其實對陸梟來說是敵人?
  
  花店里的環繞音響正放著一首歌,輕快歡樂的調子,淡淡的藍調味道:
  
  Rain 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
  
  it won't be longtill happiness stepsup to greet me……
  
  it won't be longtill happiness stepsup to greet mebecause i'm freenothing's worrying me……
  
  雖然外面依舊稀稀拉拉下著雨,而天色卻是越下越開,頗有點太陽雨的感覺了。
  
  明亮的玻璃窗外望去,外面的世界被洗去塵埃像打了一層蠟,色彩明麗輕快,正如同耳邊的這首歌。舒暢到讓人想跟貝殼一樣去雨里蹦跶。
  
  it won't be long till happiness steps up to greet me。because i'm free nothing's worrying me……
  
  所有的事情都會有結束的一天,雨破天開。到時候,自己是不是會也在某天下雨的時候想起今天坐在迦南看雨的心情?
  
  “好聽麼?很適合雨天。”陸梟一邊將花收拾捆紮,問道。
  “好聽是好聽,不過聽不懂歌詞。”紀澤似是不好意思地回頭答道,自己一個資料上高中都沒讀完的人,怎麼可能聽懂英文?
  
  陸梟似是而非地點點頭,“要是以後想學,我可以教你。”
  
  “這樣的天氣,真適合坐在屋里看著雨天吃小cookie喝下午茶……”陸梟將裝飾好的花束放好,站起身來,聲音慵懶地感嘆了一句。紀澤卻沒想到陸梟真的就這麼做了,午飯之後就將花店打烊關門,並且決定親自烤曲奇餅吃。
  
  陸梟搬出一套工具,量匙、電動打蛋器、橡皮刀、裱花嘴……紀澤發現他居然連做曲奇的模具都應有盡有,小動物的,愛心的,樹葉的……
  
  看得他眼花繚亂,看這陣世就知道陸梟絕不是“會做”曲奇而已。
  
  “還好暖氣夠足,黃油融化地差不多了,阿澤,幫我把黃油在盆里打發,打到略略發白就可以了。我來加糖,怎麼樣?”
  
  “好。”紀澤由於胃不是很好,對吃的都是淡淡的,但尤其喜歡甜食,吃過各種小曲奇卻沒想到也有會自己動手親自做的一天。
  
  “來,把牛奶和打好的雞蛋倒進去,不要用手打了,否則今晚你的手肯定會酸得不得了。”
  “阿澤,幫我把篩子拿過來,我要篩下粉……噢,還有葡萄幹!”
  “你看這個裱花,是我當時自己做的……”
  “可以把烤箱預熱了,阿澤,順便把冰箱里的草莓醬遞給我下,是在冷凍的那一層。我會做夾心的。”
  
  貝殼也一動不動地趴在流理臺上,偶爾擡頭,微微瞇著的貓眼望望餐桌上的兩個大男人,湊得極近地忙忙碌碌,自己的主人明顯很在行,而他身邊的那個……還不如不要動手的好……
  
  紀澤看著陸梟將揉好的面團用搟面桿弄成一層厚厚的面餅,拿著模具做成面胚,在中間挖開一個小洞,舀了一勺草莓醬放進去,然後封好,放在烤盤里。陸梟低著頭認真操作著一步一步,嫻熟利落,眼瞼微垂看不到他一貫溫和示人的眼神。棕色的睫毛蓋著,邊緣一層陰影,襯著他故意被曬成小麥色的肌膚,倒真是個高大外國人的感覺。而平時除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異國血統。而此刻陸梟不像是個開花店的男人,更不似黑幫的繼承人。
  
  香甜的草莓醬的味道,讓紀澤以為陸梟是個外國點心店的廚師。全然忘了昨天晚上,眼前的人帶著最輕描淡寫的語氣同他父親討論暗殺國家官員的事情。
  
  一個人怎麼會有這麼多面?愛貓的陸梟,賣花的陸梟,畫畫的陸梟,做曲奇餅幹的陸梟,命令將活生生的人拿去做花肥的陸梟……
  
  紀澤皺眉,什麼時候,才是挖到他最真實的一面?
  
  “黑,阿澤,發什麼呆,把曲奇放進烤箱,我把廚房收拾收拾。”陸梟擡起頭,那雙淺淺綠色的眼睛里蘊藏的是最溫和的笑意。
  
  紀澤說不清心里是什麼味,敷衍地笑笑,拿起烤盤,卻別陸梟一把攔下,溫柔地說道,“還是我來吧,要是不小心燙到手了怎麼辦?”語氣輕柔,蘊納了無數的關切。
  
  紀澤卻被堵得胸口發悶。
  
  想起借著陸梟讓自己出去買點草莓醬而後送出去的小紙條……
  
  純粹的臥底生活他絲毫不怕,可他最怕這樣,別人最無保留的好意,讓帶著面具的自己肆意踐踏,以及,自己搖擺不定的心境。不是不忍下手,而是他已經開始害怕揭下面具的那一天。
  
  陸梟做出來的小曲奇很是特別,咬上一口,融化了的草莓醬就會糯糯地流出來,外面一層香酥可口帶著一點點鹹,里面卻是紅紅甜甜的草莓醬,混合在一起,是甜而不膩的味道。
  
  於是某人邀功般地笑著問道,“怎麼樣?阿澤,是不是很好吃?”
  
  紀澤一向喜歡吃甜食,味道這麼特別的曲奇他還是第一次吃到,嘴里正細細咀嚼著,只用力點點頭,表示喜歡。美食往往能引發好心情,此刻,他只覺得問道香濃的牛奶和草莓醬混合的味道,味蕾也同樣得到極大的滿足。心想,要是陸梟不走私不做黑幫老大,就是開一間點心屋那也是可以養活自己的。
  
  外面的中雨已經轉成滴滴答答的潮濕,雨過天晴的明媚正透著明亮的窗戶悉數偷偷溜進來。照在紀澤柔軟的短發上形成一圈光暈,隨著他點頭的動作一跳一跳的。不緊不慢地咬著曲奇餅幹,陸梟只覺得他像只抱著榛子的松鼠,各種可愛。
  
  忽然間就想起那麼一句話,you are my childish king——你是我孩子氣的神。從前他對這句話有那麼一絲不解,而今天看到紀澤啃著小餅幹的樣子,真是最好的詮釋。
  
  “來,喝點紅茶。冬天喝紅茶好,暖胃的,對你胃好,也不會膩。”
  
  某人又是嚼著嚼著點點頭。
  
  說笑間,陸梟只覺得自己的褲腿冷不防地被扒拉了下。低頭一看卻是貝殼不滿地望著自己——喵嗚!
  
  笑呵呵地摸了摸貝殼的黑腦袋,“今天在雨里野了那麼久,敢不聽我話的就你一個啊,貝殼。這麼壞,罰你不許吃!”
  
  話雖這麼說,陸梟還是將曲奇細細地掰碎了放在手里餵貝殼。一邊擡頭笑著說道,“怎麼辦,貝殼是我最喜歡的寵物,你是我最喜歡的——保鏢,你們倆怎麼就這麼不對付呢?”
  
  陸梟的笑容宛若雨過天晴的湛藍天空,疏朗安逸。
  
  香甜的曲奇餅幹,濃濃的紅茶,黑色的驕傲的小貓,明亮的小陽光,還有對面坐著的笑得無風無雨的男人。
  
  掩蓋在殘酷下的溫情。
  
  S市一年一度的商貿酒會會由政府舉辦,說是聯系經濟界與政界的關系,共同處理好投資與商貿洽談的事情,其實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過是官商聯誼的手段罷了。紀澤倒是難得地傳奇了一身黑西裝,系上領帶,長身玉立,清俊淡雅。與系著領結的英氣逼人的混血兒陸梟站在一塊兒絲毫也不遜色。
  
  “啪啪”,陸梟站在一旁,拍了幾下手掌,站在紀澤身後,同他一起看著鏡子里的人,“這樣穿,真好看。”
  
  陸梟絲毫不掩飾贊賞地嘆道。
  
  鏡子里的紀澤,清俊耐看,正如綠茶一般越品越香,耐人尋味;陸梟則像香濃的咖啡,只需聞著便覺得侵入心肺的霸道。可站在一起,卻格外,協調。
  
  陸梟看著鏡子里的兩個人,衣冠楚楚,儀表不凡,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要是有天,真有那麼一天,自己和紀澤在一起,然後在教堂結婚,是不是這樣?
  
  只這個念頭卻嚇到了自己。
  
  陸梟從來不在感情方面糾纏,只憑他的條件,交過的情人已經不計其數。可是,還沒有一個人,是他想要一起攜手進入教堂的。
  
  是知道自己對紀澤有無法解釋的喜愛,只第一眼,陸梟便知道自己不能把他放走……
  但是結婚?和一個男人?
  
  陸梟自嘲般笑著搖了搖頭,見紀澤正疑惑地盯著自己,於是開口說道,“走吧,我的保鏢大人,再不出發,我們倆就要遲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Rain drops keep falling on my head~~看這章的時候可以聽這首歌哈,很符合~~~~怕影響速度我就不貼了,大家自己度娘~~~~


表示吹墻頭草的風神馬的最壞了~~~喜歡be的作者乃們吹不起~~~~~~




14

14、第 14 章 ...


  地下停車場。
  
  陸梟與紀澤一下車,便看到“唰唰”五臺大奔接連開進來。某人皺了皺眉,還真是冤家路窄啊。紀澤在昨晚的電話里是得知謝九安今天也要替他父親出席,本想在酒會上會遇到,哪想到居然在這里。
  
  謝九安,是個很好玩的人,紀澤在心里給他下了這麼個定義,況且自己是陸梟身邊的臥底而不是他的,沖突不是那麼大,所以紀澤在面對謝九安時是難得的輕松。
  
  車子還沒停穩,謝九安就迫不及待地下車,吊兒郎當地朝陸梟他們走過來,剪裁得體的西裝包裹著頎長的身子,看起來是個翩翩公子哥兒的摸樣。只是,九爺他不能開口,一開口就破功。
  
  人未到,嗓子已經扯開了,“我靠!阿澤,你今天真是帥呆了,比我還帥啊,不得了不得了!”說罷更是幾步奔過去,圍著紀澤不住地打量。一雙桃花眼笑得顫兮兮的,眉目飛揚。饒是紀澤已經跟他這麼熟悉了,還是受不了他的雙眼掃射,略尷尬地開口道,“九爺,我怎麼能跟您比……”
  
  一把摟過某人的肩膀,謝九安完全將陸梟當做空氣,樂顛顛地一起朝電梯走去,“阿澤,幾日不見,你又帥了很多!真是看得九爺我心里癢癢的!要不你自己跟陸梟提出辭職,九爺我收你!”
  
  紀澤笑了笑,“這可不行,我可賠不起梟哥的違約金。”
  
  “別管他,老子保你!哎喲!老子真想把你天天帶在身邊,你看我老爸給我找的保鏢,一個個長得,那叫什麼,不堪入目啊!!”很多人都說謝九安瘋瘋癲癲,狠起來卻又不像個人。但紀澤卻覺得他是塊璞玉,未經雕琢,全然地真性情。
  
  ……………………
  
  倆人還有謝九安身邊的一堆保鏢走在陸梟前面,紀澤三番兩次想回頭卻被謝九安扯著話題跑。等到了電梯時,更是讓自己的保鏢擠滿,笑嘻嘻地在電梯門關上前對還站在外面的陸梟道,“陸狐貍,不好意思,滿載了,等下部哈!我和親親阿澤先上去了!”
  
  陸梟告誡自己,對於謝九安,是個可以鍛煉自己氣度的對象而已。容忍,也是一個很大的優點,看來,自己的氣度又得到一個提升了。
  
  等陸梟出了電梯,卻見到紀澤正一個人安靜地在前面等著自己。陸梟笑著迎上去,“怎麼,謝九安沒把你拖進去?他可是一直很想挖我墻角。”
  
  紀澤笑了笑,“梟哥開什麼玩笑,我可是你的保鏢,自然要在這里等你。”
  
  陸梟之前一直在國外,可作為S市首富的獨子早已名聲在外,但一直低調神秘。很多人想著見見廬山真面目的心情自然可以理解。所以,一進場,就熱烈的圍觀。三三倆倆站在一堆的人紛紛向這里投來目光。
  
  年輕,英俊,富有,很自然成為這種場合的主題,比時常露面的謝九安更引人關註。陸梟不為所動,所有的註視與小聲議論仿佛都是他眼前塵埃,只風度翩翩地走向酒會的主席問好致意。比主人更像主人。
  
  謝九安果然捏著酒杯蹦蹦噠噠地跑過來,對紀澤很不屑地說道,“陸狐貍實在是太騷包了,來,阿澤,我帶你去見識幾個人!”
  
  紀澤卻對謝九安擺擺手,“我來見識什麼人啊,九爺你又在開玩笑了。我只是梟哥的保鏢而已,何況今天梟哥就帶了我一個人來,我還是謹慎點好。”
  
  謝九安撇撇嘴,雖然他很想一直帶著紀澤,可該應付的場合又不能不去,只好一再叮囑紀澤要好好站在這里,等他有空了再過來一起聊天。
  
  陸梟此刻也是端著優雅地端著一杯酒,在一群中老年男人堆里格外引人註目,真真叫做鶴立雞群。不說他的身家與財勢,僅是往那里一站的氣度與,就惹得周圍的幾個女士頻頻致意。
  
  紀澤也從服務生的盤子里取了一杯果汁,狀似不經意地喝著,深沈烏黑的眸子卻時時刻刻盯著在場的情況,尤其是陸梟身邊的動靜。
  
  他的推測應該不會有錯,陸家父子的那次對話,謀殺的行動就會在今晚。雖然他已經及時將這個消息上報給上級組織,料想有關部門已經做好部署。但對於陸梟,謝九安的定義極為準確——狐貍。
  
  雖然知道今晚政界商界以及其他社會名流來了許多人,用殺手明目張膽之類的方法,肯定不是陸梟的風格,但紀澤直覺,今晚一定會有行動。
  
  只見陸梟又要了一杯酒朝某個正在談笑風生的官員走去。
  矮胖的身材,戴著一副黑粗框眼睛,地中海,卻不正是肖敬國又是誰?
  
  紀澤見狀,靜靜地回到陸梟身邊。陸梟與肖敬國正互相恭維著,一個年輕有為,一個正青雲直上,氣氛倒是很熱烈。陸梟是不可能自己動手的,紀澤俊逸的面龐顯得嚴肅謹慎。
  
  “來,肖伯伯,晚輩再敬您一杯,聽我父親多次提起您了,一直不得見……”陸梟將手中的紅葡萄酒一飲而盡。
  
  “哪里哪里,我倒是要到陸老那里拜訪下……”
  
  也不會是在酒里下毒,那樣手法太明顯,還給人留下證據。
  
  正站在陸梟身後,謝九安又出其不意地出現了,對著紀澤勸道,“阿澤,我帶你去玩吧,來就是開心地,你老板談生意呢,沒事,這里安全得很。”
  
  陸梟也對著紀澤淺淺一笑,像是哄小孩般說道,“去吧,好好去玩,阿澤,不用跟在我身邊,沒事的。”
  
  紀澤點點頭,自己要是強留,肯定是比較奇怪。
  
  剛被謝九安扯了要走,陸梟卻又叮囑道,“謝九安,不要給小紀灌酒,他胃不好,還有,記得提醒他多吃點東西。”
  
  “我靠,陸狐貍,你這是給阿澤當保姆麼,放心放心,阿澤我會罩著的!”
  
  於是這才安心地放紀澤離開。
  
  紀澤一面應付著謝九安,雖然他今晚一直給他講冷笑話,但是自己可真的笑不出來。為什麼一直沒有動靜?難道自己估計錯了……
  
  卻見肖敬國對陸梟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能再喝了,將酒杯放下,匆匆從門口出去,應該是上廁所去了。
  
  紀澤全神貫註地盯緊著肖敬國,見他此時出去,下意識就想邁腳。卻被謝九安一把拉住。
  
  謝九安將一塊三文魚塞到紀澤嘴里,不滿地說道,“阿澤,你今晚怎麼心不在焉地,還有你幹嘛一直看那個肖敬國,你認識他?”紀澤終於將目光收回,嚼著三文魚支吾道,“沒啊,不認識。”
  
  陸梟笑著朝二人走來,三個風格不同的帥哥站在一起,頓時成為酒會的焦點。謝九安與陸梟身份大家自是明了,卻對他們中間的那個英俊秀氣的青年興趣漸濃,紛紛猜測又是哪個低調的富家公子。而且看著這陣勢,連陸梟和謝九安都對他很看重。
  
  “你們兩個在竊竊私語什麼呢?”陸梟問道。
  
  謝九安很是不屑地挑了挑眉,語氣不滿,“陸狐貍,你還不去那邊孔雀開屏,來打擾我跟阿澤幹嘛!”
  
  “九爺,做人可不能像你這麼霸道,阿澤他可是我的貼身——保鏢”,陸梟一派淡定地回應道,“該不會你連貼身保鏢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吧。”
  
  陸梟雖然很愛將謝九安稱呼為九爺,但是完全不是出於恭敬,確是十足的調侃意味。
  
  “你,哼,你這小人本大爺我不與你計較。”某個九爺被陸梟堵了下,臉白了又紅,梗著脖子表示自己極其鄙視。
  
  但今晚紀澤可沒有心情聽他們兩個人鬥嘴,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向門口投去。怎麼去了那麼久?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派來保護肖敬國的人應該也跟著,按理說今天這樣隆重的場合,真的不適合下手。
  
  陸梟見紀澤所有所思的摸樣,關切地問道,“阿澤,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紀澤趕緊收回自己的心神,扯了個笑容,“沒有,只是有點不習慣,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場合。”
  
  “多吃點東西,否則你的胃該受不了了。”陸梟囑咐道。
  紀澤不再說什麼,只微微點點頭。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卻有讓人看不懂的迷霧。
  
  好似在隱藏著什麼,陸梟搖搖頭,他知道紀澤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並且對誰都溫和相待。但其實這也是他的保護色。看來,自己的這個貼身保鏢對自己還是心防甚重。
  
  謝九安不滿自己被冷落在一邊,逮著機會就插科打諢,三人一時之間氣氛倒是很融洽。
  
  正聽謝九安講冷笑話的話音剛落,紀澤很想配合著興致勃勃的九爺笑一笑,卻見到肖敬國終於又返回酒會,一進來便又端起酒杯走入人群中去。談笑風生,指點昂揚,好不意氣風發的模樣。
  
  陸梟卻是意味不明地評價道,“這肖敬國,可確實很能喝酒啊。”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端著高腳杯優雅站立的姿勢,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中。
  
  “那老小子,可不就是愛這麼一口,”謝九安渾不在意地接口道。
  
  難道,是自己估測錯誤了麼?陸梟沒有選擇今晚動手?
  
  “啊——”
  
  “天啊,發生什麼事了!”
  
  “肖副關長,您怎麼了?”
  
  正思索間,只聽見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中傳來驚恐的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好累~~~不知道能不能寫完下一章~~~~要是今天九點之前還沒有更新 大家就不用等了……

這幾天太陽穴突突地疼,我真是用腦過度了………………


無力又憔悴地爬走………………不過 日更是肯定有滴。。。




15

15、第 15 章 ...


  正思索間,只聽見熙熙攘攘的一群人中傳來驚恐的尖叫。
  
  紀澤的心里“咯噔”一下,只覺得差點漏跳了半拍,他強忍住過去查看的沖動,因為陸梟一派淡然地將杯子里剩的最後一口酒抿盡。而謝九安倒是站不住了,扯著紀澤就要過去。
  將杯子剛到就近的桌上,陸梟這才贊同道,“走吧,過去看看。”
  
  倒在紅地毯當中的人,黑粗框眼鏡,禿掉半個腦袋的地中海造型,不是肖敬國是誰!已然面色發青,似乎連出氣進氣都沒有了。幾個隨從樣的人正將他扶起,卻是沒什麼知覺了。紀澤也是臉色蒼白,卻不是嚇得,他沒想到,陸梟真的會動手。
  
  而自己的這個雇主,只是漠然地望著眼前亂成一派的景象,好像什麼都沒發生。憑紀澤的經驗以及陸梟的這副姿態,他知道,肖敬國大概是兇多吉少了,回天無數。
  
  眼看趕來的救護人員將肖敬國送走,富麗堂皇的宴客廳已不再是方才雲鬢攘攘,觥籌交錯的熱鬧紛繁,大家都無心繼續下去,不多一會兒人就散了。
  
  紀澤暗暗握著拳頭,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他相信,自己上報給上級的情報已經得到了回應,跟在肖敬國身邊的人應該也是個中好手,陸梟甚至連酒會現場都沒離開過,還是他早已暗中吩咐好人手。只是,除開肖敬國離場的那十五分鐘,絕對沒有其他機會得手,為什麼,一回來就倒到地上去了?
  
  謝九安也跟在陸梟和紀澤後面準備坐電梯取車離開。
  
  泠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哼,陸梟,今晚的事情,是你動的手腳吧?”其實他也想不通,肖敬國怎麼就突然酒精中毒了?但是,他知道肖敬國與陸氏現在關系很是緊張,並且,今晚紀澤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還是有幾分刻意——他在觀察陸梟與肖敬國。當然,謝九安絕對不會將這層意思講出來。
  
  畢竟,即便紀澤知道,那也是他的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情,他一直就是陸梟的貼身保鏢。
  
  陸梟只是頭也不回地應道,“謝九爺,給人定罪前要有證據,信口雌黃的事情不要做太多。醫生現場初步判定是酒精中毒,我陸梟一沒投毒,二沒找人殺他……”
  
  “哼,陸梟,我們走著瞧!”謝九安雖然也看不起肖敬國,但是畢竟是自己安插在緝私局的一個重要人物,不僅對自己有利並且可以處處牽制陸氏的走私。如今,也只好吃這個悶虧。他萬分沒想到,陸梟會在這里動手。
  
  謝九安帶著一群人高馬大的保鏢風風火火地越過二人,走了。
  
  陸梟側身看了紀澤一眼,心情甚是輕松地開口,“走吧,阿澤,我們也可以回去了。你剛剛沒吃飽吧,我回去煮點東西給你。”
  
  紀澤敷衍地笑了笑,“好的,梟哥。”
  
  一路無話。
  
  到了家,貝殼就從樓上躥下來,蹭著陸梟的褲腿撒嬌,當然,也繼續把紀澤當空氣。
  
  “上去換身衣服,洗個澡,等會兒吃點東西。”
  
  紀澤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狀似疲憊地往樓上走去。可他確實是有點累了,小心翼翼地將陸梟身邊的情況送出去,謹慎地應付著,已然知道他會有所動作,卻沒想到,陸梟的手法,防不勝防。
  
  就像你使出千鈞之力,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想到陸梟卻自己提起了今晚的事情。
  
  “阿澤,你是不是也在想肖敬國的事情?”陸梟將煮好的面條遞給他,酒會的時候光顧著喝酒了,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餓。
  
  紀澤接過面碗,斟酌著開口道,“梟哥你的事,我想總有你的道理。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陸梟似乎對他這種盡職盡責的態度十分滿意,話不多,身手又好的保鏢,即使這人不是紀澤,自己也是喜歡的。
  
  “肖敬國嘛——”陸梟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下,語氣盡是不屑,“他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罷了。”
  
  見紀澤的眼中依舊疑惑不解,又接著道,“還記得那個時候我跟你說過的一句話麼,猶如執炬,必有燒手之患。我只不過利用他的愛好罷了,不怕這個人實力強大,只怕他沒有愛好。有時候一個人心心所念之物,會是他致命的弱點。”
  
  紀澤點點頭,“可是,肖敬國今晚沒喝太多酒的啊,只那麼短時間,不足以造成他酒精中毒。”
  
  陸梟笑了笑,眼里閃過狡黠的色彩,“兩種化學物質本身都沒有毒,但是當其中一種遇上另一種時卻會是致命的毒藥。”
  
  只聽到陸梟低沈的男中音繼續說道,“我只不過做了兩件事情,一個是給肖敬國敬了幾杯酒酒,兩外就是——在他上廁所前以及上廁所時都有人在打掃衛生。用的是玻璃清潔劑。”
  
  有什麼東西在腦中被點亮,恍然大悟。原來,陸梟是用這樣的方法……紀澤註視著眼前笑意淺淺的人,盡量抑制著內心的洶湧澎湃。
  
  玻璃清潔劑中往往含有一種無色但味道芬芳的化學物質——四氯化碳。而四氯化碳與酒精相結合產生化學反應這才導致了肖敬國酒精中毒身亡。這種死亡如果不仔細調查,往往會被誤診為單純的酒精中毒。而肖敬國本人貪杯,又吸入了大量的四氯化碳……根本沒有證據,肖敬國愛喝酒,衛生間里出現玻璃清潔劑更是理所當然之事。
  
  殺人於無形。
  
  這才是真正的陸梟,與心狠手辣放血澆花的那一面,以及如此巧妙狠毒殺人的一面結合起來,才是真實的陸梟。
  
  當真不愧陸升為他取的名字——梟。
  
  紀澤望著面前的男人,想起謝九安總是叫他陸狐貍,可現在他不覺得了,狐貍只是小聰明旁門左道地謀取小利益。而陸梟不是,他是狼,一頭聰明狡詐到極致又心狠手辣絕不手下留情的野狼。
  
  伺機而動,一招致命。
  
  這樣的人,要是全面接手陸氏集團,走私各種商品原油,大量軍火,販毒……那麼給整個社會造成的後果,不堪想象。
  
  第一次阻止陸梟犯罪的行動,時間地點人物,所有的要素都盡在掌握中,卻還是讓陸梟得手紀澤盡量平息內心的巨動,陸梟,陸梟,自己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
  
  這樣平淡的生活,本就是掩蓋在殘酷之下的假象而已,依賴與心動都是要不得的。。
  
  曾經看過香港的一部黑幫電影,被派去臥底的人,都是行走在無間地獄,身上已經沒有分明的黑白色彩,他們既不是真正屬於黑道,也不是純粹歸於白道。
  
  是灰色的,無間地獄。
  
  何時,才能夠逃出生天?
  
  第二天的報紙上果然就刊登了肖敬國酒精中毒算是因公殉職的消息,沒想到剛剛被提拔調任為s市海關局的副關長,正是青雲直上之時卻遭此大難。雖然紀澤深知肖敬國也不是個善類,但總歸是條活生生的命,更何況,他本來就命不該絕。
  
  陸梟當時只是喝著咖啡,瞟了眼頭幫標題便將報紙翻過頁去。好似自己和這一切沒有絲毫關系。任誰都看不出,這個穿著休閑的襯衫,優雅淡然地喝著咖啡閱讀報紙的花店老板,其實正是這宗人命事件的兇手。
  
  這次精妙之極的謀殺事件宛如小石頭丟進了一望無盡的深海中,小小的波紋散去,便不再有任何動靜。陸梟又自顧自地開始忙碌花店的生意,偶爾帶著紀澤做各種各樣的小吃食。春天的步伐卻是越來越近,連貝殼都有點受影響,更加喜愛往外跑。
  
  再陸梟屢次規勸不聽後,某人拎著夜歸的貝殼惡狠狠地威脅道,“貝殼,你要是再往外面野,你信不信我把你帶到寵物醫院閹掉。你是只聰明的貓咪,應該明白我的意思。”說完,還用手比劃了個切割的動作。
  
  紀澤卻覺得,不過是只貓而已,哪里聽得懂陸梟的意思,但見他一臉認真的摸樣,也忍不住笑了。只是沒想到還真有效,至此之後,貝殼倒是又開始老老實實地呆在花店里,一動不動地無精打采。屢次還被進來買花的顧客以為是個黑貓玩偶,無數次錯認之後,便不再趴在櫃臺上盯著紀澤,又自己玩去了。
  
  這棟房子的墻壁上掛了許多畫作,水粉水彩油畫抑或是簡單的素描,應有盡有。紀澤知道陸梟很會畫畫,只是沒想到所有畫里的風景都是他親自去實地,然後創作的。
  
  紀澤閑著無聊的時候,便一幅一幅地看過去,有一片金黃的沙漠,咆哮著的海水拍打著礁石,深深淺淺的紫開滿了整個山野的法國薰衣草……
  
  樓上的最後一間是陸梟的畫室,平時都是鎖著的,只有陸梟作畫的時候才會開起來,只是陸梟蹭開玩笑地對紀澤說他的房間並不是禁地,其實真正的禁地是畫室。就連一周一次的大掃除也不會讓鐘點工動手,都是自己親力親為。
  
  禁地一詞卻極大地吸引了紀澤,莫非……陸梟的軍火毒品犯罪記錄其實都藏在畫室里?
  
  只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自己打消了,因為某次他給陸梟送水的時候,透過陸梟擋在門前的空隙里偷瞧了神秘中的畫室一眼,里面十分空曠,當中一個架子,上面是已經完成一半的油畫,地上是各種顏料盤以及被擠空的顏料管子。
  唯一一張桌子上疊著好幾張畫。
  
  不像是可以用來藏匿證據的地方。紀澤偷看完這一眼後,足足思考半個小時,不甘心地得出這個結論。
  
  要是有一天,陸梟知道了他這個想法,也會足足笑話他 半個分鐘,然後用極其曖昧地語氣說道,“那里面——是沒有我的犯罪記錄,但是卻有這輩子我最大的秘密……”
  
  然後再感嘆下某人真是做事盡忠又盡職,嚴肅嚴謹又呆得有點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呃呃呃 請原諒我這個理科白癡~這個點子是從某本恐怖小說上看到滴~~~


我又勤快滴更新鳥……話說 今天熱死人啊~

晚上九點左右 會再更新一次~~~~嘿嘿~~~~~




16

16、第 16 章 ...


  某次紀澤站在樓道上,凝視著一幅畫,卻是手筆稚嫩用兒童水彩筆畫出來的,與其他的風格極不相同。見陸梟也剛好走過來,於是問道,“梟哥,這是你在老屋時候畫的吧。”
  
  是開了一樹一樹的桂花,白色的月桂,紅色的丹桂。樹的樣子,周圍的環境,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那天在陸家別墅外見到的。
  
  陸梟看著這幅畫也很是感慨地嘆道,“可不就是,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麼?那時候我在老屋,差點得了抑郁癥,拒絕學中文,拒絕跟人溝通,只是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直畫畫。但是白天畫了晚上就撕掉,只有這幅留下來。”
  
  陸梟望著自己7歲那年的大作,“那個時候,有個當地雇來的阿婆照顧我。那天她非要拉著我出房間,幫她一起去采桂花。雖然很不情願,但我還是跟著去了。很多很多桂花,很香很香,很漂亮。采完之後,婆婆就做桂花糕給我吃了。那一天,是我回國之後最開心的一天。”
  
  陸梟的聲音在顯得有些陰暗的樓道里緩緩流動,透過一幅二十多年前的話,訴說自己童年時的往事。紀澤見他望著畫的神情,是簡單純粹的,關於幸福回憶的色彩。
  
  “那是我第一次吃到桂花糕,不過,婆婆第二年就去世了。後來,無論我在哪里買的桂花糕都不是那個時候的味道。所以,阿澤,等今年夏天的時候,陪我一起做做看吧。”
  
  不知道,與喜歡的人一起采桂花做出來的桂花糕,能不能是當年的感覺?
  
  一日,紀澤正老老實實地給店里的花灑水,讓花看起來更嬌艷欲滴。陸梟卻是從樓上下來,手中提著一個小箱子,身上背著自己的畫板。用極其輕快的語調對紀澤說道,“阿澤,我們出去寫生吧!”神采飛揚到讓人的心也會受到感染。
  
  陸梟卻又想了想,說,“不對,是陪我出去吧!作為我的保鏢,不僅要保護我的安全,還要學會忍受我幾個小時在外面畫畫。”
  
  貝殼也吵著要去,陸梟無法,又見到它這幾天的確是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抑郁模樣,想著是該帶它出去透透氣了。終於,撒嬌得逞的貝殼很是得意地喵了一聲,主動跳到副駕駛座上。陸梟卻對它說道,“貝殼,你乖乖地到後面坐著去,前面是給阿澤坐的。”
  
  於是,某貓很不情願地扭了扭,“唰”地跳到了後面,開始裝睡。
  
  紀澤坐了上來,先是觀察了貝殼一會兒,然後神情很是認真地睜著他那對清澈烏黑的眼睛對陸梟說道,“梟哥,我想,貝殼也有可能把我當做另外一只貓了,他是不是怕我跟它爭寵?”陸梟瞧著紀澤一臉極是認真的摸樣,那雙烏黑的眼睛,白皙的皮膚,忍著笑回應道,“確實,你的確像只大白貓。”
  
  陸梟將車停在了外面的小路上,帶著紀澤和貝殼往山上走去。
  
  正是油菜花開始開的好季節。山野里,山坡上,一層一層的油菜花像金黃色的浪一樣卷過漫山遍野。已經蘇醒的綠色植物倒像是繡在了金黃色的地攤上。
  
  小山丘環抱的村落是典型的明清古建築群,繞溪而建,依山而立,粉墻黛瓦,參差錯落。真
  
  真仿佛是一幅靜止的油畫。
  
  陸梟將一個折疊小矮凳遞給紀澤,自己也拿出畫具攤開了一張坐下來。
  
  “喜歡麼,阿澤?是不是很漂亮?”
  
  紀澤望著山野下面濃重的金黃,青瓦白墻的村落,鮮明的色彩對比,驚人的融洽美景,點點頭。貝殼早已是像一團黑色小毛球三步兩步地躥了下去,撲蝴蝶什麼的貝殼最愛了。
  
  陸梟一邊拿出HB鉛筆在畫布上勾勒著,一邊對紀澤說道,“其實我並沒有上過什麼美術學院之類的,喜歡畫畫但我父親不鼓勵也不反對,沒有給我找老師。我母親就是畫家,她說,生活中總是有許多許多的美好,有的人用文字記錄,有的人用音樂,而用的人則是用畫筆。”
  
  紀澤看著他手中的畫筆正輕輕地勾勒出山中小村落的大致輪廓,不解地問道,“現在不是有照相機了麼,照一張很快的,還是那麼逼真的遠景重現。”
  
  陸梟笑著搖搖頭,“有些東西,有些事,有些人,要你親自去一筆一劃地去記錄,才會印象深刻。”
  
  我畫過許多行雲流水,波瀾壯闊,高山仰止,卻只畫過一個心愛的人。
  
  那個冬天梧桐樹下的青年,像泉水一般明亮清澈。
  
  ————————————————————————————————————————
  
  紀澤見陸梟在反複地打電話,負責送花的人現在還沒回來。想了會兒對陸梟說道,“梟哥,要不我先送過去吧,反正也沒有幾步路,blue酒吧正等用。”blue酒吧也位於這個區域,只是陸梟的花店在北,酒吧在南,今天有個相親活動,在陸梟的花店訂了許多鮮花。
  
  陸梟放下電話,將車鑰匙丟給紀澤,“那好,你開我的車過去,雖然不遠,但是花很多,我幫你把花一起弄到後車廂去,這里的路都不是很寬,開車要小心點。”
  
  紀澤將車鑰匙緊緊握在手里,“放心吧梟哥,我會註意的。”
  
  這是個絕妙的機會。
  
  ……
  
  紀澤幫著酒吧的服務生將花搬了進去,完畢之後,走回停在離酒吧不遠處的車旁邊。似乎又想起什麼事情一樣,他並沒有直接打開車門進去。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鐘。
  
  於是,他繞過車子,走進酒吧對面的小巷子,那里出去有個公交車站,旁邊有個現在已經不多見的IC卡電話。
  
  偶爾空閑的時候在附近閑逛,他早已將這周圍的一草一木都了然於心。今天正好是來到陸梟身邊三個月,他必需找到機會打電話給一個只有他一個人才打得通的號碼。他真正的直接領導。
  
  將準備已久的IC卡插入。紀澤若有其事地環顧四周,現在真是十點多,也不是上學和上班的高分期,車站並沒有什麼人,幾個從公園鍛煉回來或者提著超市購物袋的老人,以及兩個衣著時髦的年輕女子。不時有公交車停下來,傳來報站的聲音。
  
  迅速地按下號碼,隨著“嘟——嘟——”聲的傳來,聽筒那頭終於響起了自己久違而又親切的聲音。
  
  “紀澤。”是個威嚴又不失親切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是,陳隊,大概只有兩三分鐘的時間。”紀澤快速地回答道。
  
  “好,你交給“三角”的情報我們都收到了,小澤,你做的很好。但這些都只是小打小鬧。現在聽號了,紀澤,必須完成這次的任務。陸氏在不久之後會有一筆交易,是日本方面傳來的消息,他們將有300公斤的4號海洛因賣給日本的某個黑社會團夥,而實際的數量遠遠不止這些。這批海洛因是直接從緬甸邊界通過水路運到s市的,但緝毒隊沒有成功將他們攔截下來。所以,你務必要將這次的交易地點和時間盡快上報,以及,找出陸氏藏匿剩下的毒品地點。”
  
  “好,我一定盡快完成任務!”紀澤心里暗暗吃驚,他知道陸氏其實洗白的行業諸如酒店商場只是一小部分,真正撐起整個陸氏集團運作的是走私,包括毒品和軍火,但如此數量相當驚人,300公斤的海洛因其價值將超過一千美元,並且還有,要是這批毒品全部流入市場,那麼後果不堪想象。毒品是暴利,這些不法分子鋌而走險制毒販毒,然而給社會造成的危害將是多米諾骨牌般的連鎖反應。
  
  電話那頭的男人停了一會兒,又接著叮囑道,“雖然任務確實急迫又重要,但小紀,你一定要註意自己的安全,不要暴露。要是……記得馬上出來找三角,他會帶你回來。”
  
  “好的,放心吧陳隊,我會順利完成的。”紀澤下定決心般地答道。
  
  電話里的人卻軟了聲音,“小澤,我和你媽媽都等著你回來,記住,我不想因為你感到失望,但我們更不因為你感到絕望。”是來自父親的叮囑,而不是方才交代任務的上級。
  
  紀澤聽到最熟悉最親密的人此刻叫著自己的名字,只覺得喉嚨一酸。已經三年了,到今年是第四年了,自己還沒有回去過。
  
  紀澤想起自己上完高中之後,毫不猶豫地報考了警校。那個時候,他還住在陳隊家里,可以說陳隊對他老說,不僅是他的直接上司也是亦師亦父的角色。不為別的,因為在他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孤兒了。他的父親,同樣是一名光榮的警察,卻再某次黑幫火拼中不幸地,心臟被擊中,送到醫院之後永遠地躺在了手術臺上。而他的母親,早在之前就因為父親的工作性質遭到綁架撕票。
  
  所有的這些,都是他不願觸碰的回憶。後來,陳隊主動收養了紀澤,不僅僅因為紀澤的父親在部隊時是他的戰友,後來更是並肩作戰的同事。在陳隊夫婦看來,紀澤還是個惹人疼愛的孩子卻早早地失去雙親,更是將他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撫養。
  
  紀澤高考之後填報誌願時立即遭到了自己的養母的反對,那個善良的,把自己視若己出的第二個母親甚至以斷絕母子關系來威脅紀澤,憑他的成績可以穩穩當當地上一所不錯的重點。紀澤卻得到了陳隊的支持,一個男人的抱負,果然需要同是男人的父親來理解。
  
  而在紀澤大三的時候,卻意外地收到一項秘密任務。警部需要一個優異出色的生面孔打入敵人的內部,而低調沈穩卻一直很優秀的紀澤進入他們的視線。自此之後,紀澤的所有檔案都暫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改頭換面之後的身份。
  
  只有這個名字他不願舍棄,是他那個盡職英勇的父親除了自己這個血肉身體之外,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黃小瓜我的坑品是不是很好 = = 各位路過的看官~~~~給我喝個彩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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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17、第 17 章 ...


  紀澤推門而入,陸梟正微笑翩翩地對買花的顧客道別,“歡迎下次再來。”還真是一副熱心老板的樣子。陸梟見紀澤回來,眼睛一亮,打趣道,“怎麼去了那麼久,是不是被人拖進去相親了?”
  
  紀澤做了個很無語的表情,“梟哥,我一個送花小弟,相親也沒人看上我啊!幫酒吧的人把花搬進去下,耽擱了一點時間。”還好,自己今天趁著這個機會出去,天衣無縫。
  
  陸梟皺了皺眉頭,佯裝思索的樣子說道,“我想,要是你去站在酒吧門口做相親大會的吉祥物,一定很多女士參加!”說罷,很是興趣濃厚地望著紀澤。
  
  “吉祥物?”某人驚訝道。
  
  “是啊,有個這麼漂亮的吉祥物,大家還不爭破頭參加麼,只怕所有的女士都會看上我們溫文爾雅的紀澤。”陸梟將紀澤遞給他的花錢丟進錢櫃子里,故意拉長了聲音調侃到。
  
  某人果然毫不意外地臉紅紅地回道,“什麼啊,說起帥,還是梟哥你還有——”紀澤想起謝九安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但又想到九爺實在是很不著調,於是沒有接著往下說。
  
  “哼,那個跟女人一樣的小白臉麼,不提也罷。”陸梟難得地放下自己溫和的神情,果然,提到謝九安時,陸梟的風度可以陡然下降非常多。
  
  陸梟的眼里閃過一絲明顯捉弄的笑意,“說到這里,阿澤,來,跟你梟哥說說,交過幾個女朋友啊?初戀是什麼時候?”
  
  紀澤先是一番愕然,陸梟,怎麼也會有八卦的一面,然而從小到大他處理過許多問題,就是沒有涉及感情的方面,可以說是一片空白。突然將這個事情提了出來,紀澤黑而亮的眼睛撲
  
  閃著錯過陸梟的註視,摸了摸後腦勺的頭發吶吶地說道,“什麼,什麼女朋友,梟哥不要開玩笑,我這樣的人,有一天是一天,交什麼女朋友……”
  
  陸梟卻是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不是吧,阿澤,你不要告訴我你初戀還在?難道……你還是……”陸梟神情古怪地忍著笑看著紀澤,眼前的青年已經茫然不知所措了。
  
  “還是什麼?”紀澤問道。
  陸梟雙臂環抱著身子,閑閑地吐出兩個字,“處男!”
  
  某人的臉,瞬間躥紅。
  
  這件事情,被陸梟一直有意無意地在一天之內數字提起。當紀澤收拾晚飯之後的桌面後,陸梟又悠悠哉哉地飄到某人身邊,剛要開口說話。紀澤同誌仿佛早已料到般搶先開口,“梟哥,你要是再打算跟我討論諸如處男啊初戀啊之類的事情,我一定今天辭職明天就給謝九安當保鏢去。”
  
  某人忿忿不平時的表情,陸梟是說不出的喜愛,硬生生地克制自己想要摸摸他腦袋的沖動。紀澤剛剛剪了頭發,本來就短,現在更短,看起來毛茸茸的,手感應該不會比貝殼差……
  
  自己遇到了什麼?一個喜歡的人,等著自己去奔赴他的初戀。陸某人如此美美地回味了一整天。
  
  紀澤確實是被陸梟有意地“調戲”鬧了大紅臉,可晚上靜下心來,好似今天自己趁機出去給警隊打電話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跟陸梟聊天時,紀澤發現自己沈悶的心情會一掃而空,原本性子淡淡的他,可以跟著陸梟最大限度地聊天暢談,發自內心地去笑。
  
  敵人與朋友的界限,最怕模糊。
  
  要不是一開始就是最無余地的對立,自己跟陸梟,會不會是最好的朋友?
  
  紀澤暗暗告誡自己,既然這一場相遇一開始就是沒有回頭的選擇,那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陸梟一定要被繩之以法,陸氏不破則國家國法不立。
  
  他不會忘記,自己的父親是為了社會安定維護法律尊嚴而送命,從小就以自己應公殉職的父親為榜樣的紀澤更是牢牢記住這一點,否則當初也不會走上警察的道路。
  
  無論如何,他要對得起那身湛藍色的警服,即使現在他沒有穿在身上。
  
  陸梟,陸梟,要是有一天你願意接受法律制裁,全新改過,不再是亡命之徒;那麼我真的願意和你坦誠相見。
  
  就在紀澤接受任務的第三天之後,陳實卻意外地來了。這個人,一向不輕易出動,就是紀澤來到s市三年加入陸氏,唯一一次跟他近距離打過照面也是一個多月前在迦南花店里。沒想到,今天卻又來了。
  
  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否則陸升絕不會派陳實親自來。
  
  陳實見到紀澤倒是先開口打招呼,“小紀,最近如何?怎麼就你一個人?少爺呢?”
  
  紀澤將腳邊的花束都整整齊齊地碼放到一邊,人從花里走出來,微笑著回應道,“陳大哥好,還不錯,你怎麼樣?梟哥在樓上畫畫,你上樓喊他一下就成了。不過得先敲門,梟哥不喜歡別人進他的畫室。”
  
  陳實點點頭,他話不多,與陸氏集團里其他的人也交流甚少。但是對這個紀澤卻印象深刻,據說是沈身邊提拔上來的,看著倒不像是沈那樣陰險狡詐整個一個笑面虎的摸樣。幹幹凈凈的一個青年,看起來尤為靈動。
  
  “哦,是吧,那我先上去了。”
  “好。”
  
  話音剛落,陸梟出現在樓梯口從上往下喊,“嘿,陳實,你怎麼又從我爸那里過來了?難不成你也想照顧我花店的生意?”
  
  陳實對著陸梟倒不是像其他人那麼拘謹,向來都是面無表情的臉浮上幾分笑意,“我的大少爺,你這是真打算當賣花郎了?”
  
  陸梟手里還拿著大號的毫毛畫筆,“怎麼,賣花郎的生活也不錯啊,是不是紀澤?”
  
  “好了,我的大少爺,今天來是老爺交代一些事情。交代完我就走。”陳實的表情又恢複了嚴肅。
  
  紀澤正專心地將一些枯黃的葉子剪掉,將有些萎靡的花朵都挑出來,但卻是一絲不敢分心地聽著二人對話。只聽到陸梟的腳步聲響起,似要下樓。
  
  陳實望了眼蹲在花叢里的黑腦袋,對陸梟使了個眼色,“陸少,事關重要,我們還是上去談。”
  
  “那好吧,阿澤,麻煩送點茶水到我房間來,我們陳老大愛喝茶。”陸梟笑著說道。
  
  紀澤擡頭,望著並肩上樓的二人回道,“好的,梟哥。”
  
  心頭一亮,陸梟倒是很少在他面前有所避諱,但一般都是陸氏集團的正規生意。此刻連自己的貼身保鏢都要避開,看來,是事關重大的事情,而最近的……
  
  紀澤望著二樓的眼神凝重幽黑,好似深不見底的古井。不再是方才與陳實打招呼時含著淺淺笑意的輕松。
  
  貝殼從窗臺上跳下來,沖紀澤示警般低低沈悶地“嗚——”了一聲,便三兩下地躥上樓去。
  
  也對,他們,包括貝殼那只貓,才是一個世界的。
  
  送茶上去時才發現陸梟房間的門是大敞開著,房間里煙霧繚繞,兩個人都是大煙鬼。陸梟靠坐在電腦椅上,左右擺動著,在煙霧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陳實正站在房間中間說著什麼,倆人都很是機警,見紀澤一出現便停止了交談。
  
  陸梟親自起身接過紀澤手里的杯子,“謝謝了,阿澤。”
  
  “不用,我先下去了,梟哥。”說罷,轉身就要出去,隨手關門的一剎,陳實不動聲色地開口,
  
  “小紀,不用關門,否則陸少的臥室要被我們倆個大煙鬼給熏壞了。”
  
  紀澤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直等到他的腳步聲走遠,陸梟與陳實才繼續輕聲交談著。
  
  不是為了通風,怕是為了提防別人偷聽吧,紀澤心想。有時候光明正大地敞開著門,反而讓人無處下手。不愧是陸梟與陳實。
  
  當然,臥底最笨的方式其實才是在人最警惕的時候去偷聽。紀澤步伐輕快地下樓了。
  
  直過了半個多小時,兩人才走下樓來。
  
  只聽陳實對陸梟說道,“大概的事情老爺都讓我交代給您了,具體的,您自己去看郵件。”末了又加了一句,“老爺對此次很重視,這是您第一次帶出去做生意,在幫里樹立威信很重要。”
  
  陸梟的面上卻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
  
  紀澤的心念一動,今天他們交談的事情,一定是跟過段時間的毒品交易有關,自己在陸梟身邊這麼久,確實是陸梟第一次接觸幫里的生意。那麼,那封關鍵的郵件……
  
  陳實出門前,沖紀澤笑了笑,“好小子,好好跟著陸少。”
  紀
  澤微笑著點點頭。
  
  是要好好跟著陸梟,否則,怎麼將你們這群社會毒瘤鏟滅。
  
  那天之後,紀澤便見陸梟甚少再躲在畫室里,更多時是抱著他那臺小筆記本。也偶爾在樓下上網,但是都會謹慎地呆在筆記本旁邊。紀澤倒是偶爾望過去,發現他在瀏覽各種外國網站,要麼是新出的小糕點,要是麼某些新銳的藝術創作的網站。只不過偶爾有次,陸梟指著電腦屏幕對紀澤說,“你看,這些槍是不是很不錯?”
  
  是國外軍火販子的網站。
  
  他知道陸氏集團一直有從事軍火買賣的生意,從國外冒著風險偷偷運來槍支彈藥,一方面是為了賣出高價賺取差額利潤,當然,陸氏集團本身就是個黑色組織的團體。槍對於這樣的組織來說,自然是必不可取的。
  
  只是,陸梟看似放松的狀態實則毫無漏洞可尋,紀澤觀望良久還是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作者有話要說:吭哧吭哧滴更新鳥~~~~~~


今天就此一更,最近老感覺很累,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沖太猛了還是天氣的緣故…………

早上還請假回宿舍睡覺 =。=

不過放心,日更還是有滴~~~~~~~~~~~~~~~~~~




18

18、第 18 章 ...


  花店里的鐘敲過了十點,陸梟拎著剛剛洗過澡的貝殼下樓,見紀澤還在專心致誌地看著電視,而那個卡通節目是貝殼最喜歡的。方才陸梟抓住不清不願的貝殼去洗澡,因為某只很驕傲的貓正貓眼放精光地蹲在茶幾上看動畫片,拒絕陸梟關於洗澡的命令。
  
  終於折騰完了下來,沒想到紀澤也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從側面望去,他的睫毛長但是不是那種濃密的類型,根根分明地;高而挺的鼻子,一看就覺得是個性格堅毅的人。只是那目不轉晴盯著卡通片的認真神情,隨著電視里的搞笑對白微微笑的瞬間,讓人沒來由心里一暖。
  
  紀澤這個人,沈穩內斂地過了頭,即使是笑,也只是輕輕抿著嘴唇,那嘴角的弧度彎彎,就想將他溫柔以待。
  
  陸梟對於各種問題,包括感情方面都喜歡以最快速最簡潔的方法解決。但不知為何,他對著紀澤就沒法快刀斬亂麻。就像在慢慢飛雪的荒蕪里獨行,偶遇一只流浪的很有靈氣的小動物,心生憐愛之意,要揣在自己懷里慢慢溫暖著才好。
  
  至於究竟要什麼時候把它放走,還是直截了當地告訴小動物,“嘿,要不要讓我養著你?”
  
  陸梟自己也不知道。但總歸,現在在自己身邊就是好的。
  
  “怎麼,多大的人了,跟貝殼一樣喜歡看這個?”陸梟坐到他身邊問道。其實,在陸梟一出來的時候紀澤就已經知道了,在警校的訓練以及他天生敏銳的直覺,紀澤現在都可以做到一邊看著電視一邊通過各種細微的聲響來辨別陸梟的行動。
  
  比如他拎著貝殼進衛生間,會有輕輕地一聲“哢噠”,而後是細細的水流聲,那是陸梟擰開了水,再然後貝殼會淒厲地尖叫,紀澤可以想象到陸梟將它放進水里時貝殼揮著白色爪子的不甘不願……
  
  他同樣在無聲無息地觀察著陸梟,從那天在迦南花店門口正式認識開始。紀澤不得不承認,陸梟是個讓人很願意與之相處的人物,幽默風趣膽大心細,當然他身上的各種才藝也令紀澤很佩服,漂亮的花,好吃的甜點。
  
  只是,陸梟同樣也是個危險致命的人物。如果可以選擇,紀澤寧願遠離陸梟,比如他方才開口的語氣溫和,像寵溺著貝殼。當一個敵人對你如此時,是甜蜜的毒藥。
  
  “挺有意思的。”紀澤回答道。
  
  紀澤與陸梟在一起時,一向都是陸梟在滔滔不絕地找各種話題,有時候甚至可以講上一整天都不嫌累。
  
  雖然陸梟覺得只要紀澤坐在自己對面,泡上一杯茶或者咖啡,一碟香甜可口的點心,看著對面的人烏黑透亮的眸子,靦腆內斂的笑意,時間仿佛就可以;拉地很長,講上多久都無所謂。但偶爾也會抱怨,“阿澤,怎麼都是你在聽,我在講,我覺得我活了三十年都沒有跟你在一起的這三個月說的話多。”
  
  某人會略帶尷尬地笑一笑,“啊?我以為梟哥你喜歡講話,貝殼又聽不懂,那,那只能我來聽了。”
  
  那次;陸梟覺得自己很受打擊,這個世上能夠打擊到他的人,還不超過三個。
  
  其實紀澤曾默默地在自己對陸梟的評語上加上這麼一句話,“性格開朗,話較多,話癆子”,微笑配合著傾聽,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不過今天不一樣,紀澤倒是接著陸梟的話往下講,“小學的時候也很喜歡看這些動畫片,一放學就背著書包往回跑。可能梟哥你小時候都是坐家里的車回家,不過,跟著同學一起回家的感覺真的也很好的。小一點的時候我爸爸雖然工作忙但是我媽媽照顧著我……後來,大一點的時候,我一回家就沒時候看動畫片了,得給自己弄飯吃,當然,我的手藝比起梟哥差多了……”
  
  紀澤說著小時候故事的聲音仿佛要被噪雜熱鬧的卡通片尾曲掩蓋過去,然而陸梟卻覺得自己只聽到紀澤的清亮的聲音,想到一個小小的男孩背著大書包跟著一群小學生往家里跑的情景,也許像紀澤這樣看過去乖巧的孩子還應該早早地拿到了紅領巾。大大的書包,長長的紅領巾,小小的身影。
  
  陸梟微微側頭望著身邊的人,見他那雙黑而亮的眸子還在一眼不錯地盯著電視機,身上是淡淡的檸檬薄荷混合的味道。想著他還是個小孩子時的稚氣摸樣,沒來由地心頭一熱,陸梟做了個他想了很久卻一直不敢下手的動作。
  
  他倒是毫不客氣地大手撫上紀澤的腦袋,用力揉了揉,“好了,你啊,跟了我之後不用做飯了,保鏢大人,中午想吃什麼?”溫熱的,帶著柔軟的觸感。陸梟只覺得自己心跳迅速加快,但偏又強做淡定。
  
  紀澤倒是對陸梟的異樣沒有任何察覺,只當是陸梟對自己喜愛的表現,他是一直知道陸梟對自己很不錯。
  
  於是某人終於收回視線,帶著一點點期盼地望著陸梟,“梟哥,午飯無所謂,但是,下午我能不能吃上次做的草莓冰激小蛋糕?”
  
  這樣的表情,誰可以人心拒絕呢?於是陸梟心甘情願地投降,故作無奈道,“好吧,我的保鏢大人,不過時間得長一點,做那個點心需要特殊的一種進口材料,得來回半個多小時去買。”
  
  紀澤帶著某種心願達成的欣喜點了點頭,在陸梟看來一副很是乖巧的樣子。難得聽他說他隱藏的小回憶,對自己提出小要求。
  
  陸梟覺得,今天紀澤就是讓他幹什麼,那都是甘之如理。
  
  只是某人暗自祈盼,只要這個半個多小時就足夠了。
  
  陸梟,雖然是利用你的感情,但,我也絕不能退縮。
  
  吃過午飯休息了下,陸梟便從樓上下來,多穿了件外套。手里拿著車鑰匙對紀澤說道,“阿澤,我出去買材料,快點的話大概只要四十分鐘就回來了。”
  
  紀澤對著眼前笑意濃濃的男子回道,“好的,梟哥,需不需要我先準備點什麼東西?”陸梟似是無語地叮囑道,“紀澤同誌,你還是千萬不要動手等著吃就好。”
  
  陸梟可沒忘記,剛開始幾次幾乎每次紀澤幫忙,那廚房就跟犯罪現場一般。比如某次在醒好的面里加錯了鹽,又或者將辣椒醬錯認成番茄醬,後來直接忘記戴手套拿剛出烤箱的盤子,“哐當”一聲掉到地上……雖然陸梟對著紀澤驚慌失措道歉的愧疚表情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但,每次總這麼浪費糧食是可恥。
  
  紀澤也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光榮事跡,原本一臉沈默淡然的表情染上尷尬的紅暈,“梟哥,我這不是想幫忙麼……”
  
  陸梟直接更無語的表情望著他。
  
  出門前貝殼從樓上躥了下來,嬌憨地蹭著陸梟的褲腿,仿佛聽懂了倆人對話般撒嬌祈求陸梟帶自己出去。陸梟將緊緊靠著大腿的貓咪挪開,寵溺地摸了摸它的脊梁,叮囑道,“貝殼,這可不行,我得速去速回,帶著你不太方便,乖乖待在家里。對了,不許欺負阿澤,否則……”說罷,沖貝殼點點頭,仿佛在鄭重警告。
  
  完全失去第一地位的貝殼哀怨地沖陸梟喵了一聲,無視紀澤,從他們身邊又溜走了。
  
  紀澤站在門口平靜地看著陸梟出去取車,只是手已經微微貼著褲袋,輕輕摩挲里面的東西。待陸梟上車,沖紀澤揮了揮手,啟動,車緩緩離開紀澤逐漸變得極為銳利的視線。
  
  他將大門掩上,並且迅速關掉花店里的音樂和開著的電視,一時之間原本有音樂的偌大別墅瞬間安靜下來。
  
  紀澤三步做兩步地跨著上樓,木質的走道上只聽到自己急促又不失穩重的腳步聲。
  
  這是第一次,紀澤必須竊取到陸梟身邊最重要的情報。但與以往不同的是,似乎這次心跳地更快,“噗咚噗咚”就像靜無一人的走道里自己急促的腳步聲。
  
  站在陸梟的臥室前,紀澤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頻率。先是嘗試性地扭了下門鎖,果然是鎖上著的。
  
  紀澤半蹲下來,還好,自己早有準備,這間別墅陸梟買下來之後並沒有多大的改造,只是房間里的某些家具的壁紙換掉而已,所用的門鎖還是原來的那種,看似華麗精致但其實防盜性能不是很好。
  
  “喵——”
  
  紀澤的心仿佛被重錘了下,饒是過硬的心理素質此時聽到突然的貓叫,也是會嚇一跳。
  
  走道口卻出現了貝殼的身影,那只一向與自己不對付的黑貓正四肢盡量撐開弓起身子,冷冷地看著自己。
  
  走道的燈開著,但卻是不甚明亮,雖是白日卻有給人傍晚日暮西山的感覺。只有貝殼泠然泛著冷光的墨綠色貓眼,神似它的主人陸梟殘酷時的眼神。
  
  以及紀澤幽黑深重的眸子,在暗淡的燈光下,像迸發出璀璨光輝的星子。
  
  不會說話的貓而已。
  
  紀澤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貝殼,他從褲袋里掏出兩個細長的鋼針,這是他選了兩只合適的大號回形針改造的。一手拿捏著一支同時插入鎖眼里,紀澤將耳朵貼上去凝神傾聽。
  
  一根卡住鎖芯,順時針方向扭轉一些角度,另外一根插入形成彈珠與彈珠孔的錯位,來回轉動尋找正確的位置。並且要集中極大的註意力聽鎖里的動靜,小心翼翼地扭動彈珠,只聽到清脆的“啪嗒”一聲,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一連串複雜的動作一氣呵成,不到五分鐘時間卻讓紀澤覺得這個過程極為漫長。這是他在進入陸氏集團之前就訓練過上萬遍的開鎖技巧,只要不是十分複雜精細的鎖,只要給他合適的工具和一定的時間,紀澤都可以打開。
  
  幾滴汗珠已經在挺拔秀氣的鼻梁上冒出來,紀澤輕輕拭去鼻頭晶瑩的汗珠,微微抿了抿嘴,眼神是從未在陸梟面前展現的剛毅與堅定。
  
  貝殼突然沖了過來,淒厲地對著紀澤尖叫,並且擋在了門前仿佛要阻止一般。
  
  時間不是很長,他無法斷定自己是否能解開陸梟筆記本的指紋鎖,淡淡地看了地上氣勢淩人的黑貓一眼,紀澤擡腳越過貝殼進入房間。陸梟的房間風格跟他的人是一模一樣,間接幹練。泛著金屬光澤的電腦桌上放著他寸步不離身的那臺黑色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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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黃小瓜愛你們~~~~

對了,明天需要跟你們告假一天哈

有點事情,後天更新~~~~~




19

19、第 19 章 ...


  紀澤將隨身攜帶的usb移動硬盤插入接口,按下電源鍵。這臺筆記本是通過指紋識別才能進入操作系統,除非自己把陸梟的右手食指拿來使用才能順利進入程序。而現在他只能繞過TMP安全芯片程序。
  
  移動硬盤里是自己特制寫好的入侵程序,紀澤的手指在筆記本鍵盤上迅速輸入著指令,藍色的屏幕背景上是一行行迅速跳動的英文字母,冷光打在紀澤年輕英俊的臉上,是不容逼視的凝重與專註。
  
  貝殼卻突然跳了上來,紀澤望了時間,已經是過去十五分鐘,包括方才開鎖的時間,將近二十分鐘過去。對著這只打擾的人的貓,他也無法了,但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紀澤只好不顧貝殼的尖叫與敵意,硬著心腸捏住貝殼的後頸,將它提起丟到門外去。
  
  只是抓住貝殼的一剎那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一只處於極度敵對狀態中的貓給撓了一下。紀澤沒有理會,將貝殼處理好後,迅速地進行著沒有完成的工作。
  
  “嘀嘀——”終於聽到微弱的兩聲,原本跳動的藍色界面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瀑布風景桌面——終於進入系統。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是過了半個小時,沒時間了。紀澤的眼睛亮了亮,定定了自己的情緒,穩穩地操作起陸梟的筆記本。
  
  時間緊迫,必須馬上找出來。
  
  快速地登錄郵箱,一眼瀏覽下來,沒有……打開近期下載記錄,沒有……紀澤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跳動,終於在通過c盤指令後找到近期瀏覽的各種文件,一條不起眼英文ie瀏覽記錄進入眼簾。
  
  紀澤通過技術恢複了原文,是一份英文的文件,一個單詞一個單詞掃去,只覺得自己按住鼠標的手在微微顫抖,是了,就是這個。
  
  一個英文島嶼名字躍入腦海里,紀澤並不認識這個島嶼,好在記下來,並且經緯度都已標好,已經是定位清楚了……最後一行是——March 5th 3:30,這是交易的時間!
  
  陸梟一路好心情地開車回來,淺淺碧色的眸子蘊含著呼之欲出的溫和笑意,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正隨著車里的音樂輕輕跳動。
  
  將車子停好,推開小銅門,貝殼卻受驚般地朝自己撞過來,陸梟一把將它抱到懷里,揉了兩下,
  
  “嘿,貝殼,你這是怎麼了,去哪里野了?”貝殼可無法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只低低地焦慮地嗚嗚喵叫。
  
  陸梟抱著它進入花店,店里只有各色嬌艷欲滴綻放著的花朵,一天放不停的音樂也被關掉了。沒有客人,也沒有——那個原本是該站在收銀櫃邊上的人。一時間,偌大的花店顯得有些靜謐清冷。
  
  似乎有種很不尋常的感覺,陸梟抱著貝殼蹙了蹙原本飛揚的眉。
  
  或許是在樓上,門開著,紀澤一向是個很負責的人,他不可能出去。陸梟正要擡腳往樓上走,紀澤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梟哥!”
  
  只見廚房門口,紀澤系著圍裙的身子正探出身來。
  
  那還是自己特意給他買的,與自己同款不同色的圍裙,方便他偶爾幫忙的時候穿。
  
  陸梟盯著他的樣子凝視了一會兒,終究是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有絲毫陰翳。
  
  只見探出半個身子的青年,手上全是白白的面粉,臉頰上,鼻頭上,額角處甚至是頭發上都沾染上了白面,活像個在白面粉里滾了滾,正要進烤箱的大號點心。只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睛帶著一絲歉意地望著自己,那明亮亮的眼神,無辜又無奈。
  
  “那個,梟哥,我看店里沒什麼生意,就想先把面給和一下,只是,沒想到,嗯沒先到用多了那麼一點點……”某人略帶尷尬地搓了搓手,手上的面粉不停地往下掉。
  
  陸梟將貝殼放到地上,搭在手上的外套往沙發上一丟,邊走邊挽起襯衫袖子,他覺得自己實在是被紀澤打敗了,某個看上去溫潤地像清水一樣的人,實則是不折不扣地頑石,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那種。
  
  陸梟錯了下身子,堪堪越過紀澤擋著的部分,只見自己裝修地很是現代主義的廚房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面目。搖了搖頭,陸梟嘆了口氣,“阿澤,你是不是對我撒謊了?”
  
  紀澤不自在地笑了笑,“梟哥,哪里了……”
  
  “要不是那天看你跟謝九安搏擊的靈活身手,我還真不信你可以當我的貼身保鏢,你今天還說你小時候曾經自己給自己弄過飯,現在我表示強烈懷疑……”
  
  紀澤跟在陸梟後面轉,眼前高大的人已經一把將掛著的圍裙扯了下來,幾下系好,隨即將桌子三兩下收拾了下,麻利極了,這才稍微像樣了點。
  
  又回頭對跟在自己後面手足無措的某人說道,“趕緊把你那貓爪子和貓臉收拾幹凈。”
  
  嘩啦啦的水將黏在手上的一層厚厚面粉沖刷下來,變成白色的水流走了。只是感覺身後有人貼近,然後是溫溫的毛巾貼到了自己臉上。
  
  陸梟一派溫和地盯著他,露出略帶戲弄神情,“這被你洗的面粉比我一次用得好像都要多了!”紀澤卻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似乎不甚“光彩”的舉動,神色複雜地回道,“梟哥,下次,下次我會註意的。”
  
  陸梟只是淡淡地一笑,伸手幫他將他頭發上沾染的面粉輕輕彈去,只是這樣的觸碰,就可以讓自己興奮到至極。
  
  不經意間瞄過那雙修長的手,只見手背上是三條長長的抓痕,雖然不是非常深,但也破皮見血,襯著白皙的肌膚,分外的觸目驚心。
  
  紀澤方才覺得怪怪的,陸梟撥弄自己頭發的動作,蒙著毛巾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總感覺有一些莫名其妙得情緒在他悉悉索索的動作間蔓延,鼻間聞到的是紀澤第一次碰見陸梟時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淡漠的煙草的味道。
  
  一時呆楞。
  
  可還未從這種呆楞中醒過神來,左手卻被某人一把抓住。
  
  紀澤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怎麼比方才偷偷進入陸梟的房間時跳得還快。
  
  只見陸梟皺緊了眉頭關切道,“這手怎麼了?怎麼劃成這樣?”
  
  紀澤見著陸梟一臉凝重的表情,總不能說被貝殼抓的吧……吱唔道,“沒什麼,剛剛和面的時候不小心被桌角劃到了……”
  
  還不待紀澤講完,陸梟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他,“我怎麼沒覺得我的桌子邊緣是三條杠的啊。”說罷放下某人的手,站在廚房門口往外喊道,“貝殼,你是不是又闖禍了!”
  
  紀澤望著陸梟的背影,右手輕輕摸著方才陸梟緊緊抓住的地方,好像那種溫熱的感覺還停留在肌膚上面。
  
  陸梟將紀澤的手放在手心里,“幸好貝殼是家養的貓,我一直都有帶它去打疫苗,先用醫用酒精消消毒,忍著點,破皮了會有點疼。”小心翼翼地用棉簽將傷口塗抹了一遍,紀澤只覺得後悔,只是小傷口而已,讓它自己結痂不就得了,熬不住陸梟的要求,這下——疼得要死。
  
  坐在自己身邊的人緊緊皺著秀氣的眉毛,嘶嘶地吸著氣,偏又要強作無所謂地身子坐得筆直。陸梟笑了笑,握起手湊到自己嘴邊,輕輕吹了幾口氣,“好了好了,先這樣,但是阿澤,貝殼整天在外面野,我有點不放心,要不,我現在馬上帶你去醫院打個狂犬疫苗吧——”
  
  原本被某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的紀澤急忙將手抽回來,瞪著黑眼睛一反往常的平靜溫和拒絕道,“梟哥,我不要去打針!”陸梟雖然很想很想笑,之前內斂沈默的人,與謝九安動手時攻勢淩厲的人,現在只是個害怕打針的大孩子,但是還是板著臉說道,“阿澤,這個真不行。”
  
  紀澤縱使有諸多不願意還是被陸梟拖著去醫院打了一針,並且在忍著劇痛中聽到醫生說過幾天還要來打一次,連續打五針之後,他覺得手臂上剛剛打過的地方更加痛了。整張白皙秀氣的臉都要皺成了小白饅頭。
  
  陸梟拿著他的大衣在一邊看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好的,醫生,謝謝您了。我會帶著我表弟過來的。”有時候出去,他們兩個用的就是表哥表弟的身份。上車之後,陸梟非常順手地摸了摸紀澤的頭發,“弟弟啊,哥哥三天之後再帶你來打,不要怕疼啊。”
  
  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溫和與風度,反而更像是不著調的謝九安,一臉痞子氣。紀澤很無奈地打掉某人不安分的手,“梟哥,我覺得打一針就夠了,沒必要……”
  
  還沒說完,陸梟一把啟動車子,很是威嚴地說道,“完全有必要,必須打滿五針!”
  
  回到花點之後,陸梟將貝殼拎起來,他決定是要好好教訓一番了,之前只是覺得貝殼不喜歡紀澤,但是攻擊紀澤那就是不對的了。陸梟板著臉將貝殼訓了一頓,然後完全不顧貝殼撒嬌般的哀求,把它鎖進了頂層得小閣樓里。
  
  紀澤想,雖然自己被它狠狠撓了一爪子,但——貝殼只是只護主的貓而已,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跟一只貓計較什麼?又見到一向傲慢慣了的貝殼此時貓眼迷離,一副很是委屈的摸樣,便想開口求情,卻被陸梟否決了。
  
  陸梟看了眼紀澤心生不忍的黑眼睛,低低笑道。“你們倆剛剛還不是吵架來著麼,怎麼阿澤,現在又要反過來給貝殼求情了。”
  
  紀澤無奈道,“梟哥,貝殼是貓,我又不是。”
  陸梟笑了笑,見他還捂著方才打針的地方,便上前過去查看,撩起紀澤的袖子,他知道紀澤很白,但是沒想到手臂上被嚴嚴實實裹了一個冬天,晶瑩玉潤,越發顯得打針過的地方烏青得厲害。
  
  這個地方,要是咬上一口,一定很過癮。陸梟不懷好意地想到。
  
  “先等等,我幫你拿熱毛巾敷一下,會消腫好很多。”
  
  紀澤將衣袖拉下來,黑亮的眼睛不再是清澈透亮,有很多很多的思緒糾纏成迷霧,他想起有一天自己終將這樣一個關心自己的——“朋友”押進監獄甚至很有可能與眾多犯罪分子一起被送往荒無人煙的刑場,只消一聲槍響,這個人就消失不見。
  
  手上的紅藥水已經幹了,白的手,紅的藥水,分分明明,觸目驚心。一如此刻自己的心情。
  
  看著陸梟為自己忙里忙外的樣子,紀澤只覺得有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澀蔓延。
  
  他終究還是為了這麼一個人,心生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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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0

20
、第 20 章 ...


  將手上的傷口裹好,紀澤舒舒服服地沖了一個熱水澡。也許不應該這麼想,但是在陸梟身邊的三個月多,真的是自己過得最安逸最舒適的日子。小時候父母都有工作,沒辦法時時刻刻陪著自己,後來兩個人都走了,雖然自己被陳隊收養,但大部分時間自己都是住在寄宿學校里,再後來大學都還沒上完就接收到了這麼特殊而又艱巨的任務。
  
  紀澤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胃藥,輕輕搖了搖,嘩啦啦還有大半瓶,好像,這三個多月自己很少吃胃藥了。自己的胃病就是常年飲食不正常給折磨出來的,一日三餐正常,還被陸梟經常換著口味,自然也就好多了。
  
  陸梟的房間就在自己隔壁,想到今天早上驚心動魄的舉動……應該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吧。床上放的是陸梟為自己收進來的衣服,被疊得整整齊齊。就像是他這個人,讓人覺得窩心熨帖,要是,要是陸梟不是陸氏的人,要是他沒有參與陸氏的違法犯罪……
  
  紀澤將手中的藥瓶緊緊地握了握,不知怎地,他今晚就是想跟陸梟說說話,說什麼都可以。只是當穿著睡衣的某人下定決定般站到今天被自己撬開過的那扇門前,緊緊地抿著嘴唇,右手拿起又放下,最終還是沒有敲門。
  
  兩個人,一開始就是身份的對立,看似溫暖的相處過程都是偽裝,那麼又能說什麼。
  
  紀澤輕輕呼了口氣,準備回房間,忽又想起因為自己而被冤枉的貝殼,下樓拿了點貓食,摸到了閣樓。
  
  “啪嗒”一聲扭開了門鎖。
  
  貝殼原本以為是陸梟要過來放自己出去了,等定睛一看卻是紀澤,又弓起了身子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警告般地低沈叫著。紀澤倒是毫不介意,笑著將裝著貓糧的碟子放到了地上,溫柔地說道,“貝殼,對不起,雖然……”
  
  一邊試圖安撫著它。
  
  陸梟一手扶著欄桿,只遠遠望著,在暗暗的燈光下愈發顯得瘦削的身影,蹲在自己的黑貓旁邊,努力地像似在說著什麼討好的話。
  
  不自覺地搖頭笑了笑,陸梟想起第一次碰到他時,那個明明胃不好還要把人家的茶葉蛋全部買下來的人,那個在自己車上毫無保留地將不忍的情緒流露在那雙漂亮眼睛里的青年。幹凈得不像是跟他們一個世界的人。
  
  這個爛好人的傻小子。
  
  隨後輕輕地又回房去了。
  
  ………………
  
  紀澤小心翼翼地將寫著幾個數字的紙條精細地偽裝好,輕輕地嘆了口氣。
  
  雖然他昨日方一得到毒品交易的地點與時間就想立刻將這個情報傳達出去。最快方式莫過於網絡或者諸如短信手機之類的,但最快捷的也是最危險的。只要有心人稍微一調查,都是有跡可循。
  
  紀澤雖然是在警官大學念書,但主修的專業卻是計算機信息工程與安全,他深知這一點。而最傳統的方式只需要毀屍滅跡即可。
  
  拿起電話,找到房那個熟悉的名字按了下去。
  
  電話剛一接通,某個歡快又囂張的聲音就從那一頭傳過來,“我靠!阿澤,今天莫不是要下雨,你居然舍得給老子打電話!我要痛哭流涕了,我差點以為你被陸梟洗腦了,然後跟他一樣不待見九爺我!”
  
  饒是知道今天其實自己有任務在身,不得不利用謝九安的紀澤也被他的打動,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接到自己電話的謝九安,是發自內心的開心,於是笑著回答,“不是,是九爺你日理萬機,小的萬萬不敢打攪。”
  
  謝九安“哈哈”大笑,“日理萬機個毛線,老子跟李萬機不熟,別說李萬機。就是李嘉欣,老子接到你的電話就得提褲子飛奔而來!”
  
  謝九安,還是這麼口無遮攔啊,紀澤尷尬地笑了笑,“好吧,走吧九爺,美女沒有,請吃飯還是有的,之前不是答應請你吃飯麼,今天剛好有時間,地點時間隨你定。”
  
  “哇塞!真的啊,真的啊!阿澤,我又可以見你了,咱們今天吃完飯再去我開的武術館里幹一架怎麼樣?上次跟你搏擊,我都沒過癮啊!陸梟在一旁阻攔,很是礙眼!誒,對了,你不會也帶著陸梟那家夥出來了吧!我可不要見他,但是我又想見你,這樣吧,我們開兩桌,讓他自己一個人吃飯去,我要跟你一桌!”
  
  紀澤拿著手機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插話的縫兒,謝九安那就跟連發機關槍似的,啪嗒啪嗒就是一長串話,語速極快,搖了搖頭,無奈道:“我是去見朋友,帶著梟哥做什麼?我是他的貼身保鏢,不是貼身保姆,九爺你想多了。”
  
  謝九安嘿嘿笑了笑,頗不好意思地道,“你知道我跟陸梟從小不對付嘛,不過,你是他的貼身保鏢沒錯,但是陸梟看起來很像你的貼身保姆!”
  
  說完又大聲喊道,“阿森,快把老子剛訂的新衣服統統拿進來,老子要出門約會!”
  
  …………某人無語。
  
  紀澤掛掉電話,下樓就見昨晚被關了禁閉早上重新放出來的貝殼正撒嬌般地貼在陸梟腳後跟一步一跟隨地,活像只黑色的跟屁蟲。陸梟只好笑地望了它一眼便繼續手頭的事情。
  
  “梟哥,中午不用做我的飯了,我出去吃。嗯,跟謝九安一起吃飯。”紀澤跟陸梟說道。
  
  陸梟瞇了瞇眼睛,不懷好意道,“怎麼?謝九爺又開始不安分了?”
  
  紀澤想到方才謝九安小孩子一樣風風火火的脾氣,倒是難得地眉開眼笑,“不是,是我約他的。上次不是答應請他吃飯麼,一直拖了很久怪不好意思的。”
  
  陸梟點點頭,“去吧,小心點,不要吃發物,傷口還沒好。”
  
  紀澤婉言拒絕了陸梟把車子借給他開出去的要求,他寧可這麼難得外出的時候坐公交車。晃晃悠悠的城市公交,車上都是最普通的陌生人,有的靠在椅子上聽歌有的正在按手機。
  
  沒有人註意到他,仿佛自己此刻不是警察,更不是一個臥底,與他們任何人一樣都是過著最平凡生活的人,坐上同一輛公交車奔往不同的目的地。
  
  那張被夾在兩方之間的面具卸下,是難得的輕松心情。
  
  比約定的時間還早到了半小時。
  
  九點多的餐廳只有打扮地衣冠楚楚的服務生,看起來比他這個來吃飯的還要正經。三三倆倆的倒是有幾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正圍坐在一起喝咖啡。紀澤坐的地方離鋼琴倒是很近,婉轉動聽的琴聲如流水般從琴師修長的手指上流淌出來,整個餐廳的氛圍安靜祥和得恰到好處。
  
  還真不符合謝九安的性格,紀澤搖頭笑了笑,想到早上電話自己說出吃飯地點時,謝九安很是無奈地拉長了聲音——噢,那個地方啊,真是,好吧,阿澤喜歡的我也喜歡。不過自己也沒辦法,這是,那天與陳隊電話時早就已經定好的計劃了。
  
  紀澤坐到早已訂好的位子上,抽過一本時尚雜誌隨便翻了起來,便隨手放到一邊喝起了檸檬水,都是他看不懂的時尚資訊。想起來,陸梟曾經說過,“阿澤,你中規中矩地,像個活在八十年代的人。”
  
  因為他既不喜歡在房間里上網,也不喜歡出門泡吧或者是唱k,同時下的年輕人一比真是有點。
  
  陸梟確不知道紀澤最厲害的便是計算機技術。
  
  剛剛放下的雜誌卻被匆匆忙忙往這里過去的男子一不小心刮了下來。
  
  “啊,真是不好意思!”男子立即彎腰將地上的雜誌拾起。
  
  紀澤接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關系。”
  
  剛想把雜誌放回去,就看到自己等的人極其囂張地在門口服務生的歡迎中一步三擺地帶著一群黑衣保鏢過來了。那明艷的眉眼,張狂的表情,明明俏生生的臉蛋卻偏要裝作冰冷的人,不是謝九安是誰?
  
  謝九安雙手插在褲兜里,左看看右看看,隨即眼前一亮,那個安靜地坐在裝飾性花叢後面的人,熟悉的那種讓人平靜的清澈感覺,可不就是阿澤麼?
  
  某人眉開眼笑地三兩下蹭過去,身後的屬下早已上前一步拉出椅子,“九少爺請坐。”
  “阿澤,我可想死你了。”謝九安誇張地擠眉弄眼說道。
  
  紀澤現在對於謝九安諸如“阿澤,我真是喜歡你啊!”“阿澤,可把我想死了!”之類的謝氏語言已經見怪不怪。不再是剛剛聽到時的驚奇與尷尬。於是十分淡定地無視某人在他對面老太婆般絮絮叨叨地說這說那,淡定地招呼來服務生,淡定地將菜單塞到他手里。
  
  更加面涼如水地淡定開口,“趕緊點菜謝九安,你要吵死我了。”
  
  謝九安歷時閉上嘴巴,砸吧砸吧嘴,無辜地開口道,“阿澤,你對我一點都不好,你對陸鳥明顯比對我好多了。”
  
  紀澤只覺得自己在他面前都會失了往常的風度,剛喝到嘴里的檸檬水沒差點噴出來,忍俊不禁道,“哪里不好了,我要是對謝九爺你不好幹嘛請你吃飯,我應該請梟哥才對。”有想了想,笑著說,“我對你好,因為你是我朋友啊,我對梟哥好,因為他是我老板啊。”
  
  謝某人得到這麼一番安撫,立即開開心心地點起菜來。他的一群保鏢也到附近的桌子上坐了下來,但仍時不時註意著這邊的動靜。謝九安不耐刀叉,根本沒那閑工夫用,硬是命令餐廳給自己弄了雙筷子,夾著鵝肝法國蝸牛痛痛快快地吃起來。
  
  紀澤看著他這副非常放得開的樣子,也是眉開眼笑,秀氣的眉舒展開來,黑澄澄的眸子因為溫溫的笑意漂亮至極。謝九安塞得滿滿都是,嘴唇紅紅,卻仍不忘調侃道,“阿澤,你笑起來真他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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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21、第 21 章 ...


  一頓飯九爺吃得很盡興,可以跟阿澤一起吃飯,並且身邊沒有出現那頭讓自己十分頭疼的壞鳥,實在是高興。
  
  然而沒高興多久,紀澤卻意外地接到了陸梟的電話。原本以為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讓自己回去,卻沒想到只是淡淡地吩咐自己少喝點酒,寒暄了沒幾句就掛了。本來紀澤是想把電話遞給謝九安讓他跟陸梟說幾句話,沒想到謝九安梗著脖子一把扭過頭,惡聲惡氣地哼道,“情——哦不,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老子不想耳朵壞掉!”
  
  直到紀澤掛掉了電話,謝九安這才將視線收回來,好奇地閃著桃花眼問道,“陸梟不懷好意地打電話來幹什麼?
  
  紀澤放下原本想端起來的酒杯,“沒什麼,梟哥只是提醒我少喝點酒罷了。”
  
  謝九安皺了皺劍眉,收起了臉上的玩世不恭,突然說道,“我那時五歲,有次去他家玩,陸梟他爸給他買了只大金剛,可漂亮了,還會學人說話,我就吵著要。陸伯伯見我人小,就讓陸梟把大金剛給我。陸梟當時可喜歡那只金剛了,死命不給,後來沒辦法,只好讓給了我。但是,後來我們一起玩,陸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後伸進鳥籠把金剛的脖子掐斷了。”
  
  紀澤倒是毫不詫異,他知道這是陸梟的本性,卻沒想到,還是孩童時代的陸梟就是如此性格,只當他是後天陸升有意培養的。
  
  “陸伯伯非但沒有罵他,還承諾再買一只。陸梟卻說他再也不想養大鸚鵡了。”謝九安陷在回憶里,皺著眉頭敘說道。
  
  “阿澤,陸梟很危險,你一定要小心。”謝九安的臉色是平日里少有的嚴肅認真。
  
  紀澤只當是謝九安提醒自己在陸梟身邊的危險性,畢竟他現在也是陸氏的一份子。笑著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與謝九安的一頓飯吃得格外輕松開心,紀澤一掃這幾日來的壓抑與沈悶,連走回花店的步伐都不覺得輕快起來。
  
  推門而入只聽見陸梟好像正跟誰說著什麼,店里面坐了個人,黑色的短短的小平頭,待人一轉過來,居然是走了一個多月的阿達。紀澤對阿達知之甚少,只知道,幾乎從十歲起阿達就跟在陸梟身邊,無論陸梟去哪里阿達就跟到哪里,話不多,但身手很厲害。紀澤還沒見過阿達的身手,但只憑那次在鮮花基地里阿達割人手腕的那一下就知道絕對是個狠角色,快而準。
  
  阿達倒是曬得有點黑,見紀澤出現在門口,依舊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不過還是淡淡地開口同紀澤打招呼,“嘿,紀澤。”
  
  紀澤點點頭,“阿達,好久不見。”貝殼很是親密地粘在阿達大腿上,看來,它也是想阿達了。紀澤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只是一個過路的外人而已。他們三個才是固定了很久的一個組合,也好,自己本就是戴著偽裝的面具插進來的。
  
  陸梟見紀澤回來了,笑著問道,“怎麼樣?阿澤,跟謝九安吃地如何?”紀澤靦腆地笑了笑,“挺開心的,九爺還是那麼好玩。”阿達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在他記憶里謝九安可不是一個好玩隨和的人,怎麼紀澤剛來不久就可以跟謝九安一塊兒出去吃飯了。
  
  陸梟沖著面有疑惑的阿達解釋道,“謝九安跟阿澤打過一架,不過,沒有討到任何便宜。謝九爺還一直想挖我的墻角呢。”
  
  能夠跟謝九安幹一架還沒讓他贏,看來,不是想象中的那麼不堪麼,阿達也不禁對之前一直以為虛有其表的紀澤刮目相看。
  
  “嘿,阿達,緬甸的女孩子怎麼樣?”陸梟轉了個話題,突然問道。
  
  說者也許無心,紀澤卻聽者有意。
  
  他忽然明白阿達這是為什麼突然出遠門,又為什麼突然回來了。緬甸,金三角,毒品……
  
  可是,只是去拿貨而已,用不了那麼長時間的吧,算算阿達幾乎出門一個半月……紀澤面不改色地在心里思索著。
  
  “梟哥,你又取笑我了吧,緬甸女孩子幹幹瘦瘦黑黑的,照我說,還沒有九爺和阿澤長得像樣!”阿達難得跟紀澤開起來玩笑,帶著痞子氣十足的笑容沖紀澤眨了下眼。
  
  一個本來就沒怎麼跟自己說過話的人突然開起玩笑,紀澤的第一反應不是害羞,而是吃驚了——阿達可從來不會說這樣的話。
  
  陸梟聽了倒是不動聲色,只瞄了阿達一眼,笑意盈盈地又對紀澤說道,“不要理他,阿達這是獨自出去一個多月在外頭野壞了,跟貝殼一樣!”
  
  阿達不再言語只抱起貝殼,邊上樓邊感嘆道,“可憐的貝殼,梟哥不要我們倆了……”
  
  臨近交易的時間是越來越近,陸梟沒有像平時那樣有那麼空閑的時間呆在花店里,幾乎是早出晚歸。只是每次出門都只帶著阿達,看來,自己得到陸梟的絕對信任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紀澤如是告訴自己,沈得住氣才能堅持到最後。雖然,他是很想跟在陸梟身邊參與,因為即使破壞了陸梟的這次毒品交易,但是他們的秘密倉庫還是沒有找出來。
  
  陸梟不在店里窩著了,卻依舊放下花店,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花店里的那個人。每每想到這個,陸梟會無奈地想到自己其實才是紀澤的保姆。比如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像往常以前給紀澤做飯,於是他變成法子讓各式餐廳定時送飯過來。雖然紀澤提出過意見他可以自己下廚煮個面條什麼的,但這讓陸梟根本就沒法放心。
  
  紀澤雖然遺憾自己沒辦法更加深入地得到陸氏的情報,但也好,也許到時候自己的嫌疑會更少一點。
  
  這晚紀澤並沒有按照平時的習慣早早地回房間看書睡覺。再過二十多個小時,也就是後天淩晨,就是陸氏與日本方面交易毒品的時間。紀澤掏出手機看了看才十點多過一點點,雖然陸梟晚上跟阿達都有回來,但那只能是聽到他們回來時的聲音而已。
  
  紀澤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跟陸梟面對面說過話了,以前都在花店里的時候不覺得,現在他發覺是有那麼一點點冷清。唯一的,有生命的貝殼又跟他完全不對盤。
  
  紀澤下了樓,倒了杯水喝,毫無睡意,索性將電視機打開來,不湊巧的是一部香港片,好多年前狠狠地火了一把,紀澤當時還看過,如今重新看,心境卻是不一樣了。
  
  居然是《無間道》。
  
  “我的工作便是出賣身邊的人……”紀澤想起陸梟今天中午特意給自己叫來的粥,要是,他知道這幾天精心策劃的交易早已經曝露在警方的眼里……
  
  估計更願意給自己一碗毒藥。
  
  “對不起,我是警察。”
  
  是的,他沒得選擇。他一直清楚地堅定自己的身份,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名光榮的警察。
  
  只是,不知道身份互相袒露的那天,陸梟會不會也要對自己說“過去沒得選擇,現在我想做一個好人.”
  
  端著水杯,是冰涼的觸感,紀澤烏黑深沈的眼睛盯著屏幕。大廳的燈並沒有打開,只有屏幕的光打在他臉上,是少有的皺眉憂思摸樣。
  
  大門突然被打開,紀澤嚇了一跳,隨手將頻道換了下,回頭竟然是陸梟與阿達。
  
  陸梟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只是見到同處一個屋檐下但幾日不見的紀澤,他只覺得一日的疲勞都消除殆盡,只有見到眼前人的欣喜與溫暖。
  
  “阿澤?怎麼還不睡?”陸梟將外套丟到沙發上。
  
  “閑得無聊睡不著,下來喝水,隨便看看電視。”紀澤說道。
  
  陸梟瞥見他手里的水杯,不容爭辯地抽走杯子,涼涼地說道,“大晚上的還喝冷水,嫌自己的胃太堅固了是吧。”
  
  阿達見倆人聊上了,一言不發地又上了樓。
  
  陸梟毫不介意地將紀澤的水一飲而盡,喝完之後,眼里閃著狡黠,“不介意我喝你的水吧。”
  紀澤望著陸梟一反平時的溫文優雅,很是豪邁地喝光一大杯水。陸梟一抹嘴巴,“我都可以去當演講家了,今天一天都沒消停。”
  
  紀澤斟酌了下狀似睡意地問道,“梟哥最近好像很忙?”陸梟並不忙著回答,只一下子靠在了沙發上,溫和地問道,“現在想不想睡覺,要是不想,陪我聊會兒天吧,我覺得,我們好像很久沒說話了。”
  
  只是和這個人住了幾個月而已,就可以抵上幾年的感覺;只是幾天沒有說話,卻仿佛如隔三秋。紀澤沒有推脫,徑直坐到了陸梟的對角位置,“可以啊,一個人在店里還確實覺得有些冷清。”
  
  陸梟輕輕笑了笑,他希望紀澤可以這樣回答——梟哥,好像沒有你,總感覺少了什麼。不過,他當然知道紀澤不會這麼說,因為,這個人還把自己當做上司,當做老板,也許也是朋友。
  
  “阿澤,這幾天幫里確實有事情。明天淩晨,是我接管陸氏二把手後的第一筆生意,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陸梟這麼說的時候,有一種躊躇滿誌的氣勢,仿佛一切都已經準備完全,只等時機到來。紀澤卻想到,自己早已破解他的電腦,情報也已經送了出去,只怕警方都已經部署妥當……
  
  還是那句話,自己沒得選擇。紀澤想起自己的父親全身是血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情景,想起自己母親的死,想起穿上警服時的光榮與自豪。對於一個男人而言,沒有比完成誌向更重要的事情了。
  
  “梟哥那怎麼之前一直在國外?”紀澤對於這一點頗不理解,他知道陸梟愛好廣泛,可那也是他生活的調劑品而已。陸梟這個人,他深知利用別人的興趣愛好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絕對不會讓自己玩物喪誌。
  
  “完成我母親的遺願而已。我母親走過大半個地球,畫過很多地方,只是有些地方她後來來不及去了。我替她去完成。”陸梟提起他母親時,眼里是從未有過的依戀與孺慕之情,像冷翡翠一樣的眼睛在電視屏幕光下碧綠剔透。那是一雙遺傳自他母親的眼睛。
  
  紀澤想象不出陸梟這樣的人會有一個怎樣優雅美麗並且聰明的母親。想起方才看的電影,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問題從心間冒出來,於是幹澀地開口問道,“要是,要是可以,梟哥,你會選擇一輩子畫畫與開花店麼?”
  
  陸梟低低笑了起來,仿佛紀澤問了個十分可笑的問題,他只是覺得紀澤該不會因為自己的偶爾興趣愛好就以為是事業了吧?
  
  “繼承陸氏,是我與生俱來的職責與任務,我沒得選擇。”陸梟十分篤定地說道,同樣是沒得選擇。
  
  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又恢複了冷靜與銳利,陸升在他身上的基因完完全全體現著。紀澤黑亮的眸子閃過一絲自嘲,他只是微微側過臉,這個問題果然傻得很。以為能得到陸梟什麼樣的答案?
  
  如果可以選擇,我願意當好人,還是如果可以選擇我喜歡一輩子畫畫養花開花店?
  
  紀澤似乎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怪圈,他一面竭盡全力挖掘陸梟的犯罪證據,一面又不斷地希望他能夠回頭上岸。可願意下水的人,濕了鞋,又怎麼會願意主動上來呢?
  
  陸梟並不在意倆人之間的一時沈默,“霍”地突然站起身來,站到紀澤面前,整個人高大勢氣十足,他將雙手搭在紀澤肩上,嘴邊勾起一個自信的笑容,“阿澤,我很喜歡你——很喜歡你這個保鏢。可不可以帶著我送你的那把搶一直跟在我身邊,做我的左右手?”
  
  似曾相識的話語,今晚再一次聽到,只是這次陸梟似乎更加堅定與霸道。
  
  陸梟背對著光線,紀澤並不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但那種不容拒絕的意味透過緊緊被抓住的力道傳了過來。他能做的,只能是擡頭對上陸梟的臉,“好的,梟哥。”
  
  “所以,明天跟我一起去吧,阿澤。”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就這麼一更哈~~~~~謝謝大家支持……

關於身份 貌似真的快暴露了 下面比較難寫……

我得琢磨挺久的~~~~

至於暴露之後……A 囚禁 B qb 虐身 C 殺掉……

乃們選哪個啊~~~~~


嗷嗷嗷 好吧 你們選哪個 哪個都不是……




22

22、第 22 章 ...


  紀澤對於陸梟昨晚突然要求自己同他一起去交易感到十分驚訝,他知道,原先陸梟並沒有帶他去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在準備的那些天都是讓自己留在店里。當陸梟告訴他交易的內容時,紀澤雖然早已知道,但仍裝作詫異的樣子問道,“這麼大一筆貨,梟哥你只帶我跟阿達麼?”
  
  陸梟原本的溫和卸下,露出一絲冷意,“沈叔和劉源這兩個長輩一定要照顧我這個後輩,那與什麼辦法?他們愛派人手跟著,就讓他們跟著吧。也好,省得整天猜忌我這個大少爺到底在做什麼。”
  
  紀澤忽然想到自己是借由沈喬生的手才來到陸梟身邊,當初沈叔舉薦自己過來,也不是那麼單純的只是給剛回國的大少爺安排貼身保鏢而已。
  
  陸梟也立馬想到了這一點,收斂了方才的神色,無比認真地對上紀澤的臉,他相信在這樣的暗淡中紀澤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別擔心,阿澤,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語氣仿若安撫又異常堅定。
  
  是的,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因為我是個絕對不會被別人擺布的人,除非我自己願意,誰也別想在我身邊安插人手。陸梟如是想。
  
  輕輕拍了拍紀澤的肩膀,“好好睡吧,明天要養精蓄銳。”
  
  March 5th 1:30
  
  白天里滿眼青蔥的綠,現在已經穿成墨黑一般,只是空氣中是若有若無的花香,間或參雜著清新的泥土味道,所有關於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春寒料峭的時節好像就這麼過去了,但淩晨的南方依舊可以感覺到絲絲寒氣。
  
  阿達見紀澤下樓先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又瞟了眼陸梟,仍舊不動聲色地窩在沙發上拿著他的手機埋頭按著。倒是陸梟皺了皺眉,不滿地囑咐道,“阿澤,出海風很大,晚上還是有點冷,趕緊上去套件外套。”
  
  紀澤點點頭,他現在知道,陸梟是個在生活中對他人甚至是小動物都非常好的人,細致體貼,甚至可以說連自己都有點依賴這樣的好。
  
  然而,也僅僅是生活上而已。
  
  誰能相信,眼前這個優雅英俊的花店老板業余畫家,等下就要帶著一批手下去外海進行毒品交易呢?
  
  陸梟只淡淡地對阿達說了句,“阿澤也跟我們去。”
  
  阿達頭也不擡地應道,“梟哥你喜歡就好。”
  
  三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淩晨的小巷子里,街燈並不是非常亮,只在拐角處照出一小塊地方。三個人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地在顯得有些狹小空間響徹,陸梟走在最前面,黑色的長風衣偶爾掀起衣角,還真有點香港黑幫老大的感覺。
  
  紀澤將外套的拉鏈拉上了點,自嘲地想了想倒還真有些殺人越貨的氣氛。
  
  出了巷子,在中學門口早已經停了三輛黑色的轎車,像獵豹緊緊地趴在深沈的夜色里。
  
  見他們三人出來,三輛車門都打開,下來了七八個手下,紛紛跟陸梟打了招呼。其中一個紀澤居然還認識,是在沈喬生手下的阿進。阿進見到紀澤也頗是欣喜,典型的北方漢子,一把拍了拍紀澤的肩膀,“哎呀小紀,我就聽說你跟著大少爺了,這麼多天沒見,怎麼樣?”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跟著大少爺不錯吧?
  
  紀澤與阿進出過幾次場子喝過幾次酒,算是比較熟悉了。微微笑了笑,“梟哥人很不錯的。”阿進點了根煙,又問紀澤要不要,紀澤連忙擺了擺頭。
  
  “你小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哪有出來混連個煙都不會抽的啊。”
  
  正聽到其中一個問陸梟,“陸少,我們一共就十一人會不會有點……”
  
  陸梟不甚在意地答道,“雙方約定只帶15人,11與15又有什麼差別?況且,老顧客了,只是交易又不是火拼,帶那麼多人幹嘛?真要出了什麼事,你以為15就夠麼?”
  
  陸梟見某個高高大大的東北漢子正要拉著紀澤上同一輛車,溫和又堅定地說命令道,“阿澤,你跟我坐一輛車。”
  
  捉摸不定的視線瞟過阿進的臉,直讓後者覺得莫名其妙的驚慌失措,雖然眼前這個傳說中的大少爺看起優雅又英俊,卻讓人莫名地感到緊張。
  
  “不好意思,陸少,我之前跟小紀是好兄弟……”阿進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好了,差不多了,檢查下,我們出發吧。”
  
  陸梟極其放松地將手枕在腦後靠在真皮車座上,轉過頭就可以瞧見紀澤黑曜石般的眸子,即使在夜色里也是黑白分明得清楚。
  
  “要不要睡一會兒?”陸梟問著身邊沈默的青年。這樣半躺著的姿勢,使他能夠從下往上地觀察著紀澤,愈發溫潤的五官,以及時時刻刻散發的那種讓人安靜的氣質。好像只要紀澤在自己的身邊,陸梟就覺得一切都是很不錯的。
  
  被人這樣凝視著,紀澤只覺得好像有小螞蟻從身上爬過,借著掩飾著自己的尷尬,紀澤將頭扭向窗外,“那我還是瞇一會兒。”留給陸梟一個黑色的後腦勺。
  
  某人肆無忌憚地挪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終於借著一個拐彎將身體靠在了紀澤身上。鼻端聞到的是他身上清新淡雅的檸檬混著薄荷的香氣。柔軟的短發紮在鼻頭,愈發撩得人心癢癢。
  
  紀澤在陸梟靠上來的那一刻就完全僵直了身體,他很想把陸梟叫醒,但是聽到陸梟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又不得不將那一聲“梟哥”咽下去。只覺得陸梟身上的溫度,即使隔了兩個人的衣服,都在朝著他傳遞過來。
  
  陸梟只睜開了下那雙幽深的碧色眸子,又心滿意足地闔上。像極了撲殺獵物之後慵懶的豹子。
  三輛車子勻速地悄無聲息地行駛在淩晨空曠的街頭,只有廣告牌和一些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鋪還亮著燈,以一種異常低調和冷酷的姿態,在夜色中行進著。
  
  其實陸梟並沒有將所有的重量都靠在紀澤身上,只是他覺得與陸梟身體相接處的地方,僵硬開始漸漸蔓延全身,又怕真的吵醒陸梟,於是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堅持到了最後。紀澤嘗試動了動另外一只肩膀,企圖緩解這種僵硬。
  
  待開車的阿達一個急剎車,後座的陸梟與紀澤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傾,陸梟終於從“瞌睡”中起來,揉了下眼睛,略帶愧疚地對紀澤說,“睡過去了,真是,阿澤,沒有壓到你吧。”
  
  紀澤原本剛要揉捏從陸梟身下解放出來的左臂,聽到這話馬上停止了動作,扯了個笑容,“還好,梟哥。”
  
  阿達從後視鏡中瞄了眼自己的老板,心想,裝得還真夠像的。
  
  一開車門,晚風從海上呼嘯而來,帶著淡淡的鹹味。海面在夜里呈現出神秘的藍黑色,有小小的海浪起伏。可以聽到浪花一下一下沖刷著礁石的聲音。
  
  車子就停在小小碼頭的不遠處,碼頭盡頭有幾點紅在夜色中閃爍,正是幾個等在那里的人在抽煙。陸梟對阿達使了個眼色。
  
  只聽阿達對身後的幾人命令道,“全部關上你們的手機!”
  
  陸梟沖紀澤淡淡一笑,“走吧,阿澤,我們的海上遊戲開始了。”。
  
  紀澤點了點頭。
  
  一群人分乘兩輛快艇朝漫漫海上駛去,沒有月光星光,只有快艇上的探照燈照開眼前的一小方天地。風非常大,紀澤覺得自己要是沒抓緊船舷,摸了摸自己被吹得有些涼的頭,慶幸自己的頭發夠短,否則這麼大的風,肯定會被吹得很淩亂。陸梟正坐在他身邊,側過頭,很是得意地說道,“阿澤,幸虧提醒你,否則你這小身子板,肯定會被吹成冰棍。”
  
  一副悠閑自在的摸樣,仿佛他現在半夜淩晨出來不是去進行一筆毒品交易,而是海上夜遊。紀澤卻忽然心酸地想到,也許等會兒他再也沒法這麼意氣風發了。快艇像離弦的箭一般在海面上快速奔馳著,甚至可以感覺到水花偶爾濺在身上。
  
  紀澤的手機也關機了,他此刻沒辦法知道時間,但憑感覺應該是過了快半個小時了。陸梟的手機倒是還開著,只見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對阿達說道,“差不多了,大概就是這樣附近。”阿達命令所有快遞都關掉馬達,一時之間都安靜下來,只有海浪的浪花聲與海鳥偶爾的鳴叫。只見手拿探照燈的人高高舉起燈,有規律地揮舞了幾下。
  
  前面原本漆黑一片,卻也突然亮起一盞燈,以同樣的規律回應。隨後,無數燈光亮起,一艘單桅輕便郵輪出現在一片混沌中。小快艇又重新啟動,慢速地“突突”向郵輪開近。紀澤暗想,應該就是這里了。
  
  他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全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水域,沒有月光,能見度極低,連他也不知道埋伏在哪里。但是,方才撇見陸梟手機的全球定位系統,維度和經度離自己偷偷得到的情報是差不多的。交易地點並沒有臨時變化。
  
  小郵輪上已經有人放下甲板,陸梟在前,一群人尾隨他上了船。紀澤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只見原本藏匿在黑暗中,連一盞燈都沒有開的郵輪此時亮如白晝。郵輪上不僅有男人,居然還有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一層船艙很大,里面已經擺了幾張桌子,上面撒滿了撲克牌和紅色的人民幣大鈔。笑語如嫣的女人正陪著幾個男人出牌,喝酒,調笑著,鶯鶯燕燕,煙霧繚繞,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要氤氳開來。
  
  倒更像是賭場。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 昨天有作業 所以沒更新~~~~今天更新啦~~~~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多撒花 我需要花花~~~那啥 就差一點點。。=。=

至於abc 那真的都不是俺的style 哈哈

放心 絕對是治愈系的文~~~~

我是個寫虐無能的人 55555555


23

23、第 23 章 ...


  只是,一見陸梟露面,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其中一個更是立馬上前,一開口就是蹩腳的中國話。只消一眼,紀澤就知道,這應該是個日本人。今晚與陸氏交易的對象,就是一個日本的組織,長期與陸氏集團與各種黑色生意往來,槍支彈藥毒品走私。
  
  兩人談笑風生著坐到了賭桌的各一邊。
  
  “陸少爺真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鄙人這次來受山田先生已經拜訪過陸老先生。聽說今後陸氏的事業都要交給您接管,我們社團與陸氏集團多年來一直友好還望陸少爺今後要多多關照才是。”日本老頭子非常禮貌客氣地寒暄道。
  
  陸梟只是點頭一笑,“我父親這幾年身體不是非常好,我不過是幫他分擔一些罷了。也替我向山田先生問好,下次路過日本,我定是要親自去拜見他。”
  
  “好的好的,鄙人一定會向山田先生轉達陸少爺的問候。”
  
  阿進正站在紀澤不遠處,不禁湊過頭來,悄聲道,“這小日本鬼子,拍馬屁的話不是一般得多。見著下任老大就惶恐得找不著北了。”
  
  紀澤微微笑了笑,沒有言語。只是眼風銳利地向窗外一掃,外面依舊是深沈平靜的大海。還沒有交貨,必須等贓物出現。希望藏在暗處的那些同仁能把握最好的時機。
  
  陸梟淡淡地一揮手,“好了,先生,時間不多,我們還是盡快了結正事吧。”說罷,紀澤只見二樓船艙下來兩個人,提著兩個大號的皮箱子。踏在樓梯上的聲音沈重又有力。阿達已經上前,將桌子上的撲克牌連帶著人民幣像廢紙一樣攏到一邊去。
  
  倒灌進來的海風將一些紙幣與紙牌吹得漫天飛舞。紀澤不動聲色地退後幾步,將背對著他們的那扇大窗戶關上。
  
  兩只大箱子擺在了桌子上,棕色的皮革在刺眼的燈光下散發著卻是很柔和的光芒。
  
  “先生,老規矩,先驗個貨。每個箱子150公斤,每塊是500個,每箱是300塊。”
  
  阿達將其中一只箱子“啪嗒”一聲打開。只見一塊塊“四號”被一層透明的塑料紙包著,像一塊塊白磚頭磊得整整齊齊。紀澤接受過緝毒的特訓,但他從未見過如此多的海洛因。
  
  望上一眼就心生涼意,這里面裝的卻是純度極高的海洛因,99%的純度,“四號”。只需一點點,摻和了其他東西賣出去,這些萬惡的毒品可以毀壞數以萬計人的身體與意誌,以及他們身後無數的家庭。驚人的數量。
  
  紀澤皺了皺眉頭。
  
  阿進見紀澤沈默地望著桌上打開的箱子,漆黑的瞳仁越發深邃,以為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白粉,在紀澤耳邊說道,“小紀,你第一次參加幫里的白煙生意吧,以後啊,跟在陸少身邊這種機會見多了。”
  
  話剛說完,卻聽見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陸梟的臉上立馬陰沈下來,不再是方才的溫和有禮,瞬間烏雲密布,沈著聲音開口道,“是誰的手機沒關機?”
  
  偌大的船艙頃刻間壓抑到連呼吸聲都仿佛可以聽到,只有清脆的鈴聲在作響,合著船外的海浪聲一下一下,卻格外詭異。
  
  陸梟將眼神投向紀澤那一處,卻見後者心平氣和地望著自己。
  
  剛在還在紀澤身邊耳語的阿進慌慌張張地將手機掏出來,卻因為驚慌失措而手忙腳亂,一不小心手機丟到了地上。還在不停地唱著歡快的來電音樂。
  
  “陸,陸少,我,我忘了還有這麼一只手機——”身材高大的阿進已經軟了下來想要伸手去撿。
  
  只聽“噗”地一聲,沈悶得像是小時候過年時將鞭炮塞進罐頭里炸響的聲音。
  手機停止了響聲,而阿進刺耳地哀叫一聲劃破沈靜,手心已經被打穿,鮮血淋漓。
  
  是裝了消音器的槍,烏黑的光澤,像冷血的黑色,閃爍著陰冷的光芒。一如此刻陸梟的眼神。
  
  紀澤站得離阿進最近,此刻的陸梟,與平時判若兩人。紀澤的喉嚨動了動,望著在地上翻滾卻忍著劇痛的阿進,只覺得冰寒刺骨。
  
  陸梟將槍收好,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淡淡地開口,“我已經說過,所有的手機必須關機。”
  
  突然的變化只在頃刻之間,一時之間眾人都不敢言語。
  
  對面的日本人顯然也是被陸梟前後的變化給嚇住了,小野先生方才琢磨著陸梟是不是只是像一句中國俗語說得那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看來自己真是低估了。
  
  這樣的心狠手辣,雷厲風行,又怎麼會不是陸升教出來的兒子呢?
  
  重現坐下來的陸梟已經又是淺笑盈然的溫和樣子,“這些是去年緬甸金三角七月份剛收獲的罌粟果制成的。小野先生,您可以先瞧瞧。”
  
  說著,已經是命人拿出最上面的一塊揭開塑料紙,輕輕刮了一些粉末下來。只見那人將粉末輕輕撚了撚,又湊到鼻尖嗅了嗅,最後對小野先生豎起了大拇指。
  
  老頭子笑著回應道,“陸家多年的信譽,我們是絕對信得過得。這麼多次交易,沒有一次是不成功的。信譽好,貨也好。”隨即又讓身後的隨從將一個箱子同樣放到桌面上來,“數額巨大,我已經通知留在s市的屬下將另外一部分現金交給了陸老先生。這算是過場的一個程序。”
  
  陸梟點了點頭,翡翠一般的眼睛散發的是銳利的光芒,“這個規矩我知道,只要我們——”
  
  還未待話說完,只見外面突然沖進來一個人朝陸梟喊道,“陸少,不好了!外面有條子的船。”一時之間,所有人神色巨變。陸梟更是“嘩”地一聲站起身來,將方才關閉的窗戶打開,果然,已經有十幾只汽艇和一艘大巡邏艇正隱隱約約地在向郵輪駛來。
  
  陰狠的眼神朝在場的所有人掃射一遍,越過紀澤時,紀澤只覺得自己悄悄地緊握著拳頭,面上波瀾不驚,可心都在戰栗著,背上已經開始冒出冷汗。只不動聲色地開口道,“梟哥,現在怎麼辦?”
  
  陸梟只是沈著臉色,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冷笑著對小野先生說道,“不好意思小野先生,看來註定是我陸梟出師不利了。”
  
  話未說完,已經是抱起一只皮箱子走到船板上,而阿達見狀也悶不吭聲地抱起另外一只緊隨其後。
  
  紀澤與船艙里的人都吃驚不已地看著陸梟與阿達將箱子打開,所有的四號海洛因被毫不猶豫地拋入茫茫的海中。
  
  遇到海水,只消瞬間就不斷地下沈,與藍黑色的水混成一體。一分鐘不到,價值上千萬美元的海洛因就這麼消失不見了。所有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小野先生,難掩心中的可惜不已。
  
  紀澤卻望著陸梟陰沈著臉將空箱子丟到一邊,一步步踱回來。
  
  眼睛里閃爍著銳利如刀刃的光芒。
  
  臨危不懼,城府極深,心狠手辣,卻又極其聰明狡詐。
  
  紀澤再一次見識到了陸梟最兇狠的一面。
  
  陸梟走近了,見紀澤正站在船艙口,海風吹動他的黑色外套“簌簌”作響,一雙烏黑的眸子看不到什麼表情,但是原本紅潤的唇,卻不知是因為突然的變故還是犀利的海風吹得蒼白。
  
  不由地心里軟了軟,拍了拍紀澤的肩膀,面無改色地開口道,“阿澤進去吧,不要站在風口,小心著涼。”
  
  “梟哥……”
  “放心,沒事。”
  
  而此刻埋伏在不遠處的汽艇與巡邏艇趕到,全副武裝,戴著面罩,拿著沖鋒槍的警員正試圖上船檢查。見船上的人並沒有做出反抗的舉動,一群人嘩嘩啦啦地登船上來。
  
  “全部都給我舉起手來,接受檢查!”其中領隊摸樣的人大聲命令道。
  
  原先被趕到二樓去的幾個女人此時也下來,一群黑幫分子和一群警察集中在船艙里。只見船艙里只有幾張桌子,散落著好幾副撲克牌和大張人民幣。桌上還有紅酒和一些食物。女人,男人,撲克,人民幣。
  
  一副聚眾賭博的樣子。
  
  “你們這些人,半夜三更出海幹嘛呢?”雖然已經收到上級確切的指示,是來稽查陸氏集團一筆數額巨大的毒品交易,但看著陸梟的樣子,並沒有料想中的驚慌失措。
  
  紀澤見一眾警員全副武裝地上前,一個側身已經是擋在了陸梟身前。
  
  陸梟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他無事,上前問道,“警官,我可以先看看你的警官證吧?搜查之前,不是要有批準的麼?我們,只是出海玩玩而已,頂多就玩幾副牌。”
  
  說話的那名警員將自己的警官證亮到陸梟面前,“聚眾賭博那也是違法的,先給我搜搜。”
  
  “是!”一眾警察接到命令四下散開,在樓上樓下迅速搜查起來。
  
  陸梟看了眼警官證,淡淡地招呼道,“原來是警衛隊的徐隊長,只是玩幾把而已,這麼大風大浪地淩晨出來,也是不容易,要不,一起玩幾把?”
  
  “陸大少爺,我看,你們可不是出來玩牌這麼簡單。你也知道大風大浪三更半夜,哪里的銷魂窟不好呆,跑這里來了。”徐隊長回道。
  
  “這里清靜,我挺喜歡的。”陸梟立即回應道。
  
  “頭,里里外外搜遍了,沒有……”其中一名小警員對著徐隊長輕聲說道。
  
  只見徐隊長臉色一變,原本萬分把握拿下的事情居然就像到嘴的鴨子飛了,“這些人身上都給我全部搜過去,仔細點!”
  
  紀澤心下暗嘆口氣,難怪陸梟會將郵輪偽裝成聚眾賭博的場所,即使,交易的對象是已經有好幾年來往的老對手,地點,時間,選的萬無一失,但他還是給自己留了這麼一手。可謂心思縝密到了極致。
  
  今晚警衛隊的行動只怕是徹底失敗了,即使現在是要到警察局走一趟,怕也只是定個攜帶槍支,聚眾賭博這類不痛不癢的罪名。而一上岸,陸家的人脈關系而言,這些根本不足以畏懼。
  
  “這麼多大量的現金是怎麼回事?”徐隊長指著日本人的箱子問道。
  
  小野先生站出來,笑嘻嘻地回道,“警官先生,我是從日本過來投資的,順便探訪老朋友陸老先生,只是我愛挺愛玩撲克,所以跟陸少相約出來。這些現金,我一向隨手攜帶。您看,這是有關部門的證明,還有我的入境證明。”
  
  “媽的,陸梟,算你狡猾!”徐隊長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下令先將一眾人員帶回去。
  
  陸梟笑著轉頭對上紀澤開口道,“好了,阿澤,遊戲結束,咱們也該回去了。”紀澤跟在陸梟身後,雖然沒有抓住重要的證據,但起碼那300公斤四號海洛因總算沒有流出去危害社會。可他知道這些只是陸氏集團生意中小小的一部分,只有徹底將這個集團摧毀,才是最終的解決方法。
  
  雖然,他不願意去探究,為何見到這個局面之後,自己有那麼一刻輕松。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更新~~~~~

雖然我依舊寫得不咋地,但是每次看到大家的留言都很開心~~~

那些一直陪著我到現在的讀者 我都記得你們~~真的 哈哈 黃小瓜記性不錯~~~~

當然也謝謝新的讀者 因為我每次看自己的 然後再看看別人的~~

真不相信還一直有人會喜歡我的文~~~


我感慨了 我煽情了 T T~~請無視我~~~~




24

24、第 24 章 ...


  紀澤沈默地跟在陸梟身後,阿達又像他平時那樣無所謂地在那里玩著手機遊戲。
  望著獨自一人站在窗口吹風的陸梟,黑色大衣被吹得獵獵作響,卻絲毫沒撼動那個人一分一毫。只是一個背影,就可以體現此人的剛毅不可奪其誌。
  
  手機開機,才發現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海上升起一陣陣白霧,所有若無地擋住了航行的視線。然而這些霧氣,等過不了多久太陽一出來,片刻之間會消失地幹幹凈凈。
  
  所有的不安分因素,自己必須消除,無論是現實的還是心理上的。紀澤的眼睛,並沒有因為一夜的而布上血絲。依舊是黑白分明,清澈透亮,還有那隱隱的堅毅。
  
  陸梟一行人在警局折騰到天大亮,雖然徐隊長十分憤恨地將陸梟問七問八問了個嚴嚴實實,然而陸梟的回答卻是滴水不漏,絲毫沒有破綻。最關鍵的是,那批情報中多達300公斤的四號海洛因在小油輪上搜了個底朝天只恨不得將整條船都拆掉,卻還是沒有任何蹤影。
  
  沒有證據,只要陸梟咬定了自己只是邀請日本友人出海遊玩,那頂多就算聚眾賭博的小罪名。陸家在s市屹立不倒十幾年,動用一點人脈關系和金錢,陸大少爺只算是出海回來後去警局再溜達一圈完事。
  
  紀澤也隨著陸梟進來錄口供,他的身份是陸梟的貼身保鏢而已,只是搜身之後,陸梟送給他的那把手槍被繳去了。這些都只是走過場的程序罷了,看來,不用等多久所有人都可以被放出去。只是不知道昨晚被陸梟打了一槍的阿進怎麼樣了。
  
  陸梟昨晚很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的槍走火了打到了下屬,阿進更是忍著傷口的疼痛連連點頭稱是。一上岸倒是被送進了醫院,並沒有跟著紀澤他們一起進警局。想起自己剛剛進入陸氏的時候,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阿進,爽朗的東北漢子。剛開始的時候,紀澤知道自己的任務是取得沈喬生的賞識,從一眾打手中脫穎而出,然而說得簡單做卻很難了。沈喬生是個老奸巨猾的狐貍,輕易不出門,出門也只帶身邊跟了好幾年的心腹。紀澤當時只知道默不吭聲地打架,看著清秀斯文,出手卻十分厲害。只是,一下子從警校優秀學員到黑幫小嘍啰,並且一直無法找到合適的機會取得進展,讓本身就十分內向的紀澤更加沈默。
  
  阿進倒是樂呵呵地經常喚他一起去喝酒,像個大哥樣地摟著自己的肩膀說些開導的話。當然,他還以為紀澤是失戀了。
  
  不過,也沒喝多少次,因為不久之後,紀澤就調到了沈喬生身邊去了。有次幫會暗殺,在混亂的火拼中,紀澤冒著隨時被流彈擊中的危險,護著沈喬生一路逃出來。自此之後,紀澤成了沈喬生身邊的紅人,倒是更少看到阿進。
  
  昨晚突然碰面,阿進開朗的笑容和略帶東北腔的普通話,又讓自己想到了三年前的日子。
  
  想到陸梟的那一槍,雖然是打中手心,但只要救護及時,應該問題不大。
  
  紀澤與阿達錄完自己的口供便出來了,被安排到一間普通的辦公室休息,不久陸梟也進來。穿著筆挺制服的警察對三人說道,“你們三個先在這里休息,等手續辦好了,頭兒發話了,就可以走了。”
  
  一臉的疲憊摸樣,更是帶著一絲憤恨,忙活了大半天,居然什麼事也沒有。反倒是陸梟依舊是精神奕奕,只是原本漂亮的綠色眸子,不再是平時那樣明亮溫和的色彩,而是捉摸不定的光芒。
  
  紀澤見陸梟進來,忙起身問道,“梟哥,怎麼樣,沒事吧?”
  陸梟給了紀澤一個安慰的笑容,拍拍他的手臂,輕聲說道,“沒事,過會兒咱們就可以回家了,貝殼估計現在在家里鬧翻天了。”紀澤卻是覺得突然有一股苦澀的滋味從心頭蔓延至全身。陸梟那麼輕易地把他們暫時一起住的地方叫做家,好像自己就是他家里的一份子一樣。
  
  可惜,自己這個一份子,就是昨晚出賣他的人。
  
  望著眼前人眼里蘊藏著的溫暖和安慰的意味,紀澤卻覺得自己也疲憊極了,只默默地點了點頭,複又重新坐了下來。
  
  陸梟坐到沙發上閉幕眼神,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安靜地睡著了般,阿達則直接講外套蓋在頭上,倒在長椅上睡著了,偶爾還能聽到鼾聲。
  
  倒還真是天生的搭檔,阿達與陸梟全部都是處變不驚,遇事毫不膽怯的人。想起今天要是換做謝九安丟了這麼一大批貨,估計早就拔槍跳腳問候人家八代祖宗了。
  
  紀澤坐在臨窗的辦公桌邊,桌上是亂七八糟的文件啊檔案袋啊什麼的散落在顯示器旁邊,玻璃下還壓著一張辦公桌主人的相片,錚亮筆挺的制服,背景是在某個掛著國徽的禮堂前,照片上的紅星紅旗迎風招展。
  
  顯然是宣誓那天的留影紀念。
  
  紀澤進進出出警局很多次了,小時候是跟著同樣是刑警的父親,而現在則是混在一群黑幫分子里。想起小時候,自己抓住機會就要跟著身為刑警隊長的爸爸去警局,因為工作忙,倒是難得帶他去幾次,每次去,都要被局里的叔叔阿姨抱著逗一逗,“小紀澤長大了想做什麼?”而自己每次都要非常大聲地回答,“跟爸爸一樣當警察。”然後,說完還會用軟綿綿的手擺一個敬禮的姿勢,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要是,當年的叔叔阿姨看到現在的自己,肯定會大吃一驚。
  
  忽然想起,自己同他們一樣也是警察,是緝毒警察,但從未在國旗國徽下宣誓過,也沒有光明正大地穿過警服,只在留檔案那天秘密地穿著警服拍了張一寸照片。沒有做過筆錄,也沒有寫過報告。
  
  望著辦公室外一眾來來往往開始上班的警察們,他忽然心生羨慕。
  
  陸梟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紀澤坐在人家的辦公桌旁,早起的晨光打在他削得薄薄的短發上,像太陽所有的光線都穿過他柔軟的發間,眼瞼長長的睫毛正服服帖帖地攏出一小片陰影,剛毅英俊中平添了幾分安逸寧靜。整個人沐浴在晨光里,邊緣被鍍上了一層光暈,明亮溫和。
  
  好像,紀澤永遠都是這副摸樣。而自己,只要這個渾身上下散發著安靜氣息的人在自己身邊,所有的一切都能找到站穩的腳跟,像漂泊的浮萍,緊緊抓住水里的草。
  
  只是看著他坐在警察的辦公椅上,脊背挺直地坐著,拿著一把筆不知道在塗塗寫寫著什麼。但神情卻格外認真嚴肅。
  
  好像,好像他倒不是跟著自己來錄口供的黑幫成員,更像方才對著自己咄咄逼人的小警察。
  
  陸梟悄悄地打量著,無聲微笑,他就是喜歡這樣美好的紀澤。
  
  沒過了多久,門就被敲開,陳實提著一大袋子早餐正靠在門口,“好了少爺,咱們可以回去了。”陸梟揚了揚眉毛,“老宅?”
  
  陳實從袋子里拿出一罐咖啡遞給他,“可不是,你可得想好怎麼應付老爺,正是低氣壓呢,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說罷,又將其他東西分給了紀澤與阿達。陳實看了看紀澤一眼,“怎麼樣?沒受什麼罪吧?”
  
  紀澤接過,感激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陸梟喝了一大口咖啡,皺著眉頭道,“這咖啡真不是一般難喝。”陳實笑了笑,“我的大少爺,先將就下,等事情過去了,你回你那小花店,煮上一大鍋都行。”
  
  “其他人呢?”陸梟問道。
  
  “也都上路了吧,老爺下了命令,昨晚所有人必須都去,一個都不能少。還在醫院里那個都被拖出來了。”陳實將塑料袋揉成一團,丟到了垃圾桶里。
  
  “好了,咱們也該過去了。”陳實朝紀澤望了一眼,友好地笑了笑。
  
  紀澤看到今天別墅外面停了許多輛車,與那天自己來的時候,清冷幽靜的氛圍完全不一樣。剛剛踏進大廳,就已經聽見劉源與沈喬生兩個人吵吵鬧鬧的聲音傳出來。而陸升則靠在大沙發上,身上蓋了條毯子,閉目養眼。好像完全沒聽到他們的爭吵一般。
  
  “我說劉源,你這是什麼意思?阿進和紀澤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剛剛那番話,不就是跟陸老大暗示我也不正常麼?”沈喬生將拐杖敲得砰砰作響。
  
  劉源冷笑,“這我怎麼知道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帶出來的人,你心里清楚。”兩個人身後各站了一撥下屬,氣勢囂張,毫不退讓。
  
  “我的人有問題,你下面的就沒有問題麼,昨天晚上的買賣,又不是只有我的人去了?”沈喬生毫不猶豫地指出。
  
  “我的人,我的人昨晚十二點半過了才接到通知,並且完全沒有告訴他們是要去做買賣,阿進這次是負責接應碼頭的人,剩下的,都是陸老大親自挑選的,除了你那個推薦給大少爺的貼身保鏢和阿進,還有誰會有問題?”
  
  “放屁!劉源!你再血口噴人可別怪我不客氣!”沈喬生這次完全沈不住氣了,破口大罵道。
  
  劉源“唰”地一下拔出槍來,對準沈喬生張狂道,“你要對我怎麼不客氣了!”
  
  沈喬生也是個老江湖,在劉源拔槍的瞬間,他也一把亮出身上的槍指著對方,原本保養得白白的一張臉漲得通紅,顯然是被劉源氣到了,“我們今天沒完!”
  
  雙方的手下刷地紛紛掏出手槍指著對方,一時之間,氣氛凝固到極致,山雨欲來風滿樓。
  
  紀澤知道,今天要是不好好解決,那麼一場內部爭鬥不可避免,劉源和沈喬生的鬥爭由來已久,就是不知道陸梟要怎麼解決這些內憂外患了。
  
  沈喬生與劉源的利益沖突已經到了極致,上次的內鬼事件,雖然沈喬生也沒有想到揭發劉源的兒子還扯出自己的侄子,但劉源可不管他這一點,自己的兒子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就算是家醜那也輪不到沈喬生到陸梟面前告狀。
  
  陸升睜開了老人特有的混住的雙眼,然而依舊是銳利不減。他“咳咳”清了清嗓子,像破風箱一樣的聲音緩緩響起,“怎麼?老劉,老喬,我還沒死呢,你們就打算內訌了?”
  
  然而雙方都僵持著不肯撤下武器。
  
  原本一直站在一旁的陸梟此時步履悠閑地走上去,站到了兩邊勢力的中間,黑洞洞的槍口全部指向了他。陸梟慢慢張開雙手,擋住了劉源與沈喬生的兩把槍,用自己的手心抵住。
  
  “劉伯,沈叔,我們都是自己人。莫說刀劍無眼,這槍才是最可怕,兩位長輩要是一不小心擦槍走火,那是後悔都來不及。兩位一輩子風里來雨里去,不要到頭來反而載在自己人內訌上,傳出去倒是讓槍,不是用來對著自己人的。”
  
  陸升犀利的眼神在他們三人身上掃了一下,眼里是冷冷的精光,“阿梟說的對,槍不是用來對著自己人的。”
  
  劉源和沈喬生這才不甘不願地將槍收了回去,兩邊人馬也紛紛將槍收回。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有話說:啊,我木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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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撒花的捧場的~~~~~我會盡力寫好的~~~~~~~~




25

25、第 25 章 ...


  “我說陸少,自從你回來,沈喬生這老家夥就蹬鼻子上眼,呃,不是給你推薦什麼貼身保鏢,又是要幫襯你做買賣,現在事情出了紕漏,損失的,可是我們陸生集團所有人的利益。今天這個事情,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省得某些小人真把自己當太子太傅了!”劉源極其輕蔑地哼了一下。
  沈喬生指著他不怒反笑,“怎麼?劉源?我看你時當不成太子太傅,恨不得自己要做——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皇帝不急太監急——”
  
  “你——!”
  
  陸梟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眼中一片深不可測,“昨晚的事——我也有責任,沒有做好周全的部署,讓人鉆了空子。還是,太過自信了點。希望二位長輩不要因為陸梟的失誤失了和氣。”見陸梟都這麼說了,兩個人也不再怒目相對,一時之間,原本怒氣相對的局勢一下子緩解下來。
  
  “這件事情——要麼是有內鬼,要麼就是有叛徒,無論哪種當然都是對陸氏極大的威脅。我犯的錯,我會徹查清楚。”陸梟不容置疑地說道。
  
  “可是阿梟,今天的人,都是沈喬生一手帶出來的,有一個還是你的貼身保鏢,我不是信不過你,我是信不過——”劉源急急忙忙地說道。
  
  “我的人,我自會擔保。”陸梟的眼神在大廳里一掃,掠過紀澤時,發現他也正朝著自己望過來,深黑色眼睛分外明亮,難掩一絲關切。
  
  陸升銳利地盯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卻突然開口道,“抓鬼的事情,交給老劉,陳實幫忙,這樣,大家都沒有異議了吧。”陳實這個人一向只對陸升效忠,其他人一概私交甚淺,是難得的中立人物。劉源與沈喬生這下也無話可說。
  
  陸梟只覺得自己今天似乎沈不下氣來,“爸爸,紀澤——”
  
  “陸梟!”陸升卻陡然出口打斷,一雙銳利精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兒子,仿佛要將他看穿一般。
  
  陸梟沒有開口,皺了皺眉,眼神流露出於陸升如出一轍的犀利與毫不示弱。他知道眼前的局勢需要一個牽制與平衡,而今天不是紀澤也會是別人。但雖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自己卻有點搖擺不定。
  
  一時之間似乎陷入了冰凍。
  
  紀澤做了個沒有他選擇余地的決定,自己今天,不過也是個犧牲品罷了。
  
  就見他一步一步從後面堅定地踱過來,站到陸梟身後一點,不亢不卑地對陸升說道,“老爺好,紀澤是沈叔一手帶出來的,與我有知遇之恩。今天若是因為我傷了和氣,壞了幫里規矩,那就太不值得了。所以,我心甘情願跟劉伯走這一趟。”
  
  說罷,又轉頭對陸梟溫和地說道,“只是按照幫里的規矩辦事,梟哥,我沒事的。”整個人堅毅剛強,卻又奪目溫潤。
  
  陸梟自然知道劉源這個人的手法,但,現在他也無從選擇。只舉得自己的喉頭緊了一下,又面不改色地平靜說道,“好,小紀,你就跟劉伯走一次。”
  
  陸升將目光移到紀澤身上,面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好了,就這麼決定了。有什麼,三日後再說。”
  
  劉源得意地冷笑著瞥過沈喬生紅紅白白的臉,惡聲惡氣地示意手下將紀澤身上的武器搜出來。
  
  方要動手,紀澤已經自己將銀白色的貼身配槍掏出來,面無懼色地微笑道,“這把槍,不是誰都有資格碰的。”
  
  陸梟從他手里接過手槍,溫溫的,還帶著他身上的熱度。
  像眼前的這個人,堅定奪目,卻又溫潤剔透。
  
  紀澤在幾個人的扣押下走了出去,目睹了一切的陳實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紀澤微微笑了笑,點點頭。
  
  要去的地方其實並不遠,劉源在這里也有一棟屬於他的別墅。而別墅下居然有個偌大的地下室,只是,看來早已經被改造成了囚室與刑室。密不透風的四堵高墻,用水泥刷上了厚厚一層,只有最頂端有幾扇換氣窗,小風扇正呼呼地轉著,難得有陽光可以從小窗口中透射進來,照出灰塵翻滾。
  
  整個地下室顯得陰暗陰冷。
  
  已經有四個人被打得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而紀澤見到其中一個心緊緊揪了一下,正是昨晚手心被陸梟一槍擊中的阿進。人事不知地暈倒在地上,手上包紮好的繃帶也被揭開了,一片血肉模糊。空氣中是濃重的血腥味兒。
  
  劉源走到大座椅上靠下,旁邊的人立即給他點了根雪茄。煙味混雜著血腥味兒,讓原本早飯就沒好好吃的紀澤只覺得胃里翻滾。
  
  “把那個手上有傷的,給我用水潑醒,再好好問清楚,問到他知道為止!”劉源惡狠狠地下了個命令。
  
  紀澤清亮的聲音響起,“劉伯,阿進已經傷成這樣,再問下去,只怕沒命走出去了。有什麼,可以先問我吧,昨晚我們兩個都在的,我還是梟哥的貼身保鏢——”被倆人反扣著雙手,動彈不得,卻依舊倔強地開口要求道。
  
  然而劉源根本沒打算聽這眼前毛都沒長齊的年輕人,示意手下繼續折磨倒在地上的阿進。
  
  紀澤見狀不由地心中一怒,如墨一般烏亮的眸子迸發出一股淩厲。霹靂般地擡起一腳,將那人手上提著的水桶踢飛,頓時水花四濺,鐵桶翻到在地,發出哐當巨大一聲響。
  
  被人反扣著的手用力向兩邊一擰,一握,從束縛中掙脫開來,提肘向左邊那人腋下撞去。只撞得人手臂一麻,一時擡不起來。而收回的腿更是順勢朝另一個人踢去,腳勁如風,直擊得人退了好幾步。
  幾個動作連貫如流水,淩厲似閃電,快而有力,以一敵三。所有人都楞了下。而紀澤則沈默地掃了他們一眼,將阿進從濕淋淋的地上扶起來,將他靠到一邊幹燥的墻上去。
  
  劉源也不禁為這人的身手楞住,卻也立刻回過神來,焦急地命令道,“你們都還不快上,把那小子給我制住!”
  
  縱使功夫再好,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紀澤本身就沒打算反抗。
  
  說罷,將雪茄往地上一扔,操起棒球棍朝紀澤頭上就是重重一擊。
  
  紀澤頓時覺得暈眩了下,正有液體將頭發打濕,開始沿著頭皮往下流,腳下一踉蹌,只是依舊盡量站穩了身子,眼神毫不示弱地盯著兇神惡煞的劉源,輕描淡寫地說道,“先把他放了,阿進受過傷。”
  
  偌大的客廳已是人走茶涼,十點多的明亮陽光正悠悠然地在大理石裝修的地板上流淌。采光極好的大廳一側,坐在沙發上的陸梟卻突然覺得心口一窒,仿佛被人用了千鈞之力狠狠地重錘了一下。
  
  沒來由地心慌,一轉頭,就是打理地極好的小花園,一片姹紫嫣紅,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像是被人用梳子梳理過一般,還有隱隱約約的清脆鳥啼。一切,都是春天特有的美好與祥和。
  
  陸梟臉色古怪地捂了捂心口,方才的窒息感覺又突然消逝了。
  
  陸升示意紅姨給陸梟重新泡過一杯茶,緩緩地說道,“這是今年剛送過來的新茶,你嘗嘗味道如何。”陸梟頗為懊惱地皺了皺眉頭,“老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喝綠茶。紅姨有咖啡麼,叫傭人幫我煮一杯咖啡。”
  
  陸升望著兒子輪廓鮮明的側臉,雖然已經是養了三十年的親生兒子了,但是看到他與中國人明顯區別開來的混血相貌,還是覺得怪怪,自己一個中國人生的兒子卻有外族人的相貌特征。
  “你啊,你這個小蠻子。”不禁笑著嘆道。
  
  陸梟也想起小時候自己所有的生活習慣,吃的穿的用的,都沒法按照陸升的要求來,誰讓他自小跟著意大利的母親生活呢?記得有次父親氣急了,確實是逮著他罵“小蠻子”,也跟著他父親淺淺笑了起來。
  
  不知道,紀澤現在怎麼樣了。只是一想到這點,陸梟覺得握在手里的茶杯一下子燙得嚇人。
  
  “你下的這盤棋,”陸升抿了一口清茶,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說道,“還記得我以前教你下圍棋前最先說的一句話麼——陰陽兩枚子,天地一秤棋,進攻與防守都同樣重要,切莫像今天這樣差點失了平衡的局勢。”
  
  陸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劉源和沈喬生麼,不能棄之不用,也不能完全縱容,總之,兩個人互相牽制是現在最好的局面。”
  
  陸升頗為滿意地輕輕點了點頭,“只是,切莫為了小棋子失了大局。”
  
  陸梟的臉色卻一下子冷了下來,所有的心思與城府都淋漓盡致地不再用溫和的外表去掩飾,冷淡地說道,“我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紀澤此時被人放開,活動了下雙手,輕輕拭去了眉角眼睛處的鮮血,不讓它們遮住自己的視線,“劉伯,我敬你是幫你的老人長輩,但是,平白無故地對我用刑,好像不符合幫里的規矩。就是,就是條子抓人也要講個證據。”黑瞋瞋的眼睛對上劉源,面不改色地說道。好像方才的一棍根本對他沒有影響。
  
  劉源冷笑了下,“在這里,我就是規矩!”
  
  “其他人別管了,把他給我吊起來!老子就不信,今天就治不了你。”劉源將沾染了觸目鮮血的棒球棍一把丟到一邊,發出沈重的一聲悶響。
  
  刑架上正垂著兩條粗大的鐵鏈,紀澤被人推搡著,毫不留情地被扣了上去,腳也被鎖在了兩邊,手腳動彈不得。雖然是以這樣任人宰割的姿勢被束縛住,但仍舊是在大廳時雲淡風輕的摸樣。
  
  劉源看在眼里,他跟沈喬生一樣都是老江湖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似先前倒在地上的那幾個人,打了沒幾下就哭爹喊娘,平時一副高大的樣子,中看不中用。但沒想到這個有些單薄的保鏢居然還有點底,遇事不驚不亂,身手敏捷,頗有膽色,難怪沈喬生會如此重用。只是,人才若不為己所用,那麼那也只能是威脅。
  
  “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今天我就是看人打狗,先給我好好招呼我們的小保鏢一頓,別以為從沈喬生手下出來,跟了陸少,你小子就一步登天了,我出來混江湖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誰肚子里呆著呢!”
  
  而收到命令的幾個打手已經上前,對著像一張布一樣被撐開在刑架上面的紀澤拳打腳踢。一記重拳狠狠地擊打在腹部,直疼得紀澤覺得肚子里的內臟都在翻江倒海。還有人嫌不過癮,穿著皮鞋的腳一下一下踢在他的小腹處,紀澤剛開始倒覺得無所謂,雖然自己身手不錯,但前幾年出場子的時候也受過幾次傷,但不知怎地,似乎專找他弱點一般,有好幾次都踢在胃部。紀澤只覺得自己的胃都快被踹成了破布袋。
  
  劉源示意幾個打手停下,只見動手的幾人已經氣喘籲籲,而被打的那個仍舊是大氣不喘一聲,依舊是進來時那副淡然鎮定的摸樣,雖然臉上的鮮血已經身上的腳印使他看起來狼狽不堪。
  
  “好小子,硬骨頭,只可惜跟錯了人。說吧,昨晚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沒有關系?你是沈喬生一手帶出來的,這件事情,他有沒有參與?”劉源試圖威逼相供。
  
  胃已經在一抽一抽地疼痛,可惜了,早知道早餐的時候就多吃點,也許還能多熬一會兒。
  紀澤咬了下嘴唇,忍著疼痛,將嘴里的鮮血吐到地上,“不義之事,我從來不做!”輕描淡寫的語氣,毫不示弱的士氣。
  
  的確,他問心無愧,不義之事,他從未做過。即使出賣情報破壞陸梟的交易又如何,他做的是毒品交易,滔天大罪。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

貌似 我要虐????




26

26、第 26 章 ...


  劉源也沒有信心跟他耗下去,“給我扒了他這身皮,拿鞭子狠狠給我抽,記住,下手註意點,不要把人給我抽沒了,小心大少爺跟我們要人。”
  
  ………………
  
  月朗星稀的夜晚,郊外是一片深沈漆黑,遠遠望去,山上幾盞朦朦朧朧的燈,只有別墅區的幾棟房子燈火通明。陸梟坐在小陽臺的大椅子上,在他身邊的小桌子上正放著一瓶紅酒,以及倒了一半的酒杯,一盒煙,以及兩把款式相同顏色卻不一樣的手槍。
  
  屬於紀澤的那把,現在卻在自己這里。
  
  陸梟今晚確實沒辦法回去,吃了晚飯,他讓阿達開車回城里,自己就在小別墅里住了下來。只是方才吃飯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紀澤,自嘲又心疼地笑了笑,他知道,現在別說吃上一口飯,估計紀澤……
  
  陸梟克制自己先不要去猜測紀澤可能受到的對待,因為他發現,只要一想到那個緘默幹凈的人有可能受到的折磨,自己就無法鎮定地坐在華麗的別墅里。一刻都等不了。
  
  抿了一口紅酒,突然覺得苦澀無比。只需明天一大早,自己應該可以過去把人提出來了吧……陸梟如是想。
  
  扣扣幾聲敲門聲卻打斷了他的沈思。
  
  陳實見陸梟門大開著,房間的燈卻沒有開,倒是一個人坐在陽臺上喝著悶酒,“大少爺,可以進來吧?”
  
  陸梟放下酒杯,來人正是陳實,手上則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方才晦暗不明的神色已經退得一幹二凈,欣然道,“當然可以。”
  
  “怎麼一個人喝悶酒?要我作陪麼?喝酒我還是在行的。”陳實靠到欄桿上,輕松地問道。
  
  陸梟搖搖頭嘆氣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陳實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還好,雖然被條子盯上了,但總算只是失了一批貨而已,老爺也沒什麼說什麼。畢竟——”
  
  話沒說完,陳實將手里拿著的那份檔案袋遞給陸梟,使了個眼色,“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陸梟神色一凜,放下酒杯接過袋子將里面的東西抽了出來。
  
  只是一張薄薄的A4大小的白紙,而紙上是一份複印放大的幾個字——肖敬國危險。
  
  不動神聲色地將白紙又重新放回袋子里,只是眼神已不複方才的悠然自在,是森然犀利。
  
  “這玩意兒,你們也弄的來?”陸梟將牛皮紙檔案袋卷成一卷,一下一下地敲著自己的手心,也不看陳實,略略低著頭,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陳實背向他,一陣山風吹來,著實舒服極了,“警察會安排人手混進我們的隊伍,我們不也是可以麼?或者,出來混的,有幾個不拜關帝?真關帝沒有,耀武揚威的朝廷命官麼,倒是有。只是,這個臥底的檔案實在是機密,而且每次的情報都是分開來放的,連這個——”他揚了揚下巴,“也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弄出來的。”
  
  陸梟站了起來,兩手靠在欄桿上身子向前傾著,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獨特的氣質,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傲然與自信。
  
  淡淡地開口道,“臥底又如何,我從不引以為懼。”
  
  都說三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昨天還是一副燦爛的好天氣,一覺醒來卻沒來由地透著一股陰冷。陸梟按照他平時的習慣一起床就洗了個澡,邊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眼神又瞄到了桌上的那份牛皮紙檔案袋。
  
  “肖敬國危險……”他喃喃自語道,冷笑了下,“這位臥底先生,恐怖也要危險了。”
  
  吃過了早飯,陸梟與陳實就到了劉源的別墅,卻沒想到劉源人並不在,昨天傍晚就回了城里,一大早地不可能回來。陳實命令看門的打開地下室的門,守門地為難了下,“這個,陳哥,不是我不聽您的話,老大說了沒等他回來,可不許開門,里面關的都是重要嫌犯。”
  
  陳實哼笑,“什麼老大不老大的,再大能大過老爺跟陸少麼,老爺命令我來的,陸少也在這里,劉源不在,誰最大,你曉得麼?”
  
  陸梟倒是沒有言語,一身休閑的打扮站在陳實後面卻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壓迫感。盡管他此刻面帶微笑,一副很好說話的摸樣。而他確實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不是因為急於揪出內鬼,而是,紀澤已經被關押了一天一夜,沒有親眼看到他,自己總覺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然而鐵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陸梟只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因為,他不知道紀澤有多痛,而是,自己的心先痛了起來。
  
  鐵門打開的一瞬,陸梟還未看清室內的情景,先是被一陣濃重的血腥味直接嗆到,眉宇間一下子皺得緊緊。而等他適應了有些昏暗的光線,看到刑架上的那個人時,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停跳了一拍,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下來。
  
  紀澤聳拉著腦袋,只留給門外的人一個黑色的腦袋,血液都凝固成了暗紅色將頭發凝結成一縷一縷,絲毫不是平時見到的那種柔亮光澤的樣子。赤裸著的上身已經沒有一塊好皮膚,一條條拇指粗細的鞭傷像醜陋的小蛇在他上半身纏繞爬滿。
  
  腹部還有淤青到紫的傷痕,像一朵朵被血染過的紫花。
  觸目驚心。
  
  而一旁的打手正起勁地將水桶里浸泡著的牛皮鞭子拾起,“臭小子,嘴巴倒是挺硬的,劉老大回來之前,你再不開口,信不信老子就可以打死你了!”
  
  說完,狠狠揚起,又要揮下。
  
  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勁的力道將自己的緶子緊緊向後拽去,轉過頭去剛要罵罵咧咧,見到身後的人,立馬換了態度,“啊,是大少爺!陸少,我——”
  
  還未說完,只見鞭子已經被人劈手奪去,沾著水更顯沈重的鞭子以及其犀利的力道朝自己臉上揮去。
  
  “啪!”地清脆一聲響,原本還十分兇悍的打手已經捂著鮮血直流的臉哀嚎一聲倒在了地上。
  
  陸梟微微瞇起了眼睛,眼睛里是奪目逼人的犀利,沈著聲音凜然道,“都說打狗也要看主人,何況,紀澤是我陸梟的人,你們這些狗也配。”
  
  陸梟走上前,垂著頭的紀澤仿佛只是安靜地睡過去般,似乎已經沒有力氣撐起身子,連腿也都是無力地向前傾著,看不清他的臉,只有腦袋上的發漩正對著自己。而正有一滴一滴的血混著口水從嘴里留下,在地板上積了一小攤。
  
  盡量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陸梟想要伸手像以前一樣摸摸紀澤的頭發,只是他發現自己無從下手,因為不管碰到哪里都是鮮血,或者是凝固的血跡。怕只是輕輕一碰,都是傷口。
  
  陳實和後面的人都一動也不敢動,仿佛過了許久般,陳實“咳咳”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沈默,
  
  “陸少,老爺正等著結果呢。”
  
  陸梟這才從又驚又痛中回過神來,站起了身子命令道,“將紀澤先解開,把其他幾個都給我弄醒了,扶起來。”
  
  紀澤吊起來的手一下子被放開,差點失去支撐直接倒在了地上,幸好陳實離得近眼急手快,在一旁伸手抱住。陸梟原本跳到嗓子眼里的心這才落回原處。
  
  “陳哥,我來扶著紀澤吧,你先幫忙把那個阿進給我弄起來。”
  
  陸梟將人事不省的紀澤伏到自己身上,利索地將外套脫了下來,披在這個渾身是血的人身上。紀澤淩晨的時候,實在是渾身上下痛得受不了,這才昏了過去。
  
  趕巧在又一輪暴力審訊之前被陸梟救下,只是一番動靜,他身上的傷口盡管陸梟再小心翼翼還是被扯動了,好像骨頭被人一一敲過去,酸痛麻痹,身上的傷口也火辣辣的疼。紀澤動了動頭部,在陸梟的白襯衣上留下一道深重的血跡。
  
  陸梟感受到了紀澤的小動作,連忙將人輕輕扶住,“阿澤,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再忍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說罷,便架起紀澤想要出去。
  
  陳實一把將他攔住,搖了搖頭,“陸少,老爺說了,所有的人才能放掉。”
  
  陸梟淺碧色的眸子緊緊盯著陳實,他知道陳實說的就是自己父親下的鐵命令,即使是他,也不能違抗。
  
  “阿澤,先醒醒。”陸梟輕輕拍打著紀澤的臉。頭上的傷口,估計血已經止住了,只是蜿蜒的血跡從額角到下巴,嘴角破裂還在流著血,鼻青臉腫。長長的睫毛輕輕動了動,一雙眼睛已經是淤腫不堪,只是眼神依舊清亮,像一塊在水里潤澤了許久的古玉。
  
  紀澤牽了牽嘴角,他的確是想笑一笑,因為看到陸梟滿臉關切,焦急和關心,仿佛清晰可觸。他懸了一個晚上的心終於放了下,因為,他沒有暴露身份。
  
  自己還有最重要的任務沒有完成,現在暴露,豈不是前功盡棄。
  
  陸梟輕輕地搖搖頭,連忙他示意他不用勉強,“阿澤,你還能不能撐得住?”紀澤點了點頭,
  
  “梟哥,我沒事,只是,很想吃你做的飯。”的確,他餓了一天了,皮肉傷無所謂,他的胃快要熬不住了。
  
  陸梟只覺得抓住椅子的手緊了緊,卻是無比溫柔地開口道,“好,但是紀澤,現在你寫六個字,寫完就可以了。”
  
  紀澤仍舊是陷在疼痛與無力中,渾渾噩噩的,但是一聽到陸梟的話,他的心立即緊縮了下,而後又含含糊糊地答道,“好,梟哥。”
  
  “聽好了,阿澤,你要寫的是——肖敬國危險。”陸梟清晰地一字一字說道。
  
  紀澤垂著眼瞼,面上是血跡汙跡,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身上那種沈默帶著一點憂郁的氣質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這個,即使是一身傷,仍舊是倔強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事情的青年。
  
  陸梟盯著他原本指節分明修長幹凈,而現在似乎連筆都握不住的手,在白紙上顫抖但仍舊有力清晰地寫著。
  
  每寫一個字,都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下。只是他自己沒有察覺,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的表情是有多柔和。
  
  支撐著寫完這六個字,紀澤的確是耗費了身上所僅有的力氣。只覺得心下一松,身上一空,像被人剝奪了所有的支撐一般,意識陷入完全的黑暗,眼前一黑,直直地朝陸梟的懷里砸了過去。
  
  暈倒前,他只記得陸梟滿是心痛和溫柔交加的眼神。他只有兩個念頭,自己應該沒有暴露,以及,原來警局內部也有“鬼”。

作者有話要說:虐戀情深神馬的 最有愛了 。。。。。。

T T可惜真不是我能寫得出來的 郁悶 郁悶。。。

我也想好好虐一把……




27

27、第 27 章 ...


  紀澤只覺得自己走了一段很久很久的路,這條路上只有自己沒有別人,而且,這不是一條平坦的路,需要跋山涉水,披荊斬棘。他覺得自己走得很辛苦,渾身上下都是傷痕,直欲痛昏過去。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暈倒,一旦倒下,那就再也沒有醒過來的機會。只是他實在是太累太累了,於是找了個稍稍平坦的地方靠坐一會兒。
  
  好像,有什麼溫暖幹燥的東西,在觸碰著自己的臉,這種觸感很微妙很美好,以至於讓紀澤覺得自己身處一片舒適與溫暖包裹之中。
  
  然而,無數次鍛煉出來的職業直覺警惕自己要時時刻刻保持著。一個稱職的臥底警察,是不會在危險的環境中毫無警惕地睡過去。
  
  於是,他努力地使自己睜開眼。
  
  明媚光亮,陽光燦爛得甚至讓他感覺無比刺眼,面前模模糊糊,一片亮白色。而隨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上方遮了遮,刺眼的感覺這才減退下去。
  
  是一只大手正虛虛地替自己遮住亮光。
  
  然後,紀澤對得上的是陸梟那張輪廓鮮明,五官深邃的臉。
  
  定了定心神,暖玉般的眸子亮亮的,首先觀察了下四周的環境,是一間寬敞的單人特護病房,光線極好,轉頭就是敞開著的窗,綠色的葉子在春光里迎風招搖。
  
  一切都很寧靜。
  
  他果然是在醫院里醒過來的,身份沒有暴露,而且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那麼點篤定,陸梟對自己很好,憑著這點好,自己現在可以躺在價格不菲的特護病房里,舒適地自然醒。雖然,他並沒有深究過,陸梟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陸梟見他醒過來,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先是警覺地將四周掃了一下,像只非常警覺的小動物。
  
  看著這樣的紀澤,陸梟眼中浮現出明亮溫和的色彩。紀澤由於頭上的傷口需要處理,幹脆被陸梟建議讓醫生給理了個監獄頭,幾乎只剩下一層青皮兒,小短毛紮紮的,讓他很自然地聯想到一種叫做紅毛丹的水果。只是,頭上那道被縫了八針的傷口甚是礙眼。
  
  他花了很大力氣才阻止自己沒有伸出大手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撫摸幾把的沖動,雖然,在某人睡著的時候,自己已經過足了癮。
  
  微微笑了笑,陸梟帶著歉意地開口道,“阿澤,這你受苦了。”
  
  紀澤只是溫順地笑了笑,點了點頭。這個苦,他絕對受得值。
  
  一個真正的臥底是不會輕易地接受主動接受審查,並且,自己主動地在劉源與沈喬生的內訌中站出來作為調和的犧牲品,自然會讓陸梟給他的形象加分。陸梟是對他很好,但這樣的好很有局限性,他希望陸梟能像信任阿達一樣相信自己,這樣才有更多的機會接近陸氏集團的犯罪記錄和證據。
  
  紀澤見自己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正插著針管在掛水,嘗試著動了動身體,而原本背對著他在倒水的陸梟趕緊放下手中的杯子,“怎麼了?還是躺著吧。”
  
  “梟哥,我感覺都快躺散架了,還是起來靠著坐會兒吧。”雖然他現在全身上下還是覺得痛,但讓他躺著,而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跟陸梟兩個人,更覺得有些不自在。陸梟見紀澤帶著那麼點渴求的眼神望著自己,仿佛要是陸梟不同意,那麼他自己掙紮也要坐起來。他有時候對紀澤這樣帶著孩子氣的倔強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似乎只要眼前這個人用那雙黑亮得眼睛直視自己然後提出一些要求,陸梟覺得,他可以不經過思考地去答應。
  
  無可奈何地扶著某個掙紮不已的人坐了起來,陸梟笑著道,“好了,既然起來了,那就吃點東西吧。你記不記得昨天滿身是血,還對我講過一句話?”
  
  紀澤的思維與性格在經過警校的鍛煉與三年多的臥底生涯之後,已經是定了型般的謹慎與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就連有時候一個眼神都需要自己去控制。所以,對於自己對陸梟說過的話,他當然每一句都記得只是陸梟太厲害。當他意識到,笑面虎一般的陸梟可以微微笑著就一眼穿透你的時候,紀澤反倒覺得有些偽裝沒有必要,只要不涉及到他的身份。
  
  他回想了下,眉目疏朗地笑了起來,“梟哥,我想吃你做的飯了。”
  
  陸梟在看著他笑的時候也已經加深了自己的笑意,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把這個歸為——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紀澤可沒有他那麼多花花心思,這很簡單,因為他看到陸梟放在桌面上的那個小小的淡黃色保溫桶,他在花店的廚房見過。那麼,肯定是陸梟自己做了什麼吃食帶過來的。
  
  陸梟見紀澤的眼光落在了保溫桶上面,心里卻是微微暗嘆,這個人,不吭不聲地,其實最厲害的是敏銳的觀察力。
  
  紀澤,真的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陸梟笑著將保溫桶打開,是熬得稠稠的小米粥,黃的玉米綠的青豆紅的蘿蔔,還有一股濃濃的魚香。“醫生說你今天早上會醒,我特意在來之前熬的,很養胃。雖然劉源把你打的渾身是傷,但最嚴重的其實是你的胃,一天一夜滴水未進,還受了重擊。不過幸好,現在沒多大礙了,只需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陸梟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將粥盛出來遞給紀澤。色香味俱全,就如同熬這晚粥的人一樣,不自覺地就被他吸引。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真的難以令人抗拒,被這樣一個人關心愛護,誰又可以忍心拒絕他的好意?
  
  紀澤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為什麼會進醫院,這是,為了抓臥底才進來的。並且陸梟已經神通廣大到可以拿到警局極為機密的檔案——紀澤聽到陸梟讓自己按他的要求寫那六個字時,全身的血液凝固,要不是當時受了重傷,剛好可以為自己做掩護,連紀澤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控制好而不至於在陸梟面前失態露出馬腳。
  
  肖敬國危險。
  
  那是自己親手寫下來,通過三角傳回給警局的情報,而差一點,這五個字的情報足以摧毀他的性命。紀澤寫所有的紙條通通用的是左手,而那天在監獄里,他用的是右手。他本來就是個左右手通用的人。
  
  自己端的不是一碗小小的米粥,而是,一份難以抗拒更難以去享受的關懷,以及藏在溫情表面下的極度危險。
  
  陸梟此刻則笑瞇瞇地望著他,綠色的眸子帶著極大的滿足與欣慰。
  
  紀澤正一口一口地不緊不慢舀著粥,剔得趣兒青的腦袋在自己面前一晃一晃。身上正被繃帶捆得像個木乃伊,僵直地只能將頭盡量低下去,於是,在陸梟看起來,阿澤簡直就是將臉埋到了碗里。他甚至懷疑,紀澤等下擡起頭時,會不會臉上沾滿了粥米,像只大花貓。
  
  這個人,總是可以輕易地讓他陸梟想要對他好,源源不斷地對他好。
  
  紀澤倒還真是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吃了個底朝天,但是並沒有陸梟預想中的大花臉圖。喝了暖暖的粥,整個人也精神了,看起來不再是昏迷時的那種蒼白,只是,這個貼著頭皮剪的頭發實在是不怎麼適合他,少了原來的幾分俊秀,多了幾分精悍。雖然現在看起來比較接近黑幫分子的形象,但陸梟怎麼看怎麼覺得,還是以前的發型比較順眼。
  
  陸梟將碗勺接過來,並且將擰好的毛巾遞給病床上的紀澤,一切做得十分順手,理所當然一樣。這讓紀澤本就有點不安的情緒愈發地糾結起來,他鼓足了勇氣,“梟哥,你不用一直呆在醫院的,我一個人……”
  
  陸梟見他一臉不安與局促的樣子,將毛巾接過來,笑了笑,“你也知道你一個人啊,一個人呆在醫院該多無聊。我小時候,要是在醫院,一定讓我媽媽陪著。”
  
  “不,不是的,我怕梟哥你太忙了,耽誤了正事。”紀澤鄭重地搖了搖頭。
  
  “我哪有什麼正事,阿達還在,反正花店他能看著,至於其他的麼,總是有人去善後的。我這個大少爺,可以安心地享福。”陸梟隨意地說道。
  
  紀澤見他一臉輕松的樣子,他可不相信陸梟會是那種坐享其成的大少爺。他確信,單憑字跡,自己是不會被他們查到臥底的身份,那麼這件事情就不會這麼快過去……
  
  紀澤斟酌著開口問道,“梟哥,那,不是要抓內鬼麼——”陸梟轉過身來,笑著盯著床上的青年一會兒,方才開口道,“內鬼麼,是阿進。”
  
  “阿進?”紀澤驚訝地重複了一遍,心已經一鼓一鼓地跳了起來。
  
  “是啊,雖然他手受傷了沒有寫,但是你們其他四個人都寫了,已經讓專家鑒定過了,你們都不是。那麼,只有剩下的阿進了。”陸梟說道。
  
  “那,阿進現在呢?”紀澤盡量鎮定自己的情緒問道。
  
  “還沒死,不過,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老婆孩子也被我們軟禁起來了。也許,還有用。”
  陸梟沒有再看紀澤,坐到沙發上,抖開一份報紙,輕描淡寫地說道。
  
  紀澤見陸梟瀟灑地依靠在沙發上專心致誌地看著手中的報紙,也沒有再開口,而是仿佛坐久累了一般,默默地自己又重新躺下去,雖然扯動著身上的鞭傷隱隱作痛,然而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知道阿進進了路是這麼多年沒少幹違法犯罪的事情,但也許他罪不至死,至少不是因為莫須有的臥底罪名,因為自己這個真正的臥底去送死,更何況還有他無辜的老婆和孩子。
  
  還沒死,老婆孩子,也許還有用。紀澤在心底痛苦地咀嚼著陸梟方才說過的那些話,他盡量地轉過頭去,望著窗外明亮的一方春色,葉子很綠,陽光很亮,但是他的心真是一片冰冷,如墜九重深淵。
  
  紀澤盡量將自己用柔軟的被子裹住,仿佛已經累極了般陷在了床里面。沒有人可以看到,他此刻烏黑清澈的眸子里,是化不開的愁與哀痛,如同最深沈最濃重的夜一樣。而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陸梟悠悠哉哉地翻了一頁報紙,輕微的嘩啦聲,似乎就在紀澤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如同有感覺般,陸梟擡眸望向那個只在一片白色中露出黑色腦袋的人。
  
  是卸下溫柔和善面具後,不懷好意地打量,淡淡冷漠,絲絲陰冷。
  
  陸梟不是沒有感覺到危險,而是,他發現最大的危險,是自己在沈溺於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卡得很苦逼 T T

求安慰 求鼓勵~~~~~~~~~




28

28、第 28 章 ...


  “啪”地一聲關上車門,陸梟從車庫出來。夜晚的迦南花店看起來沒有了白日里的幽靜典雅,郁郁蔥蔥的花草樹木在朦朧的光線下反而更像是張牙舞爪的鬼影重重。
  
  一推開門,便看見阿達正抱著貝殼悠然地縮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貝殼正瞇著眼睛舒心地享受著大手在它背上撫著。一見來人是陸梟,便伶俐地鉆出阿達的懷抱朝自己的主人奔過去,
  
  阿達頭也不回地問道,“梟哥,剛從醫院回來?紀澤怎麼樣了?”陸梟抱著貝殼,“劉源還真是把人往死里打,不過,阿澤還真是硬骨頭,打成血人,吭也不吭一聲。”陸梟的話帶著明顯的欣賞味道。
  
  阿達點點頭,“梟哥,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一個人多小心。”陸梟抽出兩根煙,將其中一根丟給阿達,兩根修長的手指夾著另外一根,歪著頭邊點煙邊問道,“有什麼好小心的。”
  
  阿達倒是毫不客氣地指出來,“梟哥,我覺得,紀澤有點問題,那天在船上,他去關了窗戶。”陸梟長長地吐了口煙,模糊了他的面目,只聽他在煙霧籠罩中輕輕笑了笑,“阿澤麼,我知道。”
  
  “出來混的,哪有那麼幹凈的人。”阿達敏感地覺得,紀澤跟他們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陸梟表面親切溫和,可是嗜血的性格是天生的,一旦不加掩飾就會淋漓盡致地暴露;而自己,從來只聽從陸梟的差遣,說他殺人如麻也好,沒有人性也罷。可紀澤完全不一樣。
  
  陸梟抽出手摸了摸貝殼的腦袋,貝殼喵嗚一聲蹭著陸梟的大手,笑著問道“我說貝殼,難怪你一直不喜歡阿澤,是這樣麼?”
  
  陸梟洗了個熱水澡,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他打開自己的房間,轉到了紀澤的房間。輕輕地推開房門,他層無數次這麼做過,然後會看到那個人要是安靜地靠在床頭看書,又或者是抱著筆記本在玩掃雷。陸梟發現紀澤對掃雷這個遊戲情有獨鐘,有時候甚至可以睜著他那黑湛湛的眸子緊緊盯著電腦屏幕玩上一個多小時,並且百玩不厭。他曾經好奇地問過紀澤為什麼只玩這個遊戲。
  
  還記得他笑笑地擡起頭來,視線離開掃雷的界面,想了想回答道,這個遊戲最簡單。
  
  其實最難。
  
  需要敏銳的觀察能力和最正確的直覺和最快的反應,陸梟猜想,紀澤是不是喜歡用這款遊戲來鍛煉自己呢?他一直也在自己身邊掃雷呢,小心翼翼地避開雷區,一點一點地尋找突破。
  
  陸梟坐到了紀澤的床上,淡藍色的床單平平整整,只在他坐下之後顯出一些褶皺,被子也疊得有棱有角,就差沒像個豆腐塊兒了,上面放著的是他在紀澤第一天來的時候送給的那套睡衣,疊得整整齊齊放在被子上。床頭的書也按規格大小放碼地清清楚楚。
  一切都像他這個人,幹凈整潔,以及隨時隨地流露出的謹慎細致。
  
  而今晚那個人躺在醫院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小心翼翼,精確地計算著,自己是不是觸到了地雷?
  
  陸梟笑了笑,這樣獨自一人呆在紀澤的房間,他反而覺得心境很是平和。他隨意地抽出一本書,靠在床頭翻了起來。像紀澤從前每個晚上做過的那樣。是不是在平靜閱讀文字的時候,心靈可以得到一絲片刻的寧靜,忘記塵囂,忘記現實的世界,忘記……自己的身份。
  
  陸梟的確是很想這麼問問紀澤,可他發現,他更想問問自己,也許,他是警察,那麼,你會怎麼樣?他想起阿達方才說的話,出來混的,沒有看起來那麼幹凈的。他又怎會不知道?從見到紀澤的第一眼起,那個氣質幹凈清爽的人,爛好人到把別人賣不完的茶葉蛋全部買下來,絲毫不顧自己其實有胃病也吃不了。
  
  陸梟不信。所以,他一直只是因為喜歡紀澤才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一個臥底警察不足以成為危險,他不得不承認,真正的危險是因為——他喜歡紀澤。喜歡得沒有任何理由。而從前的陸梟最忌諱也最會利用這一點。
  
  陸梟合上書本。一翻身壓在了紀澤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上,一下子將它全部弄亂。埋頭在上面,全是那個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像幹凈的薄荷草。
  
  墻上還掛著那幅自己送給他的藍色鳶尾花,色彩濃重而內斂,在柔和的燈光下看起來憂郁悲傷。
  再縱容自己一下吧,陸梟如是想。
  
  第二天一大早下起了瓢潑大雨,雨聲嘩啦啦地,都濺起了一層白霧。陸梟探頭望了眼窗外,紅花綠草都被雨水沖刷地幹幹凈凈,顏色鮮艷格外好看。不知道紀澤此時在幹嘛?昨天做的那個粥,他好像挺喜歡的,要不今天再做另外的一種?
  
  陸梟不由地嗤笑了下,真沒想到,自己也有會如此癡情的一面?真真是個笑話。然而笑過了之後,他還是心甘情願地為躺在醫院里的那個——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身家性命的人忙碌去了。
  
  紀澤此刻也醒了,雖然還很早,但是他一整天躺在床上,睡睡醒醒,並不覺得疲憊。但是他沒辦法縱容自己享受這難得的休息與安寧。他是已經拜托了臥底的嫌疑,然而這個代價是以別人的一家三口換來的。
  
  這個代價太大太重了,完全不是他這樣的人可以承受得了的。只睡了半個晚上,其余的時間,他都在想,要怎樣才能彌補自己的這個失誤。
  
  長長地嘆了口氣,紀澤打開燈,坐了起來。聽了一夜的雨,此時還是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沒有太陽的早上六點多,外面是被白煙籠罩著的昏暗。見到里間的人亮了起來,立即就有人在外頭敲門,問道,“小紀哥,梟哥吩咐了,要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叫我們。”
  
  紀澤頭上的傷已經縫好了,胃也得到及時的救治,主要是身上的鞭傷,不過也上了藥等著愈合,他自己覺得這些傷根本就不算什麼,只是傷口比較猙獰罷了。陸梟興師動眾地在最好的一家醫院里找了最好的特護病房讓自己住了下來。雖然,紀澤覺得這根本就沒有必要。
  
  陸梟還留下了兩個兄弟來照應紀澤,一再叮囑他要是有什麼事情喊一聲就行,不用勉強。想起這個人,紀澤也覺得無可奈何。他不斷地利用陸梟對自己的好,然後,再尋求著機會給他背後一擊。而紀澤只能時刻提醒自己,這不是卑鄙,這是正義的職責。
  
  他突然發現,身體的折磨其實一點都不可怕,最可怕是,是內心的煎熬,各種矛盾的交織,仿佛讓他行走在地獄。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們累了一天,要是想休息的話,好好休息下吧。”紀澤說完,就自己掙紮後著爬起來,躺了兩天了,好像骨頭都快生銹。這件特護病房里有獨立的衛生間,紀澤發現劉源還算是手下留情了,起碼自己現在還能走。
  
  一步一步地挪到衛生間洗臉刷牙,紀澤望著鏡子里頭發剔得短短,依舊鼻青臉腫的自己,突然覺得這樣子有點好笑,快認不出來了。只是,他才發現,連衛生間里的牙膏牙刷和沐浴露之類的東西都換成他平時常用慣的那些,顯然是陸梟特意派人買的。
  
  紀澤突然心生郁卒,一種無力與憤怒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胸膛,鏡子里,那個樣子有點滑稽的自己,只有一雙黑色的眸子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使一向淡定平和的他在鏡子里起起伏伏著喘著,這個人,他能不能不這麼虛偽,不用對自己這麼好。
  
  紀澤將水擰大,冰涼的水沖在臉上,刺得破皮的傷口處絲絲生疼,仿佛這樣他才能壓抑出突如其來的不良情緒。
  
  可還未等他內心的騷動平息下來,外面倒是已經吵開了。
  
  “我靠!老子是什麼人,你們兩個狗腿子攔得住我麼你?”一如既往的囂張與霸道。
  不用猜,紀澤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九爺,不好意思,您大人有大量,這是梟哥吩咐下來的,沒有他的準許任何人不能打擾到小紀哥休息。”一個帶著敬意與懼意的聲音答道。
  
  “懶得理你,你信不信再不讓開,老子立刻打得你找不到門牙。”謝九安懶懶地回道,“馬上讓我進去,聽到沒?”
  
  “真的是梟哥的吩咐,要不您打個電話給梟哥,或者我們請示下?”另外一個聲音也加入勸阻的行列。
  
  “都他媽給老子滾到一邊去!”謝九安暴怒道,方要親自出手教訓下這兩個看著就討厭就讓他有關於陸梟的糟心聯想的人,只見門一下子打開。
  
  紀澤發誓他真的沒看到謝九安,因為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團紅色的東西,是一大捧非常熱烈綻放的玫瑰花。見紀澤開了門,陸梟留下的兩個手下也停止了推搡,然後,那一團玫瑰花就向自己移動過來。
  
  “嘿,親愛的阿澤,聽說你住院了,所以我——”謝九安邊說著,那張漂亮的小白臉從玫瑰花後面探出來,然後就看到了紀澤被教訓得傷痕累累的臉。九爺他怒了。
  
  飛揚的劍眉都要挑到天上去了,一雙桃花眼死死盯著紀澤清亮的眼睛,雖然眼睛周圍的烏黑淤青真的非常非常礙眼。然後,他就這麼惡狠狠地盯著紀澤。
  
  “媽的!我只聽說你被打了,但是沒聽說你被打成這樣啊!阿澤,你怎麼樣了?”謝九安憤憤不平地說道。紀澤尷尬地摸摸自己的臉,只是跟平時的樣子一點點差別而已,謝九爺至於這麼,這麼,反應激烈麼?
  
  略帶靦腆地回道,“九爺,我覺得還好……”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謝九安打斷,因為他發現紀澤不僅臉上有傷,身上也纏了厚厚一層繃帶,寬大的病號服完全可以看到。
  
  謝九安將手里那捧大到有點誇張的玫瑰花丟給自己的手下,“給老子好好拿著。”
  
  說罷就想伸手抱住紀澤,但又怕碰到他身上的傷口,於是咋咋呼呼地抓住某人的爪子就要扯著他往病床上走,“阿澤,你怎麼起來了?趕緊地,趕緊回去躺著。媽的,陸梟當什麼老板啊,也不找人好好照顧你!”
  
  一張英俊逼人的臉是滿滿的關心與焦慮。紀澤見謝九安這樣子,心里不由地覺得暖暖的,欣慰一笑,拍了拍謝九安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好了,謝九安,我真沒什麼大事。”見他一臉憤憤不平,又趕忙補充道,“好好好,我馬上就回去躺著,行了吧?”
  
  謝九安忙前忙後,有心想用點力氣扶著紀澤又怕自己毛手毛腳碰痛了他,一時縮手縮腳,“我艹啊,哪個王八蛋啊,把你打成這樣,阿澤,你告訴我,老子非得卸了他四肢做成人棍不可!”然後又想起什麼,大聲喝道,“阿森,你個吃白飯的,不是讓你提醒老子的麼,趕緊把買給阿澤的早飯拿出了!”阿森這才想起自家少爺交代過的話,趕緊把放在門口他差點提不動的那對東西叫人一起拿進來。
  
  謝九安在快堆成一堆小山的東西里把自己特地叫人做的蛋糕拿了出來,笑嘻嘻地扒到紀澤面前,“阿澤,你嘗嘗,還有點熱度呢,老子讓那個英國糕點師一早趕做的。快嘗嘗快嘗嘗。”
  
  紀澤看著謝九安一臉獻寶的表情,微微笑了笑,有他在的時候,真的可以暫時忘記一些煩惱。這個朋友,他真的很喜歡很珍惜。幸好,自己不是在他的華幫里做臥底。
  
  “好好好,九爺,我這就吃行了吧。”紀澤接過他切好的一塊蛋糕,在謝九安滿眼期待的目光下正打算往嘴里送。
  
  陸梟不怒自威的聲音卻從門口悠悠地傳來,“阿澤,不許吃蛋糕。”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我已經雙更加日更 半個多月了。。。。。。。。。。。

為自己的勤奮灑一把熱淚 內流滿面。。。。。。

九爺又出來鬧場了啊~~~~~~~~~~~~~~~~


29

29、第 29 章 ...


  謝九安一聽這聲音,立馬就齜牙咧嘴,怎麼這陸梟這麼陰魂不散,自己早早地過來,他居然也來了?
  
  “靠,陸梟,你什麼意思,老子還能給阿澤下毒不成!”謝九安怒從單邊生,惡狠狠地盯著陸梟。
  
  陸梟提著一個小小的保溫桶步履輕松地踱步到了紀澤床邊,仿佛謝九安可以殺人的眼神完全成了透明的背景,笑起來時碧色的眸子是溫柔萬分,“阿澤,你胃還沒全好,這麼甜膩的東西,吃了可不好。”
  
  而後眼風一轉,望向謝九安,挑了挑眉毛,“謝九爺,你最近不是很忙麼,怎麼有空來這里騷擾病人?”
  
  “哼哼,老子忙不忙可跟你一毛錢關系也沒有,我是來看阿澤的。”對著陸梟這張雖然微笑著但是他怎麼看怎麼不耐煩的臉,謝九安實在是覺得郁悶。
  
  “那可不行,咱們現在也算是戰略夥伴關系了,不是麼?”陸梟好脾氣地說道。
  “各取所需罷了。”謝九安不假思索道。
  
  紀澤聽著二人習慣性鬥嘴,卻捕捉到了一條重要的信息,戰略夥伴關系?各取所需?陸氏和華幫有合作,他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得到過?
  
  陸梟不再與謝九安瞎扯,轉頭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紀澤,澄亮有神的眸子讓他怎麼看都愛不釋眼,溫溫的聲音說道,“好了,阿澤,別管謝九安了,這蛋糕你真不能吃,我給你熬了鹹粥很不錯的。這幾天還是先喝粥吧,別的東西不要吃了。”
  
  說罷,已經是動手將熬好的粥倒了出來,一股濃濃的香味在房間里彌漫開來,謝九安冷眼看著,哼笑了一聲,桃花眼一轉,心里想著什麼,卻又不好說出口。又想起了自己給紀澤帶的禮物,決定還是先不管陸梟了。
  
  一把又將方才的玫瑰花抓過來,按耐不住一臉燦爛地笑著,“看,阿澤,這是九爺我親自挑的,這玫瑰花多漂亮。”
  
  紀澤接過陸梟熬好的粥,一邊喝著,一邊只好朝滿臉期待的謝九安點點頭,囫圇地咽下去,認真地說道,“真的很漂亮,多謝九爺,我很喜歡。”
  
  謝九安一聽紀澤說喜歡,立馬示威性地朝陸梟揚起下巴一笑,你會煮粥有什麼了不起,老子送的花也很不賴。“哎,那個阿澤,你被人打了,我真是萬分心痛。我想來想去呢,我也覺得只有送玫瑰花才能表達我內心最真摯的,最深沈的——”謝九安見紀澤正捧著碗粥,烏黑發亮的眸子正盯著自己,撓撓頭,一時又不好意思將背好的臺詞說出來,“最深沈的哀痛……”
  
  此刻他的內心活動是,媽的,阿森這死小子給我擬的什麼臺詞,我早說直接找本書抄一下就好。
  
  陸梟閑閑地抱著手臂站在那里,冷笑一下,“阿澤又不是有個三長兩短,不用九爺你表達哀痛。”
  
  謝九安張牙舞爪,“老子要你管!”
  
  紀澤無奈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這兩個人,在一起,永遠是不能安靜,連一向態度溫和的陸梟都沒法保持風度。
  
  陸梟見紀澤一臉無奈的樣子,對謝九安示意了下,“好了,九爺,我們出去下,讓阿澤先安安靜靜把早飯吃完。”
  
  門被帶上,頃刻間恢複了安靜。
  
  紀澤知道這只是一個借口,陸梟與謝九安應該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談。但是,如果現在偷偷趴在門邊偷聽,卻是一個臥底最愚蠢的做法。
  
  於是他繼續捧著陸梟給自己帶來的粥,安安靜靜地喝著。
  
  特護病房位於23樓,一層也統共也就兩間,紀澤住了一間,另外一間卻是空著的。陸梟與謝九安各自讓自己的人在外面等著。隨手打開了空的那間房間一起進去。
  
  倆人站在一起,都是高大英俊的摸樣,要是不說話鬥嘴格外好看和諧。
  
  “我說陸梟,你也太沒用了吧,第一次出貨居然沒成功。”謝九安右眉一挑,似笑非笑地說道。
  
  陸梟也不惱,綠寶石般的眸子帶著淡淡笑意,“警察臥底麼,沒辦法,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謝九安略略思索了下,皺了下秀挺的鼻子說道,“這麼說,阿澤受傷是跟你們這次抓臥底有關。”
  陸梟沒有回頭看他,只是點點頭,“交給劉源麼,你也知道他的手段。幸好沒有什麼大事,否則,我也不會輕易饒了他。”
  
  謝九安冷笑了下,“按你陸梟的性格,就算有怎麼樣,至少你現在也不會動劉源那老頭子。少在那里假惺惺了。怎麼樣?內鬼抓到沒有啊?要不要我幫忙啊?”
  
  陸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是抓到了吧。”
  
  謝九安皺了皺眉頭,“老子可不管你抓沒抓到,那個倉庫你可那邊可得看好。沒有共同利益時,咱們可是敵人,觸犯了九爺我的利益,那就等著火拼吧你。”
  
  陸梟卻突然話鋒一轉,“你覺得紀澤怎麼樣?”
  
  謝九安盯著陸梟笑得無風無雨的臉凝望了一會兒,“很不錯,老子我喜歡他,看見他心里就歡喜,我說陸梟,你要是——”
  
  “我也喜歡他。”陸梟說得無比認真。
  
  謝九安笑了笑,而後頓了頓,痞痞地說道,“我跟你開玩笑的。”
  
  “是麼,我也是。”陸梟也笑著回道。
  
  謝九安回到病房對著紀澤嬉皮笑臉扯了半天,最後被連連不斷的電話煩地怒氣沖天破口大罵道:“你們這群只吃白飯不做事的,這麼點小事情也要拿來煩我……”而後掛了電話,訕訕地對紀澤笑笑,“阿澤,真不好意思,難得過來看你一趟,也呆不了多久。”
  
  紀澤朝謝九安燦爛地一笑,“沒事,你要有事趕緊忙去吧。我只是受了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陸梟看了看紀澤掛水的瓶子,見快要掛完了,拿起墻上的電話呼叫護士過來換。而後閑閑地對謝九安說道,“九爺,你再不走這病房都要被你掀了。瞧你和你這群跟班一副兇神惡煞的摸樣,等下可別嚇壞了護士小姐。”
  
  謝九安頭一揚,“老子比你帥多了。”說罷,不再理會陸梟,將自己帶來的psp,ipad等數碼產品丟給紀澤,帶著他的大隊人馬大搖大擺地走了。走之前一再強調“我還會來看你的,親愛的阿澤。”完全無視陸梟鐵青的臉色。
  
  謝九安走了,似乎也帶走了方才的喧囂與熱鬧,他在的時候,好像空氣都會沸騰。此刻,只剩紀澤與陸梟兩個人,紀澤突然舉得氣氛有些尷尬,他不知道要跟陸梟聊點什麼,像往常相處的時候,通常都是陸梟在為兩個人之間找話題。
  
  紀澤眼見陸梟只是站在那里,饒有興致地將擺弄謝九安送給自己的玫瑰花,當然他覺得謝九安的思維實在是難以捉摸,送給自己一個大男人玫瑰花算什麼。紀澤只看到陸梟棱角分明的側顏,面帶微笑著將花插到花瓶里。
  
  似乎有些難以忍受這樣的寂靜,紀澤“咳咳”清了下嗓子,幹澀地問道,“梟哥,你要是有事情……”
  
  還未說完,就被陸梟一個轉身開口打斷,“阿澤,我沒什麼事情的,”漂亮剔透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好像陸梟這個人的眼睛,總是有源源不斷的溫度似地,看誰都帶著溫暖的笑意。可紀澤知道,當他的溫和褪去時,那雙碧色的眸子會是怎樣地陰冷到使你感覺如墜深淵。
  
  不知道,真正暴露的那一天,陸梟會不會用同樣用殺死敵人般的眼神對著自己,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溫和親切。紀澤只是偶爾想想,就覺得心里微微發澀。
  
  陸梟盯著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忽然笑著打破沈默,“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紀澤搖了搖頭。
  
  正巧進來三個護士要幫紀澤換藥。
  
  紀澤背對著陸梟坐在病床上,身上纏著的繃帶被一圈一圈解開。瘦削結實的上半身袒露出來,鞭傷已經開始愈合結成血痂,像一條條紅色的蜈蚣爬在白皙的皮膚上,青青紫紫的淤痕還未全部消退。實習小護士唏噓不已一邊抹藥一邊心里唏噓,這麼好看的一個人,怎麼被打成了這樣。一不留神塗藥的動作重了點,紀澤一個激靈,“嘶”地吸了口冷氣。
  
  陸梟冷冷地斥道,“小心點,否則你就別幹了。”
  
  小護士剛出校門不久,被陸梟這麼威嚴又陰冷的聲音一喝,又害怕又委屈,不覺得動作越發輕緩。紀澤見她憋著一張紅紅的臉有些不忍,出口安慰道,“沒事,不疼的,你可以把我當小白老鼠,練好了下次就熟練了。”
  
  陸梟的手握了握,他知道紀澤這些傷是應該受的,甚至可以說,要是狠心一點,他現在早連命都沒有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再次見到這些傷痕的時候,他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痛恨紀澤,反而只有心疼。
  
  自己也真是夠沒心沒肺的了,陸梟自嘲地想到。
  
  “好了,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不過還是包紮好,不然不小心蹭到就不好了。這一瓶藥水經常擦擦,淤腫的地方消得比較快。”護士長熟練地一邊操作一邊叮囑道。紀澤見自己又被重新包紮成了半個木乃伊,終於忍耐不住開口問道,“那,那能不能洗澡了?”
  
  他知道,這個問題多半是會被拒絕的。可是,自從送進醫院開始,自己就沒好好洗過澡,那個地下室陰冷潮濕,身上全是血和汗水,他自己都覺得快發黴了。
  
  自然而然遭到了拒絕。
  
  陸梟靈機一動,他按耐住心里的蠢蠢欲動,一副非常真誠的表情建議道,“要不擦個澡吧,洗澡不行,用熱水擦一擦也是不錯的。”紀澤漂亮剔透的眸子可以淩厲地觀察周遭的環境,可有時候他對於某些方面,卻是一向遲鈍得可以。
  
  他欣然接受了陸梟的意見。
  
  將原本包好的繃帶解掉之後,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去衛生間付諸這一行動。陸梟皺了皺眉頭,認真詢問,“你一個人可不可以,不小心碰到水就不好了,要不要我來幫忙?”不待紀澤做出回答,只見自己的老板已經走到了衛生間,卷起袖子,一副就馬上就可以投入幫忙的摸樣。
  
  雖然紀澤非常想拒絕陸梟的幫助,因為他覺得這件事情他一個人完全可以辦得到,並且,他非常不想跟陸梟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他敏感地感覺到陸梟是個非常具有攻擊性的人。
  
  然而一臉熱心的陸梟已經將水的溫度調好,擰了擰毛巾搭在手臂上,對還在外面猶豫不決地望著自己的紀澤說道,“好了,阿澤,可以擦身體了,水溫正好,別站在那里了,沒穿衣服小心感冒。”
  
  紀澤囁喏了下,這種明明想拒絕卻又拒絕不出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了。因為,他看著滿臉熱忱的陸梟,對於人家的樂於助人,實在是不好意思出口。
  
  陸梟終於完全可以毫無顧忌地釋放自己的眼神。白嫩嫩的耳朵不知是被熱水的溫度還是什麼染成了紅色,陸梟甚至可以看到耳朵上青色的小血管。
  
  低低笑了笑,“阿澤,你是個很有福氣的人。”
  
  紀澤正背對著他,尷尬地埋頭數著地板上的瓷磚紋理,乍聽他這麼說,只覺得好笑,因為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很有福氣的人。父母早逝的人,哪談得上什麼福氣。
  
  陸梟見沒有開口又繼續說道,“聽說耳朵長得好的人,都很有福氣。”
  
  面對著自己的紀澤正低著頭,從修長的脖頸一路滑下,線條優雅圓潤的肩膀,背部的肌理清晰明朗,雖然被一道道傷痕給破壞。
  
  陸梟將毛巾輕輕地擦拭過去,盡量避開傷口處,精瘦的筋骨,溫熱的肌膚,就算是隔著一層毛巾也能清楚的感覺到。
  
  而原本白皙的肌膚漸漸起了層淡淡的粉色。
  
  擦得自己的心也跟著一並熱了起來,陸梟原本透亮的眸子越發的淩厲深邃,凝望著眼前這個滿是傷痕卻對自己有致命吸引力的背影不舍得移開。紀澤低著頭,脖子修長得像優雅的天鵝脖頸,陸梟死死盯著,他覺得自己嗜血的性格瞬間達到頂峰,因為,此刻,他真的很想很想在那里狠狠咬上一口。
  
  欲、望像翻騰的沸水在心里叫囂著。
  
  腰線隱沒到褲頭,往下就被淺藍色的病號服給遮住了。陸梟放肆地盯著瘦削卻結實的背部,將目光一路向下,腰側有塊面積較大的淤青,將毛巾搭到一邊,輕輕用手指碰了碰,壓著聲音問道,
  
  “還疼不疼?”
  
  紀澤背對著陸梟,其實他已經難受地快要把頭埋下去了。
  
  只覺得號稱s市最好的特護病房條件真的也不怎麼樣,尤其是這衛生間,他只覺得通風條件差到了極點。好像被什麼東西遏制住了自己的呼吸,又敏感地覺得有灼熱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像條被甩在案上的魚極力地呼吸著空氣。
  
  而此刻陸梟的手指像帶著電流般一下子將他電到了,紀澤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胸腔里跳出來,費了很大的勁兒才不至於從坐著的椅子上跳將起來。
  
  但仍然趁陸梟換水之際固執地起身,轉過頭來對陸梟說道,“梟哥,其他的地方我可以自己擦了。”
  
  陸梟笑得明朗,淺碧色的眸子亮亮的,“好吧,這里有點熱,我先出去了。你小心點,千萬不要弄到水,稍微擦一下就可以了。”
  
  紀澤的眼睛仿佛潤了層水澤,臉上帶著還沒有褪下去的潮紅,說話時的呼吸聲在被兩個高大男人而顯得狹小的空間里被放大。
  
  陸梟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依舊絮絮叨叨地囑咐著什麼,然後一臉悠哉無辜的退出房間。
  
  難道是自己感覺錯誤了?紀澤皺著眉頭想了想。
  
  此刻,紀澤當然看不到門外的陸梟正死死地盯著緊緊關閉的門,眼睛里正透露出危險的氣息,陸梟想自己一定是瘋了。
  
  因為,要是紀澤沒有突然拒絕繼續,那麼自己絕對會撲上去。他是這樣地,對這個臥底警察,有強大到令自己都懼怕的渴望。足以摧毀他引以為傲的理智與清醒。

作者有話要說:這算肉麼 算肉麼。。。。

在我的清水曖昧文里 這已經算肉鳥!!!!!

最喜歡這樣的接觸鳥 咩哈哈哈哈哈………………

阿澤你個不開竅的~~~~~~~~~

打滾求表揚~~~~~~




30

30、第 30 章 ...


  等一臉紅紅的紀澤從衛生間出來時正看到陸梟抱著謝九安留給自己的神似電磁爐的ipad點著什麼。
  
  陸梟擡頭對上仿佛從水里撈出來的紀澤,白里透紅的氣色襯得眉目愈發清晰明朗,臉上的疤痕絲毫無損於他的英俊秀氣。而這個人正一臉尷尬得恨不得用擦頭發的毛巾將自己整個人都遮住。
  
  陸梟低沈地笑出聲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紀澤紅著臉點點頭,卻支支吾吾得不知道說什麼。
  
  紀澤卻沒想到陸梟今天居然在醫院呆了一整天,倆人吃過了午飯就一起午睡,當然,陸梟是躺在另外一張用來陪護的床上。紀澤時不時地做起來朝陸梟望幾眼,而後見躺在的那個高大身影似乎隨著呼吸一點一點的起伏,已經睡著,最終安靜下來,淺淺地睡了過去。
  
  到了晚上的時候,倆人分享了陸梟特地點的晚飯,清淡又營養,很適合紀澤的胃口。陸梟偶爾問著什麼,紀澤得體地回答著。既不尷尬,卻也熱烈不起來。到最後,紀澤都有點無聊了,陸梟卻也只是瞅瞅他,然後笑一笑,也沒有走的意思。
  
  陸梟抱著謝九安留給紀澤的ipad,點開了一首歌,是首非常清亮高昂的英文歌曲。紀澤模模糊糊地覺得中學時代自己在哪里聽過,卻又實在起不起來。
  
  帶著仿佛劃破寂靜夜空的淒美與激情,像所有的星星同時放出自己的光芒,從黑暗到黎明初現。
  I know just how to whisper and I know just how to cry.   
  
  I know just where to find the answers and I know just how to lie.   
  
  I know just how to fake it and I know just how to scheme.   
  
  I know just when to face the truth and then I know just when to dream.
  
  …………………………
  
  紀澤與陸梟都不再說話,他沒有想到自己身為一個警察有一天會和一個黑幫頭子默默地一起分享一首歌。 
  
  像有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被觸動,高亢的聲線似乎越過重重迷霧抵達從未有人踏足的地方,穿過原野,高山,幽暗的森林,向漫無邊際的天空飛去。
  
  陸梟見紀澤墨如點漆般的眸子沒有著落地望著地面,側面的線條看起來格外柔和,似乎正陷入某種沈思中。
  
  “我知道如何捏造事實,也知道如何陰謀策劃,我知道何時該面對真相,也知道何時該去做夢,我知道如何讓你感動,也知道該去證明什麼……
  
  我知道何時該將你拉近一些,也知道何時該放手。我知道夜晚即將結束,也知道時間正在飛逝,而我絕不會告訴你任何必須告訴你的事 ……
  
  當每一次我看見你的時候,太陽所有的光線,流過你波浪般的發間 。天上的每顆星星,都像聚光燈一樣對準了你的雙眼。我的心跳快如鼓點,它早已迷失 ……”
  
  再也沒有一首歌可以像這首一樣表達自己的心情。陸梟不再看著床上的那個人,眺望著窗外萬家燈火朦朧的夜色。
  
  他還記得昨晚傳真機發出“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帶著溫度的白色A4紙片從出紙處一點一點吐出來。
  
  是穿著錚亮的藏藍色警服的紀澤。
  
  標準的證件照卻照得十分好看,那是還未褪去少年青澀的紀澤,短短的小寸頭,烏黑發亮的眸子,不是現在帶著沈默內斂的光芒,而是屬於少年人的雀躍。照片上的紀澤笑得很開心,因為陸梟看到他並不是像自己一直見到的那樣沈靜的微笑,而是笑得露出左邊的小小虎牙。
  
  原來,他還有顆虎牙。
  
  那是怎樣青春活潑的紀澤?穿著一身帥氣的制服,笑得驕傲又自豪。
  
  陸梟用食指在照片的邊緣輕輕摩挲,是因為已經有所懷疑麼,所以在自己見到真相的那一刻,陸梟覺得心里很平靜,甚至於他並沒有覺得紀澤是個警察能怎樣,還不如那顆可愛的小虎牙對自己有吸引力。
  
  怎麼會這樣喜歡一個人,就在見到他在冬天清冷的大街上剝著茶葉蛋時?怎麼會這樣愛一個人,只是跟他相處了三個多月,好似就可以抵過一輩子?
  
  他原來一直不相信,真的有跨越年齡,身份,甚至敵對的感情,就這樣憑空而生。
  
  陸梟在making love out of nothing 這句話反複輕聲吟唱時,突然開口問道,“阿澤,知道這首歌的中文意思麼?”
  
  紀澤回頭見他問得突然卻又嚴肅,碧色的眸子卻是隱隱期待,仿佛一直在期待著自己說出某個答案。不知道為何他忽然很想告訴這樣的陸梟自己其實知道,但也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陸梟笑得如斯溫柔,“愛,憑空而生。”
  
  How do you do it,making love out nothing?你是如何做到的,讓我對你的愛憑空而生。
  陸梟很想問。
  
  雖然紀澤一再表示自己受的傷不是很嚴重,沒必要在醫院住那麼久,但是陸梟還是溫柔又強勢地拒絕了他要出院的請求,只讓他安心地呆在醫院里,並且表示自己最近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需要紀澤這個保鏢時刻呆在自己身邊。
  
  紀澤則是覺得,有點過於鄭重其事了,自己一個小人物住在如此豪華昂貴的特護病房里,實在是過意不去,他一貫就不是個奢侈的人。並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能讓阿進和他的一家人做替死鬼。
  
  陸梟通常是早上來坐一會兒,而後一整天就不見人影,有時候倒是披著夜色而來,然後在陪護病房里睡上一個晚上。這天早上,陸梟打來電話說自己有點事情不能過來了。紀澤暗暗松了口氣。
  那天被陸梟呵斥過的小護士又來給他換藥,紀澤活了二十多年就沒怎麼過女孩子說過話,遇著女孩子就悶不吭聲的,因為他覺得女孩子這種生物跟小花似的,你得小心對待,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輕。
  
  年輕活潑的小護士對著這麼一個安靜英俊的青年倒是漸漸熟悉起來,“今天感覺怎麼樣,身上不疼了?”紀澤點點頭,“好多了,今天要掛幾瓶?”
  
  “就這些了,下午再一瓶就行了。”一邊說一邊已經熟練地在手背上塗上碘酒,紀澤瞧了瞧正低頭給自己擦藥的小女生,再擡眸看了看桌子上擺的那瓶藥水,輕輕地一揮手——“啪啦”一聲藥瓶被蹭到了地板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藥水也流淌開來。
  
  “哎呀!”小護士叫著跳開。
  
  紀澤帶著靦腆又愧疚的表情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想去拿那本書的。”黑色的眸子柔軟又明亮,看了就讓人心里發軟。
  
  “沒事沒事,你先別動,我再下去拿一瓶,等等再收拾。”說罷就要往外走,這一瓶藥是每天要掛的第一瓶,順序不能變,紀澤在住了三天之後已經摸好了規律。
  
  紀澤想了想,溫文爾雅地對小護士提出請求,“能不能把手機借我打個電話,我的手機欠費了,還來不及繳費。”
  
  “好的,那你先打吧,剛好我要下去拿藥。”說罷,將一只小巧的粉紅色手機從口袋里拿出來遞給紀澤。
  
  聽到房門輕輕關上去的聲音,紀澤握著小手機挪到了衛生間里。某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在手機屏幕上閃爍起來……
  
  “紀澤?”一個帶著焦慮與驚喜的聲音從聽筒里迫不及待地就蹦出來。
  
  “陳隊,是我。”紀澤壓低著聲音答道。
  
  “謝天謝地,幸虧你沒事情,否則我真對不起你父親。”陳隊終於卸下了心中的一塊巨石。
  又接著說道,“紀澤,你有危險。聽著,行動雖然失敗,但是總算是阻止了那批毒品流入市場。我已經知道了有人拿著你的筆記給陸氏的事情,並且一直在找臥底的檔案,但對方太狡猾了,目前暫時無法查到。我讓三角這幾天去找你,但是一直沒有你的消息,直到——總之,明天會有另外一名同事去接應你,最快這兩天之內,你直接回來。”
  
  紀澤越聽越是心驚,但是他知道自己還不能走,他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可是陳隊,任務——”
  “沒有可是,聽著紀澤,這是命令,任務重要,但你的生命安全同樣重要。”陳隊十分威嚴地說道。
  
  “紀澤,重新拿過一瓶了!誒,人呢?”小姑娘清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紀澤匆匆掛了電話,將通話記錄消除,按了下馬桶的按鈕,水聲嘩嘩作響,這才拿著手機從衛生間里出來。
  
  紀澤微笑著將手機遞還給小護士,“謝謝,我打完了。”
  
  房間里又只是剩下他一個人,雖然有謝九安和陸梟送過來的各種玩物,但此時他根本沒有閑暇的時間用來打發。謝九安甚至給紀澤推薦了好幾十本比較“特別”的小說,紀澤打開來看過,沒看幾行就面紅耳赤地將頁面關掉,他以為是特別好看的小說,沒想到是特別黃的小說,並且全是什麼美人王爺,絕情冷酷總裁,兄弟禁斷之類的標題。
  
  讓他深深懷疑謝九安這到底是想幹嘛。於是,羞愧難當之下,一股腦將所有小說全部刪掉。
  
  而謝九安還一臉高深莫測地奸笑著問他的小跟班,“阿森,你確定那些小說有用?”“少爺,那些可都是我從各大小說網站上下的,專門找人氣最高的幾本,我看評論都說好得不得了!絕對沒問題!”
  
  謝九安為自己的小心思得意地偷笑。
  
  紀澤在等,他知道陳隊會安排另外一個臥底來接應他從醫院逃出陸氏集團的控制,那麼他就可以徹底地從陸氏從陸梟身邊離開,恢複他向往已久的警察身份。然而,紀澤卻不甘心。他還有人沒有救,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他知道自己這樣算是違反上級命令,也許回去還會受到處分。但是,他寧願接受處分也絕不願意違背良心。阿進和他的老婆孩子,都是無辜的。陸梟的手段,心思和城府,紀澤知道,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如今,自己算是被困在這個醫院里,只有等那個傳說中的“同事”先過來,才能進一步做打算。
  
  紀澤在接到電話後等了一天,沒想到,第二天,人就來了。而且是他意想不到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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