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圈爽文】
韓東是群演,兼職看相,預知力爆棚,測姻緣神准。某天他算出圈內大金主與自己“姻緣相配”,作為純種直男,他不惜在金主面前自毀形象,裝傻X,裝齷齪,怎麼討人嫌怎麼來,生怕人家瞧上他。你以為金主會適得其反地看上他麼?那你就錯了。韓東折騰來折騰去自己反倒動心了,又開始千方百計挽回,結果之前演技太好,傻X形象深入人心……
第1章 接地氣。
早上六點半,天剛濛濛亮,北影製片廠門口就擠滿了前來等戲的群眾演員。幾乎是清一色的男人,而且各個都很土。他們有的踮腳探頭焦灼四顧,有的神遊物外目光呆癡,還有湊在一起鬥地主打發時間的……
唯獨一個人。
他淡然自若坐在一個小馬紮上,頭髮全部向後梳起,紮成一個拉風的兔尾巴小揪揪。大冬天只穿了一件碎花領的白襯衫,一條帶窟窿眼兒的牛仔褲。看著青春逼人,不修邊幅,卻做著完全不搭調的事——看相。
“大師,我特別敬仰您,聽說您老神了,看姻緣看得賊准!我特意從鐵嶺坐火車過來找您,沒想到啊,您竟然這麼年輕!”
韓東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道行深淺不在於年齡,在於悟性。”
“對,對,大師說得對,我這種外行啥也不懂。不過我納悶了,您怎麼在這種亂哄哄的地方給人看相啊?”
韓東幽幽地吐出三個字,“接地氣。”
“哈哈哈……那大師您快幫我看看,我的婚姻能不能幸福美滿一輩子?”
韓東眯著眼睛仔細一瞧,這男人山根有橫紋,左側還有暗斑,註定要離婚啊!想是這麼想,但他不能這麼說。因為此男眼皮薄,人中短,嘴小緊繃,表面大大咧咧,其實敏感脆弱小心眼兒。真要這麼說了,不給錢怎麼辦?
“您與您的愛人一定會攜手相伴一生的。”韓東語氣誠懇。
不料,剛才還畢恭畢敬的中年男人一聽這話,臉色陡然一變,“你的意思是我跟那個敗家老娘們兒還離不了了?”
韓東,“……”
敏感脆弱的中年男人果然開始摩拳擦掌,“老子忍她大半輩子了,為了離婚我把菜刀都架脖子上了,她就是不肯離!本想來這求個心安,沒想到啊沒想到,你這一句話把老子後半輩子幸福給斷了!”
韓東心中咆哮:你倒是早說啊!!
“有事好商量。”韓東挺客氣。
中年男人更氣憤了,“看相還能商量?”
韓東正要解釋,突然瞧見戲頭從北影廠門口走出來,要“派活兒”了!韓東那股子大師的穩重勁兒立刻不見了,拎起馬紮就往那邊沖。
中年男人一把拽住他,“你幹嘛?還想跑?”
“撒手!我得去接戲了。”
“接戲?原來你是演員啊!行啊!拿老子練手是吧?”
“誰拿你練手了?我這是兼職!兼職懂麼?”
“我就沒聽說過看相的兼職當演員!”
“看相的怎麼了?看相的就不能追求夢想啊?”
中年男人咬牙切齒,“瞧你那個逼樣兒,還夢想?我看你就是江湖騙子!今兒老子不揍你一頓,這張火車票就算白買了!”
第2章 他的毛病特別多。
這邊已經打起來了,那邊的一群人卻毫無反應,都忙著向戲頭推薦自己。
戲頭也是群演出身,但在這群人中間已經算個腕兒了,他對周圍人的巴結和自薦毫無回應。傲慢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一圈,像點牲口一樣的從裡面挑選出符合條件的,“你,你,還有你……其餘的散了吧。”
選上的如中了頭彩般屁顛屁顛地跟著戲頭走,沒選中的只好繼續漫長的等待。
李尚剛到這,就看到韓東與中年男人扭打的一幕,因為不瞭解情況不敢貿然上前勸架,就拽過一個人打聽。
“那邊打架的是誰啊?”
“就是每天在這跟我們一起蹲點兒的哥們兒。”
李尚皺眉,“那他挨打了,你們怎麼不管啊?”
“管?為什麼要管?我連自己都管不過來!再說了,每次戲頭挑人,十有八九都會選他。哪怕就一個名額,只要他在這,別人就沒戲。”
李尚打量了韓東一眼,個兒高腿長,身材條件極好,大概被選中也得益於身材。至於臉,說不上來帥也說不上來醜,但是非常有辨識度,基本看了一眼就能記住。
“你們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待見他啊?”李尚又問。
“也不是不待見,怎麼說呢,這種人不能深交。”
李尚來了興致,“為什麼?他這人什麼樣啊?”
“他啊?說起來毛病就多了。一是花心好色,流氓不正經,不知道換了多少個女朋友了。二是喜歡吹牛逼,整天自我感覺良好。三是慢性子,磨磨嘰嘰,你越著急他越給你拖著。四是心眼兒多,特會算計,一般人對付不了他。五是神神叨叨,就跟通靈了似的,有時候他看人、看事特別准……”
還沒說完,爆料者就起身朝門口沖去,“又有戲頭出來了,今兒的活兒還真不少!”
那邊“苦戰”的韓東瞧見一群人湧到門口,急得直朝中年男人爆粗口:“操尼瑪的,給我撒手!”
一瞬間中年男人真被韓東銳利無比的眼神唬住了,但很快就緩過來,又把韓東拖拽到了更遠的馬路上,兩個人又是一頓撕扯。
韓東雖然年輕腿腳利索,但體型差跟那擺著,中年男人粗壯的手臂輕而易舉就把他掄甩起來。本想來個過肩摔,結果沒摔到地上反而摔到了護欄上。韓東的襯衫撕了一個大口子,牛仔褲的窟窿也穿進扭曲的鋼管,導致整個人頭朝下倒掛在了護欄上。
中年男人一陣粗喘,感覺差不多了,直接掉頭走人。
“我操!放我下來!老子貼個符讓你進醫院你信不信?”
韓東一邊叫嚷一邊掙紮,無奈衣服被勾得死死的,不僅沒掙脫下來,反而把襯衫下擺胡嚕到了臉上,腰身暴露在寒風裡,兩條大長腿高調地揚在空中。
第3章 條條“躺槍”。
一輛豪華的私人座駕在馬路上緩緩行駛,坐在車上的人是中鼎影視公司王牌監製梁景和一個剛入行不久但背景很硬的女演員陶允允。
梁景做過監製,做過導演,出過不少名作,圈內權勢自然不用多說。但是這一次,他不得不破例開尊口叮囑陶允允。
“這部片子是王總親自策劃,主要角色都是他定,壓根沒導演的事。女一號你就別想了,裡面有一個比較討喜的角色,能不能爭取下來,就看你今天的表現了。你要知道,王總從不單獨見演員,今天我是以聊電影為由才爭取到半個小時。”
陶允允牙齒輕咬著豔紅的嘴唇,“那……王總有沒有什麼特殊愛好?”
“特殊愛好什麼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他是一個特別簡單、認真的人。就算真要潛規則,也潛不到你頭上。”
陶允允還是不放心,“那他總有討厭的東西吧?你跟我說說他討厭什麼樣性格的人?免得我到時候觸到雷區。”
梁景想了想,謹慎地說:“第一,他討厭花心好色、流氓不正經的人,雖然是針對男性的,但你也要保持端莊得體。第二,他討厭愛吹牛逼,自我感覺良好的人,你一定要注意低調謙遜。第三,他討厭慢性子、磨磨嘰嘰的人,你最好說話辦事利索點兒。第四,他討厭心眼兒多,特會算計的人,你最好不要表現得太精明。第五,他是無神論者,最討厭神神叨叨的人,千萬不要發表迷信的言論。”
陶允允腦袋都大了,“天啊,要求太多了吧?”
“這還多?”梁景撇撇嘴,“你知道他對男一號的身型要求麼?身高1米80,臀圍102點9,大腿長58點5,小腿長51點7,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
陶允允瞪大眼睛,“不是吧?這麼刻板?”
“沒辦法,理科出身,對資料有種變態的執念。而且電影裡男一的動作戲和腿部鏡頭相當多,又是大製作,畫面精細,相當強調視覺效果。”
“那他乾脆直接找模特好了。”陶允允說。
梁景哼笑一聲,“你以為我沒找過麼?問題是模特裡都挑不出一個!這段時間選角選的我啊,滿腦子都是資料,基本一眼就能掃出你的三圍。”
“真的假的?”陶允允保持懷疑。
梁景自信滿滿地報出三個數,“93、62、95.”
陶允允捂嘴,“你……你這是遭到多大折磨才能練就人眼掃描器啊?”
“我懷疑他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這麼逆天的身材去哪找?180的身高怎麼可能長出110的長腿?怎麼能達到103的臀圍?就算這兩條都達到了,58點5?51點7呢?就算放在模具裡長也未必能長那麼精准吧?簡直就是鬧……鬧……”
梁景正對著車窗外哀歎,突然臉就白了。
護欄上出現兩條倒掛的大長腿,腰身的裸露完美地凸顯了被仔褲包裹的性感tun部。180、102點9,58點5,51點7……要不是有眼眶攔著,梁景的眼珠子都躥出去了。
“快,快從前面拐彎,給我繞到旁邊車道上!!”
第4章 數字控。
“我翻,我翻,呃……”
韓東呼哧亂喘地折騰了好半天,終於一個跟頭栽到了地上。迅速翻身而起,邁開大步朝北影廠門口跑去。
可惜,戲頭已經帶著第二撥人走了。
韓東恨恨地朝地上啐了口吐沫,等到一次機會多不容易啊!有的人在這熬了幾天,都未必能接一個活兒。而且劇組都在七八點鐘開工,這會兒基本上已經招完了。
韓東正要走人,突然瞧見不遠處一個小夥子朝他笑。
“新來的吧?”韓東問。
李尚點頭,“是啊,剛才聽一個人聊起你,就想認識認識。”
“怎麼聊我的?”
“他說你人品不好。”
韓東挑了挑眉,“那你還要跟我認識?”
“因為我人品也不好。”李尚一臉壞笑。
韓東抽出一顆煙,暗示李尚幫自己點上,一邊抽一邊問:“想在這混?”
李尚點點頭。
“那你就跟對人了。”
韓東攬著李尚上了馬路,很快就從旁邊的路口拐了。
等梁景的車開過來的時候,韓東早就沒影兒了,梁景還不死心地讓司機在周圍轉了轉,都沒看到韓東的影子,急得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
“人呢?人哪去了?”
陶允允在一旁試探性地問:“什麼人?”
“剛才,就在這,在這個護欄上,一個人頭朝下掛在上面。那個屁股,那兩條大腿都是王總想要的!我還高興呢,怎麼就……”梁景唏噓不已。
陶允允尷尬地問:“是不是你最近為了選角的事操勞過度,出現幻覺了?”
梁景突然看到了什麼,疾走幾步來到護欄旁,猛的揪下來一塊撕裂的牛仔布,上面還纏著亂七八糟的線頭。
“絕對沒有錯!”梁景扭頭朝司機說,“你把允允送到公司,我有事先走了。”
陶允允驚呼:“不要!沒有你在我會緊張的!”
梁景已經飛跨過護欄奔到幾十米開外了。
……
因為提前到了十多分鐘,金主未回,陶允允被請進他的辦公室靜候。
剛一進去,陶允允就被琳琅滿目的錶盤震到了。大到三米多高的擺鐘,小到紐扣般的精緻懷錶;早到清朝的“大八件”,晚到最近的潮流新款……再往裡走,長五米高兩米的表架上都是價值不菲的腕表。
陶允允掃到一個網眼鏤空手錶,沒有指標只有網眼,蜂窩煤都比這看得明白。
再一回頭,電腦屏保都是三個圈的詭異錶盤。
這還不算什麼,陶允允突然發現,房間裡到處都是數字。明著的,暗著的,就連水晶燈的吊墜上都有數字,站到正中間抬頭看,又是活生生的大錶盤啊!她感覺自己進了一個遊戲間,正在玩“數數這裡有多少個錶盤”。
除此之外,還有印著摩斯密碼的開關,羅馬數字形狀的水杯……
陶允允暗暗咋舌,這個男人對數字癡狂到了何等變態的地步啊?!
現在想想男一號的選角要求,突然就可以理解了。
第5章 神回復!
鐘錶的滴答聲在耳旁錯落交織,就像密集的鼓點,一下子把心跳逼上了快節奏。
陶允允大腦高速運轉,不停地默念著梁景叮囑她的那幾條。要端莊,這個沒問題,現在她大氣都不敢出。說話辦事兒要利索,這麼多錶針催著,哪敢磨嘰一秒鐘啊?至於迷信言論,她自己都不信這一套,完全不在擔心範圍內。
謙遜低調,不能太過精明,這兩條才是難點所在。
正想著,門突然開了,一個氣度不凡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你好,我是王中鼎。”
兩個人握手的那一刻,陶允允眼前繞出無數光圈。
王中鼎很少在公眾前露面,所以陶允允對他的相貌一無所知。在她的固有印象裡,一個數字控的領導應該戴著厚厚的眼鏡,表情僵硬刻板,官派十足。
然而眼前的王中鼎一身鈦灰色西服套裝,線條硬挺俐落,氣韻醇正陽剛。
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鋼!硬!高!矜!
更讓陶允允意料不到的是,王中鼎雖然沒有笑,但他的目光很隨和。
“請坐吧!”王中鼎說。
陶允允緊張感減緩了不少,坐下之後,杏核美眸對著王中鼎忽閃個不停。目光靈動卻不放蕩,表情乖順又不失端莊,演技確實不錯。
不過,王中鼎只關心一件事,“你怎麼不說話?”
“等您先說。”
“不是你要過來聊電影的麼?”
“哦哦,我才想起來。”陶允允露出嬌憨的笑容,“一緊張就給忘了。
王中鼎淡淡一笑,似乎陶允允這股子簡單純粹勁兒對他很shou用。
“王總,您這裡的鐘錶真不少啊!”
“這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數都在家裡。”
陶允允瞪圓眼睛,“啊?我以為只有擺出來的這些。”
“不光擺出來的,還有一些融到裝修裡了,比如你身後的背景牆。”
陶允允早就猜出背景牆上的四欄液晶屏是異形錶盤了,卻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這是表麼?我完全看不懂啊!”
王中鼎指了個簡單的,“那你看出這一排盆栽擺出的是方程式麼?”
陶允允重演了一遍剛發現時的驚訝,“不是吧?”
王中鼎又是一笑。
隨著王中鼎臉上的笑容增多,陶允允那謙遜低調、簡單淳樸的戲越演越精彩。王中鼎點哪哪是驚喜,說什麼什麼是高大上。而且方寸拿捏得非常好,謹記梁景叮囑他的“乾脆利索”四個字,見好就收,時間沒到就爽快地告別了。
梁景尋人無果再次折返,剛到公司就看到陶允允從大廳門口走出來。
“怎麼樣?”梁景問。
陶允允笑容滿面地擺了一個OK的手勢,“聊得非常開心。”
不知道為什麼,梁景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快步朝王中鼎的辦公室趕去,結果剛到門口就被助理攔住了。
“你不用進去了,王總讓我轉告你,他是不喜歡精明人,但不意味著他一定喜歡傻逼。”
梁景,“……”
第6章 多麼重要的戲份!
韓東帶著李尚去了他的臨時住所,兩個人邊走邊聊。
“你都演過什麼啊?”李尚問。
韓東說:“我演過的,那就多了,翻拍的西遊記,我就在裡面演了個重要的角色。”
李尚一下來了興致,“什麼重要的角色?”
韓東眉毛一挑,“你猜猜。”
李尚看過那部電視劇,但是因為裡面都是牛頭馬面,沒幾張正常的人臉,所以猜起來挺有難度的,不由地嘟噥道:“重要的角色……肯定不是孫悟空……”
“雖然不是孫悟空,但和孫悟空有密切關係!”
李尚一驚,“不會是六耳獼猴吧?”
“我所謂的關係不是指像,是指有對手戲!”
“還有對手戲?”李尚朝韓東投去豔羨的目光,“演孫悟空的可是一線演員,你竟然能和大腕對戲?你不會演的是東海龍宮三太子吧?”
韓東搖頭,“再猜。”
“牛魔王?太白金星?太上老君?托塔天王?二郎神?妖怪?……”最後連鐵扇公主都差點兒逼出口,韓東還是搖頭。
“你說的那些角色都是提前審批的,我是群演,臨時招的,能演那些角色麼?”
李尚想想也是,“那你演的是什麼啊?”
“我乃花果山美猴王身處險境時請出來的重量級救兵,沒有我他就玩完了!”
“你……你演的不會是金箍棒吧?”李尚瞠目結舌。
韓東一拳頭掃過去,“你特麼才演金箍棒呢!”
李尚笑得咳嗽,“那……那演的誰啊?”
韓東不卑不亢、擲地有聲地說:“我演的是大聖爺吹猴毛時,第一隻蹦出來的猴子!”
李尚差點兒沒嗆死,“這也能叫對手戲?”
“怎麼不叫對手戲?我可是有臺詞的。”
“什麼臺詞?”
韓東立現猴音,“大王!”
李尚擦擦額頭的冷汗,“好‘重要’的戲份,不過我覺得你演猴子不合適,你應該演你家大王的那張嘴。”
“什麼意思?”韓東斜睨著他。
李尚壞笑,“能吹唄!”
“誰跟你吹了?”韓東不緊不慢地點了一顆煙,“你要找准定位,咱是群演,有句臺詞已經很不簡單了,多少人演了十幾部戲連個鏡頭都沒有!等回到我住的地方,給你看看我參演過的鏡頭,多得你都看不過來!”
李尚剛要開口,就聽到韓東一聲口哨。
“嘿,美女,看個相唄,不收你錢,給個電話號碼就成。”
美女瞪了韓東一眼,“變態。”
韓東依舊肆無忌憚地盯著人家看,直到美女快步走開,他才把臉扭向李尚,叼著半截煙頭歪嘴壞笑,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回味,“小騷丫,穿成那樣……”
李尚不得不承認,剛才爆料韓東的人真是一針見血啊!
第7章 就不信逮不著你!
走到一棟公寓前,韓東說:“到了。”
“哎呦,這地方還不錯嘛。”李尚挺意外,“地段挺好,樓盤也挺新。”
韓東呵呵一笑,“我這人就這毛病,沒錢吧還窮講究,從不捨得虧待自己。”
李尚走上去才發現,一百平米的房被拆分成十個隔間,其中還不包括公共衛生間和廚房。韓東就住在其中一間,說白了就是群租房,比地下室稍微好點兒而已。
“進來吧。”韓東給李尚開門。
李尚汗顏了,整個房間已經不能簡單地用“亂”來形容,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堆在地上。橡膠皮子、報刊雜誌、瓶瓶罐罐、衣服零食……哪有下腳的地方啊?
“早上走得急,沒來得及收拾。”韓東說,“找個地方坐吧。”
李尚環視四周,一把椅子都沒有,坐哪啊?
韓東從破爛堆裡撿起一塊橡膠皮子,啪啪啪踩了幾下,一個充氣凳子就出來了。
李尚又問:“你晚上睡哪啊?打地鋪?”
“這不是有床麼?”
韓東又啪啪啪踩了一陣,一個充氣床墊就出來了,再來幾下,充氣枕頭也出來了。
李尚咽了口吐沫,“你這電腦不會也是充氣的吧?”
韓東拋了個冷眼,“對,連我都是充氣的。”
李尚隨手打開電腦,因為開機速度慢,他又趁這工夫打量了一下四周。真是一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除了充氣就是折疊的,除了塑膠就是橡膠。十多分鐘過去,再一瞧電腦顯示幕,還沒開機呢。
我天……李尚唏噓不已,就這生活還敢稱講究?這要是對自己稍稍狠一點,還不得住進糞坑啊?
“我這房子吧,除了隔音不好,其餘都不錯。”韓東倒挺知足。
李尚問:“隔音有多不好?”
剛問完,隔著三面牆的房間發出幽幽的一聲,“我們10個屋用一個鬧鐘。”
李尚,“……”
韓東拖動滑鼠,“給你看看我拍過的電影吧,先看這個,我的鏡頭在11分鐘多一點。”說著拖拽到了10分鐘。
李尚特別期待地等著,結果到了12分鐘,韓東問他:“看見了沒啊?”
“啊?”李尚眨眨眼,“剛才出現了麼?我沒注意啊!”
“那麼清晰的動作鏡頭你都沒看見?拖回去,拖回去,注意力集中點兒。”
李尚這次連眼睛都沒敢眨,結果還是沒捕捉到。
“要不這樣吧,到了你的鏡頭,你幫我點暫停。”李尚說。
到了11分鐘多一點,韓東猛的戳了下滑鼠,結果點早了。
繼續播放,再次點擊,“操,過去了。”
拖回去重點,“又早了。”
“擦,又晚了。”
“……”
韓東擼袖子摩拳擦掌,“我就不信我逮不著你!”
這次快狠准……電腦死機了。
“沒事,咱重啟。”韓東說。
李尚有種蛋疼的心酸,他終於明白韓東那句“看都看不過來”是什麼意思了,照這捕捉難度和電腦配置,兩個鏡頭就夠折騰一宿的。
第8章 早晚會火。
參觀完韓東的住處,兩個人又一起吃了頓飯。
“你哪的人啊?”李尚問。
韓東說:“內蒙的,你呢?”
“我安徽的,來北京念大學,去年剛畢業。雖然學的是理科,但我一直喜歡表演,老想來試試。對了,我聽說王寶強就是在北影廠門口被發掘的?”
“別做夢了,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再說了,王寶強也不是光靠蹲點兒啊,人家是少林寺弟子出身,幹的是武行,你來得了麼?”
李尚反問:“那你為什麼漂了這麼多年?”
“因為我早晚會火。”韓東特別理所當然的口吻。
“你怎麼知道你會火?”
“我自己算出來的。”
李尚玩笑著問:“那你能算出來你什麼時候火麼?”
“快了。”韓東吃完一抹嘴,仰靠在椅子上目光傲然,“應該就是今年。”
李尚不信但也不駁韓東的面子,為了圖個吉利他也問:“那你看看我能不能火?”
韓東仔細打量了李尚一陣,眼神突然發生了詭異的波動,語氣半分玩笑半分真,“行啊,小子,有點兒明星相啊!”
“喲,您是怎麼看出來的?”李尚饒有興致地問。
韓東用筷子敲著碗說:“因為你的身材跟我很像。”
李尚哈哈大笑,雙手抱拳,“托您的福,托您的福。”
因為暫時沒找到合適的住處,韓東就讓李尚先住在自己這。出乎李尚的預料,精於算計的韓東竟然沒要他的房租,還放出仗義豪言,“哥們兒不缺這個錢。”
晚上收拾房間的時候,李尚捅了捅韓東,“嘿,我說,你這房間這麼多充氣的東西,那玩意兒應該少不了吧?”
“你說充氣娃娃啊?”
韓東毫無顧忌的一聲反問,讓九個屋的男人同時揚起了頭。
“你在開玩笑麼?”韓東彈了下李尚的腦門,“哥身邊從來不缺女人,要它幹嘛用?”
九個屋的男人又同時塌下了肩膀。
因為換了個新環境,隔音又不好,李尚有些失眠。韓東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沾枕頭就著。李尚熬到淩晨一點多,剛有點兒困意,韓東就在一旁幽幽的發話了。
“斜對門那哥們兒,你行不行啊?擼了半個鐘頭還沒射。”
斜對門的哥們兒回了句,“老子的JB隨你,慢脾氣。”
李尚猛的來了精神,“我擦,你們都沒睡啊?”
呼吸聲此起彼伏,無人應答。
李尚扭頭一看,韓東眼皮合著,呼吸均勻,完全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心裡一驚,不會是說夢話吧?那斜對門的哥們兒……也是說夢話???這都能聊到一塊,那以後這地方還怎麼住啊?
第9章 夢遊
帶著滿心的憂慮,李尚總算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又被說話聲吵醒。
“新來一哥們兒,介紹給你們認識認識。”
又說夢話?李尚睜開眼,發現韓東沒在床上,抬頭看到他站在視窗。應該是給誰打電話吧……李尚沒在意,翻個身繼續睡,結果胳膊被什麼東西鉻到,一摸竟然是韓東的手機。
李尚腦中一道霹雷掃過,這裡是五樓,既然沒打電話,那他站在窗口和誰說話?李尚想起爆料者對韓東的“通靈”之說,想起所謂的神神叨叨屬性,心猛的揪起。再定睛往那邊一看,兩個眼球瞬間翻白。
韓東面前,憑空出現五個女人,身體僵硬,皮膚在黑暗中顯得尤為蒼白。
“來,跟李哥打個招呼!”韓東跟其中一個說。
李尚當時魂兒都嚇沒了,滾下床踉蹌著往門口跑,卻被韓東一個箭步沖過來拽住了。
“你跑什麼?”韓東合著眼睛問。
是的,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是閉著的,閉著眼在房間自由穿梭,閉著眼睛判斷出李尚的方位並準確無誤地攔下他。
李尚徹底被嚇成傻逼了,毫無反抗力,直接被韓東拽到五個“女人”面前。
“聽我的口令,稍息!立正!向李哥看齊!”韓東發完口令後拽著李尚一一為他介紹,“這是蒼老師,這是璐璐,這是芝芝,這是嬌嬌,這是獸獸。”
李尚看清楚之後,渾身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眼淚差點兒沒跟著一起下來。
立在他面前的五個“女人”不是僵屍不是鬼,竟尼瑪是充氣娃娃!!李尚心裡的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媽的,大晚上不睡覺裝神弄鬼嚇唬人!
剛要開口罵人,就被突然闖入的某位捂著嘴拽到了門口。
“別出聲!”來者小聲提醒,“夢遊的人不能隨便叫醒。”
李尚碉堡了,夢遊?他不僅說夢話他還夢遊?我這碰上的是什麼人啊?
“他這人心裡不能裝著事,一旦有心事,晚上就會夢遊演繹出來。”
李尚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白天韓東瞞著自己有充氣娃娃,結果到了晚上就迫不及待地把這些“私藏貨”請出來了。
“誒,你是誰啊?”李尚這才想起來問。
男人開口道:“我是住在斜對門那哥們兒。”
斜對門的哥們兒……不就是跟韓東說夢話聊天的那位麼……李尚再次露出驚恐的表情,“你你你……你不會也在夢遊吧?”
“你瞎啊?”男人悠悠的,“我不是睜著眼麼?”
李尚松了一口氣,又轉過頭看了韓東一眼,突然有些憐憫他,“這樣的人多悲哀啊,自己就把自己出賣了。”
男人冷哼一聲,“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萬一哪天把他惹了,他白天不跟你計較,說不定晚上就一刀把你捅了。”
剛說完,韓東突然一巴掌將“蒼老師”抽倒在地。
“讓你丫不給房租!”
李尚,“……”
第10章 十天之內。
中午十二點,王中鼎的助理馮俊手持一份文件,面色凝重地從電梯裡走出來。在距離王中鼎辦公室還有二十米遠的距離收住腳步,眼中的溫度跌至冰點。
一名新來的女清潔工正在門口拖地,聽說王中鼎對衛生要求高,她特意提前動工,一塊地來來回回拖了數遍,絲毫不敢含糊。
感覺到馮俊的注視,女工笑容殷勤地打招呼,“馮經理。”
馮俊說:“你明天不用來了。”
“為什麼?”女工僵愣住。
“現在是午休時間,難道沒人提醒過你,王總睡覺的時候是不能聽到任何動靜的。”
女工急著辯解,“我只提前了十分鐘。”
“王總的休息時間是按秒計算的。”
“可我沒有進去打擾他啊,我一直在外面拖,而且動作很輕的。”
馮俊冷冷回道:“辦公室門口向左十七米,向右十四米,都在王總的聽覺覆蓋區。在這個區域內,你走了多少步,他就數了多少步。”
女工惱羞成怒,“哪有那麼金貴啊?有錢了不起啊?走就走!別說一個月一萬,就是給老娘十萬,老娘也不伺候了!”
馮俊面無表情地伸手,“您請。”
女工咽不下這口氣,走之前對著辦公室門口撒潑,“我就嚷嚷怎麼了?裝逼!我祝你找到一個睡覺磨牙打呼嚕,說夢話外加夢游的媳婦兒……”
馮俊拿起手機,字正腔圓地對人事部經理說:“十八層C區的清潔工是誰招進來的?讓他麻利兒給我滾蛋!”
掛了電話,馮俊看了下表,距離休息時間結束還有兩分鐘,他不動聲色地靜候在原地,兩分鐘後才抬腳朝門口走去。
王中鼎坐在辦公椅上,精神狀態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好。
“沒睡好吧?”馮俊問。
王中鼎倒顯得無所謂,“還可以,也不是很困。”
“怎麼會不困呢?昨天坐了一宿飛機,要不你再去睡會兒?”
“不用了。”王中鼎直接問,“找我什麼事?”
馮俊把檔遞過去,“你看看吧。”
醒目的標題映入眼簾——“新星搭上中鼎影視公司老總有望出演年度大片女一號”。
圖片是記者偷拍的,隔著一道玻璃,仍可以清晰地看到陶允允和王中鼎“交談甚歡”的場景。中鼎公司的新聞向來是“內部”記者拍攝,外來人士還能恰到好處地捕捉到如此隱蔽的內容,很明顯是提前安排好的。
《京尚娛樂》雜誌的主編接到這份稿件,趕緊給馮俊打電話詢問具體情況,得知不是公司“本意”就迅速把稿子斃掉了。
“說她傻逼,她還來勁了。”馮俊哼笑一聲,“竟然敢拿你炒新聞。”
王中鼎端詳了很久才開口,“你看著處理吧。”
梁景在外面聽到消息,火速趕回公司。
“王總,我真不知道她能幹出這種事!我跟她並不是很熟,我叔叔的一個朋友非要把她介紹給我,長輩的面子不好駁,我……”
王中鼎揚手打斷,“你這段時間太累了,好好休息幾天吧,電影的事暫時不用你操心了。”
梁景一聽這話心都涼了,王中鼎的一句“好好休息”,就意味著他要從這部電影的“監製”席位上撤下來了。
“王總!”梁景雙拳緊握,目光迫切,“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憑什麼給你機會?”
梁景深吸一口氣,“兩個禮拜之內,我把男一號帶到您面前。”
王中鼎定定地看著梁景,說:“十天。”
梁景咬牙點頭,“好。”
轉身出門的那一刻,梁景腦門的青筋瞬間暴起,媽的,老子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就算找不到,接骨頭削肉也得“造”出這麼個人來!
第11章 得天獨厚的優勢。
一連三天,李尚跟著韓東在北影廠門口都沒接到一個活兒。
每天早上五點多就爬起來,怕影響形象不敢穿得太多,三、四度的氣溫凍得像孫子一樣。身體的折磨還是次要的,最主要是心理的煎熬。一切都需要“等”,永遠不知道機會在何時降臨,永遠看不到頭。
即便被選上了,也不過是60塊錢和一頓午飯。當然,沒有一個人是奔著溫飽而來,李尚從每個人的臉上都看到三個字——白日夢。
韓東這個夢一做就做了五年。
“看來今天沒戲了。”韓東拍拍李尚的肩膀,“走吧。”
兩個人正要拐彎,突然一輛豪車從對面駛來,直奔北影廠門口。
“我擦,賓利。”李尚眼睛都直了。
韓東把他的腦袋轉過來,輕狂的口吻,“有什麼可看的?等哥火了送你一輛!”
“哈哈哈……我等著……”李尚摟著韓東的肩膀大步離開。
感覺到車速瞬降,梁景才懶洋洋地將眼皮撬開,“到了?”
司機嗯了一聲,將車開了進去。
“梁監製,您要群演直接打個電話就成了,還親自過來一趟。”
在公司正式開發佈會前,梁景當然不能透露關於這個電影的任何資訊,只是簡單地和這邊的負責人說:“這次的群演比較特殊,外貌、年齡都沒有要求,唯一的條件就是腿長。從今天開始,二十四小時盯守,見到腿長的就招進來。”
“行勒!我這就找人去辦!”
梁景出去之後,助理小文忍不住問:“您確定那個人是群演麼?”
“既然在這出現,就有這種可能性,我也只能先碰碰運氣了。”
下午,李尚照例幫韓東收拾房間,以減輕“沒交房租”的罪孽。
韓東出去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身邊多了個人。
“我女朋友,南禎。”韓東給李尚介紹。
李尚瞬間一愣,這女孩太漂亮了,妝容清麗、笑容甜美,尤其站在又渣又痞的韓東旁邊,簡直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你先歇會兒,我去給你買好吃的。”韓東朝南禎說。
李尚急忙起身,“我去買吧,你倆聊。”
“不用。”韓東霸道又溫柔的目光投向南禎,“你不知道她愛吃什麼。”
南禎露出沉溺愛河的無腦女孩的經典笑容。
韓東披上衣服,出門前還不忘在南禎臉頰上捏一把,“乖乖等我回來。”寵溺的笑容配上一個瀟灑的轉身,甩下一路的狂霸酷帥拽。
李尚比較健談,南禎也不內向,兩個人很快就聊了起來。李尚得知南禎是北京本地人,而且還是在讀研究生,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應該有不少人追你吧?”言外之意,你怎麼就瞧上韓東了?
南禎笑笑,“有是有,但他們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韓東就不一樣了。我們才認識,他就清楚地知道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甚至連我經歷過的一些事他都有瞭解,當時我就覺得這個男人特別有心。”
李尚扶額,原來會看相的男人在談戀愛方面有如此得天獨厚的優勢。
第12章 就你了。
為了不當電燈泡,韓東回來沒一會兒,李尚就迅速閃人了。一直在外面閒逛到晚上,回來剛出電梯,就聽到異常的“動靜”。
“緊一點兒,再緊一點兒。”韓東的聲音。
南禎明顯吃了一下勁兒,“這樣可以了麼?”
李尚低頭看手錶,剛八點多,夠高調的啊!踮著腳走過去,輕輕將門推開一條縫,眼珠子賊溜溜地轉著轉著,突然在某個地方定住。
靠!
李尚一把將門推開,眼前是南禎為韓東編小辮的場景。而且編的還是蠍子辮,密密麻麻爬在韓東的腦袋上,更凸顯了一種邪惡變態的氣場。
南禎笑著問候李尚:“你回來了?”
李尚有些尷尬,悶頭應一聲,“我只是拿點兒東西,這就走。”
“這麼晚了你去哪啊?”韓東問。
“斜對門。”
斜對門的哥們兒叫葉成林,是和韓東一起搬到這的,已經做了三年的鄰居。平時葉成林經常來韓東這串門,一來二去就和李尚熟了。
“看來他女朋友是不打算走了,今晚也只能跟你擠一宿了。”李尚說。
“東子不會留她在這過夜的。”
“你怎麼知道?”李尚納悶。
葉成林哼笑一聲,“不信你瞧著。”
兩個小時後,李尚從葉成林房間出來,南禎果然已經走了,徒留韓東一個人頂著炫酷拉風的髮型在房間裡寂寞遊蕩。
“你怎麼不留她在這住?”
“我得早起啊!”韓東雙目放光,“小道消息,明天有大劇組過來招人!”
李尚鄙視他,“你戲癮是有多大啊?連女朋友都顧不上了。”
“不是戲癮的事。”韓東歎了口氣,“我不能老讓人家小姑娘和我一起睡充氣床啊?要是以前的那些女的,睡了也就睡了,南禎和她們不一樣。我想為了南禎好好拼一把,好好踏實下來幹點兒正事。”
李尚第一次看到韓東隱藏在不羈面孔下的深深無奈,看到他眉宇間印刻著鐵骨錚錚的“責任”二字。心裡挺動容,拍著韓東的肩膀說:“這姑娘確實不錯,好好努力吧!”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北影廠門口已經人滿為患。
“看來今天真有大戲啊,這麼多人……”李尚感歎。
韓東沒說話,眼睛帶鉤一樣地在旁邊美女身上劃拉著。
李尚戳了他一下,“自覺點兒!你忘了你是為誰而來了?”
“我就是用眼神臊臊她,讓她穿這麼少,不知廉恥!”
李尚,“……”
北影廠的大門突然打開,一群人湧了過去,李尚也沖了過去,韓東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都給我散開!往前擠的一律滾蛋!排好隊,前後一臂間隔站好了!”
韓東在這混了五年,大大小小的戲頭都認識,這個陌生的面孔顯然不同以往的架勢,應該是劇組內部專派過來的人,看來要挑“大角”了。
戲頭一排一排篩選,篩了五六排都沒一個中意的。終於,他的目光在李尚身上定住,後撤三步仔細打量。眼神一走偏,瞄到了後面的韓東,然後就再也沒移回來。
“就你了。”
第13章 人渣!
又是他?周圍人發出一片唏噓聲,對韓東的好運表現出極度的不平衡。
李尚也沒多遺憾,畢竟他才剛來,心裡沒有過高的奢求。
不料,韓東突然將李尚的肩膀攬過來,朝戲頭引薦道:“這是我好哥們兒,表演系畢業的,條件比我好多了,要不您選他吧?”
戲頭又看了一眼李尚,比韓東身材條件差不了多少,相比之下模樣更周正討喜。聽韓東這麼一說,戲頭心裡有些遲疑。
“你確定讓給他?我可提醒你,這機會是很難得的。”
李尚剛要說話,韓東就搶先開口,“就選他!您聽我的沒錯!”
戲頭沒再說什麼,擺擺手讓眾人解散,領著李尚往裡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李尚還回頭看了韓東一眼,心裡有種難以言說的滋味。
大門關上沒一會兒,韓東就閃到剛才被他眼睛“騷擾”過的美女身邊,流裡流氣的口吻打招呼,“美女,又見面了。”
“我認識你麼?”美女瞪了韓東一眼。
韓東悠悠一笑,“你忘了?我就是那個看相不收錢、專要電話號碼的變態。”
美女想起那天韓東在路上調戲她的場景,暗罵一聲無聊,轉身就要走。
“離開他吧。”韓東突然開口,“一個在你來大姨媽的時候不願意去接你,卻願意去商場為你閨蜜挑選唇膏的男人是不值得你冒著大雨到他家樓下求他回心轉意的。”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猛的頓住,美女轉過身一臉吃驚。
“你……你怎麼知道……”
進了北影廠,剛才還威風凜凜、拿腔作勢的戲頭,這會兒被梁景的助理小文罵的喪眉搭眼,吭都不敢吭一聲。
“你是不是沒長腦子啊?我們讓你把符合條件的都招進來,而不是選最好的一個!再說了,挑人也是我們挑啊,輪的著你麼?”
李尚聽到不只選一個,當即露出興奮的目光,“我有一個哥們兒,他的條件特別好,我這就給你們叫去!”
風一般的李尚狂奔到門口,在人群中搜尋了半天,都沒見到韓東的影子。想給他打電話,結果韓東的手機欠費停機了,李尚只好遺憾地折返。
一直到晚上,李尚才回到韓東的住處,剛走出電梯,就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
韓東正和一個美女在門口卿卿我我,這個美女儼然不是清麗可人的南禎,而是換成了大胸的禦姐。
李尚猛的將韓東拽到一旁,怒斥道:“你昨晚說的話都當屁放了啊?”
韓東意味深長地說了句,“異地戀是不會有結果的。”
異地戀?李尚懵了,“南禎難道不是住在……”
“南四環。”韓東介面。
李尚,“……”
韓東又暗示李尚看看身後的美女,“她家離咱這就兩站地。”
李尚咬牙切齒,“你—真—是—個—人—渣!”
第14章 誰定的條件?
“你小點兒聲!”韓東提醒,“我女朋友在這,給我留點兒面子成不成?”
“你這也叫女朋友?”李尚揪著韓東的蠍子辮嘲諷道,“小辮還沒拆呢,人就換了。”
韓東打掉李尚的手,轉移話題,“今天這戲接的怎麼樣啊?”
說起這個,李尚臉上才有了一絲笑模樣。
“你算得還挺准,我確實有點兒明星運啊!”
韓東剛要細問,身後的美女就不耐煩地嘟起嘴,“你好了沒啊?”
“我先陪她,一會兒再跟你聊。”
把美女送回家之後,韓東就迫不及待地打聽起李尚今日的“戰況”。
“我跟你說,今天來挑人的劇組是中鼎影視公司的,據說要拍攝一部年度大片,很多角色都啟用新人。我今天就是去參加海選了,一百多號人,就我一個人進入複選了,聽說複選是總監製親自挑人。誒,那天你陪我一起去唄!”
韓東哼笑一聲,“萬一把我選上怎麼辦?你沒聽那些明星談出道的經歷麼?全是陪朋友去試鏡,結果自己被選上的狗血橋段。”
“選上你也沒關係啊!”李尚大剌剌地說,“咱倆誰選上都一樣!我選上我提攜你,你選上你提攜我。”
韓東但笑不語。
李尚又說:“不愧是業界龍頭老大,出手就是豪氣!我剛入圍,他們就報銷了複選當天的出行費和餐飲費,什麼都沒幹竟然白領了五百塊錢。”
韓東斜睨著李尚哼哼道,“老子在這蹲十天也沒這個價啊!”
李尚立刻賠笑,“這機會都是你給的,錢我一分不要,全歸你!”
“你什麼意思?我是那種人麼?”韓東黑著臉抻走了那幾張鈔票,“這次我是給你面子,下不為例啊!”
李尚去公共浴室洗澡的時候,韓東和葉成林坐在一起聊天。
“李尚這人到底怎麼樣阿?”葉成林問。
韓東冷笑一聲,“一看就是個白眼狼。”
“那你還這麼幫他?”
韓東晃了晃手裡的鈔票,“使喚一個白眼狼,我心裡沒愧。”
“你小子真行!”葉成林恨恨的口吻,“讓別人替你賺錢,你自己去泡妞。”
韓東摟著葉成林壞壞地笑,“別說的這麼直接麼……”
晚上睡覺的時候,韓東隨口問李尚,“你今天都沒接活兒,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別提了!”說起這事李尚就滿肚子牢騷,“我今天被人量了一下午,扒光了衣服從腳趾量到腦門。我聽說這次選人的條件特別苛刻,每個部位都要確切資料,就連大腿小腿都要分開算,精確到小數點後面一位!”
韓東幽幽地回了一句,“誰定的條件?傻逼吧?”
「申明:嚴打不會對這篇文的文風、情節發展以及更新產生任何影響,親們儘管放心追文吧!」
第15章 這絕逼是滅頂之災!
國內知名雜誌《京尚娛樂》的總編室內,一位資深修圖師垂頭聽訓。
“我跟你強調多少遍?這張照片不能P,你聽不懂我的話麼?”
修圖師一臉委屈,“可是……不修圖怎麼拿來做雜誌封面背景啊?”
“你可以美化,可以加特效,問題是你不能在他臉上動手腳啊!你知道讓王中鼎露一次臉多難得麼?人家特意提出不能PS,你非要往槍口上撞!”
“我只是微調了一點點,特別不明顯,非專業人士根本看不出來。”
主編氣急敗壞地嚷嚷:“人家不懂PS,還不知道自己臉長什麼樣麼?別人也就算了,王中鼎是什麼人啊?你給他調高一微米的髮際線,拔掉半根眉毛,他立馬就能瞧出來!趕緊把這張圖處理掉,就用原片!”
韓東吃過午飯路過報刊亭,突然被一本雜誌吸引住了目光。
“我擦,好有型的哥們兒!”
絳紫色襯衫搭配深灰色西裝,無論是色調沉著度,領帶領尖整潔度,還是領襟翻折後的立體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可謂有板有眼有棱有角。連韓東這種糙人,都看出了此人不凡的品位和講究。
韓東賞析完王中鼎的著裝,又把目光轉向了他的臉。
然後,職業習慣地打量起人家的面相,八卦起人家的姻緣……
過了一會兒,報刊亭老闆發話了。
“我說小夥子,你都盯十分鐘了,到底是買還是不買啊?”
韓東一抬頭,報刊亭老闆嚇了一跳。
那張臉慘綠慘綠的啊,腦門裝個框都能在上面踢球了!
“買。”韓東說。
回到住處,韓東將房門緊閉,對著雜誌封面上王中鼎的那張臉玩命測算。從五官間距到痣相,每個細節都力求精准。測完面相測八字,測完八字測筆劃,越測心跳越快。最後把雜誌封面舉到鏡子前,和自己的臉一對照,頃刻間手抖如篩。
這這這這這這……怎麼可能?!!
他算姻緣這麼多年,雖然一算一個准,但其實只有七八成的把握。從來沒有一對,各項“資料”匹配到韓東可以拍著胸脯說“你倆要是沒成,老子直接上吊!”的地步。
今天,這根繩子終於為他備好了……
韓東渾身上下的毛都炸起來了!這不可能!我怎麼會跟男人在一起?絕對有問題!這張臉肯定不真實!對,一般雜誌封面都會修圖的,這張臉絕對P過,五官肯定動過……
正說著,旁邊一直在緩衝的視頻終於正常播放了。
“向來行事低調的中鼎影視集團當家人王中鼎為宣傳年度大片首次公開亮相,發佈會引來了上百家媒體爭相報導……”
韓東緩緩地將頭轉向電腦螢幕,一瞬間呆若木雞。
第16章 退出。
李尚打開房門,看到倚坐在牆角的韓東,瞬間嚇了一跳。
“你幹嘛呢?”
韓東目光頹廢,“我決定退出演藝圈了。”
李尚納悶,“你又發什麼神經呢?”
“我沒有發神經。”韓東悶了一口酒,仿佛參透人世間萬物的淡薄口吻說:“娛樂圈的水太深了,為了出人頭地可以放棄一切,無節操、無下限、無尊嚴。我厭惡了那種奢華糜爛、荒淫無度的生活,我想安穩下來。”
李尚挺實在地回一句:“您進過娛樂圈麼?說得跟真有那麼一回事似的!”
韓東吃癟,陰惻惻的目光投向李尚,“我為了愛情不行麼?”
“又為了愛情?”
韓東醉意濃濃又深情款款地說:“南禎和之前那些女友不一樣,我想為了她放棄奔波的生活,好好找一份工作,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兩個人相濡……”
“你等會兒!”李尚打斷他,“你不是和南禎分了麼?”
韓東如夢初醒,“哦,對,我給忘了,那就換後來那個……後來……後來那個叫什麼來著?別打岔……猛住了……林瀾?不對!宋唯?也不對!木都兒?是不是叫木都兒?”
李尚一臉黑線,“你問誰呢?”
“就是木都兒!木都兒和之前那些女友不一樣,我想……”
“行了行了!”李尚不耐煩地擺擺手,“咱說點兒正經的,我今天逛街買了幾件新衣服,打算等複選那天穿,你幫我看看怎麼樣?”
韓東沒看李尚的新衣服,倒把目光投向被欄杆撕毀的那條褲子,越看越像不詳之物,於是他把這條褲子恭恭敬敬地送到李尚手裡。
“哥雖然沒法在複選那天親臨現場為你搖旗呐喊,但是會有這條褲子代替哥來陪伴你。複選那天你穿上它,一定會脫穎而出的。”
李尚一臉嫌惡的表情,“你這……多少天沒洗了?還撕了一個大口子。”
“妙就妙在這個大口子上!”韓東神秘兮兮的口吻說:“我告訴你,這個口子,就是你通向娛樂圈的那扇門!”
李尚懶得聽他瞎扯,把褲子揉吧揉吧放一旁,“我收下行了吧?”
晚上,李尚睡得正香,突然清脆的一巴掌響起,臉上火辣辣的。睜開眼,看到韓東騎坐在自己身上,兇神惡煞地對著自己。
“死基佬,還想跟我在一起?老子把你JB薅下來!”
李尚匆忙捂住要害,卻被韓東一腳踢到床下。
“滾!想潛規則我?門兒都沒有!”
要不是葉成林說夢遊的人突然被叫醒會變瘋,李尚一定大耳刮子抽上去,你特麼是多想被潛啊?
韓東又把地板撬開,把“五姐妹”請了出來,放到床上環擁著自己,這才老實睡下。
過了半個鐘頭,李尚悄悄爬起來,踮著腳走到床邊,將最外面的充氣娃娃放到地上,自己慢慢躺了上去。不料,腦袋剛碰到枕頭,就被一骨碌踹到地上。
“滾!休想上老子的床!”韓東一邊罵著一邊心疼地將“獸獸”抱起來放回床上。
於是,李尚就在冰冷的地板上熬了一宿。
第17章 換工作。
複選那天,李尚起了個大早,換上新衣整裝待發。轉身拿包的時候,看到韓東舉著自己的那條破褲子,眼巴巴地央求著:“換這條。”
李尚不忍打消韓東的積極性,就把褲子塞進了包裡。
“到了複選場地我再換。”
李尚一走,韓東也睡不著了,頂著亂糟糟的卷髮,像只大號貴賓犬“爬”進了葉成林的房間,悶頭紮在床上目光懨懨。
葉成林拍著他的後腦勺問:“你怎麼不跟他一起去?”
“我要徹底隔離這個圈子。”
葉成林完全沒當真,還笑著調侃道:“你不是前兩天還預感自己要火了,怎麼在這種緊要關頭宣佈退出了?”
韓東當然沒臉說出真正原因,只是無奈地回一句,“膩了。”
“你還有膩的時候?”
葉成林自打認識韓東那天起,他就雷打不動駐守在北影廠門口,三年如一日。在葉成林看來,韓東對演藝圈有著永遠耗不盡的熱血激情,屬於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兒。
“你幫我想想,我能幹點兒什麼?”韓東滿臉愁色。
葉成林問:“你手頭有多少存款?”
韓東掏出一把零錢散在床上,“八十七塊零三毛,公交卡裡還有十二塊七,加起來正好一百。”
“……”問了等於白問,“那你學歷……哦,對,初中畢業……”
韓東特別強調一下,“唐詩三百首隨便考。”
“誰在乎你那個?”葉成林又想了想,“對了,你不是一直給人看相麼?”
“那個只能當兼職,再說了,現在好多江湖騙子摻進來,敗壞了我們看相界的名聲,這碗飯越來越不好吃了。”
葉成林無奈地表示,“你也只能當民工了。”
“你是說建築工地的小工?就爺這身材、這大長腿,幹體力活也太屈才了吧?”
“不然呢?現在去哪應聘不要學歷啊?很多施工單位都招本科學歷的,你想當民工還不一定當得上呢。”
韓東把頭埋進床單裡,深深地歎了口氣。
……
“XX站到了,請您刷卡下車。”
李尚剛把腳邁出去,司機就把車門關上了,李尚的包被夾住,急忙朝司機大呼,“嘿,師傅,我包夾裡面了,幫我開……”
話還沒說完,司機就把車啟動了,李尚踉踉蹌蹌地跟著跑。後來公車突然刹住,李尚還沒站穩車門就開了,連人帶包的朝後跌去。
不偏不倚,摔進一個泥窪裡,更邪門的是,上衣沒事,就褲子髒了一大片。
靠!是不是韓東那小子咒我啊?
李尚暗暗咬牙,韓東給他的褲子雖然有洞,好歹能當成個性,這一褲子泥是真沒救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換上韓東的褲子。
第18章 太會生了。
複選場地在影視城的排演廳,李尚來得早,偌大的排演廳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員。
“嘿,搭把手,把這張桌子搬過去。”一個人朝李尚說。
李尚暗想閑著也是閑著,就幫那些雜務佈置起場地來。
半個小時過後,人陸陸續續地來了,除了被選中的群演,還有藝校生、模特、關係戶,個個身著名牌英氣逼人。甚至還有“拖家帶口”的,保鏢助理化妝師環擁左右。
看完這些人,李尚再打量自己,尤其是那條破褲子,簡直low爆了。
排隊領號牌的時候,李尚前面的帥哥把阿瑪尼西裝外套脫下來,回過頭塞到李尚手裡,說:“麻煩你幫我存一下。”
“我麼?”李尚訝然。
帥哥挑挑眉,“難道這還有別人麼?”
李尚晃了晃手裡的通知單,“我也在排隊。”
“真不好意思,哥們兒,剛才看你搬桌子,以為是打雜的呢……”
李尚唇線死死一抿,權當沒聽見。
排了二十多分鐘,總算輪到李尚,他趕緊把通知單和身份證件遞了上去。
登記員伸手,“其他的呢?”
“其他的?”李尚懵了。
“不是群發短信通知你們自帶一張全身照、一張半身照、一張腿部特寫麼?”
“我不知道啊……”李尚趕忙把手機掏出來,這一看不要緊,他發現自己把陌生號碼資訊設置為自動攔截了。
登記員直接揚手,“下一位。”
李尚賴著不走,“老師,您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以後你還有機會,而且我看你這次準備得也太不充分。”言外之意,你即便資料齊全也不可能被選上。
李尚被後面的人硬生生推了出去,他還是不死心,打算趕緊出去拍兩張,說不定還來得及。
梁景剛下車,就看到一個人風風火火地從門口沖出來。他沒瞧見別的,光瞧見李尚膝蓋處露出的那一塊肉,血壓頓時就躥上來了。
“快!把他給我攔住!”
李尚急赤白臉地嚷嚷:“讓開,我這有急事!”
梁景這些天的心思全在找人上,“二維碼掃描器”已經很久沒用了,識別力自然有所下降。加上李尚和韓東身材非常相似,李尚又穿著讓梁景惦念數日的“鐵證”,梁景一激動就迫不及待地拍板認定了。
“你有什麼急事?”小文問李尚。
“參加複選需要照片,我得趕緊拍去,再晚就趕不上了!”
梁景躬下身,將攥了好久的一塊碎布放到李尚褲子的窟窿上一筆劃,瞬間露出逃過一劫的暢快笑容。
“還照什麼相片?就是你了。”
李尚一臉茫然,“什麼就是我了?”
小文拍拍李尚的肩膀,“替我們老闆謝謝你父母。”
“謝我父母?”李尚更糊塗了。
小文點頭,“太—會—生—了。”
李尚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人押上了車。
第19章 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晚上十點多,韓東從外面“野”回來,看到李尚又在收拾房間。而且收拾得異於往常的乾淨,李尚所有的個人物品都集中到了一個箱子裡。
“你這是要搬家啊?”韓東問。
李尚喜悅溢於言表,“還真讓你說著了。”
韓東看李尚的高興勁兒,試探性地問:“你的意思是……你被選上了唄?”
“哈哈哈……哥們兒,太感謝你這條褲子了!”李尚激動地攥著韓東的手,把今天遇到的各種“驚喜”吧啦吧啦一通說,韓東聽著都挺玄乎,“不會是騙子吧?”
“我有什麼值得騙的?又沒錢又沒色。”
韓東想想也對。
李尚忍不住得瑟,“你知道北影中戲有多少畢業生沒戲演麼?十五萬!我一個沒背景沒經驗的理科男竟然讓大導給相中了!”
韓東心裡酸溜溜的,“是啊,我蹲了五年都沒蹲出個樣兒來,你打了五天醬油就出人頭地了。”
“還不是靠大師您的‘點撥’!”李尚一臉諂笑,“回去我得把那條褲子供起來!”
韓東哼哼道:“用不著這麼快搬吧?怎麼滴?嫌我這種地方掉價了?”
“想哪去了?是我基礎太差,需要三個月的全封閉魔鬼培訓,只能住在公司的宿舍。”
“那你也不用大晚上折騰啊!明天再搬不行麼?”
李尚無奈中又透著興奮,“我今天晚上就得住在公司,因為明天一早就要見重要領導。你知道王中鼎麼?就《京尚娛樂》上期的封面人物——中鼎影視集團老總!我明天竟然要見他,我擦,簡直跟做夢一樣!”
聽到這話,韓東心裡一點兒都不酸了,不僅不酸,還像吃了蜜一樣甜。他慢悠悠地朝李尚蹭過去,小聲提醒:“那個王中鼎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最好防著點兒。”
“不是吧?我今天特意上網查了,王總在圈內的口碑特別好!”
韓東切了一聲,“網上的評論能信麼?那都是雇水軍刷出來的。”
“那你是從哪知道的?”
韓東想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他面相不善!”
說起面相,李尚想起一件事,“對了,你會測字、起名吧?”
“會啊。”
“那你幫我想個能保我星運暢通的藝名吧。”
韓東脫口而出,“李天幫。”
“這麼快?”
韓東哼笑一聲,“從你第一天來我就想好了,等咱倆成為巨星,一個李天幫、一個韓天王,多霸氣!”
李尚剛要說話,手機就響了。
“公司來接我的車已經到樓下了,我得趕緊走了,以後常聯繫!”
韓東站在窗口對著下麵吼一聲,“等你有錢了,別忘了兄弟!”
“忘不了你!”李尚說完就迫不及待地鑽進車裡。
韓東呲牙,看你那個德行就像翻臉不認人的!
第20章 這天殺的孽緣!
見王中鼎之前,梁景把曾經叮囑過陶允允的“五禁”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了李尚。
李尚呆住,“您怎麼認識韓東的?”
“韓東?”梁景對李尚的邏輯思維理解無能。
李尚點點頭,“對啊,您說的這個人不就是韓東麼?”
“什麼韓東韓西的?”梁景對李尚的打岔感到不滿,“我跟你說的是王總討厭的性格類型,不是具體指代某個人!”
“可他確實跟韓……”
梁景強硬地打斷,“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李尚心中碎碎念:壓根就沒睡……
梁景給王中鼎打電話,“王總,您現在有空麼?”
“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
“這樣啊……”梁景挺無奈,“還想第一時間給你個驚喜呢。”
“不用急,還有三天時間,期限一到,就算你不送上門,我也會伸手要的。”
梁景掛掉電話後朝李尚說:“回去歇著吧。”
“不……不見了?”
“改日。”
韓東第一天當小工,雖然活兒不多但是很雜,四處跑腿兒,半天下來就累得不行。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飯時間,韓東一屁股坐在地上,端起餐盒就開始狼吞虎嚥。
坐在韓東旁邊的民工兄弟笑著問:“以前沒幹過體力活吧?”
韓東點點頭,“以前是演員。”
“啊?那你這落差可夠大的。”
“就一個群演,沒什麼落差。”
“也對,反正都是服務於影視行業,沒啥區別!”
韓東沾滿油漬的嘴角咧了咧,“你太能扯了,咱這跟影視行業有毛關係啊?”
“怎麼沒關係?咱這工程規劃就是影視基地啊!”
韓東手中的筷子驟然停住,“咱這建的是影視基地?”
“那大牌子上不是寫著麼?”民工兄弟指了指。
韓東轉過頭,“中鼎影視集團”幾個大字赫然出現在施工方一欄。
哎呦我去!找個建築工地都是他們公司投資興建的!
韓東脊背冒涼氣,有種想閃人的衝動。可這裡的工資按日結算,如果現在走了,等於上午的活兒白乾了。想到即將到手的一百塊錢,韓東又猶豫了。
王中鼎應該不會來這種地方吧?即便要來,也不一定是今天吧?韓東眼中精光一閃,對了,李尚說他今天要見王中鼎,哈哈哈……那我就不用擔心了!
“王總,咱去那邊看看,小心腳下的廢料……”
韓東剛把飯盒扔進垃圾桶,就掃到不遠處走過來的領導視察團,當看到那張不經PS就敢上雜誌的男人臉時,兩個小腿肚兒開始瘋狂顫抖。
這是要把我趕盡殺絕啊啊啊!!
韓東無限抓狂,跑是沒法跑了,萬一跑得太招搖被王中鼎抓過來強吻怎麼辦?目前唯一的辦法只有躲。躲哪?眼前只有垃圾桶,跳進去肯定放出一批蒼蠅去打小報告。正著急的時候,突然掃到三米之外有一口井。
以我這兩條大長腿,卡住井壁應該沒問題吧?只要撐到他走遠就可以了。
正想著,王中鼎的目光突然投向這裡。
不好!!韓東為了避免“一見鍾情”毅然決然地跳了下去。
結果,這一下去,就到底了……
第21章 懺悔。
當天晚上,葉成林就趕到了醫院。
韓東正躺在病床上,哆哆嗦嗦地舉著一本雜誌自言自語。
“從面相上也看不出這人好男色啊,他是怎麼跟我在一起的?難不成是我有問題?”韓東又抖著手拿起小鏡子,對著自己的臉左照右照,“嘖嘖,沒這麼爺們兒的了!我竟然有膽量懷疑自己……”
“幹嘛呢?”葉成林愣住。
韓東趕緊把雜誌收起來,拽住葉成林的手哭訴道:“今天哥們兒可倒大黴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葉成林急著問。
韓東簡要概括,“掉進三十多米深的井裡,多虧員警好心相救!”
“好端端的怎麼會掉井裡?你沒長眼啊?那麼大的井口都看不見!”
韓東心中咆哮:這年頭不怕眼神不好,就怕眼神好啊!我要是沒看見還不至於掉下去呢!
“行了行了,趕緊躺好了吧。”葉成林給韓東掖了掖被子。
韓東無端端冒出一句,“你說我是不是遭報應了?”
“報應?你幹什麼缺德事了?”
往事不堪回首,“哎……我在九年前害了一個大好青年!”
“怎麼害的?”葉成林好奇。
“我當時剛學會上網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加了一個男性好友,還跟他……裸……聊。”
葉成林眼睛都瞪圓了,“你跟男的裸聊?”
“你先別激動!”韓東按住葉成林,“我是夾著腿把鳥藏起來,假扮女人跟他聊的。你也知道我這兩條腿又白又長,他也沒懷疑。然後我就抽著煙,樂呵呵地瞧著他這頓擼啊!等他快射了,我就打過去一行字……”
“什麼字?”
“我說哥,你別眨眼,妹子給你變個魔術。”
葉成林的嘴角抽了抽,“你不會……把兩條腿打開了吧?”
韓東雙手捂臉,“你太瞭解我了。”
葉成林哭笑不得,“然後呢?那哥們兒沒跟你拼命?”
“我把他拉黑了,他找不到我,一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那哥們兒的下落。”
“你這也太缺德了!萬一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以後看見女的不舉了怎麼辦?”
“所以說啊……”韓東泣淚懺悔,“我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是活該。”
葉成林還是沒明白,“你說的這件事和你掉井裡有什麼關係?”
“該怎麼跟你說呢?”韓東糾結,總不能說是因為我當年可能扭曲了一個男人的性取向,導致我現在也落到一個男人手裡?
葉成林歎了口氣,“算了,我看你是讓井水給泡傻了,多冷的天兒啊!也就人家員警心眼好肯救你,換成我看都不往下看一眼。”
說起這事韓東又是一番感慨,“我現在沒別的想法,就想好好報答我的救命恩人!既然過去的錯事沒法挽救,被我害的兄弟不知身在何方。我也只能抓住眼前的機會,從恩公的身上減輕我的罪孽了。”
第22章 誤差。
住著高檔公寓,穿著純天然面料的浴袍,坐在進口的真皮沙發上,搜索著梁景曾監製過的知名大片,李尚仍有種不真實感。
大學同學打過電話來問:“找到正式工作沒?”
李尚笑著回:“演員算麼?”
“去你的,你一個學機械工程的要能當明星,老子吃一桶大糞!”
李尚哈哈大笑,剛要說話,門鈴就響了。
“來人了,不跟你說了。”
李尚打開門,看到來的人是梁景,心裡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睡不著,過來給你檢查檢查身體。”梁景徑直地走了進去。
李尚詫異,“檢查身體?”
小文隨後趕到,將測高儀、直角規和彎角規提了進來。
“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有十來天了,在這段時間內,你稍不注意飲食,可能就會引起資料變化。如果有輕微的偏差,我們還可以趁這兩天彌補一下。”
李尚一頭霧水,“我們……什麼時候見過?”
梁景沒有解釋,只是朝小文揚揚下巴示意他動手。
李尚又一次被扒光了。
小文一絲不苟地測量著李尚各個部位的資料,除了梁景曾經談到的身高、臀圍、腿長之外,還涉及到大腿圍、小腿圍以及腿部曲線等考察專案。整個過程耗費了半個鐘頭,直到小文確認無誤了,才遞給梁景。
梁景自上而下掃視著表格中的資料,臉上的表情層層遞變。
李尚在旁邊偷掃了他一眼,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梁景沉著臉喃喃自語,“我當時明明看得很精准,就算是動態尺寸也不該有這麼大誤差……”說罷站起身走向李尚,“我親自給你量。”
第二次測量結果依舊如此。
如果光憑眼睛看,韓東和李尚的身材差不多。可一旦脫了衣服測量,各項差異就會充分凸顯。像臀圍、腿圍什麼的都好說,可以採取一些手段。可李尚的腿長差了18mm,身高也不足,這是不可能在兩天內彌補的。
“這條褲子是你本人的麼?”梁景突然抬頭問。
李尚舌頭發僵,“怎……怎麼了?”
小文在旁邊插口道:“我們總監就是在街上相中你的,等開車過去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就剩下褲子上的一塊布掛在護欄上。我們就是為了找你,才去北影廠門口招人的,不然你以為我們這麼個大公司還缺演……”
“行了!”梁景打斷小文,直接問李尚,“這褲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李尚很清楚褲子是不是自己的,但他已經不清楚嘴還是不是自己的。他現在的處境就好像用一萬塊贏了三百萬,最後又輸得只剩下一萬,雖然沒賺沒賠,可心態已經和走運之前完完全全不同了。
“哦……您說那天啊?我是跟人打架才會倒掛在護欄上。”
一句側面印證,徹底粉碎了梁景的念想。
“王中鼎,看來你是鐵了心不想用我了。”梁景冷笑。
小文開口勸道:“總監,您別急,我們還有兩天時間可以去找。”
“找?上哪找去?”梁景突然怒吼出聲,“這個世界上,怎麼會存在一個按照別人要求去長的活人?老子找了三個月,就這麼一個靠譜的,結果呢?將近兩公分的誤差!你能給老子接上啊!”
第23章 話可不能說得太早!
從上海出差回來的飛機上,馮俊和王中鼎聊起梁景的事。
“你說,梁景找來的那個人會符合條件麼?”
王中鼎頭都沒抬,直接說:“不可能。”
“你怎麼那麼肯定?我看梁景很有自信啊!”
王中鼎比他更有自信的口吻說:“我給出的資料根本就是違背人體工程學的,沒有人會達到那樣一種標準。”
馮俊明知故問:“那你還硬讓梁景找?”
“沒辦法,這人功利心太重,公司十幾個工作室,監製那麼多,他偏偏要獨攬大權。我想要制衡他,就必須分拆他手中的資源和專案。”
馮俊納悶,“你為什麼不直接撤掉他對這部電影的監製權?”
王中鼎特別認真地回答道:“你們不是總說我為人太直白,辦事手段過於簡單粗暴麼?所以我這次委婉了點兒。”
馮俊一臉黑線,現在公司上上下下都等著看梁景的笑話,你確定你真的委婉了麼?
“萬一,真有那麼一位神人,偏偏長出所謂的‘違背人體工程學’的逆天身材來拆你的台怎麼辦?”馮俊戲謔地看著王中鼎。
王中鼎臉上的神情紋絲未動,“那我真想見識見識,如果有人敢這麼長,我一定不遺餘力地捧紅他!”
“哈哈哈哈……”
從飛機上下來沒一會兒,王中鼎又接到一個緊急電話,再次折返候機大廳。
“家事,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你幫我盯著點兒公司。”
馮俊點頭,“那梁景那……”
“可以讓他折騰得久一點兒,以便一巴掌拍死。”
梁景正在辦公室一籌莫展,突然接到王中鼎要出差兩個禮拜的電話,冷掉的血液再次沸騰。兩天時間確實無力回天,但是兩個星期就另說了。娛樂圈盛行整容,身體整形也是其中一項。只是以王中鼎的要求,能達到整形資格的都是罕見,好比身高已經有1米8,結果腿不夠長,即便接了骨,腿達到要求身高也超限了。況且還有大小腿的比例問題,現有的醫療水準限制,都讓梁景忐忑不安。
厚厚的一疊資料轉眼間翻到底,就在梁景幾乎崩潰的時候,李尚的資料表救了他。
“總監你快看,他的身高和腿長都是相差18mm!”小文驚贊不已,“太牛B了吧?簡直是咱的貴人啊!”
李尚都已經做好收拾包袱走人的心理準備了,結果梁景又在他面前摔了一份合同。
“三百萬的簽約金,簽字後一次性到賬!”
但前提是,李尚必須要接受一系列的人體整形手術,包括吸脂、脂肪填充、骨延長術,前兩項還好,最後一項風險很大。小文很誠懇地告知了李尚手術的弊端,包括尚未有成熟的醫療技術,還有那不可預知的後遺症。
三百萬,對於新人而言簡直是天價數字,這在以前李尚是想都不敢想的。況且有了合同和簽約金,就算李尚拿不到這個角色,梁景也會用別的途徑讓他為自己賺錢。以梁景手中的資源和權勢,李尚想紅指日可待。
梁景又甩給他一份合同,上面明確寫著,一旦手術失敗,所有後續治療費用全部由梁景承擔,並且另外賠付一百萬的精神撫慰金。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是你要明白,你考慮的時間越長,你身體所受的風險和你恢復的強度就會越大。”
第24章 罪加一等。
李尚去醫院看韓東的時候,他正在發愁醫療費的事。
“MD!醫院太黑了!住了幾天要我一萬五!我手頭沒錢,全是葉成林幫我墊的。可他還有半個多月就結婚了,正是用錢的時候,我不好意思拖著。我想先跟女朋友借點,結果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唉,你說,我怎麼就找不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呢?”
“你自己還不知道為什麼?”李尚呵呵地笑。
韓東抱頭一副痛苦狀。
李尚問:“你父母呢?他們不知道你住院了麼?你可以先找他們借啊。”
“又不是親的,我哪開得了口啊?”
李尚一驚,“不是親的?”
韓東歎了口氣,“既然說漏嘴那我就告訴你吧,這事我從沒跟任何人提過,真是把你當親兄弟才告訴你的。”其實韓東不知道跟多少人說過了,恨不得和一個掃大街的聊天都能把自己家的老底兒兜出來。
“我生下來有一隻手六根手指頭,我們那有個說法,六指的孩子克父母,所以我爸媽就把我過繼給了我伯父。後來我伯父家裡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又聽說鄰村的一家有三個閨女,想要個兒子送終,又把我過繼到了他們家,也就是我現在的養父母家。”
李尚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韓東把左手伸出來,“不信你看,這個地方就是截指後留下的疤。”
李尚又問:“那後來呢?你親生父母呢?”
“死了。”韓東說得不痛不癢。
“死了?”
韓東一副報社的陰暗嘴臉,“以為扔了我就沒事了麼?照樣克死你們!”
李尚,“……”
韓東言歸正傳,“對了,你在那邊混得怎麼樣?”
“快簽約了。”李尚說。
“行啊!哥們兒,你這都快發達了,還不就勢……”韓東使了個勒索的眼神。
“你不說我也正要提,等我簽約金到賬,我立刻給你打過三萬來。一萬五還葉成林,剩下的一萬五你自己留著花。”
韓東一副喜出望外狀,“太夠意思了!”
三天之後,葉成林趕到醫院,看到韓東正兩腿打晃地收拾東西,急忙過去問:“你幹嘛要提前出院?缺錢你開口啊,我先給你墊上!”
韓東把臉轉向葉成林,表情足可以申請吉尼斯最苦逼記錄。
“我沒臉在這待著了!”
葉成林著急,“你又哪根筋出毛病了?”
“昨天晚上我去恩公那道謝,結果你猜怎麼著?那個恩公就是我九年前坑害的大好青年!更要命的是,他真的和男人在一起了!!最要命的是,他男人也是個大好人,還因為這場事故沒了腳趾頭!!!我還想靠報恩來贖罪呢,結果尼瑪罪加一等了!!!!”
“然後呢?人家沒跟你拼命?”
“怎麼沒拼命啊?!要不是我使出殺手鐧鎮住場,早就被碾成渣了!”
葉成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你這造的都什麼孽啊?”
“兩個大好人啊!”韓東捶胸頓足,“我得遭多大報應啊!他們不得把我克死啊?”
韓東仿佛已經看到月老端著辣椒水,紅娘揣著小皮鞭,獰笑著朝他走來……看來這一劫是註定躲不過去了!
第25章 可以好好培養。
李尚還是接受了肢體延長術,醫生將他的肢骨截斷,接骨兩端各穿兩組鋼針,用重達10斤的骨外固定器連接。通過這種方式來刺激骨頭與肌肉、神經、血管內的組織細胞分裂增值,以達到快速增長的目的。
手術已經結束兩天,疼痛不但沒有緩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好幾次李尚都想呼叫醫生幫自己復位,可一想到代價就咬牙忍下了。
然而,這僅僅是噩夢的開端。
第三天,醫生開始旋轉固定器上面的螺絲,強行拉伸一毫米。實施過程中,李尚幾乎疼到昏厥,病房像個屠宰現場,嚎叫聲令人髮指。
最難熬的還是晚上,病床就像一個刑架,李尚被拷在上面,不敢打電話,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呼救。那種孤獨、無助、煎熬,是他後來每每想起都毛骨悚然的。
除去準備的兩天和恢復的兩天,李尚忍受了十天的非人折磨!
這十天,他足足瘦了十三斤!
以至於原本不達標的腿圍也免去了抽脂環節,只是臀部做了脂肪填充,這個人造的“准男一號”就這麼大功告成了。
鋼針取出的那一瞬間,李尚最大的感觸就是:沒有人的錢是大風刮來的!無論是以怎樣的方式獲得,它所承載的都是與之對等的付出量。
隔日,梁景就開車過來接人了。
按照正常的醫療程式,恢復期至少三個月,李尚現在根本不能下地。但是沒辦法,這次是王中鼎開口要見,就是滿地的釘子李尚也得淌著血踩過去。
李尚原以為痛苦已經熬過去了,哪想雙腳觸地的一刹那,他才知道什麼叫地獄。那種鑽心蝕骨的疼痛幾乎讓他窒息,別說邁步了,晃動一下都會頭暈目眩。
“要不我們把他攙上車吧。”旁邊的保鏢請示。
梁景斷然拒絕,“不行,必須讓他走過去。現在走不了,到了王總那更走不了。”
李尚已經沒有退路了,那麼殘忍的酷刑都捱過來了,現在如果放棄,就不是可惜而是可怕了。況且他只需走這幾步路,回來還可以繼續調養恢復。
這麼一想,李尚便遮罩了自己的感官系統,悲壯地走完了這段路。
“王總,人給你帶來了。”梁景說。
李尚艱難地操縱著自己的面部肌肉,“王總好,我叫李尚。”
王中鼎微笑著點了點頭,而後在李尚的身上打量了一眼,不用任何儀器就能看出他的身材是符合要求的。
“你真的很厲害。”王中鼎朝梁景說。
梁景笑了笑,“與我無關,是他會長。”
不料,王中鼎話鋒一轉,“數據對了,但感覺不對。”
梁景的臉瞬間僵冷下來,“什麼意思?”
“劇本做了一些改動和調整,男主角作為臥底,之前的設定只是易‘容’,現在要完完全全的易‘性’。我需要一副女裝扮相不僅驚豔,而且可以遊刃有餘,穿梭於男女之間滴水不漏的好身材。”
梁景“掀桌子走人”的欲念已經沖到了腦瓜頂,以他手中的人脈資源,跳到任何一家公司都可以混得風生水起,他完全可以不受這份屈辱。然而,就像李尚所遭受到的那樣,當一個人付出太大代價,就喪失了豪賭的勇氣。
“不過……”王中鼎注視著李尚額頭凝結的那顆遲遲不願滾下的豆大汗珠,首開金口:“這個人,可以好好培養!”
第26章 你這個孫子!
梁景還是喪失了這部電影的總監製權。
李尚也從單人套房換到集體宿舍,雖然待遇下降了,但心情比之前好了許多。有了一起培訓的室友,生活就沒那麼茫然和枯燥了。
“經咱們相互協商,你的藝名就定為李天幫。出身藝術世家,祖父生任美國中華藝術協會理事長。10歲隨父母移民到美國,畢業於耶魯戲劇學院。而你是在來華參加一次藝術展的時候,被梁監製相中並簽到公司的……”
與李尚相同,其餘幾個人也被各種包裝。為了避免日後藝人間互相拆臺,他們的真實背景只能私下交流。像李尚的這種身體整形經歷,就更要禁言了。
“從今天開始,你們要更換所有通訊設備,改用公司為你們定制的號碼,阻斷和任何朋友的聯繫。這麼做,是為了避免首次出境後帶來的各種騷擾。當然,一旦你們進入新角色,有能力對自己的交際圈進行洗牌,我就會放你們自由。”
韓東出院一個多禮拜了,給李尚打過無數次電話都沒人接。眼看著葉成林的婚事進入倒計時,帳戶裡還是那可憐巴巴的幾百塊錢。
“MD!知道這小子就靠不住!”
韓東一邊罵著一邊又不死心,平時稱兄道弟的哥們兒,一到借錢的時候個個裝逼。唯獨李尚應了下來,不找他還能找誰?
剛要出門,韓東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李尚簽約的是中鼎影視公司。假如他現在去找李尚,會不會碰上王中鼎?
韓東掐指一算,凶兆!
不行,我得捯飭捯飭……
韓東換上已淪為擦腳布的舊制服,下麵搭配一條褲襠耷拉到膝蓋的九分褲,露出裡面閃亮亮的棉褲腳。嘴角蹭上地溝油,頭髮撒上煤渣子,臉頰點上七顆痣,痣上再插幾根毛……嫌不夠髒再從地上滾兩圈,嫌不夠味兒再噴點偽劣的滅蠅劑。
這個妖孽就這麼出門了!!
結果可想而知,韓東連公司的大門都進不去。
最後晃悠到冷峻嚴肅的警衛都挎著臉央求他:“大哥!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兒?中午那點兒飯都翻到嗓子眼了。”
“……”
一輛載著經紀人和培訓生的專車緩緩朝門口駛來,正在吃東西的助理突然發出不雅的幹嘔聲,隨即尷尬地指指車窗外,“我去,這人太噁心了……”
李尚掃向車窗外,突然覺得這人有點兒面熟。
與此同時,韓東也看見了他,急忙過去攔車。
“嘿,停一下!”
李尚的室友把車窗搖開,結果被熏得再次關上,只能在裡面問:“你是誰啊?”
韓東大聲喊:“李尚!我韓東啊!趕緊出來!”
經紀人冷聲質問:“李天幫,你認識這個人麼?”
要是換成平時,李尚可能還會給韓東使個眼色,但是現在這副扮相……李尚真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不認識。”
看到車開了起來,韓東忍不住破口大駡。
“李尚,你這個孫子!”
剛罵完,身後的一輛名車就響起刺耳的喇叭聲。
第27章 不像人的熊玩意兒!
韓東一回頭,正對上馮俊那張不可一世的冷臉。
司機又焦躁地按了幾下喇叭。
韓東本來就不爽,再瞧見這些自以為高大上的衣冠禽獸對他這種小老百姓赤裸裸的歧視和驅趕,心裡的火苗子更沖了。
“按什麼按?老子長耳朵了!”
坐在後面的王中鼎把車窗搖開,“發生什麼事了?”
韓東一看到王中鼎,就像膨脹的氣球突然被放氣時那種四處飛竄著變癟的熊樣兒。
“一個要飯的擋在路上。”司機面無表情地陳述。
韓東本來已經做好撤人的準備,結果聽到這話又沖到司機的車門前挑釁,“你說誰是要飯的?有本事給我滾出來!”
王中鼎未發話前,司機不敢輕舉妄動。
韓東本想橫兩句就走,結果發現王中鼎在盯著他看,心裡突然就虛了。
這種心虛不是因為他的醜陋,而是因為他怕自己不夠醜陋。為了保險,他直接把矛頭指向未來夫君,“你特麼看什麼看?找抽吧?”
此話一出,後面的保鏢都起身了,結果又被王中鼎勒令坐回。
“咱們走吧,小心點兒開,別碰著他。”
王中鼎淡然的口吻和貼心的叮囑讓韓東痣上的幾根毛都豎起來了,心裡一陣陣後怕:我擦,不會這個德行都讓他動心了吧?
而不遠處停下的車裡,平和的聲音陡然跌至冰點。
“以後這種不像人的熊玩意兒,別再讓我看到。”
馮俊點頭,“是,王總,我會叮囑行政後勤部門大力整頓門口環境的。”
……
韓東剛回到住處就收到一條短信,有人往他的卡裡打了三萬塊錢,附言:曾經答應過你的,不用還了。
操!老子不稀罕!
於是,韓東又把那些錢原帳戶返回了。
葉成林推開房門,就看到韓東愣怔怔地坐在地上,衣服也沒換,“妝”也沒卸,與周圍的垃圾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我靠,你嚇死我了!”
韓東拍拍旁邊的空地,“來,坐這。”
“我還是站著吧。”葉成林一臉嫌惡,“怎麼弄這麼髒?”
韓東悠悠地說:“李尚走了,沒人給我收拾。”
“對了,你不是說今天去找他麼?”
“找了,他沒鳥我。”
葉成林不得不說句實在話,“你們才認識幾天,人家憑什麼對你掏心掏肺?再說了,你不是早就看出他是白眼狼了麼?”
“不說他了。”韓東抬頭注視著葉成林,“你要回老家結婚麼?”
“廢話,在這連房都沒有,怎麼結啊?”
韓東想到葉成林的老家在貴州,心裡很不舍,“那你以後還來北京麼?”
“來啊!就為了看你也得來啊!”葉成林笑。
韓東心裡舒坦多了,“那你怎麼還不搬?再有幾天該走了,到時候來得及麼?”
“一堆破爛帶也帶不走,隨便收拾收拾就行了。我臨走前要在這辦個酒席,請請北京的這幫哥們弟兄,等那天再搬也不遲。”
“行,到時候我幫你一起收拾。”
第28章 一條。
為了儘快還上錢,韓東又幹起了老本行。
找了一處管理相對寬鬆的地段,坐在效忠多年的小馬紮上,身後豎起一塊牌子,工工整整的一排大字——面相、姻緣、測字、風水。
但凡有點兒大師風範的人,都不會明碼標價。看相的人隨便給,多多少少都無所謂。一般來看的人都是誠心誠意的,韓東說得准算得好自然願意多給。
當然也有存心找茬的,下午就來了這麼幾位。
“大師,你算算我昨天拉了幾泡屎?”
“我來我來,大師,你算算我會不會給你錢?”
看到韓東無言以對,幾個人哄笑著散開,一邊走一邊自鳴得意地大聲嚷嚷,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算命?別操他大爺了!老子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要真會算命,早就不是這個德行了!”
“哈哈哈哈哈……”
韓東淡然自若地抽著煙,眼皮都不眨一下。
李尚培訓沒幾天,就感覺到強大的壓力。
和他共住一套房的有五個人,全是科班出身。尤其和他同住一間房的室友,當年以第一名考進北影表演系,就因為沒關係沒背景,畢業多年還是跑龍套。他一說起自己的血淚史,李尚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蹲守五年的韓東,有時候半夜醒來發現他還在看劇本,李尚有種深深的負罪感。
累了一天,經紀人帶他們幾個到夜店放鬆。
也許是壓抑了太久,這幾個人玩得很high,經紀人一走就更肆無忌憚了。李尚看到其中一個在嗑藥,當即斥問:“你碰那玩意兒幹嘛?”
“這在國外早不是違禁品了,很多人都不稀罕抽。其實沒多大癮,不信你試試……”
李尚閃到一邊。
越到後半夜這裡越熱鬧,李尚頭一次看全裸鋼管舞,壓抑數日的褲襠忽的一下挺了起來。其餘幾個人也是一樣,都吵吵著要找小姐。
李尚有顧慮,“讓經紀人知道,不太好吧?”
“你以為你不找,她就把你當好東西了?人家心裡比你還門清兒呢!”
“說不定經紀人現在就在哪個明星的床上呢,哈哈哈……”
最後李尚也沒參與,不是不想,是腿傷不允許。後來有個小姐主動過來挑逗,說是可以口X,不知道是不是手術練就的非人毅力,李尚硬是把那小姐攆走了。
六個人一夜未歸。
第二天上頭就發話了——除了李天幫,全部滾蛋!
這些培訓生的合同試用期有三個月,“滾蛋”就意味著不合格提前走人。
消息來得太突然,連李尚這個唯一倖存的人,都是一身的冷汗。
有個人臨走前才透漏:“我爸媽為了讓我簽約,都把家底兒掏空了。”
至於室友,李尚根本不忍看他的臉。
相比李尚的唏噓感歎,待他們如親姐姐的經紀人只是冷冷一笑。
“在王總眼中,好色是大忌。過不了這道坎,一切免談。”
李尚此時此刻才意識到,原來昨晚的“請客”只是一個套。
“可他們很努力啊!只是壓抑太久了,又喝了點兒酒,不要因為一次犯錯就……”
經紀人比劃出一根手指,打斷了李尚的求情。
“一條,只要一條醜聞,就可以毀了一位巨星。”
第29章 就那個位置。
晚上收工,韓東往公車站走,經過一家按摩店,有個衣著暴露、濃妝豔抹的女孩朝他拋媚眼,“大哥,進來做個按……”
話還沒說完,韓東就鑽進去了。
老闆娘給韓東安排了一間小屋,另一個女孩給他敲背,甜甜的嗓音暗示道:“大哥,我們這首次按摩是免費的。”
女孩的手柔軟無骨,碰到任何一個爺們兒都受不了,尤其在這種粉色調的小甜窩裡。
於是,韓東按捺不住開口問:“那你們這‘增值服務’多少錢?”
“看您想要什麼了,普普通通的就一百。”
韓東又問:“那外面那位呢?”
“您說站在門口攬客的珊珊啊?她就貴了,最低也要三百。”
“那麼貴啊?她也太賺了!”
“人家是招牌啊!”
韓東沒讓這個女孩繼續按,而是走到門口和所謂的招牌搭訕。
“美女,我的手機沒電了,能借你的用一下麼?”
珊珊幹這行的,能不明白韓東的心思麼?想都沒想就遞過去了。
韓東走了之後,裡面的女孩出來和珊珊說:“那個男的是第一位在咱店裡免費按摩沒續錢的人!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想追你啊?”
珊珊扭腰笑駡:“去你的!”
剛下公車,韓東就給偷偷記下的手機號打了電話,“喂?是珊珊的媽媽麼?阿姨您好,我是珊珊朋友,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五分鐘後,手機那頭傳來珊珊媽的啜泣聲,“小夥子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告訴我,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唉……”
“阿姨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掛了電話,韓東才發現自己正好走到北影廠門口,現在已經八點多了,仍舊有不少人候在這等著拍夜戲。掃到幾個熟悉的老面孔,韓東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喲,這不是韓大仙麼?最近怎麼一直沒露面啊?”
“是不是跟著李尚屁股後面沾光去了?”
“唉……你這張嘴白能耐了,千算萬算這麼多年,沒把自己算火,愣讓人家剛來的撿了個大便宜,我都替你冤得慌!”
韓東假裝沒聽見,直接拎著馬紮奔向商場。
第二天一早,黑色高領打底衫,粉色緊身鉛筆褲,臉上厚厚一層粉,塗著嬌豔小紅唇。再戴上大黑超,挎著小皮包,一位高挑性感的“大美女”上街了。
還是昨天的北影廠門口,還是調侃韓東的那群人,眼睛都看直了。
“我草,快看那女的,看她的腿!!!”
“哎喲我天!這身材簡直了……”
韓東心中冷笑:這群傻B……
公車到站,韓東又來了昨天光顧的按摩店,在老闆娘驚愣的目光中緩步走到前臺,霸氣地將“簡歷”往上面一拍。
“應聘!”
“好,好……”老闆娘猛點頭,“昨天走了一個,正缺人呢,你要應聘什麼?”
韓東指指空蕩蕩的門口,“就那個位置。”
第30章太可惜了!
老闆娘答應後,兩個人商量報酬的問題。
韓東說:“我光攬活兒不接活兒。”
老闆娘的臉立刻拉了下來,“接活兒一次300,咱倆五五分成。攬活兒只能按天算錢,一天100,你自己瞧著辦吧。”
韓東想了想,說:“這樣吧,一個客人提成10塊,100個以上提成20.”
100個以上?老闆娘覺得韓東簡直是癡人說夢,雖然她很看好韓東,但小店的規模和檔次擺在那。生意好的時候也就二十幾客流量,像現在的淡季,背井離鄉見不著媳婦的民工都趕著回家過年了,去哪招這麼多人?
“你可得考慮好了,有可能一天都招不了10個人。”
韓東明確告之,“我招幾個人拿幾個人的錢。”
“好,那就按你說的算。”
於是,韓東搬了一把椅子放到門口,翹著二郎腿坐在上面,眼睛都不往街上看,光低頭擺弄著手機玩。
“你這樣怎麼攬活兒啊?”老闆娘急了,“你得走到街上去,主動勾搭人家。”
“用不著。”韓東頭都不抬,“十分鐘之內要是沒人來,我倒貼您10塊。”
果然,不到五分鐘,一個禿頂的中年大叔走過來,笑眯眯地朝韓東問:“小姐,你們這有按摩麼?”
韓東用手指指裡面,老闆娘立刻熱情迎客,“來,來,您請進。”
有些男人就是這麼奇葩,沒有絲毫女人相,長得也不怎麼好看,可異裝之後驚豔無比。再加上韓東那兩條帝王級美腿,隨便晃兩下,帶把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也跑不了。
持續多日的慘澹局面被打破,生意火爆得一發不可收拾。
店裡只有七八個小姐,沒一會兒就應付不過來了。誇張一點兒形容,那排隊陣勢堪比五一旅遊景點的公共廁所。
“我說哥們兒,你好了沒啊?我們這都等著呢!”
“就是啊,我都憋一鐘頭了!”
“再不出來踹門了!”
除了經常光顧這裡的“經濟適用男”,貌似還有平時不屑於在這種小野店消費的“大客戶”,進門直說:“我就要門口那位。”
平時要是來這種稀客,老闆娘肯定上趕著巴結,姑娘任選招式任挑,不滿意的您直接扔出來!今天竟也端起架子,明明白白一句話。
“她只攬客不接活兒。”
“我出兩千!”
你出兩萬老娘也不稀罕!萬一你敏感度低,關上門就倆鐘頭,我得損失多少客人啊?
三天下來,韓東數錢數到手軟。加上之前看相賺的錢,湊湊已經有小一萬了。按照這個趨勢,他只要再裝個兩天就可以收手了。
想到這,韓東長舒了一口氣。閉著眼睛聽了一陣,斜對門的呼吸聲已經均勻和緩了,於是他也踏踏實實地睡了過去。
……
梁景近日諸多不順,先是在王中鼎那吃了閉門羹,後是監製的影片首映反響平平,事業進入低谷期。加上他在公司的人際關係很緊張,勢頭一弱就會有人騎上來。
車上,影片的總編劇一個勁地跟梁景解釋:“我哪敢出那個餿主意啊?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加段戲的事,劇本的三分之二都要推翻重寫,多大的工程量啊!”
梁景一臉憂慮地抽著煙,“我知道跟你無關,我就是想讓你和王總談談這樣修改有什麼不妥。王總向來尊重你們搞文學的,你說的話要比我有分量多了。”
“問題是……”總編劇猶豫半天才開口,“我覺得王總提的意見很好啊!這麼改動矛盾衝突更強、可看性更高、賣點更足。要不……梁總監你再試著找一找?”
梁景強忍著沒有發火,找什麼找?老子現在連找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王中鼎越是刁難他,他反壓制的抗爭意識就越強烈。
走著走著突然堵車了,小文搖開車窗查看外面的情況,貌似是前面一家店停車過多造成道路狹窄,現在交警正一點點疏散。
“什麼店這麼火啊?”小文一邊緩緩地向前行進一邊好奇地朝外看,終於追溯到了堵車的源頭……
“吱——”
突然而來的一腳刹車,讓毫無防備的梁景和總編劇猛的朝前撲撞。
“你幹嘛呢?”梁景厲聲怒喝。
小文挺尷尬,“差點……差點追尾。”
“我是說你不好好開車看什麼呢?”
小文忙指指車窗外,“那個女人的腿超級長!”
提起大長腿梁景就來氣,陰著臉回斥一句:“你這段時間看長腿還沒看夠麼?”
“真的特別長,比李尚的還長。”
小文這麼一說,梁景才賞臉瞄一眼,結果這一瞄就定住了。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是新加了易性的橋段麼?你可以考慮考慮她啊!”小文興沖沖地提醒。
梁景斜了他一眼,“你腦抽了吧?咱影片是男扮女,又不是女扮男!”
“哦,我給忘了。”
梁景把目光收回來,催促小文:“好好開你的車吧!”
小文不禁感歎:“唉……太可惜了!”
韓東遊戲玩得正投入,突然有一隻手伸到他的脖子上,扯拽他用來掩蓋喉結的絲巾。
“小姐,你的脖子這麼漂亮,遮著多可惜。”
韓東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硬梆梆的倆字:“我冷。”
“手勁還不小。”男人又把玩起韓東戴著手套的手指,“我就喜歡高個兒女人的手,又細又長,就像你的腿一樣。”
說著又躬下身,借著看韓東打遊戲的幌子對垂涎多日的美腿發起“進攻”。
韓東心裡那叫一個煩,MLGB的!比老子還流氓!
“小姐,我為了你都一連來三天了,你就算不接客也應該給點兒表示吧?”
韓東撩起眼皮看著他,“你要什麼表示?”
“哪怕進屋陪我一個人喝喝茶,聊聊天,我也就知足了。”
韓東直接報價,“五千!”
哪想今天碰上個煤老闆,想都沒想就應了!當然,韓東身為流氓心裡明鏡似的,男人的目的不可能只是喝茶聊天。只不過為了五千塊錢,為了葉成林結婚能拿出一份像樣的禮金,韓東只能鋌而走險。
果然,關上門之後,男人的真面目就露出來了。
一開始只是和韓東聊天,偶爾吃點兒豆腐,都在韓東忍受範圍內。後來光動嘴滿足不了,又趴到床上讓韓東給他按摩。
“你們這是按摩店,給我揉揉肩敲敲背總行吧?”說著就甩過去兩千塊錢,“這是額外的小費。”
韓東為了兩千塊錢只能硬著頭皮伺候他,後來男人又不滿足了,臭腳一個勁地在韓東腿上蹭,差點兒就順著腿根蹭到危險地帶了。
“小姐,還有沒有別的服務?”
韓東看在男人晃錢包的份上回問:“你想要什麼樣的服務?”
男人露出噁心人的陶醉表情,“刺激的,驚喜的,可以讓我終生難忘的。”
“你先把答應的五千塊錢給我,免得服務之後不買帳。”
男人笑著在韓東臉頰上擰了一下,“小丫頭,心眼還不少!”說著就把錢塞給了韓東,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看好了啊!”韓東扯下絲巾,脫掉上衣,拉開褲鏈……
整個房間的空氣都凍上了。
男人的嘴唇如自帶發電機般高頻抽動。
最後,韓東把矽膠假胸甩到男人的臉上,混不吝的口吻戲謔道:“夠刺激了麼?夠驚喜了麼?夠讓你終生難忘了麼?”
“……”
第31章 擺陣作法。
梁景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喊一聲:“停車!”
小文趕忙把車停靠在路邊。
“她雖然不是男人,但她可以和李尚共飾一角啊!易性後的戲份讓她來演,就可以彌補李尚的不足了,我剛才怎麼沒想到呢?”梁景激動不已地說:“快,開回去!”
汽車一路疾馳,又開回了按摩店。
梁景急匆匆地下車,到了門口沒發現韓東,倒發現老闆娘和一個男人在爭吵。
“那小子揣著錢跑了,七千塊的損失你得賠我!”
“我憑什麼賠你?錢又不是我拿走的!”
“這錢是在你們店消費的,你不賠我,我就告你們欺詐!”
“你去告啊!無憑無據誰能證明他是男的?誰能證明他拿走你七千塊錢?”
“你……”
梁景暫時打斷,“勞駕問一下,剛才門口的那位姑娘呢?”
老闆娘沒說話,男人氣洶洶地開口:“大哥,那根本不是姑娘,那是個爺們兒!他是男扮女裝的!咱們都被騙了!”
爺們兒?!那豈不是……梁景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爆裂了!這個真相對於別人也許是悲劇,對於梁景絕對是意外驚喜啊!
“他在哪?他現在在哪?”梁景急著問。
男人指指東邊,“我看到他往那個方向跑了。”
梁景二話不說,上車直追。
……
結果和上次一樣悲催,梁景又沒追上韓東。
韓東出了店就一路狂飆到商場,隨便挑了兩件處理的男裝換上。然後打了一輛車,到了家門口就大模大樣地走進去了。
晚上,韓東數了數錢,兩萬多一點。他打算一萬五還葉成林,剩下的五千當紅包,自己只留不到一千塊錢。
終於把錢的問題解決了,韓東松了一口氣。
其實昨天他就算到今天會犯小人,提前用術法將小人化解,今天才能逃過一劫。韓東定定地看著昨天擺的陣,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勁,昨天算的時候那個小人明明指向娛樂行業,怎麼換成煤老闆了?
難不成那個煤老闆也投資拍電影?想到這,韓東心裡一陣後怕,趕緊把煤老闆見過的墨鏡、小皮包以及一切女士用品都燒了。
因為明天要參加葉成林的酒宴,務必要出門,韓東還是算了算運勢。
又是出門犯小人!而且這次的小人暗指姻緣命定之人。
也就是說,明天又會碰到王中鼎?
韓東心裡一陣煩躁,葉成林婚前酒宴他不能不參加,而且也不可能打扮成上次那種噁心的模樣參加。既然躲不過,就只能想方設法消災驅禍了。
王中鼎,既然你老是陰魂不散,老子這次就擺個大的陣,徹底除了你!
於是,韓東大晚上跑到照相館,將他和王中鼎兩個人的照片合成一張,王中鼎為黑白照,他的為彩色照,寓意陰陽相隔。回家之後用剪刀將兩個人的照片剪開,寓意一刀兩斷。然後將兩張照片分別用相框罩上,一個懸掛在南面牆上,一個懸掛在北面牆上,寓意老死不相往來。最後用筆墨在黃紙上書寫兩個人的生辰八字,再次用剪刀剪開,一個貼在王中鼎的照片上,一個貼在韓東的照片上。
擺好陣之後,韓東站在房間中央默念:乾坤一線,陰陽兩牽,當今已斷,萬事無端。“然後又把身體轉向王中鼎的黑白照鞠了一躬,“王小人,一路走好!”
其實,到底管不管用韓東心裡也沒底,他更擅長測算而非破解,唯一嘗試過的一次就是在恩人那裡放了個蘋果,也不知道最後有沒有免災。
但是韓東清楚一點,酒為大忌,假如明天沾了酒,今日的術法就會失效。想要再起作用,就必須要重新擺陣做法,而且必須要隱蔽,一旦有人知術法便不攻自破。
為了以防萬一,韓東決定明天滴酒不沾,誰勸都不能喝。
折騰完之後,韓東去敲葉成林的房門,腦袋慢悠悠地探進去,閉著眼睛故作夢遊狀的口吻說:“今天我要跟你睡。”
壞的最高境界就是他明明在耍心眼,你還覺得他天然呆。
儘管知道晚上要讓韓東各種搶被子,葉成林還是認命地掀開了被窩。
第32章 喝酒。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葉成林就動身開始收拾。環顧四周不知道該從哪下手,最後把目光落在韓東身上,一巴掌朝屁股掃了過去。
“起來!”
韓東一副賴樣兒,“幹嘛啊?”
葉成林說:“跟我一起把這張床撤出去!”
“你就不能先搬別的東西?這麼大個床抬出去放在過道上,進進出出多麻煩啊?!”
“別的沒什麼可搬的,這些櫃子、椅子、暖壺一類的你看著好的就拿走,沒用的就留在這等著房東收拾。”
韓東難以理解,“這屋裡任何一樣東西都比這張床好搬吧?你幹嘛跟它過不去?難不成你還想扛到火車上?”
“你甭管我幹什麼用,搬出去就是了。”
忙完之後,葉成林拍拍手上的土,定定地看著韓東。
“你還打算在這住多久?”
韓東沒想過這個問題,“能住多久是多久唄。”
葉成林語氣突然溫柔下來,“早點兒成家吧,別老這麼混著了。”
“你以為我不想啊?”韓東昨天晚上做夢都是給新娘掀蓋頭,結果掀開竟然是王中鼎的那張黑白照片。
葉成林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晚上,哥們弟兄聚在一起給葉成林送行。
因為貴州太遠,這些人未必能在大婚當日趕過去,就在這把紅包和祝福語提前送上,當成葉成林在北京舉辦的一場婚宴。
葉成林的女朋友也專程從老家趕來敬酒,韓東還是第一次見她,長相雖不出眾但面相極好,一看就是個好媳婦兒。
“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東子!”葉成林說。
他女朋友笑著給韓東倒了一杯酒,“葉成林總跟我說:他要沒你這個兄弟,都不知道在北京的日子怎麼熬。”
韓東示意性地抿了一口,“嫂子對不住了,今天胃不太舒服,沒法喝酒。”
旁邊的人起哄:“韓東你小子也太不夠意思了,人家嫂子都喝了一大口,你一大老爺們兒還磨磨唧唧的!甭扯那沒用的,今天誰不喝滿三杯都別想走!”
起哄聲越來越大,韓東有些動搖了,反正就一杯,豁出去了!剛把酒杯放到嘴邊,就被葉成林搶了過去。
“我替他喝。”葉成林仰脖一口悶。
不知道為什麼,當白酒灌入葉成林的喉嚨,辛辣感卻在韓東的口中揮之不去。
敬完三桌的客人,葉成林徹底醉了,女朋友已經坐回原位吃飯,他還在各個飯桌上逗留耍貧。最後晃悠著晃悠著來到韓東這桌,一屁股坐下去就不肯走了。
“小東子……你來……哥有話跟你說……”
韓東摟住葉成林的肩膀,“說吧,我聽著呢。”
“其實……你這半個月一直在我床上睡的……”
韓東愣住,“什麼意思?”
“你……你只知道昨晚裝夢遊的時候去我那蹭過床,卻不知道前幾天你真夢遊的時候,也一直來我這蹭床。”
韓東眼神訥訥的,想說什麼沒說出來。
葉成林醉意滿滿的笑容裡透著別樣的情緒,“你知道我為什麼所有東西都沒帶,唯獨把那張床搬走了麼?因為我怕你以後夢遊還去蹭床,結果床上就剩你一個人了。”
聽到這話,韓東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豁開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沒那麼瀟灑和從容,他那天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是因為李尚,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讓人當街羞辱,月臺攬客也並非就為了還上那點兒錢……
“東子,哥什麼都沒有,就給你留了一條繩子……”葉成林說到後面都哽咽了,“以後你睡覺把自己捆上吧,我怕我一走,再夢遊就沒人管你了。”
韓東強忍著眼淚調侃,“你就不怕我拿它上吊?”
“聽話……”葉成林還沉浸在悲痛中,“把自己捆上,不然哥心裡老不踏實。”
韓東揚手召喚嫂子,“葉哥喝多了,你扶他到那邊吃口飯!”
葉成林還摟著韓東不撒手,後來兩個哥們兒架著他才強行挪到原桌。
然後,韓東就開始一杯一杯地給自己灌酒,什麼都顧不上了!難受,太尼瑪難受了!就想喝酒,除了喝酒想不出別的方法讓自己強撐過去。
第33章 車就這麼上路了。
酒席結束的時候,包廂內醉倒一片,勉強保留幾分神智的人架著那些東倒西歪的哥們兒往外拖。葉成林更是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了,因為明天一早要趕火車,他女朋友只好請了兩位服務員把他抬上計程車,先送去了賓館。
韓東撤得更早,幾乎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寒冬臘月的北京街頭,韓東攥著一根繩子嘶吼痛哭。酒精上腦,情緒越來越收不住,他開始在街上狂奔起來,配之以豪邁的撕扯衣服舉動。從外套到毛衣再到T恤,從褲子到絨褲再到秋褲……
不愧是群演,發洩個情緒都能起範兒。
這要是再配上一段悲傷的背景音樂,放到任何一部偶像劇的“分手橋段”裡,都能感動一大批腦殘粉。
此時此刻,中鼎公司創辦的“影視之夜”主題盛會在五星級酒店的豪華大廳舉行。
除了中鼎旗下的全明星豪華陣容,還有來自影壇的數百位重量級嘉賓和各界名流。媒體記者將酒店門口圍堵得水泄不通,閃光燈此起彼伏。通向中央大廳的紅毯上,限量跑車悉數亮相,明星和超模同場走秀,爭奇鬥豔。
李尚攜手幾位新人一起亮相紅毯,雖然知名度低,但不乏記者爭相拍攝。當無數鏡頭對準他的那一刻,李尚終於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想當明星。
在這樣大牌雲集的場地,座位佈置都是很講究的。
前五排是媒體人士,六排到八排是中鼎高層和影視巨頭,九排往後就是旗下的簽約明星,排位越靠後腕兒越小。李尚往後走的時候,光是看著座位上貼著的一排排巨星海報,都有些眼暈的感覺。
終於,李尚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誒?咱竟然不是最後一排?”
難道還有比我們資歷淺的?李尚好奇地回頭掃了一眼,發現一位特別眼熟的演員,貌似三年前還挺火的,後來就銷聲匿跡了。
坐在李尚旁邊的潘松小聲告訴他,“這都是‘冷宮’的人。”
李尚聽說過這個特殊的“部門”,幾乎都是惹了高層被公司冷藏的,合同不到期沒法跳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氣耗盡。他們大多數不願意參加這種活動,所以最後一排很多座位都是空的。
李尚斜後方的座位上就只有光禿禿的三個大字——陶允允。
陶允允的經紀約本來不是中鼎的,自那次借用王中鼎炒作之後,她的經紀約就被馮俊高價買了過來,而且一簽就是五年。最好的青春年華,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就這麼葬送在一篇沒發的新聞稿裡。
隨著盛會開幕儀式的臨近,走上紅毯的明星越來越大牌,在一姐、國際影后相繼亮相後,在場人士特別好奇王中鼎會牽著哪位女伴壓軸亮相。
終於,一輛私人定制的超級豪車緩緩駛入會場。
兩側車門打開,王中鼎和神秘女嘉賓剛一從車上下來,就秒殺了無數閃光燈。
王中鼎身著標準三件套西裝,灰色四粒扣馬甲、雪白襯衫、深藍素面領帶,肩、領、袖已經達到一種令人窒息的服帖度。女伴一襲高級定制中國風紅裙,配搭尊貴醇正的傳世珠寶,每一步姿態都能讀出此人的養尊處優。
參加過這麼多次盛會,走過這麼多次紅毯,換過這麼多位女伴。這是第一個人,在王中鼎身邊走出了一股正室範兒。
李尚連這個女人是誰都不知道,在場的很多人也都不熟悉她。只知道叫萬裡晴,名門之後,和王中鼎交往甚密。
至於他倆的關係,至今仍是個謎。
步入會場前,王中鼎照例也要接受一段簡短的採訪。
“王總,聽說公司即將籌拍一部年度大片,總策劃是您,對麼?”
王中鼎很坦誠地點頭,“對,是我。”
“我們發現,凡是您經手的電影,在選角上更傾向於老戲骨和新人,請問這部電影是不是還會維持這一特色?”
“會,這部電影清一色地選用新人。”
一聽這話,記者們瞬間亢奮了。
“王總,請問現在男女主角有初步人選了麼?”
“王總,能透露一下這部電影的題材麼?”
“王總,您對這部電影的票房有什麼期待?”
“……”
馮俊趕過來,對在場的記者揮手致敬,“各位記者朋友們,感謝大家對中鼎影視集團的支持,現在盛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王總必須要入席了。也請各位媒體朋友到會場裡面就坐,感謝大家的配合……”
開幕儀式啟動過後就是頒獎典禮,每個獲獎者都要登臺表演,很多都是不常露面的幕後人員,表演起來很容易出樂子。
氣氛正熱烈的時候,王中鼎的手機就響了。
萬裡晴轉過頭,看到掛斷電話的王中鼎一臉愁雲,與周圍的笑臉形成鮮明的對比。
“西西又出狀況了?”萬裡晴問。
王中鼎點頭,“高燒一直不退。”
“我就知道,你的情緒一變動准是因為他。”萬裡晴無奈地勸慰,“也許只是水土不服,你想想,他身體本來就不好,你還把他從海南千里迢迢地接到這。”
王中鼎沒說話,臉色沉沉的。
萬裡晴有種不祥的預感,“你不會想中途離場吧?這可是你們集團內部盛會,最後一個壓軸的獎項還要你頒發呢。”
結果王中鼎不僅要走,還要一個人單獨行事,把萬裡晴留在這。
“什麼?我好不容易陪你出席一次活動,你竟然要把我單獨甩下?要知道整個大廳我就認識你一個人。”
王中鼎說:“一會兒你替我頒這個獎,他們就全都認識你了。”
“喂,你……”
萬裡晴的話還沒說完,王中鼎就迅速起身離開了。
韓東僅著一條褲衩裸奔了兩條街,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再也跑不動了。停下來的時候眼角都掛上冰碴了,身上的汗一遇上寒風,絕逼不是一般冷!
韓東的酒還沒醒,醉歪歪地走向停車場,對著幾十輛空車揮手攔截。
酒店內正是中鼎影視公司的電影盛會,酒店外林立的名車自然也是眾位明星大腕的私家車。因為參加盛會的明星有幾百位,停車位只有八十個,所以除了場內的座次安排外,場外的專屬車位也成了彰顯身份的工具。
韓東自作多情地揮完手之後,來到擺放位置最顯赫的一輛車前,敲敲車玻璃對著裡面的空座位說:“師傅,您第一個停車,我就打您的了。”
毫無回應。
韓東雙臂環胸一個勁地哆嗦,兩條光裸裸的大長腿都快抖出花來了。
“師傅,您倒是麻利點兒啊!我這……都快凍死了!”
車門依舊關得死死的。
韓東急了,用繩子啪啪抽車燈,鞋底子鐺鐺踹車門,吐沫星子直接往玻璃上噴,“MLJB的!停車不開車門叫什麼事?嫌道兒近不肯拉是吧?信不信老子投訴你……”
要是換做平時,有人敢在停車場這麼鬧,早就七八個保安圍上去了。可今天就趕巧了,酒店C出口正好有幾個鬧事的,保安都去那邊維持秩序了,壓根沒人管韓東。
王中鼎到了酒店門口就用遙控器把車打開了,剛要朝自己的車走去,就聽到馮俊在後面喊了一聲:“王總!”
韓東一擰車門,誒?車開了!
迅速打開車門鑽了進去,正好看到最後一排座有條毯子,二話不說直接躺上去把自己裹上,裹得嚴嚴實實的,真暖和啊……
王中鼎回頭看向馮俊,“怎麼了?”
“司機臨時請假,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王中鼎一揚手,“我自己開車,你幫我把萬裡晴送回去就成了。”
等王中鼎上車的時候,韓東已經睡著了。
王中鼎心急回家就沒往後看,韓東又是平躺,在後視鏡裡根本看不到。
於是,車就這麼上路了……
第34章 驚悚與蠢萌齊飛。
行駛不到五公里,前面就堵車了。
王中鼎把車內播放機打開,選了一首輕音樂,讓急躁的心情緩釋下來。
車裡的暖氣開得很大,韓東起初把自己包裹得像個蠶蛹一樣,一動也不動。現在暖和過來,便開始無意識地扯拽身上的毯子。
儘管音樂聲很大,王中鼎還是感覺到異常的動靜。
當他仔細聽的時候,響動又停止了。
也許只是車內的某樣東西滾了一下,或者軋到了什麼東西……這麼一想,王中鼎便沒在意,繼續集中精神開車。
輕音樂換了一首,相比上首節奏更明快,更容易刺激大腦皮層。尤其對於韓東這種一睡覺就各種活躍的奇葩,簡直就是調動神經的興奮劑。
很快,韓東便跟著節奏哼哼起來了。
王中鼎再次聽到異常動靜,便直接把音樂關了,結果他這一關,韓東也不哼哼了。等王中鼎再把音樂打開,怪音又出現了,換到下一曲還是那樣。
怎麼會有雜音?難道播放機出問題了?
正想著,某人突然跟著音樂唱起來了。
王中鼎的臉當時就綠了。
因為他聽到了歌詞……
——這特麼是輕音樂啊!!!
哪個公司生產的播放機能發出這麼逆天的雜音?愣把鳳凰傳奇一首歌的歌詞串到了理查。克萊德曼的鋼琴曲裡,竟然還尼瑪合上拍了!
王中鼎猛的一腳刹車。
還沒把車內燈打開,一條白燦燦的胳膊就從後面伸了過來。
“師傅,去河灣社區……”
王中鼎僵著脖子側過頭,看到韓東手裡拿著的不是人民幣,而是昨天晚上做法剩下的黃符。再用餘光掃一眼後視鏡,那張驟然出現的人臉上有雙未睜開的眼睛。
如果王中鼎不是唯物主義信奉者,這一刻早就嚇得魂都沒了。
怎麼會無端端冒出個人來?
韓東把黃符往王中鼎腿上一扔,就繼續回去睡覺了。
王中鼎把車內燈打開,看到一個人七仰八叉地躺在後車座上,只穿了一條小褲衩。一般以這種形象出現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喝多了,想到自己的車曾停放在酒店門口,王中鼎猜測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直接扔在路上不管,就算不凍死也會凍殘廢。
於是,王中鼎挪到後車座,想把韓東叫醒問問情況。結果手剛揚起來,就和落在韓東腿上的眼睛一起定住了。
近距離、高清晰、多角度……毫無差池!
不手術、無調整、零傷痕……渾然天成!
王中鼎已經很久沒被什麼東西鎮住了,根本無法想像,一個為了打壓下屬而杜撰出來人體資料難題,竟然會在這個人身上破解了!!
韓東像是存心要顯擺自己的好身材一樣,平躺的姿勢不舒服,他又翻了個身,一條大長腿因為伸不開而直接揚到靠背上,凸顯出兩條腿大角度叉開時的驚豔曲線。
王中鼎此時此刻的激動心情,絲毫不亞於看到一塊失傳已久的古董表。
……
因為韓東念叨的位址王中鼎認識,距離他家又沒有多遠,所以王中鼎打算先把韓東送回家,就勢查探他的個人資料,方便以後聯繫。
車停下之後,王中鼎試圖叫醒韓東但沒成功,無奈之下只好用毯子把他裹好,直接從車裡扛了下來。
電梯上行的過程中,王中鼎的手機響了。
韓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震得一激靈,猛的在王中鼎身上一個打挺,半夢半醒間,抄起繩子就朝王中鼎的脖子上招呼過去。
王中鼎剛把電話接通,脖子就被繩子繞了三圈。但韓東沒有其他動作,王中鼎只當他是喝醉酒發神經,就沒在意繼續講電話。
“萬小姐已經被我送到家了,你就放心吧。”
“我……”
結果王中鼎一開口,不知道怎麼就刺激了這位爺,他開始狂勒王中鼎的脖子。一點兒都不含糊,勒得王中鼎腦門青筋暴起,臉都憋紫了。
“是不是你媳婦兒催你去火車站?啊?是不是該去檢票了?想走?門兒都沒有!”韓東一邊勒一邊嚷嚷,怎麼勸都沒用。
“你怎麼了?喂?王總?怎麼不說……”
手機掛斷,多少年沒跟人正面翻過臉的王中鼎,今天愣讓韓東逼得爆粗口。
“你他媽給我老實兒待著!!”
這一聲厲吼把韓東逼醒了,但醒了之後還是醉著,迷迷糊糊地看了王中鼎一眼,恨恨地嘟噥道:“操!又JB夢見你了!死基佬!”
電梯提示音響起,王中鼎忍著脾氣把韓東送回房間。
結果,剛把韓東放到床上,這貨就勾住王中鼎的脖子攀附在他身上,嘴湊到王中鼎耳邊,賊兮兮地笑,“其實你送我繩子不是為了讓我綁自己吧?是為了讓我把你拴住吧?是吧?是吧?哈哈哈哈哈……”
這話要是葉成林聽了,肯定會痛哭流涕,可換成王中鼎聽了,這都哪跟哪啊?
韓東又重重地拍了下王中鼎的後腦勺,“是不是說到你心坎裡了?啊?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王中鼎,“……”
就在韓東鬧騰的時候,王中鼎無意間掃到對面牆上掛著的韓東照片。一般人用相框裝飾的照片不是藝術照也會是紀念照,誰會把證件照放大N倍掛在牆上?幸虧是彩色的,這要是黑白的,簡直和遺照沒什麼區別了。
看來,這貨不僅僅是耍酒瘋,而是在精神上就有問題。
就在王中鼎猶疑的時候,韓東為他的推斷提供了一個“鐵證”。
韓東突然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拽出繩子。王中鼎眼睜睜地看著韓東把繩子一圈一圈繞在了自己身上。是的,他一邊哭得傷心欲絕,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邊卻又自虐般地用繩子綁住了自己。
越綁越哭,越哭綁得越狠。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王中鼎難以想像這種事是一個人完成的。
原本還打算在房間裡找找韓東的證件,以便進一步瞭解,現在看來要好好斟酌了。況且家裡還有急事,王中鼎實在沒時間陪他耗,只想儘快撤離這個地方。
結果,就在王中鼎轉過身的一瞬間,硬生生地被逼退了一大步。
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遺照”。
……
王中鼎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韓東就已經從床上爬起來了。
抖落掉身上的繩子,眼睛半睜半閉,神情突然變得十分肅穆。這種肅穆不是刻意偽裝出來嚇唬人的,而是從骨子裡就散發出一股神神叨叨的氣韻。
可憐的韓大直男,縱然傷心到了如此境地,仍舊不忘自己喝酒犯了戒,一定要重新擺陣作法才行。而且此術須隱蔽,若有他人在場便不攻自破。
不過,在喝醉酒的韓東眼裡,王中鼎根本不是人。
他沒有讓王中鼎出去,而是把臉轉向王中鼎,一副不怒自威、胸有成竹的口吻重重道上一句:“你終於現原形了!”
王中鼎的臉僵得像一塊鐵板。
韓東從櫃子裡摸索出黃紙和筆墨,在王中鼎面前準確無誤地寫出他的生辰八字,然後像昨天一樣,將寫著兩人生辰八字的黃紙剪開。各自包上一枚銅錢,我方拋向北,他方拋向南。又從櫃中取出一隻龍龜,懸掛在王中鼎的黑白照下方。所謂龍龜,即是龍頭龜背,身背小王八,專門用來化煞。
全部擺好之後,韓東再次站到房間中央默念那段詞。
“乾坤一線,陰陽兩牽,當今已斷,萬事無端……”
最後,韓東當著王中鼎本人的面,對著“遺照”深深地鞠了一躬,畢恭畢敬地說道:“一路走好!”
王中鼎此時此刻的臉,特別像牆上的那張黑白照片……
假如韓東身著長袍,手持拂塵來作法,還沒那麼難以接受。問題是韓東只穿著一條小褲衩,持著絕頂誘人的好身材,卻幹著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就好像國際超模穿著比基尼給果樹打農藥,可謂驚悚與蠢萌齊飛,冷豔共傻逼一色。
第35章 帝都第一仙兒!
第二天下午,二雷走進王中鼎的辦公室。
“王總,這個人的大體資料已經查出來了。”
二雷也是王中鼎的得力副手,相比馮俊他更低調,很少插手公司的內部事務。凡是一些不宜聲張的私事和雜事,王中鼎更喜歡交給他處理。
“這個人叫韓東,他……”
“你等下。”王中鼎突然打斷,“他叫什麼?”
二雷一字一頓地說道:“韓—東!”
“東西的東還是冬天的冬?”
“東西的東。”
王中鼎莫名不快,叫什麼不好?偏偏叫這個名!
“今年27歲,一個普普通通的北漂,當了5年群演,至今居無定所。”說到後面二雷暗掃了王中鼎一眼,知道會招致他的厭煩,但又不得不說,“自稱帝都第一仙兒,擅長測運勢、風水、仕途,尤其是姻緣……”
“行了行了。”王中鼎果然黑臉,“撿重要的說!”
二雷只好跳過這一段,“他自幼被父母拋棄,寄養在伯父家,後來因為鄰村一個家庭三女無兒,便把他過繼到了如今的養父母家。”
“他為什麼會被父母拋棄?”王中鼎問。
“據說是因為他生下來有六個手指頭,那個地方比較迷信,就……”
王中鼎臉色又是一變,“他也是因為六個手指頭被拋棄的?”
也是?二雷禁不住一愣,還有誰是因為六個手指頭被拋棄的?難不成是……不對啊!老爺子一直健在啊!
王中鼎眼中的疑惑轉瞬即逝,很快回歸正題。
“那他的養父母、親戚、朋友和我有過淵源麼?”
二雷很肯定地說:“據我所知,他的養父母和親戚都在內蒙古偏遠山區,朋友和您不在一個交際圈,完全是零接觸。”
既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路人,怎麼會把我當成假想敵?王中鼎百思不得其解。
“目前我能查到的只有這些,想要更深入透徹地瞭解,大概也只有問他本人了。”
二雷剛說完,馮俊就急匆匆地推門而入。看到王中鼎脖子上的勒痕,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他現在人在哪?”
二雷指指王中鼎辦公室的裡屋。
因為對韓東的事情耿耿於懷,昨天晚上王中鼎處理完家事後,又派人折返韓東的住處,將他秘密押回公司,以便進一步調查審問。但因為事出突然,又不想聲張,權衡之下只能關在自己辦公室。
“竟然還在睡覺?”馮俊怒火中燒,“我現在就把他薅起來!”
韓東昨晚真沒少喝,又裸奔又作法的,體力消耗太大,一直到現在都沒醒。
馮俊推開門,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到床邊,一把掀開了被窩。
韓東只穿了一條小褲衩,身體在白色的床單上肆意舒展。
如果現在馮俊手裡有一台相機,隨意哢嚓兩聲,無需PS,無需找角度,誰要能拿的出比這更誘人的男色床照,馮俊當場自戳雙眼。
儘管二雷提前打過招呼,說王總找到了傳說中的“違背人體工程學”的逆天身材,但馮俊根本沒當回事,因為在這之前已經有了符合條件的李尚,馮俊也沒覺得多驚豔。
但這一次,馮俊真的被秒到了。
不一樣,太不一樣了。
韓東和李尚的區別根本不是那18mm,而是渾然天成的線條和質感。
光是這兩條腿,就可以把娛樂圈裡那些靠腿上位,拿腿當賣點的各路大長腿男神們爆得渣都不剩!
馮俊僵愣了幾秒鐘,又將拽起的被角抖落回去。
好吧……那我原諒你了……
回到外面的時候,馮俊完完全全換了一副面孔。
“如果你真有心要捧,我可以讓我姐一手帶他。”
馮俊的堂姐叫馮牧之,圈內的金牌經紀人,很多巨星都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人稱經紀圈的“吸血鬼”。不光擅長經濟壓榨,而且慣用鐵手腕,管教方式狠辣。之前就職於中鼎,現如今已經創辦了自己的經紀公司,一直和中鼎有密切合作。儘管出了名的刻薄,但因為其強大的人脈資源和高超的公關能力,依舊有源源不斷的藝人投奔她。
“人還不瞭解,現在談這個有點兒早。”王中鼎說。
馮俊倒是挺熱忱,“一個當了五年群演的人,不可能不想當明星的。”
“我不是擔心他拒絕,而是質疑他的品性。試想一下,如果昨天的事情目睹者不是我,而是媒體,會造成多嚴重的後果?”
其實在馮俊看來,封建迷信和傳統文化只有一線之差,應該上升不到品性的層面,不過這“黑白照片”確實有點兒過了。
“也許他是因為這麼多年籍籍無名,而你恰好又是娛樂巨頭,所以才會採取這種極端方式。”馮俊又問,“除此之外,他還有其他毛病麼?”
王中鼎說:“暫時還沒看出來。”
“那就交到我姐手裡,不出一個月,徹底粉碎他腦中的封建殘餘!”
馮俊走後,王中鼎陷入從未有過的糾結困境。
可以這麼說,王中鼎閱人無數,從未有一個人,單憑一面之緣就讓他討厭到骨子裡;也沒有一個人,僅靠一副皮囊就讓他驚豔到心坎上。
假如用一樣東西來形容韓東,那就是茅坑裡的金鑽石。想撈起來就得沾一手屎,臭不臭另說,有沒有毒還是一回事呢!
半個小時後,韓東終於醒了。
好累啊,就像幹了一宿農活兒……韓東費力地撬開眼皮,因為房間的鐘錶太醒目,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時間。
猛地驚坐起!
怎麼都這個點兒了?他還打算早起送葉成林上火車呢!
手機……手機哪去了?韓東亂摸一通,結果發現這不是自己的床。再抬眼一瞧,牆壁也不是那個牆壁,屋頂也不是那個屋頂……
我操!怎麼回事?
韓東佈滿血絲的眼珠子驚恐地環顧四周,看到房間裝飾相當講究,一點兒都不像普通人家居住的臥室。而且床單、被子都是新的,拖鞋、水杯也是一次性的。
還好,只是酒店而已……
韓東一邊慶倖自己沒有到處亂跑,一邊懊惱地自抽了一巴掌。
“真把自己當個腕兒了!夢遊都訂個豪華套房!”
雖然沒出事,但與葉成林的最後一別也泡湯了。韓東顧自失落了一陣,剛要下床,突然發現身上的小褲衩換了新的。
“艾瑪……誰給我換的?還CK的呢!”
韓東的小褲衩單槍匹馬地和霧霾搏鬥了幾條街,最終光榮地下崗了,而他那吃盡了風沙的鋼鐵身軀,也在此刻散發著乳霜的淡淡幽香。
沒辦法,那麼髒誰敢往被窩放啊?
韓東咧嘴一笑,好酒店服務就是周到,多花點兒錢也值了!
披上浴袍,韓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王中鼎聽到腳步聲,剛要過去看看,就聽到韓東嘹亮的一聲驚呼,“我操,哪個傻逼在屋裡擺了這麼多表啊?”
“……”
韓東剛說完就感覺脊背冷颼颼的,緩緩地扭過頭,被驟然出現的冷臉嚇得一激靈,怎麼還有個人啊?再仔細一瞧,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韓東掃到公司的標識馬上換一種問法,“我怎麼會在你這?”
王中鼎也問了,“那我的照片又怎麼會在你那?”
韓東哪還顧得上黑白照片?滿腦子都是嶄新的內褲和塗遍全身的乳霜。人家被叫傻逼都沒怎麼著,他倒先撲了過去,一把薅住王中鼎的衣領,目放冷箭,口氣狂妄。
“我哪好啊?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麼?”
王中鼎僵愣了片刻,突然一隻手反握住韓東的手腕,另一隻手狠狠鉗住韓東的腰身,不容分說地將他帶入懷中。
在連吼了兩聲“撒手”均沒用,掙紮數回合都無濟於事後,韓東就剩下嘴能耐了,“王中鼎,我可告訴我,你要敢對我做出那種非……砰!”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中鼎拋出門外。
“找你姐的事再論,當務之急,好好給他看看病!”
說完,王中鼎鐵青著臉掛了電話。
第36章 是個正常爺們兒。
MLGB的!還挺傲嬌……韓東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樓道和辦公室裡的溫度差得很遠,韓東只穿了一件睡袍,冷得直打哆嗦。
迫不得已再次按門鈴。
王中鼎在門口的對講屏上看到韓東的臉,冷冷問道:“幹什麼?”
“外面那麼冷,我這麼出去不得凍死啊?”
王中鼎態度漠然,“你不是擅長裸奔麼?”
“你怎麼說話呢?”韓東混不吝的表情清晰地呈現在對講屏上,“你心裡想怎麼耍流氓怎麼耍,但是不要當著我的面說出來,OK?”
王中鼎話都不想說了,直接走回去忙自己的事。
韓東開始還頻頻按門鈴,沒完沒了地嚷嚷,後來徹底噤聲了。二十分鐘過去,就在王中鼎以為人已經走了的時候,門外突然冒出陰森森的一聲。
“王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家裡應該藏著一個孩子吧?”
王中鼎心頭一凜,這件事除了萬裡晴,他沒和任何人提過,包括馮俊和二雷。
門打開後,王中鼎問韓東:“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進去換身衣服就走。”
王中鼎還是讓韓東進去了。
結果韓東話說得挺痛快,事辦得那叫一個磨嘰。十分鐘過去,王中鼎再到臥室門口看,韓東的身上還是那件睡袍。
“這衣服料子挺好,就是款型有點兒老氣。”
“這褲子色太淺了,一看就不禁髒。”
“這雙鞋不太好搭吧?”
“……”
五秒鐘過後,韓東被兩個壯漢強行拖拽到牆角,一個負責扒,一個負責套。三秒鐘過後,韓東穿戴整齊地被“請”出了辦公室。
不過,爆料之後想輕易走人?門兒都沒有!
韓東直接被兩個保鏢請到了小黑屋。
審訊的人是監察部門的經理關權升,掌握著很多藝人的一手資料,在他那雙犀利的目光審視下,沒有一個人敢不說實話。
“說吧,什麼來頭?”關權升冷聲質問。
韓東反問:“你所謂的來頭是指什麼?”
關權升言簡意賅,“誰在背後指使你的?”
“指使我的人多了,你具體指的是哪件事?”
隨著韓東廢話的增多,房間內的大氣壓越來越低,站在關權升身後的兩個男人面孔越來越肅殺,頗有種要抄傢夥上前的架勢。
關權升面無表情地提示:“關於王總的一切事情。”
想起“王中鼎藏孩子”這件事,韓東還挺來氣的。
當時他站在辦公室門外,牆上的電子顯示幕正好跳出王中鼎的正臉照。自打韓東看出他倆姻緣相配後,就一直不想再看這張臉。今天心血來潮,想瞧瞧兩人感情中間隔著什麼障礙,結果竟然看到了孩子!
我特麼什麼眼光啊?韓東都想跪地痛哭了,你說你命中佳偶是個男人也就算了,還尼瑪是個拖家帶口的!
“問你話呢!”關權升猛擊審判桌。
韓東實話實說,“我算出來的。”
“你算出來的?”關權升冷笑一聲,“那你給我算一個。”
韓東只是隨便掃了關權升一眼,便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關經理,你在外面養了一位,還是個白虎……”
關權升的臉瞬間扭曲,眼神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震驚。
“我說的沒錯吧?”韓東笑得蔫壞蔫壞的。
“胡扯!”關權升語氣冷硬,“你是哪個邪教的?”
“我白蓮教的!容嬤嬤是不是簽的這個公司?來來來,讓她來紮我,哈哈哈……”
關權升猛的站起身,氣急敗壞地朝兩個保鏢揮揮手。
“去去去,直接叫醫生。”
精神科醫生、心理科醫生給韓東做了一個長達五個小時的精細檢查,最終結果回饋到了王中鼎那裡。
“在與關經理交談過程中,態度誠懇,所言句句屬實。後經檢查,無任何精神疾病,也沒有明顯的心理障礙。”
結論,是個正常爺們兒!
第37章 王總私訪民宅。
“不過,他明確表示不想和我們簽約,也不想在演藝圈發展。”二雷說。
這一點,倒是出乎王中鼎意料之外。
“他有沒有說原因?”
二雷搖搖頭,“他沒說。”
晚上,王中鼎再度開車去了韓東的住處。
上次走得匆忙,連房門都沒來得及鎖,不過也沒什麼可偷的。隔了兩宿,那價格低廉的充氣床墊已經癟得不成樣。床墊四周散落著衣服、日用品、吃了一半的零食……在這堆破爛裡面,一個收納箱格外顯眼。
王中鼎打開之後,發現裡面的東西擺放得相當整齊。
幾乎是清一色的娛樂雜誌,按照發行日期擺放,從最初一期到最後一期,本本不落。再往下翻,還看到了表演類的專業書籍,每一頁竟然都有標注。
最後,王中鼎從裡面拿出了一本泛黃老舊的《唐詩三百首》。
書封上寫著:“初戀女友送”。
從書的老舊程度可以看出它的年代久遠,從內容的幼齒程度可以看出愛情的起步之早,果然有些色胚子就是天生的。
很快,王中鼎又發現了一本被遺棄在外的雜誌。
這本雜誌就是以他為封面的,封面上的臉被塗得亂七八糟,但並不是那種惡作劇似的塗鴉,而是各種詭異的符號標記。
與此同時,王中鼎又在不遠處撿起了一張韓東的照片,也被塗成了這副德行。
王中鼎把這張封面撕下來,連同韓東的照片一起放入包中。
之後,他又打開了韓東的電腦。
韓東的電腦就像房間的縮影,裡面各種亂七八糟的軟體和圖示,但打開命名為“表演”的那個資料夾,裡面的分類又是如此整齊、精細。
其中一個子資料夾裡面有幾百個視頻,都是他這五年來參演過的電影、電視劇,很多都是中鼎影視公司出品的,但王中鼎從不知道,裡面有一個韓東。
這些視頻都用統一的方式命名,如12′15″—12′17″,47′33″—47′34″……等等,上面顯示的時間長度就是韓東的出場時間。
對於王中鼎這樣的數位控,只是掃一眼,就可以合算出韓東的總出境時間。
五年——不足主角在一部電影的出場時間。
而這其中還包括韓東自顧延長的一兩妙,如果照實算,真的可以忽略不計。
難以想像,這樣一個神經兮兮的二貨,怎麼會對某樣東西有著如此執著的堅守?更難以理解的是,既然這樣癡戀於表演,他又為何拒絕了大好的發展機會?
王中鼎又打開另一個子資料夾,裡面都是韓東當群演的劇照,還有少量和明星的合影。滑鼠滑動到最下麵,一張意想不到的照片躍入王中鼎的視線。
韓東和李尚的合影!
兩個人在北影廠門口勾肩搭背,那天恰逢梁景派人來這挑主角。
照片上的李尚笑得很二,和王中鼎第一次見他時判若兩人。
王中鼎把這張照片也拷進了自己的硬碟。
臨走前,王中鼎還發現了搭在門把手上的繩子,也就是那天韓東哭著喊著要捆自己的道具。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麻繩,幾股麻線編繞而成。經韓東這麼一折騰,中間位置的麻線有點兒散了,貌似有東西從裡面冒出頭來。
王中鼎用手指將麻線拆解開,抽出一張紙條。
“我最愛的東子。”
很明顯,這是一個男人的筆跡。
王中鼎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韓東哭著捆自己的情景……
假如沒人發現,七天?十天?最長不過一個月,這張紙也就爛在裡面了。很幸運,有人發現了這個秘密,但很不幸的是,發現的人不是韓東。
王中鼎把紙條抽出來之後就沒再放回,而是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然後,將這道門緊緊地鎖上了。
第38章 偷食。
“我說,你們審也審過了,查也查過了,既然沒什麼問題,為什麼不讓我走?”韓東在一間五星級的“牢房”門口對著二雷嚷嚷。
“在給出合理解釋前,王總是不可能讓你走的!”
“我不都說了麼?我是看相看出來的!”
二雷毫無反應。
韓東冷厲的視線在二雷臉上劃拉著,再度亮出大師底牌。
“楊春雷,31歲,曾是武警總隊第二支隊第二分隊二排二班班長,故名二雷。我把你的個人喜好總結成一首詩:不吃海鮮不吃辣,偏愛燒烤愛油炸,襪子喜歡拆著穿,此生最愛花褲衩……”
二雷臉上的肌肉抽搐片刻,很快恢復正常。
“這回你信了吧?”
“我信沒用,要王總相信才行。”
韓東呲牙獰目,“他就算相信了也不會承認的!”
更何況他也不會相信啊!
韓東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你說你沒事跟他顯擺那點兒歪門邪道幹什麼?不知道他是唯物主義者麼?現在好了,把人家孩子的秘密捅出來了,你解釋吧!你不承認自己圖謀不軌別想走人,你承認了就更別想走人了。
“你們憑什麼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軟禁我?這是違法的懂不懂?”
二雷嚴肅了這麼久,總算說了句幽默的話。
“如果你真是大師,我們是關不住你的,你的元魂可以飛到任何一個地方。”
韓東被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行!你真行!
二雷又說:“我們沒有限制你的全部自由,只要不出公司,你想去哪就去哪。即便你想跟組出去學習兩天,我們都是可以考慮的。”
“可是我想回家啊!”韓東再一次苦苦哀求,“哥們兒,你讓我回一趟家吧,我就拿根繩子而已。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你把我銬上都行!”
二雷說:“我們這繩子有的是。”
“咱倆的繩子能一樣麼?”韓東憤然過後又是一臉悲戚,“還有我那五個媳婦兒,走了這麼多天,肯定讓別人惦記上了。”
這兩天韓東總是提起“五姐妹”,一開始二雷不知道是什麼,後來聽他念叨多了,也就明白是幾個充氣娃娃了。
“等你日後成了大明星,想買多少買多少。”
韓東回嗆他:“糟糠之妻不可棄你懂麼?在你窮困潦倒的時候肯陪著你的女人,那特麼的才叫真愛呢!”
二雷腹誹:你這糟糠之妻也忒多了點兒吧?
韓東恨恨地喘了幾口粗氣,又說:“把手機借我用用總可以吧?我哥們兒這兩天結婚,我總得給他道個喜啊!”
至於這個要求,二雷考慮之後還是答應了。
結果,韓東好不容易拿到手機,打了幾遍都無法接通。他突然想起來,葉成林走之前貌似說過,到了那邊就換號,到時候會把新號發到他手機上的。“韓東瞬間一臉痛苦狀,抱頭在床上打滾,“讓我回家吧,讓我回家吧,讓我回家吧,讓我回家吧……”
二雷在旁邊忍了許久,終於開口。
“其實王總把你關在這,並不是為了查你。”
“我知道!”韓東已經聽膩了,“他想簽我!想捧我!不就是這個原因麼?”
別特麼再給我洗腦了,老子好不容易才拋下明星夢!
想到這些年的艱辛龍套路,韓東自己都替自己心酸,其實他並非有多過人的毅力,而是一早就算出自己有星運,才會如此執著地堅守於此。可萬萬想不到的是,他盼了五年的那張餡餅,沒砸到他手上,而是砸進了茅坑!
你說你吃還是不吃?
二雷再度開口,“你知道王總為什麼想簽你麼?”
“廢話,還能為什麼?瞧上我了唄!”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瞧上你麼?”
說到這個,韓東總算停下折騰的動作,他確實很想知道自己在王中鼎眼中的過人之處,以便摧毀之!
二雷拿來一張高層內部傳閱的資料,上面顯示的是中鼎影視集團年度大片的籌備計畫以及選角條件。
韓東是個精明人,眼睛直接就奔著選角條件去了,他以前聽李尚提到過這個苛刻條件,但只是小道消息。現在看到確切資料,心裡就一個想法,王中鼎太尼瑪變態了!誰特麼能長得這麼精確?這不是鬧著玩麼!
“你就完全符合。”二雷說。
韓東碉堡了,“不可能,肯定是事先量好之後再定的條件。”
二雷笑了,“你仔細看看印發日期,我們為了這個角色已經東奔西走數個月,要是早就見到你,還用得著浪費那個人力財力麼?”
韓東當時腦中就一個想法——天要亡我啊!
別說王中鼎了,就是韓東自己幻想出一個風騷性感波大臀圓的大美妞,然後這個大美妞突然就從牆裡鑽出來,他也死活不撒手啊!
月老,你果然又調皮了!
……
每隔三天,二雷就要到王中鼎那彙報一次韓東的情況。
“他這幾天除了吃就是睡。”
王中鼎詫異,“沒幹別的?”
“沒有,整天在床上躺著,一個人吃三個人的飯量。”
和二雷一個節奏,韓東每隔三天上一次秤。
“我操,怎麼一兩都沒漲?”
韓東崩潰了,整整暴飲暴食六天了,就差直接喝油了,可就是一點兒肉都不長。
意識到自己是那種怎麼吃都吃不胖的體質,韓東決定改變策略。
減肥!
待我瘦成杆兒,瘦成棍兒,瘦得乾枯脫相皮包骨,我看你還纏著我不!
減過肥的人都有體會,餓著絕對比吃撐煎熬多了。吃撐不過是難受那麼一陣,餓著可是難受一整天。
白天還好,一到晚上,韓東餓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眼睛一個勁地盯著冰箱看,裡面各種美食喊著口號朝韓東闊步走來,雞腿!大雞腿!漢堡!漢堡包……韓東呲嘴獠牙,翻蹄亮掌總算忍著睡過去了。
結果,半夜三更,韓東又從床上爬起來了。
就像灰太狼見到喜羊羊一樣,合著眼就朝冰箱撲過去了。吃吧!反正是做夢,撒開歡了吃!要是有人拍下來做廣告,第二天絕對生意爆棚。
第二天早上,韓東醒過來,感覺胃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受。
頗有成就感地坐起身,一看地上,呆了。
到處散落著食品包裝袋,腳丫子旁邊還有一塊沒啃完的豬蹄。也不知道是吃不了才剩下,還是因為啃著啃著啃錯了……
於是,韓東痛下決心,把整個冰箱都清空了。
……
淩晨兩點半,王中鼎再度熬夜,整棟大樓只有他的辦公室的燈是亮著的。
突然,樓道裡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雖然大樓內有值班的保安,但保安一般不會過來打擾王中鼎,即便真的來這邊檢查,也會走走停停,不可能是這樣均勻規律的節奏。
終於,腳步聲在門口戛然而止。
沒有門鈴響,沒有敲門聲,直接就是吱的一聲,門被推開了。
接著,韓東那兩條高辨識度的大長腿就伸了進來。
王中鼎冷厲的視線斜向門口,看到韓東的眼睛是合著的,心裡雖不爽卻沒有作聲。
韓東並沒有朝王中鼎走過來,也沒有整麼蛾子,而是直奔冰箱而去。
然後,當著王中鼎的面,從裡面“偷”出一盒肉罐頭。
也許是餓極了,韓東拿到罐頭後就迅速扯拉環,結果勁沒使對,一把將拉環拽掉了,罐頭卻沒打開。
接著,韓東就急切地在罐頭蓋上一頓折騰,用拳頭砸,用手摳,用指甲蓋撬……那副饑餓的表情讓衣索比亞的人民見了都會流下同情的淚水。
冰箱裡只有一盒肉罐頭,其餘都是飲料。
就在韓東在房間裡轉磨磨,打算找個工具強行砸開的時候,罐頭突然被人拿了過去。
不到三秒鐘,罐頭蓋就被掀開了。
王中鼎不知從哪找來一把勺子,面無表情地插到罐頭裡,一起遞給了韓東。
韓東端著罐頭乖乖地走了。
第39章 強中自有強中手。
第二天,二雷又去王中鼎那裡彙報情況。
“他這兩天一直不閑著,不是去排練廳就是去健身房,經常運動十幾個小時。”
王中鼎對韓東的突然轉變表示意外,“不在床上躺著了?”
“別說躺著了,坐都很少坐,看本雜誌還得在房間裡溜達。”
王中鼎又問:“那吃飯呢?還像以前那麼能吃?”
“我估計是,反正我每天早上都會把冰箱塞滿,等我回來的時候就什麼都不剩了。以前整天躺著還吃那麼多,現在有了運動量,冰箱一到晚上就空了。”
“這樣吧,你讓大師傅給他加幾個葷菜,然後再換個大冰箱,多放點兒零食。”
二雷點點頭,剛要走又被王中鼎叫住了。
“我冰箱裡的肉罐頭,你也給他預備點兒。”
“好,我這就去。”
韓東滿心期待地上秤,結果還是一斤未變,我去!這秤是不是壞的?正煩著,突然幾個人抬著一個巨大號的酒店專用冰箱走了進來。
“幹嘛?”韓東不解,“好好的冰箱為什麼要換?”
二雷說:“王總怕你吃不飽,特意讓我們換個大冰箱。”
太特麼討厭了!韓東心中暗暗咒駡,老子越想減肥你越跟我對著幹!
不過當著二雷的面,韓東不敢表現出來,怕讓人看穿心思,遭到強行灌食就慘了。
二雷走後,韓東打開冰箱,剛要把東西一股腦倒騰出來,突然意識到這樣不行。這麼大個冰箱,我要是一下就清空了,他們肯定會懷疑我的。
於是,韓東隔一會兒處理一批,隔一會兒處理一批。
因為捨不得扔,這些零食只能暫時存放在床底下。又怕自己夢遊會去床下翻,韓東就把盛放零食的箱子上貼了幾道符。
王中鼎一早來到公司,開辦公室門的時候,竟然發現密碼鎖被人撬了。
這樣的大公司,總經理辦公室的防盜系統肯定是高精尖的,能將這種密碼鎖破解的絕非一般人。既然能躲過層層守衛,勢必蓄謀已久。所以,王中鼎首先想到的就是商業機密被竊取,其次可能就是那些價值不菲的限量款手錶……
結果,經過重重檢查後,發現啥都沒丟,就丟了兩盒罐頭。
王中鼎當時的表情,就像吃了一袋假冒偽劣耗子藥。
為了查明真相,王中鼎把韓東房間的門也上了一道密碼鎖,密碼由他親自設定,並叮囑二雷在韓東睡著之後將門鎖上。
結果,第三天早上,兩道密碼鎖被撬,丟了四盒罐頭。
韓東再次上秤,驚喜地發現自己瘦了半斤。
趕緊去抽屜裡找軟尺,迫不及待地量自己的各項資料,結果發現沒什麼變化。
一般而言,減肥前三天排的都是水分和廢棄物,過兩天才會顯形……韓東自我安慰道,加油!堅持就是勝利!
口號剛喊完,二雷就提著兩大袋食物走進來,打開冰箱門就往裡面塞。
韓東愣住,“誒?你早上不是放過了麼?”
“王總說了,只要冰箱有地方就要往裡面續,續滿了為止。”
“……”
第40章 真把自己當耗子了?
於是,韓東這一天都沒閑著。
二雷負責往冰箱裡面續,韓東就負責往床下面塞,這場拉鋸戰一直進行到深夜。直到韓東假裝睡著,二雷又保證冰箱是滿的,才掩上門悄然離去。
韓東快速爬起來,將冰箱裡的東西一股腦全倒騰出來。
結果,當他準備往床底下塞的時候,突然發現沒地方了。
我靠,這麼快!
看來得抓緊時間把這批零食處理了。
至於怎麼處理……目前來看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個恰當的時機寄出去。既然自己行動不便,就讓快遞員上門取件好了。可到時候怎麼聯繫快遞員,又怎麼讓快遞員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這麼多東西運走,又是一件傷腦筋的事。
哎……減個肥都這麼累!韓東甚至懷疑自己瘦的那半斤是不是腦子?
第二天,王中鼎辦公室的門還是沒逃過被撬的命運,這回丟了8盒罐頭。
王中鼎在二雷送食品之前,親自到韓東房間視察,發現冰箱明明是滿的。
韓東昨晚藏進去的零食,今早又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冰箱。
佈局之精密讓人歎為觀止!
這次韓東一上秤,差點兒沒拍巴掌!
又是半斤!
這麼算來,足足有一斤了!
韓東興奮之餘,不忘先將床底下的食物整理好,以便快遞員速戰速決。就在他即將完活的時候,突然發現箱子旁邊散落著14個沒有拉環的罐頭。
韓東拿起來看了一眼,缺失的易拉環不是包裝問題,明顯是人為扯斷的。
“哪個孫子這麼手欠?”韓東忍不住罵。
因為罐頭沒有拉環難以打開,也就不在韓東擔心的範圍內了,於是他將這些罐頭隨隨便便找個抽屜塞進去了。
兩分鐘後,韓東拍拍手起身。
大功告成!
只要趁沒人盯著的時候去大廳的座機打個電話就OK了!
結果,韓東等了一天都沒等到機會。平時門口的兩個保鏢還會時不時下去轉轉,今天往那一站紋絲不動,上廁所都是輪流去。
……
晚上,王中鼎又留在公司過夜了。
前半夜一直很消停,王中鼎忙完一部分工作,趁著休息的間隙去韓東的房間搞了一次突襲檢查。
結果,早上還滿著的冰箱現在又空了。
這不科學啊!
既然前一天晚上是空的,早上又沒人送,冰箱是怎麼滿的?
王中鼎質疑的目光投向熟睡的韓東,細心地發現床頭左側的地面有1點7毫米的劃痕,四個床腳也分別有1mm~3mm不等的偏移。
於是,王中鼎鼎緩緩地朝韓東的大床走去,一步兩步三步……終於走到床邊,定定地注視了韓東片刻,然後俯下身將床單掀開。
臉瞬間就綠了……
你說你偷食就算了,你還藏食!你說你藏食就算了,你還分類!
真把自己當耗子了?
本想薅起來教訓一頓,但又覺得為了這點兒事動怒實在不值。況且辦公室任何一塊表都能買幾車零食,韓東卻只拿走幾盒罐頭。也許他就是貪吃,或者是苦日子過慣了,對經濟保障缺乏信心……
不過寬容歸寬容,王中鼎還得熬夜幹正事,絕不能再讓韓東打擾。於是他從自己的辦公室拿來幾盒罐頭,放進了韓東的冰箱。
本以為這下可以清靜了,結果到了後半夜,沙沙的腳步聲又響起了。
王中鼎皺眉,不是放了吃的麼?怎麼又來了?
這一次,韓東還是直接推門而入,但沒去開冰箱,而是朝著王中鼎走來。到了他面前,急切地將手中的食品袋打開。
王中鼎差點兒氣絕身亡。
袋子裡裝的,是二十幾個沒有拉環的肉罐頭!包括韓東之前偷走的14個,還有今天晚上送過去的那幾個,無一倖免,拉環全被扯掉了。
王中鼎終於明白為什麼偷的肉罐頭數量會遞增……因為這貨自始至終就沒成功打開過一盒!還自以為是罐頭盒的問題,以為多拿點兒就可以避免了!
要不是韓東現在閉著眼,表情呆愣愣的,王中鼎真想把他手指頭剁了!
你怎麼就這麼手欠呢?
第41章 想怎麼~就怎麼~
意識到不把罐頭打開,韓東肯定賴在這不走,王中鼎只能硬著頭皮幫忙。
韓東聞到香味兒就要下手抓。
王中鼎一把攥住韓東的手腕,“等下,我去拿勺。”
結果,王中鼎剛把手鬆開,韓東這個餓貨又把狗爪子往盒裡伸。
“你等會兒不行麼?”王中鼎怒斥一聲。
韓東哪等得了?只要王中鼎撒開,他就急著下手。
上次是因為手邊恰好有一把勺子,直接遞給他就完事了,這次要去裡面的廚房拿。為了避免看到噁心的一幕,王中鼎直接把罐頭搶過來自己端著走,結果韓東就像大狗似的跟在後面。左躥一下,右躥一下,爪子扒著王中鼎的胳膊來回晃,差點兒把罐頭弄灑。
王中鼎拿他沒轍,只能一手端著罐頭,一手牽著他往裡走。
廚房的門有點兒窄,兩個男人並排走進去很困難,王中鼎便讓韓東在門口等著,無奈韓東死活不撒手。王中鼎只能自己先進去,然後回頭瞧一眼,保證韓東不會撞到門框,才喚一聲:“進來吧。”
韓東乖乖地走了進來。
王中鼎又把韓東領出廚房的小門,才把勺子插進罐頭一同遞給他。
韓東一邊吃著罐頭,一邊慢吞吞地往門口走。
總算打發走了……王中鼎松了一口氣,抬腳朝辦公桌走去。
結果,王中鼎在辦公桌停下,韓東也在辦公桌停下了。
王中鼎看向韓東手裡的罐頭,竟然已經吃光了。
接著,氣人的一幕出現了。
韓東又從袋裡摸出一盒罐頭,遞到王中鼎的面前。
王中鼎遲愣了片刻,強忍著揍人的衝動,再次接了過來。
這回總該走了吧?
哪想韓東又是三口兩口解決掉,再拿出一盒遞給他。
王中鼎瞬間黑臉了,老子是留在這工作的,不是給你開罐頭的!
但是對一個夢遊的人而言,你能拿他怎麼樣?夢遊殺人都可以判無罪,吃個罐頭還有什麼可埋怨的?
王中鼎一次性開了10盒,吃!我讓你吃個夠!
這麼一來,韓東更不走了,直接坐在王中鼎旁邊吃。
王中鼎就當旁邊蹲一條狗,自己埋頭幹自己的事。
可“這條狗”不甘寂寞,吃點兒東西還哼哼唧唧。有時候使勁吧唧嘴,有時候吸溜出特別大的聲音,就算歇著還得用勺子敲敲牙。
王中鼎懷疑韓東是成心的,可每次看過去,韓東都是雙眼緊閉,毫無偽裝痕跡。王中鼎特意查過這方面資料,夢遊的人基本都是睜著眼或者半閉半睜,這貨為什麼完全閉著眼還能行動自如呢?
如果跟他說話,他能接上來麼?
王中鼎試著開口,“有那麼好吃麼?”
“要是再來一張烙餅,就更香了!”韓東樂呵呵地說。
烙餅……我看把你烙了合適!王中鼎沉著臉沒再回話。
過了一會兒,韓東把攪和得爛糟糟的肉罐頭伸到王中鼎眼前,成功地噁心到他之後又迅速拿了回來。沒一會兒又伸過去,然後再迅速撤回,反復幾個來回後,從罐頭裡面挖出一勺爛肉晃了晃,像是存心饞王中鼎一樣。
“想吃麼?”
毫無回應。
韓東露出狂霸拽的痞笑,“叫哥!叫哥我就讓你嘗一口。”
王中鼎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韓東自覺沒趣,又開始埋頭吃罐頭。
過了一會兒,王中鼎起身去接水,突然發現韓東鼻尖上蹭了一塊醬。作為強迫症患者,王中鼎剛要開口讓他擦,韓東就把舌頭伸出來了。
很少有人的舌頭可以舔到鼻尖,韓東不僅能舔到,而且還綽綽有餘。
“怎麼樣?我的舌頭很長吧?”韓東故意問。
王中鼎冷眼以對。
結果,韓東又把舌頭伸出來,慢悠悠地在嘴角四周舔舐。左一圈、右一圈、順時針、逆時針……還搭配著節奏感鮮明的吟誦,“想~怎~麼~舔~就~怎~麼~舔~”
第42章 你於心何忍?
王中鼎不做任何評論,就那麼瞧著他,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
韓東自我陶醉般地挑挑眉,發出邪惡又變態的笑聲,“哈哈哈哈……厲害吧?”
說實在的,假如韓東睜著眼,王中鼎可能還會被他的無恥行徑刺激到。但現在韓東閉著眼,他想演繹出的那種邪魅狂狷,一不小心就成了猥瑣的瞎子。
王中鼎不知怎麼的就笑了,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後來王中鼎又想:既然可以用這種方式和他對話,何不就勢問問偷食的原因?沒准能在這時候套出實話來。
於是再度試著開口,“你為什麼半夜吃東西?”
“白天吃會長肉。”韓東說。
王中鼎不解,“晚上吃不是更容易長肉麼?”
“你真逗,又不是真吃,怎麼會長肉?”韓東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
王中鼎這回聽出來了,韓東是在減肥,所以才會把東西藏起來,逼著自己節食。於是又問:“你好端端的減肥幹什麼?”
韓東頭也不抬地說:“我必須要瘦得不像樣,才能讓姓王的那個孫子死心!”
“姓王的那個孫子”什麼都沒說,直接起身去了廚房,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樣東西,一把砸到韓東的面前。
“這是什麼?”
“烙餅!”
韓東吃到撐,才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從椅子上站起身。
王中鼎本來打算等韓東吃完東西,好好問問他不想簽約的原因,結果去一趟衛生間的工夫,回來人就沒影了,只剩下一桌的空罐頭盒。
王中鼎記得資料上面提到過,夢遊是一種象徵性的願望補償,當夢遊者得到滿足,就會返回到自己的床上,而這個過程持續時間不超過一個小時。按照這個標準計算的話,韓東應該不會再四處亂晃了。
既然這樣,那就有機會再問吧……王中鼎想。
把桌上的垃圾收拾完,又工作了一會兒,王中鼎才回臥室休息。
因為陽臺上有裝飾燈,每天晚上都亮著,足夠讓臥室保持基本的可視度。所以王中鼎習慣性地不開燈,直接脫掉衣服上床。
結果,剛一躺上去,王中鼎就敏銳地察覺到床的凹陷度不對。
正欲翻身,突然一個滾燙的肉體纏抱上來。
人家韓東就是有原則,知道什麼錯誤可以犯什麼錯誤不能犯。比如上錯床這種錯誤偶爾可以犯,但睡覺不脫衣服這種錯誤要堅決避免!
姑且不說赤裸裸的身體接觸讓王中鼎有多厭惡,就說韓東這滿嘴的肉味兒,就夠讓他忍無可忍的了。可韓東偏偏膩歪個沒完,人家冬天都愛抱著個火爐睡覺,他倒好,專門喜歡那種冷冰冰的“特殊體質”。
而且邊蹭邊喃喃道:“今兒這氣充得足!”
“……”
淩晨三點半,王中鼎還要再度起身,將一個主動爬上床的混蛋打包送走!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那點兒可憐的睡眠時間。倘若真把韓東踹醒,姑且不說他會再度上演翻臉不認人的自戀戲碼,反正王中鼎剩下的兩三個小時肯定搭進去了。
“打包”過程中,王中鼎的眼睛難免被韓東的兩條大長腿“強姦”。
王中鼎是無神論者,從不信命,但今天,他不得不在心中咬牙:老天爺!你把這樣一副驚豔的身材給了這麼個玩意兒,你於心何忍?!!!
第43章 最後通牒。
第二天一早,韓東起床後照例去稱體重。
結果,前三天瘦下來的一斤,不多不少全都長回來了。
怎麼回事?韓東當時就傻眼了。
難道是這兩天排便不暢造成的?還是體力消耗過大導致浮腫?韓東一邊刷牙還在一邊查找原因。
突然,牙刷上出現一條驚悚的肉絲!
韓東急忙奔回臥室,拉開抽屜一看,那十幾個罐頭果然不見了。懊惱得直薅頭髮,早知道就該把這些一併處理了,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韓東沒精打埰地去倒垃圾,結果發現門口的兩個保鏢都不在。
一起遲到的可能性不大,應該是臨時有別的任務……韓東暗想,二雷一般都是十點來送吃的,現在剛八點半,時間很充裕。
於是,韓東匆匆跑到大廳打電話聯繫快遞員。
一般而言,快遞員在收件前都會打開箱子檢查的。
但韓東為了節省時間,提前把箱子密封好了,於是央求人家:“我這裡面都是吃的,沒啥違禁物品,哥們兒就別費事了。”
快遞員勉為其難地答應了,“那你把每樣物品都注明。”
“沒問題。”
韓東看著快遞員安全離開,心裡總算松了一口氣!
然後又去衛生間梳小辮。
韓東的頭髮屬於嚴重的自來卷,又染成了黃色,再加上眼窩略深,骨骼形態有著西方人的頎長挺拔。乍一看特別像歐美帥哥,可再一瞧肩上扛著的看板,“算命、看相、測字、風水……”
韓東剛拿起梳子,就有個陌生的面孔找上門。
“馮經理叫你過去一趟。”
韓東聽說圈內很多女明星轉行當老闆,急忙打聽:“男的女的?”
“男的。”
算了,那就不梳了,韓東頂著一副愛因斯坦的造型就出門了。
進了馮俊辦公室,看到堆在牆邊的幾個箱子,韓東不由的一愣。
果然留了一手……
馮俊把手裡壓著的前兩張快遞單甩給韓東,第一單的物品詳情上寫著“啤酒飲料礦泉水”,第二單上寫著“花生瓜子八寶粥”。
“你是要寄給鐵道部麼?”馮俊問。
“噗——”韓東自己都剛意識到,“你別逗我,我笑點特別低。”
馮俊淡淡回道:“我沒看出你笑點有多低,但我看出你臊點有多高了。”
韓東來公司找李尚的那次見過馮俊,當時就不待見這個人,現在即便被抓包了,也毫無心虛和慚愧。氣定神閑地坐在馮俊對面,一副吊兒郎當的無賴表情。
馮俊揚揚下巴,“解釋一下吧。”
“這有什麼可解釋的?我吃不完又不想浪費,就寄給朋友了。”
“吃不完幹嘛還要?”
韓東攤手,“我沒要啊!是他們一直往冰箱裡面放,不信你問二雷。”
“你不要把王總對你的欣賞當成放肆的資本,這麼和你說吧,就算有人牽進來一條狗,我們公司也照樣能捧紅它!我幹了這麼多年,還真沒發現這裡沒誰不行的!尤其你還有一個備胎,你走了,他立刻就會頂替上來。”
馮俊的一席話非但沒引來韓東的危機感,反而讓他更加振振有詞。
“既然都有備胎了,幹嘛還不讓我走?”
馮俊直接亮出李尚的海報,“備胎,當然不如原裝的。”
韓東先是遲愣片刻,然後樂呵呵地說:“這可是我哥們兒,如果備胎是他,那我更樂意騰地方了。所以,你這激將法用錯人了。”
“用沒用錯人,你自己心裡明白。”馮俊手指輕敲著桌面,“李尚搶佔先機,已經成為公司今年力捧的新人。你不騰這個位置,占的只是他的一小塊地盤。你要是騰了這個位置,他肯定占了你的全部領地。”
韓東面不改色心不跳,讓他占了吧,最好把王中鼎這塊地也占了!
馮俊不再繞彎子,直接放話:“我給你三天自由,你好好考慮考慮,如果三天之後你繼續堅持走,我們一定不會再留你!”
“用不著三天后。”韓東態度很明確,“現在我就能給你答覆。”
“用不用是你的事,我只負責給。”
第44章 和諧得諷刺。
韓東進來的時候什麼樣,出去的時候還是什麼樣。依舊那一身窮皮,那一個朝天的兔尾巴小揪揪,那一副流裡流氣的浪蕩風姿……
可對面車裡的那位,就和來之前截然不同了。
說來也巧,韓東在這待了十幾天,都沒碰見過李尚一次。結果今天要走了,竟然在門口遇到他了。
韓東正好站在上次來的位置,李尚依舊坐在車裡,就像借錢的情景再現……只不過這一次,李尚態度完全變了。
“嘿,你小子怎麼過來了?”
李尚主動下車打招呼,好像沒有任何明星架子,對人熱情依舊。
韓東笑得挺隨意,“沒事,隨便逛逛。”
“北京這麼大,你一逛就逛到這了?”
李尚看似不經意的調侃,卻被韓東犀利地解讀出緊張的意味,一種生怕“真品”暴露在王中鼎面前的誠惶誠恐。
“就勢來看看你。”韓東輕描淡寫地說。
李尚掏出一根煙遞給韓東,親自為他點上,也順便給自己點了一根。
煙霧在同等身高、同一比例、同樣胖瘦的兩個男人臉旁繚繞,和諧得有些諷刺。
“對了,錢收到了麼?”李尚問。
“沒用,又給你打回去了。”
“啊?”李尚好像才知道,“我一直沒注意。”
韓東玩味地笑笑,“是啊,您現在有錢了,多幾萬少幾萬都不當回事了!”
李尚剛下車,韓東就看出他這一身的行頭起碼六位數。雖然依舊掩蓋不了那股子土腥味兒,可在韓東這種凡夫俗子眼中,就算徹底翻身了。
李尚挺不好意思,“瞧你這話說的!我的帳戶一直由經紀人幫忙打理,自己留點兒夠花就成,對錢根本沒啥概念。”
“嘖嘖……還顯擺個沒完沒了了!”韓東一副鄙視的表情。
李尚玩笑著朝韓東甩了一拳,死不承認,“誰顯擺了?我顯擺什麼了?”
“得得得!”韓東急忙打住,“我顯擺了,我拿那三萬塊錢去你卡裡顯擺了成麼?”
李尚這才想起來問:“你為什麼沒用?”
韓東冷哼一聲,“你看見我都假裝不認識,我還腆著臉用你的錢幹嘛?”
“不是那麼回事,你聽我解釋,我一開始確實沒認出來。直到你罵了我一聲,我才聽出是你。可那會兒車已經開了,又那麼多人在車上,我就沒好意思讓司機再停!”
韓東頻頻點頭應付,其實根本沒進耳朵。
轉眼一根煙就快抽完了,韓東依舊沒提自己來這的目的。李尚看他這含糊其辭、故意回避的樣子,心裡難免會往那方面想。
“你是不是又缺錢了?”
韓東一愣,“沒啊。”
“下回別來這找我了,我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很少在公司待著。這是我的新手機號,一般都是助理接聽,你缺錢直接打電話就行了。”
“真不用。”韓東說,“我錢夠花。”
“幹嘛這麼見外?沒有你,我到現在還喝西北風呢!沒錢隨時開口,多了不敢說,十萬八萬還是沒問題的。”
倆人正聊著,一個外國人走了過來,朝李尚說了句什麼。
韓東還記得剛認識李尚的時候,李尚的英語水準和他一樣,基本都在“來是come去是go,點頭yes搖頭no”的水準線上。沒想到,不到兩個月時間,李尚就可以毫無障礙地和老外全英文交流了。
光是憑這麼一點,韓東就沒理由瞧不起他。
老外轉身走了,韓東順著他的背景往車上掃了一眼,隨後朝李尚說:“行啊,混得不錯麼,剛來公司這麼幾天就給你配房車了。”
“我哪有那個待遇?這是我們公司一姐的車,剛才那個老外就是她助理。”
“方芸?”
“喲,眼神夠好使的!”
韓東哼笑一聲,“我十多年的女神,能認不出來麼?”
現在的經紀公司培養新人不外乎兩種途徑,一種是劇組駐地大面積撒網,另一種就是成熟藝人帶新藝人。李尚剛一來就讓大牌明星給鋪路,可見其受重視程度。
“我馬上要接戲了,到時候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向導演推薦你!不過我也是新人,說話也沒什麼分量。重要角色可能夠嗆,但至少能保證有名字,有幾個正面的鏡頭。”
韓東笑著擺擺手,“我就不湊熱鬧了。”
“我都說過要幫你了,你以為哥們兒是鬧著玩的?”
“行了,你趕緊回車上吧,別讓人家大腕兒等你一個新人!”
李尚點點頭,特意叮囑道:“公司最近整頓門口環境,前幾天有個粉絲在這蹲點兒就被保安打了。以後找我提前電話聯繫,咱約個吃飯的地方,哥們兒好好請請你!”
“嗯,我知道了。”韓東揮揮手。
上車之後,李尚表情恢復冷淡。
方芸忍不住開口問:“剛才那個是誰啊?”
“一個粉絲。”李尚說。
“粉絲還能聊這麼久?”
“他話癆。”
第45章 微妙的關係。
韓東不愧和李尚睡過一張床,李尚剛上車,他的嘴角就撇到了腮幫子,心中暗罵:挺好的一個爺們兒,愣把自己禍害成這副作樣兒!
抬腳正要走,身後又有車瘋狂鳴笛。
上次韓東在這憋了一肚子氣,就有人火上澆油,結果這次又來了個不長眼的。
但是,韓東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今天徹底見識到,什麼叫帥得給跪了……
車裡的男人,白襯衫+黑西裝+軍裝大衣,明朗傲岸、貴氣沖天。
別人的帥都是看出來的,這位爺的帥是呼嘯而至朝你撲過來的。不給你任何裝逼的時間,一眼炫到你露怯。然後他再揚長而去,甩下一路的窮矮搓。
韓東愣怔怔的,這位怎麼看著有點兒面熟呢?
……
馮俊站在窗前,看著一道身影如光柱般閃進大樓,便和王中鼎調侃道:“每次夏弘威來咱們公司,都會把一眾男星逼成屌絲。”
“不光來咱這,到哪都一樣。”王中鼎客觀陳述。
馮俊感慨,“他家基因太強大,我等草民只能望其項背。”
正說著,那位帥到爆表的大少爺就風塵僕僕地進門了。摘掉墨鏡,一句話不說,直接端著王中鼎的杯子接水喝,然後指指馮俊,“我跟你們老闆有話說,你先出去。”
馮俊出去之後,王中鼎朝夏弘威開了個玩笑。
“什麼大事勞您親自往這跑一趟?”
夏弘威坐到王中鼎身邊,手臂自然而然地攬到王中鼎肩膀上。
“我問一下,你們現在籌拍的這部電影準備投多少錢?”
“目前預算是兩個億。”
電影畢竟是一項高風險投資,在內地兩億基本已經到頂了,那些動輒三五億的基本都是炒作,就運營規則來看,票房收入要達到投資三倍才不至於虧本。
夏弘威想都沒想就說:“我出資一億,你把男主角給他。”
“資金已經到位了。”王中鼎直截了當地拒絕。
夏弘威眼神轉陰,沉默半晌後再出豪言,“這一億我白投,就買你一個男主角。”
“你的癡情程度讓我歎為觀止,不過這個角色不適合他。你可以拿一億為他量身定制一部電影,我一定幫你找最好的導演,最豪華的明星陣容。”
夏弘威放在王中鼎肩上的手指募的收緊,壓強直逼皮肉深處。
“我就看上這個本子了。”
王中鼎笑了笑,“那就沒辦法了。”
夏弘威態度強硬,“這個角色我要定了!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王中鼎的臉色由淡然轉向冷鶩,在他將手伸向肩膀,反攥住夏弘威手腕的一瞬間,騰空的火藥味兒開始在房間兇猛蔓延。
“夏客!”
突然一聲疾呼,打破了房間內的僵局。
萬裡晴站在門口一臉不快,“你們兩個怎麼又掐上了?”
她口中的“夏客”就是屋裡的夏弘威,夏弘威在小學二年級以前叫“夏客”,因為給老師點名造成一定困擾,遂改名夏弘威。
所以,能喊出這個名字,勢必是在一個幼兒園長大的。
同樣在這個幼兒園長大的,還有多年來致力於阻攔同桌亂投資卻屢屢失敗的算術小達人——王中鼎。
第46章 一夜之間。
韓東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機。
他自戀地以為開機後會有鋪天蓋地的未接電話,結果十多天來只有三個陌生號碼聯繫過他,而且都是響一秒就停。即便知道可能是詐騙電話或者打錯了,韓東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嘗試著回撥,直到莫名扣費被停機。
整整一天,韓東都在利用各種方式聯繫葉成林。
他在網上的留言遲遲沒有得到回復,葉成林最後的登陸時間是在離京前一晚,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動態。韓東又去找葉成林其他的哥們兒盤問,結果都表示沒有葉成林的新號碼。有的人在葉成林結婚那天還和他通了電話,之後就再也聯繫不上了。
韓東有那麼一瞬間曾想過去貴州找葉成林,但後來又打消了。
一個人聯繫你可能有千萬種理由,但他不聯繫你只有一個理由——他不想聯繫了。
晚上,韓東失眠了。
手裡把玩著葉成林留下的那根繩子,正著搓一圈,反著搓一圈,搓著搓著就把中間的位置搓散了,一塊微不可見的紙屑飄落下來。
韓東注視著別處,心忽然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
目光轉到繩子上,沒發現任何異樣。
第二天早上,韓東又打扮得人模狗樣,提著一把小馬紮上了街。見到熟人臭貧兩句,見到美女吹聲口哨,走到北影廠門口,習慣性地頓一下然後再繼續往前走……
在這一片,有個瞎子也常年給人算命。因為同行競爭,他和韓東兩個人一直不對付。但是今天,韓東卻破天荒地跑到人家地盤求“指點”了。
“您這帝都第一仙兒還用得著我來算麼?”瞎子故意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姿態。
韓東垮著臉,“我實在是沒轍了,再這麼憋下去,我心都臭了。反正你是瞎子,也不知道我長什麼樣,我再丟人你也看不見。”
瞎子,“……”
然後,韓東就忍著心中屈辱,把自己測算出的姻緣之災告訴了瞎子。還把近日來的種種遭遇以及自己與命運不屈不饒的抗爭過程一併呈現,講述得聲淚俱下,好不悲壯。
瞎子聽完之後,只是納悶一件事,“你怎麼知道他喜歡你?”
“這不明擺著麼!”韓東覺得瞎子的問題簡直可笑,“因為我不可能喜歡他啊!如果他不喜歡我,我們兩個是怎麼在一起的?”
瞎子又問了,“你為什麼不可能喜歡他?”
韓東嗤笑冷笑加不屑一顧地笑。
“我跟你說,你問的這個問題都是對我的一種侮辱!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另一個稱號——京城第一硬漢!我平時根本不屑於掛在嘴邊,因為你是瞎子,看不見我的一身腱子肉,我才不得不拿這個說事。”
“他們說你站過台。”瞎子突然提起。
韓東的臉三百六十度大扭曲,嘴角抽了好長一段時間,“你……你聽誰說的?”
“我算出來的。”
韓東的兔尾巴小揪揪立刻豎了起來,大言不慚地數落人家,“怪不得你瞎了,就是因為你一天到晚給人瞎說瞎算。”
“我天生就瞎,就像你天生六指一樣。”
“行了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我還等你給我指點迷津呢!”
瞎子說:“這有什麼可指點的?既然你不喜歡他,這事不就結了麼?”
“結……結了?”韓東沒明白。
瞎子當即露出鄙視的表情,“就你這腦子,還一天到晚跟人家瞎白活呢?”
韓東沒好氣,“你不知道當局者迷麼?來來來,再說明白點兒。”
“我問你,你是不是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不會喜歡上他?”瞎子問。
韓東一副傲視群雄的牛逼口吻,“絕對肯定!”
“既然你堅信自己不會喜歡他,那你們倆這段姻緣就成不了啊!你想想,單戀怎麼能叫姻緣呢?這得需要兩人彼此傾心啊!”
韓東眨眨眼,貌似有點兒道理。
“你管人家喜不喜歡你幹嘛?管好自己就行了。紅線要兩個人都攥著才能牽到一起,你不伸手不就得了麼!”
韓東恍然大悟,“對啊,我肯定不會喜歡他,也不可能同意和他在一起,那我還操個蛋心啊?”
“沒見過你這麼傻的,明明可以雙喜臨門,非要搞個兩敗俱傷。”
韓東又不懂了,“什麼叫雙喜臨門?”
“我問你,對你而言,是事業重要還是愛情重要?”
韓東想了想,說:“這得分人,假如愛人是範冰冰那樣的,那就愛情重要。要是鳳姐那樣的,就事業重要。”
瞎子,“……”
“你問我這個幹嗎?”韓東還是沒理解瞎子的用意。
瞎子說:“我們把你的人生設為一道算術題,現在已知條件有兩個:一個是你和他姻緣相配,一個是你有了當明星的機會。可能出現的結果有四種:第一種是你當上明星,而且沒有和他在一起。第二種是你沒當上明星,也沒有和他在一起。第三種是你當上明星,但是和他在一起了。第四種是沒當上明星,但是和他在一起了……”
“那麼請問:這四種可能裡面,最理想的結果是那個?”
韓東想了半天才開口:“你再重新說一遍。”
“……”
瞎子重複之後,韓東果斷選擇第一種,“當然是我既當上明星,又沒和他在一起唄!”
“既然你知道這種最好,為什麼實際選的卻是第二種呢?”
韓東讓瞎子給繞暈了,對啊,我為什麼要選擇第二種?
“那我再問你,最慘的結果是哪一種?”
“第四種,他跟我在一起了,我還沒當上明星。”
“對啊,你想想,如果你握住手中的機會,實現當明星的夢想,那你就有可能得到第一種結果,就是得不到,再慘也是第三種。但是如果你不珍惜這個機會,最好也只是第二種結果,最慘可就是第四種了。”
韓東終於明白過來了。
“你的意思是……這兩樣我起碼得攥住一樣,對吧?”
瞎子點頭,“對啊!何必為了一份沒把握的姻緣去放棄十拿九穩的事業呢?你不能為了不上戰場就卸自己兩條腿啊!”
韓東沉默了足足五分鐘後,攥住瞎子的手狠狠道謝。
“大哥,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瞎子嗤笑,“這回心裡痛快了?”
“痛快了,全想明白了。”韓東說。
瞎子突然歎了口氣,“可有件事也憋在我心裡好多年了,我也想說出來痛快痛快。”
“大哥,你儘管開口,多丟人的事小弟都不笑你。”
瞎子頓了頓,說:“其實,我不是瞎子。”
韓東,“……”
“我能看到你長什麼樣,而且記住了你的模樣。等你當了明星,我就會給別人指,知道哪個男人被基佬看上了麼?就是他。”
韓東,“……”
幾秒鐘後,瞎子大笑,“哈哈哈哈……逗你的。”
韓東笑駡:“去你大爺的,死瞎子!”
“死六指!”
“……”
這麼一頓鬧騰後,韓東心情愉悅多了,回去就開始規劃宏偉的國際巨星藍圖。
可想著想著,各種煩惱又來了。
首先就是與馮俊的“三日約定”,雖然馮俊給了韓東自由,想回去就能回去。可一想到馮俊那種篤定自己會妥協的狂妄態度,韓東就覺得拉不下臉來。
況且自己之前把話說得那麼果斷乾脆,如果再腆著臉回去,就好像之前是故意端著,故意裝清高似的。
怎麼才能既回去又不顯得那麼慫呢?
韓東一發愁,晚上就夢遊。
在“五姐妹”身上翻雲覆雨表深情,“他們那管得可嚴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把你們帶過去。說實話,你們也是牽絆我的重要原因啊!”
第二天早上,韓東起床就崩潰了。
他的“五姐妹”,一夜之間全爆炸了!
第47章 倒貼的媳婦兒難上門。
韓東把“五姐妹”全燒了,順便把她們的胸罩、內褲也一起燒了。
正要清理“骨灰”,突然聽到斜對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韓東火速跑到門口,看到的卻是房東和一個陌生的女孩。這女孩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單獨看房的美女。
要是換做以前,韓東邪惡的獠牙肯定會從嘴角呲出來。
但是今天,他竟沒有任何興奮可言。
僅僅在人家透視裙上掃了一眼,就關上了房門。
好像真的一切都結束了。
這個地方再也沒有任何念想和待下去的必要了。
整整一天,韓東都在琢磨怎麼回去這件事。
打電話讓馮俊派人來接?風光是風光,可依照馮俊的脾氣,萬一甩句“自己打車來”,豈不是更沒面子?給二雷打電話?二雷一定會上報王中鼎。萬一王中鼎親自開車來接,面子是給足了,可韓東會有種自己把自己賣了的感覺。
眼看就到了晚上,也到了“三天”的最後期限。
韓東一直守著電話,期盼那邊能給個臺階下,結果一直沒動靜。
看來只能自己上門了。
此時此刻,韓東就像個倒貼的媳婦兒,拼命想找一頂能遮住全身的紅蓋頭。
而這頂紅蓋頭,想來想去也只能是“夢遊”了。
但韓東不能保證晚上真的會夢遊,也不能保證夢遊會去找王中鼎。
所以,他只能裝夢遊。
韓大師小算了一下,今晚出門有災。
自打認識王中鼎,韓東就把“災”的代名詞直接演化為王中鼎,有“災”就是會遇上王中鼎。至於到底什麼災,韓東就不細算了,總之遇上王中鼎就沒好事。不過對於今晚的行動還是挺有必要的,他需要“准老公”來見證這“倒貼的媳婦兒”並不是自願上門的。
晚上十點多,萬裡晴待在王中鼎的辦公室陪他一起加班。
“你這次是鐵了心不答應夏客了?無論他用任何方法逼迫?”萬裡晴問。
王中鼎說:“沒法答應,我投了‘他家那位’三部大片,最後賠得渣都不剩。無論用多豪華的技術包裝,多專業的運營團隊,都抗衡不過那只票房毒藥。”
萬裡晴一邊給王中鼎整理領口一邊笑著說:“我看過其中兩部,說句實話,他的角色本身就不討喜。”
“他完全是零演技,任何導演都拿他無能為力,最後只能演面癱,也就是他自己。”
萬裡晴難以理解,“夏客到底怎麼想的?就算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踐吧?他家那位完全沒有觀眾基礎,直接就走高大上路線,怎麼可能捧得紅?”
“他也沒想捧紅。”王中鼎說。
“什麼意思?”
“如果他真想捧紅,早就大張旗鼓地宣傳炒作了。以他手中的權利,天天霸佔頭條都沒問題,但是你見過那位的一條娛樂新聞麼?說白了,他投錢拍電影根本不是給觀眾看的,而是給他一個人看的。”
萬裡晴輕歎了一口氣,“夏客從小就那麼怪。”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王中鼎說。
“好。”
韓東讓司機在距離公司大門還有幾百米的地方停車了,因為前面遍佈著攝像頭,韓東必須要將自己夢遊的狀態完美逼真地呈現出來。
這對於韓東而言根本不算難事。
但有一點,是韓東怎麼都無法克服的。
那就是在韓東真夢遊的時候,他閉著眼是能看見東西並且避開一切障礙物的,但是裝夢遊的時候,韓東閉著眼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所以,為了安全,韓東將眼皮撬開一條小縫,眯著眼睛走完這條馬路。一直到公司大門口,韓東觀察了一下裡面的環境,偷偷記下了哪裡有樹,哪裡有臺階,以及安全的行走路線……然後才運了口氣將眼睛閉上。
車開到大門口,萬裡晴突然問:“那你原本計畫的男一號是誰啊?”
王中鼎將車轉彎,剛要回答,就聽“砰”的一聲。
……
第48章作繭自縛。
王中鼎緊急刹車,萬裡晴的臉瞬間變色。
貌似撞到什麼東西了……
王中鼎從車上下來,萬裡晴跟著他一起走到車頭的位置,看到有個人蜷縮在地上,一隻手捂著臉,另一隻手捂著屁股。
MLJB的!韓東心裡哎呦兩聲,哪個孫子這麼缺德?老子剛把眼閉上你就撞上來了!我沒長眼你丫也沒長眼麼?
王中鼎剛才確實分神了,他完全沒料到這個地方會站個人。
門衛目睹這一場事故,忙出來解釋:“王總,我本來想攔住他的,但馮經理之前打過招呼,說這個人是可以放行的,我就……”
王總……韓東這才將臉扭過去,恰好對上王中鼎疑惑的眸子。
兩個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怎麼會是他?
氣氛僵持了幾秒後,王中鼎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可韓東眼中的疑惑卻絲毫不減,甚至層層遞進,將疑惑化為徹底的茫然,過渡得相當流暢。
“我怎麼會在這?”韓東目無焦距,喃喃自語,“我不是在床上睡覺麼?”
門衛不敢冒然上前去扶,便問一句:“你沒事吧?”
能沒事麼?韓東心中唾駡:你特麼被撞飛之後屁股先著地試試!
“我……我怎麼了?”韓東的目光仿佛還在遊離中。
萬裡晴有一定的醫護經驗,便先走到韓東身邊查探傷情。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站起來麼?”
韓東剛才光顧著看王中鼎,都沒注意萬裡晴,這會兒一看到,小心肝立刻顫三顫。別說撞了一大屁蹲兒,就是直接從腿上軋過去,看到這張臉也能站起來啊!
“沒事,只是摔了下而已。”
韓東立刻爺們兒地站起來,整理衣服的動作都變得帥氣有型。
王中鼎走上前來朝韓東說:“我送你到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了。”韓東不忘繼續演,“這事不怪你,是我自己睡得迷迷噔噔的,不知道怎麼就跑到這了,我再回去接著睡就行了。”
王中鼎完全不理會韓東的說辭,繼續朝萬裡晴說:“我得送他去醫院,只能找個人把你送回家了。”
“我陪你一起吧。”萬裡晴說。
“都已經這麼晚了,檢查完估計要到半夜了,你還是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不行。”萬裡晴很堅持,“我一定要陪著你看到檢查結果才安心。”
人家倆人說這話的時候都很平淡,韓東倒在旁邊偷著澎湃,喲!!聽這口吻貌似有一腿啊!哈哈哈……太好了,趕緊落實吧!
因為韓東摔的是屁股,所以做完全身檢查後,醫生要重點檢查這個部位。
“麻煩進來一位。”
外面只有兩個人,萬裡晴是不可能進去幫忙的,所以這個任務只能交給王中鼎了。
王中鼎進來之後,醫生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把韓東的褲子褪下來,卡在大腿根兒的位置,並和王中鼎說:“護士沒在,你幫忙拽著褲腰,別竄回去。”
不料,王中鼎還沒伸手,韓東就像觸電一樣猛的將手伸到後面。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醫生說:“怎麼能自己來呢?你需要放鬆。”
說完又示意王中鼎過來幫忙。
王中鼎剛走兩步,韓東就死死拽著褲腰翻過身,朝醫生說:“那個,要不這樣吧,我把褲子直接脫了,就省得再費事了。”
“那樣更好。”醫生說,“我還怕你不樂意呢。”
韓東終於松了口氣。
王中鼎剛要往外走,醫生又把他叫住了。
“你別走啊!你走了誰幫他拿著褲子啊?這可沒地方放!”
韓東,“……”
第49章噗——
用作繭自縛來形容韓東再合適不過了,明明露個屁股蛋兒就能解決的事,他非要折騰到下半身全部走光,還YY醫生和王中鼎是串通好的。
韓東在床上趴好之後,醫生忍不住驚贊一聲。
“喲!你這腿真長。我檢查過那麼多人,從沒見過你這麼長的腿。”
韓東說:“沒那麼誇張吧?我才180,有那麼多190+的呢。”
“這你就不懂了,論腿長不能看身高,要看比例。有些明星動輒腿長110+,其實那是褲長,真正腿長要看會陰高。一般人會陰高占身高一半就已經稱得上大成腿了,你這臀溝高都已經過半了。”
韓東完全聽不懂,只能尷尬地笑笑以求醫生儘快閉嘴。畢竟旁邊有一雙眼睛盯著,那位元可是對這個話題特別感興趣。
“而且你骨骼正直、雙腿間隙不足1cm,外形圓潤、無脂肪聚集、皮膚光滑有彈性,簡直就是難得一見的極品美腿啊!”
“謝謝你的誇獎,真謝謝了。”你特麼能給我快點兒麼?!
結果,這位醫生比韓東還慢性子,誇完他之後又把目光轉向王中鼎。
“都說看女人的最高境界是穿著衣服就能猜出罩杯,其實眼光夠毒的話,男人穿著衣服也能窺出腰肌力。”
知道的以為在看病,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說媒呢!您瞧站著這位:身強腰健功夫好;您再瞧趴著這位:個高腿長美臀翹……
欣賞夠了之後,醫生才開始給韓東檢查。
“放鬆,再放鬆。”醫生反復提醒。
可韓東哪放鬆得了啊?滿腦子都是:他是不是又在偷瞟我?醫生這麼煽情地按揉我的屁股,他是不是已經想歪了?是不是已經在腦子裡把我#¥%@……
一個整日留戀花叢閱女無數的臭流氓,一個讀小學時就把女老師YY成蕩婦的大淫棍,此刻愣像個純情小處男一樣,臊得頭都抬不起來。
“只是軟組織壓傷,塗點兒藥就行了。”
終於結束了……韓東松了一口氣。
醫生朝王中鼎說:“我去開藥,你把衣服遞給他穿上吧。”
韓東沒有坐起來穿,而是採取趴著的姿勢,謹慎地藏著自己的寶貝鳥。
等了好久都沒聽見下床的動靜,王中鼎把目光投過去,發現韓東怪異的穿衣姿勢,忍不住開口問:“你是不是有傷不方便坐著?”
“少來!”韓東毫無徵兆的一聲厲喝,“離我遠點兒!”
王中鼎臉色變了變,隱忍著沒有開口。
韓東見王中鼎把頭轉向別處,趕緊坐起身迅速穿,結果內褲剛拉到大腿根兒,王中鼎的腦袋又轉了回來,韓東的被迫害妄想症瞬間發作了。
“看個屁啊?!!!!!!”
罵完之後,韓東才發現王中鼎的目光是對著腕表的。
然後,才緩緩地轉向自己……
韓東瞬間傻逼,趕緊移開目光假裝罵的不是王中鼎。
可王中鼎不能假裝被罵的不是自己。
他沉默了這麼久,終於冷冷問道:“我為什麼要看你?”
韓東特別慫地回了句,“你自己心裡明白。”
“我不明白。”王中鼎再度發出強有力的質問,“你有的我都有,而且我比你的優良,我為什麼要看你?”
韓東,“……”
第50章如願以償。
王中鼎去領其餘項的檢查結果,韓東一瘸一拐地從檢查室走出來,看到萬裡晴就坐在不遠處,便抬腳朝她走去。
“現在感覺怎麼樣?好些了麼?”萬裡晴主動問。
韓東點點頭,隨後就沒再說話,倚在牆邊一臉酷相,眼睛不時瞄向萬裡晴的臉。除了滿足自己的色心外,更想窺探出她和王中鼎的真正關係。
萬裡晴發現韓東刻意的注視,忙問:“怎麼了?”
“你是王中鼎的女朋友?”
“哈!你是聽誰說的?”萬裡晴反問。
韓東煞有其事地說:“王中鼎和我說的。”
“怎麼可能?”萬裡晴啞然失笑,“他會和你說這些?”
其實一開始,韓東就看出萬裡晴對王中鼎有意思,但兩個人緣分淺薄,雖然關係曖昧卻未能落入實處,著實讓人著急啊!
“他沒明說,但已經在心裡默認了。”
萬裡晴畢竟出身富貴名門,不是一兩個甜頭就輕易俘獲的鄰家女孩。所以韓東的話說得再合她心意,她也不會輕易受影響,畢竟YY她和王中鼎的人不在少數。
“那他是怎麼說的?”萬裡晴玩笑著問。
韓東也不說王中鼎如何潔身自好,只與你一個女人親近,也不說他在感情上如何依賴你,常把你掛在嘴邊之類的爛俗理由,直接就上最有信服力的。
“他說他之所以不接受你,是因為孩子。”
這麼一句話,就把萬裡晴鐵鑄的心理防線攻破了,因為韓東是除了萬裡晴之外唯一知道王中鼎有孩子的人,如此一來就印證了韓東與王中鼎關係不俗。
“他還說了什麼?”萬裡晴果然再問。
韓東這才搬出那些爛俗的理由,可此刻聽在萬裡晴耳朵裡就別有一番滋味了。尤其韓東還是演技派,白的都能讓他扯成黑的。最後再來幾句昇華,把自己的力挺態度表達得感人肺腑,好像不在一起就對不起他似的。
“萬姐,我是個粗人,不會那些華麗的辭藻。但我敢拍著胸脯說:我活了這麼多年,從沒見哪個爺們兒像我王哥這麼死心塌地的!”
萬裡晴不喜歡在外人面前表露心跡,尤其看王中鼎就快回來了,她需要及時平復心情來面對現實。
可韓東依舊不依不饒的,“有時候我看王哥一熬夜就是半夜三四點,身邊連個端茶倒水心疼人的都沒有,我心裡那種滋味……”說著說著竟然哽咽了,頭仰著將眼淚倒灌回去,再開口仍無法繼續,“真的……我……”
“好了好了……”萬裡晴忙拍著韓東的後背安撫他,“我明白你的心意,但這種事急不來,我們就順其自然好了。”
韓東的眼淚唰的就下來了,別順其自然啊!順其自然就特麼沒你的事了!
“你們歲數都不小了,以王哥的這種熬夜法,我真的擔心他沒有幾年……”剛說完就看到王中鼎來了,韓東馬上收尾點題,“嫂子,請允許我冒犯地稱呼你為嫂子,你能提前應我一聲麼?能麼能麼?”
萬裡晴表面上點頭應允,其實心裡有句話一直憋著,那就是:哥們兒,說真的……幹你什麼事啊?
王中鼎走過來,看到韓東眼眶泛紅,忍不住問:“怎麼了?”
韓東瀟灑甩頭,“沒事,替你們高興。”
王中鼎剛緩和的面孔再度僵硬,您大晚上鑽到我們車軲轆底下,讓我們花費時間陪你做檢查,你還替我們高興?
萬裡晴看出王中鼎心裡所想,馬上介面道:“他不是那個意思,他……”突然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車行進在路上,萬裡晴朝王中鼎問:“剛才那個人,你跟他很熟麼?”
“認識不到一個月,見面不到五次。”
萬裡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王中鼎見萬裡晴有些不對勁,問:“怎麼了?”
“哦,沒事。”萬裡晴黯然的目光轉向車窗外。
王中鼎又派了一輛車來接韓東,韓東上車之後就裝睡,司機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喚醒,無奈之下只好給王中鼎打電話。
“王總,我把他送到哪啊?”
“暫時先送回公司。”
韓東總算如願以償了。
第51章制定計劃。
第二天一早,王中鼎就調來了門口的監控視頻。
視頻清晰地記錄了昨晚韓東“撞車”的始末,韓東從一入鏡頭開始,就是完全的夢遊狀態。緊接著他走到門口的左側拐彎處,王中鼎的車正好出門,相撞的一瞬間韓東也是毫無準備的,看不出絲毫破綻。
門鈴響了,王中鼎將視頻關閉。
馮俊進來就問:“什麼時候把韓東送到我姐那?”
王中鼎和馮俊已經達成協議,韓東一旦點頭就讓他簽約馮牧之的經紀公司。雖然中鼎影視公司的藝人經紀業務是首屈一指的,但出於公司形象上的考慮,“問題藝人”都會先丟給合作的經紀公司來做,馴化成熟才會重新簽回來。
僅僅一夜的工夫,王中鼎卻又改變主意了。
“把他留在公司吧。”
馮俊頗感意外,“你真的考慮好了麼?他可不是什麼善茬兒。”
“你這是質疑我的眼光還是質疑經紀人的能力?”王中鼎問。
馮俊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咱們公司這麼多優秀的經紀人,怎麼可能擺平不了一個小藝人?我只是擔心在短期內,他的叛逆行為可能會對你個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王中鼎哼笑一聲,“你太高看他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下去安排了。”
馮俊給韓東安排的經紀人姓焦,在公司人緣極好,大家都叫她焦姐。焦姐目前帶了三個新藝人,統一在公司安排的公寓入住,而且同住一套房。
“這是你的房間。”焦姐把韓東領到門口。
韓東往裡面掃了一眼,條件還不錯,雖然比不上之前的“五星級監獄”,但起碼配套齊全,比他之前的“充氣狗窩”好多了。
“你今晚先湊合一宿,明天就會有人幫你換新的傢俱。”焦姐說。
韓東擺擺手,“不用換了,這不挺好麼?”
“這是上頭的指示。”
焦姐一說“上頭”,韓東自然而然聯想到王中鼎,當即在心中“切”了一聲,又給我搞特殊待遇,不對我好你能死麼?!
經紀人走後,韓東去旁邊兩個房間串門,結果一個房門從裡面鎖著,一個房門從外面鎖著,全都不見人影。
韓東只好又回到自己房間,拿出王中鼎的照片端詳起來。
雖然韓東已經篤定自己不會喜歡王中鼎,但並不意味著他要坐以待斃,畢竟兩個人朝夕相處,一切突發狀況都可能出現。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防患於未然。
“討厭花心好色,流氓不正經的人;討厭愛吹牛逼,自我感覺良好的人;討厭慢性子,磨磨唧唧的人;討厭心眼多,特會算計的人;討厭神神叨叨,封建迷信的人……”
韓東憑著王中鼎面相揣測,一條一條猜下來,到最後臉都綠了。
也太點兒背了吧?
他討厭的這些缺點,我竟然一條都沒有!
韓東特別發愁,在他看來,想要把這些缺陷全部加諸在身,並且運用自如,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用力不足容易留下後患,用力過猛容易適得其反。
就拿傻逼來說,你覺得裝傻充愣就可以了,但一不留神可能就變成蠢萌了,這個尺寸其實很難拿捏。
所以,韓東打算制定一個周密嚴謹的計畫。
第52章截然相反的境遇。
韓東忙到後半夜,突然聽到門鎖開動的聲響。
他放下筆走出房間,看到有個人正小心翼翼地掩門。
“嘿!”韓東毫無徵兆地打了聲招呼。
掩門的人頓時嚇了一跳,趕忙把玄關燈打開,看清韓東的臉後才平緩了一口氣,“你是新來的吧?”
韓東點頭,並仔細端詳了一下對方。
眼睛黑白分明,不攻於心計,有點兒直腸子。位於眼尾的夫妻宮下垂且有橫紋,桃花很旺,好四處偷情。鼻相堅挺紮實但鼻樑略短,演藝事業可長紅但難大紅。
“我叫張星湖,你呢?”
“韓東。”
張星湖一邊喝水一邊問韓東:“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睡不著。”韓東也問:“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今天有一場夜戲。”
“你已經進組了?”
“沒有,我只是去觀摩觀摩,學學經驗。”
韓東看張星湖毫無困意,便坐下來和他一起聊天。
“咱公司有多少個經紀人?”
張星湖仔細想了想,“大概二十幾個吧,我也沒注意。”
韓東算了一下,平均一個經紀人要帶七八個藝人,這麼看來焦姐還算少的。
“有沒有經紀人只帶一個的?”韓東又問。
張星湖點頭,“有啊,李大公子的經紀人就只帶了他一個。”
“李大公子?”
“就是李天幫。”
韓東臉色變了變,沒說話。
談起李尚張星湖頗為感慨,“我和他幾乎是同一時間來公司的,但是待遇各種不公平啊!他培訓期還沒過就簽約了,我到現在還沒定下來。新人幾乎沒有簽約金,只給一些生活費,可他一簽約就預付百萬。我聽說他是梁監製親自挖來的,等於直接簽給了公司二把手,經紀人只是掛名保姆。唉……沒辦法,誰讓他家世雄厚,後臺硬呢!”
“家世雄厚?”這個韓東還真不知道。
張星湖點頭,“據說出身藝術世家,咱公司的董事長你知道麼?就是王中鼎的小叔,王海志,據說他房間掛的當代名畫有一半出自李尚他外公之手。”
藝術世家?頭仨月還搶我煎餅果子呢!太尼瑪不要臉了!
“總之公司給他定位的路線就是各種高大上,宣稱現代戲只接名流精英富二代,民國戲只接軍閥豪門貴公子,古裝戲只接王公貴族大少爺。”
韓東剛要開口洩憤,張星湖就示意他小點兒聲。
“有人睡覺呢。”
韓東詫異的目光掃向緊鎖的房門,“那屋有人啊?我一直沒聽見動靜。”
“他睡得比較早,一般晚上九點多就睡了。”
這年頭還有九點多就睡覺的人?而且還是混娛樂圈的?韓東聽著就新鮮,於是問:“多大歲數了?”
張星湖噗哧一樂,“才22好吧?”
這麼年輕?不會有什麼病吧?韓東瞎琢磨。
“我得睡覺了,明天一早還有形體訓練呢。”張星湖揉著眼睛朝房間走去。
韓東鬼鬼祟祟地走到緊鎖的房門前,想透過門縫偷瞄兩眼,結果裡面還有一道簾子,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第二天一早,韓東還沒起床,就有工作人員過來換傢俱了。
“真的不用換了,這些傢俱都挺好的。”韓東假客氣。
提著箱子的師傅說:“這個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再新的傢俱,老闆讓換也得換。”
“你們老闆就是錢多燒得慌。”
結果,這種神煩的優越感很快就不復存在了。
韓東光看到舊傢俱往外搬,卻沒瞧見新傢俱往裡抬,腦袋探到樓道裡,電梯也只是下去的沒有上來的。
只見師傅把手裡提的箱子打開……
韓東瞬間呆愣住。
因為他看到了如此“親切”的東西:充氣床墊、充氣枕頭、充氣沙發……
“別別別!”韓東急了,“幹嘛給我換成充氣的?”
“這是公司統一安排的。”
韓東跑到旁邊的房間,各種傢俱一應俱全,再跑回來質問師傅,“哪統一了?張星湖那屋的傢俱明明是實木的。”
師傅說:“老闆的意思是統一換成你們之前的裝修風格,這樣可以讓你們找到家的感覺,儘快適應這裡的環境。”
韓東瞬間崩潰,掄拳砸牆,“老子不要家的感覺,就要那些傢俱……”
“抱歉,我們只是按照老闆吩咐辦事,沒法替您做主。”
……
第53章把他給我叫過來!
韓東培訓第一天就和經紀人鬧翻了。
“為什麼不能叫韓天王?這個名字怎麼了?”
焦姐直接送了一個字:“俗!”
“檔案為什麼也要改?我是六指怎麼了?我初中沒畢業怎麼了?我當了五年群演怎麼了?我堅持自我真性情!我出身草根接地氣!”
焦姐冷冷地看著他,“你以為現在這個社會走苦情路線還有人買帳麼?”
“誰走苦情路線了?這本來就是我的真實經歷啊!”
“就因為過於真實無爆點我才讓你改的。”焦姐直接把李尚的檔案摔在韓東面前,“瞧見沒?這才是符合新生代偶像觀的!”
韓東看都沒看就直接扔到一邊,“我為什麼要像他一樣裝逼?我為什麼要和他走一樣的路線?我為什麼要吃他的剩貨?”
“就因為人家已經把這個金飯碗端起來了,你能做的只有搶。”
韓東和焦姐爭執了好久,最後以一種難以形容的態度應下來了。
“不就讓我照著他這個套路編麼?行,沒問題。”
焦姐繼續詢問:“有什麼才藝特長?”
韓東想了想,“特長……身體自帶的算麼?”
“當然,天賦異稟更吸引人。”
“那就多了,舌燦蓮花、牙縫噴水、見人識毛……”
焦姐聽到這些陌生詞彙,頓時來了幾分興致。
“什麼叫舌燦蓮花?”
韓東馬上張嘴演示,先將舌頭卷成一個彎兒,接著兩個彎兒,再接著三個彎兒……最後竟然卷成了花的形狀。
焦姐瞠目結舌。
“我還可以把舌頭翻一個兒,就像這樣,還能把舌頭折疊起來,還能……”
“夠啦!”焦姐不忍直視,“下一個!!!”
韓東又演示牙縫噴水,這個就很好理解了,就是含一口水從牙縫噴出去。按照常理這是不可能的事,可對於韓東這種怪胎就另說了。
看著十幾束水流從韓東口中噴灑而出,焦姐石化了。
“至於見人識毛嘛……”韓東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就是我看誰一眼,就知道誰下面的毛大概什麼色澤,什麼形狀。就拿您來說吧,下面一定是¥%%&%@……”
焦姐的臉都綠了,僵愣片刻後起身朝外走。
“我讓王總另請高明。”
韓東急忙去攔,“焦姐您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
焦姐心中怒嗆:你特麼是不緊張了,老娘緊張了!誰敢把你這種眼睛能扒褲衩的奇人異士留在身邊啊?誰駕馭得了啊?
“焦姐,我都把檔案表填得差不多了……”韓東撇開一身的邪乎勁兒,變身小白對焦姐軟磨硬泡。
焦姐拿起檔案表掃了一眼,腦漿子差點兒爆出來。
“行,你行……”
焦姐揣著那張檔案表奪門而出,這回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韓東氣急敗壞地嚷嚷:“你走可以,但是你不能和王總說是我的問題。”
焦姐徹底毛了,等著吧,我不把你黑出翔我這麼多年就白混了!
韓東惶恐的表情下藏著不易察覺的竊喜。
焦姐到了王中鼎辦公室,一句話不說,直接把檔案表往桌子上一放。
“王總,您自己看看吧。”
王中鼎拿起來一看,檔案表是韓東自己手寫的,姓名、年齡、家庭住址等等前面幾項都沒問題,到“藝名”這一欄,王中鼎的目光頓住了。
“尼古拉斯。如來。”
下面的宣傳語也是相當亮眼。
“神州大地蓋世無雙第一仙兒,浩瀚宇宙無人能及神算子,精通陰陽兩界語言,是看相界少見的集偶像與實力為一身的大師。
再看後面的才藝特長一項,簡直稱得上逆天了。
“可以舔到自己的胸。”
王中鼎的手猛擊辦公桌,揚起一片滲人的煙灰。
“把他給我叫過來!”
第54章欠揍。
十五分鐘過去,韓東還沒趕到。
二雷再度打電話催,那邊傳過來的答覆是:便秘、大號中……
王中鼎的臉色又陰了一層。
韓東給了焦姐充足的告狀時間,掐算著差不多了才朝王中鼎的辦公室走去。雙腳在門口落地的一刹那,焦姐的話音剛落,王中鼎的耐心也在此時耗盡。
“王總,你找我?”
王中鼎冷厲的目光掃過去,迎上的卻是韓東不正經的笑容。
“進來。”王中鼎命令。
韓東絲毫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派頭,雙手插兜,走路左右搖擺,兔尾巴小揪揪跟著亂顫,與房間內嚴謹規整的線條形成鮮明的衝突。
假如晃悠的不是這兩條腿,假如有一微米的差池,王中鼎都會毫不猶豫地扇飛!
“你給我說說,這是什麼意思?”王中鼎的手指狠狠敲擊檔案表。
韓東把頭探過去瞧了瞧,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怎麼了?”
“怎麼了?”焦姐憤憤不平地插口,“你看你寫的都是什麼?”
韓東振振有詞,“你說韓天王俗氣,我改成尼古拉斯。如來。你說我的簡歷沒爆點,我也按照你的要求改了。還有這些才藝,我不是都給你展示了麼?你倒是說說,我這裡面哪一條不是如實填寫的?”
焦姐讓韓東逼得啞口無言,最後點點頭,“好,我說不過你,如果你除了這些奇技淫巧之外,能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本事,我立馬收回之前的話!”
結果,這句話非但沒鎮住韓東,反而給他“吹牛逼”提供了契機。
“但凡和藝術掛鉤的,幾乎沒有我韓東不會的。這樣吧,既然手頭沒有現成的樂器,那我就來一段自己作詞作曲的清唱。”
焦姐的臉色變了變,其實她心裡很沒底,但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她也只能硬撐著了。
王中鼎也是一言不發地等著韓東獻藝。
韓東先找了下調,然後哼唱起來,不得不說,他的音色真不錯。
“啊……啊……嗯……嗯……come-on……呀買碟……”
開始聽著還像那麼回事,後面越聽越不對勁,韓東把26個國家的叫床語揉進了一首歌裡。配之以淫靡的曲風,輕佻的眼神,怎是一個流氓了得!
二雷已經感覺到不妙,企圖開口阻攔,卻被韓東揮手拒絕。
“別急,一會兒還有方言版和動物版的呢。”
焦姐難以忍受,赤紅著眼睛奪門而出,辦公室裡就剩下三個爺們兒。
王中鼎的臉已經看不出任何表情了,說話的語氣也喪失了溫度。
“看來,我真是低估你了。”
韓東環顧四周,確定焦姐走了之後,探到王中鼎耳邊神神叨叨地說:“我告訴你,那個女的面相不好,中氣下陷、三停不利、面薄、陽壽不足,你最好讓她好好保養,別再從事繁重……啊……”
韓東話還沒說完,屁股上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腳。
二雷都驚了一跳。
他跟了王中鼎這麼多年,頭一次見王中鼎動手打人。像王這種身份的人,通常都會採取冷暴力,即便真要懲治某人,也犯不上自己動手。
可這一次,真的忍無可忍了!
假如二雷不在旁邊,他已經把韓東踹倒在地一頓狠踩了。
怎麼能這麼招人討厭呢?
韓東用手捂著屁股,還不忘自己差一條沒表現出來。
“你開車撞我就算了,你還補一腳是吧?那之前開的藥肯定不夠用了,我還得再買一份。消炎藥、止痛藥、膏藥合計43塊8,加上塑膠袋正好44.不信你去看藥單,別說我訛你,這44塊錢你必須給我報了!”
王中鼎又補了一腳。
韓東咬著牙再喊一聲:“88!”
二雷都讓韓東氣瘋了,急赤白臉朝他嚷嚷:“你還算什麼算啊?趕緊走吧!”
韓東還是不走。
“那好!”王中鼎眉宇間殺氣騰騰,“我今天就湊個一萬塊錢的!”
聽到這話,韓東不得不跑了。
第55章賣萌的酷東東。
王中鼎氣得頭頂冒煙,韓東卻跑得眉飛色舞。
“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笑看紅塵人不老;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求得一聲樂逍遙;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
笑著躥上電梯,笑著晃出大樓,笑著奔向門口,笑著看到一個超級無敵大帥哥,然後,再也笑不出來了……
夏弘威那如強光照眼的俊顏再度出現在韓東眼中。
而且這一次,韓東實打實地看清楚了。
“哇,這是誰啊?長得好像漫畫裡走出來的人啊!”
隨著旁邊一位花癡女的驚呼,韓東雙腿癱軟地靠在大廳的立柱上。
這世界太特麼搞笑了……
原來那個讓他看著面熟的男人,不僅是王中鼎兒時的同桌,還是被他一雙大白腿扭轉了性取向後再度為救他落入井中險些喪命的恩人的堂哥!!!最重要的是,韓東把他當恩人,他把韓東當仇人啊!!!
萬一讓他堂哥知道那件事,我以後還怎麼在這個圈子混?
就在韓東捶胸頓足,悔不當初的時候,他又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換了一輛座駕,但是車上的人沒換,還是李尚和方芸。兩個人並排坐在一起,方芸濃妝豔抹星光四射,李尚一臉縱欲過度後的疲憊。
李尚隱約看到了韓東,可再次回頭的時候,又沒了蹤影。
應該看錯了吧?這是在公司裡面,他怎麼可能進來?
韓東哼笑一聲,沒事人一樣地朝公寓走去。
“可靠消息,伊璐要簽回咱們公司了。”方芸突然開口說。
李尚恍若未聞,目光一直在車窗外遊走。
方芸瞬間變臉,“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
李尚趕忙把目光轉回來,點頭應和:“聽到了,你說伊璐要簽回咱們公司。”
“是啊,那個女人臉皮真夠厚的,當初金峰娛樂來撬人,她撅著屁股就奔著錢跑了!結果怎麼樣?在那混了三年,一部像樣的作品沒有,還搞得緋聞纏身。”
助理也說:“金峰娛樂連著幾部大製作都賠了,勢頭越來越弱。伊璐當初就是沉不住氣,要是不跳槽,現在穩穩的一姐。”
方芸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王總怎麼想的,竟然還會接收她。”
“聽說還要舉辦一場盛大的簽約儀式。”助理添油加醋。
方芸臉色更差了,發洩似的苛責李尚:“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李尚一副駕輕就熟的口吻勸道:“你的演技、名氣、口碑、外貌哪樣不甩她幾條街?你跟她較勁都是給她抬高人氣。”
聽到這話,方芸的臉上才出現一絲笑模樣,可再看李尚,還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今天怎麼了?狀態這麼差。”
李尚勉強笑了笑,“可能是最近壓力比較大,總是出現幻覺。”
方芸拉過李尚的手柔聲安慰:“新人上位太快,患得患失是在所難免的。”
“對了,咱公司最近有沒有簽新人?”李尚突然問。
方芸把目光投向助理,助理表示不太清楚,“最近都沒怎麼回公司,應該有簽吧,我已經很久不關注這個了。”
方芸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你就放心吧,電影馬上就到試戲階段了,既然現在還沒傳出口風,就證明你這男一號是板上釘釘了。只要這個角色到手,在電影上映前,公司一定會不遺餘力地捧你。”
李尚點點頭,沒再說話。
夏弘威是在樓頂的露天咖啡廳找到王中鼎的,他的眉宇間還有未散的戾氣。
“你今天很閑啊。”夏弘威說。
“不閑,只是沒心情做事。”
夏弘威邊調咖啡邊問:“誰把您惹了?”
王中鼎沒有直面回答,只是問夏弘威:“假如一個演員,他內心很渴望成名,卻又頻頻做出令我厭惡的事情,這是怎樣一種心態?”
“很簡單,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夏弘威說。
王中鼎還是難以理解,“我已經對他足夠關注了,假如他什麼都不做,可能受到的優待會更多。而他本人也深知這一點,卻依舊不惜一切代價惹我生氣。”
聽王中鼎這麼一說,夏弘威才認真揣測起來。
“或許,他想要的關注不是事業上的,而是個人感情上的。”
王中鼎微斂雙目,“怎麼說?”
“他對你有情感訴求,這種訴求與你是什麼身份無關,只是單純地針對你這個人。”
對於這個說法,王中鼎倒是頗為贊同,“他確實一直把我當假想敵。”
“當成假想敵並不一定是討厭你,也有可能是喜歡你。”夏弘威表情玩味。
王中鼎卻很清醒,“他做得很絕,完全不留一絲喜歡的餘地。”
“男的女的?”
“男的。”
夏弘威大笑,“哈哈哈……我真的很想認識認識。”
這兩天公司取消了韓東的培訓,韓東每天閑在公寓養屁股,鼓搗一些沒用的東西。經紀人那邊沒了音信,換做別人早就急得抓狂了,可韓東依然悠哉悠哉,樂在其中。
看來這回被我氣得不輕啊!深惡痛絕了吧?膈應死你!
反正我早晚會火,不急於一時的優待,厚積薄發才是長遠之道,慢慢來唄。
韓東翻著英語小冊子對自己賣萌,“I.am.slow-tempered.cool.east.east!(我是慢性子的酷東東)。”
張星湖回來的時候,韓東正在給自己的屁股上藥。
每次看到未消腫的地方,都會憶起王哥當時的兇猛,然後會心一笑,不言而喻的滿足感。手費力地伸到後面,觸碰到傷口時一邊呲牙一邊陶醉,痛並快樂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年望眼欲穿終於盼來君主的寵倖,其實只是被踹了一腳。
“你的屁股還沒好啊?”張星湖問。
韓東哈哈大笑,“早著呢。”
“那你還這麼高興?”張星湖難以理解。
韓東朝他招手,“過來。”
“幹嘛?”
“你幫我看看,我這屁股傷得重不重?”
張星湖走過去看了一眼,“貌似腫得挺厲害。”
韓東對這個答案頗為滿意,又興沖沖地問:“以你對腫脹程度的觀察,踹我的那個人當時是什麼心態?”
張星湖想了想說:“應該挺憤怒的吧,不然也不會下這麼狠的腳。”
“是不是恨不得把我一腳踹死?”
“估計是。”
“哈哈哈哈哈哈……”
韓東笑得那叫一個得瑟,好像撿了多大便宜一樣。
張星湖看著直犯怵,“你不會是受虐狂吧?”
韓東剛要否認,就聽到兩下敲門聲,本以為是隔壁那小子終於肯現身了,結果發現門口站著的人竟然是馮俊,手裡還提著禮品盒。
韓東瞬間愣住,什麼情況?
張星湖也吃了一驚,這不是馮俊麼?王中鼎私人助理兼藝人經紀公司經理,經常代表王中鼎對媒體發聲,絕對算得上一號人物。
“馮經理。”張星湖趕緊打了聲招呼,然後小聲朝韓東說:“我先出去了。”
韓東嗯了一聲。
房間裡就剩下韓東和馮俊兩個人,馮俊連坐都沒有坐,直接表明來意。
“王總讓我告訴你,有私憤儘管找他發洩,不要以踐踏演藝事業為代價。”
韓東啞口無言。
馮俊沒有過多解釋,撂下東西就走了。
韓東呆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禮品盒,半天都沒反應過來,這……這是怎麼個意思?心裡過意不去了?派人來探望我?
可要過意不去,也應該韓東過意不去啊!
韓東難以相信,王中鼎這麼苛刻的一個人,這麼難伺候的一個人,竟然會不計前嫌,還說出那樣一番深明大義的話。
怎麼突然覺得他挺爺們兒的呢?
韓東趕緊扇了自己一巴掌,你拉倒吧!
第56章怎麼比我還BT?
馮俊剛走了沒一會兒,張星湖就興沖沖地跑回韓東的房間。
“剛才那位是馮經理?”
韓東詫異,“你不是都打過招呼了麼?”
“我只是想問……你和他很熟麼?”
“還行吧。”
韓東隨便敷衍了一句,又開始擺弄那段廢燈管。
張星湖納悶地瞧著,“你拿這個幹嘛用?”
“我想做一支愛爾蘭短笛。”
張星湖嗤笑一聲,“幹嘛不直接買?又沒有多少錢。”
韓東停下手裡的動作,一副清高孤傲的表情對著張星湖。
“這叫藝術懂麼?”
張星湖嗤之以鼻,整天鼓搗一些破爛兒,還藝術?我看你就是閑的!
“去去去,不懂別在這搗亂。”
張星湖還要出門,就回房間換衣服了。
韓東偶然間在網上看到資料圖,鑽研了好幾天,今天終於開工了。先用尺子測算距離,再小心翼翼地鑽孔……一直忙活到半夜,一支瑩白色的短笛終於做出來了。
看著像模像樣的,不知道吹起來怎麼樣。
韓東想試試,但一想到旁邊有人睡覺,又有點兒顧忌。
說來也怪,韓東來這也有三四天了,從沒見旁邊的哥們兒出來過。這兩天韓東閑在屋裡養屁股,偶爾會聽到隔壁傳來輕微的動靜,卻從沒見房門打開過。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韓東三更半夜拿起笛子來試音。
開始選了一首很煽情的曲子——《泰坦尼克號》。
韓東試著吹了起來,音色蠻清脆的,就是高音有點兒不准,小小地修理一番後,感覺好多了。臨近尾聲,韓東聽到旁邊房間有了動靜,但很快又沒了。
於是,韓東從《泰坦尼克號》吹到《好漢歌》再吹到《你做小三還好麼》……一曲接著一曲,直到吹到最拿手的《新年好》,隔壁終於傳來蹭蹭的腳步聲。
很快,門就響了。
“你吵到我睡覺了。”
韓東放下短笛,抬頭看向門口的那位。面相大貴,人生多有強悍運勢,但無星運。不過這也難免,娛樂圈裡的大眾臉,性格孤僻又不善交際,能紅起來才怪!
“哥們兒,你總算現身了。”韓東感慨一句。
俞銘還是那句:“你吵到我睡覺了。”
“我知道。”
“知道你還吹?”
韓東一副混不吝的口吻:“我就想讓你出來透透氣。”
“無聊。”俞銘冷著臉往回走。
韓東又叫:“嘿,這麼快就回去啊?”
俞銘不搭理他。
“你要是回屋,我就繼續吹。”
俞銘停住腳步,冷聲質問韓東:“你到底想怎麼樣?”
“就想讓你在外面待著。”
“為什麼?”
“我怕你憋著。”
俞銘漠然地吐出仨字:“你有病。”
韓東確實有病,別人越不待見他,他越跟人家套近乎。
“你不覺得笛聲很悠揚麼?不覺得有它陪伴睡得更香麼?”
俞銘總算回應了一句,“我是學舞蹈的。”
“學舞蹈的怎麼了?”
“我只要一聽到音樂,就會情不自禁想跳舞。”
“噗——”韓東捶床狂樂,“我剛才吹的時候,你不會一直在房間跳個不停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韓東已經笑成了這樣,俞銘還是面無表情。
“隨你。”俞銘顧自回了房間。
韓東暗暗腹誹:這貨怎麼比我還變態?
第57章這下安全了。
第二天一早,韓東從床上坐起來,盯著門口的那幾盒高檔禮品,足足看了半個多鐘頭。腦中反反復複回想王中鼎讓馮俊捎過來的那句話:有私憤儘管找他發洩,不要以踐踏演藝事業為代價。
確實,韓東也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糊塗下去了。
他決定拋開個人恩怨,聽王哥一聲勸,是爺們兒就該有膽識有遠見勇於取捨。既然是感情層面的問題,那就從生活的方方面面入手,泄私憤就泄私憤,你以為老子不敢麼?
第一條:不愛吃異味食物,尤其是香椿。
在這點上,韓東正好和王中鼎相反,他特別愛吃香椿。記得剛來北京的時候,他租的是遠郊的平房,隔壁大院恰好種了一棵香椿樹。因為每年的第一茬香椿都會被人偷,所以韓東往樹上灑了很多白麵充當農藥,自那之後就只有他一個人偷了。
通過觀察,韓東發現,王中鼎中午很少回家,偶爾會出去應酬,大多時候都在公司的餐廳解決。從辦公室到餐廳有一條直達的電梯,王中鼎通常都會自己下去買飯,除非忙得站不住腳了,才會讓人送上來。
今天中午,王中鼎照例下去買飯。結果剛上電梯,就聽到後面傳來疾呼聲。
“等一下!”
一個身影匆忙擠入,連帶著一股濃鬱的味道也湧了進來,在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牢牢地鎖在了這狹小封閉的空間內。
韓東端著一份香椿拌豆腐站在王中鼎旁邊,相較於以往的敵對態度,這次韓東破天荒地開口打招呼,噴出一嘴的香椿味兒。
“王總,真巧啊!”
王中鼎聞到那股刺鼻的味道,眉頭微微皺了皺,默不作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語氣冷淡淡的,“我記得餐廳從不賣香椿的。”
“我不是在餐廳買的,我是從外面買來自己拌的。”韓東說著又拌了拌,讓香味兒散得更徹底,而且拌的時候還往王中鼎身邊湊了湊。
王中鼎被香椿味兒熏得臉色有些差,“既然你是從外面買的,怎麼會跑到這來?一進門不是就有電梯麼?”
因為我要熏你啊……韓東肚子裡藏著個小賤人來回蹦達。
“那電梯人太多了,總是要排隊,這電梯多清靜。”
韓東剛說完,身體就跟著電梯一陣劇烈地搖晃,差點兒把餐盒裡的香椿倒在王中鼎衣服上,索性王中鼎躲得快逃過一劫。
可電梯卻在這個時候停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怎麼回事?”韓東瘋狂按報警器,把遭遇突發情況的驚慌失措演繹得入目三分,連說話聲都帶著顫音,“會不會突然墜……墜降啊?”
王中鼎反倒很淡然地安撫他,“沒事,應該是停電了。”
韓東靜候了片刻,感覺電梯沒有異變,便放下心繼續吃他的香椿拌豆腐。
當眼睛看不見東西的時候,嗅覺就會變得異常靈敏,如果王中鼎平時還能靠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的話,現在真是沒處躲沒處藏了,只能屏住呼吸幹忍著。
韓東故意提醒,“嘿,你等著也是等,幹嘛不把午飯吃了?一會兒該涼了。”
王中鼎一開口就意味著要聞到那股厭惡的味道,所以乾脆沉默。
韓東湊了過來,“要不你嘗嘗我這個?”
王中鼎一把將他推開。
“跟我客氣啥?我又不嫌你髒,來來來,吃一口。”韓東還往前湊。
王中鼎忍無可忍,“你離我遠點兒!”
結果這一開口,沒把韓東嚇唬怎麼樣,倒讓長時間阻隔在外的渾濁空氣一次性湧入王中鼎的鼻息,當時那個滋味,怎是一個“銷魂”了得!
於是電梯開了之後,王中鼎的飯菜一口沒吃,全扔垃圾桶了。
下午,電梯維修工查出故障原因:電梯門地坎卡住異物,引起門鎖保護回路故障,致使電梯停止運行。
“怎麼會卡住異物?”王中鼎問。
“這個原因就多了,隨手丟個螺絲、塑膠零件之類的,都可能導致電梯門卡住。”
王中鼎臉色變了變,沒再多問。
第二天,還是那個時間,還是那個電梯,韓東又來了,這次端的是香椿炒雞蛋。
“王總,真巧啊,又碰上你了。”
更巧的是,電梯升到半截又卡住了。
不過這次應急燈可以打開,韓東把他精心設計的吃相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那急到猙獰的咀嚼動作,那香到扭曲的吞咽表情,還有那粘在嘴邊華麗麗的蛋黃和油漬……
結果可想而知,王中鼎這頓飯又省了。
下午,電梯維修工又來查故障,和昨天一模一樣:電梯門地坎卡住異物,引起門鎖保護回路故障,致使電梯停止運行。
第三天,熟悉的情景再度上演。
……
王中鼎就是腦子再不靈光,也知道韓東是成心的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一改往常的直性子,沒有把韓東叫過來一頓審訊,也沒有採取任何回避措施。而是繼續下去買飯,繼續乘坐那個電梯,繼續看著韓東吃炸香椿魚兒、香椿酥餃、香椿拌鹹鴨蛋、香椿麥飯……
而且,他貌似對這個味道越來越麻木了。
反倒是韓東,一連吃了幾天香椿,打的噴嚏、拉的便便,射出來的XX都是香椿味兒,就算再怎麼喜歡吃,吃到這份上也膩了。
淩晨一點多,王中鼎加完班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後面的公寓。
而且,他還拎了一根香椿枝,上面都是綠油油的香椿葉,散發著獨特的香氣。
整座公寓大樓僅有幾個房間還亮著燈,韓東所住的那套房就是其中一個,而且門也沒有關,王中鼎直接走了進去。
韓東早就睡著了,連呼嚕都響起來了。
電腦還亮著,停留在博客介面,一段話引起王中鼎的注意。
“娛樂圈不過是常人圈子的加強版。常人喜,藝人則是狂喜;常人悲,藝人則是大悲;常人送禮搏上位,藝人則是送自己搏上位。就好像《吸血鬼日記》裡吸血鬼和人的關係,一切都被放大了。”
編輯日期在一個多星期前,也就是韓東無意間撞見李尚的那一天。
王中鼎愣怔了片刻,很快又被電腦旁的短笛吸引住。
雖然賣相不太好,卻給了王中鼎不小的震撼。
做短笛之前,需要清除燈管內的螢光粉,稍微操作不當就會導致燈管碎裂。韓東是用灌沙子的方法,來來回回數次,才把內壁清理乾淨。
除此之外,燈管的長度以及薄厚都要經過嚴密的計算,有時候十根燈管也未必能做成一支笛子。而且還要鑽孔、打磨、試音。尤其是校音的時候,需要一個孔一個孔地調適,它們之間的距離遠近直接決定音準音色,哪怕是微乎其微的誤差都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然而王中鼎卻沒在房間內發現一根廢棄的燈管,垃圾桶裡只有下腳料,操作者縝密的思維和強悍的控制力令人嘆服。
對於一個“數字控”來說,任何精准的東西都透著別樣的魅力。
就像韓東的腿。
王中鼎不知出於怎樣的心態,竟把手裡的香椿枝探到了韓東的鼻子旁。
韓東聞到香椿味兒,瞬間露出膩煩的表情,趕緊翻了一個身,躲開那股味道,甚至不惜用華麗麗的美臀對著王中鼎。
果然……
王中鼎嘴角浮現一絲淺笑,存心欺負人一樣,又把香椿枝探到另一側。
韓東就像一隻被惹惱了的大狗,口中發出沉悶的哼唧聲,煩嘟嘟地紮進被窩裡,把腦袋蒙得嚴嚴實實。
結果可想而知,那根香椿枝又鑽進了被子裡。
韓東就這樣東躲西藏,從仰著變成側著,又從側著變成蜷著……無論怎麼換姿勢、換角度、換方向,那該死的香椿味就是如影隨形。
最後鑽到無處可鑽了,便一頭紮進王中鼎的懷裡……
這下,安全了。
第58章笑。
王中鼎想推開韓東,可哪推得開啊?
韓東認准“這個窩”沒有香椿味,兩隻手宛如老虎鉗子,摳進王中鼎腰身半寸深。如果用蠻力的話,吵醒韓東不說,其餘兩個人也會受牽連。
王中鼎大手攥住韓東的“兔尾巴”,想把他的腦袋拽離自己的胸口,結果頭皮都薅起來了,韓東的臉還是埋在王中鼎懷裡一動不動。
香,真是香。
王中鼎的襯衣有著沁人的幽香。
無奈之下,王中鼎只好把香椿枝倒著插進領口,讓葉子的香氣從布料透出去。
果然,韓東的腦袋不再死貼著他的襯衣,開始慢慢下挪……
最後在王中鼎兩腿中間軟著陸。
額……王中鼎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那一瞬間繃起來了。
僵愣了片刻,王中鼎又放下香椿枝,把韓東的腦袋慢悠悠地提了起來,認命一樣地扣回自己的懷裡。算了,還是在這待著吧。
大概過去二十多分鐘,韓東的肌肉才慢慢鬆弛下來,重新躺回了床上。
儘管不待見這貨,王中鼎還是給他蓋上了被子。
往外走的時候,王中鼎發現還有一個房間的燈也亮著。一個男孩在裡面來回踱步,嘴裡念念叨叨,臉上的表情豐富生動,像是在跟自己對戲。
王中鼎沒有打擾他,掩上門就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韓東醒過來就朝張星湖抱怨,“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香椿樹長腿了,對著我一頓追啊,整整跑了半宿。”
張星湖笑,“我看你就是最近吃香椿吃的,別說你了,我整天聞那個味兒都噁心了。”
“噁心也得接著吃啊!”韓東一臉無奈。
張星湖不懂,“噁心還吃?你拿香椿治病啊?”
“不是治病,是治人。”韓東說著火星語。
張星湖剛要細問,手機就響了,接過電話後,臉上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
“你知道麼?有個導演要找我試鏡。太意外了!我從沒給他投過簡歷,覺得這樣的名導根本不可能鳥我這種小透明。”
韓東替他高興,“肯定是有人推薦,好好努力啊。”
張星湖興沖沖地換衣服出門了。
韓東一看快到午飯點兒了,也趕緊換衣服出門。
半個小時後,韓東又和王中鼎一起上了電梯。
香椿還是那個香椿,可韓東已經吃不下去了。幸好電梯卡住,燈也滅了,韓東只要裝模作樣地熏熏就可以了。
結果,王中鼎不知從哪掏出個備用燈,把整個電梯照得亮如白晝。
韓東的臉冒著綠油油的光。
還能怎麼辦?繼續吃吧!
王中鼎突然開口問:“屁股好了麼?”
韓東讓香椿味膩得夠嗆,趕緊趁說話的機會緩一緩。
“好是好了,但是你那天說錯了一句話。”
王中鼎已經沒印象了,“什麼話?”
“當時你說要湊個一萬塊錢的,但我後來一想,44塊錢一腳,10000除以44等於227點272727……根本除不開,還數字控呢,這點賬都算不清。”
王中鼎冷哼一聲,“餘下的0點27,大不了搭你幾個大嘴巴。”
“噗——”
韓東瞬間收不住了,這玩意兒還能搭著來啊?哈哈哈哈哈……虧你丫能想得出來!哈哈哈哈哈哈……韓東笑得嘎嘎的,五官以特別的方式皺在一起,莫名的喜感。
王中鼎硬是被韓東逼得甩出一絲笑。
這還是韓東第一次看見王中鼎笑,雖然轉瞬即逝,卻有種強烈的視覺衝擊感。其實王中鼎面相極好,這種男人骨子裡是很溫柔的。
韓東怔怔地看了王中鼎好一陣,才猛的回過神來。
哎喲我去……我咋對他笑了?我咋對他笑了?而且還笑得那麼灑脫、那麼真性情、那麼邪魅狂狷、放蕩不羈的!這不是存心招人喜歡麼?好不容易拉來的仇恨,不會讓這迷人的一笑抹殺了吧?那我這些天不是白忙活了麼!
第59章能不能別這麼爺們兒?
馮俊剛一進辦公室就皺起眉頭,“我怎麼聞到你這屋有股香椿味兒啊?”
王中鼎不痛不癢地說:“鼻子還挺靈。”
“這麼濃的味兒你都沒聞出來?”馮俊很意外,“我記得你以前對香椿味特敏感,碗裡飛進一個香椿芽都會把飯倒了。”
結果,王中鼎不僅沒倒,還把沾滿香椿味的飯菜吃得一乾二淨。
難道是我鼻子出問題了?馮俊沒再繼續糾結,直接說正事。
“韓東的經紀人問題,你打算怎麼處理?”
王中鼎想了想,“換成季濤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季濤和你脾氣差不多,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由他帶的話應該能把韓東身上的臭毛病板一板。”
馮俊剛說完,就有人敲門了。
“王總,萬小姐聽說您下午要出差,特意讓我們送過來一些糕點,請您帶在路上吃。”
王中鼎點頭,“謝謝,放那吧。”
馮俊打趣道:“還真是體貼。”
下午,王中鼎剛一上車就朝馮俊問:“糕點帶了麼?”
“帶過來了,現在要吃麼?”
其實王中鼎沒什麼食欲,但是在他的生活理念中,甜點不能隔日食用且只能當下午茶,而下午茶又必須在四點前結束。
已經3:55了,對於生物鐘極其嚴格的王中鼎而言,他就只有5分鐘的時間。超過這5分鐘,再珍貴的心意也成了垃圾。
沒辦法,數字強迫症就是這麼要命。
“嘖嘖……中午吃不下飯,只能拿點心充充饑嘍!”韓東頂著五六級大風,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說著風涼話,“瞧瞧給餓得喲,狼吞虎嚥的,吃那麼急也不怕噎著!這是又要出差了唄?一天到晚在外面跑,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真悲哀……”
說著說著,韓東突然覺得:我咋這麼缺德呢?
意識到這種危險的想法,韓東急忙給自己洗腦。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幸福不是妥協出來的而是狠出來的!
於是,韓東豎了豎衣領,邁著冷酷的步伐回了公寓。
第二天晚上王中鼎才回來,這次出差有個意外驚喜——競拍到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超大型單按鈕記時腕表。連衣服都來不及脫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寶貝,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仔細端詳,著魔般地欣賞到了半夜。
韓東也失眠了,不知道抽哪門子瘋,三更半夜頂著大風出門遛彎兒。走到辦公樓底下,抬頭一瞧,王中鼎辦公室的燈果然亮著。
我去,填飽肚子了麼就熬夜?
沒一會兒,韓東又清醒過來。人家熬不熬夜關你屁事啊?你特麼能不能別這麼爺們兒?見誰都保護欲爆棚!心眼兒好的沒處使了吧?
操!回去睡覺,明天繼續熏丫的!
結果,隔日中午,當韓東端著餐盒走進辦公大樓的時候,突然又想起王中鼎塞點心“充饑”和徹夜亮著的那盞燈,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腿了。
算了,今天饒他一次,就當給自己改膳了!
韓東剛要把餐盒丟掉,就發現不遠處的電梯口立著一道冷峻的身影。咦?那不是王中鼎麼?他怎麼跑這等電梯來了?
唉……肯定是被我的香椿味熏怕了!想到堂堂一個總裁,竟然被香椿逼到要和員工一起擠電梯的地步,韓東有種蛋疼的心酸。
但是沒辦法,王中鼎已經看見他了。
既然看見,就意味著韓東手裡的餐盒不能扔了。不僅不能仍,還得故作一副灰太狼見到美羊羊的表情沖過去,繼續完成損人不利己的任務。沒辦法,韓東不能讓王中鼎看出自己內心的動搖,哪怕一點點兒都不行。
第60章可憐樣兒。
今天集團內部有活動,大部分員工都去參會了,大廳異於往常的清靜,上電梯的又只有韓東和王中鼎兩個人。
站定之後,韓東迫不及待地打開餐盒。
既然這台電梯不會出問題,那麼留給韓東只有十幾秒的時間。如何在短暫的時間內達到同樣的噁心效果,這是很考驗一個人演技的。
而衡量演技的重要標準之一就是眼神。
韓東的注意力始終聚焦在香椿上,這種聚焦不是刻意地盯,而是自然而然地打轉。最明顯的一點表現就是:當王中鼎伸手按鍵的時候,韓東雖然瞟了他一眼,但目光是散的,只有轉回餐盒內才會聚焦,足見其功力已臻化境。
同樣,演戲也是需要頭腦的。
就像韓東使筷子,明明夾的是香椿炒雞蛋,卻用的是夾玻璃球的腦子!知道觀眾是個數字控,所以選了個無比精確的角度和力度,當摩擦力達到最大值時,夾東西的速度是最快的,表現出的狀態也是最如饑似渴的。
最後,好的才藝可以讓角色本身大放異彩。
韓東秀了一套自創的“流水線作業”式吃法:嘴巴、牙齒、舌頭、喉嚨協同作業,不間斷運轉。也就是當他張嘴的一刹那,既有牙齒咀嚼著的雞蛋黃,又有舌頭翻卷著的香椿葉,還有運送到喉嚨的雜碎物……綠黃交替,怎是一個“小清新”了得!
如果王中鼎不是提前用香椿枝試過,此刻根本看不出韓東是演的。
韓東演得挺爽,吃得是真痛苦,當演員真不易啊!尤其是當反面角色,噁心完別人還順帶噁心自己一把,圖個什麼啊?
叮的一聲,勝利的號角終於吹響了。
就在韓東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噩耗再度傳來,電梯門打不開了!
奇怪,我沒在這台電梯上動過手腳,它怎麼也打不開了?
而且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王中鼎辦公室的那一層壞!這就好比沙漠裡的最後一口水灌進了鼻子眼兒,太特麼坑人了!
與此同時,王中鼎的目光再度投向韓東。
韓東突然意識到什麼,視線轉向碗裡的香椿,就像看到了希特勒的屠刀。
就在他還沒下定決心動筷的時候,王中鼎竟然破天荒地在充斥著香椿味的電梯裡將自己的飯盒打開,露出焦黃脆皮的現烙大餅和滿滿一盒的醬肉罐頭。然後像韓東夢遊時那樣,把肉塊和醬汁捲入餅裡,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韓東眼巴巴地在旁邊瞅著,哈喇子都能澆二畝地了。
所以說你演技再牛逼,眼神再集中,筷子再靈活,流水線玩得再炫都沒用,人家一塊烙餅兩塊肉就把你辦了!
挺硬氣的一個爺們兒,居然這麼快認慫了?連變味兒的東西都吃……韓東一邊咽著口水一邊用那雙被饞蟲虐得慘不忍睹的眼睛同情地望著王中鼎。
後來電梯門開了,韓東還在王中鼎身後窮追不捨,明明是奔著噁心王中鼎去的,卻被王中鼎一把拽進辦公室。
“吃吧,都是我讓廚房現做的,沒有香椿味兒。”王中鼎說。
韓東望著辦公桌上的大餅和肉罐頭,突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很親切,而且這種該死的感覺竟然怎麼除都除不掉。
“你咋不吃?”韓東問王中鼎。
王中鼎頭也不抬地說:“我飽了。”
韓東迫不及待地用烙餅卷上肉塊,狠狠撕咬吞咽著,依舊一副混不吝的拽樣兒,“嘿,我說……吃你的烙餅是給你面子,但不代表我明天不會繼續吃香椿!”
“隨你。”王中鼎語氣淡淡的。
韓東見王中鼎連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心裡挺不是味兒地哼一聲:瞧你那副可憐樣兒,真讓人受不了……
第61章邪惡的力量。
隔日,王中鼎再度出差,這次是受邀參加領袖峰會,還有一系列相關的社交活動,前前後後算起來至少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而韓東這個禍害,也被馮俊委派給了新的經紀人——季濤。
“我希望王總回來之後,可以看到一個完全符合本公司審美要求的藝人。時間短、任務艱巨,你這幾天要多費心了。”馮俊拍著季濤的肩膀說。
季濤點點頭,“我明白。”
“尤其是他腦子裡那些歪門邪道、迷信思想,一定要徹底剷除!這是王總最不能忍的,如果改不了其餘一切都免談!”
季濤眼神堅定,“只要在我手裡一天,就絕無他裝神弄鬼的可能性。”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見到季濤,韓東就像看到了王中鼎的“漢化版”。所謂“漢化版”,就是除了沒有王中鼎洋氣之外,性格秉性和王中鼎如出一轍。
培訓第一天,季濤請來一位教授,從事“揭露迷信、弘揚科學”宣傳工作很多年,經常到處做演講,以現身說法的形式讓很多持有愚昧思想的人豁然頓悟。
“我問你,小夥子,你怎麼看待迷信?”
韓東想都不想就說:“我們要摒棄迷信思想。”
教授有點兒不懂了,這人不是沒什麼問題麼?詢問的目光投向季濤,季濤揚揚下巴示意他繼續,韓東的話果斷不能信。
教授又把目光轉回韓東臉上,“既然你不迷信,為什麼還熱衷於算命?”
“這二者矛盾麼?您怎麼就知道算命是迷信的?”
教授說:“算命沒有科學依據,不是迷信是什麼?”
“誰說算命沒有依據?算命是專業人士根據生辰八字對一個人的人生運勢進行分析,推斷其吉凶禍福的預測方法。聽好了,是專業人士,不是江湖騙子。是分析和預測,不是妄下定論。‘算命是迷信’的說法本身就是一種迷信,別在這妖言惑眾了行麼?”
季濤臉色變了變,但出於對教授的尊重,他沒有開口打斷。
“我迷信?我妖言惑眾?”教授差點兒背過氣去。
韓東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對,就是你!什麼叫迷信?迷信是指人們對事物盲目的信任和崇拜。迷信是怎麼產生的?是因為相對於巨大的未知空間,人們的認知能力是有限的,在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時,才會產生無依據的猜測和推斷。那麼我問你,你知道什麼是財、官、印,吉神凶煞麼?你瞭解八字命理學麼?你讀過《人體生物節律學》、《周易尚氏學》、《地理辯證》麼?你要是什麼都不懂,就認定算命是迷信的,這難道不是一種迷信麼?我說你妖言惑眾有錯麼?”
教授讓韓東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濤把教授叫到外面,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說:“這人嘴刁,歪理一套一套的,你是說不過他的,直接把事實真相擺出來!”
幾分鐘後,兩個臨時演員走進教室。一個身著道袍、頭戴烏紗帽,走路搖頭擺腦,口中念念有詞:“科學算命,祛病除邪;預測禍福,逢凶化吉……”另一個彎腰駝背,步履蹣跚,飾演一位疾病纏身的老太太。
韓東叼著個小煙捲,樂呵呵地瞧著他們。
老太太:大仙兒啊,您能算命問卦,消災避禍?
大仙兒:心誠則靈!一算就明!算得准,給個香火;算不准,分文不取。
老太太:我最近經常胸口憋悶,噁心頭暈。
大仙兒:(表情凝重)你被蛇精纏身了,若不驅除,性命難保啊!
老太太:(驚恐狀)大仙兒,快救救我!
大仙兒:(閉目而念)赤練蛇精真可惡,興妖作怪禍事多!待我來把蛇精降,現出原形哪裡躲?(從兜裡抽出一張白紙)看好了,這上面什麼也沒有。
“等會兒!”韓東突然打斷,徑直地走到兩人面前,拿過大仙兒手裡的那張白紙,“行了,我幫你吧!”一口水噴上去,告訴大仙兒,“蛇出來了,下回多用點兒無色粉酞,你瞧瞧蛇尾巴這塊都斷了。”
大仙兒和老太太面面相覷,這戲還要不要往下演了?
韓東無奈地吐槽,“幾百年前的老段子了,還有臉往上搬?你們編劇誰啊?把他給我叫過來!想說教也編點兒孩子愛看的啊!”
說完,韓東就從旁邊的盆栽裡揪了一朵紅花,又拿過一個玻璃瓶,取下瓶蓋,將瓶子罩在紅花上,過了一段時間,紅花變成白色了。
“這……”大仙兒給跪了,“咋辦到的?”
一旁的教授面露不屑之色,“瓶子裡有化學物品,當然會褪色了。神叨半天,不是照樣用的科學原理麼?”
韓東走到他面前,笑著問:“教授,您是不是讓魚刺卡嗓子了?”
教授臉色變了變,“你怎麼知道?”
“您是不是用了很多方法,都沒能把魚刺弄下去?”
教授承認,“我打算讓醫生用鑷子幫我取出來。”
韓東沒再繼續問,而是從教授的包裡取出水瓶,端過去讓教授喝一口,“看看能不能用水咽下去?”
“我喝了好幾瓶水都不管用。”
韓東說:“我只是讓你試一試。”
教授又試了一口,結果還是一樣,根本咽不下去。
韓東把那瓶水拿了過來,倒在一個乾淨的水杯裡,上面十字交錯兩根筷子。左手三指品狀立著執杯,右手劍指水杯,嘴裡念叨了幾句。
然後遞給教授,“這回您再喝。”
切……這能管個屁用?教授冷著臉接過水杯。
結果剛喝一口,眼神就變了。
“怎麼樣?”韓東問。
儘管教授不想承認,可答案就寫在臉上,不服不行啊!
“你動了什麼手腳?”教授一臉狐疑。
韓東攤手,“這水是你剛才喝過的,杯子也是現取來的,我能動什麼手腳?”
“這……”教授啞口無言。
季濤還是無法接受,甚至懷疑韓東和教授提前打過招呼了。
為了拆穿韓東的伎倆,季濤親自找來水杯和筷子,還有經檢驗無任何添加劑的清水。不麻煩任何人,自己硬生生地吞下一根魚刺,而且紮得很深,用了很多方法都無濟於事,圍觀的幾個人都勸季濤去醫院。
季濤把目光轉向韓東,威懾力十足,取啊,有本事你現在就給我取出來!
韓東特意讓眾人檢查了一下他的手,確定沒有藏著任何腐蝕性的東西,然後氣定神閑地將水杯和筷子拿過來,又把剛才的程式走了一遍。
“請喝!”韓東親自端到季濤嘴邊。
季濤面無表情地接過杯子,喝下一大口水。
“怎麼樣?”眾人皆問。
季濤瞬間驚愣住,眼神都有些扭曲了。
眾人一片譁然。
有個人突然提起:“我一個朋友前年去旅遊,在一個少數民族的景點看到過類似表演,叫什麼‘化骨術’。說是能吞玻璃渣子、訂書釘,我當時還以為是騙人玩的!”
“就是騙人玩的。”韓東一臉黑線,“玻璃渣子……紮死算了。”
話音剛落,肅靜的教室內瞬間人聲鼎沸。
“大師,我什麼時候能發財啊?”
“大師,不瞞你說,我老覺得有小鬼纏著我。”
“大師大師,有個算命的說我今年有災,你再幫我看看。”
“……”
教授忍無可忍,把韓東從圍擁的眾人中強行拉出來,拽到外面一個隱蔽的角落,眉眼瞬間染上一層笑意,“我一看你小子就是個文化人。”
韓東哈哈大笑,“行,有空咱交流交流。”
兩天之後,還是那一間教室,韓東西裝革履、帥氣淩人地走上講臺。
“今天我們來講鬼壓床,大多數人都不是真正的鬼壓床,因為鬼壓床是有很多伴生症狀的。另外‘吸陽氣’更是無稽之談,那玩意兒對鬼有什麼好處……”
第62章收了這個妖孽吧!
晚上,馮俊站在陽臺上,一邊吹著海風一邊和季濤通電話。
“嗯,嗯,他肯聽你的就好。”
王中鼎恰好過來看綠植,聽到馮俊講電話,隨口問道:“誰打來的?”
“季濤,向我彙報韓東的情況。”
聽到“韓東”兩個字,王中鼎冷哼一聲,有種微妙的情緒在裡面。
馮俊沒等王中鼎問就主動開口說:“韓東不僅沒有鬧事,而且還很配合季濤的工作,兩個人相處很愉快,你是不是覺得很意外?”
王中鼎確實沒料到,他以為韓東不鬧得人仰馬翻就很不錯了。
“還有更讓你想不到的。”馮俊神秘一笑,緊接著開口說道:“季濤居然誇韓東天賦高,說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中鼎難以接受,一個和他性情相近的男人,怎麼會給韓東如此好的評價?
“你確定是季濤本人麼?”
馮俊把手機遞給王中鼎,“不然你親自打給他?”
“算了。”王中鼎揮揮手。
馮俊暗瞟了王中鼎一眼,慢悠悠地說:“其實我覺得吧,韓東以前之所以那麼叛逆,就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
已經聽到第二個人這麼說,王中鼎不得不對這個問題加以重視。
“你為什麼這麼想?”王中鼎問。
“這很明顯啊,你在的時候韓東各種不服管教,等你一走他立刻乖了。而且季濤和你脾氣那麼像,如果韓東真的水土不服,怎麼換了季濤就能和平相處呢?”
王中鼎沉默了好久才開口,“算了,隨他怎麼想,只要有人能管住他就好。”說完就轉身進了房間。
馮俊在王中鼎身後撇了撇嘴。
季濤這邊掛了電話,韓東也迫不及待地問:“是打給王中鼎麼?”
“不是,馮經理,馮俊。”
“哦……”韓東拍拍身邊的空位,“來,今天晚上你睡這。”
季濤什麼也沒說,直接躺下和韓東同床共枕。
韓東說:“我都好久沒和人睡一張床了。”
季濤說:“我從沒和別人睡過一張床,假如不是你說出了埋藏在我心裡二十多年的秘密,我想我至今也不會對一個人完全敞開心扉。”
“你活得太壓抑了!學學哥們兒吧……”韓東自拍胸脯,“哥們兒活得多瀟灑,多帶勁兒,愛誰誰,咱就為自己活著!”
季濤不得不承認,“有些地方我是該跟你好好學學了。”
“不過吧……”韓東話鋒一轉,“我還挺喜歡你這種性格的,你有的正是我缺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異性相吸?不對,咱倆是同性……物極必反?好像也不對……”
季濤說:“算是互補效應吧。”
“對對,就是互補,你看我風流你古板,我聰慧你傻實在,我淡定你急躁,我自信你自卑,我有追求你無信仰,對吧?”
季濤越琢磨越不對勁,怎麼話到了韓東嘴裡就變味了呢?這是“你有的正是我缺的”麼?明明是“你缺的正是我有的”。
“所以說呢,從你身上我可以獲得額外的精神滿足。”韓東又說。
季濤突然有些不解,“那你為什麼不喜歡王總呢?他們都說我和王總性格很像。”
韓東一臉黑線,我不喜歡他跟性格無關,是面相好伐?
……
三天之後,馮俊和王中鼎一起打道回府。
剛一進辦公大樓,王中鼎就嗅到了一股異常的氣息。雖然地板擦得一塵不染,但是他那雙數字眼卻掃出了密密麻麻的劃痕,像是多日來被無數雙鞋底踩踏過。大廳內活動的身影寥寥無幾,卻四處滯留著濃濃的人肉味兒。
“這幾天公司有活動麼?”王中鼎問馮俊。
馮俊想了想,說:“小規模的活動有幾個。”
王中鼎面露疑惑,“我怎麼覺得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辦公樓來過很多人似的?”
“不是吧?他們那些活動都是在外面舉行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前面走著的兩位新簽的女藝人聊了起來。
“你有沒有聽說?咱們公司最近來了個大仙兒,算命可准了。”
一聽到“大仙兒”三個字,王中鼎臉色立刻就變了,馮俊也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但他還是給了王中鼎一個安撫性的眼神,既然季濤都信誓旦旦地保證韓東已經改邪歸正,那她們所謂的“大仙兒”肯定另有其人。
女藝人似乎並未意識到大boss就在後面,還在興致勃勃地聊著。
“這幾天咱們公司好多人找他算,那些在外跑通告的大咖都專程趕回來。聽說有個劇組連戲都不拍了,集體包車回公司,就為了讓他算一卦。”
王中鼎臉色更陰了,果然有人壞了這的空氣。
前面的談話還在繼續,一直沉默的女藝人開口了。
“別跟我提他!一想起他我就來氣!”
“啊?你認識他啊?”
“哼……上次我去找他,他還跟我吹,說他那雙手特別神,想讓哪凸就讓哪凸,想讓哪翹就讓哪翹。我就讓他幫我美體塑形,結果他磨磨嘰嘰半個多小時,不僅一點兒效果都沒有,還占了我好多便宜。”
算命、吹牛、好色、慢吞吞……試問除了韓東,誰還能占得這麼全?
王中鼎臉色明顯又差了很多,但馮俊還是朝他投去“稍安勿躁”的目光,只要差一條不符合,就存在“不是韓東”的可能性,即便是韓東也證明他有所進步。
很快,前面的女藝人又發話了。
“他跟你要錢了麼?”
“最可氣的就是這個!我以為他占了我那麼多便宜,就不好意思再要錢了。結果你猜怎麼著?他不僅跟我要錢,還說按時間收費!”
“我天,這人也太能算計了吧?”
好吧,這回終於占全了……王中鼎審視著馮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馮俊回敬的目光中依舊殘忍著一線希望,季濤是什麼人?一個和你有著同樣嚴謹作風的人,能無憑無據就隨便開口下保證麼?
此時正走到拐彎處,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王中鼎猛的收住腳,沒有跟著前面兩個女藝人一同拐過去。
“嘿,美女,又見面了!”
“幹嘛?”
“最近怎麼沒找我按摩啊?老這麼拖著會沒效果的。”
“誰讓你按摩過?流氓!”
隨後,一陣噠噠噠的高跟鞋踩地聲漸行漸遠。
熟悉的男聲再度響起,光是聽語氣就能想像到那張邪惡的面孔。
“小騷丫,還跟我裝起來了。”
又一個男聲響起,“我看那女的挺純啊!”
“純?那是你沒見她騷的時候。本來十分鐘的事,她一會兒說這癢,一會兒說那癢,一個勁地在床上扭,害得我根本不敢下手。結果她還嫌我慢,死活賴著不肯走,後面那麼多人排隊,耽誤我多少生意啊……”
聽到這,馮俊終於認栽,果然又一個經紀人陣亡,而且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外面的交談還在繼續。
“行了行了,你別說她了,趕緊給我看看。”
“你啊?一看就是腎虛。”
“我腎虛?”
“對,你就跟王中鼎一樣,他丫就腎虛。”
“王總是腎虛?真的假的?”
“他那人一看就不行。”
話音剛落,拐角處就冒出一道冷峻的身影,更確切的說是兩道,但後面那道被前面那道的恐怖氣場逼得毫無存在感了。
韓東當時就傻眼了,和他一起傻眼的還有旁邊的炮灰保安。
馮俊原以為不會有人比他更衝動了,他好歹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從未在公共場合說過一句髒話,此刻此刻都想當眾動粗!管它什麼形象不形象?就是要跟這個禍害幹到底!結果這一腳還沒邁出去,就感覺陰風掃面,一道比他還淩厲的身形呼嘯而過,硬生生地將他逼退兩步。
定睛一看,居然有人更不計形象地沖在了前面……
第63章罰站王
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王中鼎就將韓東拽進了電梯。
這台始終飄溢著香椿味兒的電梯,終於用“鞋底子燉臀肉”回敬了韓東的厚愛。
王中鼎想不通,為什麼一貫冷靜如常的自己每每碰上這貨都像吞了幾斤炸藥?是因為他滿身糟點,而且條條踩到雷區麼?還是因為他那屁股蛋子長得太合自己心意,只有“親密接觸”才能平息心頭怒火?
韓東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個留洋歸來的知識份子會把中國的武術精髓傳承得這麼好?
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可在韓東眼裡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沒有經過任何策劃,就自然而然地得罪了王中鼎,撿了多大的便宜!可後來被踹狠了,這種“痛並幸福著”的感覺被“痛遠遠大於幸福”的感覺所取代,韓東終於炸毛了。
“別JB踹了!調侃你兩句至於麼?嘿!你還沒完沒了了是吧?你再踹我一下試試!還踹?還踹?你等著,我特麼找人去……”
韓東話說得那叫一個橫,眼神飆得那叫一個狠,可惜沒人家勁大,屁用都沒有!
好漢不吃眼前虧,何況韓東也不是好漢,就是個慫爺們兒,疼幾下就受不了了,見硬碰硬行不通,又開始用軟的博同情。
王中鼎剛聽到韓東嗚咽,動作就停了下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收手這麼快。
韓東目的得逞,又開始在心裡臭得瑟:讓你停你就停,立場這麼不堅定,看來對我還是有非份之想啊……
出了電梯,王中鼎把韓東拖進小黑屋,讓他罰站反省。
這個罰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罰站,而是要站在一台儀器上,不到時間不能下來。姿勢不對或者輕微晃動,儀器都會發出警報聲,計時器清零重來。
很快,季濤也被王中鼎叫到辦公室。
“娛樂圈的舞臺那麼大,個性化的藝人才能滿足觀眾多樣的需求。如果我們把所有藝人都打造成一個模子,那就不是造星公司而是造紙廠了。”季濤說。
“我沒讓你泯滅他的個性,我是讓你去其糟粕取其精華。你呢?不僅沒有把精華提取出來,還把糟粕吸收了!”
“在我眼中那不是糟粕。”
“迷信不是糟粕,難道還是閃光點麼?”
“他不迷信。”季濤平靜地陳述,“他是真大仙兒。”
“……”
王中鼎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再開口的時候神色異常凝重。
“那我只能忍痛割愛了。”
季濤一臉的固執,“如果你要讓韓東走,我會和他一起走。”
王中鼎怒喝一聲,“我是讓你走!”
季濤吃了一驚,很快也說了句讓王中鼎吃驚的話。
“我走也行,但我必須要把韓東帶走。”
辦公室有種要變天的節奏,幸好馮俊及時趕到,挽救了這場暴風雨。
“你先出去。”馮俊朝季濤說。
季濤出去之後,馮俊獨自面對著王中鼎,也顯得有些底氣不足,“看來……我們真得把韓東送到我姐那了。”
王中鼎手指門口,“你也跟他一塊出去!”
……
辦公室就剩下王中鼎一個人,煙灰缸裡滿滿的煙頭。
起初小黑屋的警報器一直在響,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警報器再也不響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沉寂,終於引起王中鼎的懷疑。
這個儀器有很多人站過,其中包括二雷,但二雷只是嘗試性的。他檢測出自己維持同一站姿的極限值是1小時30分鐘,就把這定為初始標準。一旦有人可以超過這個標準,儀器就會自動更替為最新的記錄。但是長期以來,這個標準一直沒變過。
不過,就在今天,一個全新的“罰站王”誕生了。
王中鼎走進小黑屋的時候,韓東還豎立在儀器上,身形筆直如槍,活脫脫一尊雕塑。
韓東對王中鼎的到來渾然不覺,仿佛已經修煉到萬事皆空的境界。
王中鼎踱步到韓東面前,朝他的臉上看去。
眼睛已經合上了……
「關於韓東的某些本事我說兩句,我始終相信奇人異士是存在的,嘿嘿……當然,如果親們實在不信的話,也可以當成都市異能來看」
第64章從小偷到派送員。
晚上,季濤又來了韓東的宿舍。
“我看王總那意思是想把你送到馮牧之的經紀公司。”
韓東微微皺眉,“馮牧之?”
“就是馮俊的堂姐,圈裡最有名的經紀人,現在咱們公司很多經紀人都是她當年栽培出來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她和王總多年的交情,但凡王總投資的電影,都會給她的藝人一定的出演機會,所以簽給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聽起來確實不錯,既可以免去和王中鼎朝夕相處的苦惱,又可以繼續走這條路,感覺就像瞎子說的第一種結果:趨近完美……可韓東卻怎麼都興奮不起來。
“怎麼了?”季濤問。
韓東一把勾住季濤的肩膀,嘴角咧了咧,“我這不是捨不得你麼!”
“少來了,一看就跟我無關。”
確實和季濤沒有多大關係,但具體和什麼有關,韓東也說不上來,環顧四周,貌似也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
季濤無意間說起馮牧之的個人經歷,“其實她一開始是明星身份出道,後來才轉行做了經紀人,也是美人胚子一個。”
聽到美人二字,韓東的眼睛總算亮了,“你有她的照片麼?”
“我手頭沒有,不過能在網上搜到。”
韓東迫不及待,“快快快。”
季濤查找片刻,選了一張近期的活動照指給韓東看,“就是她。”
韓東瞬間被治癒,不錯,真不錯。
“那我啥時候去她公司報導?”興沖沖地問。
季濤面色一冷,“至於這麼快見異思遷麼?”
韓東笑得一臉虛情假意,“我這不是怕拖累你麼?馮俊費了那麼多口舌,才說服姓王的讓你留下來。”
季濤想了想,說:“最晚後天,王總就會找你談話的。”
韓東摩拳擦掌,一臉的期待。
第二天早上,韓東醒來就開始糾結。
明天就要走了,今天還要不要再噁心王中鼎一把?
其實韓東心裡挺不落忍的,因為自打他進公司,王中鼎就沒順心過。臨走還要鬧一出,實在有點兒不近人情。可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浪費掉豈不可惜?萬一王中鼎對自己還留有一絲念想,臨時改變主意怎麼辦?
反復權衡過後,韓東還是決定把惡人當到底,徹底斬斷情絲!
中午,韓東又裹著一身的臭氣上了電梯。這次他玩了把大的,香椿臭豆腐拌榴槤,整個人化身為屎殼螂,在宛如廁所的電梯內艱苦奮鬥……
結果吃完才發現,王中鼎什麼都沒提,兩手空空。
電梯沒有停,直接升到辦公室那一層,韓東眼睜睜地看著王中鼎走了出去。
然後電梯下降,韓東又回到了餐廳那一層。
“你說王總啊?他來這轉了一圈,沒發現想吃的,就直接走了。”服務員說。
韓東心裡莫名不是味兒,自己罵給自己聽:這小子太陰了!沒胃口還不早說,害我白吃了那麼多臭東西,操!
下午,韓東繼續當他的大偵探,遊蕩在公司各個隱蔽的角落,觀察王中鼎有沒有吃東西。不知道是想證明中午的心血沒白費,還是別的什麼……
晚上,韓東陪著季濤吃了頓飯,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路過辦公大樓,王中鼎辦公室的燈還亮著,看來又要熬夜啊……
“怎麼不走了?”季濤問韓東。
韓東瞬間變臉,興奮地吹了聲口哨,“明天就要見大美女嘍!”
“行了,快走吧,回去還得收拾東西呢。”
淩晨一點多,王中鼎注視著馮牧之傳真過來的合作協定,緩緩地轉著筆。
突然,樓道裡又傳來一陣熟悉的沙沙聲。
王中鼎條件反射地看向冰箱,後來想想不對,韓東已經不住在這棟樓了,就算是夢遊偷食,也不該繞這麼遠的路啊!
結果,門還是響了。
緊接著一條胳膊伸進來,偷偷撂了個東西,連個面都沒露,就賊兮兮地閃人了。
王中鼎走過去,看到地上躺著一個餐盒……
第65章我親自帶你。
第二天一早,韓東醒來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今天天氣貌似不錯,陽光明媚、萬裡無雲的,正合我的心情啊!
收拾好東西,韓東再一次跳撲到床上,拳頭興奮地在上面砸著,老子終於要擺脫你們這些充氣物了!又翻身下床,拿出剪刀猛的朝充氣沙發上戳去。反正你們王總那麼有錢,我走了也沒人會用了,那就多紮幾個,也給咱這趟出行添添喜氣!
“嘭嘭嘭嘭……”
沒一會兒,俞銘就找上門了,“你能不能消停點兒?”
韓東非但沒有慚愧之意,還把俞銘拽了進來,興沖沖地說:“你不是學舞蹈的麼?哥們兒今天就要走了,你還不扭一段送送行?”
俞銘不搭理他,徑直往門外走。
韓東又堵在門口,死皮賴臉求人家,“你就當給我個面子,隨便跳一個,今天不跳以後再跳我也看不見了。”
俞銘完全不把韓東的面子放在眼裡。
韓東還是不依不饒,“你要是跳得好,等我火了一定好好提攜你,不然你一個學舞蹈的哪就熬出頭了?你要實在不好意思,隨便擺個姿勢意思意思也成,要不就起個範兒?起個範兒讓我瞧瞧。別磨嘰了,是不是爺們兒?是爺們兒就……”
俞銘真是煩怕了,隨便劈了個一字馬,兩腳穩妥妥的180°,問韓東,“行了吧?”
“你這柔韌性也太棒了!是不是都能給自己KJ啊?”
俞銘臉一沉,扭頭就朝外走。
“別別別……跟你鬧著玩的。”韓東又拽住俞銘,興沖沖地討教,“你是怎麼練的?教教我唄!我也想一腳就踢到別人腦門兒。”
“那你還是別練了。”俞銘說。
韓東不解,“為什麼?現在學來不及了?還是我身體素質不行?”
俞銘掃了眼韓東的大長腿,說:“你就算練成了,也只能踢到姚明的腦門兒。”
“……”
折騰完之後,韓東正準備吃早飯,突然發現昨天買回來的蛋糕不見了。奇怪,我明明記得放在電腦桌上了,怎麼沒了呢?難不成是我晚上聞見味兒,夢遊起來偷吃了?可問題是餐盒也不見了,我不能連餐盒都吃了吧?
韓東又一頓翻找,找著找著就找到俞銘的房間,結果發現了同樣的餐盒。當即哼哼道:“行啊,我就偷了你一包瓜子仁兒,你竟然饒回去兩塊大蛋糕,夠黑的啊!”
俞銘根本聽不懂韓東在說什麼,丟瓜子仁兒的事他到現在才知道,至於餐盒,那是公司統一配發的啊!
“沒事,咱都是從農村出來的,我理解你。我這個人就是直,有啥說啥,你也別往心裡去。反正都是哥們兒,誰吃誰的不一樣?你拿我兩塊蛋糕,我拿你一袋香腸的都不叫事兒,對吧?”順手抄走一袋香腸,瞬間轉歸一臉慈愛,“哥們兒,我一看你就是富貴命,將來肯定走大運,你就等著享福吧!”
俞銘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冷眼,有病吧?
沒一會兒,門口亮起激蕩的歌喉,“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飛翔在遼闊天空,就像穿行在無邊的曠野,擁有掙脫一切的力量……”
韓東一路高歌到辦公樓,首次面帶笑容地走進王中鼎的辦公室。
“王總,您找我?”
王中鼎點頭,“坐那吧。”
“不用了,我站著就行。”韓東依舊笑眯眯。
王中鼎開門見山地說:“關於你的去留問題,我已經考慮好了。”
儘管心裡已經有數,韓東還是難免會忐忑,就像宣佈“影帝”花落誰家的前一刻,身為熱門人選等待結果時的那種激動心情。
“不用緊張,你不用走了。”王中鼎說。
韓東的嘴角都已經準備好了,卻在揚起的一瞬間抽搐了。
“你說啥?”
“從今往後,我親自帶你。”
“……”
第66章鴻溝。
聽到吱的一聲,俞銘下意識地看向門口,結果兩個小時前大張旗鼓出門的韓東又喪眉搭眼地回來了。不知想到了什麼,俞銘竟然破天荒地咧了咧嘴角,結果不偏不倚地讓韓東那雙賊眼給瞄到了。
MD!平時讓你笑你不笑,幸災樂禍還挺有一套!
韓東腿也不顛了,頭也不晃了,人也嘚瑟不起來了……完全化為一尊瘟神立在俞銘房間門口,強撐著那一丁點兒可憐的霸氣。
“笑什麼?我告訴你,你剛才那叉白劈了,爺不走了!”
俞銘回敬了韓東一個冷淡的側臉:你愛走不走。
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莫過於“置之死地而沒生”,韓東看著癟了的床墊、沙發、凳子,簡直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你特麼倒是留一個啊!
無奈之下,韓東只好撿起一個勉強能用的,吹鼓之後坐了上去。
如果之前的充氣沙發是為了讓韓東休息,現在則是為了證明韓東的腿有多長。一根煙還沒抽完,韓東的雙膝就過肩了。
他還是想不通:王中鼎怎麼說變就變了?
我的魅力是有多麼令人髮指?!!!
眼前仿佛出現這樣一個畫面:王總裁一拳打在牆上,殷紅的血和雪白的牆形成鮮明的對比,他轉過身對自己低吼一聲: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我該拿你怎麼辦?
正YY著,漢化版的“王中鼎”就找上門了。
“王總即便做了你的經紀人,也會暗中運營,不會對外公佈。在別人眼裡你還是自由身,和公司只是合作關係。”
韓東怨聲載道,“在別人眼中是自由身有個屁用啊?實際上不還是歸他管麼?”
“就因為你們利益直接掛鉤,他才會不遺餘力地捧你,這種優勢別人想求都求不來。公司旗下簽名明星幾百人,能享受到這種待遇的就只有兩個。”
竟然還有一個?韓東馬上打聽:“那個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
“這個公司的藝人沒有我不知道的,你說吧,到底是誰?”
季濤有意敷衍,“我也不太清楚,這屬於內部機密。”
韓東沒再繼續問,只是對王中鼎親自帶他的事耿耿於懷。
“待遇再好我也不想讓他管著,只要我留在這個公司,誰當我的經紀人不一樣啊?你去和王中鼎申請一下,繼續當我的經紀人。”
“我已經和他申請過了。”季濤說。
韓東忙問:“那他怎麼說的?”
“他說給我兩種選擇,要麼當你的經紀人,要麼升任執行總監。”
韓東瞬間噎住,半天才開口:“濤啊,你應該不是那種人吧?”
“換作以前我肯定不是,但這段時間我在你身上學了不少東西,尤其你總對我說的那句話:咱得為自己活著!”
韓東,“……”
兩個人陷入一陣沉默。
韓東開始心裡不平衡,後來轉念一想,季濤當了經紀公司的執行總監,也就意味著進入了管理層,有這麼個握著實權的人在身邊,也未必是件壞事。
於是他又朝季濤湊了過去,“既然你已經是領導了,能不能給我換一批傢俱?就算不是新的也成,之前搬走的那套舊的再搬回來我也沒意見。”
季濤略顯為難,“我主要是管理經紀人的。”
“對啊,經紀人都歸你管了,這點兒小事還辦不了麼?”
“問題是你的經紀人是王總啊。”
韓東,“……”
季濤又說:“何況我只是執行總監,我上面還有總監,總監上面還有經理,最終審批權在經理那,也就是馮俊。馮俊審批完了,還是要去找王總簽字。”
說來說去,韓東總算聽明白了,王中鼎這是在他和季濤之間挖了一道鴻溝啊!
第67章 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我可以簽給你,但有兩個條件。”韓東朝王中鼎說。
王中鼎示意他儘管開口。
“第一、給我換一套傢俱;第二、給我配一個美女助理。”說到美女兩個字,韓東特意加重了口吻,像是存心給王中鼎聽的。
結果王中鼎的回復卻是:“第二個可以考慮,第一個免談。”
韓東萬萬沒有想到,連第二個都可以考慮,第一個竟然被拒絕了!
“為什麼不能換傢俱?公司的資金有那麼緊張麼?”
“這與資金沒關係,而是與你的個人習慣有關。”
韓東渾身上下的毛都炸起來了,“我用充氣的不是習慣,是因為我沒錢!現在你們公司又不缺錢,幹嘛不能給我換一套?”
王中鼎審視著韓東,問:“為什麼非要換?”
韓東底氣不足,“……壞了。”
“怎麼壞的?”
韓東把眼神甩向別處,吊兒郎當的口吻說:“還能是怎麼壞的?充氣的本來就不結實,隨便劃一下就破。”
“這屬於公司財產,損壞是要賠償的。”
傢俱不給我換就算了,還特麼讓我賠錢!!韓東當時就黑臉了,是你硬要爺簽給你,不是爺上趕著要你帶,甩臉子也應該是我來甩啊!
“那我不簽了行不行?我走人行不行?”
王中鼎答應得很痛快,“只要你把賠償金交齊,隨時可以走。”
韓東當即拍桌:“多少?給個數吧。”
王中鼎從抽屜裡抽出一張發票聯遞給韓東,韓東一瞧就傻眼了,光是一張床就兩萬多,這不是搶錢麼?
“你的床墊不是普通的充氣床墊,而是根據你的身高體重,體型體質專門定制的。完全吻合你的身體曲線,可以對各個部位起到一定保護作用。”
韓東簡直想爆粗口,你特麼是傻逼麼?有那個錢都能買一套實木傢俱了!
“你肯定讓人蒙了!我告訴你,小武基批發市場,二百以內就能拿下來。”
“我沒你那個本事。”王中鼎用手指戳了戳發票聯,“總計71225,使用期限不到一個月,減去折舊費是56980,你是刷卡還是付現?”
韓東瞄了瞄衣兜,攏共不到50塊錢,連一口氣都買不到。
王中鼎又說:“如果實在沒有,你可以以物抵債。”
“什麼物?”
“你的屁股。”
終於把你小子的心聲給逼出來了!!韓東直覺得一口老血竄到了嗓子眼兒,發狠地在自己屁股上拍了一下,“姓王的我告訴你:爺這,你想都別想!我就是欠你幾個億,也不會讓你碰我一根手指的!”
“那你當初怎麼跟我算那麼清楚?”
韓東當即一愣,當初?什麼當初?
王中鼎提醒道:“當初是你自己開的價碼,44塊錢一腳,56980就是1295腳,至於什麼時候踹完,就要看我的時間了。”
韓東的臉瞬間變成醬紫色,呆愣半天才乾巴巴地笑出聲,“那個,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你忙吧……”
“站住!”王中鼎突然叫住韓東。
韓東整個後背的肌肉都在那一瞬間繃死,該不會……瞧出啥來了吧?
“你不是說要助理麼?”王中鼎問。
原來是這事……韓東大松了一口氣,轉過身又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有什麼特殊的要求?”王中鼎又問。
韓東隱晦地表示:“就一個簡單的要求——個人形象必須過關。起碼能配得上我,兩個人走在一起要協調。”
“行,我明白了。”
韓東點了點頭,飛一般地閃出了辦公室。
王中鼎哼笑一聲,“混玩意兒。”
第二天,王中鼎欽點的助理就上門自薦了。
“你好,我叫沈初花,是王總讓我來找你的。”
韓東當時就愣住了,這外貌……怎麼形容呢?就是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讓韓東寧可賣屁股也不願意侮辱她。至於身材嘛……韓東不得不承認,王中鼎選人真的有一套。這女人的下半身長恰好等於韓東的上半身長,他是“抱腿坐地,雙膝過肩”,這女人是“屈身鞠躬,腦袋撞地”,太特麼協調了!
“你不會嫌棄我吧?”沈初花試探性地問。
韓東一身正氣,“你看我像那種人麼?什麼都不用說了,就是你了!”
沈初花激動,“你是第一個看到我就點頭的人,說實話我對自己的外貌特別不自信,大明星根本不會鳥我,小明星也挑三揀四,我永遠是被剩下的那個。是你又讓我重新找回了自信,我真的特別感動,謝謝你能肯定我,謝謝……”
“說完了麼?”韓東問。
沈初花不好意思地點頭,“說完了。”
“你被辭了。”
“啊?”
“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
第68章 韓大人才。
韓東還是秘密簽給了王中鼎。
但這並不妨礙他的計畫進行,如果說以前和王中鼎作對是純屬找茬兒的話,那麼現在就是赤裸裸的報復。
媽的!連一套傢俱都捨不得給我換!
老子還不指望你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韓東平時就喜歡撿一些破爛帶回宿舍,今天更是扛一根樹幹回來了,張星湖恰好要出門,看到韓東的陣勢瞬間嚇尿了。
“我天,你……這是怎麼抬上電梯的?”
韓東特爺們兒地回一句:“沒坐電梯,爬樓梯上來的。”
張星湖唏噓不已:“你可真有癮,這得做多粗的樂器啊?給大象吹的吧?”
“你特麼才拿這個做樂器呢!咱是拿來做床的。”
自己鋸木頭釘床,這得多大的工程量?張星湖越來越佩服韓東的閒心了。
“你幹嘛不買一張?”
“沒錢。”
“你早說啊!我借你。”張星湖一臉慷慨。
不料韓東大手一揮,冷聲回絕:“記住了,爺是不會搭一分錢的!”
……
片場,李尚又被導演當眾數落。
“你的表情太不到位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演戲就是演‘細’,細節處理不好怎麼演出真實感?你給我的感覺總是馬馬虎虎,永遠差那麼一點兒表現不出來……”
經紀人上前一步,“導演,讓他休息一下吧,我看您也累了。”
導演不耐煩地擺擺手,“算了算了,今天先到這吧。”
李尚的助理正在不遠處煲電話粥,被經紀人看到一嗓子吼斷。
“聊什麼聊?趕緊送條毛巾過去,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
李尚倒是好脾氣,還跟助理調侃,“聊什麼呢?笑那麼歡。”
“聊咱公司的大仙兒,聽說可神叨了,好多人找他算。”
聽到大仙兒三個字,李尚心裡咯噔一下,沒敢直接問是誰,只是試探性的,“王總不是特別討厭封建迷信麼?”
“所以說這個人很神啊!連王總都轟不走他,哈哈哈……”
回到酒店後不久,經紀人就去了李尚的房間。
“我查過了,叫韓東。”
聽到這個名字,李尚不知怎麼的就笑了,特別難以形容的複雜心情。
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過我看了下新簽約的藝人名單,裡面並沒有他。他已經在公司待了大半個月,換了兩個經紀人,最後都不了了之。以這段時間公司對你的熱捧力度來看,王總根本沒拿他當回事,他的去留很可能都是問題。”經紀人分析。
李尚卻很清醒,他想起梁景提過的“禁五條”,忍不住感慨道:“以王總的性格,能讓韓東待這麼久已經是奇跡了。”
“但你也要反過來想,條條中招的糟點也是限制他發展的致命因素。王總是什麼樣的人?他的眼睛裡揉得進一粒沙子麼?想想你曾經的那些室友,哪個不是資質出眾?而且你別忘了,他有的你都有,他沒有的你也有。”
李尚沉默不語。
經紀人拍著李尚的肩膀說:“別想了,你倆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你的顧慮除了自貶身價之外,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
中鼎總部大廈東邊的一塊地已經建成“私家莊園”,夏弘威閑來無事就會來這喂魚,九尺身軀威立小橋之上,池塘、木亭、天鵝相伴……看著好不養眼。
“那棵從美國挪種到這的紅豆杉活了沒?”夏弘威隨口問。
談起這個王中鼎頗有成就感,“剛挪過來的時候差點兒死,國內的專家基本都被我請了個遍,折騰了兩個多月,總算挺過來了。”
“你可真有那份心,換我早撇一邊不管了。”
“是啊,你的心思都花在賠錢上了。”
夏弘威斜了王中鼎一眼,“信不信我給你丫砍了?”
“你敢折一根樹杈,我就卸你一條胳膊。”
夏弘威瞬間將手中餘魚餌全部拋灑入水中,冷哼道:“那我還真得去折兩根。”
兩個人說笑間就朝那片林區走去,除了紅豆杉之外,這裡還有其他一些樹種。但這些樹種都是雇人定期來打理,只有那棵紅豆杉是王中鼎親自養護。
“那棵樹有300多歲了吧?”夏弘威又問。
王中鼎說:“已經快600歲了。”
“這麼老了?真看不出來。”
“野生紅豆杉生長緩慢,十年也長不了手指粗。”
“照你這麼說,那棵樹也值不少錢呢?”
“買的時候花了37萬美刀,現在就是給我370萬我也不賣。”
說著說著便走到一圈精心圍護的柵欄前,打開小鐵門,兩個人齊刷刷地愣住,一根光禿禿的樹幹赫然出現在視野中……
第69章這是我的命根子
因為紅豆杉是我國一級瀕危保護植物,國家明令禁止移植或者採伐,所以丟了紅豆杉的事情沒法報警,只能依靠公司內部的人力進行調查。
“3號那天晚上,監控器完全處於失效狀態,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恢復正常,我們猜測小偷就是在這段時間作案的。”二雷說。
王中鼎問:“你們採集監控器上的指紋了麼?”
“監控室內的操作器、監控探頭、鐵門上均未發現任何指紋,不僅沒有指紋,連可疑的腳印都沒有。我覺得作案人員應該是覬覦已久,並且經過嚴密策劃的。”
馮俊忍不住插口道:“既然他把樹幹偷走,肯定是要運出去的。那門口呢?門口的情況你調查了麼?”
“同一時段門口的監控設備是正常的,當時正處深夜,進出車輛非常少。我們對出現的幾輛車逐一排查,沒有發現裝運過樹幹的痕跡。”
馮俊疑惑不解,“難道除了門口還有其他通道?咱們公司每道牆上都遍佈著警報器,別說扛著一根樹幹,就是赤手空拳也很難躍出去。”
“我懷疑,這根樹幹到現在還沒運出去。”二雷一語中的。
可惜瞬間就被馮俊給否了,“既然策劃得如此周密,肯定會考慮到運送的問題。我倒不懷疑樹幹還留在公司,我懷疑內部有人接應。”
一聽說有“內賊”,三個人的腦子裡不約而同地閃過一道身影,沒辦法,誰讓某人喜歡夜間行動,且有過偷罐頭的不良記錄呢?
於是二雷又真相了,“會不會是韓東?”
不料,馮俊又把他給否了,“一個連零食都要打包寄出去的人,偷到這麼一根天價樹幹,早就揣著錢跑了,還會老老實實待在這?”
“應該不是他……”王中鼎也在旁邊附和,“他沒理由偷樹幹,如果他真的是缺錢或者惡作劇,完全可以偷表。”
辦公室陷入一陣沉寂,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王中鼎先開口:“算了,你們各忙各的去吧,這是日後再議。”
馮俊和二雷剛一出去,王中鼎就撥通了韓東的電話。
“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每次去見王中鼎,韓東都會在路上做很多準備工作,想想什麼表情惹人反感,什麼動作招人膈應,什麼話討人嫌……所以王中鼎每次看到的韓東都是一副沒正經的浪蕩樣兒,不打招呼也不瞅他一眼,進門直奔沙發,坐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過兩天有個簽約儀式,你也要參加,自己準備一套像樣的衣……”
王中鼎話還沒說完,就被韓東硬生生地打斷。
“沒有!”
“沒有不會買麼?”
“沒錢!”
“公司發給你的那些生活費呢?”
還有臉提生活費……韓東暗暗腹誹:那點兒錢還不夠我買釘子的!原以為自製木床能省錢,結果光工具和零件就花了好幾百,早知道就不砍那棵破樹了。
王中鼎知道韓東認錢,就沒跟他一般見識,直接說:“這次的服裝由公司提供,下次再參加活動就要自己準備了。”
韓東眼皮向上翻著,愛答不理地嗯了一聲。
“還有,關於藝名就定你的本名了。”王中鼎說。
韓東難以接受如此平庸的名字,“為啥不能叫韓天王?”
“響亮不等於嘩眾取眾。”
“那為什麼不能叫尼古拉斯。如來?中西文化的結合,多個性啊!”
“你怎麼不叫‘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呢?既有中西文化的結合,也有低俗和優雅的碰撞,更個性。”王中鼎說。
韓東那奇怪的笑點又開始作祟,在沙發上打滾蠢笑,“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哈哈哈……尼古拉斯。我勒個去……哈哈哈……”
王中鼎一開始還沉著臉呵斥兩聲,後來被韓東的“鴨子叫”徹底打敗了,似笑非笑的口吻勒令道:“行了,別沒完沒了的。”
韓東好不容易才停了下來。
王中鼎回歸正題,“一直想問你,你對自己的發展定位有什麼建議?對自己的風格類型有初步的構想麼?”
“我想成為什麼風格就可以成為什麼風格麼?”韓東問。
“不一定,要看你的可塑性了。”
“我的可塑性絕對沒有問題,就看你們肯不肯下血本為我包裝了。”
“先不要談這些,就說你的初步想法。”
韓東想了想,說:“我給自己的定位就是高冷型。”
“高冷?”
“不是李尚那種做作式的矜貴,而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高傲冷漠。平時惜字如金,但只要我一開口,下面就會暈倒一大片那種。”韓東大言不慚地說。
對於一個在現實生活中都找不准定位的人,問他這種高深的問題簡直就是找虐,王中鼎繼續下一個話題,“接戲方面有什麼偏好或者禁忌麼?”
“沒有禁忌,我不像某些人那麼裝逼,吻戲不接、床戲找替身之類的。哪那麼多臭毛病啊?你是幹嘛的?演員知道不?既然幹了這行,就得有為藝術獻身的精神!只要他們不愛拍的,都交給我來拍!吻戲、床戲什麼的多多益善,沒有我也不說啥。”
一翻慷慨陳詞過後,韓東還有點兒小後悔,我剛才是不是表現得過於真性情了?是不是應該裝逼一下才會招他膈應啊?
王中鼎用一記冷眼回復韓東:你想多了。
“還有麼?”王中鼎問。
韓東乾笑兩聲,“沒了,暫時就這麼多。”
“把你頭髮理了。”王中鼎突然說。
“啊?”
“把你的小辮剪了,換成短髮。”
這可要了韓東的命,當即反駁道:“不行,這是我的命根子,絕對不能動。”
王中鼎起身朝韓東走了過去,“怎麼就不能動了?”
“我天生自來卷,留短髮不好看。”韓東急忙後退。
王中鼎依然朝他逼近,“自來卷對於造型師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很容易處理。但是你這個小辮太礙眼,必須得剪了。”
“你要敢給我剪了,我當場自殺!”韓東詐唬一聲。
這麼一來,王中鼎就更想見識見識這頭稀罕的卷毛了。結果距離韓東還有八丈遠,就聽到韓東慘叫出聲,還從衣兜裡掏出一個鑽頭。
“我沒開玩笑,你要敢過來,我就拿這個給你打眼兒!”
王中鼎一臉黑線,“你怎麼裝著這種東西?”
額?韓東自己也愣了一下,我咋把做床的零件給揣過來了?
很快,王中鼎又發現了異樣,韓東的三個手指都貼著創可貼。
“你這手是怎麼弄的?”
韓東整天和錘子、鑽孔器、刨花刀打交道,手指難免受傷,但他沒有說出實情,只是敷衍道:“還能怎麼弄的?刀子割的唄。”
王中鼎剛要走上前去查個究竟,門鈴就響了。
“王總,找您簽字。”
韓東急忙趁這個溜到門口,頭也不回地逃竄了。
回到宿舍,韓東看到電腦桌上放著一雙木工專用的防割手套。扭頭朝外看了一眼,張星湖自從接戲就很少回來了,大多時候只有俞銘一個人。
韓東瞬間勾起唇角,得瑟,臭美,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覺得他可人疼似的。
“嘿,你給我買的啊?”明知故問。
俞銘還是那副冷淡淡的樣子,不承認也不否認。
韓東卻是個人來瘋,特別禁不起煽動,給點兒甜頭就找不著北了,湊到俞銘身邊一個勁地黏糊人,“行啊,小銘銘,有點兒良心啊,看來哥們兒平時沒白疼你。”
俞銘忍無可忍,“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
“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王中鼎加班,二雷在旁邊悄無聲息地處理雜務。
“化妝間還有人麼?”王中鼎突然問起。
“下麵一層貌似有,楊莉的封面在趕進度,她明天要去臺北。”
“看看她們進展得怎麼樣了,如果人員夠用,就請上來一位元元造型師。”
二雷點點頭,剛要往外走,又被王中鼎叫住了。
“還有,想方設法把韓東弄到這來。”
二雷看了看表,“現在已經兩點多了,他估計睡了吧?”
“就是要等他睡的時候行動,白天他不會配合的。”
“不會把他吵醒麼?”二雷有些擔心。
王中鼎卻很篤定地說:“他這個點已經睡死了,即便有反應也是夢遊。”
二雷瞬間覺得自己去抬的不是一個未來的巨星,而是一個巨嬰。
大概二十多分鐘後,韓東和造型師全部就位,就差王中鼎一聲令下。
王中鼎看著韓東那一腳都踹不醒的呆樣兒,竟有點兒不忍心,但再看到韓東那礙眼的兔尾巴小楸楸,又狠下心來說:“動手吧。”
“好的。”造型師讓助理先給韓東洗頭。
王中鼎看到韓東整個洗頭過程都沒有絲毫反抗意識,也就放下心來,離開化妝間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結果椅子還沒坐熱,門鈴就響了。
“王總,他……他不讓我們剪。”造型師助理一臉為難的表情。
王中鼎詫異,“他醒了?”
“沒有。”
“既然沒醒,那就隨他掙紮,找兩個人按著就行了。”
“不是掙紮……”助理欲言又止。
王中鼎臉色沉了下來,“那是因為什麼?”
助理小心翼翼地說:“他……他哭了。”
“哭了?”王中鼎儼然沒有料到。
助理點點頭,“哭得特別慘,我們都不忍心下手。”
第70章 理髮。
王中鼎趕到化妝間,發現韓東真的在哭,而且正如造型師所形容,哭得相當之悲慘。不僅眼淚嘩嘩往下流,還聲嘶力竭地喊著“二大爺”,搞得旁人手足無措。
在北方很多地方,當“爺”字讀輕聲的時候代表父親的兄長,二大爺也就是二伯。因為知道韓東是在二伯家長大的,所以王中鼎並沒有意料中的吃驚。
“會不會是他小時候剪頭髮留下什麼陰影了?”二雷猜測。
王中鼎還沒來得及表態,就被韓東死死抱住,一口一個“二大爺”叫得好不煽情。
旁邊幾個人都為韓東捏了把汗,生怕“王二大爺”一拳頭把他抽醒。結果王中鼎非但沒有推開他,反倒是二雷上前欲將韓東拉開時,被王中鼎揚手阻止了。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韓東才平靜下來。
王中鼎慢慢將韓東的頭擺回原位,內心掙紮片刻,最終還是做出讓步,“算了,別剪了,簡單修修型吧。”
怕韓東再整麼蛾子,王中鼎乾脆留下來看著他。
這是王中鼎第一次“親臨現場”指導工作,讓造型師倍感壓力,同時應對兩個難伺候的主,其艱辛程度可想而知。
“第二層頭髮再剪短1點3毫米。”
造型師腦門兒滲出汗珠,1點3毫米……究竟……是多長啊?
好不容易拿捏好尺度,又聽王中鼎在一旁說:“掉了六根。”
“掉了六根?”造型師不明所以。
“你剛才沒有攥牢,有6根頭髮掉了下去,摻進了第三層。”
第6根……6根……造型師瞬間暈菜,是哪6根啊?
王中鼎實在看不下去了,就伸手要過造型師手裡的梳子和剪刀。
“我來吧。”
造型師瞬間驚愣住,你來?這……你都能來?
造型師不太放心,“我們可以給您打下手。”
“不用了,你們站在這也擋光。”
造型師和助理只好離開,二雷也回去整理雜務,化妝間只剩下韓東和王中鼎。
王中鼎重新給韓東梳理一頭的卷毛,從發梢慢慢梳理到發根,耐心十足。他發現韓東的頭髮不太像漢族人種的自來卷,而是與高加索人種相似,卷大且飽滿,蓬鬆有層次。但又有著鮮明的個人特色,譬如大多數自來卷都是發梢卷,韓東的則是發根卷,發梢柔順,所以梳起來的小楸楸圓乎乎的很整齊。
如果不看韓東的臉,單看他的後腦勺還是很可愛的。
“二大爺。”韓東又叫。
王中鼎柔和的目光再度染上一層陰霾。
“二大爺。”韓東還叫。
王中鼎依舊不搭理他。
結果,韓東一連叫了十幾聲,一聲比一聲響亮。
“二大爺!二大爺!!二大爺!!!二大爺!!!!二……”
王中鼎冷聲喝止:“再嚷嚷信不信我把你頭髮剃了?”
韓東又改為小聲嘟噥,就像和尚念經一樣,“二大爺,二大爺……”
王中鼎終於知道韓東的二伯為什麼要把他過繼給別人家了,就這種混玩意兒,擱誰誰都得轟出門,多招人煩啊!
遲遲得不到回應,韓東終於念叨乏了,嘟噥聲漸漸被鼾聲所取代。
事實證明造型師多慮了,王中鼎不僅會剪髮,而且動作很熟練,像是平日裡經常做這件事。尤其他的手法很准,每一層上下差不了幾根,長度就像尺子比著來的。雖然是卷髮,但修剪後線條清晰流暢,層次感鮮明,紮起來恰好是一個圓弧卷兒,相當有藝術感。
韓東直挺挺的脖子癱軟下來,腦袋很快垂了下去。
王中鼎看到韓東的後勃頸上有一層細密的汗毛,從兩端向中間聚攏,特別像某種動物的鬃毛,手指在上面拂過,毛茸茸的,莫名地哼道:“豬鬃。”
不料,這句嘟噥竟被韓東聽到了,還嘎嘎笑了兩聲。
王中鼎喝著水差點兒嗆到,“說得就是你,你還跟著笑?”
韓東又不吭聲了,好像剛才那幾聲就是撒夜症。
十幾分鐘後,王中鼎徹底完工,剛要給韓東清理髮茬兒,就被他死死纏抱住。
“二大爺,給點兒錢吧~”
王中鼎差點兒一腳踹上去,我加班加點兒給你剪頭髮,還得倒貼你工錢?
韓東繼續央求,語氣特別可憐。
“二大爺,給點兒錢吧~”
王中鼎沒好氣的回道:“一會兒再說。”
韓東依舊不撒手,沒完沒了地磨嘰。
“二大爺,給點兒錢吧~~二大爺,給點兒錢吧~~”
王中鼎渾身不自在,只好陰著臉掏出幾百塊錢,動作生硬地塞給了韓東。
韓東拿到錢後迅速起身,快步朝門口走去。
“你不清理髮茬兒了?一會兒脖子紮別找我。”王中鼎冷聲警告。
韓東義無反顧地出了門。
王中鼎又回到辦公室,因為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完,加之預感韓東會回來,便延遲了一段時間。後來看了下表,將近四點,韓東不太可能回來了。於是整理了一下辦公桌,又洗了個澡,全部收拾完之後,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結果,剛躺下沒有三分鐘,該死的門鈴就響了。
王中鼎持著一張陰沉的面孔走到門口,血壓瞬間飆了上來。
韓東訥訥地說:“脖子紮得慌。”
“……”
第二天早上韓東醒過來,感覺脖子和肩膀一帶莫名的酸痛,尤其梳頭的時候更強烈。好在今天的小辮出奇得有型,以往總會有幾根雜毛溢出來,今天異常規整,襯托得臉更加尖削立體,瞬間就把韓東治癒了。
吃早飯的時候,俞銘難得開口講話。
“你的木床完工了麼?”
“排骨架已經切好了,今天做榫頭。”
俞銘又說:“我看還剩了不少木頭呢。”
“放心,浪費不了。我早就計畫好了,做完床再做一個能泡澡的木桶,做完木桶還可以做個木盆,做完木盆還可以做個木碗,做完木碗還可以做雙木筷子,做完木筷子還能做一盒牙籤。就算削下來的下腳料,粘吧粘吧還能做個工藝品呢。”
俞銘雖然不善於表達,但是從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對韓東的鬼才還是蠻欣賞的。
“我還可以做幾個手把件,到時候看誰順眼就送誰。”韓東發現俞銘在瞧著他,馬上笑著補一句,“放心,少不了你的。”
俞銘沒說什麼,起身回房間拿了盒罐頭過來。
韓東定睛一看,這不是我在王中鼎那吃過的罐頭麼?一直對這個味道念念不忘,但是跑了好幾個超市都沒買到。
“你從哪買的?”韓東趕緊打聽。
“不是買的,朋友送的。”
“那你問問朋友,他是從哪買的?”
俞銘沉默了好久才開口,“這是軍用罐頭,不外賣。”
王中鼎吃特供品韓東倒不意外,但俞銘口中的朋友就讓韓東很意外了。因為俞銘的家世他是瞭解的,加上俞銘這麼不善交際,怎麼會認識那種朋友?其實再往深了想,俞銘進這家公司都有些說不通,而且進來之後每天過著頤養天年的日子……
“你不會讓人包養了吧?”韓東突然開口問。
俞銘的眼神裡未見一絲波瀾,依舊冷淡淡的口吻:“你才讓人包養了。”
韓東想想也對,哪個被包養的人天天把自己悶在屋裡?
實在禁不起誘惑,韓東就把筷子伸進人家的罐頭裡,夾一塊回鍋肉放入口中,果然還是那個味道,嚼著嚼著竟有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昨天晚上夢見我二大爺了。”韓東說。
俞銘向來是個好的傾聽者,因為他從不會開口打斷別人的話。
“那一年我八歲,我二大爺家又添了一個小閨女,家裡已經倆孩子了,就打算把我過繼給別人家。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我都睡覺了,還被我二大爺叫醒了,他說要給我理髮,乾乾淨淨遞送到別人家。當時我哭著求我二大爺,結果他還是鐵了心要把我送走。後來我抱著二大爺的腿求他給我點兒錢,你知道他給了我多少麼?他摸了半天衣兜,才掏出來五塊錢,我那個心啊……”
俞銘指著韓東從衣兜掏出來的錢:“那不是五百麼?”
“我就是打個比方,後來我拿著那五塊錢一個勁地跑,我二大爺就在後面追,我……額?”韓東又瞧了瞧手上的五張紅票,才發現不對勁,“這錢是哪來的?”
俞銘用眼神回復他: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第71章 閉門羹。
韓東正納悶著,二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你的新衣服已經準備好了,有時間過來取一下。”
“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韓東朝俞銘問:“後天有個簽約儀式,你參不參加?”
“我那天有事。”俞銘說。
韓東想不通,“你能有什麼事啊?一天到晚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整天憋在房間裡有意思麼?既然你是混這行的,就得有勇氣把自己推銷出去。你說你本來就沒什麼特色,再不趁著這種公開活動露露臉,怎麼指望別人挖掘你啊?”
俞銘不為所動,繼續吃著花卷。
“你不會沒收到邀請吧?你要是沒有邀請,我去和王中鼎說一聲,讓他給你批張條。”
“不用。”俞銘說。
韓東竟然也會被別人逼急,“你到底有沒有簽給焦姐啊?”
俞銘點點頭。
“那她怎麼不管你?”
俞銘不痛不癢地說:“大概是忙吧。”
“忙?忙誰?忙張星湖啊?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張星湖比你強在哪?不就是嘴甜會來事麼?你要有他一半的情商,何至於混到現在這份上?”
“我情商再低,也有現成的床。”
韓東一下被戳到脊樑骨,瞬間拍案而起,“信不信我把你丫罐頭全吃了?”
一番鬧騰的早餐過後,韓東去了二雷那。
“就這一身,穿上試試。”
韓東本以為王中鼎會給他準備一身正裝,穿起來很man的那種。結果接到手的卻是一身潮服,無論是原汁原味的復古風格,還是顛覆性的新款設計,都深得韓東的喜歡。尤其是那精准的貼合度,實在讓人難以抗拒。
“你還別說……王中鼎的眼光真不錯。”韓東不得不承認。
二雷這個腦殘粉立刻開口,“那當然,王總很有品位的。”
韓東對著鏡子一照,隨性灑脫、英氣逼人,張揚中不失大氣,高調中不失分寸。當即戳戳鏡子問二雷,“有沒有帥得讓你很不爽?有沒有想揍他的衝動?”
“我不想揍他,我想揍你。”二雷說。
韓東厚著臉皮哈哈大笑,再把目光轉向鏡子,看到胸前的服裝標誌,頓時覺得新鮮,“麥當勞什麼時候也做衣服了?”
“那是EV&SU.”
“……好吧。”
過了一會兒,二雷又朝韓東問:“髮型還滿意麼?”
髮型?韓東不明所以地摸摸頭髮,和以前有區別麼?
“這是王總親自給你剪的。”二雷說。
至於什麼時候剪的,那還用問麼?肯定是昨天晚上……韓東怒火中燒,媽的!竟然趁著睡覺的時候偷襲我!
來不及收拾換下來的衣服,韓東就邁著憤慨的大步奔向王中鼎的辦公室。
結果,王中鼎連門都不給他開。
只要一想起韓東,王中鼎的腦子裡就會冒出無數根交叉錯亂的小短毛!昨天晚上他用海綿給韓東清理脖子上的發茬兒,發現還有一些殘留在上面。本來不想管了,但是強迫症作祟,必須處理乾淨心裡才踏實。這些發茬兒又和脖子上的“豬鬃”混雜在一起,不僅要準確地分辨,還的用鑷子一根一根往外擇。擇到最後再看那些小汗毛,再也沒有毛茸茸的感覺了,只想一刀給他剃了!
韓東一連按了五遍門鈴,才聽到門鎖開啟的聲音。
因為有保鏢立在門口,韓東不敢太放肆,想把一身的狂霸氣焰留到裡面再發作。結果氣勢洶洶地走進去,看到王中鼎晦暗的面色,烏黑的眼眶,莫名其妙就萎了。當時連姿勢都擺好了,兩手插兜一腳顛著,下巴揚著嘴歪著,總不能再收回去吧。於是就著這個姿勢一個勁地憋,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個……新衣服換上了。”
王中鼎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韓東腹誹:MLGB的!這是你挑的衣服,你倒是看一眼啊!
想是這麼想,可韓東再開口又是一臉諂笑,“瞧兩眼唄,給提個意見。”
“你覺得好就行了。”王中鼎依舊沒抬頭。
韓東心裡又罵開了,你特麼是不是不敢瞧我啊?是不是怕一瞧就把控不住撲過來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我原諒你了!
“我這個頭髮是你剪的?”韓東終於拿出點兒質問的氣勢。
王中鼎語氣還是那麼漠然,“是我剪的,怎麼了?”
韓東你聽見沒?他都這麼跟你叫板了,你還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你要還想剛才那樣,你就不是個爺們兒!你白活了……韓東自己激自己,激到最後把自己給惹煩了,哪尼瑪那麼多事啊?剪個頭髮怎麼了?
“沒事,挺好的,下回還找你剪。”
說完韓東又是一臉便秘的表情,我今天這張嘴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出門沒充電啊?
“還有事麼?”王中鼎儼然一副轟人的口吻。
韓東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於從衣兜裡掏出五百塊錢,“這錢是你給我的?”
“是你要的。”王中鼎直說。
韓東又腆著臉問:“我要你就給啊?”
王中鼎的忍耐力已經快到極限了。
“是不是聽見我叫二大爺了?”
“沒想到你也這麼愛佔便宜啊?哈哈哈……”
“既然這樣,那這錢我就不還你了,就當改口費了。”
終於,王中鼎發出懾人的一吼:“出去!”
韓東從頭皮到腳心都被震麻了,當時二話沒說扭頭就走了,所有的橫話都留在回去的路上:媽的!竟然敢跟我耍小性子!給你丫臉了吧?你等著!等我哪天冷落你,到時候你就甩開脖子痛不欲生吧!
回到宿舍,韓東的一身火氣差點兒把整個房間的木頭點著了。
俞銘正準備去吃午飯,突然聽到隔壁傳來鐺鐺鐺的震響,感覺像是劈東西的聲音。走過去一瞧,果然有人在劈木頭,而且和幹活的狀態不一樣,明顯是發洩性的。
“你怎麼了?”俞銘問。
韓東恨恨的,“心裡不爽!”
“心裡不爽你劈木頭幹嘛?”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要我心裡一不爽,就特想劈這堆木頭!”
俞銘什麼也沒說,轉身朝外走。
“站住!”韓東厲喝一聲。
俞銘轉過頭,目光依舊冷淡淡的,“幹嘛?”
“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不爽?”
“我為什麼要問?”
韓東心裡的火苗蹭蹭往上冒,“你簡直跟那個王中鼎一個德行!”
“王中鼎?王總?他怎麼了?”俞銘想不明白。
韓東恨恨地往地上啐了口吐沫,純報復的口吻說:“怎麼了?他丫瞧上我了知道不?他要追我!他臭不要臉!就我這身衣服,看見了麼?我越說不要不要,他越要送我!我踹他兩腳,他都抱著我不撒手,你說說這人有多賤?”
俞銘半天才開口,“我覺得那不是賤。”
“是什麼?是癡情?是專一?扯淡吧!”
“不。”俞銘說:“是智商有問題。”
韓東神色一頓,眉毛很快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喜歡我的智商都有問題唄?”
俞銘再度否定了他,“不,我是說你的智商有問題。”
韓東,“……!!”
兩個人還沒吵吵起來,門口就響起一陣腳步聲,跟著就是熟悉的一嗓子。
“東子,東子在這麼?”
韓東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出去,看到李尚正在俞銘的房間門口探頭探腦,便輕咳了一聲,“嘿,這呢!”
李尚扭頭看到韓東,先是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佯怒地朝韓東的胸口砸了兩拳。
“你丫來這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韓東嘿嘿一笑,“我不是看你忙麼。”
“一邊兒去!少跟我說這種客套話,來這多久時間了?”李尚又遞給韓東一根煙。
韓東邊抽邊琢磨,“記不太清了,有一個月了吧。”
“還是這麼沒心沒肺!”李尚調侃一句。
韓東滿不在意地笑笑,“本來就是瞎混,記那麼清楚幹嘛?”
“怎麼能是瞎混呢?好歹也在北影廠門口蹲了五年,熬到這份上多不容易啊!你這一來,也算了了我一個心結,不然幹什麼都惦記著你。”李尚說的真像那麼回事似的。
韓東笑了笑,沒說什麼。
“對了,你簽約了麼?”李尚終於問起。
韓東再怎麼吊兒郎當,大事上還是懂分寸的。
“沒簽啊,怎麼了?”
李尚一臉熱心,“正好我認識一個經紀人,關係還不錯,他現在手裡就帶了兩個,如果你想跟他,我可以幫你聯繫聯繫。”
韓東腹誹:我特麼要是跟了他,還不讓你黑死啊?
“我不想簽了,跟賣身契似的,有什麼好的?我現在有戲直接跟劇組簽,沒戲就是個自由身。”韓東說。
李尚點點頭,“這樣也不錯。”
正說著,俞銘從韓東的房間走了出來。
李尚見到俞銘,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之色。在俞銘進入房間之後,李尚還盯著他看個沒完沒了。
“怎麼了?”韓東問。
李尚這才回過神來,“沒怎麼,我一會兒還有事,就不陪你待著了。”
“行,改天聊。”韓東揮揮手。
出門前,李尚又往俞銘房間瞟了一眼,顧自嘟噥道:“奇怪,俞銘怎麼會住在這?”
回到車上,李尚朝助理說:“幫我查一查,出了韓東和俞銘兩個人,還有誰住在這?他們簽約的經紀人都是誰。”
“好,沒問題。”
第72章 好心眼的小夥子。
第二天,韓東足不出戶,一直在房間裡敲敲打打。
傍晚的時候俞銘過去探視了一眼,發現木床的大樣已經製作完成,就差上漆塗料了。韓東忙活了一整天,累得像條死狗一樣,還軟著兩條腿要出去買漆料。
“你幹嘛這麼趕?睡在沙發上不也一樣麼?”
韓東擺擺手,“你不懂,我昨天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顯示我和這張床無緣。如果我不加班加點的話,恐怕就睡不上了。”說完就匆匆出門了。
結果不到十分鐘,韓東又兩手空空地回來了,臉色有些差勁。
“怎麼沒買?”俞銘問。
韓東說:“對面那家連鎖店太黑了,1L的木蠟油跟我要300塊。後來我一問,你猜怎麼著?那家連鎖店有咱公司的股份,合著我被坑的那些錢都讓姓王的賺了。媽的,爺不從你那買了行不行?爺去批發市場行不行?”
“那你怎麼又回來了?”
“拿公交卡。”
“從咱這到批發市場那麼近,打車也沒多少錢吧?”
韓東那股吊氣兒又爬上眉梢,“記住了,爺是不會多搭一分錢的。”
俞銘,“……”
結果,兩個小時後韓東再回來時,依舊兩手空空。
“怎麼又沒買?”
“趕上下班高峰期了,路過好幾輛公車都沒擠上去,等我坐到那店鋪都關門了。”
“……”
第二天,一場主題為“從伊而中”的簽約儀式在北京某家會所舉行。
中鼎公司的高層領導悉數到場,名導大腕雲集,伊璐的圈中好友也過來捧場,大廳內部星光熠熠,紅毯上百花爭豔。
李尚一襲華服高調亮相,風頭直逼旁邊的一姐方芸。尤其是那條修身的亮色緊身褲,將令人豔羨的大長腿展現得淋漓盡致,一時間賺足眼球。
方芸找到自己的位置就坐,李尚則被梁景拉到王中鼎和何導演身邊。
何導演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名導,也是中鼎投資的年度大片的導演預訂人選,一向以挖掘新人出名。他和梁景已經有過三次合作,兩人交情不淺。
何導演笑著和梁景調侃道:“這就是你的那個‘新寵’吧?”
梁景先是看了王中鼎一眼,然後說:“何導,你這話就說錯了,他不是我的‘新寵’,應該是王總的‘新寵’。王總才是真正的伯樂,我只是個破腿兒的。”
“哈哈哈哈……對對對,應該是王總的,王總的。”何導演一邊笑著一邊打量著李尚,眼中滿是欣賞之意,“小夥子確實不錯,有精氣神兒,不怯場!”
王中鼎已經很長時間沒見李尚了,見他精神面貌好了很多,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最近拍戲怎麼樣?還順利麼?”王中鼎問。
李尚點頭,“恩,挺順利的,劇組的人都很照顧我。”
對於李尚在劇組遭導演辱駡的事情,王中鼎略有耳聞。現在李尚閉口不談,可能是不擅計較,也可能是怕王中鼎對他的能力產生質疑,總之風度可嘉。這要是換了韓東,不在夢遊的時候把導演掐死就是萬幸了!
一想到韓東,王中鼎的目光沿著大紅地毯一直轉到門口,都沒發現韓東的影子。
這小子又跑哪去了?
韓東本來就磨嘰,遇上今天這種重要的場合,更得好好倒飭一番了。不捨得花錢打車,就只能等公交了,這麼一來在路上又耗費了不少時間。
等韓東到會所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入場了。
即便這樣,韓東依舊東瞧瞧、西看看,逮誰和誰聊兩句。好不容易坐到指定樓層,結果電梯門打開,一個小美女哭著走進來,他又跟人家坐了下去。
“他就……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罵……罵我……也是他讓我穿得好……好一點……的……啊……”
小美女哭哭啼啼地訴苦,韓東聽了半天總算聽明白了。
這美女是公司的N線苦逼小藝人,混了三四年才混了個溫飽。目前進了一個劇組,依舊飾演配角,而這次參加簽約儀式也是跟組來的。為了不顯得過於寒酸,她不惜借錢置辦了兩萬塊錢的行頭。結果就因為穿得比同行的主角花哨,就被副導演指著鼻子罵滾蛋。兩萬塊直接打了水漂,連紅毯的一角都沒踩上。
其實這種事在圈內司空見慣,換做一般人誰會管?可韓東是京城第一硬漢,德藝雙馨的大師,怎能容忍女人在自己面前哭呢?
二話不說,直接從衣兜裡掏出木雕的小玫瑰,本來打算送給今天活動的女主角——伊璐女神的。結果手一賤就塞給了小美女,還不忘在人家軟嫩的手背上狠撫一把,一副偶像劇男主角上身的口吻,“笨蛋,就知道哭。”
小美女問:“對了,你叫什麼?”
韓東沒有回答,只是伸出食指裝逼地晃悠了兩下,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小美女走出會所,才發現那朵木雕玫瑰上寫著韓東的電話號碼……
等韓東抵達大廳門口時,簽約儀式已經開始了。
“還走什麼紅毯?沒看見紅毯都撤了麼?”門口的保安一臉的不耐煩。
韓東也沒好氣,“那你總得讓我進去吧?”
“進去可以,從旁邊的小門進,別吵到主席臺的領導!”
於是,韓東就以這樣窩囊的方式潛了進去。
雖然不聲不響的,但在座的還是有兩位發現了他。
王中鼎自然不用多說,韓東剛一進門,就差點兒被他的目光削下一層肉。可李尚就很神了,目光一直盯著臺上,卻瞬間捕捉到了寒韓東的身影。
奇怪……他怎麼來了?李尚想不通,不是只有簽約的藝人才有資格參加麼?
“下麵我們有請王總上臺講話。”
隨著一陣掌聲,王中鼎走到臺上,將禮儀小姐託盤上的禮品盒送到伊璐手裡,“我代表中鼎影視公司的全體成員對你的加入表示歡迎。”
禮儀小姐幫伊璐打開禮盒,裡面是一塊閃亮亮的腕表,王中鼎喜歡收藏手錶人人皆知,但將愛表送人還是第一次。
“謝謝,謝謝……”
主持人讓伊璐講話的時候,伊璐激動得都有些哽咽了。
“不好意思,我有點兒……”
方芸在台下冷哼一聲,臉色差到了極點。李尚把手伸了過去,任由方芸將自己的指縫掐初血,愣是一聲不吭。
同樣冷哼的一聲的還有韓東。
一塊表就職于激動成這樣?虧我還把你當女神。他那辦公室幾千塊表,說不定以後都是我的,既便如此我也得考慮考慮再哭啊!
簽約儀式過後,王中鼎陰著一張臉往外走,馮俊緊隨其後,忍不住吐槽:“這個韓東簡直無可救藥了!本來我對李尚無感,自從有了他,我越來越覺得李尚一表人才了!”
“別說了,想起他我就腦袋疼。”王中鼎語氣冷硬。
馮俊識相地閉嘴。
兩個人走到會所門口,看到很多藝人都在對面等車,這時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端著一個破碗在每個藝人面前走過,磕頭作揖,好不可憐。但是沒有一個人理他,要麼低頭玩手機,要麼假裝看別處,要麼被助理迅速擋開怕蹭髒衣服……
就在這時,路過的韓東竟從兜裡掏出十幾塊錢,偷偷塞給了老乞丐。
很多明星在鏡頭前願意捐出幾百萬,但未必願意在鏡頭後施捨幾塊錢。
可誰也沒料到,韓東這麼一個吃自助吃到吐都不肯走的人,竟然會主動掏出錢來,而且還是唯一一個掏錢的。
這一幕對於王中鼎內心的震撼,絲毫不亞於看到自己的黑白照片。
韓東不僅獻出了鈔票,還獻出了滿滿的關心毫不忌諱老乞丐身上的泥汙,直接湊到他耳邊說:“咱也是幹過這行的,知道你不容易……”
老乞丐先是一愣,而後攥著韓東的手感慨不已。
“真沒想到在這還能碰上同行……”
馮俊忍不住嘟噥一句,“看不出來啊!竟然還有這份善心?”
會所的管理員在旁邊插口道:“他確實心眼兒好,剛才有個小姑娘被轟出來,沒有一個人管,只有他安慰了幾句。”
難不成他遲到是因為這個?馮俊把目光投向王中鼎,王中鼎臉色也變了變。
“我覺得他就是起了色心,想占小姑娘的便宜。”二雷又真相了。
結果管理人員再次給他否了,“一開始我也這麼想的,可後來我聽見小姑娘問他叫什麼,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現在這種人真不多了,尤其在你們這個圈子,且捧且珍惜吧。”
韓東和“老同事”聊完過往的辛酸,剛要往公交站走,就聽到一聲鳴笛。抬頭一看,正好是王中鼎常坐的那輛車。
“上車。”王中鼎說。
韓東假裝沒聽見。
王中鼎直接下車,一把將韓東拽到車上。
這一幕恰好被剛出會所門口的梁景看到,當即變了臉……
第73章 讓他無路可走。
車子行進在路上,韓東掏出一個功能強大的山寨機,旁若無人地玩著遊戲。這手機簡直是按照他的脾氣設計的,那龜速讓一旁觀戰的王中鼎都看不下去了。
“拿來。”王中鼎說。
韓東一臉提防的表情,“幹嘛?”想偷看我豔照啊?
王中鼎不作任何解釋,一把將韓東的手機搶了過來,銷毀掉裡面的資料以及兩張卡,然後打開車窗,準確地拋到對面行駛的垃圾車上。
韓東吃虧就吃虧在反應速度上,等他想攔的時候,手機已經飛出去了。
“幹嗎把我手機扔了?”
王中鼎不痛不癢地說:“公司會給你配備新手機,新號碼。”
“那你也沒必要扔啊,你發我新的,我可以把舊的賣了啊!”
“我怕你把新的賣了。”
韓東無奈地搓了一把臉,好吧,算你瞭解我……
過了一會兒,王中鼎又掏出錢包,從裡面抽出十幾張紅票遞到韓東面前,“這是本月額外發給你的補助,拿好了。”
韓東問:“這算公司發的還是你個人給的?”
馮俊替韓東回答了這個問題,“公司對待新人一視同仁,沒有人可以享受特殊待遇,以後這種問題不要再問了。”
“既然這樣,那你能不能再給我點兒罐頭?”韓東蹬鼻子上臉。
王中鼎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罐頭?”
“就那天在你辦公室吃的那個罐頭,我覺得特好吃。”
韓東這一席話出來,前面駕駛位和副駕駛位的兩個人同時一愣,在辦公室吃的?王總什麼時候也允許別人在他辦公室吃東西了?
“罐頭不行。”王中鼎直截了當地拒絕。
韓東不死心,“為啥不行?”
“因為你打不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六根手指被截斷的緣故,韓東每次拽易拉環都把握不好力度,十次有九次都會把拉環拽斷,但他死不承認,“你怎麼知道我打不開?”
廢話,老子熬夜給你撬了二十多罐……王中鼎僵著臉沒說。
“停車”韓東突然開口。
二雷沒有減速,先問:“你想幹什麼?”
“你別管了,先停車。”韓東挺著急。
王中鼎揚揚下巴,示意二雷把車停靠在路邊。
韓東下車之後迅速跑進一家商店,買了一罐八寶粥回來,然後將所有內力集中與食指,心中默念: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啪的一聲!
易開罐順利打開了。
韓東那個美啊,那個樂啊,嘴角都咧到耳叉子了。用它那自帶的YY功能,絕逼是“我直率的笑容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王總裁的面前,瞬間融化了王總裁冰冷冷的一顆心。”然後一句話不說,直接把易拉蓋放到王總裁眼前晃啊晃,你給不給吧?
果然,王中鼎用一副被殘障兒童打敗的口吻說:“二雷,看看我那還有沒有存貨,有的話給他送幾罐過去。”
韓東蠢計得逞,美滋滋地吃著八寶粥,還不忘往旁邊瞟一眼,本想看王中鼎無可奈何的窩囊樣兒,結果竟把自己看得心慌意亂。
我擦怎麼突然覺得他有點兒親切了呢?
還有,我怎麼會這麼高興?他答應給我罐頭,我不是應該因為他的縱容而感到困擾麼?不是應該只有在他踹我罵我的時候才高興麼?可他罵我的時候我在幹什麼?我特麼竟然在劈!木!頭!
完了完了……韓東心中警鐘大作,又開始瘋狂地給自己洗腦:你有多久沒作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得把作死當成終身的事業在做啊……
簽約儀式一結束,李尚就陪著方芸去了她的私宅,位於黃金地段國貿CBD,幾百平米的大房子,裡面裝修盡顯奢華。
結果方芸進去之後就開始亂砸,十幾萬一套的茶具說摔就摔了,眼皮都不眨一下。
看到方芸又殺氣騰騰地奔著浴缸而去,李尚急忙上前阻攔,卻被方雲瘋了般地連抽幾個大嘴巴,“混蛋!聽見沒?我再說一遍,滾蛋!”
李尚還是死死抱著方芸,目光一如既往的堅定,但是這種堅定無關乎感情,只是理智上的清醒。
“她憑什麼一回來就享受這種待遇?我在公司待了這麼久,王總給過我什麼?”
李尚好脾氣點味道:“送手錶只是個形式,沒有多大意義。你想想,王總不是還當眾允諾過只要公司出品的電影,一定會給你合適的角色麼?”
“那是因為伊璐走了!如果伊璐不走,這些角色根本輪不到我!我現在所得的一切,全是靠我自己打拼出來的!她呢?除了會在王總面前裝逼還會幹什麼?”
“捷徑走得了一時,走不了一世。”
這句話又撞到槍口上,方芸一巴掌甩過去,“你還不是跟那個賤人一個德行!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到頭來在踩著我上位!”
李尚咧了咧腫脹的嘴角,語氣穩穩的,“你不是我的捷徑,你是我的女神,是我從小愛到大的人。”
“少特麼假惺惺了,你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臉上除了‘欲望’倆字還有什麼?”說罷又是啪的一聲脆響。
李尚依舊面不改色,“我是有欲望,但只對你。”
方芸又鬧騰了一陣,終於軟倒在李尚的懷裡,哭得不能自抑。
“我不甘心啊……”
李尚又何嘗不是?
從方芸那裡出來沒多久,李尚就被梁景叫到了工作室。
“這個人你見過吧?”梁景把韓東的照片以及資料甩到李尚面前。
李尚只是隨便掃了一眼。
“見過。”
梁景沒想到李尚如此淡定,不過這是好事。既然韓東的存在已經是不爭的事實,那麼梁景要做的就是接受這個事實,同時也讓李尚去接受。從李尚目前的狀態來看,他不僅從容接受,而且做好了打長期戰的準備。
“你有什麼想法?”梁景問。
李尚說:“走他的路,讓他無路可走。”
“哈哈哈……我果然沒看錯人。”
韓東出門前嚷嚷著要去批發市場,回來後又是兩手空空。
“怎麼又沒買?”俞銘問。
韓東一副倒楣樣兒,“批發市場那一片要拆遷,今天全關門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網購。”
“那豈不是還要等兩天才能到貨?”
韓東也發愁,“那有什麼辦法?我不能一天到晚往外跑吧?也該幹點兒實事了,老這麼不務正業,把前一階段攢下的老本都吃光了。”
“您還有老本呢?”
俞銘哪知道韓東所謂的“老本”就是和王中鼎結下的梁子。
昨天晚上韓東想了很多,這段時間確實有點兒消極應戰。反抗王中鼎是個漫長的過程,期間不能有一絲懈怠,必須要“嚴守陣地”,以防王中鼎趁機“鑽孔子”。
“你說,一個人怎麼降低自己的魅力?”韓東突然問起。
“降低魅力?”俞銘不解,“這不是很簡單麼?隨便幹點壞事就行了。”
韓東搖搖手指,口氣狂妄,“no、no、no!那是對別人而言,對我來說一點兒都不簡單。”
俞銘想想也對,“你確實沒有降低的餘地了。”
“你特麼什麼意思?”韓東豹眼圓瞪。
俞銘再一次不厚道地展露笑顏。
“我發現你這小子不僅毒舌,還蔫壞……”韓東恨恨地瞧著他,“別扯那些沒用的,趕緊幫我想想,怎麼讓一個人從喜歡我變成討厭我?”
俞銘說:“我覺得你可以換一種思維。”
“換一種?”韓東不明白。
俞銘解釋道:“如果一個人喜歡你,有可能喜歡的是你的缺點。”
“為什麼?”
因為你根本沒有優點……當然俞銘不能這麼說,只能委婉表達,“猜測而已。”
韓東仔細想了想,貌似有這種可能性啊……我這段時間的賣醜表演確實收效甚微,難道真是我的方針出了問題?
“說說你的優點吧。”俞銘真的想不出來。
“我可以在一次打炮完結後不疲軟形成連擊,還能讓JJ在勃起的狀態下自主搖擺,就像大象的鼻子,完全不用手扶,就靠意念支配,你要不要看一下?”
俞銘一臉黑線,“算了,你還是說說你的缺點吧。”
“你這不是存心難為人麼?”韓東苦思冥想後終於開口,“我的缺點麼……那就是長得太帥了。”
俞銘本想說一句別開玩笑了,結果吃驚地發現韓東是認真的。
“我知道了,就是這張臉惹的禍!”韓東一副茅塞頓開的表情,“我告訴你,我就是這種人。假如一個女的長得特別漂亮,他就是當我面吃屎我也依然愛她。”
俞銘,“……那你還想怎麼樣?難不成還毀容?”
“用不著,哥還有一項絕技沒告訴你——爛臉王!我可以不間斷地擺出10個扭曲的鬼臉,保證嚇死你!”韓東說著就擺了一個。
俞銘果然躥到一米開外。
“滾,離我遠點兒。”
“哈哈哈哈哈……”
第74章 午夜驚魂。
傍晚,韓東去二雷那去罐頭的時候故意探話,“這個關頭是從哪買的?為什麼我跑了好幾家超市,都沒發現這個牌子的?”
“特供品,不外賣。”二雷直說。
韓東又問:“那王中鼎是哪來的?”
“他小叔送過來的。”
小叔……韓東突然想起,王中鼎的小叔不就是王海志麼?中鼎集團的董事長!今天的簽約儀式上還見到他了,難道俞銘不在公開場合露面是因為他和董事長有一腿?
天雷滾滾!那豈不是要壓在我頭上了?
回去之後,韓東又像在車上那樣,把全部內力集中於食指,心中默念: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啪的一聲!
拉環斷了。
韓東又換了一和罐頭,再拉還是同樣的結果,他不信這個邪,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直到把所有拉環全拽下來,終於死心了。
手捧著一堆光禿禿的罐頭盒,韓東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仔細回憶,貌似以前在床底下也發現過一批沒有易拉環的罐頭,當時還想過:誰這麼手賤把易拉環都拽斷了?鬧了半天是自己幹的!可韓東又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麼把那些罐頭吃掉的……
算了,別想了,明天白天砸開再吃吧。
韓東躺在外面的沙發上,做著睡前的熱身——爛臉操。
心裡默默地數著:1、2、3、4……每數一個數字就迅速轉換一個畸形的鬼臉,每個表情都那麼令人髮指,而且銜接的速度越來越快,一開始做完10個表情還要半分鐘,後來10秒鐘就可以全部完成。
終於在劇烈的體力消耗過後,韓東沉沉地睡了過去。
晚上一點多,王中鼎從外面探班回來,照例回辦公室休息。
二雷不放心地朝王中鼎問:“用不用我站崗?萬一韓東又夢遊打擾你怎麼辦?”
王中鼎說:“你不是在我辦公室那一層家派了兩個保安值夜班麼?”
“我是怕萬一有特殊情況,你知道這小子喜歡耍花招。”
“他再怎麼耍花招,也不可能空手赤拳對付兩個人吧?”
二雷還想說什麼,卻被王中鼎伸手阻止了。
“行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有時我會打電話叫你的。”
二雷點點頭。
王中鼎回到辦公室沒一會兒,韓東果然又晃悠到了這裡,但是這次韓東沒有坐電梯只達到這層。而是在下面一層提前下,接著又去爬樓梯。
樓梯口的燈是聲控的,韓東的腳步非常輕,走到最上面一級臺階燈也沒亮。然後他就一直站在那沒動,似乎在等著什麼。
沒一會兒,值班的保安就遛到了這裡,感覺樓梯口有人,手電筒的光一打過去,就照到一張扭曲的鬼臉。而且鬼臉還一直在變換,那複雜的花樣,那令人髮指的視覺效果,根本不是人類可以企及的。
“啊——”
保安當時就順著牆面出溜到地上,臉色刷白,站都站不起來。
隱約聽到一聲叫喚,另一個值班的保安也朝這趕來,怕驚擾到王中鼎,他沒敢走得太快。所以等他摸索到樓梯口的時候,燈又滅了,他又把手電筒舉起來照向韓東的臉,然後剛才的悲劇再次上演。
……
當門被推開時,王中鼎不得不認命。
有些人就是為了煩你而生的。
韓東又把食品袋撐開,從二雷那拿走的罐頭,一個不差全都兜回來了。
也許是習慣了,這次王中鼎問都沒問韓東一句,就把袋裡所有的罐頭打開了。然後在辦公桌上一字排開,吃吧,吃完了趕緊走人!
結果韓東突然開口說:“我不是來找你開罐頭的。”
“?”王中鼎看著韓東。
“我只是想告訴你,中午的那瓶八寶粥只是偶然,其實我根本打不開易開罐。”韓東果然把自己出賣了。
王中鼎,“……”
“罐頭盒上寫著開蓋後24小時內飲用完畢,這麼多罐頭我一天之內肯定吃不完,所以請你把它們合上好麼?”
王中鼎的表情沒比外面兩個保安強多少,“如果你不想我一腳踹醒你,就給我拎著這些罐頭走人!”
“我不會這麼走的,就算為了這些罐頭。”韓東突然伸出胳膊護住了這些罐頭,“這麼拎回去肯定會灑的,我不捨得把你送的罐頭弄灑。”
聽聽,多麼暖心的一句話!
王中鼎當時心裡想的是:你聽這個神經病胡扯什麼?結果做的卻是相反的一套。起身去廚房拿了一個保鮮盒,把罐頭裡面的肉和醬汁全都倒進去。
結果韓東又拿起一個罐頭盒,舌頭伸到裡面去舔殘留的醬汁。
“你送我的罐頭我不捨得浪費一滴。”
果然……
王中鼎只好硬著頭皮把所有罐頭盒上的醬汁都刮乾淨,然後才把保險盒遞給韓東,這個過程又耽誤了十幾分鐘。
結果韓東還不走,興沖沖地朝王中鼎說:“我送你一個禮物。”
說罷,韓東就拿出他的看家本領——爛臉王的表演。
當一個人的負面情緒極端到一定程度,用任何表情都無法詮釋的時候,也許他只能笑了。王中鼎就是這種情況。他真的特別想去韓東父母的墓碑前膜拜一番,誠心問一句:這種妖怪你們是怎麼造出來的?
韓東的“臉技”呈現了正敘、倒敘、插敘等一系列表達方式後,王中鼎終於想明白韓東是怎麼躲過那兩個保安的盯守了,當即起身朝外走去。
結果,韓東從後面一把將他抱住。
“別走,我害怕!”
王中鼎咬著牙說:“這裡還有比你更嚇人的麼?”
韓東還是死死摟著王中鼎不放,王中鼎動作強硬地將韓東甩開,卻在出門的前一刻聽到了韓東的慘叫聲。
這種慘叫聲一聽就不是裝的,王中鼎本以為韓東被摔醒以後真的瘋癲了,結果發現不是。韓東根本就沒有醒,也沒摔倒,而是他抽筋了。
是的,他的臉在高強度的體力消耗後,終於光榮地抽筋了。
韓東依舊保持嘴歪眼斜的模樣,怎麼都無法讓肌肉恢復原位,弄得眼淚都出來了,讓人看著異常揪心。
王中鼎只好先給韓東應急,至於怎麼應急,只能摸索著來了。毛巾熱敷不管用,儀器按摩不管用,王中鼎試著把大手覆蓋在韓東的臉頰上,溫柔地揉搓著。直到手心的熱度傳遞到臉頰深處,僵化的肌肉才慢慢放鬆下來,五官也回歸原位。
韓東這回徹底老實了,抱著保鮮盒往外走,王中鼎跟在他的旁邊。
兩個保安也緩過來了,正在衛生間洗臉,王中鼎走過去的時候往裡面掃了一眼,見他們沒有大礙,也就沒開口打招呼,而是把韓東送上電梯後直接回了辦公室。
結果睡了不到半個小時,門鈴又響了。
王中鼎開門前的一刹那已經想好了,如果門口站著的人是韓東,他絕對一拳將他悶倒在地,絕不手軟。
結果站在門口的是兩個值班的保安,洗過臉後依舊可見眼眶部位的紅腫。
“王總,我們本來不想打擾您的休息,可有些話我們不得不說,咱辦公大樓鬧鬼啊,真的,我和大強兩個人都看到了……”
王中鼎的臉陰到了極點,“這事明天再說。”
“王總,我知道您是無神論者,可有些事您不得不信啊……”
“出去!”
兩個可憐的保安在韓東這受了一番驚嚇後,又在“他老公”這再受重創……
第二天一早,韓東去冰箱裡取罐頭,結果沒看見罐頭盒,倒是看到一個大的保鮮盒,裡面裝著滿滿的罐頭肉。
他去俞銘的房間取落在那的小錘子,滿目柔情地朝俞銘說:“越來越體貼了啊,怪不得董事長會看上你。”
俞銘拋個冷眼過去,一大清早就抽瘋。
王中鼎和魯導演一起上了電梯,魯導演擅長拍攝懸疑恐怖題材的電影,算是大陸新生代導演裡面不可多得的鬼才。
“拍攝進展怎麼樣了?”王中鼎打聽一句。
魯導演表情不樂觀,“現在觀眾看鬼片都講究視覺效果,說實話,這三個原定的鬼演員都不太理想,我自己看著都沒有衝擊力。”
王中鼎突然想到什麼,但沒直接開口說。
“王總啊,如果咱經紀公司有什麼合適的演員,你幫我留心著。”
王中鼎點點頭,“好,沒問題。”
飽餐一頓過後,韓東去了辦公樓,人家見到王中鼎都是面帶笑容地打招呼,恨不得把最甜美的一面送給總經理,結果韓東卻趁著王中鼎不注意送了個倒胃口的鬼臉。沒得到預期的反響,他還變本加厲地多送了幾個。
結果,王中鼎自始至終沒表現出任何的恐懼或是不適,反而隨著韓棟表演時間的増長,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操!老子是特麼來嚇唬你的,不是來逗你笑的!
於是韓東又加強了扭曲程度,結果悲劇了。
又抽筋了!
疼得嗷嗷叫喚,什麼方法都不管用,差點兒用腦袋撞牆。
王中鼎好像一早就知道韓東會遭到此報應,直接把手伸過去給韓東揉臉,沒幾下就把韓東的抽筋治好了,但是手一直沒下來。
兩個人突然看對眼了。
韓東愣住的那一刻在想:為什麼這個場景這麼熟悉?好像在哪發生過?
王中鼎卻在那一刻開口朝他說:“我這裡有個很適合你的角色。”
第75章 搶佔先機。
聽王中鼎說明角色後,韓東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憑什麼人家一出道就演風流闊少,我卻演鬼啊?”
王中鼎很嚴肅地說:“演員的價值不是依角色而定的。”
韓東知道王中鼎這人吃軟不吃硬,忙送上一臉諂笑,跟在他的身後解釋道:“我不是說演鬼多麼低下,我的意思是這個角色未必適合我。”
“怎麼不適合你?你不是一天到晚裝神弄鬼麼?”王中鼎哼一聲。
韓東心中對王中鼎高冷態度不齒,面上卻依舊點頭哈腰,“王總你誤會我了,我不是裝神弄鬼,我剛才是臉抽筋了。你也看到了,萬一哪天在片場遇到這種事,耽誤人家拍攝進程多不好,對吧?”
不料,王中鼎卻說:“你抽筋的樣子特別有感染力和爆發力,如果你真能發揮出來,我願意讓整個醫療團隊在片場為你保駕護航。”
“你不是還打算讓我出演年度大片男一號麼?你想想,萬一我這鬼演得太深入人心,觀眾看到新角色一秒入戲怎麼辦?”
王中鼎一邊開辦公室的門一邊回道:“你放心,我看過劇本了,這個鬼的角色是特效妝容,如果真人不亮相,觀眾是看不出你本來模樣的,不會對下部戲造成任何影響。”
“還是不露臉的角色?”韓東欲哭無淚。
王中鼎一臉正色地說:“我讓你演這個角色,不是為了給你增加曝光率,也不是為了捧紅你,而是為了鍛煉你。”
韓東的目光卻追著保潔阿姨的垃圾桶去了,看到十幾個空罐頭盒,突然意識到什麼,語氣中透著一絲不確定,“昨天那些罐頭盒……是你幫我開的?”
王中鼎完全回避這個問題,繼續說著沒說完的話。
“雖然我是你的經紀人,但是我尊重你的意願,接不接隨你。”
韓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為什麼會夢遊來找他開罐頭?難道是我之前做過類似的舉動?韓東突然想起王中鼎第一次招待自己的時候,拿出來的就是那個罐頭,還有昨天他突然脫口而出的那句“你打不開易開罐”……
“考慮好了麼?”王中鼎問。
韓東終於點頭,“我演。”
也許當一個人缺點過多的時候,人們就會習慣性地去放大他的優點。就像在王中鼎眼中一無是處的韓東,他的那些糟點已經讓王中鼎麻木了,而真正烙印在心中的卻是那微不足道的優點。譬如援助老乞丐,安慰小姑娘;又或者是明知李尚的“老底兒”卻從不戳穿;哪怕只是現在一個順從的點頭,都會讓王中鼎莫名的心軟。
就在王中鼎剛對韓東升騰出幾分好感的時候,韓東卻在一個勁地給自己洗腦:我答應演這個角色不是被他的默默付出而感動,只是不想欠他人情而已。
“以後別坐公交了,公司會給你配車的。”
“你怎麼不早說?”韓東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早知道我就不在網上買漆料了,到現在店主還沒發貨。”
王中鼎瞬間起疑,“你買漆料幹什麼?”
“額……就是給工藝品上色。”
本來韓東還擔心這種藉口難以敷衍王中鼎,結果王中鼎居然默認了,“你房間裡的那支笛子我看到了,做得不錯。”
韓東納悶,“你怎麼會看到?你什麼時候去過我房間?”
王中鼎手指敲敲辦公桌,思忖片刻後說道:“你應該先去劇組轉轉,順便把劇本拿過來好好研究一下。”
“我會去的,但是你也要告……”
“這是導演的名片。”王中鼎直接甩給韓東。
韓東還想再問,可惜實力相差懸殊,他的語速連王中鼎腳步都趕不上,完整的一句話還沒說完,王中鼎都已經上電梯了。
從這麼一件小事中,韓東又悟出一個道理來。
瞧見沒?你們完全是兩個極端,即便將來在一起,也會有各種矛盾。你這剛把筷子拿起來,人家吃完了;你這剛解開褲子,人家拉完了;你這剛想親熱親熱,人家睡著了……最最不能容忍的,你這剛來感覺,人家射了!
想到這韓東感覺天都塌了,玩命告誡自己:為了日後的幸福,一定要扼殺這段孽緣,不能把霸王JJ和性感小長舌糟踐在一個男人胯下,牢記!
回到宿舍之後,韓東趕緊把那些未用到的木條整理好抱到俞銘的房間,“先在你這存放幾天,我怕王中鼎又搞突襲。”
“王總會來這?”俞銘十分懷疑。
“廢話,他已經來過了!”韓東又把一堆樹皮放到俞銘的陽臺上晾曬,還叮囑道:“假如哪天晚上我敲你的房門,讓你把木頭交出來,你一定不要承認。就算我再怎麼出賣自己,你也要堅持你這裡沒有!”
俞銘扯了扯嘴角,“你沒這麼精神分裂吧?”
“你別管了,總之聽我的就對了,拜託了!”
“那你的床和木桶怎麼辦?還不是會讓他看到?”
“床和木桶很快就做完了,等他看到成品,就算有意見也不能拿我怎麼樣。只是這些木材,我好不容易才打磨好,萬一被沒收了挺可惜的。”
俞銘想不通,“他幹嘛要沒收?你自己動手做傢俱,不是還為公司省了錢麼?”
“關鍵是……”韓東挺不好意思開口,“他已經讓人送了一套充氣傢俱過來。”
“然後呢?”
“然後……讓我給賣了唄。”
俞銘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韓東又一副霸道的口吻為自己辯解,“我不想睡充氣的,就想用實木的!”
“你可以和公司提出要求啊,反正你走了這些傢俱還可以繼續用,公司應該不會拒絕你的申請吧?”
“不會拒絕?不知道拒絕多少次了!”想起這事韓東就牙癢癢,“你說王鐘鼎的腦子是不是進屎了?幹嘛非要讓我用充氣的?要是為了省錢吧,他買的這些也不便宜啊,而且轉手人家還不承認,最後就賣了幾個釘子錢。”
俞銘不知道是王中鼎腦子進屎了,還是韓東的腦子進屎了。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說點兒高興的。”韓東眨眨眼,“我可能要接戲了。”
“真的?”俞銘挺意外。
韓東點點頭,“而且還是個挑大樑的角色。”
“對了。”俞銘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看到你的朋友上雜誌封面了。”
“我的朋友?”韓東沒反應過來。
俞銘說:“李天幫。”
李尚……韓東瞬間來了興致,“在哪呢?給我看看。”
俞銘把新一期的時尚雜誌《引導者》遞給韓東,這份雜誌在國內發行量極大,尤其在時尚類的雜誌中幾乎位居榜首,基本只接納一線影視演員。像李尚這種出道還不到兩個月的明星,能有這種待遇的屈指可數。
雜誌封面上的李尚氣場十足,尤其是那兩條大長腿,原本就奪人眼球,再加上特效和精修,簡直打造出了鑽石級美腿的水準。不僅是封面,內頁也有一組大片,各種高調的宣傳語,什麼“天生的大牌”“長腿男神門給跪了”“娛樂圈的貴族新寵”……等等一系列以宣傳“腿”為中心的頭銜。
張星湖正巧回來,看到俞銘和韓東在看雜誌,也順便八卦一句。
“這張封面是臨時更換的,本來定的是伊璐,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撤換成了李天幫。而且李天幫這組大片是昨天趕拍的,以往從沒出現過12個小時內急換封面的情況,據說當時都進印廠了,還有人高價購回重印。”
至於李尚為什麼這麼趕,韓東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而且他又接拍了一部電視劇,裡面一堆男模陪襯他,全是一碼的大長腿,估計演的又是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弟。據說已開始這部片子投資成本並不高,結果李尚帶資入組,瞬間變成了大製作。”
俞銘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又朝韓東說:“對了,你還沒說你要演什麼。”
“你也要演戲了?什麼角色?”張星湖也湊了過來。
兩個人眼巴巴地盯著韓東,那眼神仿佛在說:人家演名流,那你演什麼?
“演鬼。”韓東說。
張星湖當時就噴了,俞銘似乎想到了韓東被選中演鬼的原因,也跟著笑了“笑屁啊?演鬼怎麼了?一般人還演不了呢!”韓東一臉吊樣兒。
張星湖忙賠笑,“沒沒沒……我只是覺得挺適合你的。”
後來又聊起片酬的事,張星湖問韓東:“你是什麼價碼?”
韓東自己也不清楚,於是又給王中鼎打了個電話。
“我片酬多少啊?”
“這要和劇組那邊談完才知道。”
“那你給我估估。”
“最多一萬。”
韓東還挺知足,回頭就告訴張星湖,“一萬。”
“才一萬?我演個男三號還有三玩呢。”
韓東自欺欺人地說:“你演男三號三萬,我演男一號一萬,這不就對了麼?”
張星湖不再擠兌韓東,樂呵呵地默認,“不過你剛接戲,這個價位也不低了。你不應該問劇組,劇組那邊肯定會給你壓到最低。你應該問經紀人,經紀人一般都會說個理想數位。比如焦姐最開始和我說的是五萬,結果去那邊談完之後就變成三萬了。”
韓東望天,我問的就是經紀人……
第76章 我不喜歡一步登天。
張星湖進了房間之後,韓東繼續在俞銘的屋子收拾自己的木條。
俞銘盯著韓東看了好久,突然開口說:“他不如你。”
“誰不如我?”韓東不明白。
俞銘說:“李尚。”
“你怎麼知道他叫李尚?”
“那天你們聊天的時候我偶然間聽到的。”
韓東呲牙壞笑,“原來你小子也偷聽牆根兒。”
“我睡覺很輕,基本一有動靜就會醒,所以經常聽到你說夢話。”
“你還聽到我說夢話?我都說過什麼?”
俞銘想了想,說:“有一天晚上我聽到你說‘姓王的,你別過來’,喊了好幾聲,語氣特別焦急,我當時還以為你在練臺詞。”
韓東頓時汗顏,要不要這麼入戲?
“你還說過……‘李尚,你這個孫子’!”
這句話韓棟倒沒覺得尷尬,還冷哼道:“他就是孫子。”
“那他現在發展這麼好,你不會心裡不平衡麼?”
“我為什麼要不平衡?”韓東全然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人各有志,我這人就不喜歡一步登天。”
俞銘挺難理解的,“為什麼?”
“你看啊,每個演員都要經過群演、群特、跟組、特約、角色、配角、主角、明星這麼一個過程。在我當群演的這五年來,哪怕有一句臺詞都會很有成就感。結果一下從群演跳到配角,中間躍了多少級?我損失了多少快感?現在從配角到明星就只剩下兩級了,我要是再不悠著點兒,直接就到高潮,還有什麼意思?”
俞銘不認同,“也許到了頂點可以有連續不斷的高潮呢?”
“想都別想,人不會因為同一個原因高興第二次的。”
俞銘想想也挺有道理。
韓東又說:“但凡想一步登天的人,都是因為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登天,所以才會逮著機會就狠狠往上爬。我就不一樣了,我一早就知道自己會登天,何不好好享受這一步步攀爬的過程呢?”
“我也希望像你這樣,慢慢地享受一點點收穫的感覺。”俞銘說。
韓東拍拍他的肩膀,“這有什麼難的?那電影裡面有三隻鬼,到時候我嚇走一隻,你過來演不就完了麼?”
“是個好主意。”俞銘說。
韓東原本是開玩笑,沒想到俞銘竟然點頭了,當即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喲,您不在屋悶著了?終於打算出去見見人了?”
被韓東這麼一擠兌,俞銘的臉又冷了下來“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瞧你這小皮臉勁兒。只要我能說得上話,就一定會舉薦你,放心吧,哥們兒絕不誑你。”
回到自己房間後,韓東仔細查閱了魯導演的資料,又看了他拍的片子,其中一部還蠻喜歡的,這一看就看到半夜。
關上電腦,韓東沒有立刻睡覺,而是閉著眼睛敲了敲俞銘房間的門。
好長一段時間,俞銘才拖著困倦的身軀走過來開門。
“幹嘛?”
韓東呆愣愣地問:“我的木頭是不是放在你的房間了?”
俞銘一看韓東的狀態,真以為他在夢遊,便回道:“沒在你這?不可能,我得進去看看。”
“說了沒在就是沒在,你走吧,我要睡覺了……”俞銘一臉認真。
韓東猛的睜開眼大笑,“哈哈哈……我是來考驗你的!”
“滾!”
砰的一聲,房門在韓東面前關上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韓東就讓一通電話吵醒了。
“韓哥,該起床了,半個小時我到樓下接你。”是個甜美的女聲。
韓東立刻清醒了,“你是?”
“我是你的助理啊,今天正式上任,如果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希望韓哥多多包容。”
“當然當然……”
一聽這聲音就是個大美妞,能不包容麼?韓東瞬間來了精神,鯉魚打挺般從床上躍起,洗漱完畢後興沖沖地下了樓。
結果,站在單元門口的人竟是沈初花。
“你怎麼來了?”韓東還不死心地環顧四周。
沈初花甜甜的聲音再次傳來,“剛才不是給你打過電話了麼?”
韓東當時的表情就像吃了屎一樣。
“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好麼?”
沈初花異常堅定地朝韓東說:“韓哥,很多相面的都說我勤勞務實、精明能幹。聽說你也會看相,我覺得你應該先看看我再決定。”
韓東確實會看相,可他也得看得下去啊!
強忍著不適掃了沈初花一眼,韓東瞬間有種割腕自殺的衝動,因為這女人不僅有“旺星”的面相,而且還是他命中的貴人!
只能一咬牙一跺腳,“行了,走吧!”
韓東走到那之前,馮俊先跟魯導演打了個招呼,把韓東的基本情況給他講了講,又說:“王總的意思是希望他不僅能在這鍛煉演技,還能把身上的毛病改改。”
魯導演拍著馮俊的肩膀說:“放心吧,這部片子很正面,不會滲透任何鬼神思想。”
馮俊連連點頭,“對,希望你也能讓他建立這種意識。”
“行,那他什麼時候到?”
馮俊看了看表,“應該快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拍攝了。”
“好好,有空咱喝兩杯。”
馮俊上車前還朝魯導演說了句,“勞你費心了。”
“馮經理這是哪的話?我還得感謝你們給我送來一位好演員呢。”
馮俊一走,魯導演立刻變了臉。姥姥的,連你都會嘴甜了,能給我送來什麼好貨色?
韓東到達片場的時候劇組還沒開工,魯導演恰好去了衛生間,接待韓東的是位資深道具師。兩個人簡單地聊了幾句,見魯導演還沒回來,道具師就領著韓東去了他的工作室。
韓東剛一進去,就有種血腥之氣迎面撲來,陳列架上擺放著“頭顱”“斷臂”“殘屍”等等一系列矽膠假體。當有些鏡頭不適合真人演的時候,就要用這些假肢來代替。
“好玩。”韓東拿起一個美女的腦袋擺弄起來,擺弄著擺弄著就有種往褲襠那送的衝動,幸好道具師的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好玩?這東西也滲人呢,到了晚上我自己一個進來都犯怵。”
韓東忍不住唏噓,“這一屋的東西得花多大功夫啊?”
“那能怎麼辦?現在的觀眾都重口味。”
正說著,外面傳來一聲甜美的呼喚,“韓哥,魯導演來了。”
道具師骨頭都酥了,拍著韓東的肩膀說:“好福氣啊,哥們兒。”
韓東笑得那叫一個難受。
因為事先看過魯導演的訪談,加上韓東自身的看相本領,他知道魯導演是個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人,太過拘謹反而會造成距離感,於是毫不見外地上去給了魯導演一個擁抱。
“魯導演,我特崇拜你。”
本來魯導演已經做好了迎接惡棍的心理準備,結果看到韓東的時候竟覺得挺有眼緣,也挺對自己脾氣的。
“我聽說你會算命啊!”魯導演調侃道。
韓東毫無顧忌,爽快承認,“看相,算命,測字,占卜,起名……任你挑。”
魯導演哈哈大笑,“那你會作法麼?”
“這個麼,我可以試試。”韓東說。
魯導演立刻收起笑容,將韓東拽到一旁小聲說道:“我沒跟你開玩笑。”
韓東說:“我也沒開玩笑。”
魯導演這回放心了,歎口氣後說道:“拍恐怖片的門道咱們心裡都清楚,這種片‘陰氣太重’,劇組開拍之前都會做場法事。要麼去燒燒香,要麼請個活佛加持。可王總的情況你也瞭解,我不敢啊,之前沒做,現在心裡就一直不踏實,感覺我命都短了。”
“你就放心吧,這是包在我身上,至於王中鼎麼……”韓東飆出爺們兒氣概,“甭慣他那臭毛病!”
魯導演好像找到知音,瞬間成了話嘮,“現在的這種審核制度,我們作為創作人,本來就很憋屈了。有時候我就想,先拍出來吧,大不了最後我自己看。結果趕上王總這樣的投資人,我連拍都不敢拍了。”
“王中鼎他就是死腦筋,假正經!”
兩個人聊著聊著就回了片場。
因為韓東是新來的,又不熟悉劇本,魯導演沒有讓他直接上手,而是在一旁觀摩學習。
拍攝其中一組鏡頭的時候,有個女演員因為控制不住眨眼被反復NG.拍攝鬼片的時候眨眼是大忌,因為一旦演員眨眼,觀眾的緊張感就會消失。
“導演,你這要求太苛刻了,這麼長的時候完全是挑戰心理極限,常人根本無法辦到。”女演員抱怨。
第77章禮物。
魯導演頓時火大,“如果有人能辦到呢?”
“如果您能在現場找到這麼一個人,我立刻向所有工作人員道歉!”
“這可是你說的……”魯導演目光環視四周,最終落在韓東身上,“那就讓他來試試,他可是新來的,沒有經過任何訓練,如果他都能坐到,就證明是你的個人能力問題。”
說完,一個眼神示意韓東過來。
韓東按照導演的吩咐坐在椅子上,目視前方不眨眼,只要能保持兩分鐘以上,而且表情自然就達到要求了。
兩分鐘?女演員冷哼一聲,你要是堅持一分鐘不流眼淚我就佩服你“韓哥,加油!韓哥,你是最棒的!”沈初花蹦躂著小短腿激情呐喊。
韓東露出網路小胖斜眼瞅人的經典表情。
愣神是每個慢性子的拿手本事,更是韓東休閒娛樂的最佳伴侶。相對於其他絕技,這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別說扎眼了,眼珠子都不帶轉一下的。
一開始工作人員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也沒對韓東抱多大的期望,隨著時間的延長,他們才暗暗為韓東捏了把汗,生怕他中途掉鏈子。
韓東不負眾望,穩定發揮,堅持到最後一秒。
“導演,到時間了。”有人提醒。
女演員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韓東並沒有立刻眨眼,而是繼續目視前方,眼睛沒有一絲焦距。
魯導演暗示工作人員安靜下來,讓韓東再堅持一段時間,給其他人做做榜樣。也讓女演員輸得心服口服,徹底沒話說。
不知過了多久,女演員終於發出不耐煩的詢問聲。
“導演,到底還道不道歉了?”
魯導演正在打盹,聽到這話猛的清醒過來,問:“多久了?”
場務說:“半個小時了。”
魯導演一驚,“他還沒眨眼?”
別說眨眼了,動都沒動一下,工作人員都懷疑韓東的眼球是矽膠假體。還有人特意探查了一番,看看是不是在眼皮上畫的,想想都覺得可笑。
魯導演這才用引以為傲的口吻朝韓東說:“行啦,可以眨眼了。”
韓東依然堅持不懈,目光執著。
“別硬撐著了,給她留點面子吧。”魯導演小聲朝韓東說。
韓東充耳不聞。
魯導演這才察覺到不對勁,伸手在韓東眼前晃了晃,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再捅捅他,還是沒有反應。最後把耳朵湊到韓東嘴邊一聽,才發現……睡著了。
韓東剛從片場回來,就有人給王中鼎彙報了情況。
除了說魯導演對韓東印象不錯之外,還提到韓東在片場睡著的事。本以為王中鼎會黑臉,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哼了一聲,三更半夜到處“溜達”,白天能不困麼?
“王總,萬小姐來了。”
王中鼎點頭,“讓她進來吧。”
“你這個工作狂,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萬裡晴剛一進辦公室就說。
王中鼎看了眼日曆,沒發現什麼特殊。
萬裡晴提醒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不是明天麼?”
“對於別人是明天,對於你來說就是今天,你哪一天的淩晨不是在辦公室度過的?”
……
韓東回公司的時候,正巧看到萬裡晴往停車場走,不知道在和誰講電話,臉色異常難看,看樣子是在吐槽。
於是,韓東偷偷跟了過去。
“我真的服了王中鼎了,簡直是個兒子奴,眼睛裡除了兒子沒別人了。”
“別人都可以傷,就他兒子傷不起,別人想怎麼凶怎麼凶,對他兒子各種好脾氣。”
“要不是因為明天是他生日,剛才我就翻臉了。”
原來明天是他生日啊……韓東想。
“不是親生的又怎麼樣?還不是當成命一樣寶貝著。我覺得如果西西現在說一句不要後媽,王中鼎他連婚都不打算結了!”
又一個驚天大料轟炸了韓東的腦子,不是親生的?原來不是親生的!怪不得王中鼎的面相特徵裡面沒有顯示子嗣。
不知道為什麼,韓東聽到這個消息竟然咧了咧嘴角。
“我誇張?如果你看到他剛才那個表情,就知道我又沒有誇張了……”
萬裡晴正說著,突然一張熟悉的面孔跳入視野中。
韓東笑眯眯地打招呼,“嫂子,好久不見。”
萬裡晴心裡暗呼倒楣,怎麼又碰到這個話嘮了?想躲躲不開,想罵人又抹不開面子,最後只能客套地笑笑,加快腳步朝自己的車走去。
結果,韓東又跟上去了。
“嫂子,你別生王哥的氣。男人愛孩子不是壞事,說明他重感情,有責任感。只是因為孩子太小,他才會難以權衡,等孩子大一點兒,有些問題就自然化解了。你千萬不要對王哥喪失信心啊,千萬要穩住你們的感情啊,這是我最後的精神支柱了……”
萬裡晴想快點兒上車,可韓東偏偏走在她前面,左躥右跳的怎麼都繞不開。最後忍無可忍,終於將憋了好久的話噴出來。
“到底關你什麼事啊?你能不能別瞎操心了?!!”
砰的一聲,車門在韓東面前關上了。
看著逐漸遠去的汽車,韓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哎……太沒鬥志了。
進了辦公大樓,韓東發現王中鼎也在樓道裡講電話,但不是跟萬裡晴講。
“中午有沒有吃飯?都吃什麼了?米飯吃了幾勺?菠菜吃了幾根?味道怎麼樣?嗯……嗯……爸爸今天一定會回家的,忙得再晚都會回家住……”
韓東聽完之後比萬裡晴還火大,MLGB的!!!你丫也會這麼溫柔地說話?你丫也能笑得那麼美?就尼瑪知道跟我橫!!!啊啊啊啊啊啊啊……
晚上,某棟公寓又傳來叮叮噹當的聲響。
俞銘到門口探一眼,發現韓東正舉著小錘在一塊木頭上敲敲打打,像是在做工藝品。於是就沒多問,不聲不響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結果,這股敲打聲一直持續到半夜。
俞銘終於持著一張不堪其擾的面孔去找韓東,“我說,你還不睡啊?”
“馬上,馬上就完工了。”
“做什麼呢?”
韓東笑得異常溫柔,“做一把木梳子送我女朋友。”
“女朋友?”俞銘好奇,“哪來的女朋友?”
“在片場認識的。”
“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明天。”
俞銘,“……明天?”
“對,等我把這把梳子送給她,她就跟我在一起了。”韓東勢在必得。
俞銘只能木著臉回道:“加油。”
沒一會兒,一把做工精良的小梳子就落成了,韓東把梳子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到一個禮品盒裡。感覺已經困得不行了,一頭紮在沙發上就睡著了。
臨近兩點,王中鼎才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在他開車往門外走的時候,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閃進他的視線。
韓東正從公寓的方向走過來,步速比以往快很多,像是迫不及待要幹什麼,而且很明顯是奔著辦公樓去的。
想到對兒子的承諾,再想到韓東那糾纏不清的屬性,王中鼎縱有一絲擔憂,也只能一腳油門繼續往前開。
結果出門左拐的時候,王中鼎腦中突然閃過韓東被撞的畫面,又一腳刹住了。
眼看著電梯門要關上,韓東閉著眼睛沖了過去,可惜晚了一步,數字已經變成了2,韓東只能再等電梯下來。
等韓東到了辦公室門口,王中鼎的氣息已經均勻了,如往常一樣端坐在辦公桌前,盯著一份已經審閱完的檔。
吱——門開了,一個腦袋探進來。
“生日快樂。”
王中鼎身形一凜,儼然沒想到韓東此行的目的是送祝福。雖然方式有點兒特殊,但打動人的誠意絕對足夠。
這次沒等韓東走過來,王中鼎直接走了過去,接過了韓東送上來的禮物。
“禮物小,情意深,禮物代表我的心。”
王中鼎笑了,“你確定真代表你的心?不要晚上送過來,早上又反悔了。”
“絕對不會。”韓東捶著胸口以表真心。
王中鼎拍了拍韓東的腦袋,“回去吧。”
韓東聽話地跟著王中鼎一起上了電梯。
第78章 大鞋印。
第二天一早,韓東從沙發上醒過來就起身回了房間,想欣賞欣賞昨天晚上的“傑作”,結果翻了半天都沒有翻到那把小木梳。
奇怪……我昨天明明就放這了,怎麼不見了?
韓東又跑到俞銘的房間去找,俞銘討厭別人亂翻自己的東西,尤其是韓東,每次翻完都像災難現場,於是按住韓東的胳膊問:“你找什麼?”
“我問你,我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做了一把木梳?”
“吵了我半宿,你說是不是真的?”
突然,韓東掃到不遠處的那只短笛,想到王中鼎說的那句話,心裡仿佛明白了什麼。猛的一跺腳,肯定是他,肯定是他又來偷襲了,防不慎防啊!
想到這,韓東二話不說,頂著貴賓犬的頭型就朝辦公樓走去。
王中鼎已經到了辦公室,裡面禮物堆積如山,幾乎都沒來得及拆開。唯獨韓東送來的禮物盒,他剛到這就打開了。
竟然是一把木梳,而且是純手工的……男人送男人梳子,王中鼎多少有些意外。正要看看這是什麼木頭做的,門鈴就響了。
王中鼎通過可視通話屏,看到韓東那張殺氣騰騰的臉以及獨有的愛因斯坦造型,一大早的好心情都給破壞了。說韓東是人格分裂再恰當不過了,白天各種“狂拽倔強混”,到了晚上就變得“傻愣呆萌蠢”。
“你是不是又偷偷……“韓東剛問到一半,就看到王中鼎手裡的木梳,立刻擺出”好啊你“的討伐姿態。
“王中鼎你真行,連一把木梳子都偷,你還能再‘爺們兒’點兒麼?”
果然,王中鼎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說這是我偷的?”王中鼎語氣不善。
“不然呢?難道還是我親自送上門的?”韓東笑得異常諷刺,“你說你幹了就幹了,怎麼總是不敢承認呢?怎麼總是喜歡賴到別人頭上呢?這樣自欺欺人有意義麼?”
房間內的火藥味兒越來越濃。
“我真希望你永遠不要醒。”王中鼎突然冒出一句。
韓東呲牙瞪眼,“永遠不醒?他特麼還想偷個沒完沒了是吧?”
王中鼎眉宇見戾氣越來越濃,轉眼間就有中要爆棚的趨勢。
韓東眼見形勢不對,立馬調整語氣。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放在那麼顯眼的地方,讓你誤以為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雖然今天是你的生日,但我還是不得不說。東西即便拿在你的手上,不是出自我的真心,你也……啊!”
韓東突然感覺下身一涼,褲子竟讓人扒了!還沒來得及自作多情地吼了一聲“你敢亂來”,王中鼎的鞋底就招呼上去了。
這一腳結實的,就像蓋戳似的,韓東當時就猴躥到門外呲牙咧嘴。
“踹得對!”韓東自己提著褲子叫好,“我確實該踹!我做出這麼傷你心的事,你踹我一腳是應該的。但我還是要說,梳子還我吧,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
木梳瞬間從王中鼎手中飆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韓東的屁股上,又讓韓東狠狠地疼了一把。不僅屁股疼還心疼,梳子明明要回來了,那種憋屈感卻揮之不去,一直帶到片場。
韓東本來已經計畫好親自送人,加上百試不爽的泡妞絕殺技——看相讀心,追上一個女龍套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到最後竟然沒那個心情了,送梳子的事也不了了之。
後來韓東洗澡的時候,發現屁股上的鞋印怎麼洗都洗不掉,於是就這麼光著去了俞銘的房間,當時俞銘還在和別人視頻對話,裸男的突然闖入嚇了俞銘一跳。
“你這是幹嘛?”
韓東背朝著俞銘,“你幫我看看,我屁股上的鞋印怎麼洗不掉呢?”
俞銘汗顏,“那不是鞋印,是腫的凸痕。”
韓東暗暗磨牙,王中鼎你真下得去腳!
“那是誰給你撓的?”俞銘又問。
“就偏左邊的那一片,不是有很多紅色的道道麼?就像指甲撓出來的。”
韓東瞟了一眼才發現,臉頰瞬間飛起兩團火燒雲。怪不得用梳子甩我,原來是想製造這種效果,我擦,太尼瑪變態了!
俞銘本來想無視韓東,但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瞟過去。沒辦法,赤裸的韓東太有存在感了。兩條天王級美腿那一戳,無論擺什麼姿勢都是頂級誘惑。而且他的臀型相當完美,很少有男人的臀部可以長得這麼挺立飽滿。
別說王中鼎了,就連俞銘都想試試手感。
韓東持著一副與性格極度違和的高大上身材回了臥室,洗完澡躺到床上,被臀部的痛楚逼得翻過身來,又過上了烏龜的日子。
想想以前被踹一腳多爽啊,當時韓東還特意發了條微博,內容是“幸福的一腳”,配圖就是屁股上的傷。要是現在發,內容還是“幸福的一腳”,配圖卻成了“臣妾做不到啊!”
怎麼就高興不起來了呢?韓東臨睡前還擺弄著那把梳子。
結果,白天各種強勢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酷東東,晚上又殺回了王中鼎辦公室。各種脫褲子哭訴傷情,重新送回梳子求原諒。
“為什麼踹我?你怎麼可以踹我?看看這個大鞋底子印兒,你於心何忍啊?”
“我真心想把這把梳子送給你,我是真心的啊!”
“收下吧,這次我保證不會要回去了,收下好不好?”
“……”
王中鼎直接把這個“混玩意兒”提了出去,交給了門口的保鏢,並下了一道戒嚴令,“記住,以後無論何時,都不要再讓這個人踏入我辦公室20米內的範圍區!”
“中鼎,我冤枉啊,我對你的真心天地可鑒……”
第二天早上,韓東感覺嗓子很不舒服,像是在深山裡喊了幾千遍救命後的那種感覺。
“導演還沒給你劇本?”俞銘偶然問起。
韓東說:“早就給了。”
俞銘被韓東的破鑼嗓子震到了,忙問:“你嗓子怎麼啞了?”
“我也不知道,睡一覺醒過來就這樣了。”
俞銘說:“你昨天晚上貌似出去了,因為我半夜聽到了開門聲。張星湖昨晚一直沒回來,我猜應該是你開的門。”
出去了?出去幹嘛了?韓東語氣有些不確定,“沒准是去練聲了,劇本裡有一段鬼哭狼嚎的鏡頭。我大概就是去練那個,才把嗓子弄成這樣的。”
說到劇本,俞銘才想起自己剛才要問的。
“怎麼沒見你背臺詞啊?”
韓東納悶,“臺詞還用背麼?掃一眼就差不多記住了。”
“你的臺詞那麼少?”
“不是少,是邏輯性很強,基本上熟悉了劇本內容,臺詞就順下來了。”
俞銘以為韓東又在吹,就把劇本拿過來考了幾組鏡頭,結果韓東真的一字不落地對出來了。而且俞銘很確定他不是偷偷背的,因為韓東幾乎所有的私人時間都在鼓搗那些木頭,劇本連碰都沒碰。
日子不徐不緩地進行著,韓東已經正式進組參與到拍攝中去。
李尚也趁勢追擊,一周內接拍了20幾本雜誌,成為當仁不讓的超級新人。關於他將參演年度大片男一號的謠言也甚囂塵上,借著媒體對這部片子選角方面的好奇心,梁景方面頻頻放料出來,卻又在正式採訪的時候予以否認,炒作得風生水起。
魯導演和韓東關係越來越好,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有天魯導演偶然間說起臨時加角色的事,韓東立刻興沖沖地說:“我宿舍有個哥們兒正閑著,可以讓他來試試。”
“叫什麼?”魯導演問。
韓東瞬間脫口而出,“叫俞銘。”
魯導演的臉色變了變,含糊的口吻說:“再看看吧。”
韓東看出魯導演對俞銘不怎麼感冒,趕緊將俞銘的各種優點吧啦吧啦一通說,“您別看他沒什麼名氣,其實職業素養相當高。跳舞出身,特別能吃苦……”
經過韓東幾天的軟磨硬泡,魯導演終於同意俞銘來試戲。
週末,韓東陪著俞銘逛商場,由於公司對藝人的服裝品牌有一定要求,所以兩個人只能鎖定在幾個高檔商場。
俞銘相中了一款手工編織的開衫毛衣,看到標價一萬四,頓時失去嘗試的心情。
“太貴了,還是算了。”
韓東剛要說話,突然聽到熟悉的一聲招呼。
“東子,你也在這逛啊?”
韓東回過頭,看到李尚和方芸正挽著手朝這家店走來。兩個人都戴著黑超,裹著圍巾,武裝得相當嚴實。
“我陪朋友逛。”韓東又把目光轉回俞銘身上,“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
俞銘一副對價格接受無能的表情,很快把衣服放了回去。
“方姐,你都好久沒來了。”一直冷淡的服務員見到方芸後突然就熱情了起來。
方芸露出特別大牌的笑容,隨即用手指了指,“把你們今年上市的所有新款XL碼都打包送到我家裡,謝謝。”
因為這是男裝品牌店,方芸口中的“所有新款XL碼”自然是買給李尚的。
“我衣服夠多了,買回去也穿不了。”李尚說。
“浪費在你身上,值。”
方芸說完就朝韓東和俞銘笑著揮手,“你們繼續選,我們去那邊逛逛。”
李尚走了之後,韓東安慰俞銘:“別往心裡去,現在買不起一件衣服又怎麼了?你的命相這麼金貴,早晚有踩他的一天。”
俞銘到顯得無所謂,“沒事,咱繼續逛吧。”
第79章 紅豆杉的新進展。
挑挑選選幾個小時,俞銘總算找到一套款式和價格都比較心儀的衣服,結果付款的時候卻被告知他的銀行卡不能在這裡用。
“為什麼?”俞銘不解。
收款員微笑著朝俞銘解釋:“因為您的帳戶事先在這裡登記過,我們的系統不能劃走您卡內的錢,但是您可以將商品取走。”
“什麼意思?”俞銘還是不懂。
旁邊的諮詢員插口道:“就是這的東西您可以任意挑,而且不用出一分錢。”
在別人眼中可望不可即的待遇,在俞銘眼中卻是一潭死水,經不起任何波瀾。
“那我可以用別人的卡刷麼?”俞銘問。
收款員點頭,“當然,這個我們阻止不了。”
俞銘剛一走,旁邊幾個閑著的收款員就湊過來一起八卦。
“他是怎麼想的?居然不肯白拿?要是換成我早就把這掃蕩了!”
“從他帳戶被鎖的那天我就一直在等,今天終於見到活的了,敢不敢再普通點兒?”
“他背後的財主到底是誰啊?系統上查不出來麼?”
“查不到,背景太深了,聽說好幾家大商場都把他帳戶給鎖了。”
“我天,果然是真愛啊!”
俞銘又回到原處找韓東問:“你銀行卡上還有多少錢?”
“我也不知道,應該有幾千吧。怎麼了?錢不夠了?”
“我的卡出了點兒問題,先借你的刷一下,回去就還你。”俞銘說。
韓東窮大方地揮揮手,“什麼還不還的,先拿去用吧。”
俞銘用了韓東的銀行卡才把錢付上。
晚上,韓東剛要睡覺,突然收到一條短信:你尾號2XX6卡13日21:56 XX銀行收入100000.00元,餘額100027.23元。
韓東一個零一個零地數著,最後猛的坐了起來。
10萬!咋這麼多?
光著腳丫子潛到俞銘房間門口問:“銘兒啊,你給我打錢了麼?”
俞銘已經睡著了,迷迷糊糊地回道:“今天沒時間去銀行,明天再打給你。”
“這樣啊……沒事,不急。”
韓東又回到客廳的沙發上,琢磨這筆錢的來源。在他所認識的人中,能出手這麼豪氣的只能是王中鼎了,可他為什麼要打錢呢?
惦記我了,一定是惦記我了……韓東眉宇間透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得瑟。
這幾天韓東一直忙著在劇組拍攝,白天幾乎和王中鼎無交集,晚上回來倒頭便睡,兩個人已經很久沒見面了。王中鼎雖然是韓東的經紀人,但大多時候不會親自露面,有事就吩咐其他人去代辦,基本採取放養政策。
第二天,韓東起了個大早,距離上午那場戲開拍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又開始在辦公大樓下麵閒逛。
公司財務部的美女會計從這經過,“韓大仙兒,怎麼感覺好久沒見你了?”
“是麼?我才出去七八天,你就恍若隔世了?”韓痞子眯著眼睛笑。
“主要是你以前晃悠得太勤了,你一走公司清淨好多。”
正說著,韓東看到一輛豪華座駕從門口駛來,車上坐著的那位就是韓東自以為惦記他惦記到無從發洩,抹不開面子又開不了口,最後只能偷偷給他打十萬塊錢的傲嬌金主。
王中鼎是下車後才看到韓東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韓東的存在感真的太強了,王中鼎竟也有種很久沒見到韓東的感覺。
破天荒的,韓東在大白天朝王中鼎笑了一下。
怎麼形容這個笑容呢?有點兒酷有點兒痞有點兒小邪惡,全部特點集中起來就是一個字——騷。
王中鼎神色一滯,明顯被“電”到了,但是這種電不是愛情的火花,而是長期被“毒害”後形成的警覺機制。
立刻朝二雷說:“你去看看他有沒有醒。”
“這要怎麼看?”
王中鼎想了想,說:“你就問問他,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二雷虎軀一震,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王中鼎怎麼會說這樣的話?而且這句話的驗證效果從何而來?他睡著的時候你們做過什麼……
“還不快去?”王中鼎不滿二雷的遲鈍。
二雷只好硬著頭皮朝韓東走過去,說實話,這個問題連他都有些難以啟口。
“王總讓我問你,有沒有想他?”
韓東皺眉,“你說啥?”
“你有沒有想王總?”二雷挺不自在地重複了一遍。
韓東立刻擺明立場,“十萬快錢給你笑一個就不錯了,還想讓我惦記你?也把爺想得太好糊弄了!”說罷轉身走人。
二雷回去之後複述了一遍韓東的話。
王中鼎納悶,“什麼十萬塊錢?”
“我也不清楚,感覺幾天沒接觸,又聽不懂他說話了。”二雷說。
王中鼎也有這種感覺,韓東這人如果天天接觸還好,只要一段時間不接觸,感覺他的腦細胞就衍生出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再理解起來就會吃力很多。
“對了,紅豆杉的事情有沒有進展?”王中鼎再度問起。
二雷語氣遲疑地說:“有是有,但是……”
“有你怎麼不早說?”王中鼎視線一緊。
二雷欲言又止,“這個進展不太理想。”
“有進展就比沒進展好,快說。”
迫於壓力,二雷不得不開口,“進展就是……剩下的那跟木樁又短了一截。”
王中鼎,“……”
韓東回到宿舍的時候,俞銘剛起床沒多久。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了?”俞銘納悶。
韓東假模假式地做了個擴胸的動作,“晨練,晨練。”
俞銘見韓東眉開眼笑皆是笑意,忍不住問:“你怎麼這麼高興?”
廢話,誰的卡裡平白無故多了十萬塊錢不高興啊?
“這不是因為你今天要去試戲麼?哥替你高興啊!”韓東挑挑眉。
俞銘沒說什麼,繼續洗漱。
韓東在房間裡哼著小調,前兩天給木床和木桶上了漆,今天差不多幹了,看樣子晚上就可以先用木桶泡澡,再躺倒木床上睡覺,過上原生態的小資生活了。
臨走前,韓東把暫時沒用到的木頭樁子抱到俞銘房間。
“這個你也給我收著。”
俞銘納悶,“怎麼又多了一快?我記得你都用了。”
“哦,這個是我新砍下來的。”
“幹嘛又砍?”
韓東一本正經地說:“這棵樹年頭不少了,應該有魂兒了。昨天樹靈給我托夢,說它想要個全屍,我就把剩下那截也鋸了,留著哪天做個洗腳盆。”
俞銘,“……”
去劇組的路上,韓東時不時偷著樂,後來發現俞銘在看他,就指著車窗外說:“你看那些欄杆,多好玩。”
俞銘完全不知所云,“欄杆有什麼好玩的?”
“一溜溜的那麼齊,哈哈哈……”
俞銘,“……”
過了一會兒,俞銘突然想起還錢的事,朝韓東說:“回來我就把錢打給你。”
“不用了。”
“不用了?為什麼不用了?”
“李尚當初就是穿著我送的褲子脫穎而出,你穿我送的衣服也能交好運。”
俞銘掃了韓東一眼,想說什麼沒說出來。
到來片場,韓東迫不及待地將俞銘介紹給了魯導演。
“魯導,這就是我跟你說的俞銘。”
原本韓東擔心俞銘的拘謹會給魯導演造成不好的印象,結果俞銘挺放鬆,魯導演反倒有些不自在。
“好,劇本看了麼?”魯導演問俞銘。
俞銘說:“只簡單地掃了一遍。”
韓東還暗暗掐了俞銘一下,明明背了那麼久,幹嘛要謙虛啊?魯導演可不吃這一套。
不料,習慣了在片場大呼小叫,有脾氣就發的魯導演,這次竟然表現得異常隨和,“沒關係,你有很多時間熟悉劇本。”
說完,馬上吩咐工作人員到位,準備讓俞銘試拍一個鏡頭。
這部影片是典型的中國式恐怖片,前面是一連串的靈異事件,結尾揭發這些“鬼”都是主角臆想出來的,很老套的模式。好在故事懸念夠多,環環相扣,可看性還是很高的。尤其在特效和妝容上花了不少工夫,很多畫面頗有視覺衝擊力。
俞銘試演的這個角色雖然是臨時加的,但在影片裡是個關鍵性人物,臺詞並不多,主要通過神態和肢體來表現,這恰恰是俞銘的弱項。
“各單位準備,《撕裂》第五場003號鏡頭,action!”魯導演拿著擴音喇叭喊了一聲。
隨著場記牌“啪”的一聲響,俞銘從一面牆後面探出頭來。
只見他環視四周,像是在尋覓什麼,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突然一隻“鬼”從天而降,俞銘瞬間發出驚呼聲:“啊……”
韓東也在心裡“啊”了一聲,當時就覺得糟了。別說魯導演那刁鑽的眼光了,就是韓東看這個鏡頭都覺得差強人意。
首先俞銘飾演的這個人物膽子很小,和俞銘本人那種淡定的氣質相差太遠。姑且不說中間持續的那段時間俞銘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就說最後見到“鬼”的那一刻,他表現出來的也不是恐懼,更像是驚訝。
“卡!”
果然,魯導演的面色很陰沉。
韓東趕忙替俞銘解釋,“魯導,他可能有點兒緊張了,要不再試一個鏡頭?”
“不用了。”相比失望,魯導演語氣中更多的是無奈。
韓東給魯導演遞了一根煙,讓他平緩了一下情緒,接著又說:“魯導演,其實我在宿舍和他對過這段戲,當時他表現挺好的,要不要給他一個機會……”
魯導演沉思片刻,淡淡回道:“我這沒問題,就看他了。”
“也就是您同意他演這個角色了唄?”
魯導演還是那套話,“他沒問題就定了。”
韓東立馬躥到俞銘身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
“你得謝謝我,要沒我送你的這身衣服,就憑這面癱臉誰會要你?”
俞銘冷哼一聲,不過看樣子還是挺高興的。
沒一會兒,其餘演員也陸陸續續到場,俞銘簡單地和他們認識了一下。
因為今天拍攝任務大,一直熬到晚上12點多才完工,明早五六點鐘又接著拍,所以劇組安排大部分演員和工作人員在就近的酒店入住。而韓東還是和往常一樣,無論多晚都會被接回公司住。
路上,俞銘朝昏昏欲睡的韓東問:“你為什麼不能和他們一起住酒店?”
旁邊的沈初花說:“這是王總要求的。”
韓東半眯半睜著眼睛笑著說:“正好回去試試我的新木桶和新床。”
俞銘沒再說什麼。
第80章一下回到解放前。
回到宿舍,韓東就迫不及待地把木桶放上熱水,整個人坐了進去。木頭散發著淡淡的自然清香,熱水滋潤著疲乏的身體,音樂薰陶著不羈的靈魂。再點上一顆煙,伸出一條腿,腳尖點著木桶沿…… 怎是一個銷魂了得!
太尼瑪爽了!此時此刻,誰有哥們兒我爽?
韓東脖子揚起,喉結滾動,煙霧自鎖骨向下彌漫,整片胸口都熏紅了。
忙了一整天,困意襲上來擋都擋不住,韓東還沒洗完澡就睡著了。
起初垂著腦袋,窩在木桶裡一動不動,沒一會兒脖子又挺起來了。拿過擱在一旁的手機,關掉音樂,給某人打了個電話,期間一直合著眼。
王中鼎正巧剛忙完,看到韓東的電話想都沒想就接了。
“我想你了。”韓東說。
清醒時給的答案立刻就被夢境時推翻了,王中鼎的驗證方法果然正確。
“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韓東又開始念經。
王中鼎本來可以掛掉電話,因為以韓東那個磨嘰的本事,不說個幾千遍絕不會停。但是一向喜歡快刀斬亂麻的王中鼎,竟然沒有把電話掛掉,而是揣著它上了電梯,出了辦公樓,走向停車場……那句話始終縈繞在耳邊。
心理醫生說了,夢境是人潛意識的表達。
韓東今天發揮失常,王中鼎還沒走到停車場,那句我想你就停了。而且不是正常停頓,而是自我打斷式,後面還接了一聲“額”。
韓東趕緊把手機從水裡撈出來,可惜已經死機了。
不管了,快點兒泡澡,泡完澡睡我的新木床,新木床……
原本韓東是這麼打算的,木桶就放在床的旁邊,床上放著浴巾。即便他泡澡的時候睡著了,等到水一涼,他自己也會爬上床。
結果他萬萬沒有想到,木桶漏水了……
而夢遊勞模韓東同志,從木桶裡爬出來之後並沒有上床,而是去衛生間再次將桶蓄滿水,當做從沒有泡過一樣,躺進去又是一臉享受。
於是,水順著地悄無聲息地爬到門口,又悄無聲息爬滿了所有房間……
等王中鼎從電梯下來的時候,水已經流到外面了。
想到自己曾見過的浴缸的自殺溺水事故,再想到韓東那離經叛道的夢游水平,王中鼎心裡竟升出只有對親人所處危險時才會出現的恐慌感。
因為早就配有這套房子的鑰匙,王中鼎順利打開房門,迅速朝韓東的房間走去。
一進門,一股木頭的味道撲面而來。
新打造的豪華木床,木頭小方桌,木頭筆筒、木桶盆碗、木頭筷子、木頭牙籤……以及裝著韓東的那個大木桶。
王中鼎走過去的時候,木桶裡的水都沒了,就剩下赤裸的韓東。
韓東還保持睡覺前的姿勢,一條腿蜷著,一條腿微微一抬就伸出桶外,那令人嘖嘖稱奇的長度和弧度,全都在明目張膽地轉移王中鼎注意力。
可惜,紅豆杉死得太慘了!
你說你要是做一樣東西也就罷了,你還把人家細心呵護的心肝寶貝“五馬分屍”,肢解成這副模樣來取悅你。
王中鼎摸著木桶上紅豆杉蒼老的年輪,感覺自己的心都被絞碎了。
韓東還把王中鼎胳膊按住,火熱的臉蛋枕了上去。
讓熱氣熏了兩個多小時,好不容易逮到涼的了。韓東一個勁地膩歪著,蹭著,就像一隻賴皮的卷毛狗。
王中鼎抓住他的頭髮,強行將他的臉揚起來,質問道:“木頭哪來的?”
“從你園子裡砍的。”韓東說。
王中鼎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誰允許你那麼做的?!”
“你不給我換傢俱,我只能自己做。”韓東還一副委屈樣兒。
王中鼎火大,“我不是又給你買了一批充氣傢俱麼?”
“讓我給賣了。”韓東也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給賣了。
王中鼎的臉色已經不能用差來形容了,應該用惡劣。
“除了這些還有麼?”質問韓東。
韓東說:“還剩了一些木材,在俞銘的房間留著備用。”
王中鼎覺得深夜打擾別人休息不太好,畢竟俞銘是無辜的,但韓東熱心腸,一聽說王中鼎要看,二話不說就從木桶裡站起來,耷拉著一隻鳥往俞銘房間走。
“你給我回來,先把衣服穿上。”王中鼎黑著臉命令。
韓東擺擺手,“不用,我經常在宿舍光著。”
“你不怕人家看,人家未必不怕看到你。”
王中鼎說著就把韓東拽了過來,讓韓東自己穿褲子他還不穿,最後王中鼎只能親手給他穿,彎腰的時候韓東的鳥就在他眼前蹦來蹦去,和那兩條大長腿搶著風頭。
穿好之後,韓東興沖沖地去了俞銘的房間。
其實王中鼎本該攔著韓東的,但太想知道紅豆杉是怎麼死的,就由著韓東去了。
俞銘早就醒了,或者說根本沒睡著,但因為沒開燈的緣故,他並不知道漏水的情況。
打開門之後,韓東又像前幾天試驗的那樣朝俞銘問:“我放在你房間的那些木條呢?讓他瞧瞧。”
看到韓東身後的王中鼎,俞銘明顯愣了一下,但因為韓東黑過王中鼎無數次,所以現在的狀態很明顯是在夢遊。
“什麼木條?”俞銘裝傻。
其實俞銘什麼演技王中鼎再清楚不過了,從韓東問他的那一刻起,王中鼎就確定他房間有木條了。之所以沒有拆穿,純粹是想看自己親手帶的兩個藝人飆戲。
“跟我裝是不是?我自己親手放的我還不知道?快點兒拿出來,別等我親自去翻啊!”
俞銘一副愛答不理的表情,“你要沒事我睡覺了。”
韓東又露出惡作劇的笑容,“哈哈哈哈……其實我沒夢遊,我跟你鬧著玩的。”
結果,這一計很快讓俞銘識破了。
“我不是跟你鬧著玩的,我真的要睡覺了,麻煩請你讓開。”
韓東不死心,繼續在作死的道路上英勇前進。
“我知道,咱倆事先商量好了,無論我怎麼跟你要,你都不能給我,對不對?我都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你還有什麼不信的?來來來,把門讓開,王哥不是外人,讓王哥瞧瞧我那些木條……”
此時此刻,俞銘特想朝韓東吼一聲:你他媽這麼活著累不累啊?
結果,他還沒吼,韓東到先吼起來了。
“讓開,我再說一遍,讓開聽見沒?”
俞銘真夠意思,都到這份上了還替韓東硬扛著。
“出去!滾出去!”俞銘也吼。
韓東還來勁了,嘴不好使直接上手,“你特麼給我讓開,我今天非要把木條拿出來!小癟三兒,你嘴損焉壞你不是東西,老子楔死你!”
俞銘的拳頭也揮了過去,“少跟我胡扯,有多遠滾多遠!”
“你罵誰呢?你罵誰呢?我特麼抽死你信不信?”
“你抽,你抽,你抽一個試試!”
眼看著狗爪子就奔著人家臉上去了,王中鼎不能再袖手旁觀,一股大力將韓東拉過來,憎惡的目光看著他們兩個。
“行了,我早看出來了。”
說完,王中鼎徑直地走進俞銘的房間,把箱子裡、櫃子裡、床底下所有的木條、木棍、樹皮、樹杈全都搬了出來。
韓東折騰夠了又窩回沙發上睡覺,睡得可香了。
俞銘朝王中鼎說:“我以把樹的錢賠給你,不要把他的這些傢俱搬走。”
“我可以不追究他一分錢,但這些傢俱我必須搬走。”
俞銘不解,“為什麼?”
第二天早上,俞銘在慘叫聲中醒過來的。
“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一下回到了解放前?我的愛床啊!!!”接著又是一陣砰砰的敲門聲,“俞銘你丫給我出來!知道你小子就靠不住!給個套你就鑽……”
第81章 我愛上他了。
紅豆杉被盜的案子雖然告破,但考慮到“犯罪嫌疑人”的拍攝任務,王中鼎採取了冷處理的方式。所有傢俱全部沒收,收繳進自己的倉庫妥善保管。至於韓東,暫且臊著他,等拍攝任務結束再處置。
夏弘威聽說這件事,整整笑了三個多小時,把王中鼎的臉都笑成黑鍋底了。
“你還別說……這些傢俱做得真不錯,看看這個床頭雕的,一點兒不比我從義大利請來的工匠手藝差。”夏弘威忍不住誇讚。
這也是王中鼎發現韓東砍了紅豆杉卻沒有大發雷霆的原因。
夏弘威又說:“不如這樣,反正你看到這堆東西也堵心,乾脆賣給我吧。”
“不賣。”毫無商量的餘地。
“我可以再幫你尋麼一顆紅豆杉,保證樹齡、品種、形態都優於你這棵。”
還是那倆字,“不賣。”
“為什麼?”夏弘威明知故問。
“我可以再幫你找一個面癱,保證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賣麼?”
“……真是活該被砍。”
韓東毫無自省意識,什麼紅豆杉、綠豆杉的,他就知道那些傢俱是他一點點打磨、拼接、上色……熬了無數個夜晚才做出來的,結果還沒睡過一次就讓人搬走了!
為了討個說法,韓東一有空就去王中鼎那邊鬧。結果每次都被七八個人架出來,連王中鼎一面都見不著,更甭說那些心心念念的傢俱了。
韓東對王中鼎懷恨在心,這兩天一直想著報復。
“我決定跟他來個魚死網破!”
俞銘相信韓東這條魚必死無疑,但王中鼎這張網會不會破就另說了。
“我決定把他兒子曝光!”韓東語氣決斷。
俞銘吃驚,“王總有兒子?”
韓東缺德地歪曲事實,“是,私生子!”
“你怎麼知道的?”俞銘難以置信。
“我從他面相上看出來的,而且那天他過生日和兒子通了電話,一口一個爸爸的。哎……當時不如錄音了,現在扔給一家媒體就是爆炸性新聞!”
俞銘反倒覺得沒那麼容易,“你就算把錄音給他們,他們也未必敢報,說不定最後這段錄音還會被送回王總手裡。”
“當然不能給咱公司的合作媒體,要給就給死對頭!我就不信娛樂圈裡沒有王中鼎的強敵,沒有想暗中整他的!”
俞銘說:“就是幾件傢俱而已,至於鬧得那麼大麼?”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你可以換個別的方式,這麼做肯定會徹底傷了他,以後你就別想再這個圈子混了。”
韓東一副混不吝的表情,“我就想徹底傷了他!”
只要狠下心來,兩個人的關係就沒有轉機的可能性了。韓東也就徹底除了這個心病,再也不用費盡心思招他討厭了。
俞銘看韓東心意已決,只能默默地祝他好運。
其後的兩天,韓東試圖跟蹤過王中鼎的車,但也僅限於知道他家的地址,其餘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門口的守衛太森嚴了,別說進去了,就是站在週邊的任何一個角度,都別想拍到他家的一角。
後來韓東改變策略,開始在睡覺前不停地心理暗示,以求夢遊的時候可以發揮神力攻入王中鼎家。這樣即便被逮著了,也可以用神志不清醒來逃脫罪責。
經過三天的努力,韓東終於順利地潛入王中鼎的別墅。
王中鼎還沒回來,家裡只有保姆和孩子。
一旦進入到別墅裡,安保就相對寬鬆多了。沒有人查崗,只有幾個攝像頭清晰地記錄著房間裡發生的一切。
保姆房間就在孩子房間旁邊,韓東潛過去的時候她還沒睡,絮絮叨叨地和誰聊著。
“是啊,已經三天了,一直高燒不退,找了好多醫生來看也不見好。下午都燒得迷迷瞪瞪的了,結果去醫院一照片子,還是什麼毛病都沒查出來,真愁人啊。”
“你說王總?王總馬上就回來了,他忙,我一直沒敢給他打電話。”
“嗯嗯,我知道了。”
韓東心裡一緊,王中鼎要回來了?那我得抓緊時間行動了……
可孩子還在高燒中,這個時候偷拍人家有點兒不道德吧?
算了,先拍完再說……
韓東迅速潛入孩子的房間,悄無聲息地踱步到小床前。剛要掏出照相機,就聽到孩子呢喃了一聲。
“爸爸……爸爸……”
韓東憎恨自己的優柔寡斷,他叫的又不是你,你丫難受什麼?再說了,誰家孩子不發個燒感個冒的?瞎矯情什麼?
想到這,韓東又把手伸進衣兜。
結果相機還沒掏出來,孩子又開始說胡話了。
“熱……吃冰棒……熱……來一根……”
韓東腦子一熱,手就從衣兜伸出來摸上孩子的脈搏,結果發現不是正常的發燒,而是陽氣爆脫導致的虛熱。
遲疑片刻後,韓東狠狠抽了自己一下,你絕逼會死在多管閒事上!
韓東將孩子側躺的身子板正,順便看了看長相,說不上來醜,但也絕對不能算好看,總之和預想中的可愛無敵相差甚遠。至於王中鼎怎麼就心甘情願地將他收養,還待他如親兒,韓東就不清楚了。
韓東找准穴位,從孩子的頭頂開始往下按摩,手勁很大,但孩子沒有哭鬧也沒有醒過來,反而比剛才睡得更踏實了。
過了一段時間,孩子再也不亂動了,呼吸也通暢了,韓東才停下來。
擦擦額頭的汗,再次抓過孩子的小手,突然感覺哪裡不對。大手指扒拉著小手指,來來回回數了兩遍都是六個。
那一瞬間,韓東突然醒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夢遊中醒過來,睜開眼睛,一個如充氣城堡似的房間在韓東面前赫然亮起。韓東不知想到了什麼,頃刻間淚流滿面。
保姆又和別人念叨起王中鼎當初收養孩子的事情。
“王總本來是代表公司參加慈善活動,到福利院探望孩子,沒想過要自己收養。可那天嬰兒房裡所有孩子都睡著,就西西一個人醒著。王總摸了摸他的小手,他就攥著王總的一根手指頭不放,只要一掰開就會哭,王總當時二話沒說就把他抱回來了。”
聽到這些,韓東哭得更狠了,好像一下回到了葉成林走的那天晚上,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瞬間釋放出來,如滔滔洪水般洶湧不止。
別墅內又恢復平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王中鼎帶著醫生匆匆趕回來,結果發現孩子的燒已經退了。
保姆又驚又喜,“剛才我給他量體溫的時候還三十八度九呢,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竟然就退燒了?”
“我說過這個藥見效慢的,不過只要燒退了就好。”醫生說。
王中鼎用手撫了下孩子的臉頰,發現不僅燒退了,氣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自打從海南接過來,孩子就一直“水土不服”,反復發高燒,無論怎麼治療都去不了病根,希望這一次真的可以結束折磨。
……
天還沒亮,俞銘就被隔壁的一段“深情彈唱”吵醒了。
“我跪著向天祈禱,給我勇氣面對一切好不好?我卻懦弱地讓你轉身走掉,錯過你一切已不再重要!放手去愛不要逃,愛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誰贏誰輸已經不再重要,能痛痛快快一場就好……”
俞銘去門口看了一眼,禁不住被眼前的場景震到了。
韓東腰上挎著一把不知從哪尋麼來的破吉他,光腳赤膊披頭散髮,眼珠赤紅聲音嘶啞,身體跟著節奏瘋狂搖擺,一邊唱一邊激情慟哭,看得俞銘直想往他腳邊的盆裡扔兩塊錢。
“嘿,我說,你又抽什麼瘋呢?”俞銘走了過去。
“別攔著我!”韓東一把將俞銘推開,又重重地撥下琴弦,“讓我一次——愛個夠!給你我所有……”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韓東才把吉他放下,盤腿坐在床上,一副丟了魂兒的表情。
“到底怎麼了?”俞銘問。
韓東說:“我昨天晚上去了王中鼎家。”
俞銘心裡一緊,“你真去了?”
韓東點點頭。
“然後呢?”俞銘問。
韓東沉默了半響,突然笑中帶淚、深情款款地說:“我愛上他了。”
俞銘原本就面癱的一張臉,聽到這話徹底癱了。
“你……你說什麼?”
韓東一副敢作敢為的表情,“我愛上王中鼎了!我就愛上了,你能把我怎麼著?”
“我沒法把你怎麼著,我想知道你把自己怎麼著了。”俞銘用手探探韓東的腦門。
韓東一把將他的手打下去,“糊塗的是以前的我,現在我清醒得很。”
俞銘知道韓東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可再抽也沒抽到這個份上啊!
“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俞銘問。
韓東欲語淚先流,“那個兒子不是他親生的,是他收養的,而且我才知道,那個孩子也是六根指頭。”
俞銘知道韓東曾經是六指,但他不知道這事和他愛上王中鼎有什麼聯繫。
“你知道我小時候被多少人嫌棄麼?你知道我是怎麼被親戚踢來踢去的麼?以至於我到現在都覺得把六指孩子留下來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可是王中鼎,就是那個王中鼎,他竟然主動收養了這樣一個孩子!主動去收養你知道麼?”
俞銘能理解韓東的那種心情,但也沒必要因為王中鼎幫助了別人,就把自己感動到以身相許的地步吧?
“而且那個孩子也有夢遊症,王中鼎就把他房間的傢俱都弄成充氣的,怕他磕著碰著,我特麼到今天才知道他為啥不讓我用其他傢俱……”韓東說著說著又嚎了起來,“他如此待我,我怎麼能無動於衷?怎麼忍心再拒絕他?”
韓東說了這麼多掏心掏肺的話,俞銘感觸頗多,但更深的是疑惑。
“那個孩子…… 該不會也是你爸媽扔的吧?”
韓東哭聲嘎然而止,赤紅的眼珠中閃著難以置信的失望。
“你還是個人麼?你還有沒有點人情味兒?”
俞銘面上沒反駁什麼,心裡卻哼了一聲,也不知道誰一直嚷嚷著偷拍人家?結果就因為多長了一個手指頭,你就開始滿口仁義道德了。
“去去去,我和你這種冷血動物沒有共同語言……”韓東又把俞銘退出門外,自己繼續在房間裡深情彈唱,“我確定我就是那一隻披著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獵物是我嘴裡的羔羊……我有多愛你,就有多少柔情,我相信這柔情定能感動天地!”
第82章 動力杠杠的。
俞銘剛回到房間就接到劇組電話,考慮到這段時間大家黑白顛倒,所以導演決定臨時放假一天,調整好狀態再開工。
難得逮著一個休息日,俞銘趕緊趁機補覺,結果隔壁這位活祖宗哭了半天,出去逛了半天,深夜苦讀英語,第二天一早就活力四射地來敲門了。
“銘兒,銘兒,該起床了!”
俞銘看了一下表,剛六點半好吧?翻個身要繼續睡,又被震天響的敲門聲吵醒了。
“俞銘,你怎麼會事啊?叫你幾遍了還不起?你這屬於精神懈怠的表現,你這樣對得起王總對你的辛苦栽培麼?”
這些話都是俞銘平時想對韓東說的,結果今天翻過來了。
俞銘打開門,看到韓東禁不住一愣,上面晴空藍襯衫,下面修身英倫長褲,足上一雙系帶的時尚皮質鞋,好一個雕塑身材、松柏身姿、時髦髮型、幹練氣質。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T台走秀,其實只是去演鬼而已。
“你幹嘛穿成這樣?今天有活動麼?”俞銘不解。
“為什麼非要有活動呢?WHY?”韓東聳聳肩表示不解,“服裝是道具,是穿著者的袖珍舞臺,是為了體現人物隱秘的內心世界所服務的,DO YOU UNDENSTAND?”
俞銘冷眼以對。
“快點兒,快點兒……”韓東又催。
俞銘納悶了,“咱的戲不是要天黑才開拍麼?這麼早過去幹嘛?”
“咱們是拍恐怖片的,光是特效妝就要化幾個小時,SO需要充分的準備工作,PLEASE抓緊時間 OK?”
俞銘一臉無語地去了衛生間。
因為起得過早,司機還沒有過來接,兩個人就溜達到辦公樓下麵去等。
韓東的眼睛時不時上瞟,嘴角含著一絲曖昧的笑容,春風化雨般滋潤人心。後來王中鼎踱步到窗前,他更是飛吻示愛,眉目傳情,暗示的意味相當明顯。
王中鼎自始至終都是雙眉緊擰,後來乾脆給馮俊打了個電話。
“我看那混小子有點兒不正常,派人盯緊點兒。”
到來攝影棚,韓東熱心地幫工作人員佈景,搬儀器抬架子,擦設備掃垃圾,事後還給大家端茶倒水,那叫一個殷勤。
直到化妝師來了之後,韓東才停止忙活。
人物特效妝容是恐怖電影中最難的部分,一個很簡單的抓傷就要半個小時。從週邊的淤青化到最中心的潰敗血肉,光上色程式就走了幾十道。
韓東對特效妝容特別感興趣,平常沒事就自己化一化。看到化妝師在鏡子裡塗塗抹抹,韓東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我覺得這個地方應該用這個顏色好一些,還有這個邊緣,建議加深一點兒。對了,我昨天自己設計了一個傷疤造型,要不我演示給你看一看?”
化妝師看到距離開拍時間還早,就由著韓東鼓搗了。
韓東讓化妝師坐下,他在化妝師臉上演示。開始只是簡單地畫出一個輪廓,後來上了第一道色。由於效果不明顯,化妝師又讓他上了第二道,感覺有點兒意思了,示意他繼續往下化。等上到第三層,化妝師眼睛就亮了,接著來,接著來……
三個小時後,俞銘從另一個化妝間過來找韓東。
“好了沒?我的天……”
俞銘都情不自禁發出驚呼聲,果然早來是有一定道理的,今天這妝容比平時精細逼真太多,已經看不出韓東本來的面目了。
“怎麼樣?”韓東問。
俞銘突然一愣,誰在說話?聽著是韓東的聲音,可坐著的這位明明沒張嘴。
“嘿,問你呢?怎麼樣啊?”
俞銘把目光投向斜上方,才發現站著的這位才是韓東,當時差點兒吐血,敢情您一大早把我叫起來就是為了來這給化妝師化啊?!
不過,韓東的面部特效還是趕在拍攝前順利化完。
而且經過他這麼一番演示,這一次的妝容感覺比前幾次好了很多,連帶著韓東整個人的狀態都變好了。
“一號攝影機準備就緒!”
“二號機組準備就緒!”
“三號機組已經就位!”
“清場工作已經完成!”
“……”
隨著準備工作到位的聲音通過對講機轉入魯導演的耳朵中,魯導演抬手示意副導演可以開工了。
副導演拿著擴音喇叭大聲宣佈:“各單位注意,各機組注意,《撕裂》第七鏡,開機!”
於是,所有攝像機的鏡頭,全對準了馬路中央。
出場的是韓東和男主角之一,扮演的分別是“車禍鬼”和曾經的肇事者。
“車禍鬼”叫何春華,車禍發生於九十年代初,那會兒流行騎一種前面帶橫樑的自行車,很多大人會把孩子放在橫樑上載著。
影片中的何春華就是被母親這樣載著的時候,被一輛卡車削掉了頭皮,腦袋赫然垂下的一瞬間,後腦勺蓋住了大半張臉……
肇事者自那就留下心理陰影,再也不敢開車,改為騎自行車。
但是即便這樣,他依舊擺脫不了車禍陰影,每次騎著車子前面總會多出一條橫樑,而坐在上面的就是長大後的何春華,也就是韓東扮演的這個角色。
正在拍的這個鏡頭,就是肇事者臆想中的車禍扭曲版再現。
隨著鏡頭的慢慢拉近,自行車的橫樑上出現一個人。他的後腦勺看起來有些怪異,裡面似乎藏匿著不安分的血漿,正在強烈地抽動著……
突然間,鏡頭旋轉一百八十度,一張醜陋無比的臉出現在鏡頭前:禿頭、鬼眼、斷鼻、壞牙……在場觀演的人員都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忍不住捂嘴後撤兩步。
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韓東轉了轉脖子,兩個手指插入矽膠假皮中,狠狠一撕,灌滿血漿的導管頃刻間爆裂,整個“頭皮”被掀了下來。
在這個過程中,韓東的臉慢慢扭曲,慢慢扭曲,起初只是猙獰,到後來所有五官都如電擊般痙攣抽動……
導演目不轉睛地盯著監視器,血壓瞬間飆升,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接著,韓東的腦袋猛的垂了下來,由於重力的作用後腦勺慢慢墜到前面,蓋住了眉毛,蓋住了眼睛,蓋住了鼻子……無論蓋住哪個部位,都可以感覺到裡面的器官在持續不斷地劇烈抽搐,就像回到鏡頭一開始的畫面——那個不安分的後腦勺。
這時觀影的人便有種煥然頓悟、汗毛豎起的恐懼感。
原來何春華最初不是面朝前坐的,而是面朝後,只是後腦勺遮蓋住了整張臉……
魯導演如入忘我之境,拖了很久才喊“哢”。
所有在場人員都在同一時間發出如釋重負的粗喘聲,尤其是和韓東對戲的肇事者,當時兩個腿都軟了,是被助理挽到了座位上。幸虧這個男演員年齡大演出經驗豐富,換做一般的新演員,中途就癱坐在地了。
魯導演看了一遍重播之後拍案叫絕。
“視覺強姦,這絕對是視覺強姦,哈哈哈哈……韓東你真不是一般人!”魯導演第一次這麼誇讚一個演員。
有人覺得恐怖片單靠道具、場景和音效就能製造出恐怖效果,其實並非如此。恐怖片對演員的演技要求更高,拍這種類型的電影需要全神貫注,要把全身的感官都撐開,就連呼吸的節奏都是要功夫的。
韓東演技好是入組以來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今天這狀態真是逆天了。
戴著十幾斤重的矽膠假體,一場戲下來大汗淋漓,整個人從頭濕到腳。還不能立刻去洗澡換衣服,因為一會兒還有他的鏡頭。
韓東讓沈初花倒了一杯茶給剛才對戲的前輩壓壓驚,自己拿毛巾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腦袋周邊的血漿和血水,又迅速進了化妝間。
前輩喝完茶緩的差不多了,才和旁邊的助理感慨道:“我到今天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演員不愛接這種片,真折壽啊!”
第83章 膩歪人的感覺。
由於韓東表現得過於出彩,導致其他演員的鏡頭頻遭魯導演嫌棄,各種NG各種挑剔。原計劃5個小時的拍攝任務硬是拖了12個小時,從天黑一直拍到天亮,拍得整個片場哈欠連天,休息間隙東倒西歪。
韓東和俞銘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
俞銘在車上睡了幾個來回,每次醒來都看到韓東坐得端端正正,雙目炯炯有神,一副打了雞血的亢奮模樣。
“喂,你不困麼?”俞銘問。
韓東揚唇一笑,“我困,但是我必須強迫自己精神起來。”
“為什麼?”
“一看你就沒談過戀愛。”韓東一副情場高手的優越感,“愛情需要相互間的包容和理解才能維持長久,所以我要學著適應中中的作息時間。”
“中中?”
韓東點點頭,鄭重其事地念出全稱:“王─中─鼎。”
“你還沒抽回來啊?”俞銘吐槽。
韓東頓時不樂意聽了,叼著個小煙捲斜眼瞄著俞銘,“你怎麼說話呢?你是不是嫉妒我啊?是不是嫉妒我傍了個大金主啊?”
俞銘向來不與韓東爭論,因為毫無意義,只管面無表情就夠了。
韓東又朝俞銘說:“對了,我今天不能陪你吃午飯了。”
你好像也沒陪我吃過午飯吧?俞銘腹誹:咱倆不是向來各吃各的麼?
韓東一副刻意強調的口吻,“我得和我們家那口子一起吃,就他那張嘴,哼……矯情著呢,一般人伺候不了。”
俞銘對於韓東的自主yy豪不感興趣,他只是想問:“你和王總提前打過招呼麼?”
“沒啊,幹嘛要打招呼?”
俞銘想起那天晚上王中鼎“查房”時的嚴肅面孔,深深地為韓東的處境感到擔憂。
“你沒和他打過招呼,就要和他一起吃飯,不覺得很唐突麼?”
韓東難以理解俞銘的想法,“怎麼會是唐突呢?一個喜歡我這麼久的人,好不容易收到我的回應,難道不應該是驚喜麼?”
俞銘點點頭,“好吧,驚喜,驚喜。”
韓東雖然嘴上挺有自信的,但心裡還是有些顧慮。由於前段時間鬧得太狠,尤其是紅豆杉的事情,讓他現在連靠近王中鼎辦公室的權利都沒有。
正發愁著,突然看到季濤拿著資料夾站在電梯口。
“嘿,季濤!”韓東熱情地打招呼。
季濤看到韓東瞬間露出笑意,“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麼樣?”
“還不錯,你呢?”
“我還行,就是有點兒累。”
韓東拍拍季濤的肩膀,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累是正常的,畢竟你才上任沒多久,肯定會遇到不少問題。不過公司相信你,藝人相信你,你一定能克服的。”
季濤越聽越彆扭,總覺得韓東站位角度有問題。照理說他是領導韓東是藝人,再不濟也應該是朋友口吻,怎麼聽著卻是一股“老闆娘味兒”呢?
“對了,你這是要去幹嘛?”韓東開口打斷季濤的沉思。
季濤說:“給王總送一份文件。”
韓東終於逮到突圍的機會,忙熱心地說:“我正好要去他辦公室,我幫你帶過去吧。”
季濤一想韓東是王中鼎簽的藝人,便放心地交給他了。
韓東沒有直接去找王中鼎,而是先去餐廳買了幾樣他愛吃的菜,美滋滋地提了上去。
有了文件在手,韓東很容易混進了王中鼎的辦公室。
王中鼎外出未回,韓東顧自去了廚房。把餐盒裡的飯菜騰出來裝盤,一一在桌上擺好。瞭解到王中鼎愛乾淨的習性,他還裝模作樣地系了條圍裙,高難度地擺拍了一張冷峻酷帥的側身照,出來完全是偷拍的效果。
然後發到自己的女號微博上,配上一段精分的解說來炒作:“這年頭帥哥都去照顧男人了,讓我等剩女情何以堪?”
全部收拾好之後,見王中鼎還沒回來,韓東就四處晃悠打發時間。
這一屋子的手錶啊~說不定以後就是我的了~還沒好好欣賞過呢。想著想著,韓東就開始胡亂擺弄,摸摸這個摳摳那個。
最後發現一個盒子,裡面竟是手錶造型的巧克力。一種24塊,每塊都顯示不同的整點,代表著時時刻刻的掛念。
正好餓了,先嘗一塊墊墊底。
嗯~~醇香濃滑,入口即化……
韓東本想一口氣吃幾塊,結果他發現每塊味道都不一樣。於是一塊咬一半,再把如狗啃過的另一半碼回去,留給王中鼎吃。
王中鼎的車此時還在回公司的路上。
馮俊朝他說:“你讓我訂做的手錶巧克力已經做好了,暫時放你辦公室了,你看看是親自給她送過去還是派人送?”
“我今天可能沒時間。”王中鼎說。
“巧克力容易化,還是趁早送過去好。”馮俊說著就給特派員打了電話,“王總辦公室有一盒巧克力,你馬上把它送到萬小姐家裡。”
“好的,我明白。”
掛斷電話,馮俊朝王中鼎說:“我看過那盒巧克力了,做工很精美,我想任何一個女孩看到這份誠意都應該消氣了。”
王中鼎點點頭。
沒一會兒,特派員就到王中鼎的辦公室取走了巧克力。
韓東聽到門響以為王中鼎回來了,結果從衛生間出來後沒看到一個人。
又過了十幾分鐘,王中鼎還沒回來。韓東見菜有些涼了,就放到微波爐裡熱一熱。
正忙活著,門終於響了。
韓東在廚房裡試探性地問候一聲:“回來了?”
誰在說話?王中鼎面露疑惑。
韓東系著圍裙從廚房走了出來,一副十年後的口吻說:“怎麼忙到現在才回來?”
王中鼎當時就愣住了,好半天才開口問:“你怎麼來了?”
“我看你忙得顧不上吃飯,就把飯給你送過來了。”韓東依舊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王中鼎記得自己明明是掐著點兒過的,怎麼有種失憶很多年、錯過很多事的感覺?
“快吃飯吧,不然又涼了。”韓東又轉身往廚房走。
王中鼎喝令一聲,“你給我站住!”
韓東停下腳步,一臉不解地看著王中鼎,“你怎麼了?”
王中鼎走到韓東身邊,試探性地問:“你想我了沒?”
韓東當時就笑了,笑得那叫一個壞。行啊王中鼎~平時瞧著挺穩重的,結果我這剛給一點兒溫柔就把持不住了?
“想,能不想麼?”肉麻的口吻。
答案是那個答案,可口吻卻不是那個口吻,王中鼎無法做出判定,又仔細打量起韓東的眼睛,看得很專注。韓東也深情地凝望著他,同樣很專注。兩個人目光交流了很久,韓東終於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果然是夢游……王中鼎想。
結果,下一秒鐘,一個火熱的嘴唇就貼了上來。
王中鼎身形一凜,當時就感覺一股血柱躥上頭頂,整個頭皮都燒起來了。
他一把將韓東推開,大手狠狠扼住韓東的兩腮,表情強硬,目光冷厲,語氣相當不淡定,“你竟敢親我?”
韓東還一臉委屈地說著混帳話,“你先問我想不想你,然後又那樣看著我,不就是想跟我接吻麼?”
王中鼎竟然被韓東堵得沒話說,從小到大從沒碰上過這種事。你說發火吧?一個大老爺們兒不至於,不發火吧?又讓這麼個混玩意兒給親了!
“趕緊吃飯吧!”韓東一副以主人自居的口吻,“都是你愛吃的,來來來。”
對於韓東這種匪夷所思的態度,王中鼎當前能想到的唯一一種可能性就是紅豆杉。
“那些傢俱我是不會還你的,你整麼蛾子也沒用。”
不料,王中鼎冷硬的提醒卻讓韓東剛壓下去的感動再度翻湧上來,連說話都帶著男人特有的柔情,“我再也不用那些傢俱了,以後只用充氣的,只用充氣的好不好?”
王中鼎怎麼吃得下去?!!!!
“你愛吃這個,多吃點兒。”韓東頻頻給王中鼎夾菜。
王中鼎發現韓東給他夾的菜確實都是他愛吃的,而且也是餐廳單炒的。所有他不吃的作料都避開了,所有喜歡的都加進去了,用量恰到好處。王中鼎讓那麼多人帶過飯菜,沒有一個人帶回來的飯菜如此合他口味。
於是,他對韓東的態度又緩和了一些。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王中鼎認真地問。
韓東也認真地答:“我就是覺得自己以前挺混蛋的,辜負了你的一片真心。”
雖然話說得有點兒過,但好在王中鼎看出了韓東的誠意,冷哼道:“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吃過午飯,韓東坐在外面的沙發上歇著。曾經大言不慚地說要適應王中鼎作息時間的某貨,不到兩分鐘就睡著了。
王中鼎去一趟衛生間的工夫,回來就見韓東歪在了沙發上。直到這一刻,王中鼎才最終確認韓東剛才是醒著的。
若是換了別人,這會兒早讓王中鼎踢出去了。但考慮到韓東拍的是恐怖片,夜戲比較多,就沒動用武力驅趕他出去,而是試圖開口喚醒他。
“我這辦公室是給你睡覺的麼?一直有人進進出出的,看到你這樣像話麼?起來!回你宿舍睡去!”
韓東一動也不動。
王中鼎用腳輕踢了韓東的屁股一下,“快點兒,再不起來我找人進來綁你了。”
韓東磨嘰了好久才爬起來,但走的時候卻是合著眼的,明顯不是醒著的狀態。
“嗯,我回去睡,回去睡。”
王中鼎當時一個黑臉又把韓東拽住了。
沒辦法,晚上夢遊還好,大白天四處遊蕩,姑且不說影響多不好,嚇著人就麻煩了。
無奈之下,王中鼎只好把韓東拉進裡屋睡,然後門一關,自己出來繼續工作。
沒一會兒,裡屋的門又響了,韓東合著眼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在辦公桌旁坐下,一句話不說,就那麼乾巴巴的待著,一副我陪著你的體貼笑容。
王中鼎回應他的眼神卻是:我用得著你陪?滾回屋睡你的覺去!
韓東還是不走,戳在那一動不動。
一直沒聽到韓東出聲,王中鼎也就無視他了,自己幹自己的事。
結果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螢幕,突然感覺胳膊上麻麻的。扭頭一瞧,韓東竟然在他的胳膊上畫畫。
“我給你畫一個特效傷疤。”韓東說。
王中鼎冷硬著臉抽回胳膊,繼續把目光轉回電腦螢幕上。
沒一會兒,韓東又把他胳膊攬了過去。
這次韓東把王中鼎的手狠狠夾在腋窩下,以防再度撤走。然後繼續甩熱手在冷胳膊上蹭來蹭去,筆尖偶爾輕戳,偶爾滑動,酥酥麻麻,有種特別膩歪人的感覺。
“換一條胳膊。”王中鼎退了一步,“我這只手還要操控滑鼠。”
韓東不撒手,畫的就是你動的這條胳膊,為的就是讓你看著我!
第84章 不信咱們走著瞧。
時間仿佛靜止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東終於一頭紮進王中鼎的臂彎,怎麼揚都揚不起來了。也許是真的累了,連著兩三天沒有合眼,連夢遊的力氣都沒有了。
其實這個時候,王中鼎完全可以讓外面的保鏢把韓東扛回宿舍,但是又怕韓東睡著睡著又“不遠萬裡”奔赴到這裡,為了省事還是將就著把他留下了。
韓東這次睡著就沒再醒過來,辦公室難得的清靜下來。
突然一陣門鈴響起。
“王總,這是萬小姐讓我交給您的。”
王中鼎看到被打回的巧克力盒,心裡有幾分不解,萬裡晴不是小心眼的人,怎麼會因為這麼一點兒小事不領自己的人情?
“行了,我知道了,你放這吧。”
派送員走了之後,王中鼎把巧克力盒打開,看到裡面的“慘像”不由的愣住。
說是狗啃的一點兒都不誇張,如果是為了製造浪漫,起碼咬得齊整點兒啊,這東缺一塊西少一塊的,有幾個人能“消受”得起?
韓東傍晚才醒過來,徑直地走到外面,正巧看到那盒巧克力。
“吃吧,都是給你留的。”韓東笑眯眯的。
果然……沒猜錯……王中鼎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繃緊了。
“誰讓你吃的?”王中鼎質問。
韓東照舊一臉不正經的笑,“吃你點兒東西怎麼了?多大的人了還護食?再說了,我又沒全吃,不是給你留了麼?”挑挑眉暗示王中鼎再往盒子裡看看。
再看?再看王中鼎都想把韓東那些狗牙一顆顆掰下來。
氣氛正在僵持著,馮俊突然推門而入。
“萬裡晴怎麼給我打電話說她……”馮俊突然發現還有其他人,一個停頓過後又把問話的物件轉向韓東,“你怎麼在這?”
韓東還沒說話,馮俊又發現了什麼,頓時大步走了過來,看著盒子裡的巧克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是誰幹的?”語氣明顯針對韓東。
韓東一副敢作敢當的表情,“我幹的,怎麼了?”
“怎麼了?你知不知道這是王總送給萬小姐的禮物?”
韓東聽到這話才頓住,禮……禮物啊?
馮俊還想再說什麼,王中鼎揮揮手示意他先出去。
辦公室就剩下王中鼎和韓東兩個人。
韓東毫無愧疚之意,還腆著臉質問王中鼎:“為什麼送她禮物?”
王中鼎硬生生地回道:“我送誰禮物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有什麼關係?韓東擺出一副本應該出現在王中鼎臉上的忍無可忍的表情,“你是不是在追她?是不是已經接受她了?是不是已經決定讓她當你女朋友了?”
在王中鼎看來,韓東的這種行為就像一個人被歹徒用槍指著腦袋,他不想盡辦法求歹徒饒他一命,卻反反復複地逼問歹徒中午吃了什麼,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王中鼎剛要發飆,卻被韓東一聲質問逼退了。
“你不是喜歡我麼?”
王中鼎就像被人敲了一悶棍,當時就懵了。
“我喜歡你????”
韓東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難道不是麼?
王中鼎反過來質問韓東:“誰說我喜歡你?”
這回輪到韓東懵了。
“你……你不喜歡我啊?”
王中鼎一副“廢話”的表情,“我為什麼要喜歡你?我喜歡什麼你缺什麼,我不喜歡什麼你自帶什麼,你倒是給我個喜歡你的理由?”
晴天霹靂!
韓東難以接受,“你不喜歡我你幹嘛千方百計把我留下來?不喜歡我幹嘛逼著我用充氣傢俱?不喜歡我幹嘛給我開罐頭?不喜歡我幹嘛給我十萬塊錢?”
王中鼎幾乎想都沒想就開口道:“我把你留下是因為愛才,讓你用充氣用品是為了保證旗下藝人的安全,開罐頭是想儘快把你打發走,至於十萬塊錢,我根本不知道那碼事。”
韓東當時就有種被欺騙了感情的感覺,你早說啊!早說我就不用一天到晚瞎著急了,我現在急也著完了,愛情也萌生了,你倒想中途撂挑子了?門兒也沒有啊!
“你就從來沒喜歡過我麼?一點點兒都沒有過麼?”韓東一副我就不信這個邪的口氣。
王中鼎一副你不信也得信的口吻,“沒有!”
“行,王中鼎,你行,你等著……”韓東猛的摔門而出,我特麼不讓你喜歡上我,我韓爺這麼多年都白混了!
……
果然不出俞銘所料,韓東深情款款地離開,又兇神惡煞地回來了。
打開冰箱門,拿出兩罐啤酒咕咚咕咚一道灌,然後扔掉啤酒瓶走回屋。俞銘本來不想管韓東的閒事,結果看到他又把吉他抱起來了,趕忙過去一道關心。
“你沒事吧?”
韓爺特爺們兒地回了句“沒事”,接著又撥動琴弦唱了起來,“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俞銘按住韓東的手,明知故問:“到底怎麼了?”
韓東的臉驟然轉陰,好像別人該了他幾百萬錢似的,“你說怎麼了?還不是王中鼎那個孫子。太尼瑪虛偽了,一看到我上鉤態度立馬就變了。”
“怎麼變了?”
韓東冷笑一聲,“今天我問他有沒有喜歡過我,你猜他說什麼?他說從來沒喜歡過我!你聽聽這話多可笑?”
俞銘沒有一丁點兒表情的變化,“有什麼可笑的?”
韓東僵愣住。
“他本來就不喜歡你。”俞銘又補了一刀。
韓東當即火了,劈頭蓋臉一頓質問,“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我?”
俞銘一邊咬著黃瓜,一邊用菜市場問價的口吻說:“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啊,王總最不喜歡的人就是你,難道你不知道麼?”
韓東攥著吉他的手又緊了緊,不要,不要衝動,不要用吉他砸他……韓東拼命自我暗示:他一個冷血動物他懂什麼?他只是在一廂情願地揣測別人的想法……
“就算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啊,王總喜歡什麼你缺什麼,王總不喜歡什麼你自帶什麼,他怎麼可能喜歡你?”俞銘直接把王中鼎的話換個人稱複述出來了。
韓東牙都呲到嘴外面了,“你─夠─了!”
“我只是客觀陳述而已。”
砰!房間裡傳來吉他遁地的巨響。
“你特麼有完沒完了?平時讓你說你不說,現在不想讓你說你倒臭貧起來了!顯擺你腦子好使?顯擺你嘴皮子利索?我告訴你,就算他不喜歡我,也是拜爺所賜!知道什麼叫拜爺所賜麼?就是他一開始是喜歡我的,是爺不讓他喜歡他才不敢喜歡的。”
俞銘特別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逆境才能磨礪出如此樂觀的心態?
“是我演技太好,是我那些顛覆性的表演征服了他,你明白了麼?”
俞銘依舊不給面子,“你什麼時候顛覆了?你明明是本色出演的。”
韓東吉他都舉起來了,結果沒有氣勢磅礴地砸到俞銘身上,反而挎到了自己腰間,一臉的決絕,“是你逼我唱一宿的。”
果然這招管用,俞銘立馬改口了。
“你不是之前一直希望他不喜歡你麼?現在他沒這個意思了,你也不用為難了,也不用覺得虧欠他了。你們兩個還能做朋友,這不是兩全其美麼?”
“美個蛋!”韓東全然一副不講理的混帳樣兒,“他可以對我有意思,就算對我死纏爛打我都能接受。但是我無法接受我做出這麼大犧牲後,他竟然對我沒有這個意思!把我當成什麼了?我韓爺是你想耍就能耍的麼?”
誰耍你了……俞銘腹誹:明明是你自己在耍你自己!
“我韓東既然能用顛覆性的表演讓他心灰意冷,就能用本色出演讓他舊情複燃,不信咱們走著瞧!”
第85章 心眼兒用在正地方。
韓東摔門而出後,王中鼎也想了很多。
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給過韓東這種心理暗示……
難道真是那些特殊待遇讓韓東誤解了?可王中鼎分明記得他和韓東見面的第一天,韓東就曾說過“我到底哪好,我改還不行麼”之類的拒絕性話語。那會兒別說特殊待遇了,兩個人連認識都不認識。
王中鼎突然想起來什麼,他打開最底層的抽屜,拿出從韓東的租處帶回來的照片。
一張是韓東的,一張是自己的封面圖,兩個人的照片上都畫著奇奇怪怪的符號。當時王中鼎還想找人破解,後來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二雷,你進來一下。”
二雷進去之後,王中鼎將這兩張照片交給了他。
“你去找人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人能看懂上面的符號。”
二雷盯著照片瞧了半天,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這中文不是中文,英文不是英文,阿拉伯數字不是阿拉伯數字的,我找誰去看啊?
……
第二天一早,俞銘還坐在床上抓頭髮的時候,韓東又英姿颯爽地出門了。
昨天晚上韓東熬夜寫了一個劇本,演出場地就在辦公樓一層大廳,拍攝器材就是大廳內的攝像頭,至於參演人員……看情況。
隨著王中鼎和二雷兩個人走進大廳,主演韓東出場了。
只見他一襲蟒蛇皮夾克,黑色緊身牛仔褲,捲曲的劉海斜搭在黑超上……看起來飛揚跋扈,冷峻不羈。
從大廳走到電梯口這短短的幾步路,不知多少雙眼睛打量著韓東。韓東忍住東聊一句、西扯一句的衝動,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步伐剛硬穩健。
韓東的魅力還是毋庸置疑的,剛登場就有人主動過來搭戲。
一個大胸美女盯了韓東好久,終於鼓起勇氣過去走了過去。韓東卻始終低頭盯著手機上的“全球股市”,看都不看她一眼。大胸美女一副感興趣的模樣湊上前去同看,胸部恰好蹭到韓東的手臂。韓東咬著牙閃避開,結果這妞兒再次蹭了上去。
反復幾個來回後,韓東忍無可忍,單手將大胸美女推開,冷冷開口:“請你自重。”
王中鼎和二雷恰好從這走過,目睹了剛才發生的所有經過,二雷還納悶地嘟噥了一句,“韓東今天怎麼改邪歸正了?連美女都不當一回事……”
王中鼎卻在斜了韓東一眼之後幽幽地說:“雇來的吧?”
二雷,“……”
兩個人剛走到裡側的電梯口,就發現電梯出了故障。無奈之下,只好重返大廳去坐另外幾台員工電梯。
韓東的身邊已經圍了不少女人,期間不知多少次想:這麼多美女圍著我,直接摟著回去夠我爽多少天了?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幹嘛還為了一個面癱苦苦裝逼?
可當韓東看到王中鼎再度折返的時候,心裡就倆字─值了!
眾位美女還在韓東周圍熱聊著,韓東始終一副愛答不理的表情。直到王中鼎的目光掃向這裡,韓東終於豎起衣領,清清嗓子,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儼然一副“世間有多少百媚千紅,我卻獨愛你這一種”的癡情浪子范兒。
王中鼎的嘴唇也捎帶上一絲笑容,隨著與韓東距離的拉近越發濃厚。
韓東笑著從眾位美女中走出來。
“張製片,你好你好,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到了,我還說派車去接你呢。”
“哎,用不著,咱倆誰跟誰啊?”
韓東上揚的嘴角嗖的一下彈了回來,扭頭看向熱情擁抱的兩個人,臉黑得都快找不到五官了。
結果更悲催的還在後面,韓東剛出片場就讓後勤部門的管理員叫去問話了。
“那電梯真不是我弄壞的。”韓東苦苦解釋。
管理員說:“我們不是平白無故懷疑你,而是因為前幾次的電梯事故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我們的第一懷疑物件就是你。”
“你們不能因為我有前科就對我不公平看待啊!”韓東憤憤不平。
管理員表示無奈,“我想對你一視同仁,但王總讓我重點查你,我敢不從麼?”
韓東,“……”
兩天后,由中鼎集團主辦,《引領者》雜誌承辦的“時尚程典”隆重開幕,又是一場盛大的狂歡,自然免不了要走紅毯。
像這種沒有規定出場順序的紅毯儀式,藝人間的明爭暗鬥還是很明顯的。很多明星明明到了卻故意待在車上不出來,為的就是能壓軸亮相。
但也不是任何人都拖得起的,有些人牌小沒這個膽兒,有些人牌大拉不下面子,最終這個席位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承辦商封面男郎李天幫的手裡。
李尚乘專屬座駕保時捷現身紅毯,剛一出場就惹來無數鏡頭的追捧,風頭銳不可擋。
相比第一次上紅毯的怯弱,李尚現在已經遊刃有餘。反正是最後一個,幹嘛不好好利用這免費的宣傳機會,在鏡頭前多逗留一陣?
看到李尚,馮俊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個不省心的韓二貨。
側過頭和王中鼎小聲交流,“韓東怎麼還沒來?”
王中鼎冷哼一聲,“就他那慢性子,現在出了公司大門就不錯了。”
剛說完,紅毯周圍就沸騰起來了,呼聲就像國際巨星亮相時引來的躁動。而此時李尚已經在紅毯逗留很久了,沒理由才掀起高潮。
王中鼎的目光朝紅毯入口處掃去,目光霎時間定住,再也動彈不得。
兩條直挺挺的大長腿闊步走上紅毯,褲管束著軍靴,一身俐落剪裁的雙排扣軍事長外套,一如戰士般行走在廢墟中……
事實證明,韓東的動態才是真絕色。
他的五官並不符合大眾審美,甚至有些扎眼。但他的臉型非常立體,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為紅毯而生的。感覺就像一眾野模中突然混進一個國際超模,一群騾子中突然出現一匹駿馬,這樣的氣場誰壓得住?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好像突然回到了北影廠門口的那次海選。戲頭的目光曾在李尚身上停留片刻,但看到韓東之後就再也移不回去了。
甚至還有兩個挨著的媒體記者交頭接耳。
“這兩個人怎麼這麼像啊?到底哪個才是李天幫啊?”
“你瞎啊?當然是後面那個,完爆前面的好吧?”
“對,我忘了,李天幫才是壓軸的。”
李尚明顯感覺到後方襲來一股強大的氣場,但因為紅毯還沒走完,他不能隨便回頭,只能繼續保持良好的姿態面對所有媒體。
而韓東就不同了,他如一道颶風穿梭在明暗交替的閃光燈之間。不逗留不擺拍,不取悅任何一個鏡頭,始終大步流星地前行著……
王中鼎卻敏銳地發現,韓東的步伐和步速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就像他的出場時間,明顯是經過事先的觀察和準備才能拿捏得如此恰到好處。
這小子終於把心眼兒用在正地方了。
韓東走到和李尚並肩的位置,來了個親熱的目光交流:放心吧,我不會跟你搶啊,我一定會讓你壓軸的……
然後就毫不客氣地超過李尚,瀟灑地走向觀眾席。
“下麵我來頒發本年度的新銳偶像獎……”頒獎嘉賓方芸笑盈盈地將目光對準李尚,一副引以為傲的口吻念出來:“李─天─幫。”
李尚說獲獎感言的時候,不知是示威還是什麼,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韓東。
韓東根本沒拿正眼瞧他,眼珠一直歪在王中鼎身上,轉都不轉一下。
時尚盛典過後,很多藝人、名導以及媒介人士都轉到樓下的宴會廳就餐。以便彼此交流感情,尋求合作的機會。
來找李尚合作的媒體、導演、廣告商絡繹不絕,一方面是因為李尚是近年來躥升最快的新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內地演員陰盛陽衰的局面。
放眼過去,整個宴會廳都是一姐、小花,真正拿得出手的男藝人卻寥寥無幾。
中鼎集團尤其如此,在男藝人方面出現很大斷層。但凡明星大腕幾乎都自立門戶,剩下一批處在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所以公司這兩年才會下大力氣捧男藝人,為的就是彌補這一空缺,打造出內地的國際男巨星。
從投資商這個層級的人來說,王中鼎自然是眾多女星熱攀的對象,無論大腕兒小腕兒,誰都得來王中鼎這亮個相,不然就像今天這趟白來了似的。
“王總,聽說咱公司又要投資一部大片,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客串個小角色啊?”
“王總,我打算自己投資一部電影,自己當製片人,到時候你可要多多指點我!”
“王總,”我怎麼覺得你最近瘦了,是不是熬夜熬的?你可要注意身體啊!
“……”
韓東就站在王中鼎的對面,看似一副波瀾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冷酷表情,其實心裡早就嘮叨開了:行了行了都退了吧,你們就是往他身邊湊也沒用,他早晚是我的……
後來馮俊來救場,王中鼎才算偷得幾分閑。
韓東一直在偷偷觀察王中鼎,他發現王中鼎吃東西特有意思。雖然是自助,但王中鼎不會把所有東西都夾到盤子裡大快朵頤。而是先夾一種,然後站在那不動,吃完了才去夾另一種。而且他每次吃的分量幾乎差不多,咀嚼的次數也幾乎相同。
於是韓東捅了捅沈初花,笑著問她:“你覺不覺得王中鼎特傻?”聽似貶損的口吻卻透著稀罕的意味。
沈初花看看韓東那滿滿一盤子亂糟糟的肉,以及狼吞虎嚥滿嘴油中還拿別人取樂的模樣,再看看用刀叉有條不紊地切著盤中的菜肴,面無表情往嘴裡遞送的大金主,一臉抱歉地朝韓東說:“為啥我覺得傻的是你?”
韓東的臉立刻拉了下來,“因為我有個傻助理,所以傻上加傻了。”
沈初花毫不介意地哈哈大笑,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牙齒。
後來韓東眼珠一轉,開始在王中鼎的前面吃,專挑王中鼎愛吃的菜,而且還計算著分量。
當王中鼎吃到這道菜的時候,韓東已經吃過了,恰好剩下足夠的分量給王中鼎。
於是,王中鼎很自然地把剩餘的菜肴全部夾入自己的盤子中。
韓東就一直盯著他吃,直到他吃到最後一個丸子,韓東才在旁邊眼巴巴地開口。
“我也想吃丸子啊。”
“咋沒有了呢?”
“誰把丸子都夾走了啊?”
“……”
於是,兩秒鐘之後,那顆丸子從王中鼎的盤子落到了韓東的盤子裡。
韓東奸計得逞,一口咬上去……香~真香~就是和剛才不是一個味兒!
第86章 借圖上位。
韓東就像一隻專門喜歡吃剩貨的大狗,尾隨了王中鼎一路。
一直到吃完才腆著臉問:“你為什麼不戳穿我,反而縱容我呢?”
“我為什麼要戳穿你?”王中鼎反問。
韓東嘿嘿一笑,“你明明就知道我是故意的。”“那你明明知道我會看穿,為什麼還是要這麼幹呢?”王中鼎冷冷還口。
韓東被堵得沒話說,只好撇撇嘴,心中暗道:心裡不落忍就直說唄,得拐彎抹角的……想著想著又偷瞄了王中鼎幾眼,反復醞釀過後,再次支吾開口。
“別硬撐著了……”
王中鼎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韓東立刻轉過頭用後腦勺對著王中鼎。
過了一會,王中鼎的思緒剛被拉回來,韓東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聲。
“反正……最後也得在一起……何必呢……”
王中鼎臉沉了下來,“你到底磨嘰什麼呢?”
韓東又顛著腿、挖著耳朵、瞄著別處,衣服故意裝傻狀。
王中鼎乾脆不問了,走到別一處,和製片人聊電影的事情。
韓東正一個人自娛自樂著,就有個老外過來打招呼。
“HI!Nice-to-meet-you!”
韓東這幾天苦練口語,正想找個老外練練手,沒想到有人主動送上門。忙熱情地和人家握手,回道:“Nice-to-meet-you-too!”
老外見韓東會說英語,便沒有再繞彎子,直言不諱地說:“我剛剛看到了你的紅毯秀,真的非常棒,我很欣賞你的氣質。我現在是一家國際時尚雜誌的主編,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興趣為我們雜誌拍攝封面大片?”
韓東遲愣了片刻,見老外在等著他,便連聲回道:“Thank-you,thank-you……”
老外友善地笑笑,又問:“那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呢?沒關係,你可以直接答應或者拒絕我,不用擔心我會不高興。”
韓東依舊笑,“Thank-you,thank-you……”
老外表情有些尷尬,“我想我可能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韓東剛想繼續說“thank you”,就被沈初花推到了一邊。
這個一直遭到韓東嫌棄的沈初花同志,用極其標準的美式口音流利地和老外交談,聽得韓東一愣一愣的。終於感覺自己的傻助理不是一無是處了。
老外走了之後,沈初花把剛剛談話的具體內容告訴了韓東。
“那本雜誌屬於國際四大時尚媒體之一,比《引領者》還要高一個層次。高端時尚雜誌代表這個社會精英人群的審美和價值取向,所以相應的品牌代言人也是頂級明星,必須擁有強大的號召力和巨大的商業價值……”
接著沈初花又把時尚雜誌的分類、代表的文化圈、主流消費群體等等專業知識意義講述給韓東,韓東聽完之後只有一個感受。
“我發現你變好看了。”
沈初花羞赧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壞牙,“真的麼?”
韓東不動聲色地轉移開目光,“那個,咱還是說說雜誌的事情吧。”
……
“時尚盛典”剛一結束,現場的活動照片就傳送到了各大媒體的編輯手中,只要稍加挑選、修繕就可以刊登了。
梁景卻因為一張照片大發雷霆。
原因就是各大門戶網站的娛樂版頭條都是“時尚盛典”,封面選圖也是紅毯秀的其中一張。然而原計劃只有李尚一個人的照片,卻無端端多了韓東在上面。這麼一來,韓東就成了主角,李尚倒成了他的陪襯。
“讓他們馬上把這張照片撤換下來。”梁景吩咐小文去做這件事。
照片撤下來之後如何修繕成了一件頭疼的事情。
因為但凡有李尚的圖片,韓東幾乎都在上面。即使李尚是近景,韓東是遠景,也能明顯感覺到韓東的氣場比李尚強得多。
撤下來的這張更是如此,本來就是遠景照,兩個人的臉都看不清,身材又這麼相似,李尚站在裡面更加沒有存在感了。
必須要把韓東P掉。“梁景有點兒氣急敗壞的感覺。
李尚卻很淡定,定定地端詳了片刻,說:“不用。”
“不用?你想被他比死啊?”
“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是不用P掉他,P掉我。”
梁景聽到這話臉色更加難看了,“你是瘋了麼?花這麼大力氣免費給他做宣傳?”
李尚哼笑一聲,“誰說我要給他做宣傳?”
梁景看著李尚的表情,突然將意識到了什麼,再獲得李尚的眼神肯定之後,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沸騰的了感覺。
“真聰明。”梁景說。
……
片刻休息的時候,俞銘拿著一張報紙來找韓東。
“你看看,這是故意的還是什麼?”
韓東看到俞銘所指的新聞,第一反應就是意外,“時尚盛典”的宣傳圖怎麼會是自己的照片?要刊登也應該刊登李尚的才對啊……結果再一看圖片下麵配的“李天幫”三個字,當即罵道:“我擦,白給他走了一圈紅毯!”
不過,韓東深思熟慮過後,還是感歎道:“李尚還是挺聰明。”
“這明明是噁心好吧?”俞銘嗤之以鼻。
“我不是說他盜我照片這件事,我是說他布的整個局。你看哈,他讓報紙登了我的照片,下面標的是他的名字,等於借我做了一次宣傳。然後他再去找報社,質問那邊怎麼標錯了名字?社長肯定覺得不好意思,但又不想擔這個責任,畢竟名譽更加重要。所以,為了息事寧人,他們肯定會為李尚多搞幾次宣傳的。”
聽韓東這麼一說,俞銘更加覺得李尚為人不齒了。
“想紅也不用這麼沒下限吧?他本來已經有這麼多宣傳圖了,幹嘛還要盜用你的圖片?本來已經名譽傍生了,幹嘛跟一個沒混出名堂的小藝人爭?何況你還是他哥們兒啊,他再怎麼自私也不能連累哥們兒的餘糧都搶吧?”
“韓東倒是一臉樂觀,”怕什麼?我有一個大糧倉呢。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俞銘恨恨地說。
韓東捏了俞銘的臉一下,“你今天替我咽不下這口氣,明天替我咽不下那口氣,你怎麼就能咽得下你自己這口氣呢?你怎麼就不替自己著著急呢?”
俞銘不說話,但是臉上寫得清清楚楚:著急也沒有用,我根本沒那個天分。
韓東安慰俞銘:“沒事,不用替我操心,我還希望他欺負到我頭上呢。你想啊,我的經紀人是誰?王中鼎啊!他惹了王中鼎,以後還能有好果子吃麼?我們倆就像在打一場仗,他在明我在暗。等他那天發現我的底牌了,也就算是正式玩完了。”
俞銘想想也對。
韓東話鋒一轉,又美不滋地說:“如果我能在這個時候忍辱負重,閉口不談,王中鼎一定會對我高看幾分。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主動來找我的。到時候我再故作一副受氣包的樣兒蜷縮在床上,哈哈哈……”
好吧……俞銘這才發現他白操心了,無論別人把韓東擠兌到什麼地步,這貨都能在夾縫裡求生存,而且長得枝繁葉茂的。
王中鼎看到這篇報導後臉色果然不好。
馮俊也哼一聲,“梁景這小子花招真不少。”
“這不是梁景想出來的,他腦子裡沒有這些道道。”王中鼎對梁景很瞭解。
“你的意思是李尚想的?”
王中鼎沒說話就代默認了。
馮俊主管藝人經紀這一塊,當因為李尚簽給了梁景,而梁景又和馮俊不對付,所以馮俊很少插手管李尚的事,對李尚這個人也不太瞭解。只是憑感覺認為李尚有魄力、有定性、有拼勁兒,但從不知道李尚這麼有心機。
“那韓東有沒有來找你?”馮俊問。
王中鼎說:“沒有”
馮俊挺意外,“照韓東那個脾氣,早就該鬧起來了才對,這次居然這麼沉得住氣?”
王中鼎思忖片刻,說“我去看看他吧。”
第87章 老天爺瞎眼了?
深夜從片場回來,俞銘已經困得不行了,韓東還在進進出出,亂鼓搗一氣。
“你幹嘛呢?”俞銘問。
韓東將一個銅制風鈴懸掛在窗外,用紅筆在上面寫一個“鸞”字。又在窗內擺上粉色的香水花,花瓣寫上自己和王中鼎的名字。然後又寫一道黃紙符,壓在粉晶碎石枕頭下麵。最後再喝一杯粉紅玫瑰花茶,回味其幽香之際,淡淡地吐出三個字:“招—桃—花。”
俞銘也回了他三個字:“神經病。”
“你信不信我這麼一招,一會兒王中鼎准來這?”韓東胸有成竹。
俞銘嗤之以鼻,“你都嘟囔多少天了?他也沒來。”
“我前幾天只是說說,今天才正式行動好吧?”
俞銘懶得搭理他,自己爬上床睡覺。
韓東房間的門沒有關,他說話俞銘可以聽見。
“銘兒啊,你有對象沒?”
俞銘沉默了好久才開口:“沒有。”
“你是目前沒有還是一直沒有?”韓東又問。
“一直沒有。”
“我擦,你這種人活著有什麼意思啊?要我是你早就去死了。”
俞銘翻個白眼。
韓東的聲音又從隔壁傳過來,“你是不是翻了個白眼?”
俞銘一驚,他怎麼知道?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麼知道?”韓東又開始神叨。
俞銘死不開口承認。
“我告訴你,你耳朵好使,我耳朵比你的還好使。只要你在我十米範圍內,我就能聽到你心裡的話。以前住我斜對門的哥們兒,只要他一想擼管我就知道。”
“吹吧你就。”俞銘哼一聲。
韓東說:“我沒騙你,只可惜後來他走得太遠,他再幹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俞銘沒說話。
“銘兒啊,你可別學他啊。”
俞銘失眠了。
韓東倒好,把人家禍害得心緒難平,他自己倒打起呼嚕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俞銘真的聽到門響。
王中鼎默不作聲地走進韓東的房間。
韓東已經睡著了,十幾度的溫度愣是不蓋被子,就那麼蜷在床上讓自己晾著。而且大屁股恰好撅向門口方向,弧度相當之猛,有種欠抽的撩人感。
王中鼎忍住踹一腳的衝動,抖落開被子甩到韓東身上。
電腦依舊開著,螢幕上顯示的又是韓東今日來的心情感受。
“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意志堅如鐵,度量大似海。”
“吃虧就是佔便宜,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王中鼎雖然看出了做作和取悅的的成分在裡面,但眉目間還是溢出了幾絲笑意。
結果不知碰到了哪,帳戶突然自動退出了。等王中鼎在登錄的時候,卻登陸到了電腦自動保存的女號微博。
“這年頭帥哥都去照顧帥哥了,讓我等剩女情何以堪?”
王中鼎:“……”
韓東在夢裡感覺到王中鼎一步步朝自己的床邊走來,目光中帶著心疼、憐惜和滿滿當當的柔情。然後他將自己的被子掀開,韓東禁不住揚了揚嘴角,結果……
趴!
一片巴掌大的火苗子,燒的韓東趕緊將撅起的屁股藏了回去。
第二天俞銘還沒有起床,就聽見隔壁傳來韓東的嚎叫聲。
“我的花啊啊啊啊啊……”
俞銘走到韓東的房間,發現昨天晚上還開得爭奇鬥豔的一盆花,今天就剩下枝杈了。王中鼎把每個帶著自己名字的花瓣都揪了下來,於是就……禿了。
“還有我的風鈴,也讓他給我摘走了,我的黃紙符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的枕頭也沒有了,就連我的‘王中王’都讓他沒收了……”
俞銘憋著笑,“沒事,不就這點兒東西麼,再買唄!”
“不是錢的事,是他這種行為太可恥了。”
俞銘倒覺得沒什麼,“你把人家名字到處亂寫,人家不高興當然收走了。”
“我不是說他拿我東西可恥,我是說他把寫名字的物品都收走了,怎麼就不脫了我的小褲衩?我內褲上也寫了他的名字啊!”
俞銘:“……”
二雷這兩天一閑下來就四處請專人看照片,找了很多位都表示難以理解。後來有個研究古代文學的教授看了一眼,感覺像是命理符號,但又不安全相同。似乎有一套自己的規律在裡面,一時半會兒猜不透。
“我覺得你可以找畫符的本人或者他那個圈子的人來看看。”
教授的暗示意味已經很明顯了,就是直接讓二雷去找算命的。
二雷雖然不迷信,但也不是純唯物主義,有些東西他還是保留態度的。譬如韓東的那些歪門邪道,以及時不時爆出的料,確實讓人捉摸不透的。於是思前想後,二雷還是決定去試試看。
通過幾天打聽下來,二雷座標北三環中路XX號,那有個瞎子,口碑還算不錯。考慮到瞎子看不見東西,二雷便找人重新擬了份一模一樣的觸摸圖。
因為不想讓王中鼎知道,所以二雷找藉口請了一天假,打車去了那裡。
“去哪?”俞銘問。
韓東說:“離這不遠有一片墳地。”
俞銘肝兒顫,“……馬上就十二點了。”
“那我們得抓緊時間了,爭取在十二點前到那。”
俞銘:“……”
夜裡十二點,伸手不見五指的墳地,韓東和俞銘坐在兩個墳頭中間抽著煙。一股迎風掃來,俞銘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感覺到一絲害怕了麼?”韓東問。
俞銘感覺到但是沒那麼強烈,“還行吧,也不是很可怕。”
聽到這話,韓東一副豁出去的口吻,“那咱就抄墓碑吧。”
俞銘心裡咯噔一下。“不用抄碑文,只要抄名字就行。我從東往西抄,你沖西往東抄,咱倆在中間碰頭,抄的少的要在這待一宿。”
俞銘咽了口吐沫,“你確定麼?”
韓東二話不說,扔掉煙頭直接奔著東邊去了。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等到俞銘一個人孤零零面對墳墓,恐懼感才真正從心底延生出來。
“張華、劉雲爭、馬志敏、章又蓉……”俞銘的手越來越哆嗦,移動的腳步越來越快。
終於到了中間的位置,俞銘掃了眼墓碑,嘟囔著下筆,“韓……東……韓東?”
俞銘瞬間一激靈,條件反射地將手電筒的強光打向逝者照片。
韓東那歪著嘴的經典笑容出現在俞銘的視野裡。
俞銘當時就把手電筒扔了,驚慌不已地呼喊:“韓東?韓東?你還在麼……”
回應他的只有兩聲烏鴉叫。
直到俞銘跑得沒影了,韓東才從不遠處的柏樹後面鑽出來,一把撕下自己的照片,哼道:“老子找個重名的容易麼?我就不信你這個鏡頭還過不了了!”
然後又朝逝者三鞠躬:“未經您同意和您合一張影,實在冒犯了……”
第二天,還是同樣的鏡頭,魯導演對著監視器一臉興奮。
“好,好,太好了,就是這種感覺……”
“哢!”圓滿收工。
魯導演再和俞銘說話立刻換了一副口吻,“我就說嘛,拍過這麼多大片,不可能連這麼個小鏡頭都應付不了。”
韓東一愣,大片?誰拍過大片?扭頭看向俞銘:“你拍過大片?”
俞銘二話不說提著東西就走。
“嘿,問你話呢。”韓東把手放在俞銘肩頭。
只見俞銘猛地一哆嗦,飛起一腳踢在韓東腦門兒上,頭也不回去跑了。
第88章 有結果了。
韓東這才想起來,他似乎從來沒有搜過俞銘的資料。
他在網上搜索過李尚,搜索過張星湖,甚至連自己都搜索過,就是沒搜索過俞銘。大概覺得俞銘不可能有什麼知名度,就算搜也搜不到什麼。
結果當他真的試著搜了的時候,鋪天蓋地的資訊讓他徹底傻了眼。
三部投資過億的大片男主角,光是去年一年就接了兩部大製作。擔任主角就算了,還讓一線巨星給他當配角,簡直不要太霸道!當初這些電影因為口碑欠佳等因素,導致韓東沒有提起興趣看,有的即便掃了一眼也對主角沒有任何印象。
韓東一直以為自己不是老末,一直以為後面有人墊底。
虧他還一天到晚替俞銘瞎操心,怕劇組的人覺得俞銘是因為他的關係進的劇組,鬧了半天人家都以為他在巴結著俞銘!
韓東突然有種有眼不識泰山的感覺。
他匆忙跑到俞銘的房間偷偷把甩到人家盆裡的臭襪子撿了出來。
俞銘碰巧看到了,問:“怎麼了?”
“哦,昨天我不小心把襪子落這了。”
俞銘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拿回去幹嗎?我就勢幫你洗了唄,省的你一天到晚攢著,弄得宿舍臭烘烘的。”
“使不得使不得。”韓東急忙擺手,“我現在就去洗,馬上把它洗乾淨,絕對不會再攢著了!”火速沖進衛生間。
俞銘斜睨著他的背影,幹什麼啊?
後來韓東又進一步搜索俞銘的資訊,發現俞銘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是八卦板塊的熱門話題人物。自打他出道以來,關於“後臺”的討論聲就一直沒有斷過。網友們眾說紛紜,爆料者層出不窮,有說娛樂老總的,有說房地產商的,甚至還有說亞洲女首富的……
無論哪一種說法,最後都被推翻了。
而真正掩藏在背後的大財主,似乎知情者都不敢透露。
導致現在俞銘的背景仍是一個謎!
看到這些,韓東突然有種至高無上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比簽約給王中鼎還要強烈。因為簽約給王中鼎沒法到處顯擺,這個就不同了,他完全可以註冊個小號發帖,啪啪啪打出一行字:你們YY的大神就住老子隔壁!
然後韓東就幻想著網友們蜂擁而至,無數雙饑渴的眼睛望著自己的盛況。
請告訴我們俞銘身後的大財主到底是誰?
他到底什麼來頭?
身家多少才敢豪擲千金只為博美人一笑?
……
結果韓東到頭來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一早就看出俞銘有貴人相助,但這貴人究竟是誰,韓東光是靠看肯定看不出來。可是直接問又怕惹惱了俞銘,因為他太瞭解俞銘的脾氣了,如果俞銘不想說這件事,他是打死也不會提一個字的。
但是不問韓東又心癢癢!
於是,韓東充當起了大偵探的角色。
平時沒事人一樣地和俞銘相處著,只要一逮著機會就旁敲側擊,只要有一點動靜就趴到門口去偷看。明明就住在隔壁,他偏偏不當面交流,非要藏在被窩裡偷看人家八卦,而且還能YY得風生水起。
在又一次看爆料看得心潮澎湃之後,韓東終於耐不住寂寞,佯裝著一幅閒聊的語氣試探性地開口。
“銘兒,你睡了嗎?”
俞銘懶懶地回道:“沒啊,怎麼了?”
“為什麼這麼晚還沒睡?”
“睡不著。”
趕緊問:“你想什麼呢”是不是想你的大財主?
過了好一會,俞銘才用冷淡淡的口吻回道:“你不是耳朵特別好使麼?你不是說十米之內就能聽見我的心裡話麼?幹嘛還問我?”
韓東:“……”
這兩天二雷總是把刊登錯照片的報紙遞到王中鼎面前,而且每次都把李尚的那一頁擺在最上面,似乎在暗示這什麼。
“你怎麼了?”王中鼎很詫異,“有什麼問題麼?”
二雷說:“他們的娛樂版面已經連著三期都把李尚當頭條了。”
“這不是好事麼?”
二雷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王中鼎又開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說李尚暗搞小動作麼?他也是咱們公司的藝人,他的利益也與公司直接相連,所以無論他用什麼方式謀利,我身為老闆都是無可厚非的。”
“我不是想讓你去苛責李尚,我是覺得你應該為韓東做作思想工作。”二雷終於把憋在心底的話說出口。
“為韓東做思想工作?”王中鼎不解。
二雷說:“是啊,本來盜用的是他的照片,但是報社那邊對他沒有任何解釋,反而是李尚一期一期地上頭條,他心裡難免會有想法吧?”
王中鼎倒是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他很納悶,“你怎麼替韓東說話了?”
“額……可能是最近和他接觸比較多的緣故。”
“你們什麼時候接觸過?”
二雷遲疑地開口:“他找過我幾次,說他心理不平衡之類的,但又不敢冒昧地來打擾你,畢竟你工作這麼忙,他不想給你添堵……”
韓東有這麼懂事?
但是王中鼎從不對二雷抱有懷疑之心,所以聽到這話也只能長出一口氣。
“你把他給我叫過來吧。”
路上,韓東發現二雷對他的態度好像比以前柔和了一些。在他看來,二雷就是王中鼎的一面鏡子,時時刻刻反映著王中鼎的態度。如果二雷對他產生了一絲變化,那就證明自己這幾天的“本色出演”有了些許成效。
“誒?你今天怎麼態度這麼好?”韓東明知故問。
二雷破天荒地笑了笑,“王總說我對你的態度太冷硬,其實我對誰都那樣,不知道為什麼王總只提了你。我覺得……其實王總心裡挺關心你的,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韓東當時那股得瑟勁兒已經飄上了眉梢,卻還裝著一副受之有愧的表情,“別別別,別這麼說,王總對誰都一視同仁,一視同仁,哈哈哈哈哈……”
相比以往,韓東再進王中鼎辦公室時,已經完全換了一副姿態。腿也不顛了,頭也不晃了,步伐穩健,表情嚴肅,進門先打招呼。
“王總,你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韓東的得瑟勁兒,王中鼎總覺得他現在怪裡怪氣的。
“關於報紙登錯照片的是,我一直想找你談談。”
一說起這件事,韓東理科頭揚45°看天,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然後朝王中鼎擠出一個不能再勉強的笑容。
“其實我還好。”聲音微微顫抖。
王中鼎一副極不自在的目光大量著韓東,“你真是這麼想的?”
韓東突然俯視地板,吸氣吸氣再吸氣,再抬頭時已經是一副偶像劇女主角受了委屈後不想讓男主為難時的經典憨笑,“當然啦,我怎麼會騙你啦?”
“那就好。”王中鼎說。
韓東的憨笑嗖的一下就收回來了,我擦,沒看出來啊?我都表演得這麼明顯了還沒看出來啊?
“去忙自己的事吧。”王中鼎頭也不回地說。
韓東此時的錯愕表情,比剛才的所有表情都顯得可憐。
出門之後,二雷指著韓東的腦門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不應該拐彎抹角!!!王總根本不吃那一套!!!你應該直說!!!直說知道嗎???”
韓東的表情更錯愕了,“我都沒著急,你急什麼啊?”
王中鼎突然在裡面喚了一聲。“二雷,你進來一下。”
二雷急忙走了進去。
“對了,剛才忘了問你,照片的事情有下落了麼?”
二類身形一凜,“照……照片?”
“就是畫滿符號的那兩張,我不是讓你找人去看了麼?有結果了麼?”
二雷訥訥地點點頭。
“有結果了。”
第89章 我都認命了。
“什麼結果?”王中鼎問。
二雷深吸一口氣,說:“你們兩個人是一對。”
王中鼎當時的那個表情,就像聽到有人說其實屎的味道也不錯一樣。
“一對?什麼一對?”
二雷已經感覺到房間內的危險氣氛,依舊強撐著讓自己鎮定下來。
“就是你和韓東命中註定是一對。”
王中鼎愣了好久才問:“你這是讓誰看的?”
“玄學家。”二雷顯得有些底氣不足,“他在人的面部結構方面頗有研究,他說其實人的相貌不是無規律可循的。兩個有交集的人,在面孔上也會顯現出一定的聯繫。所以他經過精確測算,得出韓東是你的……命中佳偶這個結論。”
王中鼎果然大怒,“哪個玄學家?你把他的名字告訴我!”
二雷不吭聲了。
“你就直接說算命的!跟我扯什麼玄學?我讓你查照片是為了從符號上解讀韓東的心態,不是讓你去查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
二雷小聲回道:“這不就是韓東的心態麼?”
王中鼎突然頓住,又拿起那兩張照片看了看,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好像從韓東懸掛自己的黑白照片,到一次次故意招惹自己生氣,再到莫名其妙地說自己喜歡他……一切疑團在此刻迎刃而解。
“你的意思是韓東一開始就看出來了?”王中鼎問二雷。
二雷點點頭,“應該是,他對這方面深信不疑。”
王中鼎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二雷趕緊趁機在一旁為韓東洗白,“他之所以那樣,只是為了招你討厭而已。”
“他本來就討厭!還用得著那樣麼?他就算不招我,我也照樣看不上他!”王中鼎不知道哪來的一股悶氣。
二雷不知道該說啥了。
王中鼎緩了緩情緒,朝二雷命令道:“想方設法把韓東這種思想餘孽除了!他信神信鬼我不管,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他相信!”
二雷出去之後就給韓東打了個電話。
“王總已經知道你們倆姻緣相配的事了,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
……
張星湖參演的電視劇舉辦開播發佈會,韓東和俞銘去現場給他助陣。
韓東能來就是在張星湖意料之中的,但是俞銘能來就讓張星湖很意外了。姑且不說牌大牌小,就說俞銘這種死宅的屬性,能把他撬過來真是不容易。
“我倆給你準備了一個‘二人轉’,他不來能行麼?”韓東調侃道。
張星湖更加意外了,“你還要登臺表演?”
“我為什麼不能登臺表演?”俞銘語氣淡淡的。
“沒沒沒,我這不是受寵若驚麼。”張星湖朝俞銘笑著笑著,有轉身在韓東胸口砸了一拳,“怪不得穿的這麼帥,原來是想搶鏡頭啊!”
“那當然,怎麼說也是咱宿舍出的第一部作品,肯定得把氣氛調足了啊!放心吧,一會兒哥們兒絕對給你賣力吆喝!”
正聊著,不知道誰在門口說了一句:“剛接到通知,今天王總也會過來。”
聽到這話,整個化妝間都沸騰了,這種沸騰不是源自公司對這部電視劇的重視,而是源自王中鼎這個人。
毫不誇張地說,話音剛落地的一瞬間,所有女人都開始補妝。
韓東一開始還偷瞄人家,這會兒瞧見人家補妝又開始嗤之以鼻:補什麼補啊?再補也那個德行,他就算來了又怎麼樣?瞧你們一個個沒見過世面的……
然後又拍拍張星湖的肩膀說:“我去更衣室換身衣服,你們先聊。”說完就急急忙忙地沖進了更衣室。
張星湖納悶,“他不是穿得夠帥了麼?”
俞銘回了一個特別內涵的眼神。
韓東去更衣室捯飭自己不假,但不是往帥了捯飭,而是往相反方向捯飭。
脫了潮服,穿上一身工作服,而且這身工作服還是別人換下來的,上面都是汙漬和汗水。
然後他就從後臺轉戰到了前廳,和工作人員一起佈置會場。
韓東剛搬起桌子的一條腿,王中鼎就和二雷兩個人就趕到了。
王中鼎忽然說道:“我記得這部電視劇的男二號是韓東的是有,對吧?”
“對,對,今天韓東也來了。”二雷忙提醒。
王中鼎哼了一聲,“來了也是瞎湊份子,幹不來哦什麼實事。”
二雷突然將目光對準東南角,興奮地說:“王總你快看。”
王中鼎順著二雷指引的方向看過去,韓東正在那邊“熱火朝天”地幹著活。與王中鼎想像中的高調造型完全相反,韓東穿得相當樸素。一點都不計較架子上鬥落的灰塵,賣力地幫忙抬著,整個衣襟都已經被汗水打濕。
“看樣子已經忙活很長時間了。”二雷又提醒。
王中鼎臉色變了變,“你讓他找個地方歇著吧。”
二雷過去將王中鼎的話重複了一遍。
韓東誇張地喘了幾口粗氣,“現在缺人手,等忙完這一陣子再說。”
說完有特別大聲地指著旁邊掛彩燈的哥們兒說:“你能不能麻利點兒?就這麼幾個燈泡忙活多長時間了?去去去,你下來,我來安,真瞧不慣你這種磨磨唧唧的人!”
沒一會兒又指著掃地的說:“你這掃得也太糙了吧?距離你腳丫子2.4釐米的地方有個直徑0.7毫米的頭皮屑你都沒看見?幹什麼吃的!”
轉身看到調話筒的小哥逗一個小女孩又不能忍了,“你能不能正經點?這是什麼地方啊?是給你耍流氓的麼?”
後來,一個雜工忍無可忍地問旁邊的哥們兒,“那小子是誰啊?”
“誰知道啊?屁事不幹還瞎搗亂,沒有他咱早幹完活了。”
……
發佈會正式開始。
主創人員一一上臺作介紹,接著是媒體問答時間,然後就是互動交流。有劇組成員互相爆料,嘉賓粉絲送禮物,各種小節目輪番上演,氣氛越發高漲。
韓東和俞銘合著表演了一段,韓東吹笛子,俞銘跳舞。
與其說是事先準備好的,倒不如說是臨場發揮的。因為韓東吹一段忘一段,音樂節奏不停變換著。好在俞銘舞蹈功底好,幾乎什麼音樂都能應付自如。後來韓東突然吹起了生日歌,俞銘這回沒轍了,只能尷尬又窘迫地在臺上拍手。
下面發出一陣哄笑聲,但隨著推出來的蛋糕,整個會場的氣氛變得非常溫馨。
今天是張星湖的生日,張星湖自己都忙忘了,看到蛋糕的那一刻差點兒哭出來。
王中鼎也在台下莫名感慨了一句,“韓東這熊玩意兒不耍渾的時候,看著也挺順眼的。”
二雷忙附和道:“對,熱心腸,而且重情義,別看沒心沒肺的,誰的生日他都記得。”
王中鼎現在想起那把梳子,才明白韓東為什麼晚上送白天反悔,折騰了那麼多次,其實……他還是想送的吧?
“他是哪天生日?”王中鼎隨口問起。
二雷說:“他生日是瞎編的,因為他一生下來就扔給他二伯了,後來換了好幾門親戚才上的戶口,早忘記是哪天生日了。”
王中鼎又望了一眼臺上的韓東,沒再說什麼。
節目表演時間結束,剩下的就是演員和觀眾的互動了。
韓東切了一塊蛋糕端到王中鼎面前,一副貼心癡漢樣兒。
“吃吧。”
王中鼎接了過去,拿起叉子便吃。
“嘿,我說,你就算不說聲謝謝,起碼朝我笑一下吧?”韓東不滿。
王中鼎掃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朝你笑?”
“這要是別人遞給你的,你早就笑了!”
王中鼎哼一聲,“既然你心裡面明白,幹嘛還要我這麼做?”
韓東撇了撇嘴,沒說什麼。
不過二雷倒是挺高興,因為王中鼎不是很喜歡吃奶油,自己生日都未必吃幾口。
韓東讓二雷錯開一位,自己坐在王中鼎身邊。盯著他吃了一會兒,眼角又染上一抹邪色,曖昧的語氣開口:“嘿,我聽二雷說,那事你知道了?”
“什麼事?”王中鼎疑惑。
韓東嘿嘿一笑,“就咱倆姻緣相配的事啊!”
聽到這話,王中鼎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你怎麼會胡扯這件事?腦子裡面有沒有點兒正經的?”
韓東湊到王中鼎耳邊,確鑿無疑的口吻說:“我不騙你,咱倆以後真是一對。”
王中鼎簡直想把手裡的蛋糕扣在韓東臉上,遮遮他這個厚臉皮。
“你再說信不信我撕了你這張嘴?”
結果,韓東比王中鼎還氣急敗壞,“我真的沒胡說,咱兩以後就是一對。”
王中鼎活了這麼大,什麼都見識過了,就是沒見識過這種說法。
韓東還不怕死地捅了捅王中鼎的小腹,小聲暗示道:“我都認命了,你就認了吧。”
王中鼎怒火中燒,猛地轉過頭,韓東火速將臉蛋子貼了過去,恰好“堵住”王中鼎要罵人的嘴,配合得相當默契。
王中鼎那張臉當時就綠了。
韓東還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指著臉上的奶油圈,“王中鼎,這怎麼解釋?我是看你要抽我,才把臉湊上去的,結果你竟然……不行,你得給我個說法。”
王中鼎瞪著他,“就是想讓我摸摸你的臉唄?”
韓東心裡小賤人一個勁地蹦:是滴是滴!臉上卻一副牛哄哄的痞子樣兒,“怎麼說話呢?是擦不是摸!”
王中鼎一隻手扣在韓東的後腦勺上,另一隻手朝他臉上的奶油伸了過去。
等韓東意思到不妙的時候已經晚了,這張令人憎恨的厚臉皮終於讓老虎鉗子給修理了,擰得那叫一個銷魂,新仇舊恨一起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疼死爺了……不用你擦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自己來……自己來……”
晚上回去,俞銘看到韓東窩在沙發上,舉著一把小鏡子,美滋滋地照著自己左右不對稱的臉,自戀得無可救藥。
“我跟你說,他就是對我有意思,我喜歡誰我就愛捏誰的臉。”
俞銘哼一聲,“也捏得這麼腫?”
韓東放下鏡子一臉煩躁,“你這人怎麼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呢?這是手勁的問題不是態度的問題好吧?而且我這皮膚可矜貴了,別說捏了,就是隨便彈一下都腫。”
話音剛落,俞銘就過來狠狠地揪了一把,揪完再一鬆手……
別說腫了,臉紅都沒紅一下。
“腫了麼?”俞銘質問。
韓東:“……”
第90章 偷親。
第二天,電視劇發佈會就上了娛樂版頭條。不是中鼎公司動用關係,也不是因為發佈會的宣傳力度大,僅僅是因為俞銘的一段舞蹈。
俞銘本身就是個話題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媒體的關注。加上他素來低調,極少現身,所以突然的公開亮相自然引來了各家媒體的爭相報導。
馮俊笑著感歎道:“俞銘這一趟真沒白去,省了咱們不少宣傳費。”
王中鼎沒表露出任何喜悅,反倒是有些憂慮。
結果到了下午,俞銘發佈會跳舞的新聞就消失在了版面上,替換成別的頭條。
關於電視劇發佈會的一系列宣傳報導,也都是主創人員談電視劇的話題,涉及到功能變數名稱的任何資訊都不見了蹤影。
……
晚上,王中鼎回到家的時候,孩子已經睡著了。他洗完澡又去孩子的房間看了一眼,結果小傢夥不知道怎麼又醒了,伸出小胳膊圈住王中鼎的脖子。
“做夢了。”西西說。
王中鼎抱著西西坐在床上,問:“做什麼夢了?”
“夢到爸爸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王中鼎饒有興致地瞧著他,“什麼人?”
“大長腿叔叔。”
王中鼎一早和西西說起過他想找這麼個男主角,沒想到孩子竟然記住了。而且西西完全繼承了王中鼎的數位天分,把這些資料一個不落地背下來了。
“他完全符合。”西西一本正經地說。
王中鼎只是玩笑性質地問:“那你還記得他長什麼樣子麼?”
西西仔細想了想,說:“我只記得他梳了一個小辮子,像兔子尾巴。”
聽到孩子這麼說,王中鼎送些的神經瞬間緊了起來。
“你還夢到什麼了?”
西西一五一十地說:“夢到我又發燒了,他就在我腦門上按啊按,沒一會兒我就不難受了。”
王中鼎把西西哄著以後就去找了保姆。
“這段時間你帶西西出去過麼?”
保姆搖頭:“我怕他再發燒,沒敢讓他出去。”
“那家裡進過什麼人麼?”
“沒有,凡是來這的都是提前和您打過招呼的。”
王中鼎還是不放心,又調來了別墅內的監控錄影,找到了西西發燒的那幾天。一點一點地拖著看,終於看到一個梳洗的身影,攥著滑鼠的手猛地頓住。
韓東閉著眼睛走進西西的房間,動作鬼鬼祟祟的,王中鼎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接著他看到韓東來到西西的床頭,手在衣服內兜掏了幾次都沒掏出來什麼。最終遲愣了片刻,突然莫名其妙地將孩子的身體扳正了過來。
再後面,就是西西河王中鼎描述的那些。
攝像頭不會說謊,王中鼎親眼看到按摩的過程中西西的臉色越來越好,發散的不適感越來越輕。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孩子的病情迅速好轉。
王中鼎突然發現自己多年來堅持的某種信念有種動搖的苗頭。
接著,他又看到韓東攥著西西的小手不放,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韓東的眼睛睜開了。
王中鼎心頭一緊。
韓東環視四周,再把臉轉向螢幕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其後發生了一些什麼,王中鼎已經記不清了,他腦子裡只剩下韓東痛哭流涕蹲坐在孩子房間門口的那個畫面。
半夜,門口警衛看著王中鼎的車開進別墅區又開出了別墅區。
韓東早就睡得像死豬一樣了,王中鼎朝他的臉上看去,左右兩邊依舊不對稱,腫脹的那邊還殘留著紅紅的指痕。
王中鼎服下上半身,兩隻手臂支在韓東腦袋兩側,定定的看了他一陣,突然朝他發腫的臉頰親了上去,親的恰好是昨天親過的位置。
果然,韓東呲牙一樂。
王中鼎僵愣片刻,很快又平復下來。
韓東沒有醒,剛才的一笑只是條件反射。
於是,王中鼎的頭再次低下去。結果韓東迅速將臉捂住,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沒辦法,韓東怕王中鼎擰他。
“二貨……”王中鼎嗤笑一聲。
才從韓東床上離開,王中鼎就看到俞銘怔在門口,一副錯愕表情看著他。
王中鼎什麼都沒解釋,面無表情地繞過俞銘從門口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韓東醒過來就樂,“昨天晚上夢見王中鼎跑這親我來了,你大爺的,就跟真的似的,哈哈哈……”
沒聽到回應,韓東朝隔壁探了個頭,發現俞銘沒在房間。
“誒?人呢?”
……
酒店的總統套房裡,俞銘被人按在牆角動彈不得。
“我不聯繫你,你就不聯繫我是吧?”
俞銘淡淡的,“夏弘威,你放開我。”
夏弘威用胯下之物狠狠地在俞銘腿間一頂,語氣霸道狂妄,毫無遵從之意,“你這話說了多少遍了?能不能換點兒新鮮的?”
俞銘冷目對著他,“你這招用了多少遍了?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房間內的氣壓瞬間下降。
夏弘威一把將俞銘甩到床上。
然後,他站立在床頭,當著俞銘的面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的紐扣。精壯的胸膛,性感的肌肉,無可挑剔的俊顏,簡直帥到一臉血。
任何一個人看到這樣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都會有種此生無憾的感覺。可俞銘偏偏一臉抵觸,偏偏不買他的帳,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夏弘威強壓在俞銘的身上,薄唇朝他的臉頰吻去。
俞銘下意識地躲閃。
夏弘威霸道地追逐著不依不饒。
俞銘終於忍無可忍,“你要辦事就快點兒。”
夏弘威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眸色一厲,大手狠狠薅住俞銘的頭髮,強迫他直視自己。
“誰讓你在發佈會上跳舞的?”夏弘威質問。
俞銘冷著臉不說話。
夏弘威怒喝出聲:“我問你話呢,誰他媽允許你當著這麼多人面跳舞?”
“我跳舞怎麼了?難道我學舞蹈就是為了悶在屋裡給自己跳的麼?”
夏弘威狠狠咬著俞銘的臉頰、脖頸、耳垂,喘著粗氣喝令道:“是給我一個人跳的。”
俞銘忍著疼不發一言。
夏弘威一把將他的衣服撕開,恨恨揉撚著他胸前的兩粒,見沒反應又用牙齒扯咬。身下的硬物隔褲撞擊,動作急躁粗魯。
俞銘自始至終都雙唇緊閉,偶爾會洩露出異世哼聲,但絕不是舒服的那種,而是壓抑的,痛苦的呻吟。
“跟我裝什麼裝?”夏弘威突然一個生硬的挺入,口吻與動作保持一致,“你們圈子裡哪有一個好貨色?你要是真無欲無求幹嘛要跟我?還他媽不是為了上位?”
……
一直到下午,俞銘才回來。
韓東急忙追上去問:“你去幹嘛了?現在才回來。”
俞銘的表情似乎又恢復到了韓東初見他那時的冷漠,只是摻雜了一些疲倦。
“沒幹嘛,出去和朋友見了個面。”
韓東好奇地追問,“你還有朋友呢?男的女的?哪的人?幹什麼的?他找你有什麼事……”
俞銘一字未回,直接將韓東推開,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懶懶地趴在了床上。
俞銘這一“趴”,韓東立刻起了賊心。
他沒有直接問,而是拿自己的小本過去探話。
“我打算給重重寫一首歌,現在歌詞已經寫了一半了,我念給你聽聽……”
俞銘直接一句,“別煩我。”
韓東偏不,偏要給俞銘念。
俞銘忍無可忍,“你有完沒完?我就想不通了,你這人怎麼說變就變呢?”
“說變就變?什麼意思?”韓東不明白。
俞銘猶豫片刻,還是將一直憋在心底的疑惑問出口:“你對王中鼎的態度怎麼能說變就變?你是怎麼做到的?”
能不能教教我?我用了三年時間都沒愛上一個人。
韓東說:“這很難麼?他是我花費最長時間愛上的人,前幾十任都是幾分鐘的事。”
前幾十任……俞銘果然問錯人了。
第91章 突變。
韓東壞心眼地在俞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為什麼要問我這個?”
俞銘心裡罵了聲我草你祖宗!腦門青筋暴起,脖頸冒虛汗,臉悶在床單裡緩了好一陣才開口:“我就是納悶而已。”
韓東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目光中明顯帶著刨根問底兒的意思。
“我的態度都變了這麼久了,你怎麼現在才問?”
俞銘懨懨的語氣說:“一開始我以為你是鬧著玩的,現在才發現你是動真格的。”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發現?之前怎麼沒有這份覺悟?”
“你有完沒完?”俞銘煩了。
韓東不再較真這件事,而是換了一種試探方式。
“今天我聽魯導演說,咱這部電影又有新的投資商加入,這事你知道麼?”
俞銘脊背一僵,很快便還口道:“不清楚。”
“你說現在國產恐怖片這麼不景氣,拍一部賠一部,為什麼還有人往裡面砸錢呢?何況咱已經到了拍攝後期,又不缺資金,幹嘛無端端加大成本?”
“你問我我哪裡知道?”俞銘語氣有些生硬。
韓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終於起身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今天晚上還有拍攝任務呢。”
俞銘松了一口氣。
韓東回到房間之後,一直豎著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終於,俞銘的房間裡傳出了說話聲,看樣子是在講電話。
“你是不是給我現在拍的影片注資了?”
“注資?你未經我同意擅自接片,而且還接了那麼一個不起眼的角色,我沒讓製片人解散你們這個劇組就是好事!”
俞銘瞬間掛斷電話,陰著臉將手機扔到一旁,心裡恨恨的,我幹嘛要多這個嘴?
趁著俞銘下樓取快遞的工夫,韓東溜到他的房間,拿起手機找到通話記錄,迅速把俞銘剛才聯繫的那個號碼記了下來。
哼哼……大財主,你就等著現身吧!
結果晚上到了劇組才知道,加大投資成本不假,但隨著資金比例的改變,新加入的投資商成了大股,他要求整個主創班底全部大換血。
也就是從導演到演員再到工作人員全部撤掉,之前拍攝的所有鏡頭都作廢!
聽到這話,所有參與拍攝的人員都驚呆了。因為從開拍到現在除了修過兩次劇本外,一直進展很順利。通常而言,如果投資方和攝製組沒有激烈衝突,是不可能中途撤換整個主創班底的。浪費資金不說,還會傷到不少人。
結果,問題就出在修改劇本上。
副導演面色凝重地說:“投資商那邊反應劇本改動過大,失去了故事原有的精彩度,而且編劇意見也很大,認為劇組不尊重他的勞動成果。”
“狗屁!”魯導演情緒很激動,“我修改劇本之前都是和他商量過的,他當時應得好好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明顯是投資商找的說辭!”
韓東聽到這些開口問道:“也就是咱們不能再繼續往下拍了?”
“新的攝製組都已經組建好了,我們直接被撤換掉,還怎麼往下拍?”
監製在一旁恨恨地用腳撚滅煙頭,“梁景忒不是東西了!上次就是他暗中搞的鬼,好好的一個項目就作廢了。”
“梁景?”韓東微微皺起眉。
監製說:“對啊,就是梁景,投資商一加進來,他立刻成了該片的監製兼導演,新的主創班底就是他組建的!”
一聽這話,韓東瞬間就明白了。
“真咽不下這口氣。”監製說。
副導演也說:“劇組百十號人忙活了兩個多月,整個黑白顛倒,眼瞧著就要殺青了,誰能咽得下這口氣?”
魯導演一拍桌子,氣勢洶洶地說:“大不了我自己籌資再拍一部,主創班底不動,我就不信拼不過他們!”
監製也這麼想過,可問題是資金從哪來?中鼎公司上半年的排片計畫已經滿了,幾乎每個製片人工作室都有自己的專案在運作,不能說投就能投的。
就在魯導演愁眉不展之際,一個冷淡淡的聲音突然響起。
“也許,我可以試試。”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俞銘,眼中透著異樣的神采,對啊!怎麼忘了劇組裡還有這樣神一般的存在?
可韓東卻是一臉擔憂,“你行麼?如果有困難就別勉強自己。”
“我盡力而為吧。”俞銘說。
雖然資金有了眉目,可更大的問題還未解決,劇本從哪出?不能籌到錢之後說拍就拍吧?起碼要有個現成的劇本吧?
這年頭好的劇本本來就稀缺,尤其是恐怖題材的,找到一個心儀的劇本談何容易?如果請人現寫,姑且不說品質,能在短時間內出成品就不錯了。
魯導演的眉宇間又罩上濃濃的頹喪之色。
不知過了多久,又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也許,我可以試試。”
所有人都尋覓聲音的源頭,當發現開口的人是韓東時,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熄滅……你?初中都沒畢業,你會寫劇本?
“我可以提供想法,讓別人執筆潤色。”
聽到這話,魯導演和副導演交換了一個眼色,韓東文字功底不行,但悟性高鬼點子多,說不定真的可以試一試。
“你確定你能構思出來麼?”魯導演不放心地問。
韓東其實特別想說你們的劇本我早就看不上了,不過出於尊重他還是低調開口:“我盡力而為,你兩手準備。”
就這樣,劇組暫時解散,幾個主創人員分頭行動,大家各忙各的去了。
……
王中鼎為這件事也是糟心了一整天。
這部電影屬於聯合出品,除了中鼎影視之外,還有三家傳媒集團參與投資。原本中鼎是占大股的,整個製作過程也是由公司控制,但現在有了新的投資商加入,中鼎相對喪失了主要的話語權,想奪回來就勢必要增加投入。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這是我們經過風險評估後得到的最高投資額,超過這個數賠錢的可能性就大了。”馮俊直言不諱地說。
王中鼎整天和數字打交道,賬算得自然比馮俊更清楚。
“我只是希望韓東有始有終,雖然我只是把他放到那裡去鍛煉,但中途撤換這種事還是會挫傷一個演員的積極性。”
馮俊也是一臉難色,“讓他們保留韓東的角色也不是不可能,但監製和導演既然換成了梁景,那主角就肯定是李尚無疑。與其讓他給李尚當配角,還不如給他另找一個討喜的角色,這樣他心裡更平衡一些。”
王中鼎長出了一口氣,“這事再說吧,魯導演那邊聯繫了麼?”
“聯繫了。”
“怎麼樣?他還好吧?”
馮俊無奈地笑笑,“能好麼?現在整個劇組的情緒都非常大,我估計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緩過來了。”
王中鼎點點頭,“行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馮俊走了之後,王中鼎在辦公室抽著煙,二雷站在旁邊雙唇緊閉,面色凝重。
“如果換做你,你現在什麼心情?”王中鼎試探性地問二雷。
二雷一本正經地說:“想死。”
王中鼎夾煙的手指一頓,疑惑的目光投向二雷,怎麼也是當兵的出身,槍林彈雨都熬過來了,為了這麼一點兒小事就想死?
“我只是站在韓東的心態上去想的。”二雷解釋道。
這一點王中鼎也有體會,在他看來,韓東是典型的外表強勢內心脆弱。尤其在看了監控錄影之後,韓東痛哭流涕的畫面總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看來,真的需要好好安撫一下他了。
深夜一點多,王中鼎忙完工作打算回家住,結果剛出辦公大樓,就聽到有人在樓頂高喊了一聲:“王—中—鼎!”
聽出是韓東的聲音,王中鼎揚起頭,竟發現韓東坐在26層的樓頂朝他揮手。
因為距離太遠,王中鼎看不清韓東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但是憑藉經驗,韓東這個時候一般都已經睡了,而且通常在夢遊。
王中鼎想起劇組被撤換的事情,想起二雷的那個論斷,心裡咯噔一下。
“你站在那別動!”
王中鼎大喝一聲,然後返回辦公樓,疾步沖上電梯往樓頂上趕。
韓東禁不住呲牙一樂,在下邊聽就得了唄,還非得上來……想到這就抱起吉他,幸福地打了個哈欠,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困死我了!
接著,韓東就自我陶醉版地唱了起來。
“月老手中的紅線,我們一人牽一半……”
從電梯上下來,王中鼎又沖上爬梯,幾乎是直接翻上樓頂。終於看到了不遠處韓東的身影,就坐在樓頂的邊沿上搖晃著身體。
王中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不敢大吼一聲或者冒然沖過去,生怕韓東一激靈就掉了去,他只能不動聲色地一步一步朝韓東靠近……
韓東知道王中鼎在後面,為了更有氣氛,他故意不回頭裝作沒看見,繼續自我陶醉地彈唱著:“我跟你說這是緣分……啊……”
韓東唱得正投入,突然衣領讓人薅起,整個人被輪空甩到地上,摔得那叫一個結結實實,手裡的吉他也被砸了,發出砰的一聲震響。
王中鼎剛松了一口氣,就聽韓東怒嚎:“你這是要幹啥?激動也不帶這樣的吧?差點兒把我大胯摔折了知道不?”
王中鼎這才察覺到不對勁,“你不是夢遊?”
“老子為你熬到現在,你說我是夢遊?”
王中鼎臉青一陣白一陣。
韓東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沒好氣地嘟噥:“挺好的氣氛,都讓你給破壞了,歌也沒唱完……”
王中鼎聽到這話又不能忍了,“你大晚上不睡覺跑這唱什麼歌來?!!”
“我這不是剛完成創作,心裡高興,想找你分享一下麼?”
“高興?”王中鼎簡直難以想像。
韓東頭點得特別乾脆,“對啊,我親自為你寫的歌。”
王中鼎看韓東絲毫不像偽裝的happy模樣,心裡不知道什麼滋味了,突然為自己整整一天的擔憂和自作多情的揣測感到慚愧。
他不是外剛內柔,他是真正的外剛內剛,純爺們兒!
不管怎麼樣,王中鼎還是和韓東說:“撤換劇組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如果你還想繼續演那個角色,我可以……”
“不用了!”韓東打斷王中鼎,“我們重新籌資拍新的!”
王中鼎神色一滯,“重新立項?劇本呢?”
“我寫啊!”韓東拍著胸脯說。
王中鼎愣住了,“你寫?”
“對啊,我寫。”韓東依舊自信滿滿。
王中鼎先問:“你以前寫過劇本麼?”
“幹嘛非要以前寫過才能寫?沒有第一部作品哪來的第二部?何況我以前還沒寫過歌呢,現在不是照樣寫出來了麼?”
第92章我咽不下這口氣。
說到這個,韓東才想起自己此行來的目的,趕忙拽著王中鼎在一旁的涼椅上坐下,鄭重其事地說:“我來唱一首專門為你寫的歌,聽完你就知道我的創作水準了。”
王中鼎立刻想起韓東當初編的那首“叫床歌”,直接擺手阻止,“你不用唱了,我知道你什麼水準。”
“不要這麼快下定論,聽完再說。”韓東打了一個自信又炫酷的手勢。
王中鼎勉為其難地坐下來。
韓東把吉他挎在身上,坐在王中鼎的對面。璀璨的星空,靜謐的樓頂,對望的目光,指尖流淌出美妙的音符……
“月老手中的紅線,我們一人牽一半,我對你說這是緣分,你卻說那是扯淡……”
王中鼎,“……”
韓東絲毫沒意識到王中鼎抽筋的面孔,繼續投入地唱著,“白天逃離,夜晚背叛,口是心非啊請你有多遠滾多遠……”
王中鼎,“……”
終於到了副歌部分,韓東猛的一點頭,滿滿的熱情噴薄而出,“l~love~you~my~little~中中……”
王中鼎一把將韓東拉起來,“走吧,趕緊回去睡覺去,什麼都別說了,明天我就帶你去新劇組試鏡……”
“不行!”韓東死都不走,“你先聽我唱完了,還有一段呢。”
“我聽你唱完我就跳下去了。”王中鼎態度相當強硬。
韓東抱住王中鼎的一條胳膊死皮賴臉地磨,“你不要較真歌詞裡面的某個字眼兒,你主要聽意境,意境知道麼?再聽聽我的編曲好不好?如果你聽完編曲還是這個態度,那我就徹底死心了……”
王中鼎看韓東這副渴望被肯定的神情,實在不忍打擊他的積極性,就硬著頭皮坐了回去。
韓東清了清嗓子,再度強調,“這主要聽編曲,主要聽編曲啊!”
很快,音樂又響了起來,韓東閉著眼睛一臉享受地哼唱起來。
結果哼了不到半分鐘又讓王中鼎給拉起來了,這回連吉他都一併搶走了。
“為什麼啊?你能給我個理由麼?”韓東憤憤不平。
王中鼎比他還氣不忿,“理由?唱的兩次連調都不一樣,你還有臉要理由?”
韓東還想狡辯,結果王中鼎不容分說地將他扛了起來,強行押上了電梯。
電梯緩緩下行,韓東突然變得特別老實。
王中鼎微微側頭,“這回怎麼不鬧騰了?”
“好不容易趴你身上了,為啥要鬧?萬一你把我放下來怎麼辦?”韓東賊笑。
王中鼎作勢要把他放下來,結果這貨又夾著腰爬回去了,還待個沒完沒了了。
都快出了電梯,韓東才開口說道:“我咽不下這口氣。”
王中鼎箍著韓東的胳膊明顯一僵。
韓東從他的身上利索地躥跳下來,定定的看著王中鼎,目光中的玩鬧之意盡數褪去,只剩下滿滿的執著和認真。
“我要寫出更好的劇本,和他一決高下。”
“不要拿自己的演藝事業來賭氣。”
“我只求你給我三天時間,這三天不要強行給我做安排。等三天后我把劇本拿到你面前,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賭氣了。”
說完這話,韓東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俞銘的電話就響了。韓東比他的耳朵還靈,俞銘還沒接起電話來,韓東就趴到門口去聽了。
“今天上午?我看看吧,有時間我再給你短信。”
聽到床響,韓東又迅速鑽了回去。
俞銘正在洗漱,突然聽到韓東在隔壁叫他。
“銘兒啊,你過來幫我一個忙。”
俞銘放下漱口杯朝韓東的房間走了過來,“幹什麼?”
“幫我把被罩套上,我就不會套這個。”韓東把剛拆下來的被罩遞到俞銘手上。
俞銘一副鄙夷的表情,笨死你!連個被罩都不會套。
韓東趁著俞銘套被罩的工夫,潛到他的房間看了下手機,上面顯示的通話號碼就是自己昨天記得那個。恰好那個號碼發了條短信過來,韓東打開掃了一眼上面的地址。
“韓東……”俞銘在隔壁叫了一聲,“套好了。”
韓東急忙將手機放下,沒事人一樣地回到自己房間,“謝謝啊。”
吃過早飯,俞銘默不作聲地出了門。大概過了二十分鐘的時間,韓東也默不作聲地出了門。同樣的地址,兩個人一前一後到達。
韓東到了之後,發現俞銘就在一家酒店門口和一個人聊著。那個人戴著墨鏡,韓東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只知道是個男人。兩個人交談過程中,這個男人一直試圖對俞銘動手動腳,都讓俞銘躲過去了。
“你是借錢還是要錢,說清楚了。”夏弘威凝神注視著俞銘。
俞銘很明確的口吻,“借錢。”
夏弘威當時就笑了,“你自己演電影都賠錢,還想投資拍電影?”
“你借不借吧?”俞銘直問。
夏弘威說:“我不借你錢,我只給你錢。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俞銘冷冷的目光逼視著夏弘威,夏弘威卻只當成挑逗,嘴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說:“你要是從我這借不走錢,我敢保證,你從誰那都別想借走一分錢。”
俞銘繃著臉不說話。
夏弘威對著他的嘴唇咬了上去。
俞銘明顯一躲,但是沒躲開。夏弘威的手又扣在他的肩膀上,以一種不容違抗的力度將他的身體強行扭轉到直對著酒店門口的方向,接著他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韓東的心揪得緊緊的,總覺得俞銘這處境沒有外面傳的那麼好過。雖然知道俞銘進了酒店是幹什麼,但是出於好奇也是出於擔心,韓東還是偷偷跟了進去。
夏弘威摟著俞銘一路走,韓東也在後面一路跟,跟到門口就徹底沒轍了。這是個豪華套房,四五個房間,臥室在最裡面,隔音效果又那麼好,顯然什麼都打探不到。
本以為要等到兩人出來才能一窺財主真容,結果突然有個服務生推著清潔車走了過來。韓東心生一計,忙把服務生拽進了衛生間。
費了好大工夫,韓東才說服服務生把他的工作服脫下來借自己一用,又推著他的清潔車假裝成服務生進了豪華套房。
大概夏弘威是這裡的常客,所以韓東進門的時候夏弘威連出來都沒出來一下,由著韓東在外面收拾,他只管抱著心心念念的小面癱到裡面親熱去了。
韓東擦著擦著就擦到臥室門口,門是虛掩的,韓東輕輕推開一條小縫,眼睛瞄到裡面的場景,禁不住震呆了。
俞銘被人扒光,直接綁在床上,而據韓東觀察,俞銘的表情絕不像是情侶間的情趣遊戲,就是被脅迫的肉體交易。
韓東想不通,俞銘為什麼要這麼犧牲自己?他有野心麼?他很想紅麼?起碼韓東沒看出來。既然這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啊……”
隨著一聲痛呼,韓東的血壓猛的躥了上來,瞬間不能忍了。擼袖子攥拳頭,心中大喝一聲:銘兒!哥來救你了!
結果,一隻腳還沒邁進去,韓東就石化了。
因為他看到了夏弘威的臉!
那張似曾相識,帥得他一臉血的臉!
韓東當時就兩腿發軟,出溜到了地上。為什麼……為什麼又是他……為什麼會是我恩人他哥哥……
銘兒啊,我對不住你!
韓東撒丫子就跑了。
回到宿舍沒一會兒,二雷就抱著一個大盒子走了進來。
“什麼東西?”韓東納悶。
二雷說:“你自己打開看看。”
韓東打開之後驚呆了,藍底鋪著天鵝絨的盒子裡,躺著一把做工相當精美的吉他。
“王總送你的。”兒雷說。
韓東在酒店受到的心理創傷,瞬間就被治癒了。
第93章 戰爭正式打響。
這是一款純手工吉他,採用美國頂級雲杉面板單板,指板和琴碼用的是印度玫瑰木,整個音桶都鑲嵌著澳洲進口的鮑魚貝殼……不僅外觀高檔,音色也非常華麗,簡直讓韓東愛不釋手。
“琴頭上有你名字的LOGO.”二雷提醒。
韓東找了半天沒找到,“在哪?”
二雷指給他看。
韓東仔細一看,確實有兩個字,但不是“韓東”,而是“如來”。
“噗──”韓東打滾蠢笑,“哈哈哈哈哈……如來,如來,中中太可愛了,回去一定要幫我捏他小屁股,嗯嗯……”
二雷扶額,你自己去捏吧,我怕把手指頭捏折了。
“還有,王總送你吉他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說。”二雷特意叮囑。
韓東揮揮手,“你放心吧,這點兒規矩我還是懂的。”
二雷走了之後,韓東就一直抱著那把吉他不撒手。一彈就彈了幾個小時,早把寫劇本的事忘到腦袋後面了。
俞銘沉著臉回來,聽到隔壁有“嗓音”,剛進門就要轉身出去。
韓東急忙撂下吉他,沖出去拽住了他。
“銘兒……你要幹嘛去?”
俞銘語氣冷淡淡的,“找個清靜的地方。”
韓東今天態度出奇的好,大概是發現俞銘是自己恩人的“嫂子”,平日那不講理的態度一概收起來了,馬上應道,“我不彈了,我不彈了……”
俞銘沒再說什麼,沉默著回了房間。
韓東收到琴的好心情又因為俞銘的到來而罩了一層陰霾,他特別想直接問,但又怕傷了俞銘的自尊心。畢竟是個男人,誰都知道這種事有多不光彩。
不知過了多久,俞銘房間的門突然響了,韓東抬起頭,看到俞銘站在門口,臉色看起來比剛才好了一些。
“我拉到資金了。”俞銘說。
不知道為什麼,韓東一點兒高興的感覺都沒有。但為了讓俞銘心裡好受一些,他強裝著興奮贊道:“太牛逼了吧?你是怎麼做到的?”
俞銘說:“跟別人借的。”
“哦,那我好好寫劇本,現在就寫,絕對不讓你這錢白借!”韓東說著就躥到電腦前。
俞銘朝他的床走了過去,拿起吉他端詳起來,“這吉他是哪的?”
韓東眉眼間遮掩不住的得瑟,“王中鼎送我的。”
俞銘點點頭,“哦,不錯。”
“對了,這事不要亂說,你不要告訴別人啊。”韓東特意叮囑。
俞銘不知怎麼的竟露出幾分無奈和自嘲,“我覺得我不配跟你做朋友。”
韓東當即心頭一緊,怎麼都覺得這話應該自己說才對。
“為什麼這麼說?”韓東問。
俞銘說:“你有什麼事都告訴我,從來不對我隱瞞什麼。”
韓東瞬間冒虛汗,差點兒找個地縫鑽進去。我剛跟蹤了你一道,現在你說這話不是讓我折壽麼?
“我一直覺得這個圈子沒有人會對我坦誠相待,他們接觸我都帶有一定的目的性。只有你是用平常心看待我,只有你不猜忌不八卦,明知道我的老底兒還肯幫我找角色。”
“你千萬別這麼說啊!”
韓東欲哭無淚,我一開始確實不知道你的老底兒,可等我知道了比誰都能八卦,論壇上八你的新帖子十條有九條都是我發的。
俞銘發現韓東表情有些異樣,便問:“為什麼不能這麼說?”
韓東憋了半天才開口,“這是哥們兒應該做的,你說這話不是見外了麼!”
“所以我覺得我不配做你朋友,和你認識這麼久一句心裡話都沒跟你說過。”
“你還是別說了。”韓東急忙打住。
俞銘詫異,“為什麼?你不想知道麼?”
我想知道,可我怕夢遊的時候給你發上去……
“如果你真的不想說,不用勉強自己,每個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權利,咱的感情不用靠這個來昇華。”韓東說。
“可我今天就想找個人說說。”
韓東長出了一口氣,“好吧,你說,哥們兒聽著,保證幫你保守秘密。”
後來,俞銘就把他和夏弘威認識的經過告訴了韓東。
那會兒俞銘還在念大學,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被學校安排參加賑災義演。夏弘威的父親是當地的一把手,夏弘威當時陪著父親坐在台下看表演,一眼就看中了跳舞的俞銘。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看上我,那時我們跳的是集體舞,一起演出的有四十多人,我算裡面最不起眼的。”俞銘說。
韓東也感慨,“我更不知道你為什麼看不上他。”
“我為什麼要看上他?”俞銘似乎很不理解。
韓東問:“你是直男麼?”
俞銘說:“我也不知道我的性取向,我到現在也沒喜歡過一個人。”
“那就是說你不排斥男人。”韓東當即拍巴掌,“那就好辦了,咱不說別的,就說他的長相,這麼帥的男人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他帥麼?”俞銘完全不認可。
韓東原以為俞銘只是口是心非,後來才發現他說的是大實話。韓東突然覺得夏弘威好悲哀,就像一夜七次郎看上了柳下惠,有勁也沒處使啊!
俞銘又說:“在我看來,他連你都比不上。他的腿哪有你的長?身材比例哪有你的好?大腿小腿的弧度哪有你的美?”
韓東明白了,俞銘不是瞎,他是真真的眼光高啊!
夏弘威渾身上下就這麼一處可挑剔的,而且還是相對於非人般的韓東而言,可俞銘偏偏就逮住這一處不放。
“你應該和王中鼎在一起,真的,你們倆才是一對,你把夏弘威讓給我吧,我不嫌棄他。”韓東說。
俞銘又說:“而且我也不喜歡他的性格。”
“他什麼性格?”這一點韓東也很關心。
“霸道,不講理,凡是他認定的東西就一定要搶到手,凡是他厭惡的東西就一定要整到死。而且他這人睚眥必報,只要惹著他一丁點兒,他就會十倍奉還。”
韓東猛的吸一口氣,“那他對家人呢?假如有人傷害到他的家人,他會怎麼做?”
“他這人特別護短,家族觀念特別重。別說傷害到他家人,就是他家人受到牽連他都不能忍。就是拿去年發生的一件事來說吧,他堂弟不是為了救個掉井的民工差點兒喪命麼?你猜他怎麼說?他說如果讓他逮著那個民工,一定綁起來丟到井下活活淹死!”
韓東拍拍俞銘的肩膀說,“你先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俞銘有些反應不及,感覺韓東的臉色突然就變差了。
“你怎麼了?”俞銘問。
韓東勉強讓自己的聲音穩一點兒,“我來靈感了,現在寫劇本正合適。”
俞銘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放心地回頭看了韓東一眼。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韓東叼著煙一樂。
俞銘剛一出去,韓東便一頭紮到床上,捶枕頭痛哭。
我可咋辦啊??
……
第二天,王中鼎問二雷:“吉他送給他了麼?”
“給了。”二雷說,“他特別喜歡。”
王中鼎冷哼一聲,“琴頭上的LOGO也看到了?”
“看到了,他還誇你可愛。”
王中鼎的臉當即就癱了,他的本意是讓韓東為自己的口不擇言感到羞愧。並時時刻刻警醒他喜歡吉他就要認真彈,不要像當初起名那樣隨便敷衍。
幸虧二雷沒有提“捏小屁股”那一茬兒。
“這把吉他夠他稀罕幾天的了。”二雷又說。
王中鼎說:“只要能夠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別折騰什麼不靠譜的劇本就行了。”
“放心吧,他玩心很重,沒那份定力。”二雷說。
王中鼎又說:“希望他別把我送吉他的事到處宣揚,趕上哪個嫉妒心強的就麻煩了。”
“這個你放心,我特意叮囑過了。”
剛講完,保潔阿姨就進門打掃了。這個保潔阿姨是個聾啞人,是馮俊繼那位撒潑吵鬧的保潔員後,為了以絕後患,特地給王中鼎挑選的。
保潔阿姨在清潔王中鼎辦公桌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什麼,從衣兜裡掏出紙和筆,寫了一張紙條,笑盈盈地給王中鼎遞了過去。
“王總,我聽說你送了韓東一把吉他。放心,我不會到處亂說的。”
王中鼎當時臉就陰了,一把將紙條甩給二雷。二雷看過之後也是腦門兒冒汗,不讓韓東去宣傳部門真的太屈才了!
……
李尚已經進了新組建的恐怖片劇組,這是第一次上妝,用的是自帶的化妝團隊。
化妝師一邊化一邊讚不絕口,“為什麼你化成鬼都這麼帥?”
“是你沒敢下手,沒關係,你可以盡情化,怎麼嚇人怎麼來。”
“我已經盡最大努力了,可化出來還是這麼帥,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李尚只是笑笑,沒說話。
化妝師又感慨道:“真意外呢,沒想到你會接這種角色。雖然劇本改了不少,但我還是覺得會毀壞你的形象呢。”
李尚倒是很淡然,“我還是個新人,就應該多嘗試一些角色鍛煉鍛煉自己。我不希望別人說我是靠什麼出頭的,我希望他們看到我真正的實力。”
化妝師朝李尚投去欣賞的目光,“你是我見過的最沉得住氣的新人,不像有一些人,出點兒小風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呢。就拿那個韓東來說吧,王總送他一把吉他就到處得瑟,真沒見過世面。”
李尚神色一僵,“王總送他吉他?”
“是啊,一個勁地臭顯擺。”
後來梁景來探班,也說起了這件事。
“他肯定是簽約無疑了,但簽給誰一直沒透露,應該不是一般人。”梁景說。
李尚一臉慎色地說:“我覺得他可能是簽給馮俊了。”
小文嗤笑一聲,“簽給二把手?也太誇張了吧?他憑什麼啊?”
李尚沒說什麼。
……
韓東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整整兩天了,自打俞銘說完夏弘威的事,韓東就房門緊閉,潛心創作,再也沒出來過。
俞銘擔心韓東的狀況,忍不住過去敲門,結果敲了半天沒人開。手一擰發現門沒鎖,便直接開門進去。
韓東端坐在電腦前,渾身上下冒著寒氣。身下的充氣沙發已經癟下去了,可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螢幕,手指機械地敲打著。
“韓東?”俞銘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韓東毫無反應。
“韓東?”俞銘又大聲叫了一遍。
韓東突然整個人躥跳到一米以外,渾身上下顫抖如篩,驚恐地叫嚷:“幹嘛嚇我?”
俞銘也是一激靈,到底誰嚇誰啊?
韓東大喘著氣,“我可能寫得有點兒太投入了。”說完又打了無數個冷噤。
俞銘一臉愕然,這是寫了什麼,把你自己都嚇成這樣?
“噓!”韓東突然豎起食指,一副神神秘秘的口吻,“馬上就快寫到你了,哥這次給你安排的角色絕對出彩,絕對能發揮出你的最大潛力。”
……
第94章 向著勝利前進!
俞銘回去之後,韓東繼續“奮筆疾書”。
吉他就放在手邊,三番五次想摸,都咬牙忍住了。
隨著情節的推進,韓東頭頂籠罩的陰雲越來越重,僵硬的肩膀抖得越發厲害,感覺眼前的字元都開始跳躍起來。迷迷糊糊中,他瞧見夏弘威獰笑的面孔出現在桌面上,兇惡的獠牙已經伸向了螢幕外。
“你竟然敢把我們家俞銘寫死?我把你綁起來丟到井裡。”
韓東感覺沙發下麵的地板赫然裂開一個大洞,他的身體不受控地下墜。眼睛上方突然變成一個井口,夏弘威就趴在那邊陰森森地笑。
“啊──”
韓東一聲嚎叫後沖出了屋子。
其實剛才寫的過程中,韓東就已經睡著了。
這兩天西西被送到王中鼎的父母家裡,王中鼎就一直住在辦公室。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王中鼎剛把檯燈打開,韓東就神速破解了辦公室房門的密碼鎖。接著如遭追殺般地沖進臥室,衣服都沒脫就鑽進了被窩,一把抱住正欲起身的王中鼎。
王中鼎身體一僵,扭頭看過去,韓東是閉著眼的。
平日如火爐子一般的韓東,這會兒已經化成為大雪糕,渾身上下冒著涼氣。
王中鼎探了下韓東的腦門兒,冰涼涼的,沒有任何發燒的跡象。
“救救我吧,夏弘威要殺我啊!”韓東慘叫。
夏弘威?夏弘威要殺你?王中鼎完全不知道韓東的這條邏輯是怎麼衍生出來的。
“夏弘威為什麼要殺你?”
韓東腦袋使勁往王中鼎懷裡紮,依舊自顧自地嚷嚷,“他要把我扔井裡,要把我扔井裡……救救我……”
王中鼎打手穩住韓東亂擺的腦袋,讓他和自己的胸口微微拉開一點距離。
“他要把你扔井裡?為什麼扔井裡?”
韓東一臉緊張地說:“我自己跳井了啊!俞銘讓我寫死了……”
前面跳井的橋段王中鼎沒聽明白,但是後面一句王中鼎聽明白了,韓東這是寫劇本寫魔怔了,自己把自己嚇唬成這樣。
王中鼎耐著性子哄了兩句:“不怕,都是假的。”
韓東還聒嗓個沒完,“這可不是假的啊!這都是真的!咱倆第一次見面我就跳井了……我……我……三十多米深的井啊,好傢夥,井水冰涼刺骨!就在我命懸一線之際,突然殺出一個英雄,只見這英雄身長八尺,高鼻美目,說時遲那時快……”
王中鼎所有的耐心都化成冷眼。
“俞銘就像一條大蟲子在我身上蠕動,哇呀呀呀……”韓東又錯亂了。
王中鼎伸手從床櫃的抽屜裡拿出封條,直接把韓東的嘴堵住了。
這回我看你怎麼貧?給我老實睡覺!
結果,韓東這話是不說了,四肢又開始亂擺,尤其是那個臭腳丫子,一個勁地在王中鼎腿上亂蹭……就像一條蠕動的大毛毛蟲,膩膩歪歪好不心煩。
王中鼎直接將韓東的腳丫子踹了回去。
結果沒一會兒,韓東那不屈不撓的“大毛毛蟲”又緩緩地爬了回來,再次登陸王中鼎的腿,開始他漫長的磨嘰過程。
如果屋頂上有一台攝像機,此時鏡頭裡就會出現兩道纏抱在一起的身軀。一個人身體僵硬,一動不動,臉上帶著無盡的嫌惡和隱忍。另一個則四處亂鑽,到處亂蹭,眯著眼睛一臉的享受。
王中鼎終於怒斥出聲,“我告訴你,我能接納你就不錯了,你要是再敢蹬鼻子上臉,就給我馬上走人!”
韓東終於老實了,但是這種老實僅限於大幅度的折騰,還有一些小幅度的難以克服。譬如磨牙、打鼾、嘟嘟嚷嚷……譬如王中鼎剛合上眼旁邊咣當一個翻身,剛有困意一條大熱腿纏上腰身又迅速撤離……
王中鼎好不容易才睡著,結果又被一陣酥癢感逼醒。
韓東的爪子不知什麼時候伸到了王中鼎的睡衣裡,在禁欲已久的精壯胸膛上一陣色眯眯的摸撫。相比王中鼎的養尊處優,韓東的手絕對夠粗糙夠麻夠有摩擦力,沒幾下就讓王中鼎腦門兒青筋暴起,眉宇間充斥著濃濃的雄性氣焰。
“你─給─我─老─實─點─兒!”幾乎是牙縫裡擠出來的冷硬字眼兒。
韓東繼續色,這個“盲人”很快就奔著“大象”去了。
王中鼎突然暴起,一個淩厲的翻身狠狠將韓東壓制在身下。兩手扼住韓東的手腕,兇悍的目光瞪視著他,一口雄渾之氣撲上去。
“我讓你老實點兒聽見沒?”
韓東不吭聲了,看樣子像是慫了。
王中鼎僵愣了很久,才放開對韓東的束縛,翻回去接著睡。
結果,沒一會兒又摸上來了。
王中鼎後槽牙都快磨碎了,當時心裡就一個念頭:你要是不給我拿出一個說得過去的劇本,老子剁碎了你!
然後,繃著臉翻過身,直接攥著韓東的手睡。
夜,終於沉靜下來。
……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王中鼎就把二雷叫過來了。
“把他扛回去。”手指指裡屋。
二雷朝王中鼎投去驚愕的目光,你竟然留人過夜了?
王中鼎一臉不快,“看什麼?還不趕緊弄走?”
二雷急忙進裡屋,一看到床上的人是韓東,當時那個興奮勁兒啊,就差舉起來高呼一聲:“小主萬歲,小主終於給奴才爭了一口氣!”
二雷扛著韓東往門口走,王中鼎突然又叫住了他。
“怎麼了?”二雷問。
王中鼎開口說:“背著。”
二雷詫異,“扛著和背著有什麼不一樣麼?”
“讓你背著就背著。”
王中鼎不容分說地把韓東抽抱下來,換了個姿勢放上二雷的後背。
韓東走了沒一會兒,夏弘威就來了。
“我要投資一部電影。”開門見山地說。
王中鼎馬上就意識到了是哪部電影,於是開口阻攔,“那部電影根本不靠譜,你還是別糟踐錢了。”
夏弘威哪肯聽王中鼎的勸告?永遠一副“我就是來通知你”的語氣。
“五千萬投資,這是合同!”直接拍在王中鼎面前。
五千萬投資雖然在如今的電影市場已經不算什麼,但相對於恐怖片來說已經很冒險了。尤其劇組沒有一線大腕,導演也是新生代的,票房號召力遠遠不夠。要知道之前四家合資才投了三千萬,現在夏弘威一人就要出五千萬,簡直就是作死!
王中鼎直接把合同推了回去,“你可以找別的公司製作發行,我是不會接的。”
“我就要在你們公司出!”夏弘威一字一頓地說。
四目相撞,又激起一片硝煙戰火。
“現在連劇本都沒有。”王中鼎提醒。
夏弘威冷笑一聲,“你知道麼?這部片子賠了,俞銘就跟我!”
此話一出,王中鼎再無開口拒絕的餘地。
“合同先放這了,如果有問題在call我,我有事先走了。”
……
下午,韓東拿著自己的首部作品喜氣洋洋地進了王中鼎的辦公室。
“諾,請您不吝賜教。”
王中鼎拿起稿件,剛掃一眼臉就沉下來了。
“這就是你寫的?”
“對啊。韓東一副自我感覺良好的派頭。”
王中鼎猛的將稿件甩在辦公桌上,“你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麼?”
“你咋知道的?我們小學所有科目都是一個老師教。”
王中鼎,“……”
“你別看格式,那都是浮雲,到時候會有專門的編劇給我改的。你就看內容,看中心思想。”韓東又把稿件小心翼翼地推到了王中鼎面前。
王中鼎勉強相信他一次,又拿起稿件來讀,結果讀了不到一分鐘就站起身,直接拖著韓東往門口走。
“幹嘛轟我走啊?”韓東不明所以。
為什麼轟你?王中鼎已經不想說了。不分段、一逗到底也就算了,通篇錯別字、邏輯混亂、言語不清……你是來逗比的麼?
韓東不死心,“你再看看嘛,我費了好大工夫寫的。”
“馬上把他帶回宿舍。”王中鼎對門口的保鏢說。
保鏢直接把韓東押走了。
王中鼎仍舊一副頭疼的表情,那份亂糟糟的稿件老在眼前晃,幹什麼都沒有心情。一賭氣又拿了起來,硬著頭皮往下讀。
韓東做事磨磨嘰嘰,寫東西也是磨磨嘰嘰,一個劇情概述扯了三大篇。期間王中鼎反復拿起放下,放下拿起,不知多少次之後,就再也放不下了。
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馬上翻回去,又重讀了一遍,這次通順了不少,劇情也慢慢條理清楚了。
王中鼎一開始以為韓東寫出來的東西必定是側重場景而非劇情的,然而事實完全相反。這篇故事不是支離破碎的驚悚片段,也不是妖魔鬼怪各顯神通的奇葩劇情,而是一部原汁原味、構思奇妙的懸疑驚悚劇。
最讓王中鼎意料不到的,是這部劇應用了“德羅斯特效應”,也就是遞迴的一種視覺形式,是指一張圖片的某個部分與整張圖片相同,如此產生無限迴圈。
就像我們常說的那個故事,“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講的是什麼呢?講的是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講的是什麼呢?講的是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
而且深入讀下去才發現,通篇邏輯清晰、佈局嚴密,一環扣一環,懸念直接鋪設到結尾,突然一個大轉折,讓人毛骨悚然。
裡面不僅涉及到德羅斯特效應,還涉及到催眠術、清明夢等等一系列靈異與現實交疊的片段,擦邊球打得相當老道,完全避開了審核禁令。
特別是為俞銘量身打造的這個角色,簡直合適得令人髮指。
俞銘在劇中演繹的是一名身亡的舞蹈學院學生,也是主人遭受夢魘折磨的一隻壓床鬼。這只鬼最大的特點就是柔韌性相當好,他會用極其扭曲的姿勢在主人公的身體上蠕動爬行。完全可以想像到那驟然旋轉的腰身,擰結錯亂的肌肉,哢哢作響的關節在你的眼前痙攣舞動,你竭嘶底裡他卻面無表情的恐怖景象。
中鼎影視為俞銘打造了這麼多部大片,從未想過還能有這樣一個角色。
第95章 夫夫聯手。
一個小時後,韓東又被押送回了王中鼎的辦公室。
王中鼎的辦公桌旁邊有個輔助辦公區,平時忙的時候馮俊會到這裡協助辦公。穩妥妥的二把手席位,今天韓東小童鞋獲此殊榮。
“看我幹什麼?我讓你修改稿件!”王中鼎嚴厲的一聲指示。
韓東按照“王老師”的要求把內容簡化,然後分段,再加上標點,感覺沒什麼可修改的了,舉手示意:“我修改好了。”
王中鼎只是簡單地掃了一眼,就開始連珠炮似的訓斥。
“我剛才怎麼跟你說的格式?說話物件改變時要另起一行,這怎麼還紮堆?”
“還有這句,你自己讀讀,這是人話麼?能讀得通順麼?”
“這麼大個錯別字在這擺著你愣看不見?”
“重修啊!!!”
韓東埋頭吭哧吭哧地修了半天,最後抬起頭,試探性地問王老師。
“這回行了吧?”
王老師剛看了兩眼,又一巴掌抽上韓東的後腦勺,“這個地方應該加什麼標點?是書名號麼?你再好好想想。”
韓東乾笑一聲,“錯了錯了,應該是引申號。”
“哪來的引申號?那是雙引號!”
“對對對,雙引號,我記錯了。”
當強迫症遇上二糊蛋,當精英遇上文盲,怎能不糟心?
王中鼎逐字逐句地批改過後,認為沒問題了,臉色才稍微緩和一些。
“過來,我教你怎麼把故事改成劇本。”王中鼎招手。
韓東把凳子搬到王中鼎身邊坐下,湊過去看著電腦螢幕,一副認真好學的模樣。
“你已經拍過電影了,也看到過劇本了,知道劇本和故事的區別在哪裡。除了有情節之外,還要有場景、動作表情說明、對白……”
王中鼎正說著,突然有只狗爪子摸上了他操控滑鼠的手。
“你手真光溜。”勾唇壞笑。
王中鼎厲聲訓斥:“拿下去!”
韓東迅速撒手,又一副認真傾聽狀。
結果王中鼎講了沒一陣,突然又說:“把手拿上來。”
韓東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把手伸了上去。
王中鼎問:“你手怎麼這麼糙?”
他昨天晚上握著韓東的手睡覺的時候就感覺到了,這貨的手不是一般的粗糙。身體各個部位包括臉都挺細滑的,唯獨這兩隻爪子,簡直就像砂紙一樣。
“我是農民的兒子,這是一雙下過工地、幹過農活兒的手!是我們這一雙雙勤勞智慧的雙手締造了京城的高樓大廈,才能讓你們這些精英白領在裡面滋潤!”
王中鼎斜睨著他,幽幽地說:“才下工地一天就掉到了井裡,也配說自己是民工?”
額……韓東訕笑,“你咋知道的?”
王中鼎看韓東傻愣的模樣,忍不住哼笑一聲,“你昨天晚上自己說的。”
“我自己說的?我昨天晚上什麼時候跟你見過面?”韓東一副不認帳的表情。
王中鼎直接把目光轉向電腦螢幕,“我們繼續吧。”
“不行!”韓東立刻打斷,“必須把這事說清楚了,我到底什麼時候跟你說的?都跟你說了什麼?”
王中鼎只能耐著性子把韓東說的那些胡話全部複述出來。
韓東一聽就懵了,“我……我提夏弘威了?”
“你不是提他了,你是一直把他掛在嘴邊。”
韓東急忙問:“你沒告訴夏弘威吧?”
“還沒來得及告訴。”王中鼎說。
韓東差點兒撲通一下跪到地上,“千萬別啊,他會弄死我的!求求你了……”
王中鼎不為所動。
“你要是告密,我就把你抖落出來,反正咱倆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王中鼎納悶,“跟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我是看見你才跳下去的。”
王中鼎更想不明白了,“你看見我跳井幹嘛?”
“我怕你看見我。”韓東對手指。
王中鼎又問:“為什麼怕我看見你?”
韓東捂臉賤笑,“那不是……怕你一見鍾情麼……”
王中鼎,“……你把我的眼珠子想得太沒用了。”
韓東毫無羞恥之心,還樂吟吟地朝王中鼎挑挑眉。
王中鼎一臉戒備,“你幹什麼?我告訴你,別又扯那些沒用的!”
果然,韓東捅了王中鼎的腰眼兒一下,嘀咕道:“咱倆以後真是兩口子。”
“再貧信不信我抽你?”
韓東立刻把臉扭到別處,肩膀繼續抖個沒完。
王中鼎不理他,把臉扭向電腦螢幕,一邊親自給韓東修改著劇本格式,一邊耐心地為他講解要點。
韓東的下巴探著探著就探到了王中鼎的肩膀上。
王中鼎斜眼瞪著他,韓東又一副二賴子的表情。
“脖子老這麼伸著太累,墊一會兒,就墊一小會兒……”
不知道為什麼,王中鼎竟縱容了韓東這種行為。
交流過程中,韓東突然問:“能不能給我加一段床戲?”
“不能!”直截了當地拒絕。
韓東失落之餘又有點兒小竊喜,故意問:“為什麼不能給我加呀?”
“因為你在床上毫無美感。”
韓東,“……好吧。”
劇本全部修改完畢,在署名的時候,王中鼎徵求了一下韓東的意見。
韓東說:“就寫咱公司的文學部吧。”
“為什麼不寫你的名?”王中鼎挺意外的。
韓東說:“你寫咱公司的文學部,等於還了魯導演一個人情。”
王中鼎完全沒意料到韓東會考慮這麼多,現在再看他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突然又覺得挺招人稀罕的了。
“是不是覺得我特招人稀罕?”韓東臭美。
王中鼎似怒未怒地轟他,“出去,我得忙自己的事了。”
韓東拿著列印好的劇本往外走。
王中鼎突然又叫住了他,“先等會兒。”
韓東不解地回頭,突然一個東西砸了過來,伸手一接是個大圓瓶。
“回去褪褪你那爪子,恐怖片鏡頭非常看重肢體的外形,你這大糙爪子一上鏡,觀眾肯定會出戲的。”
韓東點頭,“我知道了,一定保養得像你那麼光滑。”
“去去去,趕緊走吧。”
韓東剛一走,王中鼎就給夏弘威打了個電話。
“劇本已經搞定了,明天我就找人送去審查立項。不過投資金額有些變動,完全用不了五千萬,兩千萬就足夠了。”
“兩千萬?”夏弘威接受無能,“你沒開玩笑吧?現在兩千萬還能拍電影?”
“如果劇本好,兩千萬也能拍出兩億的票房。如果劇本不好,兩億的投資也未必能收回兩千萬。”王中鼎說。
“兩千萬太少,很容易就賺回來了。”夏投資商口氣狂妄,“五千萬一分不會少出,大不了那三千萬全給俞銘當片酬!”
王中鼎淡然一笑,“你就是給他一億片酬,這部影片也賠不了。”
夏弘威納悶,上午還死乞白賴要攔著,這會兒又跟我玩勢在必得這一套!搞什麼?
……
“哢!”
梁景一聲令下,李尚終於從威亞上放了下來。
他的腿經歷了那麼大的手術,儘管已經康復但仍大不如前。才吊了一個多小時,落地的時候就有些站不穩了。
“怎麼樣?還好吧?”梁景問。
李尚擺擺手,“沒事。”
“演技進步非常大。”梁景拍著李尚的肩膀贊許道,“未來中國內地的電影就靠你了。”
李尚的臉色頓時好了很多。
休息間隙,兩個人又聊起了魯導演接拍新電影的事。
“據說是原班人馬,劇本新趕出來的。”小文說。
李尚好奇,“是王總投資的麼?”
“王總會當那個冤大頭麼?這麼不靠譜的生意,也就俞銘的大財主敢接。”
說到俞銘背後的大財主,小文忍不住嗤笑,“如果是他投資,那這部戲准賠!他就是跟錢有仇,哈哈哈哈……”
“投了多少?”李尚問。
梁景淡淡回道:“聽說是兩千萬。”
“這麼少?”李尚挺意外,“那個財主不是一出手就上億麼?”
“他又不是傻子,說白了這部戲就是為了哄俞銘一個高興,順便給魯導演找回面子。”
第96章 敗壞興致。
這些天魯導演一直在四處尋覓好劇本,自己也試著寫了寫,壓根沒對韓東抱多大的期待值。結果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韓東居然在一周內就把劇本初稿送上來了。
“這麼快?”魯導演深深為劇本品質感到擔憂。
韓東嘿嘿一笑,“你先看看再說唄。”
魯導演看完劇本內容,渾身上下的血都熱了,兩個眼球都被燒紅了。
“這……這是你寫的?”
韓東一派官腔,“我就提供一個思路,是我們公司文學部集體創作的結晶。”
魯導演唏噓不已,“前幾天我還因為撤換劇組的事和公司那邊鬧意見,現在想想太不應該了。你先把劇本拿去給副導和場記看看,我給王總打個電話。”
說完,魯導演就匆匆拿起電話去了外面。
韓東和沈初花談雜誌封面拍攝的事。
沈初花說:“封面人物換了。”
“換了?換成誰了?”韓東詫異。
沈初花說:“換成方芸了。”
我靠……韓東心裡暗罵:這對狗男女,一天到晚除了搶食不幹別的了。
“那雜誌主編叫什麼?就那天和你聊天的那個外國佬,說話這麼不靠譜。”
沈初花說:“全稱是尼古拉斯。斯貝西,平時大家都叫他尼克。”
“尼古拉斯。斯貝西??!!那和我是親戚啊,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沈初花望天,“尼克拉斯是名,不是姓。”
“同名不是更有緣麼?”韓東說。
沈初花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韓東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也懶得跟一個娘們兒爭。”
不料,沈初花突然開口表態。
“我一定要把這個名額搶回來!”
“你?你靠什麼搶?”韓東一臉鄙夷。
沈初花異常淡定地說:“方芸靠什麼搶我就靠什麼搶,方芸見了尼克先生四次才搞定,就證明尼克先生本意是不想給她的,只是迫於人情。既然這樣,我也可以和尼克先生建立人情,讓尼克先生把封面還給你。”
韓東覺得沈初花簡直在癡人說夢,姑且不說一個當紅明星一個不知名的小藝人的助理這種懸殊的地位差距。就說最直觀的外貌差,人家尼克先生瞎啊?
“尼克先生不給方芸封面,方芸可以直接和他說:只要你把封面還給我,我就願意陪你睡一覺,你行麼?”韓東言辭犀利。
“我怎麼不行?我也可以和他說:你要是不把封面還回來,我就和你睡覺!”
韓東先是一愣,接著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確實你的更有威懾力!”
沈初花不氣不惱,依舊一臉認真地說:“那我就去辦這件事了。”
“嘿,你還真去啊?”韓東喊了一聲。
沈初花頭也不回地走了。
韓東本想叫住她,結果看到魯導演回來了,只好先作罷。
“影片已經過審了。”魯導演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韓東咧嘴一樂,“還挺快的。”
魯導演收起臉上的笑容,略顯遲疑地開口:“我可能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你說吧。”
“剛才我和投資商那邊溝通了一下,他表示選角全部聽從劇組的意見。我和張副導是這麼考慮的,咱這個劇組雖然是原班人馬,但是因為劇本的改變,肯定會有人員上的變動。之前馬斌是男一號,我也應允他如果有新劇本,還讓他當主角,所以你看……”
韓東立刻爽朗地還口道:“本來就應該是馬斌前輩當主角啊,我們設定劇本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我和俞銘都是配角,我倆就是演鬼的。”
魯導演笑著攥住韓東的手,“只要你和俞銘沒意見,我這裡就好協調了。真是太謝謝你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以後有機會再合作,一定會讓你演我的男主角!”
“哈哈哈……我可記住了。”
這邊的劇組剛籌備,李尚那邊潮水般的宣傳戰就已經打響了。
梁景畢竟是王牌監製,又導演那麼多部作品,深諳影片運營之道。這部影片的行銷策略完全採用好萊塢模式,發行、宣傳、推廣、拍攝是同步進行的。佔用覆蓋人群最大的電視平臺進行強勢霸道的宣傳推廣,物件除了觀眾之外還有影院。
今天拍攝任務結束後,李尚突然和梁景提起了改劇本的事。
自打梁景接手,這部電影的劇本已經大修過一次。原本是三隻鬼,為了加重李尚的戲份,就壓縮成了兩隻。但隨之而來的就是劇情精彩度的下降,為此梁景也深感遺憾。
“我覺得可以額外加一個情節,讓我男扮女裝演個女鬼,這樣就等於多了一隻鬼。如果到影片結尾再揭露真相,還可以增加影片的刺激性。”
梁景沉思片刻,眼睛微微亮了起來。
“你這個建議確實不錯。”
李尚又說:“而且那部大片也有男扮女裝的戲份,這部正好可以當做預熱。”
經李尚這麼一暗示,梁景恍然大悟,當即一拍巴掌。
“你小子越來越上道了,加,必須要加!”
……
韓東正在劇組學習分鏡頭腳本的設計,就接到了王中鼎召回的電話。
“到我辦公室來領你的稿酬。”
韓東回到公司的時候,王中鼎也恰好從車裡走出來。韓東緊緊跟隨其後,然後趁著王中鼎不注意,猛的躥跳到他的背上,對著後脖頸就是一口。
王中鼎還沒發飆,韓東就先聲奪人。
“誰特麼推我一把?缺不缺德,太尼瑪不要臉了!”
二雷扶額,大哥你能不能找個像樣點兒的藉口?你見誰被推一下能躥起來?
韓東又假模假式地訓斥二雷,“你咋不管管?這明擺著是借我偷襲王總啊!”
二雷腹誹:方圓二百里就你一個人,我管誰?管王總啊?
就在王中鼎轉過身的一刹那,韓東又撲上去一個熊抱,讓鳥跟鳥打了個照面。然後在王中鼎做出反應前迅速撤離,還一臉控訴的表情指著二雷。
“就他,他不僅不管,他還推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王中鼎居然沒翻臉,僅僅是面無表情而已。
到了辦公室,王中鼎直接甩給韓東五萬。
“先預付一半的稿酬,剩下的一半等開機之後再給。”
韓東驚了,“這麼多?”
王中鼎沒解釋,而是問韓東:“吃了麼?”
“沒啊,怎麼了?”
王中鼎突然開口說:“那就一起下去吧。”
“啊?”韓東有點兒受寵若驚。
王中鼎沒再說第二遍,直接拎著錢包出了門,韓東反應過來之後樂顛顛地跟在後面。
兩個人就在樓下的餐廳就餐,韓東點了一大桌子的菜,正要大快朵頤,就聽王中鼎在對面問:“你洗手了麼?”
“洗了。”韓東頭也不抬地說。
王中鼎一把將他的手拽了過來,結果一看,洗個屁啊,還有一大塊黑在上面。
“這是什麼?”斥問韓東。
韓東大言不慚地說:“胎記。”
王中鼎強行把著韓東的手伸到他的臉上,狠狠這麼一抹,“胎記”就轉移了。
“洗去!”不容違抗的口吻。
韓東灰溜溜地去了衛生間。
等回來的時候剛要動筷,王中鼎又問:“抹護手霜了麼?”
“我早上抹了。”
“洗一次手就得抹一次,不然你的手什麼時候能恢復成人樣兒?”
韓東嫌麻煩就說:“沒帶。”
“我要是從你衣兜裡翻出來怎麼辦?”
韓東賤笑,“翻出來你給我抹唄。”
王中鼎哪會慣他這個毛病?就一個字的鐵命令,“抹!”
韓東只好把小瓶子拿出來,磨磨嘰嘰地在手上一通亂蹭。還眉眼含笑地瞧著王中鼎,故意問:“為啥這麼關心我的手?”
王中鼎淡說道:“反胃。”
韓東立刻回敬了一個爛臉王的表情。
“行了,快吃吧!”王中鼎催促。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的違和感更強了,王中鼎那邊慢條斯理地吃著,韓東這邊攪和得像豬食一樣,還從裡面揀出一塊爛肉夾到王中鼎碗裡,說:“甲魚肉,你最愛吃的。”
王中鼎居然吃下去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氣氛正溫馨,李尚不知從哪冒出來了,看到韓東和王中鼎不由的一愣。
韓東朝他揚了揚手,就是示意性地打個招呼,沒想到李尚朝這邊走過來了。
“東子,王總,你們也在這吃啊?真巧。”
韓東客氣了一句,“坐下來一起吃吧。”
李尚一聽這話,馬上坐到王中鼎的旁邊,端起碗就開始吃。
韓東腹誹:你丫倒是不見外!
後來,李尚一邊吃一邊和王中鼎聊電影的事,完全把韓東視若空氣。
韓東就在對面觀察李尚吃飯,他發現李尚吃相都變了。以前吃東西和他一樣狼吞虎嚥的,現在倒和王中鼎一個調調了。
“梁監製居然沒和我商量,就給我加了一個男扮女裝的戲份。”李尚一臉苦逼。
王中鼎說:“多嘗試不同類型的表演也不錯。我不是說過麼?新片計畫裡的男主角就有一段男扮女裝當臥底的戲份。”
李尚一副意外的表情,“是麼?我都不記得了,那看來我真得好好演了。”
第97章人不可貌相。
“有男扮女裝的戲份?”
李尚的驚訝是裝出來的,韓東的驚訝卻是真的。
王中鼎斜睨了他一眼,“怎麼?你能演?”
“我哪能演那種角色?外形所困,完全娘不起來。”韓東的眼神比李尚還虛偽。
王中鼎也承認,“你這張臉扮成女人確實沒法看。”
韓東聽到這話毫無被埋沒的憋屈感,反而有種僥倖逃過一劫的感覺。
李尚就不一樣了,李尚聽到這話就等於聽到了希望。本來他就是因為男扮女的戲份被王中鼎拒絕了,所以生怕韓東在這一條上優於自己。既然王中鼎已經把意思表達得這麼清楚,李尚就等於吃了一顆定心丸。
原本很難得接近王中鼎的一個機會,李尚本想“趁勝追擊”,朵拉攏拉攏感情,結果卻被方芸的一個電話打斷了。
“十五分鐘之內不趕過來,後果自負!”
李尚的臉色變了變,可轉過身再面對王中鼎時,又掛上慣有的笑容。
“王總,東子,你們慢慢吃著,我劇組有點兒事先走了。”
“剛吃這麼一點兒就走啊?”韓東假惺惺地挽留。
李尚點頭,“有時間再聚吧。”
說完,李尚閃電般撤離。
韓東獨自面對王中鼎,又忍不住提起大片選角的事。
“我不想當那個男主角了。”韓東說。
王中鼎直直地看著他,問:“為什麼?”
韓東說:“我不想演男扮女裝的角色,我覺得會毀壞我的形象。”
王中鼎想不通,男扮女裝有演鬼毀人麼?你連爛臉王都能演,床戲吻戲都不拒,怎麼會被一個“男扮女裝”困住?
以為韓東是誤會了,王中鼎便撂下筷子朝他解釋道:“我所謂的男扮女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出洋相,而是為了特殊任務而勇於犧牲自我的英雄形象。是值得尊重的,是驚豔而非滑稽的,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形象受損。”
韓東怕的就是這個驚豔,萬一讓王中鼎瞧出他表現起女人來的駕輕就熟,再懷疑自己平時有這個癖好就麻煩了。
“剛才你不是也說了麼?我扮起女人來肯定不好看,那你還不把這個橋段刪了。”韓東小聲發牢騷。
王中鼎不為所動,“演員要適應角色,而不是讓角色去適應你。不好看可以讓化妝師彌補,你那點兒自信都哪去了?”
韓東腹誹:老子就是因為太自信才不能演,真要演了你們都得以為老子是變性過來的!
“反正我就是不想演。”
王中鼎的臉沉了下來,“你不想演自然有人替代你,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韓東撇撇嘴,沒再說什麼。
……
李尚遲到了三分鐘,就讓方芸高跟鞋狠狠踹了三腳。
“你怎麼了?”李尚依舊一臉好脾氣。
方芸恨恨地說:“還不是都因為你!本來我已經不指望靠雜誌封面博人氣了,現在還要為了你和一個毛頭小子爭。爭過來也就算了,結果竟讓他那個醜助理挖了牆角。”
說到韓東,李尚的表情立刻緊張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方芸依舊難平心中怒氣。
“本來尼克先生已經答應我了,合同都快簽了,結果他今天又跟我說恐怕要等兩天。後來我問他的助理才知道,就韓東身邊那個叫什麼花的醜女人,這些天頻繁和尼克先生會面。尼克先生還說什麼找到了難得的知己,竟然為了她拒絕我的邀約,你說外國佬是不是眼光都有問題啊?”
李尚看了看方芸旁邊的老外助理,並問了他的意見。助理表示老外的眼光沒問題,沈初花的醜已經跨越了國界的障礙。
那就只能說明,這女人真的有兩把刷子。
“他只是說過兩天,沒說別的麼?”李尚問。
方芸搖頭,“雖然沒說,但那意思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不過就是找藉口拖著唄。”
“如果他沒有明確表示有人代替你,就證明事情還有轉機。”
“可我實在拉不下那個臉了!”方芸氣惱。
李尚拍拍方芸的後背,意味頗深的口吻安慰道:“那就算了吧,你也盡力了,那本雜誌至今就上過一位中國女星,你就算上不去也沒人會說什麼。”
而那個唯一上過的,就是三年前風頭正盛的伊璐。
“那我還真就不能算了。”方芸瞬間換了一張臉,“這封面我上定了。”
於是,方芸再次厚著臉皮上門找尼克先生,而且這次在門外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裡面正是沈初花在教尼克先生下圍棋。
一局終於結束,休息間隙,尼克先生才把方芸請進來。
“對不起,玩得太投入怠慢你了。”
方芸豔唇勾起,手指在尼克下巴的胡茬兒上畫著圈。
“尼克先生這是哪的話?等你我還是等得起的。”
旁邊的沈初花直接粗著嗓子說:“尼克先生,我先走了。”
“別走。”方芸叫住她,“一起聽聽吧,說不定以後就不用辛辛苦苦地來了。”
尼克也擺擺手讓沈初花留下來。
於是,方芸就當著沈初花的面,亮出一系列示威般的優厚條件,加起來幾乎等於買了一期的中國銷量。尼克畢竟是個商人,情誼再重也重不過利潤。
聽到這話,幾乎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方芸的要求。
“沈小姐,我只能說抱歉了,希望這不要影響我們的友誼。”尼克先生一臉慚愧。
出乎方芸意料的是,沈初花沒有絲毫爭搶的意思,也沒有任何責怪之意,而且還大大方方地給了尼克先生一個擁抱。
“沒關係,我想我們還會有機會再合作的。不過尼克先生很難得來中國一次,我想讓韓東拍組大片送給你帶回去留作紀念好麼?”
尼克先生沒想到沈初花不僅沒有責怪自己反而還贈送照片,當即表示求之不得,“我願意為韓東先生提供最好的攝影棚和攝像師,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還會邀請他擔任我們的封面模特。”
方芸心中冷哼一聲,不行就不行了,還苟延殘喘幹什麼?
“尼克先生,你看這合同……”方芸直接把筆遞了上去。
尼克先生只好接了。
雙方一落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至於剩下的韓東拍不拍大片,尼克帶不帶回去留念,方芸都不關心了。
……
因為尼克先生後天的飛機,明天方芸還要拍攝,所以韓東只能放下手中所有事,趕在今天把這個悲壯的任務完成。
拍攝棚內,兩個外籍攝影師靜候著韓東換完服裝走出來。
簾子一拉開,兩個攝影師都呆了。
一襲黑紗透視裝,百萬明清紫檀傢俱作陪,韓東盤腿而坐,目視鏡頭悠然一笑,或邪魅或陽剛的氣韻將東方男人含蓄性感的美展現得淋漓盡致。
以往刁鑽苛刻的攝影師,此時此刻手中的快門像失控了一樣,各種角度瘋狂連拍,根本停不下來。
接下來是全裸醉臥浴缸的寫真,慵懶的身姿,不羈的眼神,僅用一片葉子遮蔽在腿間,便放肆大膽地叉開極致完美的腿斜搭在浴缸邊緣,香豔指數直接爆表。
攝像師手裡的鏡頭都快被撩出火星子了。
後來又拍了一系列風格,性感的邪氣的冷豔的MAN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駕馭不了的。十幾分鐘一套的拍攝速度簡直創了歷史記錄,讓攝像師直呼韓東是用身體演繹男人之美的絕頂高手。
第二天一早,方芸還在被窩裡就接到了尼克助理的電話。
“方芸小姐,實在對不起,這期的封面我們還是決定用韓東的照片。”
方芸聽到這話瞬間清醒,突然冒出的一嗓子也把旁邊的李尚震醒了。
“為什麼?我們是簽過合同的呀!”
“尼克先生說了,違約金他會如數奉上,希望以後有機會再合作。”
“喂!喂?喂……啪!”
方芸直接把手機砸到地上摔個粉碎。
李尚的眼中瞬間染上陰沉沉的一層霾。
……
這邊韓東和沈初花已經開始和尼克商量選哪張大片上封面的事宜。
“我認為這種事應該詢問一下經紀人的意見比較好。”尼克說。
沈初花也這麼認為,“應該讓王總來挑,他非常有眼光。”
只有韓東否決,“不行,就他那個古板思想,十套有九套都得讓他斃了!”
尼克先生說:“可是我們簽約是要和經紀人接洽的。”
韓東雖然有異議,但是規矩擺在這,他也只能認命,不管選哪一張,上了總比不上好。
第98章從熊玩意到大熊貓。
中鼎集團大廈的6樓會議室正在召開業績報告會。
參會的人員主要是集團內各大股東,位居正中的自然是董事長王海志。坐在他旁邊的是董事長秘書兼副總裁王釗,也是王海志的小兒子。他平時主管廣告和遊戲這兩個領域,所以除了開會之外很少露面。
主持會議的是執行總裁兼總經理王中鼎,馮俊在一旁協助。
在會議開始之前,馮俊還是先強調會議紀律。雖然是娛樂公司,但在王中鼎的數位高壓下,會場紀律可謂相當嚴明。
“禁止使用PPT,禁止寫檔,一件事必須在三分鐘之內闡述清楚,一個問題必須要在三秒鐘之內作答。”
說完,馮俊朝王中鼎點頭,示意會議可以開始了。
王中鼎簡要地做了一段開場白,然後由各個部門公佈業績。每個發言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語速相當快,而且清晰流利,可見會前下了多大工夫。
事後輪到王中鼎做總結報告。
距離前面的人發言結束還有三秒鐘的時候,王中鼎熟練地點開郵箱,戳擊第一封郵件。結果就在他下手的前一秒,突然一封新郵件降臨,導致他手一快就點錯了。
這封郵件就是尼克先生髮過來的寫真大片,打頭陣的是所有人一致看好的“全裸醉臥浴缸”套系。
王中鼎整整愣了十幾秒。
十幾秒是什麼概念?對於普通人而言一個愣神就過去了,對於王中鼎來說簡直就是精神上的大洗劫,沒有點兒家破人忙的消息絕逼不會出現這種狀況。
馮俊在一旁小聲問道:“怎麼了?”
王中鼎這才回過神來,目光轉向眾位股東及公司高層,沉睿的嗓音開口說道:“非常抱歉,剛才電腦出了一些故障,現在由我為大家公佈上一個季度的業績增長情況。首先我們回顧去年這一季度的業績,去年……”
王中鼎再去點的時候,又一封郵件發了過來,這次是黑紗透視套系。
參會的人員全部跟著王中鼎呆愣住,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磕巴了?你王中鼎竟然也會磕巴?
王中鼎開會前掃了一眼資料,基本已經記下來了,為了心靜他直接將電腦合上。結果合上之後情況仍沒有好轉,滿腦子的資料庫都讓韓東的“豔照”給霸佔了。幸好還保留著領導者的基本素養,即便心裡已經嚴重失態,還是憑藉著強大的嘴上功夫撐住了全場。
發言結束的一瞬間,王中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你這次發言超時了,超了16秒。”馮俊小聲提示。
儘管時間不多,還是讓王中鼎異常不自在。
王海志也發現了王中鼎的異樣,會議結束後緊張地詢問侄子,“家裡沒什麼事吧?大哥大嫂身體還好吧?”
王中鼎,“……都挺好的,您放心吧。”
王海志雖然不參與公司的運營管理,但還是時不時打聽兩句。
“你們的新片說籌備籌備的,怎麼到現在還沒個准信兒?”
王中鼎解釋道:“導演組還在接洽中,沒有落實下來。”
“難道不是何導演麼?”王海志有些詫異。
“不是,我們打算啟用好萊塢一線導演。”
王海志笑著拍了拍王中鼎的肩膀,“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兩個人一邊往外走一邊閒話家常,王海志突然聊到了伊璐。
“想方設法讓她持股。”
王中鼎神色一變,目光投向王海志驟然沉下來的面孔。
“只有這樣,才能把她牢牢栓在這!”
……
結果不出韓東意料,王中鼎果然對他的香豔大片各種鞭撻。
“絕對不能用!這叫什麼啊?你自己看看,這種東西能往上登麼?”
韓東納悶,“怎麼就不能登了?咱公司拍大尺度寫真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家都登為啥我就不能登?”
“人家拍的那是什麼?你拍的這是什麼?人家那是藝術美,你這是耍流氓!”
韓東氣不忿,“明明是同樣的風格,連擺拍的姿勢都差不多,怎麼人家的就是藝術,我這個就成耍流氓了?”
“姿勢是一樣,可呈現出的效果完全不一樣。人家那兩條腿叉開的時候展現出來的就是一種肌肉美,一種力量美。你呢?你兩條腿叉開的時候是什麼德行?下流、淫蕩、挑逗、低俗不堪,傳遞出來的都是負面的東西!”
韓東當即還口道:“是我的照片負面還是你的心態負面啊?”
王中鼎的臉驟然變色,“你說什麼?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韓東一臉不服氣的表情,小聲嘟噥道:“誰耍流氓誰知道。”
這話算撞在槍口上了,看到王中鼎危險的面孔逼近,韓東情急之下轉身逃竄。
不料前方有一座半人高的洋鐘,頂端是尖的。若是別人肯定會撞到褲襠,韓東危險的部位卻在大腿根兒,想刹匣刹不住了。眼瞧著就要撞上去,突然被王中鼎一把拽了回來。
韓東一陣大喘氣,扭頭看向王中鼎,竟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
王中鼎看到韓東盯著他,臉驟然轉陰,一把將他甩在旁邊沙發上。
“跑什麼跑?撞壞了鐘錶你賠得起麼?”
韓東也不說話,精銳的目光一個勁地打量著王中鼎,裡面透著一股賊勁兒。
王中鼎又回到辦公位,點了一顆煙,抽著抽著臉色緩和了一些。
“你想上封面可以,但具體上哪一張必須由我來定。”
韓東心中不平,“那咱也得協商協商不?”
王中鼎態度非常強硬,“我不想和你協商!”
“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我如果真的不近人情,你這些照片一張都不能留。就算是穿著衣服的也沒有一點兒正經樣兒,沒給你全部刪除已經很仁慈了。”
於是,韓東直接淪為空氣,還是那種遭到各種白眼的空氣。
不知過了多久,王中鼎才和韓東說:“我已經把選中的圖片給尼克發過去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等會兒!”韓東急忙打斷,“是哪一張啊?你倒是給我看看啊!”
王中鼎直接說:“你不用看了,已經刪了。”
“你怎麼沒給我留個底兒?尼克先生就給了我這麼一張光碟!”
“不光是這張光碟,尼克那裡的原片也要全部銷毀,如果私自存留就終止一切合作。”
韓東急了,“你幹嘛這麼絕啊?”
“這種照片流傳出去對你沒有好處。”王中鼎語氣尖銳。
可韓東到現在都不明白,他這些照片怎麼就見不得人了?
……
韓東走了之後,王中鼎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電腦螢幕上。
二雷提前打過招呼,便直接推門而入。
不料剛一進去,就感覺到王中鼎驟然一僵,接著如刀鋒般淩厲的目光就殺了過來,逼得二雷都是一激靈。
“王總,你……你怎麼了?”
王中鼎迅速合上筆記本,臉色才恢復正常。
“沒怎麼了,把東西給我吧。”
二雷揣著幾分好奇的心態走上前,遞過去的一瞬間,眼神只在王中鼎的臉上停留了半秒,就讓王中鼎敏銳的神經察覺出來了。
“看什麼呢?”王中鼎質問道。
二雷忙搖頭,“沒,沒……”
說完就轉身出門了。
晚上,王中鼎難得不用加班,十點多就上床休息了。結果翻來覆去睡不著,中途起來抽了好幾顆煙,淡漠的神情裡多了幾分煩躁。
臨近十二點,王中鼎又端起平板電腦,一張一張翻看著照片。
突然站起身,在門口踱了幾步,眼睛直直的看著韓東險些撞上的那座洋鐘。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批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二雷,幫我安排專機,我現在要去香港。”
二雷睡得迷迷糊糊的,出什麼事了?大半夜的往香港跑……
王中鼎撂下電話就去了韓東的宿舍,韓東早就睡得七仰八叉了。王中鼎也沒給韓東套上衣服,直接裹著一條毯子就飽了出去。
香港是座不夜城,抵達的時候已經淩晨三點多了,街上依舊很熱鬧。
王中鼎被接送到一家酒店,有個專業拍賣行的估價師已經在那等候了許久。
看到酣睡的韓東,估價師有些顧慮。
“我一會兒碰到他,會不會把他吵醒?”
“這個點不會醒了。”王中鼎語氣很篤定。
於是,估價師拿過一系列專業的工具來為韓東量身。
在國外,身體保險已經不是什麼稀奇事了,很多名人都為自己身上的某個器官投保,少則幾百萬多則幾千萬,甚至上億的都有。
國內雖然沒有這種險種,但依舊有不少明星為某個部位專程上險。譬如伊璐,當年為一頭長髮投保6000萬,在圈內就引起不小的轟動。
王中鼎此次來的目的就是給韓東的下半身投保,主要就是臀部和雙腿兩項。
估價師接過不少這樣的客戶,也見過不少傲人的部位,但看到韓東的腿還是被驚豔了一把。估計期間不停地和王中鼎眼神交流,暗示他這次可能要破費了。
最後估價師給的保守額度就是雙腿3億,臀部1點2億,而且都是美金!
按照保險公司的理賠條款,如果達到4點2億的額度,每年光是需要繳納的保費就已經上千萬了。
本以為王中鼎會再三考慮,沒想到他直接開口說,“3點5億。”
“3點5億?你是要雙項減額還是單項增額?”估價師不明白。
王中鼎說:“單項增額。”
“也就是說你要給他的腿加多5000萬的保額?”
“是臀部。”王中鼎糾正。
估價師驚了,“臀部?你要給他的臀部增加到3點5億?那雙腿呢?”
“10億。”
估價師當時就被鎮住了,好萊塢頂級巨星也沒飆到這個價位啊!
二雷默默地算了一下,13點5億美元就相當於上百億的人民幣,韓東一夜之間就從王中鼎口中的“熊玩意兒”變成了“大熊貓”。
而這一切,韓東完全不知情。
王中鼎特意叮囑二雷,“這事不要和任何一個人說,尤其不能讓韓東知道。”
“為什麼?”二雷不明白。
王中鼎說:“他的腿和屁股一旦狀況,他就成了受益人,我怕他夢遊的時候把自己的下半身鋸了。”
二雷扶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第99章再度爆照!
韓東拿到雜誌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哪張照片上了封面。
果然是所有套系中最保守的一張。
這張照片是在蒸汽浴室拍攝的,韓東身著黑色緊身皮褲,大汗淋漓地靠坐在牆壁邊緣。一桶熱水兜頭澆下,粉白蒸汽漂浮彌漫,皮褲上砸起狂野的水花。
光與影,明與暗,層次與質感,詮釋了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性感。
儘管在那一堆照片中很不起眼,但毫不妨礙它成為時尚界人士眼中的藝術珍品。
俞銘拿到雜誌的那一刻,又在心底狠狠地鄙視了夏弘威一番。
回到宿舍,韓東正盤腿坐在床上摳腳。
俞銘一秒出戲。
“我說,你能不能別總幹這些跌份兒的事?”
韓東不明所以地談起頭,“怎麼了?”
俞銘沒回答,直接把以韓東為封面的雜誌甩在電腦桌上。
“恭喜,雜誌賣脫銷了,這還是我從公司的宣傳架上偷來的。”
韓東又開始臭得瑟,“這麼一張破玩意兒就賣脫銷了?時尚圈的人眼光也不怎麼高嘛?”
俞銘一副看不慣又替他高興地表情,“你這組照片在網上也引起不小的轟動呢,我看門戶網站的圖片版塊都給你貼到頭條了。”
韓東一聽這話立刻上網查看,“我擦,我的微博竟然在一天內漲了幾萬粉!!之前我花了兩年時間才漲了幾千粉,而且都是我一個個死皮賴臉求來的。”
俞銘存心刺激他,“人家李尚的粉早就破百萬了。”
“切,關注我的都是一些什麼人?都是混跡在時尚圈的,都是高端人士!受眾群就是一個金字塔,越在頂端的人越少。你再看看關注他的那批人,全是一群腦殘粉,整天‘歐巴,我好愛你哦’‘又熬夜了,好心疼’這種毫無營養的評論。”
“你再看看我下面的評論,你瞧瞧這條,‘角色本身就是時尚的一部分’;再看看這條,‘你的造型讓我想到了摩洛哥、印度和中世紀電影的設計靈感,你再看這條,’求大……大鳥照‘???”
韓東瞬間變臉爆粗口,“MLGB!這是誰發的?操!看我不罵死你!”
俞銘急忙攔著他,“你現在是公眾人物了,不能亂回。”
韓東手一哆嗦,扭過頭幽幽地說:“已經發了。”
“你發什麼了?”
“我……我就說‘老子楔子死你那根大JB’……還好吧?”
俞銘嘴角抽搐,“好尼瑪啊!趕緊刪了吧!”
韓東的手剛要點過去,結果發現有人在他之前刪除了。
“我靠……誰這麼快?”
話音剛落,王中鼎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語氣陰沉沉的。
“別再讓我看到那種話,否則直接銷了你的帳戶!”
說完都不給韓東任何回復的機會,就直接掛斷電話。
“誰啊?”俞銘問。
“你說誰啊?王中鼎啊!”
“他怎麼反應這麼快?不會一直派人監控著你吧?”俞銘懷疑。
韓東沒好氣,“以前他從來不管我,自打我拍完封面,處處受他的約束!我這邊出一丁點兒狀況,他那邊馬上就知道,防我就跟防賊似的!”
俞銘撇撇嘴,“說明他在乎你了唄。”
說到這,韓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嘿,你看我這張封面什麼感覺?”
俞銘語氣淡淡的,“挺好的啊!”
“夠不夠性感?”
“湊合吧。”
韓東一拍大腿,“對啊,像你這麼性冷淡的認都能看出我這張照片性感,他怎麼完全看不出來呢?你說他是不是性無能啊?”
“不是把?”俞銘難以接受。
韓東突然咧嘴壞笑,捅捅俞銘的小腹問:“你說王中鼎的JB大不大?”
“額……”俞銘一臉尷尬,“我哪知道?”
“他上廁所總上但見,我想偷瞄也偷瞄不到,有時候他坐我對面就盯著他那看,發現鼓囊囊的也挺有料,不像發育不良的。”
“你不是相面的麼?你從他的臉上還看不出來麼?”
俞銘的一番話點醒韓東,對啊,我幹嘛胡猜?直接看不就行了麼!
於是,韓東又把王中鼎的照片找出來了。
“我擦,好槍啊!這絕逼是一把好槍啊!”韓東一臉亢奮,拽著俞銘過來看,“你看他眉間距這麼寬,眼頭有痣,明明性欲很旺盛啊!你說他平時都怎麼發洩?不會一直自擼吧?”
俞銘遲疑著開口,“想跟他上床的女明星那麼多,應該不至於吧?”
“他一定是熬夜把腎熬壞了,長期熬夜會導致嚴重的腎虛,挺好的爺們兒愣讓自己給糟踐了。韓東一臉唏噓。
俞銘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事實證明,韓東不是想得太多,而是想得相當多。
“我知道剛才那條評論他為什麼那麼快發現,而且還言辭激烈了,因為那條評論就是他發的。他就是腎衰竭不行了,才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一種心理上的滿足。”
俞銘哼笑到:“是他想求,還是你想發啊?”
“你怎麼說話呢?哥就是再沒羞沒臊,基本的底限還是有的!再說了,他想看我就一定要發給他麼?我就吊著他,我就存心讓他著急,我就……嘿!你怎麼走了!”
“洗腳去!”
晚上,俞銘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隔壁粗重的喘息聲吵醒了。
人家搞事兒都是偷摸的,甚至兩個人睡在一張床都感覺不出來。韓東倒好,一點不知道避嫌,好像每次得有個旁聽者他才更興奮。
俞銘捶牆,“我說,你能不能收斂點兒?”
“馬上,馬上就好了……額……”
俞銘煩躁地將腦袋紮進床單,臉碰巧碰上哪本雜誌,看到韓東冷眼的封面照,俞銘內心咆哮:這TM的真實一個人麼?
發洩完,韓東沉沉地睡著了。
結果沒一會兒,他又從床上起身了。把燈打開,把手機拿過來。脫掉小褲衩,釋放出大鳥,閉著眼睛將手機準確地對著胯下,哢嚓就是一張。
王中鼎正在回家的路上,收到訊息通知,打開一看,差點撞上護欄!
……
第二天,韓東沒事人一樣地進了王中鼎的辦公室。
“明天我就要進組了!”韓東說。
王中鼎毫無反應,而是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打量著韓東。
韓東手插褲兜,斜眼往上瞄,故作冷酷的口吻,“幹嘛這麼看我?”
“你腦子裡還有點兒別的麼?”王中鼎突然問。
韓東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我腦子了?別的?什麼別的?”
王中鼎本來打算拿出照片質問韓東,結果手機都掏出來了,卻一直攥這沒動靜。換做以前,韓東這種耍流氓的行為都夠他死十次的了。但是這一次,王中鼎居然默許了。
“我明天就要進組了。”韓東又強調一次。
王中鼎依舊沉著臉,“那就好好準備吧。”
“我的意思是明天我就要吃盒飯了,今天再一起吃一頓吧。”
結果,王中鼎剛站起身,韓東又把他按住了。
“你不用下午,你在這等著就行,我下午買,我去買。”說著火速出門上了電梯。
過了一會兒,韓東提著幾個飯盒走了進來。
王中鼎聞到一股異味,“什麼東西?”
“吃了就知道!”韓東挑挑眉。
等王中鼎一把飯盒打開,禁不住愣了,豬腰子、羊腰子、牛腰子……
“你買這些幹什麼?”王中鼎問。
韓東怕直說上了王中鼎的自尊,就把問題攬到自己的身上,“我最近有點腎虛,想好好補一補,你也就勢補點兒唄?”
你還補?王中鼎兼職無語了,再補你還要發什麼過來?
“吃啊!你看我都吃了,香著呢!”韓東一臉陶醉地誘惑著王中鼎。
王中鼎毫無興趣,“我不愛吃帶味兒的東西?”
“這個沒味,都處理乾淨了,你聞聞。”韓東夾了一片遞到王中鼎鼻子旁。
王中鼎閃避開,卻遭到韓東的一番嘲笑。
“哈哈哈哈……瞧把你嚇的!”
王中鼎默不作聲地看著韓東傻了。
“嗯嗯,今兒這腰子確實炒得不錯。吃啊!你要不吃我可都吃了。”
到最後,韓東還真的都吃了。
第100章他就是傻!
下午,韓東渾身騷氣繚繞,看人的眼神都帶電了。
俞銘正在房間裡收拾東西,韓東用勾魂攝魄的腳步扭搭進去。斜歪歪地停靠在門框上,熾熱的眸子注視著俞銘,幽幽地說:“我怎麼感覺有一股熱流湧向小腹呢?”
俞銘頭也不抬地說:“拉去!”
果然,韓東大步沖進了衛生間。
這一通排泄持續了半個小時,等韓東從馬桶上站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更“仙”了。
新電影正式定名為《偷影》,傍晚舉辦了一場頗為簡單的開機儀式。除了主創人員露面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嘉賓助陣。王中鼎人在外省,俞銘有別的安排,主角年齡大話題少……最後媒體的焦點都對準了韓東。
韓東就像天生的演員,只要一面對鏡頭,就會把平日的自己剝離得一乾二淨。在鏡頭定在他臉上的一刹那,永遠給的是最佳角度,最酷帥的表情,最強勁的氣場。
“下面,我們請韓東來介紹一下自己的角色。”
韓東原本準備了很多高深的話來解讀自己那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角色,但當主持人的話筒遞過來的時候,韓東又感覺一股熱流湧向小腹。而且是急性發作,一瞬間清空了韓東腦子裡所有裝逼的辭藻。
於是,韓東只回了一個字,“鬼。”
說完直接把話筒傳了過去,完全不給主持人再問的機會。
主持人只好笑著打圓場,“看來我們的韓東先生不僅在封面上酷,現實生活中也這麼酷,現在我們來採訪一下魯導演……”
韓東在鏡頭前沒有表現出任何窘態,沈初花卻一眼瞧出了韓東的不適。煞有其事地走上台去,附耳對韓東說了些什麼,韓東就佯裝一副有事的樣子暫時離席。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韓東下臺的幾步走得太拉風,竟有幾家媒體追了上來。
“韓東,請問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麼?”
韓東腹誹:安排?我能有什麼安排?先把這泡屎拉了再說!
“韓東,你身上這麼厚重的時尚氣息,是怎麼說服自己去演鬼的呢?”
韓東腹誹:那你是怎麼說服自己去看別人拉屎的呢?
“韓東,你這麼特立獨行,是故意裝出來的還是本人性格就這樣呢?”
韓東腹誹:你自己吃二斤腰子就知道我是不是裝的了!
“……”
面對記者的窮追不捨,韓東始終冷著臉不發一言。沈初花就在一旁替他解圍,不停地超記者說:“對不起,韓東不方便回答。”
眼瞧著前面一拐彎就是衛生間了,如果讓攝影機拍到韓東進去的鏡頭,剛才一切的裝逼都暴露了。於是沈初花直接橫在鏡頭前面,嫣然一笑,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
“各位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
於是,記者全都閃退了。
韓東剛一坐上馬桶,就恢復原有的慫樣兒,頭埋在膝蓋處嗚嗚咽咽,“哎喲我去……疼死我了……我咋這麼倒楣……”
馮俊接到媒體發出來的視頻就給王中鼎看了。
“我特意讓記者多給他幾個鏡頭,還別說……這小子平時看著吊兒郎當的,在鏡頭前還真有股大牌範兒。”
王中鼎莫名哼笑一聲,“他那是憋的。”
“憋的?”
“恩,內急。”
馮俊納悶,“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王中鼎沒有直面回答,只是篤定的口吻繼續說:“他離開鏡頭後肯定坐到馬桶上咧咧去了,不信你就問問看。”
馮俊看著王鐘鼎眉目含笑的表情,真的很難想像,王中鼎竟然會對這麼一件無聊的事情侃侃而談。而且更讓他想不通的是,王中鼎和韓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密了?
“你來找我不會就為了這個視頻吧?”王中鼎問。
馮俊猶豫了片刻說道:“也不全是,我還想跟你說說萬裡晴的事。萬裡晴明天就出國了,這次走大概要待上幾個月,所以……”
“我明白了。”王中鼎打斷馮俊的話,直接問:“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一早。”
王中鼎看了下表,現在已經八點多了,於是說道:“我手頭還有一些急事,大概兩個小時內能處理完,處理完我就去找她。”
“別太辛苦了,有事隨時叫我。”
馮俊剛要走,王中鼎又叫住了他。
“韓東明天進組,多派幾個人盯著他。”
馮俊不明白,“有這個必要麼?我看他最近表現不錯啊。”
“那只是表面現象。”王中鼎一臉正色,“他那麼傻,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
他還傻?沒他那麼精的了好吧?!!
不光是馮俊但凡明眼人都能瞧的出來,韓東的傻多半是裝的。其實比誰心眼兒都多,鬼主意一套一套的。
可王中鼎固執己見,“他就是傻。”
馮俊認命,“好吧,我會找人盯著他的。”
……
馮俊走了沒一會兒,韓東就過來敲門了。
王中鼎看視頻裡的韓東和看韓棟本人完全不是一個表情。看到韓東本人,那張臉自然而然就沉了下來。
“你過來幹嘛?”
韓東斜歪歪地倚靠在牆上,一點正經樣兒都沒有。
“找你玩會兒。”
王中鼎立刻怒斥回去,“誰有空跟你玩兒啊?我這忙著呢。”
“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啊?”韓東一副無奈又失落的表情,“那好吧,你忙你的,忙完了早點兒休息。”
韓東突然的體諒竟讓王中鼎有些不落忍,於是破天荒地多廢了幾句話。
“明天就進劇組了?”
韓東點點頭,“所以現在過來就是想多陪你一會兒。”
“我用得著你陪麼?你把自己管好了比什麼都強!”
韓東不吭聲了。
“到了劇組老實點兒,別招人膈應。”
韓東依舊不吱聲。
王中鼎停頓了片刻才開口,“行了,走吧。”
走?想得美!
韓東在門即將關上的一刹那,突然飆出一股蠻勁兒。在王中鼎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猛的破門而入,抱著一座古鐘就不撒手了。
“你來啊!你來啊!你來我就跟它同歸於盡!”韓東一臉威脅的表情。
王中鼎當時那張臉黑的啊,瞪著韓東都快把他吞進去了。
“既然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走,幹嘛不直接闖進來?”
韓東賊兮兮地笑,“我要是直接闖進來,剛才那堆話就聽不著了。”
意料中的暴力事件並沒有發生。
王中鼎的體內已經產生“韓東免疫系統”,當他被韓東氣到一定份上,系統就會自動運轉,將滿心的怒火化為徹頭徹尾的無視。
“行,你就這麼抱著吧,最好抱一宿。”王中鼎冷著臉幹自己的事。
韓東也不說話,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瞧著王中鼎忙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中鼎手裡的工作忙得差不多了,打算收拾收拾去找萬裡晴。依舊不看韓東,也不跟他說話,徑直地繞過他去了衛生間。
韓東卻在這時飛快地往王中鼎的水杯裡倒了一些透明的粉末。
這是韓東從老中醫那裡求來的秘方,可以起到催眠作用,而且對身體沒有太大副作用。
倒完之後,韓東又火速跑回原地抱著古鐘,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王中鼎生活規律非常嚴明,如果他想喝水,而手又長時間觸碰桌上用品時,肯定會先去衛生間洗洗手,然後再回來端起杯子。
果不其然,王中鼎回來之後就喝了幾口水,然後將目光對準電腦螢幕,做著離開前的清理工作。
沒一會兒,王中鼎就感覺到了濃濃的困意襲,怎麼都排解不了。不到十分鐘的功夫,他就讓口中的“傻子”忽悠得睡著了。
韓東的胳膊從古鐘上撤下來,慢悠悠地晃悠到王中鼎身邊。手在他的肩膀上試著拍了幾下,感覺王中鼎已經睡的很沉了,才攙著他往裡屋拖。
韓東將王中鼎抬到床上,脫掉他的衣服和鞋,終於松了一口氣。
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善待你的腎吧,它好我也好!
韓東剛要轉身出門,突然又想起來什麼,嘴角慢慢浮起一層邪笑。
貌似……還有一個疑惑沒有解開呢。
韓東興奮地搓搓手,又踮著腳走了回去。定定地注視了王中鼎片刻,暗道:“王哥,借你的鳥看一下,就看一眼。”
然後,韓東把手伸了進去,一個盡地掏啊掏,終於——掏著了!!
艾瑪……個兒還不小……“韓東這才有勇氣將毯子掀開,仔細地觀摩欣賞了一番。舌頭舔舔嘴唇,眼神一汪春水。不錯,不錯,心裡總算踏實了。
剛要給王中鼎蓋上被子,韓東的眼珠又賊溜溜地轉了起來。
要不……我拍一張?
可我沒拿手機怎麼辦?
韓東正發愁著,突然掃到王中鼎的手機,眼睛瞬間一亮。對啊!我可以先用他的,拍完再給自己穿過去唄!
這麼一想,韓東便拿起手機,興沖沖地對準王中鼎的胯下,哢嚓……
一張大鳥圖收入囊中。
韓東剛要發送,突然不小心點了退出,只能從資料夾裡重新查找。結果找著找著,竟然發現了兩張大鳥照。
“我說剛才拍的時候怎麼感覺場景這麼熟悉呢……原來你小子早就偷拍過我了,果然一個巴掌拍不響啊!王中鼎啊王中鼎,你就可勁兒地裝吧,哼哼……”
韓東得意完之後,要把照片給自己發過去。可選的時候突然就犯了愁,這兩張照片一個鳥大,一個鳥小,而且差距相當明顯,到底哪張是王中鼎的?
其實韓東心裡明鏡似的,就是一個勁地跟自己裝傻。
“小的吧?肯定是小的吧?”
但是點到小的那一張,韓東卻又嫌棄著不肯發似的。
“算了,讓你一回,這張小的就算我的了。”
於是,韓東把大的那張發送到了自己的郵箱裡,然後刪除一切記錄。
全部搞定之後,韓東才給王中鼎蓋好被子,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萬裡晴遲遲等不到王中鼎,心中怨氣滿滿,但又不想這麼不告而別。於是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來公司找王中鼎,當面問問王中鼎到底是怎麼想的。
萬裡晴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韓東剛要進去,兩個人打了個照面。
萬裡晴心裡煩悶:怎麼又碰到他了韓東先是一愣,然後展露笑顏,如往常一樣和萬裡晴寒暄。
“喲,嫂子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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