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夏說,我們都是男的,怎麽能夠在一起?

 

趙明瑄說,這世上多少男女,沒有感情都可以生活一輩子,我只想和我心愛的人在一起,難道不可以麽?

 

你玩得太大,我玩不起——林立夏

 

放心,我會奉陪到底——趙明瑄

 

 

 

趙明瑄站在攤開的聖經前,他的頭上就是耶穌受難的十字架,卻毫不在意地說:

 

我趙明瑄從不信命,包括上帝。但倘若真有天堂,那我也能去。因為我愛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有一種感情,似靜水流深,表面上波瀾不驚,暗地里卻已是洶湧澎湃。

 

有一種人,他不動聲色,卻如隨風潛入夜的春雨,四面八方滲透包圍。

 

這樣的感情與人,明知道應該放棄,卻難以自拔。

 

 

 

夏天太熱了,想講一個細水流長讓人感覺安靜的故事,清涼一下。

 

好吧,講得是個默默有愛的小交警與溫柔腹黑房地產商的故事~~

 

ps——都市童話!——足夠慢熱ing~~心急的 可以跳著看 但是慢慢看 真的比較細膩哇

 

水到渠成的感情……

 

 

 


 

 一 交警帥哥

 

  這是東南沿海的一座城市。

 

  

 

  海濱城市大抵都是如此,你只要在稍稍高的大樓上擡頭,便可以遠眺茫茫的一片海,在城市高橋之外,在高樓大廈交錯的視線之外,仿佛觸手可及。可誰說大海看起來就是深情的藍色,許多沿海城市,比如在長洲的摩天大樓上,你看到的那片海就絕對是灰色的。在陽光下泛著蒙蒙的光澤。

 

  

 

  長洲,這座靠近北回歸線的城市四季並不很是分明。然而它的夏天卻是悶熱而又漫長,仿佛馱著重重殼的蝸牛,走得緩慢又無力。長洲的綠化是做得很好的,道路兩邊的榕樹乾凈並且鮮翠,綠丫丫的好似塗了油漆,伸出橢圓的華蓋,為路上的行人帶來絲絲蔭蔽。街邊樹下有納涼的老人,聚在一堆喝著茶,鬆鬆垮垮的白色背心在大蒲扇的下悠悠地晃動。

 

  

 

  而林立夏顯然是沒有如此悠閑地時光。

 

  

 

  他的頭上既沒有森森綠蓋,手里也沒有搖搖晃晃的大蒲扇。一水兒的汗沿著白皙的臉龐不斷地往下淌,脖子卻又紅又腫一大片,仿佛被誰抓了又抓。

 

  

 

  林立夏此時正穿著淡藍色的警服,端正地帶著大蓋帽,兢兢業業地站在十字路口中央,頎長的身子,在淡藍色警服的襯托下愈發顯得芝蘭玉樹,在車水馬龍之間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過往的行人注意到難免不那麽瞧上一眼。

 

  

 

  烈日當頭,身為交警,哪能躲到陰涼的樹下。

 

  

 

  林立夏值班的路口正是長洲市繁華的市中心商貿圈之一—南街口。周圍是一幢幢高大的寫字樓,各大商場百貨等等,矗立筆直,喧鬧叫囂硬生生要給人扯出一個洞來。大夏天的正午時分,除了車來車往,路上的行人倒是少了不少。夜晚才是一個城市燈紅酒綠一片熱鬧的開始。

 

  

 

  林立夏時而將右臂右手伸直,左右擺動,示意對面的車輛變道。注意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和紅綠燈的信號。有時又上下擺動手臂,示意那個方向的車輛減速慢行。腰卻一直挺得筆直,盡管背後的一大塊已經打濕成了深藍色。

 

  

 

  他不時地擦著額上臉邊的汗,防止它們流到眼睛里。

 

  

 

  從早到現在,也陸陸續續站了將近4個小時的崗,不僅腳有點沈重,連一直指揮的手現下停下來,也覺得有點酸痛。汗水濡濕了林立夏的眉毛,長而黑的睫毛,越發襯得一張臉白皙,而那雙溫和的眼睛也仿佛被汗水打濕了,溫溫潤潤如水里的黑色鵝卵石。

 

  

 

  脖子實在是受不了了,針刺般痛癢難忍,林立夏正欲伸手稍稍抓抓解解癢。

 

  

 

  “帥哥,電話號碼多少,求包養!”

 

  

 

  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拍了下,薛濤大大的笑臉湊過來,用力撓著後腦勺,咧著一口大白牙笑道:“真不好意思了,立夏,我去幼兒園接我那小魔頭侄子回家,我媽硬是留我吃了午飯才過來,這不耽擱了會兒。老太太就是囉嗦。”

 

  

 

  林立夏微笑了下開口道:“沒事兒,這不才站了一會兒而已。你啊,成天玩到處跑,你媽可不逮著你就往家里塞。上次見著我,伯母還一直囑咐我多看著你點兒。”

 

  

 

  “實在是煩,我都這麽大一個人了。還害我遲到了。你別說,這天可真熱,從空調里出來可真讓人受不了。”

 

  

 

  薛濤話音剛落,便伸出手碰碰林立夏的脖子,林脖子冷不丁被人一碰,仿佛觸動了一個點,更是覺得癢得不行,浪般席卷全身,只恨不得雙手齊上,撓它個痛快。

 

  

 

  “薛濤你這混小子,別碰!”

 

  

 

  “立夏,你這汗疹子又起了,紅紅一大片,看著怪嚇人的。不曉得的還以為哪個禦姐將你親成這般,嘖嘖,愛的痕跡啊,我的小憐愛~~~。”薛濤擠眉弄眼,尾音還故意拖得很長。

 

  

 

  林立夏登時臉一紅,無可奈何道“胡謅什麽啊,有什麽辦法,從小到大都這樣了,習慣了。”

 

  

 

  “去去去,快,去亭子里休息下,我從我媽那兒打了瓶涼茶給你,一點兒都不苦。趕緊喝了都。”薛濤雙手推著林立夏往亭子走。

 

  

 

  卻又忽然一把拽住立夏,仔細地看了看,上下打量,方才開口嚴肅道:“我說你這小子,午飯肯定還沒吃吧,趕緊地,去吃個飯喝了我的涼茶,回宿舍洗澡休息去,反正下午沒你的班了。”

 

  

 

  又齜牙咧嘴地警告了一番他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塗藥否則決不輕饒的話,這才放開了他。

 

  

 

  林立夏覺得心里一暖,這個多年的同學兼同事,毛毛躁躁卻又很是體貼細心。於是微笑著和薛濤告別。

 

  

 

  林立夏辭了薛濤,帶上他給自己捎的那瓶涼茶,騎著自行車就往局里回去了。他在這個城市沒有家人,更是沒有家,有的只是交通局後面,兩人共住的一件不到十平方米的宿舍,而這對林立夏來說,已屬難得。

 

  

 

  時間將近四點了卻依舊不改悶熱。但更讓立夏煩躁的卻是脖子上的汗疹,越發的癢起來,恨不得立馬紮進衛生間用涼水沖過痛快。於是他加快了騎車的速度。

 

  

 

  到了警局,停好了車,也不顧肚子仍舊餓著,便急急要回宿舍。宿舍大門的李大爺卻一把叫住了他:“誒,小林,今天下午沒班啊,這麽早就回來了。”

 

  

 

  林立夏溫和地對李大爺說:“是啊,薛濤接了我的班,我就先回來了。”

 

  

 

  李大爺手里也是一把扇子,盡管門房里的扇子吱吱呀呀地轉著。拿著扇子開門出來,笑瞇瞇地拍了拍林立夏的背對他說道:“來來來,大爺有好東西給你。”說著,從窗口伸進去,拿了個不大不小的保保溫瓶出來,淡淡的綠色,在這樣的午後看起來格外雅致。

 

  

 

  “給小林的好東西,可是在這里面,來來來,小林猜猜,猜對了大爺才給你。”李大爺拎著瓶子用並用扇子拍了拍,笑嘻嘻地道。這李大爺一把年紀卻依舊是風趣幽默像個老小孩兒,平時便愛拉著斯文有禮的林立夏逗趣,著實喜歡這孩子。

 

  

 

  林立夏無法,只得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道:“李大爺,快饒了我吧,我這脖子都快連成一片了。”

 

  李大爺也不管那壺好東西了,這才湊過去,一看:“哎喲喲,你這孩子,這又是起疹子了吧,一到夏天,三天兩頭鬧騰的。去吧去吧,趕緊洗澡抹藥去。”

 

  

 

  林立夏笑了笑,跟李大爺告了辭這才要往宿舍樓上去,“哎,瞧我這老糊塗,趕緊的,把這盒綠豆湯帶上去喝了,是許丫頭放我這兒要我給你的。剛好清熱解毒。我說,許丫頭可是追你好久了,怎麽還不答應人家,你這交警大隊隊草,可真難追啊。”

 

  

 

  林立夏一猶豫,還是接過瓶子,頗有點無奈跟李大爺道:“哪有的事,我們只是好朋友。謝了大爺,我這就先上去了。”對於這種事,林立夏覺得立馬走為上計才是王道。

 

  

 

  “誒,你這孩子,趕緊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文慢熱~~絕不坑~~爭取暑假前完工~~~大家來撲吧~~~

 

 

  交警大隊的這棟宿舍樓,已有些年月了。比如外墻已不再簇白,爬滿了一些斑駁的青苔,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剝落,露出灰色的水泥刷過的地方。

 

  

 

  小而很有些角度的水泥樓梯,在這樓里的男警員走起來,顯得很是狹小,好像通過一條奇怪的隧道。

 

  

 

  林立夏提著綠豆和涼茶,很快便到了三樓303,他和文員劉峰的宿舍。劉峰顯然不在,刷成淡黃色的木門緊緊閉著,303的一個3字已經有些模糊。放下綠豆和涼茶,掏出鑰匙,開了門。二個人的宿舍是大不到哪里去的,上下的鐵床,兩張桌子,一個小電視,一個大衣櫃,顯得有些簡陋。

 

  

 

  可是忙碌了一天的林立夏,突然發現,一回來,連句說話的人也沒有,這個小小的宿舍也仿佛變得空曠起來。

 

  

 

  林立夏也無暇顧及這些了,拿了衣服便痛痛快快沖了個澡。

 

  

 

  擦著頭髮從衛生間出來,日盡薄暮,外面還是大亮的白天,夕陽卻已露出頭來,金黃色的燦爛陽光透過有橫豎縱橫鐵欄的窗戶悠悠地被切割,投遞進來。

 

  

 

  肚子一陣空響,這才發覺是真正的有點餓了。回頭看見放在桌子上的綠豆湯,才突然想點什麽,自己執勤時手機是絕對關機的。急忙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開機,諾基亞耳熟能詳的開機鈴聲在一個人的宿舍格外分明。不一會,滴滴滴幾個短信提示音連續響起。

 

  

 

  林立夏看了看,居然三個未接電話,四條短信。按進去一看未接電話全是許悠揚的。複又打開收信箱,短信卻是薛濤的:立夏小心肝兒,我老媽押了我吃飯喝湯,待我受完折磨,立馬殺去,好好寵幸你一番~

 

  

 

  第二條是許悠揚的:怎麽當班又沒開機啊?

 

  

 

  第三天還是她的:我給你煮了綠豆湯,在李大爺那兒,記得去拿喲

 

  第四條依舊是她的:記得按時吃飯哇(*^__^*)

 

  

 

  手機藍色的背景光打在林立夏的臉上,23歲的男孩子,臉上還有些細細的小絨毛,顯得稚氣未脫的摸樣。手機的光在他的英挺的鼻梁上投下一個陰影,側面越發棱角分明,英氣十足。

 

  

 

  林立夏伸手摸了摸淡綠色的瓶身,還是決定打個電話給許悠揚。

 

  

 

  一陣歡快的英文女聲歌曲響起,不一會兒,許悠揚接起了電話:“hello~man~”

 

  “我不是man,我是policeman”

 

  手機那頭沈默了會兒。

 

  

 

  許悠揚幽幽開口說道,

 

  “立夏,你實在是好冷,不適合講冷笑話……”

 

  

 

  許悠揚就是這般讓人覺得輕鬆活潑,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可樂的氣,泡泡漲漲的,可以讓人隨時打嗝。

 

  林立夏是個話不多的人,一時也不知道怎麽接下去。

 

  

 

  “哈哈,真是天然呆。不調戲你了。綠豆粥收到了沒,我可是特意買了本書,特制的,特制的愛心粥啊。”

 

  許悠揚的笑聲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清脆悅耳,叮叮咚咚像高山上的清泉。林立夏甚至能想象此時她一定是咪咪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

 

  

 

  “收到啦,許大小姐的愛心嘛,小的怎敢不收。”

 

  “綠豆畢竟是寒性的,你得飯吃了才能吃,你飯吃了沒,我還沒吃呢,你現在在宿舍了吧,我們等下一起吃飯怎麽樣,聽說今天食堂三又做蜜汁排骨了……”

 

  小話嘮子許悠揚可以劈里啪啦自顧自的講好大一會兒,像豆子似的往外蹦噠。

 

  

 

  林立夏微微笑著,好不容易等她停歇了下,才開口道:“我今天很早就跟薛濤接了班,吃了才回來的。”

 

  

 

  “噢……鄙人很是傷心,小林子,你讓我桑心了……”許悠揚的話里帶了軟軟卻滿是調皮的委屈。

 

  

 

  就是林立夏也禁不住“噗哧”一笑:“小人下次一定給您賠罪行了不,下次請你去外面吃飯。”

 

  

 

  飯字剛落下,許悠揚又霹靂接道:“那那那,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賴賬的,賴賬是會太監的!”

 

  林立夏已經很是無語了,這個思維跳躍得不得了的許悠揚,已經帶了哄小孩兒的語氣:“不會不會,絕對不會太監的。”

 

  

 

  “對了!我剛才聽薛濤說,你汗疹又犯了啊,嚴重不,塗藥了沒。”

 

  林立夏這才想起,拿起桌上的鏡子照了照,紅紅的已經退下去很多,只剩一條一條跟抓痕一樣的紅印子:“好多了,又不是大毛病,我剛洗澡了,洗掉灰塵和汗水,已經退了許多。”

 

  

 

  “嗯嗯嗯,記住了,千萬別用手抓啊,否則一身細皮嫩肉毀於一旦,本姑娘還怎麽調戲於你。”許悠揚說的一本正經,聽得立夏只覺得滿頭黑線,不過,卻也習慣這個嬉皮可愛的小姑娘。

 

  

 

  倆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方才掛了電話。

 

  

 

  電話另一端的許悠揚,握著微微有些發燙的粉紅色手機,高興得連眉梢都帶上了笑意,彎彎的眼睛是亮晶晶的明亮,那樣的色彩令人奪目。

 

  

 

  正兀自沈浸於剛才只言片語的回憶中,進門的劉主任看了眼一臉春光滿面的許悠揚,這個小丫頭,笑著搖頭道:“喲!瞧這滿臉桃花的小丫頭!跟情郎剛打完電話呢?”

 

  

 

  “去,您可別為老不尊哈!”

 

  

 

  “是啊,我為老不尊啊,哎,老了老了,想當年我也是警局上下有名的一株草啊,若是我年輕個二三十歲,哪輪得到支隊的那個什麽什麽林立夏啊……一見傾心,再見傾情啊~”劉主任的語氣帶了十足的玩笑。

 

  

 

  饒是許悠揚一向活潑慣了也不禁臉色發紅,心跳如鼓,略一沈吟,鄭重地開口道:“主任,我想通了,今晚就去偷您農場的菜。表怪我沒通知您喲,記得收好您家的菜喲。”

 

  

 

  劉主任氣得直搖頭:“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古有女子為情私奔,今有悠揚為愛怒而偷菜!”

 

  

 

  許悠揚又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而此時的林立夏輕輕“籲”了口氣,輕輕仰頭靠在椅子上。天花板的吊扇,呼呼地轉著,看久了,感覺天地之間都不複存在,時光在這一刻靜止。林立夏雙手交疊枕在腦後,靜靜地想,這世界上,有些東西若是永遠給不了,還是不要輕易承諾的好。

 

  

 

  長洲市的夏天便是如此,在拉得長長又此起彼伏的蟬鳴聲中,炎熱過一整個白天,從早到晚,萬里無雲。沒有一絲雲彩的天氣越發湛藍,讓炙熱的陽光更是毫無阻礙地漫過整個天地。

 

  

 

  林立夏更是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每天早上早早地到局子里應卯報個到,騎著自己的自行車或者坐在局里的巡邏摩托車後面上街執勤,接著便會警局宿舍,偶爾去下超市買個生活必需品,或者被薛濤叫出去玩一下。大多時,他總是一個人在三點一線之間的軌跡上認真地行走著。

 

  

 

  林立夏覺得,大概除了五歲那年的事情,自己的一生便可以如此平凡平淡卻真摯地過著,沒有辜負生活的一切賜予,無論是今天的太陽還是昨天的大雨,喜怒哀樂,自有擔當,而這個唯一能擔當的人,只有自己。

 

  

 

  如果自己還不能讓自己擔當地認真點想開點,那活著便沒什麽趣味了。林立夏頗有點樸實地堅定,不是說酒綠燈紅,金迷紙醉才是生活。內心的充實,才是真諦。

 

  

 

  此時的林立夏,是個認真對待工作積極生活的一個人,你可以說他有點保守陳舊,當然也確實如此。他沒有預料,在這個夏天,會有一場堪比五歲那年的大轉折,讓他用盡一生的力氣,去遇見一個人。

 

  

 

  林立夏的工作是隨著太陽轉的,太陽出來他工作,太陽落山,他也騎著那輛相隨他兩年多的二手自行車回宿舍。傍晚的悄然而近,熱氣也開始漸漸消散。

 

  

 

  晴天的傍晚,夕陽總是格外燦爛卻又不刺眼,黃澄澄讓這座現代化的城市看上去像個童話的世界。

 

  

 

  警局的後面,我們是知道的,就是立夏所在支隊的宿舍樓,原本是由舊的居民樓。後來由局里買下來,改造成了警員的宿舍。而宿舍樓的後面,是一條長長的,不是十分繁華卻喧鬧充滿濃濃生活氣息的長街。

 

  

 

  長街的另一邊,也就是警局宿舍的斜對面卻有個價格不菲的新小區,是如今長洲市炙手可熱的一個樓盤。位於市中心劃在重點小學的片區又造價不菲,大大的廣告牌寫著“水岸年華:心動而至吾家歸處”,配上水墨畫的山水背景,岸邊竹樓,河上泛舟點點,舟上樵夫,兩三點漁燈,遠處炊煙幾許。整個畫面朦朧並且暗色調,讓那橙黃色的燈火仿佛真的亮起來,讓人格外有日薄西山倦鳥歸家的感覺。

 

  

 

  眼看著它開盤,竣工,並自從有了這麽大一面賞心悅目又讓人頗有感觸的廣告牌,林立夏每天幾乎都能從宿舍樓的小陽臺望一望。偶爾發發呆,想著自己若是古人會乘舟行至何處,可會有兩岸猿啼,或者是崇山峻林間植被森森的幽靜。

 

  

 

  真是特別的樓盤廣告。

 

  

 

  這個小區的隔壁有個不大卻別致的公園,叫做南公園。早上有晨練遛鳥的老人,晚上有親親熱熱的小情侶。當然當然,這都不是重點。對於林立夏來說,重點是公園後門有家永和魚丸店,號稱百年老字號。

 

  

 

  林立夏是個懂事且吃過苦的年輕人。他知道並且嚴格遵循著,自己不能對一些不應該的東西有執著或者偏愛。比如薛濤喜歡打籃球而且鐘愛耐克各個系列的籃球鞋,明星球鞋。一雙的價格足以讓他咂舌。和他同宿舍的小劉癡迷於各種新潮尖端的數碼產品。他的手機有500像素的攝像頭時,林立夏的手機還只能勉強下個05版的手機QQ。

 

  

 

  林立夏沒有。

 

  但他卻對一些食物有著默默卻持續的熱愛,例如一年四季都想吃的魚丸,夏天想要來一碗透心涼的四果湯,冬天則希望捧著一大海碗的乳白色酸魚湯細細地喝著,驅走寒冷。

 

  

 

  一碗三塊錢五個的魚丸,魚肉打成的皮,白嫩可人,里面的肉餡被各種調料腌制過團成個小球被魚香四溢的皮包裹著。一口咬下去,還會有肉汁流出來。裝在小瓷碗里,撒上一小把切得細細的蔥花,連清湯都分外可口。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ing~~~~

 

 

  於是,當依舊從執勤崗位上回來的林立夏停好自行車後。

 

  

 

  望了望不遠處的食堂,天人交戰了一番,他終於決定不怕麻煩地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穿過公園區店里吃上兩碗魚丸當晚飯。最近一段時間,局里沒有太多的事情與任務,他也終於在忙碌了好長一段時間後,有如此空閑準時上班下班三餐正常,得此清閑特意跑出去吃心愛的魚丸了。忙起來的時候,飯盒是家常便飯,就是不吃也是常有的事情。

 

  

 

  五點多的長洲市正迎來下班與放學的高峰期,一天的酷熱正在消散,出來逛街的人也越來越多,沒有了稀稀拉拉幾個人的感覺。

 

  

 

  夏天是女孩兒們的季節,裙角飄揚,熱褲性感,白皙的美腿走在大街上,配以明亮的衣飾映襯著翠綠綠的街樹,色彩是那樣的明媚張揚。

 

  

 

  就連林立夏都感覺到一種來自生機勃勃與生活淡然的美好。

 

  

 

  放學的孩子們也是紮堆紮堆地都在路上,嬉戲著,打鬧著。嘴里含著冰棍,手里抓著零食。紅領巾歪到了脖子後邊,漲紅的一張張小臉,書包看過去比小小的身子還要大。

 

  

 

  林立夏望著街上的人,盡管只是這些,他也覺得淡淡的美好與滿足。正準備過街,很不幸地趕上了“紅燈六十秒”。對面的電子牌上正顯示著一個停步的紅色小人,林立夏盯著小人下面的時間,一秒一秒地數著。正楞神間,突然有個小男孩沖撞上來。後面一群嬉皮笑臉的小孩子望了林立夏一眼,“哄”地像一群小麻雀一樣唧唧咋咋地跑開。

 

  

 

  林立夏瞧了一眼一臉驚恐明顯被惡作劇了的小男孩,盡量柔聲道:“小朋友趕緊回家,大街上車來車往地多危險。”身為一名交警,他看過太多太多的車禍,嚴重地用血流成河絲毫不為過。

 

  

 

  小男孩略有些膽怯,低著頭囁喏了句:“警察叔叔對不起,是他們推我撞你的。我錯了,別抓我”也“啪”地一下跳開,追他的同伴去了。

 

  

 

  林立夏楞了楞,摸摸自己的臉,心想,我長得也不是那麽兇神惡煞吧。這才發覺自己直接出來吃飯還穿著警服呢,而這個小小的孩子顯然是認不出交警的制服的。可也不至於這麽害怕吧,林立夏好笑地搖搖頭。

 

  

 

  只是想起那個孩子低頭說話的樣子,像極了多年前自己的小時候。

 

  

 

  麻利地穿過公園,到了店里。

 

  

 

  還在熱氣滾滾的大鍋前煮東西的老板操著大勺子一眼就看到了穿著淡藍色制服的林立夏,立馬高了聲音熱情地打招呼:“哎呀呀,這可不是立夏小子麽,好些天不見你來了,我家老婆子昨天還念叨著你呢。這可是,好多天不見你了!還以為你不喜歡吃陳伯的魚丸了!”

 

  

 

  林立夏隔著窗戶沖著陳伯笑道:“陳伯,這怎麽會,我就是不想吃飯也愛吃您做的魚丸,您看,這不是剛好踩著點來吃晚飯了麽。”

 

  

 

  陳嬸收了碗筷過來,笑聲爽朗地說道:“哎呀呀,立夏小子,可好長時間沒見著你了。”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東西,親切地拉著立夏的手臂打量道,卻又一下子嚴肅了聲音:“瞅瞅瞅瞅,還是這麽不會照顧自己,整個人啊,比之前來的時候瘦了一圈,這麽高的小夥子,摸過去沒幾兩肉。”

 

  

 

  陳嬸看著面前的這個青年,還穿著制服,越發地顯示出消瘦的身形,寸長的黑色短髮,鬢角還有點點汗水,仿佛還帶著小男孩特有的稚氣,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含著笑意,越看越討人喜歡。

 

  

 

  林立夏的心里帶著一番他自己所有的溫暖與感動,他一向不是會說話的人,只淺淺地笑著,聽著陳嬸對自己訴訴念叨。好一會才開口道:“前段時間,局里有件大案子,驗傷取證啊做筆錄什麽的人,忙了好長一段時間,案子挺大的。”

 

  

 

  “可聽我家老頭子說了,可是長洲市外那條高速公路的連環車禍,聽說死了幾個人,車子撞了好幾輛呢,電視報紙都報道來著。我都看見了。”

 

  

 

  陳伯裝了一份大碗的魚丸端在手上,出來,打斷道:“是是是。您都看見了,我家老太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趕緊讓讓,給小林讓個地方吃飯啊,沒看見人家這還穿著衣服,剛下班就過來吃飯了麽。就你多事!”

 

  

 

  “哎,我說你這老頭子,我這不是看著立夏高興了多說幾句怎麽了,礙著你了。該不是你看我跟立夏說話插不上嘴吃醋了吧。”

 

  

 

  林立夏好笑地接過陳伯的手里的碗,高興地道:“沒事,好長沒時間沒來了,而且我話不多就愛聽陳嬸說話。”

 

  

 

  陳伯對陳嬸說道:“幸虧人家立夏能聽你這老太婆嘮叨,你啊,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別老纏著人家立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賴上人家要當媽!”

 

  “哎呀,你這老頭子怎麽說話了……”

 

  

 

  “我哪里說不對……”

 

  

 

  ………………

 

  

 

  林立夏望著夫婦倆繼續忙碌的身影,覺得相扶到老大概也就是如此了。有人和你鬥嘴,有人叫你吃飯,有人替你看看天氣,囑咐帶上雨傘。

 

  

 

  這家老字號的小吃店,從立夏來這里工作便一直是陳伯夫婦勤勤懇懇地經營著。聽陳伯說他們也是有一兒一女的。但是一個遠嫁日本,一個隔了一個太平洋在美國讀博士,別說繼承這家小小的魚丸店,就是回來也一年也難得幾次。

 

  

 

  林立夏想到,也許很久很久的以後,沒了陳伯夫婦,這家延續了一百多年的小店,也許也就不復存在了。任何的滄桑都經不起時間的顛覆。

 

  

 

  在店里吃好了魚丸,又和陳伯夫婦聊了會兒,林立夏本來要提出在店里幫一會兒忙,被兩位老人嚴厲地拒絕了,並像任何疼愛孩子的父母一樣趕著立夏趕緊回去休息。立夏也不好再堅持什麽,臨走前又是一番激烈的爭執。

 

  

 

  爭執的焦點在於,立夏覺得自己要付錢並且想要多付一點,而陳伯夫婦實在是喜歡這個黑眼睛亮亮又心腸好的年輕小交警跟自己兒子似的疼愛,哪能收兒子的錢啊,還多收,這多見外,這不是硬生生把他們兩個老人家往陌生人的範圍推麽。能不讓都心直口快的夫妻倆急麽。

 

  僵持了一會兒,這店里其他的人都在看他們三個人推來推去。無法,雙方都讓了步。林立夏乖乖地交了正常的一分錢。臨走時又習慣性地打包了兩碗準備給李大爺和同宿舍的劉峰帶回去。

 

  

 

  走到公園時,卻恰好收到了劉峰的短信。“小林子,今晚兒我不回去了,不要給我留門了哈!”於是林立夏就琢磨著要讓李大爺收下兩份魚丸了。

 

  

 

  林立夏是個好脾氣的人,比如他有一雙黑黑的潤潤的眼睛,好像沁在水里的黑玉,又比如他的頭髮短短的,但不是根根上豎,烏黑髮亮跟眼睛的顏色一模一樣,卻軟軟的,有溫柔的鬢角,後腦的脖子根上剃得清清爽爽。

 

  

 

  每當他低著頭時,頭髮與脖子的過度地方,黑的頭髮,白的皮膚,總是孩子氣地分明地很。而最讓人注目的是脖子後面有一顆殷紅的痣,不大不小,好似某個寫意的山水畫家在完成一幅畫之後,隨意的一點,宛如朱砂。

 

  

 

  當然這些,都讓人覺得,他是一個親切並且好接近的人。但凡好脾氣的人大多是寬容的,尤其對別人;平和的,尤其是對生活;並且是易於滿足的。

 

  

 

  薛濤說,林立夏,你就是個可以用小吃食餵養起來的家夥。例如此時,林立夏肚子里裝著吃下去的魚丸,手里提著要給別人的魚丸,夕陽將落未落的橙黃得好像蛋黃派。

 

  

 

  他覺得整個心都輕盈起來,於是步履輕快地沿著來時的路線,走回宿舍。

 

  

 

  歡快地將打包好的食物遞給李大爺,李大爺向來就是個極爽氣的人,沒有無所謂的推辭,笑呵呵地接過來,卻怎麽也只肯收一份。並且跟立夏說道:“喲,小林,又去公園後門那家吃魚丸了。”

 

  

 

  “是啊,前段時間的事情忙完了,正好最近有空,今天就想起來過去了。”

 

  “還跟個孩子似的,我那孫子就盡愛吃這些東西。你啊,這麽大一個人了,可不要學那小孩子偏食。不吃飯,盡吃小東西。瞧這制服穿身上,寬鬆鬆的。”

 

  

 

  林立夏不好意思地一笑,他的確是有這個小孩子一樣的壞毛病,總討厭吃米飯的。麵條也好,速凍餃子都行,總之,不是一個人吃米飯總是好的。

 

  

 

  林立夏覺得端著碗吃米飯,米飯白白的香噴噴的,再炒一個碧綠的青菜,一份葷菜,最後一份清淡美味的湯,是很有家的感覺,而一個人是不太適合吃米飯的。劉峰時常不在宿舍,林立夏對自己向來都是懶懶散散的。於是乎,在這里工作兩年多來,這周遭的小吃店被他都摸了個透徹。

 

  

 

  輕鬆地與李大爺道了別,林立夏決定帶著剩下的一份回去,也許,等下肚子餓了可以熱一熱吃。

 

 

  正要走到樓梯口,林立夏倒吸一口氣,呵,好大一只黃色的狗!正跟石獅子一樣端坐在樓道口。

 

  

 

  一人一狗對視了一會兒,那只狗居然也不認生,“嗖”地一下跑過來,拉著舌頭,嘴里“哈哈”地沖著林立夏搖頭擺尾。垂著大耳朵的腦袋,親熱地一個勁兒往制服褲子上磨蹭。

 

  

 

  林立夏心里覺得,頗有一副忠心狗狗迎接主人回家的畫面。只是,林立夏滿頭問號,這只狗哪來的?

 

  

 

  小狗可不管那些,只圍著林立夏蹭啊蹭啊,最終發現林立夏沒有轟走它的意思,果斷地嗅了嗅立夏手里拿著的魚丸。嗅一嗅,停一停,圓溜溜的烏黑大眼睛望一望林立夏。

 

  

 

  林立夏自然知道狗狗的意思,笑了笑,決定逗一下,於是不動聲色地任著大狗狗撒嬌,既不趕它走,也不把魚丸給它吃。於是,可憐的狗狗就這麽地嗅一嗅,停一停,望一望我們的難得調皮的小交警。狗狗顯然是有良好訓練的,也沒有輕舉妄動,不斷重複著以上的動作。

 

  

 

  然而,作為一條體型龐大血統純正的狗,那也是有尊嚴有脾氣的。終於,它伸出了罪惡的前爪,勾勾。妄圖碰到誘人的食物。

 

  

 

  林立夏著實被這只突如其來的狗樂壞了。也見它可能是真的餓了,不再惡作劇了,蹲下來,笑著摸摸它的大腦袋,孩子氣地說:“大黃狗,你餓了吧,想吃?來來來,跟著警察叔叔,給你吃的。”

 

  

 

  說著便引著狗狗拐到了旁邊的小花壇。自己蹲坐在花壇的水泥邊緣上,將魚丸倒在盒蓋上,放在地上。只見狗狗“哧溜”“哧溜”地一陣狼吞虎咽,不消一會兒就幹掉了所有的丸子。

 

  吃完了,心滿意足了,更加活潑。亂撲亂蹭,兼帶聽起來很是撒嬌的“嗚嗚”聲,完全是一副酒足飯飽之後的討好樣。林立夏很是歡快地和小狗逗了一會兒。

 

  

 

  林立夏自是沒有養過狗的,對狗也沒有研究,比如此時,對於這只吃了他魚丸還跟他很是親熱了一番的狗狗,他就叫不出名字。但這只狗顯然不是普通的流浪狗,毛色光滑發亮,略帶黃色,渾身上下也是乾乾凈凈的。據說現在的寵物狗有些過得比人還好。

 

  

 

  很有愛地摸了摸它的頭:“你看你吃也吃了,趕緊回家吧,不然你主人可是要著急了。”

 

  

 

  說罷從頭到尾摸了一遍,起身走了。可沒走幾步就發現,這只狗居然也一直跟著,聲音低落的嗚咽,端端正正地站著擡頭仰望自己,大黑眼珠子晶亮亮的,似有千萬委屈而無處訴說。

 

  林立夏心里不禁感慨,這只狗,真是好有表情啊。拍拍它的腦袋:“你該不會是走失了。”狗狗隨即符合般地發出一串嗚咽聲。

 

  

 

  又見小狗的脖子上戴了條黑色的帶子。仔細翻看了下,精致的銅扣黑色皮帶,上面刻著一串英文字母:“KEN`s SB”。KEN明顯是個人名,應該是狗主人,但是SB?林立夏淩亂了,這只狗難道叫SB?

 

  

 

  帶子的另一端果真找到了一個電話號碼,1389988XXXX。

 

  

 

  我們都聽過這樣一個理論,當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不經意地扇動幾下翅膀,仿佛就像觸動一個按鈕,啟發層層機制,好似多米諾骨牌一樣,有可能在兩周之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暴。

 

  

 

  於是,很久很久以後,趙明瑄看著自己養的這只會笨到跳車亂跑以至於流落街頭的黃金巡回犬時,想起著名的蝴蝶效應,慶幸自己養了只智商不是十分高性格還有點二,連主人都會跟丟名字縮寫是SB的狗。

 

  

 

  有一句話是這樣描述愛情,這是人生的盛宴,是值得你我錦衣夜行,穿過無數個痛苦的夜晚去趕赴的華美宴席。

 

  

 

  沒有這只狗,就沒有那個夏天的一場遇見,一場背景紛繁顏色濃重卻沒有聲音的盛宴。

 

  

 

  趙明瑄事後想起,依然記得那日傍晚將落未落的夕陽。整個城市的背景都是橘子醬一樣的顏色。而那個青年,就在開了門之後,站在一片橙紅的背景中,安靜地,靜謐地,仿佛不容分辨地訴說著到來。

 

  

 

  有些人,是註定要遇見,放佛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將完全不相幹沒見過面的人牽引在一起,我們通常稱之為緣分。

 

  

 

  趙明瑄其實那日正坐在自己的車子里,司機兼助理小張,正跟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明天安排的變動。

 

  

 

  小張對自己的這個老板印象還是不錯的。沒有高高在上的違和感,也沒有我付你工資就能頤指氣使的令人討厭的自大自傲。相反地,對誰都是親切友善,當然,那都是恰到好處的,沒有一絲做作的遷就來顯示自己的風度或者假裝出來的禮貌。

 

  

 

  整齊的儀表,英俊的相貌,沒有所謂令人不敢接近的嚴肅冷峻,嘴角總是一絲微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明朗又溫和,文質彬彬的那種,有內斂的光彩。

 

  

 

  例如,他從來不回在應酬到半夜後還打電話叫自己出來接他,總是可以打車回家。又或者,也不會在女秘書給他不小心泡錯了咖啡後皺眉命令換一杯,他可以微微一笑,然後對人說:“新口味的感覺,也不錯的。”

 

  

 

  在這個城市中,有一半在建的房子都是屬於他的。英俊多金,風度翩翩,三十而立的年紀便有如此成就,實力與背景自是不容小覷。偶爾聽八卦,說是家里的老三,但是一向低調。

 

  

 

  小張在問了自己老板明晚飯局的安排後,默了一會兒,卻沒有得到原想的回答。邊開車,邊瞟了眼自己的老板。

 

  

 

  一向幹練利落的老板此時正用手支著,內里的白襯衫微微露出西裝口,可以看見那只精致的袖口,眼神沒了平日的熠熠光彩,反而顯得有些迷茫,正出神看著窗外。

 

  

 

  於是不得已,“咳咳”兩聲清了嗓子,繼續問了一遍:“趙哥,明晚請王書記吃飯的事情,他今天推了我,說是事情繁忙。”

 

  

 

  趙明瑄這才回過神來,不假思索,輕笑一聲:“的確是繁忙,事務太多了。要見的人多,要吃的飯多。可不是忙麽。”

 

  

 

  “趙哥,王書記不是跟您大哥不是老相識麽?怎麽……”

 

  

 

  趙明瑄不以為然地說道:“是啊,我大哥,來之前,肯定是關照過王書記要好好照顧我了”

 

  “我聽說了,保生集團的李總,最近可是頻頻跟他接觸。看來這次,他要跟我們爭這塊地。”

 

  “新來的土地爺,胃口真是蠻大的。”

 

  

 

  “趙哥,那我們該怎麽辦,上次送過去的禮,他也沒收。推得倒是乾凈利索。”

 

  

 

  趙明瑄自信地笑了笑,將鬆開的袖口扣上,淡然地說:“他不會收,他老婆總是會收的,老婆不收,兒子總會收。”

 

  

 

  小張不回頭地答道“聽說他獨生子喜歡玩車。”

 

  

 

  “問問清楚,送臺他喜歡的過去。送完了先別急著提。”

 

  

 

  “好的。我明白了。趙哥。”

 

  

 

  趙明瑄此時又開口,可是完全是另外一個話題:“燒餅今天早上跑了,到現在都沒找到。”

 

  

 

  小張自然是認得趙明瑄的那條金毛,燒餅。趙明瑄一年前空降到金城集團的長洲分部時,要接管這邊的事業時,還是自己去接的他。他就那樣悠悠地從機場走出來,什麽都沒帶,帶著墨鏡,一只手插著口袋,一只手牽著燒餅。燒餅是他唯一帶來的。

 

  

 

  小張也只能開口安慰道:“已經盡量派人去找了。要登的廣告也安排好了,明天就能見到。希望在打狗的跟偷狗的之前,找到燒餅。”

 

  

 

  趙明瑄也只能不置可否地“唔”一聲以作回答。

 

  

 

  趙明瑄的外婆是俄羅斯人,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俄國血統,因而五官格外深刻立體,輪廓分明的樣子。然而最吸引人的是他茶褐色的眼睛。你見過茶晶沒有,大概便是那種顏色,只是略淺一些,並且更有熠熠的光澤。

 

  

 

  此時的他難得地放鬆下來,眼睛微微瞇著。

 

  

 

  也不知是在思考著之前的生意還是那條不聽話亂跑的燒餅。

 

  

 

 

 

第 5 章 永夜遇流星

 

  世界上便是有這樣的事發生,一個小小的契機,如永夜遇到流星,深淵上偏落驚虹。

 

  

 

  該來的總歸是會來。

 

  

 

  一陣木吉他的音樂響起,打破了車里的沈靜。

 

  

 

  林立夏撥通了那串號碼,只嘟嘟幾聲,便有人接了起來。

 

  

 

  “你好”

 

  

 

  “你好”。對方是個聲音略帶低沈的年輕男子,在林立夏的手機里聽起來,仿佛還有微微的共鳴聲。

 

  

 

  “請問你是叫KEN麽?”

 

  

 

  “是的”。趙明瑄已猜到對方為何打來這個電話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頗有些意外的收獲,聲音不禁提了一個調,帶點上揚的感覺。

 

  

 

  連前頭的小張都注意到了,看了一眼後視鏡,不覺得凝神傾聽。

 

  

 

  “你是不是有條狗走丟了。牠在我這里。”

 

  

 

  趙明瑄難掩內心欣喜“啊,是的,淡黃色的,體型比較大了,脖子上有條銅扣的黑色皮帶,是條一歲多的金毛。”

 

  

 

  這頭的林立夏略放了心,聽起來他的確是狗狗的主人,這下小狗可以回家了,不必流浪街頭了。

 

  

 

  於是沈穩地回答道:“你住在哪里,我給你送過去吧。”

 

  

 

  出於禮貌,又或者本來應該就是這樣,趙明瑄似乎覺得自己應該開車去接燒餅,可是就那麽一瞬間的猶豫之後,他輕快地答應下林立夏:“好的,我住在碧海青天……”

 

  

 

  非常簡短的一個電話結束了。

 

  

 

  空氣中仿佛有一種不明所以然卻溫柔的波紋慢慢蕩漾開來,這樣一通電話,反而讓趙明瑄難得的悵然若失起來。就像意猶未盡得文章少了最後一句話,隨即吩咐小張直接開車送自己回去。

 

  

 

  林立夏放下電話,就決定立馬帶燒餅回家。

 

  

 

  地址是不遠的,碧海青天,長洲市出了名的別墅區,有錢人的聚集地。雖然是別墅區,可是就在長洲市的西南角,臨著一片粼粼的海,寸土寸金。

 

  

 

  林立夏完全是秉著護送燒餅回家的執著信念去的,為此,為了照顧活潑地有些過分,見誰撲誰,見著吃的就不動的燒餅,特意打了一個的,一路奔過去,趕緊把這只狗送回去要緊。

 

  

 

  長洲市東南沿海的一座城市,在中國已經是南方得不能再南了。

 

  

 

  所以在這座城市里,身高一米八的林立夏,長得還挺好看,的確是比較引人注目的,特別是穿上制服以後,他都為自己挺拔的身板感到那麽點點的自豪。當然,好朋友薛濤還是比自己高上那麽三公分。

 

  

 

  林立夏帶著一臉雀躍明顯是高興過頭的燒餅抵達它熟悉的活動範圍,在一棟精致的二層樓小別墅前面停住。

 

  大門開了之後,林立夏的第一反應是,這人居然比我甚至比薛濤還高,起碼一個頭。所以他稍微楞了那麽一下。據說當一個人由於吃驚而往上看時,嘴巴是微微張啟的。

 

  

 

  林立夏的審美其實是很不錯的。他看人看物的分類只有這麽三種——平凡,還可以,挺不錯。

 

  

 

  所以當他再次看清楚面前的趙明瑄英俊分明的臉之後,自動地將他歸為挺不錯的那一類。

 

  而當那天門鈴響後,趙明瑄開了門,見到林立夏的第一個感想是——用紅樓夢里那句被人說爛了的臺詞是——天下掉下來個林妹妹。也許林弟弟更合適。

 

  

 

  真真正正地詮釋了什麽叫令人眼前一亮。

 

  

 

  他打量著林立夏,身後是夕陽余暉潑潑灑灑地流淌了整個世界,映紅了不遠處別墅區前的海灘,仿佛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從那片金紅色的海中走來,走到了自己面前。

 

  

 

  連肩膀發頂的邊緣都還遺落了余光。

 

  

 

  一雙溫潤清澈的眸子,好似從某個沈重的黑暗中掙脫出來,背著光線,卻有無數熠熠閃亮的星塵。

 

  

 

  兩個人的語言與肢體動作,都有那麽一瞬間的滯後。

 

  

 

  反倒是楞頭楞腦的燒餅沒有多大覺悟,只聽見它“嗷嗷”幾聲,便從開了一半的門里擠過去,輕車就熟地跑過鮮花一路的小院子,進了樓里。

 

  

 

  趙明瑄迅速地反應過來,將門徹底打開。此時他的茶褐色眼睛帶著欣喜,越發的澄亮有神。

 

  他熱情又不失禮數地對林立夏說道:“真是太麻煩你了,讓你跑這麽一趟。”

 

  

 

  林立夏向來是不擅長與陌生人打交道的,有些僵硬與局促,連忙搖頭道:“不麻煩,不麻煩,我反正晚上剛好也沒事,就送過來。”

 

  

 

  趙明瑄聽罷最後一句,他大概知道自己的眼睛更亮了。

 

  

 

  立即客客氣氣地扶住林立夏的手臂,稍稍使力往里帶。還略帶七分感激三分無奈地說道:“可是多虧了,這狗今天早上丟了,我真是心急如焚啊。也是的,當初就是因為它好像不怎麽伶俐腦子不是很靈才買的,就怕它沒人喜歡一直窩在寵物店里。要不是你,這狗恐怖要流浪街頭了,它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

 

  

 

  林立夏是多單純的人啊,當時聽到這句話,立馬覺得趙明瑄這個人是個,挺不錯的人了。

 

  

 

  完全忽視無辜可憐的燒餅君在前頭咬牙切齒,齜牙咧嘴幾欲抓狂。

 

  

 

  林立夏只能出於禮貌和同情,稍微有點違心地為燒餅辯解道:“呃,我看,它還是挺可愛的。”

 

  趙明瑄已是按耐不住地對林立夏說:“來來來,進來喝杯水再走吧,哪有到了門口不進來的道路。倒是顯得我沒禮數了。”

 

  

 

  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時連那雙茶褐色的眼睛都帶上了笑意,笑得無風無雨卻又不嫌突兀,就像沒有一絲雲彩的晴朗天際。有一種格外包容人的空明。

 

  

 

  說罷,也不管林立夏,放開他的手,自顧自地走進去,好像門外的那個人就會跟進來一樣。

 

  

 

  林立夏也不好再推辭什麽了,也只能隨著他進了房子里。

 

  

 

  坐在沙發上,林立夏環顧了下房子,寬敞明亮,裝修得也十分的好,他自是說不上這是什麽風格的設計,也不知道這些家具是什麽牌子的。但總歸給人舒服的感覺,

 

  

 

  燒餅回了家,很是歡快,窩在立夏腳邊,便自娛自樂地玩起地上屬於它的玩具來。

 

  

 

  趙明瑄站在吧臺後面,看著沙發上沈靜並且略有些局促的青年,特意帶著熟悉的意味沖他說道:“喝點什麽?咖啡?茶?還是冰鎮的橙汁?”

 

  

 

  林立夏連連擺手回答:“謝謝,不用這麽麻煩,隨便都可以。”

 

  

 

  手腳麻利地端了水過去。林立夏接了水,又是一聲客客氣氣的“謝謝。”

 

  

 

  趙明瑄假裝不悅地皺皺眉頭:“這麽多謝謝,跟我太客氣了,我還沒謝你呢。還不知怎麽稱呼我叫趙明瑄,明亮的明,王字旁右邊一個宣布的宣。”

 

  

 

  “趙先生好,林立夏,雙木林,二十四節氣的立夏。”

 

  

 

  “叫我明瑄就好”,說罷頗有意味地“喔”了一聲,問道:“是在立夏那天出生的吧。”

 

  

 

  心里卻想著,整個人看起來反而不像是個夏天出生的孩子。

 

  

 

  林立夏卻不置可否地一笑。

 

  

 

  趙明瑄了然地望了他一眼說:“看來也有我猜錯的時候。”

 

  

 

  林立夏這才發覺,趙明瑄有雙漂亮且特別的眼睛,淡淡的茶褐色,乾凈剔透不帶一點陰翳。於是乎多看了兩眼。

 

  

 

  趙明瑄立即猜透他的心思道:“我的外婆是俄羅斯人,所以我眼睛的顏色不太一樣。”

 

  

 

  林立夏被人這麽點破了心思,臉微微有些紅,抓了下短短的頭髮,怪不好意思的。

 

  

 

  此時,廳里只有某些角落開著壁燈。

 

  

 

  柔柔的燈光透過銅制的鏤空燈罩散發出來,而天還未黑透,一切都是那樣的平和柔軟。

 

  

 

  趙明瑄端著自己的那杯橙汁,淺笑著瞇眼,肆無忌憚地盯著對面的青年。他不僅有雙清透的眼睛,還有烏黑的看上去十分柔軟的頭髮。

 

  

 

  據說,這樣的人,都會有一副好心腸。

 

 

 

有錢人果然都是怪人林立夏顯然是個很容易冷場的人,大多數時間都是趙明瑄在親切並且熱情適當地與他交談著。

 

  

 

  趙明瑄顯得很有耐心,不急不慢的語氣,恰到好處一點也不突兀地詢問著,循序漸進。

 

  臉上的笑容和眼里的笑意,都讓人覺得親切,和煦。

 

  

 

  例如趙明瑄會像任何一個剛接觸的普通人一樣地問道,“看你還這麽年輕呢,在長洲哪所大學念書?學的什麽專業?”

 

  

 

  林立夏是什麽人,他會立馬搖搖頭,好心地糾正錯誤:“我都快24了,已經工作了。”

 

  

 

  然後,趙明瑄便會裝作很是吃驚的樣子,挑下眉毛說:“呀,看不出來麽,工作應該很輕鬆吧,看你剛才挺早就給我電話了,還跟燒餅呆上那麽長一段時間。”

 

  

 

  老實的林立夏會自覺地解釋:“是個交警,還成吧,今天剛好下班比較早。”

 

  

 

  “呵呵,還是個人民警察啊,聽口音是本地人?”

 

  

 

  “是的。”

 

  

 

  …………

 

  

 

  諸如此類的對話。

 

  

 

  趙明瑄一步一步小心地觸探著,不大一會兒,就把林立夏的基本資料套出來了,就差沒問林立夏平時都穿三角的還是四角的內褲了。

 

  

 

  終於問完最後一個問題,趙明瑄覺得自己還算圓滿了,心里很是自戀地閃過一個念頭,自己如果去做臥底或者間諜的話,還是個不錯的苗子。

 

  

 

  我們的趙明瑄同志也不看看問人的對象是誰……

 

  

 

  林立夏可沒有趙明瑄這麽多彎彎道道。

 

  

 

  在他這幾年的經歷里,除了辦案子時,他難得跟陌生人相處交流這麽長時間,並且還講了這麽多話。

 

  

 

  於是,他不時地在聽趙明瑄念念叨叨期間,頻頻喝水。

 

  

 

  最後一口水被林立夏毅然決然地喝完了。

 

  

 

  擡眼望了望擺在門口的紅木立式鐘,眼里終於帶上了某種渴望,想要回去的渴望。

 

  

 

  趙明瑄此時還在連比帶畫地講著自己在法國盧浮宮的見聞,他剛才從蒙娜麗莎的微笑講到了蒙古族的全球擴張和侵略。

 

  

 

  當然他還是注意到了林立夏的眼神,順著視線望過去,已然是七點四十五分了。

 

  

 

  夕陽和著熱氣,早已滾落山,夜幕正在悄悄降臨這座城市。

 

  

 

  趙明瑄仿佛終於幡然醒悟過來的樣子,用嘴捂著“咳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哎,瞧我這高興地,來這城市才一年,也沒什麽朋友,難得有人願意聽我囉嗦,吃飯的點都忘記了。走,你幫我把燒餅送回來,請你吃個飯是絕對應該的。”

 

  

 

  陌生的城市,居住在城堡一樣的別墅里的王子,居然因為可以跟一個陌生人聊天而高興成這樣,平日里該多寂寞啊。

 

  

 

  善良的林立夏這麽想了下,原諒他的囉嗦之罪了。

 

  

 

  但絕對不能再跟他呆下去了。

 

  

 

  林立夏起身,“不了,趙先生,今天已經打擾你很久了。我來之前就吃過晚飯了。我這人不習慣晚上吃太多,再說,晚上吃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態度跟語氣都帶了決絕,並且把路堵死了。

 

  

 

  當一只貓拒絕你的接觸時,你還去逗它,會有什麽後果呢?

 

  

 

  當然是“喵”地一聲,渾身紮毛,狠點的再給你一爪。

 

  

 

  然後戒備地瞟你一眼,邁著小步伐走開了。

 

  

 

  此時,趙明瑄的眼里,林立夏就是這麽一只有毛的動物,再去惹他,就真的要炸毛了。

 

  

 

  所以,他不再堅持什麽晚餐之類的,利索地拿起西裝外套就往外走,背影寫著不容拒絕,好像林立夏馬上就會跟上來似的。

 

  

 

  頭也不回地說:“那送你總是應該的。”

 

  

 

  林立夏只好跟上,剛想開口說話。

 

  

 

  趙明瑄穿著淡藍色襯衫的後背好像長了眼睛,不等他說第一個字就篤定地說道:“這里是別墅區,別說公交車了,就是打的也很難攔到車。我送你吧。”

 

  

 

  銀灰色的車,流線型的外表,沈穩勻速地行駛在長洲市的夜色中。

 

  

 

  朗朗月光下,低調地如同一只掠過海面的灰色海鷗,羽翼卻沾染著點點清輝。

 

  

 

  從碧海青天別墅區到林立夏的宿舍時不太遠的,半個小時的車程足以,何況是趙明瑄剛買的新款奔馳。

 

  

 

  可他似乎很享受林立夏坐在副駕駛,呆在他旁邊的過程。

 

  

 

  坐在旁邊的青年默而不語,偏著頭,注視著窗外五光十色的城市夜景。

 

  

 

  這個安靜到顯得有點內向的青年。

 

  

 

  趙明瑄覺得他似乎不應該在城市,這樣一個喧囂的地方出現。

 

  

 

  而是應該在某座不知名的雲霧繚繞的山間,一株青蔥的綠色植物,上面還會有晶瑩剔透的露水。

 

  

 

  又或者,更像四月的江南雨里,蓮葉團團間,冒出的水生植物,獨自在細雨里搖晃。

 

  

 

  難得的清新,像山谷的清風。

 

  

 

  真是個,漂亮沈默又吸引人的家夥。

 

  

 

  趙明瑄在心里暗自下定義。趙明瑄不露痕跡地觀察著他,這個有黑玉般眼睛的家夥,沈默的,仿佛一瞬間可以跟夜色相融。

 

  

 

  然而目的地始終是會到的,無論心里想要如何拉長。

 

  

 

  各自道別後,林立夏轉身朝宿舍的方向走去,車子停在對街,離宿舍樓不是很遠,趙明瑄仍舊坐在車里,看著街燈與夜色交錯的光與影中,林立夏挺直秀氣的背影一點點走遠。

 

  

 

  夜晚的長洲市格外熱鬧,在白日的酷熱中沈寂了一天後,積蓄的活力都散發出來。不遠處的幾家專賣店門口站著導購員,拍著手,聲嘶力竭地喊著。打情罵俏的情侶一對對,牽手低頭親密耳語。

 

  

 

  趙明瑄沒有立即啟動車子,他開了車門,走下來。

 

  

 

  這個地方,的確是挺熟悉的。他擡頭望了望就在自己頭頂的“水岸年華”廣告牌,又回頭看了眼林立夏進去的方向。有點舊的小區大門,旁邊掛著豎牌——長洲市交警總隊單位宿舍區。

 

  

 

  趙明瑄難掩自得地笑了笑,原來是住這里。

 

  

 

  林立夏回到樓上已是將近九點。他長籲了口氣,自己果然還是不夠活潑,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跟趙明瑄這麽,這麽有點自來熟的,實在是別扭。他對初次見面的人,都是這麽熱情麽。

 

  

 

  不過這樣一個看起來有錢又有學識的人,居然給自己狗取名燒餅。有錢人果然都是怪人。

 

  

 

  正要掏鑰匙準備開門。

 

  

 

  門突然自己開了,薛濤“嘩”地一下就從門後跳出來。林立夏覺得自己有種身處恐怖片的感覺。

 

  

 

  “立夏小子,明天要刮颱風了!”

 

  

 

  林立夏平復心情,伸手摁了墻上的開關。

 

  

 

  “啪”地一聲,原本漆黑一片的宿舍頓時亮堂起來。

 

  

 

  林立夏邊摸臉上的虛汗,邊問道:“刮颱風?有這麽快麽,我看今天的報紙,說七號颱風要六月初啊。”

 

  

 

  薛濤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一口大白牙在燈光下健康得晃人眼。

 

  

 

  伸手一把摟過林立夏的肩頭,嘿嘿笑道:“真是天然純潔的家夥。我用一個不可能的事情來表達我內心的驚訝!”

 

  

 

  林立夏一臉疑惑地盯著薛濤。

 

  

 

  薛濤繼續笑得人畜無害,裝作保密地四下瞅瞅,“來來來,跟學長說說,今晚去哪里啦?”

 

  

 

  然後用手指指了指墻上的掛鐘:“看看幾點了?這麽遲才回來。”

 

  

 

  林立夏很是無語:“才九點,很遲了麽。”

 

  

 

  薛濤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林立夏同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從來沒有在八點以後還出門的,除非是執勤,夜班的!”

 

  

 

  見林立夏好像很是無動於衷的樣子,又繼續調侃道:“真是世風日下,分心不古啊,連長洲市最後一枚純情小宅男都學會夜出晚歸了,叫我怎能不痛心。”

 

  

 

  “快快,告訴師兄,跟誰家的小姑娘出去約會了?你小子終於開竅了啊,讓我猜猜,難道是對面那個區派出所的片警小丫頭?她注意你很久了,三番兩次跟我打聽你……還是局里的許悠揚?不對啊,她今晚說了回父母家吃飯來著……”

 

  

 

  薛濤摸著下巴,皺著眉頭,一副很是思索的樣子。

 

  

 

  林立夏甩開薛濤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很是無語地說道:“哪有你薛大帥有魅力,橫掃長洲市公檢法三界,追你的小女生可以繞著長洲市西湖公園跑三圈了。今晚居然沒跟女朋友約會,跑我這單身漢的地方來了。”

 

  

 

  薛濤晃著大白牙,“我還不是怕我們交警大隊第一隊草寂寞麽?天地良心,找你半天找不著,怕你這麽晚出去了,還特意等你,等到都在你床上睡一覺醒來了,你才回來。”

 

  

 

  林立夏知道薛濤是真關心自己,也的確從來沒有這麽遲回來過除了值班的晚上,微笑著說:“沒跟誰約會,撿了條狗,給人送回去。狗主人住在碧海青天,算遠了點吧。”

 

  

 

  薛濤一拍大腿,大聲道:“千里姻緣一線牽啊!這是,絕對的。娘列,還住碧海青天,沒個幾百萬可住不下去,敢情是個女富二代。怎麽樣,再遠也不濟這麽久,看上你了吧。”

 

  

 

  林立夏覺得自己暈過去的心都有了,這薛濤,思維還是一向這麽,這麽跳躍。

 

  

 

  他難得眉眼全部舒舒展展地漾開來,沖薛濤燦爛地一笑。

 

  

 

  然後拍了拍他的腦袋,嘆了口氣說:“是富二代來著,可惜啊,是個男的。”

 

  

 

  林立夏的臉色一掃平日里的淡然,少有的活潑與俏皮,眉梢眼尖全是逼人的帥氣,整個人鮮活起來。

 

  

 

  雖然平時禮貌又帶點疏離的林立夏也是不錯,可是看慣了他淡淡的樣子,這樣活潑的立夏很是特別。

 

  

 

  薛濤絕對是被林立夏少有的燦爛晃了眼,楞了楞,立馬撲過去,逮著他的腦袋一陣撲騰,還一邊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小孩兒,越大越沒規矩了,趕緊地,叫學長,叫學長!”

 

  

 

  分明是夏天,薛濤卻覺得林立夏笑得宛如春天的綠色植物,帶著一種他所特有的草木氣息。

 

  薛濤是林立夏的校友,也是他稀少的甚至可以說唯一可以的真正朋友。

 

  

 

  不是點頭的泛泛之交,也不是應酬時幹杯吃肉的朋友,是可以讓林立夏放心地親近,說出自己的煩惱,談談自己的想法,甚至是真的撐不下去時,第一個想到的人。

 

  

 

  而薛濤依舊記得第一次見林立夏,六年前的那天,過了一個暑假,自己已經是長洲市警官學院大三的學生,還是學生會某個下屬部門的小部長。

 

  

 

  每年的九月自然是大學里最熱鬧最繁忙的時節。

 

  

 

  六月里剛剛撥響驪歌,送走大四的學長學姐們,一片離愁滿是哀情。七八月的太陽這麽一曬,蒸發掉了哀愁,心情回升,在九月達到鼎盛——迎來了一群新鮮活潑的學弟學妹。

 

  

 

  整個校園都是彩旗啊,橫幅啊,各大社團的宣傳畫啊,五顏六色的傳單漫天飛舞。滿滿都是家長,都是學生,都是大堆大堆的行李。

 

  

 

  薛濤還舉著信息管理系迎新生的牌子在日頭下,人群里飄來飄去。

 

  

 

  實在是受不了了,躲在一棵樹下喝水,難得的一絲清涼隨著手中冰鎮的礦泉水流入自己的腹中。

 

  

 

  正享受著,身邊也響起了清涼如泉水般的聲音:“請問學長,7A520宿舍怎麽走?”

 

  

 

  當時薛濤的礦泉水瓶還在嘴巴里,就這麽邊喝水回過頭去。

 

  

 

  這麽一轉身,他就看見了才18歲的林立夏。

 

  

 

  陽光透過樹葉,層層疊疊的葉子,像篩子一樣把熱辣辣的陽光篩成了一張明暗交錯的網,靜靜地灑在林立夏的身上,星星點點。

 

  

 

  林立夏當時就那麽淡淡地微笑著,站在薛濤的面前。

 

  

 

  薛濤的第一眼印象是,這男娃子長得可真好啊!必成為03級大一新生的風雲人物不可!

 

  

 

  作為師兄的自豪感與熱情突然就這麽油然而生了,自告奮勇地要幫林立夏一起去宿舍,卻發現林立夏只是拎了一個輕巧的黑色旅行袋,跟校園里滿是大箱大袋的大一新生比起來,太不一樣。

 

  

 

  林立夏這才知道,原來剛巧他跟自己是一個系的,還是大自己兩屆,住自己對面的學長。

 

  

 

  而後薛濤回憶起來,感嘆道,這就是緣分啊緣分,自己撿了一個又像兒子又像弟弟的小子。

 

  林立夏則會安靜地笑著聽這句話,他的心里自然是千萬感激的。

 

  

 

  他長這麽大,薛濤是除開孤兒院里的人之外第一個對自己這麽好的,而且還好了這麽久。

 

  

 

  領著自己去宿舍,後來替自己找些不怎麽辛苦薪水又高的臨時工。偶爾工作實在放不下就替自己去上課,幫自己借筆記。

 

  

 

  高興時拉著自己去唱歌喝酒,不高興時陪自己打籃球發泄。高高大大的一個人,卻做得真像一個親生哥哥一樣。

 

  

 

  林立夏有時會感動地有些承受不了,會略帶哽咽地憋半天,憋出“謝謝”二字。

 

  

 

  薛濤則總是毫不在意地一摸他的頭髮,爽朗輕鬆地說“你小子又呆了吧!”

 

  

 

  薛濤是唯一一個大體知道林立夏身世的,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幫幫這個,說的矯情點,有的命苦的男孩子。就跟自己弟弟似的,真切地盼望著,他能開懷。

 

  

 

  林立夏和同事們是輪班的,夏天的時候要是輪到自己坐辦公室了,吹吹小空調,閑暇的時候上網看看新聞,也會深深地感慨一聲,果然是比站大街好啊。

 

  

 

  坐在警局里,一般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比如這樣的。

 

  

 

  “你當時就那麽沖過來,有車了不起啊,四個輪子鐵皮子包著,就可以不講理了!啊呸!欺負我一個騎自行車送雞蛋的!還有沒有天理了!”這是一位頭上還戴著藤條草帽,還一只褲腿還挽著的中年人,可能是由於長期的走街竄巷風吹日曬,從頭到腳都是黑黝黝的。

 

  

 

  說著說著,嗓門還越來越大,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用手指了指林立夏:“這位交警同志,你一定要給我評評理。你看看,你看看,我這腳,這手上都是傷!”

 

  

 

  另一個衣冠楚楚白白胖胖的先生顯然是不甘於這樣被人指責地,扶了扶鼻子上的金絲邊眼鏡,直接向林立夏客氣地回道:“交警同志,我說,實際上是這樣的。當時我是綠燈,人行道兩頭的人也都在等通行,是紅燈啊。”

 

  

 

  然後一指中年人“他可好,直接從旁邊騎著車子沖過來,我還開著車呢,能不撞倒人麽,幸虧車速不快。他這是闖紅燈不是,從法律上來講,我是沒有違規的。”

 

  

 

  “我可不管什麽紅燈不紅燈,你撞了,還有我那幾盒子雞蛋,全碎在街上了。要不是急著送蛋,我能遇上你這掃把星麽。你看著辦吧,你不賠錢今天就別想走了。反正我蛋也碎了,就跟你呆這兒了。”

 

  “

 

  哎,哎,我說你這人懂不懂法啊,是你違規再先的。”

 

  

 

  “我才不懂什麽法不法的!我知道討生活,你今天撞了我,我後面幾天就不好過活了!”

 

  ……………………

 

  

 

  林立夏認真地聽了一會兒,終於從爭執中了解了基本的經過。也在他們火藥味越來越濃之前,制止了吵架,好聲好氣地勸著。

 

  “大家都靜一靜,不要吵了。你們來這里不是來吵架的,說白了,就是來解決糾紛的。一直吵有什麽用呢。”

 

  說著轉頭向中年人:“大叔,這件事情,確實是你不對再先,紅燈停,綠燈行,這是小學生都懂的。”

 

  

 

  接著又對另外一個說:“撞傷人也不是好事情,何況還有人家靠著生活的雞蛋。也許你不缺這點錢,但是對他來說,就是生活的來源。這樣吧,我看,個人各退一步,你賠點錢,你也了事。大家都有錯,沒必要一直在這里浪費時間。先生我看你還是要去單位上班的吧。要是在這里耗一個早上多不好。”

 

  

 

  兩個人終於不再爭執,冷靜下來,接受了林立夏的意見。

 

  

 

  林立夏看著腳上還帶著傷,一瘸一拐,手里拿著草帽走出去的中年人,心下感慨,生活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不容易的。但是一個騎著自行車在日頭里賣雞蛋的,比開車去上班的人,更加的不容易。

 

  

 

  長洲市的治安經濟情況風土人情啊什麽的,都是很不錯的。

 

  

 

  一座有些慢節奏適合養老的城市,十分安逸。所以一般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派出所里經常是孩子迷路夫妻吵架的案件,林立夏呆的地方也都是些酒後駕駛啊闖紅燈之類的皮皮毛毛或者像這樣撞爛雞蛋之類的。

 

  

 

  在長洲市,要是出個人命案子,可以引起轟動一個月以上。林立夏的日子就是這麽平穩地過著。

 

  

 

  上班,執勤,在繁華的鬧市區給隨地亂停的大小車子開開罰單,違規的味道等,都等著他招手停車,過來敬個標準的禮,然後說句“同志你好,請出示駕照。”穩穩當當地久跟駛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的帆船似的。

 

  

 

  然而,薛濤嘴里的“長洲市第一純情小宅男”除了上班幾乎匿跡於市井的林立夏同志,他的生活還是出現了個小插曲。

 

  

 

  他出名了!史上第一帥交警

 

 

 

  事情呢,要從林立夏送狗回家後的第五天說起。

 

  

 

  長洲市還是熱得可以把人逼瘋的天氣。

 

  

 

  林立夏從警局出來,從容不迫地準備上街接受炙烤,地上被熱氣蒸的視線都扭曲了。

 

  

 

  薛濤曾經說,立夏你每次執勤的時候,往那里那麽一站,就是一道風景線啊,跟一株青蔥翠綠的松樹似的,在夏天里格外養眼。

 

  

 

  於是,這棵養眼的松樹終於被極富八卦因子的人給發現了。

 

  

 

  林立夏當時在街上指揮了會兒,由於過了高峰期,就跟同事說了下,準備走回街邊的交通室旁邊站著休息會兒。

 

  

 

  蟬鳴一陣一陣,一浪高過一浪,像一張巨大的網蒙住了整個空氣。

 

  

 

  林立夏一手拿著水壺咕咚咕咚地喝水,一手拿著毛巾時不時地擦一下汗。

 

  

 

  面前緩緩駛過一輛電動車,速度是不快的,這個是交叉口,電動車也是允許行使的。但是車上怎麽可以坐了兩個人。

 

  

 

  盡職盡業的林立夏邊喝水腦子里歷時便閃過本市新出臺的交通管理條例——本市自5月1日起,市區內八大主幹道禁止電動類自行車載人騎行。

 

  

 

  下意識地便揮手叫住了那輛電動車:“前面的!哎,電動車載人的,停下來!”

 

  

 

  車上的兩個人明顯一僵,但是還是停下來。坐在前面的那個人回頭對後面的嘀咕道:“我就說了,少拍幾張趕緊走,看吧,被發現了!一點八卦素養都沒有!”

 

  

 

  “什麽!本小姐這還不是為了拿到極品圖片,我連拍了!角度光線都很不錯,清晰得很啊!”

 

  林立夏絲毫沒有發覺地往她們走去。

 

  

 

  上前就是一個標準的敬禮,溫和地開口道:“你好,不好意思,南街口這邊是主幹道,根據新的交通管理條例,電動車現在禁止載人騎行,請後面的那位小姐下來。”

 

  

 

  前面的那個女生趕緊笑嘻嘻地對林立夏說:“交警帥哥,這不是新條例麽,我們這宅太久了,很久沒上街,out了,out了。不好意思!”

 

  

 

  然後又轉頭對後面的女生說:“妞兒,趕緊的,還不下去,聽帥哥的話!”

 

  

 

  後面的女生麻利地下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林立夏。開口第一話就是:“這位帥哥不用怕,小瓜我不是壞人。嘖嘖,極品啊,真是極品啊!近看顏更加不錯,喲喲,皮膚很好麽,遠看白白的,近看連毛孔都沒有啊!”

 

  

 

  林立夏目瞪口呆了,這算當街調戲人民警察麽。

 

  

 

  又見這位豪邁的女生接著熱情地說道:“帥哥,有男朋友麽?有女朋友麽?婚配否?QQ?MSN?手機號碼?要是都不肯,那給我們家庭住址也是可以接受的。”

 

  

 

  林立夏望天,當時就震撼了,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麽,這麽活潑麽……

 

  

 

  只見調戲成功,叫做小瓜的女孩子趕緊上車,二人一路狂奔而去。

 

  

 

  她們之後對話是這樣的,林立夏當然不可能聽到。

 

  

 

  “嚇死我鳥,以為偷拍被發現!”

 

  “天啊天啊,太帥了,太帥了,聲音也好萌啊!制服,制服,我愛制服!”

 

  “系啊系啊,睫毛好長,眼睛也漂漂,真系越看越好看的清秀耐看型啊!”

 

  “真是不枉費我們烈日當頭埋伏三天,終於等到了,咩哈哈~”

 

  “身高不錯啊,好像有一米八……”

 

  “腿很長,腰好細,小蠻腰……”

 

  …………

 

  

 

  這廂的林立夏是沒有任何意識的,不僅沒意識到自己被偷拍了,也沒意識到這兩個生猛的小姑娘居然給自己的生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波瀾壯闊。

 

  

 

  那天晚上,某個人氣極高的論壇出現了這樣一個帖子。

 

  

 

  帖子的題目是——交警gg你如此帥氣羞澀到人神共憤為那般??!!(標題要長,有圖有真相)

 

  

 

  帖子的內容是:

 

  

 

  TT 樓主我圓滿了,升華了,升天了!不淡定ing……

 

  

 

  居然讓我搜羅到如此極品帥鍋!英氣逼人!態度可親!身材巨好!制服很亮!的交警帥鍋!

 

  

 

  什麽HXM,CGX,XTF 那都素浮雲啊浮雲啊!

 

  

 

  交警gg,你往那一站,天地為之變色,風雲為之變幻……

 

  

 

  200字200字200字200字200字200字……夠了沒!

 

  

 

  容樓主我喝口水,騷等,帶上你們的黃金狗眼,千萬不要被刺瞎了,馬上上圖!(^ω^)

 

  

 

  此八卦樓主18:32發了帖子後,人就不見了。

 

  

 

  剛開始的回帖是

 

  

 

  “沙發,等圖”

 

  “木圖木真相”

 

  

 

  “我x 樓主我飯後甜點都吃了你人怎麽還沒來!”

 

  

 

  “蘭州是太監,鑒定完畢”

 

  

 

  “我手賤,騙回帖的”

 

  

 

  當然也有熱心支持的觀眾:

 

  

 

  “ 啊啊啊啊,樓主,難道我們是一個地方的?我家對面那個那個,也有一個極品交警帥哥啊,每天路過就為了看他一下!好帥啊!支持制服誘惑!”

 

  

 

  但樓主終於還是回來了,並且開始放圖,將人都炸了出來!

 

  

 

  第一張是遠景,車水馬龍中一個挺拔的背影,淡藍色的制服,高高舉起的手勢。

 

  

 

  同志們紛紛表示背影很銷魂,身材不錯,制服很搶眼。

 

  

 

  接著是第二張圖,真相地,正面終於來了,是個唇紅齒白的交警帥哥,帽子壓得低低地,依稀可見很不錯的五官。

 

  

 

  大家又紛紛表示,樓主沒有騙人,真相很不錯。

 

  

 

  然後,重量級的來了。

 

  

 

  樓主顯然是動用了比較好的偷拍器材十分清晰,整個照片就是交警哥哥無ps近距離的相貌。

 

  

 

  側著四分之三的角度,微低著頭正在抄罰單。長而不卷的睫毛因為下看而溫柔地垂著,提拔的鼻梁,淡粉色的唇,不笑嘴角卻自然微微翹起。

 

  

 

  鼻尖上有一顆汗珠將落未落,有盈盈的光澤。照片的角度,光線非常的好,色彩明亮。將本來就是很出色的人襯托地越發有感覺。

 

  

 

  樓主還很文藝地在照片旁邊加了一句話——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然後,在八卦群眾的要求下不斷地上圖片。還有一張林立夏喝水的大特寫,向後仰的頭,有濕漉漉的黑頭髮,喉結突出,身上都是汗水,被大家一致鑒定為制 服誘惑的標準圖片。

 

  

 

  討論的,求包養的,求地址的,計算身高腰圍尺寸的,人肉地址的,眼尖的甚至連制服上的編號都出來了……

 

  

 

  不一會兒資料都差不多出來了,連證件照都出來……

 

  

 

  於是,原本只有一千多點擊,30多個回復的帖子,一個晚上就飆到了將近一萬回復,八卦花癡女的火焰在這個夏天熊熊燃燒。三天之內,占據首頁,還上了榜首推薦。

 

  

 

  林立夏,在不知情地情況下,紅了。

 

  

 

  我們都是知道,長洲是一座不溫不火的城市。

 

  

 

  例如張三閨女跟人私奔了,李四家的狗居然會天天早上收報紙等等新聞都可以在長洲市銷量最大的報紙上找到。

 

  

 

  林立夏在不知不覺地情況下在這個全國都享有人氣的論壇紅了,被轉載了,被分享了,被轉帖空間了,被……

 

  

 

  長洲日報娛樂版的自然是有在這個論壇蹲點的小記者。那個整天坐在電腦前搜刮新聞帶著黑框小眼睛的實習生無意間點開了這個帖子,首先對女生們的花癡表示嘖嘖稱奇。

 

  

 

  末了翻到後面,居然有詳細的資料,居然就看到了長洲市的字眼。然後小記者的眼鏡亮了,在網絡上突然爆紅的交警gg居然是長洲市的!

 

  

 

  他的腦子里立馬刻上三個大字——大新聞!

 

  

 

  在偷拍事件後的第三天,又一天的長洲日報新鮮出爐了。

 

  

 

  在首頁左上角的今日看點第三條:史上第一帥交警——長洲市某交警躥紅網絡!

 

  

 

  翻到娛樂版,首先就是林立夏不勝蓮花嬌羞的大頭像,醒目的標題,詳盡的報道,占了半個版面。

 

  

 

  於是,長洲市交通局各個科室部門的人上班後,第一件事情翻了報紙後,群眾們沸騰了。警察也是人啊!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熱心的圍觀群眾。

 

  

 

  這一天,林立夏一進局子里,就覺得氣氛有點怪怪的。

 

  

 

  先是去了食堂買了豆漿包子,拿著自己的早餐出來時,幾個不是很熟悉的同事在附近時不時看下自己,然後嗡嗡嗡地竊竊討論。

 

  

 

  接著在大門口碰到了證物科的劉大姐。劉主任迎面過來就沖著林立夏笑得格外燦爛,還很是親切地拍拍立夏的肩膀:“小夥子,真人比照片好看,很不錯嘛!”然後噠噠噠地走了。

 

  

 

  一路行至二樓的科室,才踏上走廊第一步,就發現,三樓宣傳部的幾個小姑娘在上面探頭探腦地看,一個個笑得很甜美。

 

  

 

  還沒走進辦公室,就聽見薛濤在後面喊自己:“立夏,立夏,等等我,等等!”林立夏轉身,他已經從後面躥上來,一把摟住自己的肩膀。

 

  

 

  手中一張報紙狂抖:“立夏,帥哥,你看看。你今天上日報的頭版頭條了。”

 

  

 

  薛濤很是激動,報紙抖得跟秋風中的落葉似的。

 

  

 

  “我?上報紙?怎麽可能?”見林立夏一臉狐疑的樣子,薛濤攤開手中的報紙指給他看:“你看你看,史上第一帥交警!看,看這照片,可不就是你麽,很清晰啊!”

 

  

 

  林立夏詫異地接過報紙細細一看,果然,那戴著報紙低頭正抄罰單的人,可不是自己麽。

 

  

 

  除此之外還有幾張照片,有正在指揮的,有拿著白毛巾擦汗的,有喝水的……再看看文字,居然還配上了幾個網友的留言……

 

  

 

  薛濤還在一旁起勁兒:“對吧,我就說是你吧。你小子,居然因為這個上報紙了,還網路紅人,芙蓉姐姐,交警哥哥,哈哈哈。”薛濤笑得一臉促狹。

 

  

 

  末了還加了一句:“今天整個局里的人都知道了。大家知道我跟你關系好,還問我來著。這誰給你拍的啊,拍的很不錯麽。”

 

  

 

  林立夏覺得,這事情,來的也太莫名其妙了,還史上第一帥交警。他自己感覺,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雷人。

 

  

 

  果然,今天一整天他就沒消停過。上午在辦公室里被同事們圍觀,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從門口路過,看幾眼。下午在街上,被一眾女生圍觀。據說還是組團來的。看完之後,嘖嘖驚訝,真人很耀眼啊。

 

  

 

  此時,趙明瑄的手中也拿著這份報紙。

 

  

 

  溫柔低頭地注視著手中的紙張,長長濃密地仿佛要散開的睫毛。一排小小的黑子配在圖邊“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再一次相遇

 

  此時,趙明瑄的手中也拿著這份報紙。

 

  

 

  報紙上的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天送燒餅回家的青年。

 

  

 

  趙明瑄左手支著臉,手肘靠在桌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林立夏的眉眼間輕輕摩挲著,指尖只有報紙粗糲的質感。

 

  

 

  但還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那天還沒見到林立夏之前的那通電話結束後,空氣中仿佛有一種不明所以然卻溫柔的波紋慢慢蕩漾開來,一圈一圈。

 

  

 

  趙明瑄一向給人的感覺就是風度著的,帶著天生的優雅與一點點的慵懶。然而做事卻是有條不紊有計劃有步驟周密地進行著,胸中自有丘壑。

 

  

 

  他很少對什麽人或者什麽事情有興趣,在他的信條里,一個成功的人是不可以有心愛的,因為那將會是致命的弱點。

 

  

 

  趙明瑄的嘴角微微翹起,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眼睛一定是很亮的。

 

  

 

  因為,他真的對林立夏,很有興趣。

 

  

 

  敲門聲響起,趙明瑄隨口說了句:“請進。”

 

  

 

  小張走進來,照例將趙明瑄的黑咖啡放在桌角,這是他的習慣,趙明瑄早上總是要喝一杯黑咖啡才開始工作。

 

  

 

  “趙哥,今天的報紙有特大新聞了,我看您,長洲日報看了很久了。難道有什麽新動態或者玄機?”從早上一到辦公室就在拿著報紙琢磨,小張終於忍不住,很是不解地問。

 

  

 

  趙明瑄的心情頗佳,使他整個人在裝修得金屬感很重的辦公室看起來十分明朗,他合上報紙,放到了自己的抽屜里,才笑著開口:“做生意的人,尤其是在中國,要學會看新聞聯播和報紙,里面總是有吸引人的東西。”

 

  

 

  “哦?趙哥這次又看上什麽了?我記得長洲市應該沒有什麽大動態了,除了老城區改造,我們這次不是一直在做準備爭取那塊地了?”

 

  

 

  “比那更好。”他的心情顯然是極好,說完這句話,反而深深地微笑起來,露出了左臉一個酒窩,茶褐色的眼睛越發深邃明亮。

 

  

 

  “怎麽樣,王書記的事情聯系的如何了?”

 

  

 

  “前兩天給他兒子的一臺奔馳SL650已經送過去了,照您的吩咐,還送了他夫人一套珠寶。都收下了,昨晚已經和王書記聯系過了,您今天可以給他一個電話了。應該會有個答復。”

 

  

 

  趙明瑄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仿佛一切都應該這樣進行著。

 

  

 

  “那好,我現在就給他一個電話,新來的土地公還真不好伺候。”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趙明瑄放下電話,剛才跟王書記通話時的淺笑和煦摸樣已經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反而有些陰郁。

 

  

 

  有陽光照耀的地方,其實往往還有陰影。而人們總是選擇看到光亮的一面,隱藏或者忽視著緊靠著光明的影子。

 

  

 

  趙明瑄將手機丟在桌上,從寬大的椅子上站起來。

 

  

 

  他的辦公室位於金城大廈的至高點,走到落地窗前“嘩啦”一下,拉開全部的窗簾。遠眺城市外圍的海,依舊是灰白色的,在陽光下泛著粼粼的波光,好似一條長著銀色魚鱗的大白魚,在水面上起起伏伏。海港碼頭上的吊臂正在忙碌地工作著。

 

  

 

  向下看去,這個城市有高樓大廈,大廈與大廈之間光影糾纏。位於街上的車子,跟火柴盒一樣一動著,還有黑黑點點的人。

 

  

 

  這個,陌生的城市。

 

  

 

  一年前,自己被大房與三房聯合著整出來,被擠出位於香港的總公司核心,跟發配邊疆似的空運到這座城市,美其名曰開發華東市場。

 

  

 

  這樣一個子公司,還需要他趙明瑄過來照看麽,真是笑話。

 

  

 

  趙明瑄覺得,這是他三十年以來最大的一次失敗。向來都十分有把握的自己,居然也會有失落失望和,一絲絲的茫然。父親的意思,可真是難以捉摸。這個龐大的家庭,更是讓人心寒。

 

  

 

  他想起一年前自己與母親話別時,趙明瑋和趙明珅那些人得意洋洋地看著準備離開主宅的自己,十足的小人得志。

 

  

 

  他看不太清父親的眼神,就像他現在依舊不是很確定他心里的想法一樣,老婆多兒子多,果然不是好事。

 

  

 

  自己一向驕傲的母親站在大媽身邊,身板格外筆直,神情肅穆而淡然,沒有一絲波動。而身為兒子的他又怎麽沒發現,她緊抿的嘴角泄露的秘密。

 

  這一切都沒有關系。

 

  

 

  一年來,他不但成功發展了長洲市最大的兩個樓盤海邊的碧海青天和市中心的水岸年華,就是在其他幾個城市,也有好幾期工程開始,幾個樓盤正在銷售。

 

  

 

  趙明瑄望著這座已經開始忙碌的城市,微微勾起嘴角,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手里。

 

  

 

  而且,可能還有會意外的收獲。

 

    

 

  華燈初上。長洲市,水上人間。

 

  

 

  大腹便便的王書記喝得有些忘乎所以,在官場摸爬滾打也有些年頭了,頭髮掉了不少,肚子卻大了許多。

 

  

 

  他一個勁地給自己和趙明瑄杯子里倒酒:“明瑄老弟,來,給個面子,喝了它,你大哥在這邊的時候,跟我們那也是玩得很開的啊。你是他弟弟,那也是我王某人的弟弟,是吧,來來來,喝了喝了。”

 

  

 

  小張正又打算伸手替自己的老板喝這杯酒,王書記一把擋住他的手:“這我王某人敬你老板的,年輕人,不懂規矩。來,趙老弟,喝了這杯,算是給我面子。”

 

  

 

  趙明瑄的胃一直不是很好,所以他向來是很少喝酒的,而且今晚小張喝了很多,看來是要自己開車回去了。

 

  

 

  但是騎虎難下,不得不親自上陣了。

 

  

 

  此時他的領帶已經解開,西裝也脫下了,挽著襯衫,手里拿著一小杯茅臺,起身對一桌子喝得鬧熏熏地人朗聲說道:“今天在座的各位能來,都是給我趙明瑄面子,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喝酒。來,我破例,敬王書記一杯,敬在座的各位一杯。”

 

  

 

  說完毫不猶豫地一乾而盡。

 

  

 

  “哪里的話,小趙年輕有為啊,後生可畏。”

 

  “是啊是啊,你來這一年,就賺了多少個億啊,怕是小趙你自己都數不清了吧。”

 

  底下的人,不管真心不真心的,都在附和著。

 

  

 

  從來權錢不分家,都是各懷鬼胎。趙明瑄不動聲色地輕笑。

 

  

 

  今天水上人間的包廂里,除了小張就屬趙明瑄最年輕,來的都是些位高權重的老頭子,一個個都喝得面色通紅,酒氣沖天。

 

  

 

  趙明瑄整個人依舊是清清爽爽乾乾凈凈頗有些濁世佳公子的感覺。

 

  

 

  一頓酒局從六點多吃到了十點,總算是散了。有的人回家,有的人去趕午夜場,一臺臺車從水上人間燈紅酒綠的靡靡氛圍中駛出來,進了夜色里。

 

  

 

  趙明瑄解開最上面的三顆扣子,手里搭著西裝,難得一副衣冠不是很整齊的摸樣。

 

  

 

  小張走過來:“趙哥,您打算直接回去麽,我今晚喝了許多酒,怕是……”

 

  

 

  “沒事,我就喝了兩三杯,幸虧多吃了東西墊肚子。你就喝多了,趕緊先打車回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開著回去。”

 

  

 

  “好的,那您小心點,我先回去了。”

 

  

 

  趙明瑄獨自過去取車,今晚開得是一輛黑色寶馬。

 

  

 

  他坐在車里,也不急著啟動,從副駕駛座上拿起一份文件。

 

  

 

  白色的紙,密密麻麻的文字,卻襯得一張照片引人注目。

 

  

 

  是林立夏標準的彩色免冠一寸照。頭髮比現在還短,清秀的青年,穿著藏藍色的警服,格外精神,還帶著稚氣。

 

  

 

  “林立夏,1987年5月13日,編號cz3546D……”

 

  

 

  “畢業於長洲警官學院……公務員考試成績……”

 

  

 

  趙明瑄一點點看著。

 

  

 

  詳盡的資料,倒退地記錄著林立夏在這長洲市的所有腳印,從現在的工作單位到大學,再到中學,小學。

 

  

 

  趙明瑄看得很是津津有味,呵,還是市三好學生,有趣。

 

  

 

  只是在小學前的最後一條記錄,讓趙明瑄突然楞了一下。

 

  

 

  “其母沈麗華,長洲市第三紡織廠女工,父不詳。於92年將其丟棄於長洲市市立動物園門口。而後進入長洲市西城區兒童福利院。”

 

  

 

  趙明瑄將文件收起卷成卷,一下一下有節奏地在左手心里拍著,像舊式的擺鐘,緩慢卻沈重得仿佛意味深長。

 

  

 

  他的臉在夜色的燈光下微微側著,陰影交錯。

 

  

 

  但還是下定決心般,自得地一笑,將文件放好。

 

  

 

  黑色的寶馬順手啟動,像蝙蝠一樣滑翔出去。

 

  

 

  林立夏今晚值得是晚班。

 

  

 

  已經是十點十五分了,而鬧市的繁華喧囂依舊繼續著。城市的夜晚並不是通常所說的亮如白晝,相反地,是看起來昏黃朦朧的光,融融的,有淡淡風,不似白天的酷熱。

 

  

 

  林立夏正穿著制服,外面套著夜光背心,“police”六個英文字母在背後瑩瑩發光。

 

  

 

  三兩個同事正在路邊討論得起勁兒,車不是很多,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立夏,我們今晚打算去通宵唱K,四個人,包個小包廂怎麽樣?”同事王東海說。

 

  

 

  “對啊對啊,一起去啊,難得今晚一起執勤,明天輪不到我們的班啊,剛好休息。”

 

  

 

  “是啊,立夏,工作這麽久了,很少看到你跟我們一起玩啊,老呆宿舍里多無聊。你這麽帥,應該多出去,哈哈,肯定很多小MM喜歡的。”

 

  

 

  林立夏無奈地笑一笑:“我就不去了,明天一大早有事情呢,要出去,出去玩遲了,怕明早起不來。你們去吧,玩得開心點。”

 

  

 

  “真不去啊立夏,薛濤不在就不跟我們一塊兒去玩了啊,不給面子啊。薛濤是你同事,我們也是啊。”王東海說完一把摟住林立夏的脖子,開玩笑起來,勒地緊緊的:“哎,去不去,去不去,不去我可不放手啊!”

 

  

 

  林立夏無法,掙紮著說:“東海,放手啊,真沒法去,一大早就要起床呢。難道去了,你們唱歌我睡覺麽。”

 

  

 

  “算了算了,不勉強你。那我們自己去。快到點了,現在應該可以走了吧。”其他的人都蠢蠢欲動。

 

  

 

  林立夏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將近十點半了,他們今晚的班就到十點半,也不差個五分鐘。

 

  於是對眾人說:“你們去吧,我一個人留下來,就剩五分鐘了,也差不多了。我去崗亭里收拾下,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你們先走吧。”

 

  

 

  “那我們先走了啊,回去小心點。”

 

  

 

  “嗯好的。”

 

  

 

  林立夏走回路邊的交通亭里,收拾自己的東西也準備回去了。

 

  

 

  今晚他沒有騎自行車,一般值晚班的時候,他都是和同事們一起從宿舍走路過來,上完班了,再去個小店里吃點夜宵,夏天的話還會喝點啤酒,然後再一起走路回去。

 

  

 

  雖然一直以來,林立夏都是安靜地沈默寡言很少跟人接觸,但是今晚一起來的同事都走了,自己反而也有點不習慣。

 

  

 

  趙明瑄此時正驅車準備回家,雖然如果真正喝起來,他的酒量跟酒品都算很不錯。但他很少喝,喝醉的人很容易失去控制,他向來就不是很喜歡失去控制的感覺,尤其是對自己。

 

  

 

  白酒的味道芬芳純正,不過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紅酒,顏色跟口感都更加吸引自己。

 

  

 

  此刻,他將車窗全部打開,行進中的風灌進來,呼呼作響,驅散了他身上的酒味。

 

  

 

  真的是有鬼使神差這麽一回事。

 

  

 

  行至岔口時,他本應該左拐從一條比較近的路開回碧海青天。

 

  

 

  然而,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夜色迷茫,還是夜風吹在臉上身上格外舒服想要延長這一感覺。趙明瑄選擇了右拐,決定從鬧市區穿過,繞一圈回家,不走江濱大道。

 

  

 

  所以當他駛出這條路,開上市區中心時,下意識地便看到了在十字路口左邊的林立夏。他的身上穿著熒光的背心,很是引人注目。而那消瘦挺拔的背影,今天在報紙上已經看過了無數次。

 

  

 

  趙明瑄毫不在意地壓過雙黃線直接調頭。

 

  

 

  果然,才剛剛轉了個彎,他已經看到對面的林立夏沖他招手叫停了。第一件禮物居然是罰單

 

  林立夏三步兩步地跑過來,對面的黑色寶馬在夜色里顯得很是低調。

 

  

 

  顏色低調氣勢卻很霸道,比如如此明顯的雙黃線居然肆無忌憚地調頭,很是囂張。

 

  

 

  他跑到了車窗外,還沒看清楚人,就直接敬禮,掏罰單,公式化地說道:“先生你好,請出示駕駛證,北飛路這里有雙黃線是嚴令禁止調頭的。”

 

  

 

  趙明瑄此時還戴著墨鏡,林立夏自然看不見他,對於這樣一個生活中有一次交集的陌生人,也不是記得很清楚。

 

  

 

  趙明瑄終於轉過頭,看著車窗外的林立夏,摘下眼鏡,笑意盈盈地說:“立夏,不記得我了麽?”

 

  

 

  林立夏手里還拿著罰單和筆寫寫畫畫著,終於停下來,看清車里人的面目。深鼻高目,茶褐色的眼睛在夜色下深邃如潭。他驚訝地道:“趙先生?”

 

  

 

  “是啊,好巧。不過,怎麽還叫我趙先生,叫我明瑄就可以,或者我比你大六歲,可賞臉的話,叫一聲趙哥也是可以的。”

 

  

 

  單純的林立夏同學,以拳捂嘴輕咳兩聲:“趙哥,這個,就算我們認識,罰單也是照開的,不能,不能以權謀私。”

 

  

 

  林立夏顯然是有點尷尬,烏黑的眼睛透著誠實。

 

  

 

  趙明瑄看著窗外一板正經的青年哈哈笑了起來:“知道你是正直的人民警察,開吧,開吧。我讓你叫我趙哥,可不是為了逃罰單的。”說完,好笑地看著他。

 

  

 

  這下輪到林立夏不好意思了,只能轉移話題道:“趙哥,對這里不熟悉?這里雙黃線這麽明顯,怎麽還直接調頭,很危險的。”

 

  

 

  趙明瑄調整了下姿勢,開口道:“我是看了後面沒什麽車才轉頭的。而且這張罰單開得值。”

 

  “什麽?”林立夏覺得很是詫異。

 

  

 

  “我在對面就看到你了。要是我不違規,你就不會過來了吧。”

 

  

 

  林立夏這下徹底覺得他是個奇怪的人了,居然知道違規還故意:“趙哥真會說笑。”

 

  

 

  趙明瑄的語氣突然有點認真起來:“我看你關了崗亭的門,快要走了,我覺得,要是不違規下,今晚就錯過了。”

 

  

 

  林立夏可不知道要怎麽接了。

 

  

 

  趙明瑄反而輕笑起來:“想什麽呢,上次一面之後,你也沒怎麽聯系過,我是真心想交你這個朋友。”雖然是笑著的,可是眼里卻透著真誠。

 

  

 

  林立夏將手里的罰單撕下來交給趙明瑄,微笑道:“可以啊。”

 

  

 

  趙明瑄捏著手里的單子,嘆道“作為朋友,你給我的第一件禮物,居然是罰單。實在是,太煞風景了。”

 

  

 

  林立夏也被他語氣里故作的落寞逗樂起來,輕鬆地笑著,嘴角有白白的虎牙。

 

  

 

  覺得這個人,實在是,有點有趣。

 

  

 

  “要回宿舍麽,上車吧,我送你。”趙明瑄已經開門出來,迅速走到另一邊,開了門,等著林立夏回答。

 

  

 

  許是因為在暗黃的街燈下,趙明瑄那茶褐色的眼睛有一種溫和真摯的明亮,無聲地望著他,讓人難以拒絕。

 

  

 

  林立夏第一次沒有推辭:“好的。謝謝趙哥。”

 

  

 

  走路是很近,穿過幾條小路即可。但是開車就有點繞遠的感覺了。

 

  

 

  這次林立夏明顯沒有上次沈默,也找了話題問道:“趙哥好像不是本地人。”

 

  

 

  趙明瑄看著這個第二次坐在他身邊的人開口道:“是啊,從戶籍地算起來麽,我是香港人,我父親是廣東潮州人,我母親是東北人,不過他們現在都在香港。”

 

  

 

  “做生意的?”

 

 

 

  “蓋房子,賣房子,還有七七八八的,混口飯吃。”

 

  

 

  林立夏覺得這人說的也太輕巧了吧:“趙哥真會說笑。房地產是中國最暴富的行業之一,賣房子的都是大富豪。”

 

  

 

  趙明瑄呵呵笑了兩下,說道:“賣房子也是有難處的,眾人只看風光。你看,我為了先找塊地蓋房子,跟人應酬到這麽遲。正常上下班的人,早就回家睡被窩了。”

 

  

 

  又接著試探性地問道:“家里都有誰啊?80後的,你是獨生子麽?”

 

  

 

  趙明瑄明顯感覺身邊的人有一絲僵硬,但林立夏還是不在意地回答道:“沒有了,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林立夏以為又會聽到什麽安慰之類的話語,沒有想到趙明瑄反而很無所謂地說道:“也好,也好。有時候孤身一人,反而比身處牽絆中來得自由,來得輕鬆。”

 

  

 

  林立夏見他沒有說下去,也不再問什麽。

 

  

 

  趙明瑄問了一句:“要聽歌麽。”

 

  

 

  說是問林立夏,話音未落,他已經伸手按了下,寶馬車原裝哈曼卡頓音箱里,安靜的音樂漸漸流淌出來,吉他伴奏的過門不是很長。

 

  

 

  愁緒揮不去苦悶散不去   

 

  

 

  為何我心一片空虛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   

 

  

 

  滿腔恨愁不可消除   

 

  

 

  為何你的嘴里總是那一句   

 

  

 

  為何我的心不會死   

 

  

 

  明白到愛失去一切都不對

 

  

 

  我又為何偏偏喜歡你   

 

  

 

  ……………………

 

  

 

  這是一首粵語慢歌,男聲低沈而性感,鋼琴與小提琴的伴奏純粹又乾凈,沒有現在流行歌曲各種各樣的音效,像潺潺小溪一樣在封閉的車廂里肆意流瀉,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暗淡的故事。

 

  

 

  林立夏即刻就便被吸引了,雖然他聽不懂歌詞,可是歌曲里飽滿的感情卻是那樣清晰可以觸摸。

 

  

 

  趙明瑄扭頭見林立夏漸漸專注地傾聽著,微微側著頭。

 

  

 

  他發現自己旁邊的這個青年,沈默無語沈浸於自己的世界時,有一種,讓人刻骨的寂寞,就像這首歌一樣。

 

  

 

  “很好聽,可是我聽不懂粵語。誰的歌?”音樂結束,林立夏仿佛將歌聲咀嚼幾番之後,開口問道。

 

  

 

  “偏偏喜歡你。”

 

  

 

  “什麽?”

 

  

 

  “張國榮的偏偏喜歡你。可惜你聽不懂歌詞,太遺憾了。”趙明瑄輕輕地回答,嘴角有弧度恰到好處的微笑。

 

  

 

  林立夏靠著舒適的座椅,歌已經完了,可他還是可以感受得到,仿佛歌里的憂郁與哀傷隨著車里的冷氣一點一點滲入他的毛孔。

 

  

 

  宿舍很快就到訪了。

 

  

 

  趙明瑄熄火,轉頭對林立夏道:“把手機給我。”

 

  

 

  林立夏見他這麽篤定的樣子,雖有詫異,還是將手機掏出來遞給他。

 

  

 

  趙明瑄接過手機,飛速地按了幾個數字,然後保存好,將手機遞回給林立夏道:“我一向給工作上認識的人名片,對於朋友,我不喜歡給名片。”

 

  

 

  林立夏接過手機,對趙明瑄說:“好的,記下你的號碼。那趙哥我先走了。”開門,正準備下車。

 

  

 

  悠聽見趙明瑄他說道:“我到這個城市一年了,沒什麽朋友,很高興認識你。”言語之間格外認真。

 

  

 

  林立夏一楞,還是回了句:“好的,趙哥。”末了又加了句:“那我走了,你開車小心點。”

 

  趙明瑄盯著林立夏的後腦勺,一步一步地往宿舍走去。

 

  

 

  卻沒想到林立夏突然回頭,便看見還依舊坐在車里看著自己的趙明瑄,燦爛地一笑,揮了揮手跑了進去。

 

  

 

  趙明瑄心想,原來,目送別人的背影離開,盯著後腦勺,是真的會回頭。

 

  

 

  唐朝詩人杜甫曾用過這樣的詩來描述春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而趙明瑄一點一點像春雨一樣,隨風潛入,開始在林立夏的生活中出現,並逐漸地增加頻率,擴大範圍。

 

  

 

  例如三五不時地發條短信給林立夏,都是幾個無傷大雅的笑話。林立夏出於禮貌,肯定是要回的。以笑話為開頭,兩個人就聊了幾條。天氣有變化時,趙明瑄會以一種朋友間熟稔的語氣,叮囑林立夏要注意身體。

 

  

 

  後來,趙明瑄還特意搜刮自己申請了很久但登陸頻率一年不到五次的QQ,跟林立夏要了QQ,說是上網聊的時候很方便,一改對QQ這種覺得小孩子玩意兒的評價。雖然他發現林立夏不是很經常在線。

 

  

 

  趙明瑄他也多了一個習慣,不會再選擇抄近路回家,一律從林立夏值班的那條路繞道。

 

  

 

  還真的會有幾次,在飛馳的車上,遠遠望見,或者經過林立夏身邊。

 

 

 

山不過來,我們過去吧!

 

 

 

  那個穿著淡藍色制服,清秀卻又帶著點點沈默的倔強青年,站在車水馬龍中。

 

  

 

  趙明瑄突然察覺到他深入骨髓的寂寞。而他也知道自己在改變,視線會因為林立夏愈加膠著。

 

  連小張都發現了。

 

  

 

  那天出公司,準備參加大世界酒店的一個飯局,趙明瑄上車後又是照例吩咐小張從南街口走。南街口一向是擁擠得很,尤其是在五點多的下班高峰期。

 

  

 

  果然,車子到了那里,就遇上了每天例行的大堵車。

 

  

 

  趙明瑄扭頭去看窗外,不出所料,林立夏正站在路中央和同事們一起引導車流,眼神里沒有平時面對他人所帶著溫和的疏朗,在警帽寬寬的帽檐下因認真而顯得堅毅起來。

 

  

 

  他突然想起一句很俗的話,投入工作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

 

  

 

  小張疑慮了很多天,終於是忍不住了。他先順著自家老板的視線也探頭探腦地看了幾下,發現除了黑壓壓地一片車海,跟幾個管制交通的交警,並無特別之處。於是,他開口打斷了趙明瑄的楞神,開口問道:“趙哥,我可以問一個問題麽。”

 

  

 

  趙明瑄終於收回視線,挑了下眉頭表示意外,小張一向辦事認真牢靠,並且,最大的優點是,他從來不會多說什麽。趙明瑄點頭示意可以。

 

  

 

  小張問道:“趙哥最近怎麽都喜歡從這兒走,南街口是市中心,最容易堵車了,而且還繞遠路,我們剛才明明可以從二環路走。”

 

  

 

  趙明瑄心情甚好,整個人顯得優雅而慵懶,不過他顯然不想透露什麽,只是勾起嘴角笑道:“小張你平時讀佛經麽?”

 

  

 

  小張覺得莫名其妙:“當然不讀,我讀那玩意兒做什麽。”

 

  

 

  “嗯,那就是,佛曰,不可說。”

 

  

 

  小張立馬對自己的老板表示無語。

 

  

 

  據說,在中國,人與人相識,最快的途徑莫過於上餐桌了。那麽想要徹底變得熟絡起來,請客吃飯是自然不可避免的了。

 

  

 

  在這麽默默觀察了一個多星期之後,趙明瑄已經斷定,林立夏同志肯定將他拋到腦後了。他想起穆罕默德的一句話:“山不過來,我們過去吧!”

 

  

 

  他終於準備出動了。

 

  

 

  在幾乎摸透了林立夏的上班時間之後,這天下午,趙明瑄先是吩咐小張今晚不用送他了,他打算自己開車。接著便拿出手機,調出林立夏的號碼。

 

  

 

  “立夏,是我。”趙明瑄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平淡的熟絡。

 

  

 

  “趙哥,你好。”

 

  

 

  “怎麽樣,快下班沒,今晚跟我吃個飯吧”。

 

  

 

  他沒有說請你個吃飯,只是朋友之間一起吃個飯,如此而已。

 

  

 

  不待林立夏開口,趙明瑄又加了句,“不要推辭,看我孤家寡人,陪我一起吃個飯吧。”

 

  

 

  電話另一頭的林立夏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好。”

 

  

 

  “好,那我等下去接你。是你工作的地方還是?”

 

  

 

  “要回宿舍換掉警服。不然,穿著出門覺得怪怪的。”

 

  

 

  “好。那待會兒見。”想到手機另一端的人,有著柔軟的黑髮,潤潤的眼睛。因為第一次趙明瑄自認為的約會而一直壓抑著激動,現在反而淡定下來。林立夏就是有這樣讓人沈靜的魔力。

 

  

 

  於是,趙明瑄的那個“好”字,格外溫柔,尾音轉轉。

 

  

 

  連林立夏聽了禁不住一楞,然後才答了:“好的。宿舍門口見。”

 

  

 

  林立夏換了牛仔褲和淡藍色格子襯衫,整個人沒有了穿著制服時嚴謹的沈默,帶上了一點點自然和清新的明亮。林立夏的心情也應該是不錯的。

 

  

 

  當趙明瑄看他從視線里出現,甚至帶著點雀躍地朝著他的車走來時心里有小小的驚艷,真像是春天微風徐徐的田野里招搖的綠色植物。

 

  

 

  立夏,立夏,他有秋天清澈的憂郁和春天令人傾倒的明亮。卻獨獨沒有夏天的炙熱與奔放,怎麽都不像是個夏天出生的人。

 

  

 

  林立夏上了車,便看到今天的趙明瑄也只是一身休閑的打扮,沒有上次坐他車時的酒味,只有一種淡淡煙味,但是挺好聞的。

 

  

 

  這種味道讓他想起看過的電影教父,有這種味道的人,應該是低著頭看不清面目,穿著黑風衣在茫茫途中衣角獵獵的人。林立夏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趙明瑄見他微笑時左臉淺淺的笑意,心情也大好起來,開玩笑著問:“什麽事情,讓我們的立夏警官今天心情這麽好啊?有女孩子想你表白了?”

 

  

 

  林立夏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了,不是因為女孩子向他表白,而是趙明瑄居然知道有女孩子向他表白這件事情。

 

  

 

  於是他脫口而出:“趙哥你是怎麽知道的?”

 

  

 

  “啊?真的有?”趙明瑄確是一點都不詫異,這樣的一個人,自然是有人喜歡的。

 

  

 

  然後又接著說:“我怎麽會不知道。我們長洲市最近的第一大紅人——史上第一帥交警哥哥。”趙明瑄最後一句話里漸漸帶了玩笑的意味。

 

  

 

  這下輪到林立夏無語了,他只覺得自己都要燒起來,托那份八卦的報紙的福——最近在街上經常有女生圍觀他,甚至有次一輛公交車從他旁邊經過,有個女生不顧空調車要關窗戶的規定,一把拉開窗戶,指著林立夏吼道:“快看,快看,這就是那個帥交警。”

 

  

 

  然後窗戶旁邊的眾人,紛紛開窗淡定圍觀,絲毫不顧司機大叔“冷氣都跑沒了”的怒號。

 

  

 

  連剛好跟他一起執勤的薛濤都不懷好意地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並且還沖車上的人吼回去:“我兄弟單身,手機號碼記好了,138……”

 

  

 

  當時林立夏巴不得有條縫,不是為了給自己埋進去的,而是要果斷利落地把薛濤踢進去。

 

  

 

  趙明瑄一本正經地說:“報紙上,版面左邊那張照片拍得很有專業水準,光線充足卻不刺眼,角度恰當,很不錯。”

 

  

 

  林立夏十分無奈地道:“怎麽怎麽連趙哥你也……都是那八卦報紙惹的禍。這些天表白的人太多了。我怕這輩子要跟我表白的人全都表白完了。”

 

  

 

  趙明瑄瞧著林立夏頗為無奈的表情,他一旦不再沈默,真是一個靈動的人。

 

  

 

  於是開口說道:“怎麽會,我看,你的桃花是開不完了。”

 

  

 

  趙明瑄又問道:“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你來決定去哪里吃飯。”

 

  

 

  林立夏頗不好意思地說:“我吃的都是些很平常的東西,趙哥你來決定吧。”

 

  

 

  “我還真是差不多把長洲市能吃飯的地方都吃過去了,可是,那些都是最貴的,不是最好的。每次都是應酬,哪有真正是吃飯的樣子。我們中國人的飯桌,有時候就跟戰場一樣。”

 

  

 

  “嗯,你們生意人的確是如此。”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保證你沒去過。”

 

  

 

  車子在長洲市的道路上奔馳,並且很快出了鬧市區,進入市郊。

 

  

 

  這一塊市郊已經海還不遠了,在路上可以望見窗外的一片海在夕陽下染成了金黃色。以前在市區看這片海,遠遠地遙望,只看到海平面和天仿佛交接在一起。

 

  

 

  近了看才發現,原來這麽長,這麽大。資源得到充分的利用,這一區域雖然是郊區,但是已經開發起來,有許多像碧海青天一樣的別墅區。附近各大海鮮酒樓的招牌燈已經亮了起來。沙灘上都是傍晚來遊泳的人,望過去,各種各樣的顏色的泳衣救生圈將單調的金黃色沙灘點綴得猶如海上遊樂園。

 

  

 

  趙明瑄卻沒有往人群密集的沙灘開去,拐來拐去之後,在一條很是熱鬧的街道旁停下來。

 

  

 

  整條街望過去,都是大大小小的海鮮大排檔周圍大大小小都是摩托電動自行車,還有像他們這樣開車來的,停了整整一條街。林立夏的職業病犯了,當時他立馬覺得,這些車,可以開一整本的罰單了。

 

  

 

  趙明瑄熄火停車:“在長洲,沒吃過海鮮是說不過去的。而沒來這里吃海鮮更是說不過去。”

 

  林立夏微微詫異,自己在這里生活了這麽久,居然還不知道這麽一個地方。

 

  

 

  “趙哥是怎麽找到的?你不是才來一年麽。”

 

  

 

  趙明瑄得意,“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每家店都是在外面擺了桌子,幾乎都坐的滿滿的。空氣中彌漫著鮮美的海鮮的味道。進了店里,更是人頭攢動。上上下下的玻璃缸擺了好幾十個,都插著細細的水管咕咕地冒著泡。各種各樣的魚蝦蟹,海蚯蚓,拳頭大小的海螺顏色斑斕,魷魚烏賊……

 

  

 

  人們都擠著,點著活蹦亂跳的各種海鮮,現場挑的魚現場稱重,在電子稱都可以擺尾跳起來,甩出一串水珠。。

 

  

 

  林立夏顯然是沒見過這種陣勢,絕不是在超市里,奄奄一息的魚蝦蟹們,半天才吐一個泡的樣子。

 

  

 

  點菜的,抓魚的,報菜的,催菜的,人聲鼎沸,煙霧彌漫。

 

  

 

  趙明瑄看著林立夏瞪著眼睛一副眼花繚亂的樣子,帶著孩子氣的表情,很是高興。

 

  

 

  曖昧地轉頭貼近他的耳朵提高聲音說:“有什麽想要吃的麽?自己點。”

 

  

 

  “我沒來過這,趙哥你點吧,我不挑吃的,什麽都可以。”

 

  

 

  趙明瑄點點頭,又指了指外面的一張空桌子:“那我來吧,你去外面,那個位子坐好,不然等下我們可能會沒地方了。”

 

  

 

  坐了不一會兒趙明瑄就出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姑娘。

 

  

 

  “兩位要喝點什麽,要幾紮啤酒麽?”

 

  

 

  “不了,還要開車,給我來杯檸檬水,你要喝什麽立夏。”

 

  

 

  “冰可樂。”

 

  

 

  服務員利索地從圍兜里拿出筆和紙刷刷刷勾了幾下:“除了剛才挑的,還要什麽嗎。

 

  

 

  “再來兩碗什錦海鮮粥吧。這里的粥很不錯。”趙明瑄對林立夏道。

 

  

 

  “好的,兩位請稍等。粥會先上。”

 

  

 

  不大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粥就上來了。

 

  

 

  果然就如趙明瑄所說,粥的賣相很不錯,有放了黃色的菠蘿粒,紅色的胡蘿蔔,綠色的青菜,還有蝦仁,干貝等等海鮮乾貨。熬得稠稠的,入口即化,味道鮮美。

 

  

 

  林立夏向來是不太喜歡喝粥的,但是這什錦海鮮粥的味道,真的是非常不錯。

 

  

 

  趙明瑄見他一臉很是滿足的樣子一口一口喝著粥,道:“怎麽樣,很是不錯吧。”

 

  

 

  “還真的是,不過。我還是奇怪,你怎麽會找到這個地方呢,你們平常都應該在水上人間大世界那樣的地方吃飯吧。”

 

  

 

  “那你平常都在那里吃飯?”

 

  

 

  “大部分是食堂,偶爾出去,宿舍附近有挺多小吃店的。”

 

  

 

  “哦?有好吃的麽,下次帶我去吧。”

 

  

 

  “好啊。”

 

  

 

  粥不是很大碗,小小的,很快兩個人都喝完了。

 

  

 

  趙明瑄扭頭望向不遠處的一片海,這時夕陽已經下去,但是海的盡頭,水天交接的地方還是有微微的光,天與海面都呈現著深深的湛藍色。

 

  

 

  一直出神地望著,沒有回頭道:“我差不多也是去年這個時候來長洲市的。時間很快。”

 

  

 

  說了這麽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又轉頭看向林立夏:“我父親單單有名分的老婆就有三個,我排老三,下面還有兩個弟弟。當然,其他也許還有,但是我不知道。”

 

  

 

  林立夏突然感覺到,原來每個人後面都有故事。

 

  

 

  在他與趙明瑄接觸以來,給他的印象就是,這是一個財富地位應有盡有的房地產商。他沒有說什麽,但是認真傾聽的眼神與表情,讓今晚的趙明瑄很有說下去的欲望。

 

  

 

  “豪門家族,兒子又多,當然是要爭,我的哥哥跟弟弟他們剛好都有自己的親兄弟,只有我母親只生了我一個。連個姐妹都沒有。”

 

  

 

  “去年,我在一場很重要的爭鬥中敗下陣來。他們四個聯合起來,我父親也不插手。我當然是鬥不過。於是我就退出集團核心了,被派到這里來。”

 

  

 

  “雖然這不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但我還是有些失落。剛來長洲的那些晚上就開著車四處瞎逛,也為了考察海邊別墅的情況。就發現了這里。”

 

  

 

  說完,他看著林立夏一臉想要安慰自己的樣子,又恢復了以往的優雅,笑了起來:“你不是想知道我怎麽發現這里的麽?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

 

  

 

  林立夏聽得趙明瑄說的雲淡風輕,當中的艱辛必是不足以向外人道也。也就毫不在意地說:“你好歹還有母親呢,我一個人,孤家寡人的。”

 

  

 

  趙明瑄覺得這真的是一個契機,於是他斟酌了半天問道:“你的故事呢?”

 

  

 

  林立夏必以為意地一笑:“哪有什麽故事。我媽媽是未婚生子,聽說大學都沒畢業,帶著我生活自然困難,後來,我五歲,她就不聲不響地走了,我就進了孤兒院。就是這樣子而已。”

 

  “這只是說明你父母緣淺,但是人的一生中還要其他的,比如朋友,比如愛人。”

 

  

 

  “趙哥不必安慰我,已經習慣了。何況一個人,反而更加自由自在。”

 

  

 

  “來來來,都是我不對,吃飯就要高興。海鮮要趁熱吃。”

 

  

 

  趙明瑄給林立夏夾了一塊石斑:“這里的石斑做的很好,材料也很鮮。老板都是一天分三次進貨,從海里上來直接送過來的。多吃點。”

 

  

 

  自己反而不急著吃,一只一只地給林立夏剝蝦皮。

 

  

 

  趙明瑄的手骨節分明,指甲剪得短且整齊。一般人都是手比臉白,但是他卻是個臉比手白。如果說趙明瑄的臉是偏近於白皙的,那麽他的手是小麥色的,被陽光渲染過一層。

 

  

 

  利索地剝著蝦,就看到白灼蝦在他手里,手指一挑一轉,幾下間就剝了完整的一只粉紅色的蝦出來。然後放到林立夏的碗里。

 

  

 

  林立夏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自己在吃,趙明瑄卻給自己剝蝦,於是放下筷子道:“趙哥你不要給我剝了,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來就行。”

 

  

 

  趙明瑄剝完一只,拿過手邊的白毛巾優雅地擦了手:“沒事,我看你吃就覺得高興。”

 

  

 

  桌上還有一盤椒鹽瀨尿蝦,炸得酥脆,外面一層薄薄的椒鹽,看上去就十分引人胃口。

 

  

 

  趙明瑄一時興起,問林立夏道:“你平時都怎麽吃這瀨尿蝦啊?”

 

  

 

  林立夏一楞,覺得這個問題是在是,“不就是直接剝殼吃麽,不過,吃這種蝦好麻煩,經常被刺到。”

 

  

 

  趙明瑄覺得跟林立夏在一起,自己好像幼稚了,他心存炫耀地拿起一只,對林立夏道:“看好了啊。”

 

  

 

  只見趙明瑄將一只瀨尿蝦翻過來,拿起一只筷子,在蝦尾部最柔軟的部分捅進去,一直到頭部,然後筷子用力一掀,“嗤啦”一下,瀨尿蝦的腹部就整個掀開了,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肉。

 

  “神奇吧,這樣就不僅可以完整的吃到蝦,還不會被刺到,也乾凈完整。”趙明瑄得意瑩瑩,茶褐色的眼睛里有光彩流轉。

 

  

 

  林立夏接過筷子,也拿了一只,有模有樣地學起來,但是顯然沒有趙明瑄流利,一不小心,手背被外殼邊緣的劃到。

 

  

 

  林立夏“嘶”了一聲,趙明瑄趕緊伸手抓過他的手看:“怎麽這麽不小心。”

 

  

 

  林立夏只覺得抓著自己的那只手,手心微涼有淡淡的汗。

 

  

 

  趙明瑄看得仔細:“沒事,只是劃破了皮。”而他真正留意地是自己抓著的林立夏的,手。修長瘦削,林立夏想必是不會彈鋼琴的,要是他會,這樣一雙手在黑白鍵盤上飛舞,一定好看。

 

  

 

  林立夏只覺得他大驚小怪了,因為趙明瑄居然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個創可貼,一定要他貼上去。

 

  

 

  趙明瑄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不是大驚小怪,怕你剝這些海鮮的殼會感染。貼著吧。”

 

  

 

  他的心里壓抑著小小一陣得意,顯露在臉上就是開朗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熠熠光彩。

 

  

 

  今天又是一個大突破,摸到手了。

 

  

 

  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盤里都空了出來,各種各樣的殼和骨刺卻疊了一大堆。當然與其他桌相比,沒有杯盤狼藉,更加沒有散落一地的酒瓶子。趙明瑄覺得林立夏吃東西的時候跟只貓一樣,慢慢地一口一口,卻也不急不慢。吃完了,卻帶著酒足飯飽後的慵懶。

 

  

 

  看著面前的林立夏,果然,餵飽小寵物的感覺是很有成就感的。

 

  

 

  “怎麽樣,吃飽了吧。”趙明瑄問道。

 

 

 

  林立夏放鬆地伸了個懶腰,眼睛微瞇起來,亮亮的,“實在是太撐了,趙哥。”

 

  

 

  不遠處的海與天已經完全融入了夜色中,全部變成了極深極深的藍色。極淺的一彎上弦月從海平面爬到了當空,像一抹淡淡的微笑。有徐徐海風從那里一直一直蕩漾過來,十分的清爽。

 

  

 

  趙明瑄提議道:“今晚的夜色真好,尤其是海邊的。吃這麽飽,要不我們去沙灘走走。遊泳的人都回去了,應該很安靜的。”

 

  

 

  林立夏掏出手機一看也才八點歪一點點,於是點頭同意:“好啊。我也好久沒去海邊走走了。”

 

  

 

  海鮮大排檔一條街離海邊不是很遠,沒走幾步,走下水泥海堤,就已經踩上沙子了。林立夏望著一片茫茫深藍色的海,深邃如眸。如果說,白天的海給人以海闊天空的感覺,那麽晚上的海絕對是對人有深邃的吸引力。

 

  

 

  穿著鞋子走在沙灘上是很不明智的,於是林立夏坐下來,打算脫了鞋子。卻見趙明瑄理立刻出手制止了他:“不要這麽早拖,這里的沙子很粗,里面還有許多碎貝殼,肯定會劃傷了,口子肯定還不小。”

 

  

 

  趙明瑄隨手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果然,里面正有半片曬得亮白乾燥的不知道什麽東西的殼。

 

  “我們往前走,等沙子的表面是濕的了,大概就可以拖鞋了。”趙明瑄回頭對林立夏道。

 

  林立夏暗暗吃驚於他的細心:“趙哥”

 

  

 

  趙明瑄微笑:“人有時候就是太掉以輕心了。想要想問題做事情,一定不能遺漏任何一點。”林立夏此刻已經並排走在他旁邊,風吹得趙明瑄的衣服簌簌而動,他兩手插在口袋里,迎風而行,說這句話時有一種從容的篤定。

 

  

 

  林立夏開玩笑道:“難怪你是房地產商,聽說商人都是無商不奸的。”

 

  

 

  趙明瑄嚴肅地道:“嗯,奸詐當然是商人的本性。不過,立夏你要是跟我買房子,我可以折扣的。”

 

  

 

  “趙哥真愛看玩笑,你們房地產商這麽黑心,我哪買得起。”

 

  

 

  “那送你也可以的。”

 

  

 

  “不是吧!”

 

  

 

  趙明瑄扭頭看著林立夏,略略歪著頭,眼里有掩不住的促狹“怎麽不是。我要討好你啊。”

 

  

 

  “……”

 

  

 

  趙明瑄大笑起來“只求林立夏警官下次不要開我罰單了。我本來記錄就不好,分都要被被扣光了。”

 

  

 

  “我不受賄的。”林立夏故意一臉嚴肅。

 

  

 

  “都說了不是行賄,是討好。”趙明瑄輕聲說,卻被呼呼而過的海風吹散。

 

  

 

  乾凈的海面,小小的浪花在月光下泛著白光追逐,一浪推著一浪撲倒沙灘上來。林立夏跟趙明瑄都挽著褲腳脫了鞋蹲在海邊,海水輕啄。

 

  

 

  林立夏的眼睛在這樣的夜里看起來愈發的瑩潤烏黑,仿佛月的清輝都盛在他的眼里。比海深邃,比夜凝重。

 

  

 

  趙明瑄看著身邊這個沈默的,有些倔強地守在自己世界里的青年。

 

  

 

  在心里淡淡地嘆息,我是真的想要討好你,什麽都不為。

 

  

 

  比海廣袤的是天,而海比天深邃,然而不動聲色的平靜下,這水底下的世界誰也不知有多深?底下有多少東西?或許還真是一片碧綠靜水,或許急流向前,或許有許多旋渦,或也許還是一個暗流湧動的世界。一旦陷入,有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然而,比還海還深的卻可以是人的感情。

 

  

 

  而誰是誰的劫,誰又是誰的救贖。

 

 

 

原來思念是這麽一回事

 

  

 

  令林立夏頗為意外的是,這之後趙明瑄居然沒有找自己,連短信和電話都不曾有過。

 

  

 

  雖然知道兩個朋友之間相處隨意而行,自己也已經是習慣獨來獨往的。但曾經一直活躍在周圍的人,突然沒了動靜,的確是不習慣的。

 

  

 

  林立夏也給趙明瑄打過電話,但是在發了兩條短信沒有回應,打了三次發了都是關機之後,也就不再去想了,像他這樣的人物,當然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而實際上趙明瑄卻是被母親的一通電話叫回香港的。

 

  

 

  到香港的第二天,中央領導團的人就來了。

 

  

 

  先是由當地政府出面歡迎,陪同考察。接見當地出色人物,社會精英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趙明瑄的父親趙正成當然不可能錯過,帶著五個兒子全副參加。

 

  

 

  從古至今,權勢與金錢向來不分家,糾纏如藤蔓,雙生雙榮。

 

  

 

  晚上又是宴席如流水,酒杯交錯,愈加交流深入。

 

  

 

  應付了一天之後,趙明瑄便被父親叫到了書房里。

 

  

 

  已經六十多的趙正成不可避免地成為老年脫發族的一員,年輕時烏黑濃密的頭髮已經成了稀稀疏疏幾根蒼白的地中海。高大的體型也不再健碩,發福的痕跡到處可尋。

 

  

 

  而沒有被歲月打上烙印甚至愈加淩厲的是他的眼神,精明幹練,絲毫不受年齡的影響。趙正成從一個擺貨攤,騎著自行車在大街小巷叫賣的貨郎成為如今亞洲屈指可數的人物之一,除了大老婆娘家的幫助,自然是有他的超然本事。

 

  

 

  趙正成打量著站在書桌前面的三兒子,自小這個兒子就一副不動聲色少年老成的摸樣,與自己的其他幾個兒子很是不同。

 

  

 

  自去年那件事情的磨練之後,更加的處事不驚,舉手投足間儼然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今天的表現看來,最出色的,莫過於他的這個兒子了,不說自家的,就是其他家的幾個,也比不上。

 

  

 

  他向來堅信,禍福相依相生,磨礪對一個人來說更是重要。

 

  

 

  “坐吧。”趙正成終於開口。

 

  

 

  “謝謝父親。”趙明瑄拉過椅子坐下。

 

  

 

  “內地那邊的事情怎麽樣了?”

 

  

 

  “已經正在準備競標一塊地了,將會是挺大的一個工程。”

 

  

 

  趙正成滿意地點點頭“你做事我向來放心的。”

 

  

 

  “有沒有怪父親去年沒有幫你?”

 

  

 

  趙明瑄聽到這句話也是明顯一楞,他甚至有些不相信,一向肅穆嚴謹的父親居然會說這句話。

 

  

 

  他父親向來就只是忙於生意上的事情,別說對於幾個妻子了,就是他們幾個小孩子生病了,也只是吩咐一句醫生。今天居然……

 

  

 

  趙明瑄立即沈穩又完美地回答:“父親做事自然有您自己的深意。明瑄沒有意見,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嗯,你一向就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對你們幾個,可以說從小到大都是不聞不問地,好的,自然是好,壞的,只要在我的範圍之內,我也不會管你們。都說你們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但家庭背景只是一部分,真正的還是要靠自己。但凡任何事情,對你們都是磨練。”

 

  

 

  “父親說的極是。”

 

  

 

  “出去吧,早點休息。”

 

  

 

  “好的,您也是。”

 

  

 

  趙明瑄靜靜地將門關上,走回三樓的房間。

 

  

 

  這是一棟香港半山腰的豪宅,趙明瑄卻不是自小在這里長大的。他一直到六歲,父親才同意母親,將他們接回來。

 

  

 

  洗了個澡,鬆鬆垮垮地披了一件睡袍,趙明瑄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走出了房間。房間外是個很大的露天陽臺。靠在欄桿上,可以鳥瞰整個香港的夜景。

 

  

 

  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高樓大廈林立,被亮如白晝的燈光包圍的大樓,在夜色下更加閃閃發亮。就連維多利亞海倒映著燈火輝煌的城市,都被染上各種顏色,流光溢彩。

 

  

 

  趙明瑄突然想起那天與林立夏呆在海邊的情景。

 

  

 

  夜幕下的海水純粹的深藍色,沒有被各種人造燈光汙染,顯得很靜很靜。還有蹲在自己旁邊的那個人。

 

  

 

  趙明瑄發現原來思念是這麽一回事,即使不是直接地想起那個人,也會通過一環扣一環的聯系想到他。

 

  

 

  比如眼前香港的海灣,那天長洲市的海,那個跟自己蹲在海邊的人。

 

  

 

  趙明瑄淺淺地抿了一口酒,原來平靜的海面下,已經漸生暗湧,似乎在等待一個缺口。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趙明瑄頭也不回地說道:“進來。”

 

  

 

  “明瑄。”來人是位美麗優雅的中年女子。

 

  

 

  趙明瑄立即回頭,將酒杯放在桌子上,喊道:“媽。”

 

  

 

  要是趙明瑄的確是照著父母的優點長的,分明的輪廓高大挺拔的身材是承襲了自己的父親。而五官則是完完全全照著自己的母親,尤其是那雙茶褐色的眸子。

 

  

 

  放在趙明瑄身上是一種深沈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而在趙明瑄的母親身上卻是一種楚楚動人的柔弱之感。

 

  

 

  然而可以生出趙明瑄的女人,自然不是外面看上去的孱弱。

 

  

 

  “怎麽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

 

  

 

  趙明瑄的母親楊穎雯已經年過半百,保養地極好的臉上還是不可避免地爬上細細的小皺紋,但她美麗的五官,柔而不弱的氣質,依舊可以打動人。

 

  

 

  如果說有人可以讓趙明瑄完完全全地放開自己,目前是只有他的母親了。

 

  

 

  “哪是喝悶酒啊,洗完澡有點口渴,就倒了點。”

 

  

 

  楊穎雯伸手將兒子額頭上的稍長的劉海拉到旁邊:“還是跟以前一樣,說了多少次了,洗澡完頭髮要擦乾,不然很容易著涼的。最近一切可是順利?”

 

  

 

  “在準備拿下那塊地,要是能夠拿下,會是我目前為止做過的最大項目了。但是,那個王書記,大哥顯然跟他是打過招呼了,一直對我不是很理睬。”

 

  

 

  “媽媽幫不了你什麽,但是你記住,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爭取,並且不要心急。越是沈得住氣,越是笑到最後。”

 

  

 

  趙明瑄自然是知道自己母親的心思,老大和老二的母親,也就是這個家的正室對父親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不僅僅是因為她當初不顧一切地嫁給一個事業起步階段的窮小子,更加有力量的是她身後的家族,出生名門望族巨賈之家。老大老二不僅是正室嫡出,他們的外公也是強有力的依靠。

 

  

 

  “你還不信自己的兒子麽,楊女士的兒子,可不是一事無成的二世祖。”趙明瑄摟過自己的母親安慰道。

 

  

 

  “當然。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情是嫁給你父親,而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有你這個兒子。媽媽相信,你比任何人都出色。”

 

  

 

  拍著兒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她的兒子,是她在最艱難的時期生下來的,沒有任何人幫助他們。然而,她什麽都可以給他都可以教給他,一個有錢的父親,好看的面貌,手腕,心計,堅強的意志,這些都讓他生活成長地很好,但是她唯獨不能給他一個好的出身。

 

  

 

  而她從來沒有疑慮過,她的兒子,怎麽可能不好不出色,怎麽會落人於後。

 

  

 

  “知道媽媽提議你父親叫你回來幹什麽嗎?”

 

  

 

  “陪同考察,接觸官員,打通人際?”

 

  

 

  “這個是一部分原因。”伸手摸了摸自己兒子堅毅英氣的臉龐,心里還是有幾分感慨:“我的明瑄都這麽大了,過了生日,你也三十了。”

 

  

 

  “媽,你怎麽了。”

 

  

 

  “我啊,昨天你還沒到香港,就見過李副部長的女兒了。她很好,長得不錯性格也單純可愛。她父親雖然還是個副的,但是她爺爺還在,典型的革命老將,在京城影響很大。”

 

  

 

  “媽,你的意思是……”趙明瑄顯然是已經明白了。

 

  

 

  “老四已經陪著那個女孩子玩了一天香港了。老大老二他們自是有外家幫忙,老四老五跟差不多,自然想要多一份籌碼。”

 

  

 

  趙明瑄默不作聲。

 

  

 

  “跟媽咪說說,你有喜歡的女孩子麽?”楊穎雯見兒子沒有直接回應她的話,突然開口問道。

 

  

 

  “自然是沒有。”有喜歡的男孩子,趙明瑄心想。

 

  

 

  “也是,你這孩子,自小就不太一樣。這麽多年,除了生意上的事,也沒見你對什麽上心過。娶誰都是娶,當然要娶個能配得上你的。媽咪覺得,李舒格,就是那個女孩子,很不錯了。”

 

    “嗯。”

 

  

 

  “明天陪媽媽去見她,好吧。”

 

  

 

  “好的。”

 

  

 

  “早點休息,明瑄。”

 

  “goodnight,媽咪。”

 

  

 

  趙明瑄望著依舊璀璨的夜色,卻感覺心里多了個空心的地方,一種酸酸的感覺開始蔓延開來,直扭得他絲絲泛疼。

 

  

 

  有些東西該來的總是會來。

 

  

 

  香港的夜空,連星星看得不是很清楚,稀稀拉拉地若隱若現。

 

  

 

  深沈的天幕,趙明瑄開始思念林立夏黑亮明澈的雙眸。這種感覺如此清晰,仿佛被水洗研磨過一樣。

 

  

 

  長洲國際機場。

 

  

 

  趙明瑄回長洲的班機是五點半到的,小張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一下飛機,似乎就聞到了空氣里淡淡的帶著海水的鹹。

 

  

 

  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對他來說都一樣的,但是一座城如果有了一個人,那麽它就會變得獨一無二了。

 

  

 

  中國人總愛用絕世傾城來形容佳人,而或許,並不是佳人的風姿絕世無雙可以讓全城的人動容,也許,僅僅是因為傾心而周遭地一切都要隨著一個人而改變。

 

  

 

  例如,此刻趙明瑄突然發現自己有點愛上這座普通的海濱城市。

 

  

 

  小張迎向趙明瑄,只見自己的老板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從容模樣,只是手里這次居然提了一個大大的袋子。

 

  

 

  這讓接機無數次的小張頗感到詫異,趙明瑄坐飛機一向是什麽都不帶的人。仿佛只是出門一趟馬上回來的樣子。

 

  

 

  “趙哥。”小張朝他揮手。

 

  

 

  “小張,最近怎麽樣?”

 

  

 

  “一切都還行,就等著趙哥你回來呢。車在那邊。”

 

  

 

  趙明瑄上了車,卻突然對小張說道“小張,不好意思,你能不能自己打車回去,我開車去一個地方,有事情。”

 

  

 

  “好的,沒事兒。我自己回去。”小張解開安全帶,正準備下車。

 

  

 

  趙明瑄從袋子里掏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給你帶的禮物,希望你喜歡。”

 

  

 

  “啊?謝謝趙哥。”小張顯然有些吃驚,不是因為趙明瑄吝嗇,他對下屬一向都十分大方,但是居然會私下送禮物,就讓小張覺得不可思議了。

 

  

 

  這個老板,變得跟過去真的有點不一樣。

 

  

 

  趙明瑄將袋子放到了副駕座上,毫不猶豫地啟動,在路上奔馳起來。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趙明瑄停好車,拿出手機給林立夏打電話。

 

  

 

  他的私人手機再去香港之前忘記帶了過去,通知小張給自己帶到機場。一開機,發現有三個未接電話,兩條簡短的短信,居然都是林立夏的,很是欣喜。

 

  

 

  手機通了,卻是嘟嘟的等待,最後幹脆說無人接聽。

 

  

 

  趙明瑄覺得奇怪,他自己已經是很了解林立夏的上班時間,今天按理來說應該是他的休息日。

 

  趙明瑄下車,向宿舍那個小區走去。

 

  

 

  李大爺一見陌生人,就將趙明瑄攔住了,雖然眼前這個人微笑翩翩風度極好。

 

  

 

  “哎,哎,你,誰呢,這地方可不能隨便進去。”李大爺連忙叫住了想要往里走的趙明瑄。

 

  “您好,我是來找林立夏的,他是不是住這里?”

 

  

 

  李大爺手里搖著蒲扇,很是詫異地看著趙明瑄,顯然,林立夏的動靜他當然是知道的,可是明顯沒有見過這個人:“你找立夏小子?”

 

  

 

  趙明瑄微笑,笑容恰到好處“是的,我是他的朋友。打他電話沒接,他今天應該是休息才是,所以過來看看。”

 

  

 

  “怎麽都沒見過你,也沒聽立夏小子說過。”

 

  

 

  “我們剛認識也不是很久。”

 

  

 

  趙明瑄此時的氣質可謂是恂恂儒雅,對著老人又極有禮貌,李大爺也對他有了好感起來“哦,這樣子,今天是輪到他們休息。”

 

  

 

  然後用蒲扇一指大門左邊:“往那兒走,繞到樓房後面去,有個籃球場,他們在那里打籃球呢。我看立夏下來的時候也穿著球衣,應該也是在那里打球呢。”

 

  

 

  “好的,謝謝您了。”

 

  

 

  這個小區是有些歷史了,從外面看有滄桑斑駁的青苔痕跡,還有一株大榕樹伸出墻外。這株起碼有二三十年的榕樹枝葉稠密,濃蔭覆地,許多懸垂的氣根飄飄忽忽。

 

  

 

  趙明瑄在樹下轉身就看到了一個露天的籃球場,一群穿著紅色和白色球衣的年輕人在球場上,場外傳來嘩嘩的一陣喝彩聲。

 

  

 

  趙明瑄一眼就看到了場上的林立夏。

 

  

 

  他穿著跟隊友一樣的大紅色球服,白色的球鞋,黑色的發,白皙俊秀的面容,還有因瘦削而愈顯頎長的身材。

 

  

 

  趙明瑄沒有出聲,他就那麽站在榕樹下,綠蔭如墨般在他身上散潑開來,在陰影中,他的眼睛因為凝望反而更加有神,茶褐色的眼瞳閃爍著熠熠清輝。

 

  

 

  林立夏在比賽節奏慢下來的時候,用手用力拭去臉上的汗,甚至有時候和他隊友一樣掀起球衣,瀟灑地往臉上一抹。可以清楚地看見林立夏比他臉還白的平坦小腹,在紅色球褲的襯托下,宛如白玉。

 

  

 

  球場上的那個人是那樣專注,然而跟趙明瑄在馬路上看到的工作時專注的林立夏完全不一樣。林立夏接到球的時候,周身的沈默氣息驟然消散如濃霧在日出層雲般時蒸發一樣。動起來時,晶瑩的汗水從烏黑的發上散落,突破時的靈巧,運球時的自信,都讓林立夏看起來與以往絲毫不一樣。

 

  

 

  趙明瑄想起一句古老的話,靜如處子,動如脫兔,放在他身上,真的是最好不過的了。

 

  

 

  林立夏在三分線外起跳,絲毫沒有受身邊其他對手的幹擾,他專注而沈穩地目視球框,炯炯有神,愈發烏亮。

 

  

 

  如果說,趙明瑄的眼睛是因為淺淺的茶褐色而顯得神秘深邃,那麽林立夏的,則是因為凝重的烏黑如古玉而引人入勝而深邃。

 

  

 

  “喔耶,三分!”“立夏好樣兒的!”

 

  

 

  球進了,看球的打球的都爆發出一陣喝彩。林立夏握拳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臉上展開燦爛的笑容,極其的陽光明亮。

 

  

 

  趙明瑄想,他真的每時每刻都是不一樣的。林立夏,你到底有多少面呢?

 

  

 

  林立夏專注於打球,自然是沒有看到趙明瑄。趙明瑄來的時候,球賽也已經打到下半場的尾聲了。

 

  

 

  所以,他等了並不是很久,哨子就響起,比賽結束了。

 

  

 

  一群人向場外走去,喝水收拾東西。大部分都是這個宿舍區的人,大家都準備回宿舍好好洗洗澡。大汗淋漓的一場比賽沒有讓這群依舊可以稱得上青春的大男孩們感到疲憊,反而因為汗水的肆意揮灑,而更加的精神抖擻。

 

  

 

  眼看著林立夏和一起打球的人交談著什麽正準備離開。

 

  

 

  趙明瑄終於在那里喊出了聲音:“立夏!”

 

  

 

  林立夏回頭,就看到站在榕樹下的趙明瑄。背向明朗的身形輪廓,有淡淡的清澤流光。他的眼里是一片溫和,茶褐色的眼睛微微瞇著望向自己,嘴角有淺淺的笑意。

 

  

 

  林立夏覺得一定是榕樹的綠蔭太濃了,因為他居然覺得站在陰影中的趙明瑄笑得如斯溫柔,像在等待誰等待了許久許久。

 

  

 

  薛濤此刻正準備和立夏一起回他宿舍洗個澡然後吃飯。聽到有人居然叫住立夏,並且還是個陌生人。微微詫異,林立夏在這邊向來沒什麽朋友。他有什麽事情也都會跟自己說,沒聽說過他交了什麽新朋友。

 

  

 

  再回頭一看,很是器宇軒昂的一個男人。此刻雖微微笑著,但是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勢,甚至讓薛濤覺得有些壓人。不是一個簡單的家夥,林立夏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號人物……

 

  

 

  趙明瑄也慢慢朝著他們走進,甚至可以看清楚林立夏濕濕的鬢角了。林立夏笑得十分開朗,看到來人是自己時,高興的甚至帶著點欣喜的表情,讓趙明瑄覺得十分受用。

 

  

 

  薛濤正一把手摟著林立夏,跟他逗趣:“什麽時候認識的朋友啊,你小子,居然瞞著我。”

 

  

 

  趙明瑄微笑著,視線從肩膀上的那只手一掃而過,重新回到林立夏身上:“你朋友?不介紹下麽”

 

  

 

  林立夏替兩個人相互介紹;“薛濤,這我剛認識的朋友,趙明瑄。記得不,上次送小狗回去那次。”

 

  “趙哥,這是薛濤,我學長兼同事。”

 

  

 

  薛濤笑嘻嘻地接了句:“還是多年的知己好友。趙先生好啊。”薛濤覺得自己小心眼了,沒來由地,看著他這副謙謙君子的摸樣,他就是不爽。

 

  

 

  趙明瑄也伸出手,笑著說:“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客氣禮貌之極。

 

  

 

  薛濤懶懶地握了下,算是回敬。

 

  

 

  林立夏哪曉得兩個人之間的暗湧,依舊十分高興地說“趙哥,你怎麽來了?我找過你,怎麽都是關機啊?”林立夏的笑容此刻是有點跳躍的,如他身上晶瑩的水珠一般。

 

  

 

  趙明瑄加深了笑意:“看到你的短信了。不好意思,我回了香港一趟,但是走之前太匆忙了,在長洲用的手機忘記帶了。在香港的行程也排得滿滿的,想著馬上就回來了。所以沒給你電話,不怪我吧。”

 

  

 

  “怎麽會,我還擔心你發生了什麽事情。”

 

  

 

  “真的不好意思。”趙明瑄輕輕地說,他喜歡這樣的感覺,和林立夏在一起的感覺,沒有所謂的利益糾葛,忘卻一切喧囂,這個安靜的青年,讓他如斯安定。趙明瑄突然想起一句英文——Being with you is like walking on a very clear morning.和你在一起就像在一個清爽的早晨漫步。

 

  

 

  “看,為了賠罪,我一下飛機就過來了。差不多六點了,今晚有空麽,跟我一起去吃個飯吧,我看你也沒吃吧。”

 

  

 

  而後終於察覺到薛濤還在身邊似的,開口邀請道:“要不,薛先生也一起去吧。人多點也熱鬧,不然就我跟立夏。”

 

  

 

  這話說的,薛濤覺得牙酸,要不然就我跟立夏,為什麽覺得本來就希望只有他們兩個人似的。

 

  

 

  薛濤本來壞心腸地想要直接答應,可是看看這二人一副重逢之後喜悅滿滿的樣子。難得看到立夏這麽高興,於是,極不情願地瞟了趙明瑄一眼,“我就不去了,立夏好好玩。記得早點回來。我跟小劉他們去吃飯了。用你宿舍洗澡下。”

 

  

 

  說完,用手撲騰了下林立夏的頭,心滿意足地走回去。

 

 

 

苦情痣

 

  趙明瑄才發現他脖子,鎖骨處突然開始有紅色的痕跡,甚至還有隱隱向上往臉上蔓延的趨勢。

 

  

 

  趙明瑄就那麽自然而然地從林立夏微穿著球服脖子沒有任何遮擋的地方,伸出食指,觸碰到鎖骨上的痕跡。

 

  

 

  動作突然而出人意料,那指尖微涼的手指停在林立夏癢得快發瘋的地方,讓他的心感覺驟然一跳。

 

  

 

  但是趙明瑄卻沒有發現他尷尬似的,手指在上頭輕輕摩挲,臉還湊過來,查看了下,嚴肅地道:“我還以為,你剛才打球受傷了。”

 

  林立夏覺得自己已經要紅到全身發燙了,甚至連汗疹發作的奇癢都要壓了下去。

 

  

 

  於是,只好伸出自己的手,將趙明瑄的手拉下來,開口說道:“呃,不是,我從小就這樣。皮膚不好,尤其是到夏天,流了汗,沾了灰塵就會長汗疹。要是身體再不好,還會變成濕疹。不過擦點藥膏就沒事了。”林立夏十分不在意地說道。

 

  

 

  “這是皮膚過敏的一種,不要經常亂塗藥膏,里面大多數都含激素的。久了皮膚就毀了。”趙明瑄叮囑他。

 

  

 

  “呵呵,我又不是女人。”

 

  

 

  “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去吃飯。”

 

  

 

  林立夏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後腦勺:“剛打完球,要洗澡換衣服。”

 

  

 

  真的是來得太時候了,趙明瑄覺得自己高興地都有點小人了,於是極其有風度體貼地說:“沒事,我等你。據說等女人出門起碼是要一個小時的,我想等一個男人,估計是用不了那麽長時間。”

 

  

 

  林立夏自然是不會讓趙明瑄在樓下等自己的,於是他主動地邀請趙明瑄同自己一起上樓在宿舍等他一下。

 

  

 

  趙明瑄的目的又一次達到了,他又一次地深入林立夏的世界,這一次是他的宿舍。

 

  

 

  樓道的燈光好像又壞了,本應該此刻亮起來,卻還是沒有動靜。陽光已經投不進這個狹窄得顯得有些幽閉的樓梯來。趙明瑄跟在林立夏身後上樓,兩個人都是一米八還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更顯得這個樓梯更加狹小。

 

  

 

  “單位的宿舍?你住多久了啊?”為了打破只有上樓腳步聲的寧靜,趙明瑄開口問道。

 

  

 

  “兩年多了,我一畢業,考上公務員就住這里了。”林立夏在前頭回答道。

 

  

 

  “怎麽想到當交警來著?”

 

  

 

  “這個呀,薛濤先比我考上公務員的,後來他勸我,我也就考了。”

 

  

 

  趙明瑄看著在自己前面的青年,空蕩的球衣背心更襯出他長手長腳的樣子,還像一個高中生似的。如玉般長而白皙的脖子,趙明瑄這才注意到了,他的脖子後面居然有顆紅色的痣,就在正中央。

 

  

 

  “才發現,你脖子後面有顆紅痣。”

 

  

 

  林立夏終於回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啊,一生下來就有了。”

 

  

 

  “感覺挺特別,還挺好看的。”白的脖子,黑的發腳,殷紅的痣,顏色分明。趙明瑄覺得自己有一股想要撫摸地沖動。

 

  

 

  “哪兒啊,人家都說這個是苦情痣,一生都會過得很苦。”

 

  

 

  趙明瑄想到林立夏小時候就被拋棄的事情,真的很想說,我不允許這件事情發生。可忽然想到香港那幾天的事情,他發現,自己也有猶豫的時候。

 

  

 

  林立夏的宿舍馬上就到了。剛才幾個打球的也都住在隔壁,紛紛跟林立夏打招呼。

 

  

 

  門一開,一室的靜寂就被打破。林立夏不好意思地對趙明瑄說:“有點亂。”

 

  

 

  趙明瑄不在意地揮揮手:“又不是作客。男人的宿舍就這樣,你這算好的了。”

 

  

 

  趙明瑄打量著林立夏的宿舍,這種感覺是很奇異的,這算是林立夏的一個世界,你進入,然後悄悄地觀察。門後掛著的制服,天藍色的床單,喝水的杯子,坐的椅子,書桌上擺的書,甚至是那臺電腦。一切都是那樣的普通平凡,在哪兒沒見過,可是因為這是林立夏的,是林立夏穿的,林立夏用的,它們突然都被打上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色彩。起碼,現在的趙明瑄不動聲色地暗自打量著。

 

  

 

  這明顯是一間雙人宿舍,上床下卓的結構。對面的桌子上一臺電腦,旁邊堆滿了各種充電器和黑色的線還有數碼用品,而還有一張桌子則整整齊齊豎了幾本書,一臺電腦,還有盆小巧別致的仙人掌,看上起極其清爽,一看就知道是林立夏的。陽臺上的欄桿上居然是一排的仙人掌,各式各樣的形狀。

 

  

 

  林立夏拉出椅子:“趙哥你先坐,要喝水麽。”

 

  

 

  “好的。沒事,你先忙,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趙明瑄手里握著杯子,卻沒有喝,他坐在林立夏往常坐的位子上。

 

  

 

  電腦上還扣著一本攤開的書,他好奇地拿起來看了下——《時間旅行者的妻子》,隨後又仔細地看了架子上的一些書,有《明朝那些事兒》《英語熟練8000詞》《世界軍事精選本》甚至還有本王國維的《人間詞話》……

 

  

 

  趙明瑄覺得自己有點淩亂了,這孩子,口味還真複雜。

 

  

 

  一本封面顏色豐富的書吸引了自己,拿起來一看,卻是《小王子》,明顯是經常翻看的,頁腳已經有點發黃。

 

  

 

  趙明瑄自然是沒有讀過這本書的。只是原來聽說過,覺得是童話,即使是給大人的童話,那也依舊是童話。趙明瑄念書時讀的是各種名著和大部頭,資本論他也都細細研究過,目前則是各種各樣的財經雜誌和時訊報紙,商場上信息的掌握是極其重要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對大局有影響。

 

  

 

  翻開首頁,卻見空白處用黑色筆寫著“對你所愛的人負責——小王子”,字跡清秀,應該是立夏的。

 

  

 

  浴室傳來“嘩嘩嘩”的水聲,他突然覺得心里好像有熟透的豆子沈悶地“噗”一聲爆裂開來一樣,跳落的小豆子,嘩嘩啦啦撒了一地,有些撿來不及的慌亂與忐忑。

 

  

 

  於是趙明瑄拿起林立夏的水杯喝了口水,沒有空調的舊宿舍,果然很熱。

 

  

 

  林立夏很快就出來了,今天的他沒有穿長褲,反而很罕見地穿了條灰色的五分褲,白色細條紋的polo衫,越發顯得年紀小。

 

  

 

  趙明瑄看他胡亂擦著頭髮,微笑著道:“跟你比起來,我還真像是個老頭子了。”林立夏還拿著毛巾回頭:“怎麽會,趙哥也很帥的啊,你不知道,每次你出現在報紙上,我單位里的小姑娘都唧唧咋咋地,說你是長洲最貴的鑽石王老五。”

 

  

 

  “鑽石沒有,王老五倒是真的。”

 

  

 

  林立夏的頭髮很短,寸頭,扒拉兩下就乾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有濕濕的感覺,整個人看起來分外清爽,像剛浸潤過春雨的小樹苗一樣。趙明瑄不受控制地起身,漫不經心似的走到他身邊,他心里感嘆,自己怎麽可以認識這樣一個美好的人。

 

  

 

  兩人下樓。走到門口,李大爺就在傳達室喊:“立夏小子,出去玩兒呢?很少看你出去吶!”

 

  “是啊,跟朋友一起出去吃個飯。”林立夏高興地回答道,有朋友一起吃飯的感覺,是真的很不錯的。

 

  

 

  “好好好,年輕人就應該多認識點朋友,多出去玩玩。”李大爺笑呵呵地對林立夏道。這個孩子,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除了薛濤在的時候。男孩子還是應該活潑點。

 

  

 

  上了車,車廂里立即被一股淡淡的清香所彌漫,不是濃郁的各種香料精油混合的味道,與趙明瑄以往聞過的任何一款大牌的香水都不一樣。但是反而更加好聞,淡雅的若有若無的好似在陽光下曬透的草木清香。

 

  

 

  “立夏,你用的是什麽香水?”趙明瑄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香水?沒有啊,我怎麽可能用那個,不是女生才會用麽?”林立夏覺得這個問題顯然是沒有問的必要。

 

  

 

  趙明瑄微笑:“當然不只女人用,男的也會用。據說,愛情也是有嗅覺的。如果一個人身上的味道很合胃口,也可能會有愛情的產生。以前就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了,只是今天比較明顯。”

 

  

 

  “是我身上香皂的味道吧,今天剛好洗澡完。”

 

  

 

  “嗯,也許是呢。今天想去哪里吃飯?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趙明瑄溫柔地問到。

 

  

 

  “沒有,趙哥你是知道我的,哪里都可以。只是……”林立夏躊躇著想說。

 

  

 

  “只是什麽?”

 

  

 

  “我也想請趙哥吃飯來著,可是,沒法請太好的。”林立夏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如果是讓你請,我就不跟你出來吃飯了。我是奸商啊,奸商賺錢比較多。所以,還是讓我來,反正,你也只是陪我吃飯的。”趙明瑄毫不在意地說道,想要盡量緩解林立夏的尷尬。

 

  林立夏看著趙明瑄專注前面卻帶著真摯笑容的側臉,不因為他的英俊優雅與富有,而因為他有這樣小小的心思而感覺一片溫暖明媚。

 

  

 

  趙明瑄這次卻沒有帶著林立夏七拐八彎地在長洲市遊蕩,直接開到最繁華熱鬧的市中心最大的城市廣場的地下停車場。下了車,上了電梯,趙明瑄才說道:“最上面一層全是吃食店,很多有特色的,做的不錯。”

 

  

 

  “趙哥你才來一年,比我一個本地人,知道的還多。”

 

  

 

  趙明瑄不禁寵溺地看著林立夏微笑“你啊,就是個工作狂加宅男,現在開始我要帶你先把長洲市給吃遍了,然後是全國,再然後是全世界。”

 

  

 

  “這個目標太宏偉了,趙哥你肯定是沒有女朋友,等有了女朋友了,就排不上我了。”

 

  

 

  林立夏撇撇頭望著透明電梯在商城內升起時燈火輝煌的各種瞬間。

 

  

 

  趙明瑄站在他身後,肆無忌憚地盯著林立夏,這個人,都已經穿著制服站在馬路上指揮交通怎麽可以這麽的孩子氣。而更加奇怪的是自己的心情,軟軟的,好像今天在飛機上望見的團團雲海。他真的想放肆一次。

 

  

 

  想到剛才薛濤撲騰林立夏頭髮的動作。

 

  

 

  於是,真的是克制不住地,趙明瑄伸手揉了揉林立夏的短髮,觸手柔滑的質感。林立夏猛地回頭,顯然對這個舉動有點吃驚,他一向禁忌和人太過親密接觸。趙明瑄見他從脖子根開始紅了起來,一副哥哥疼愛弟弟的摸樣笑道:“怎麽跟個孩子似的。”

 

  

 

  於是,不出所料的,林立夏的臉也被紅暈染到了。

 

  

 

愛心中藥膳

 

  趙明瑄帶著林立夏走到了一家裝飾古樸的店前。

 

  

 

  黑底鎏金的招牌上寫著隸書字體“藥膳坊”,紅檀木鏤空雕琢的門面裝飾嵌在透明的玻璃門上,就連推門進入的手把都是古式的銅扣,門上掛著的小牌子是木制的,用端端正正地楷體寫著“請推門入內”。

 

  

 

  店里吃飯的人不是很多,桌子都是桃木桌椅,顯得十分雅致清凈。林立夏馬上覺得有種身處世外回歸千百年前的感覺與上次趙明瑄帶自己去的熱鬧的海邊又是不一樣了。

 

  

 

  身著白色漢服的服務員立馬上前,恭敬地說道:“您好,請問幾位?”

 

  

 

  “就兩位。沒有定制藥膳,也沒有預約,是臨時來的。給我來個包廂。”趙明瑄顯然對這里十分熟悉,流利地說道。

 

  

 

  “好的,請您到這邊挑個牌子。”

 

  

 

  林立夏只見墻上一排的木頭小牌子,都用紅繩系著,掛在上面,有的地方空了,明顯被取走了。小牌子上都寫著字,有白微、紫菀、丁香、訶子、佩蘭、玉竹、烏梅 ……

 

  

 

  趙明瑄笑了笑,取下一塊牌子,沖服務員說道:“就半夏吧。”

 

  

 

  “好的,請您稍等下。”

 

  

 

  “上面寫的全是中藥的名字,來選包廂。”趙明瑄對林立夏解釋道。

 

  

 

  “好特別的地方。”林立夏說道。

 

  

 

  “喜歡麽?我以前挺經常一個人來這里吃飯的。今天特意帶你來,以後也經常來,你身上經常出疹子,只抹藥不好的,通過食療改變體質對過敏性皮膚才有真正效果。”趙明瑄笑語盈盈地對著林立夏緩緩說道,他的茶褐色眼睛在店內柔和燈光下看起來反而比白天顏色更深,里面一片清明澄澈。

 

  

 

  林立夏卻覺得心口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與趙明瑄萍水相逢,卻得他如此相待,至交好友也不過如此。

 

  

 

  包廂不大不小,裝修的也是十分質樸古典,坐下來就有一種愉悅輕快的心情。

 

  

 

  “您好,請問可以點餐了麽?”服務員將菜單交給他們。

 

  

 

  趙明瑄這次直接接過菜單翻起來,邊翻邊對著服務員說道:“麻煩你,嗯,兩份南瓜鹹飯,一份藕片炒什錦,碧玉藏珍冬瓜,百合豬肚,三仁鱈魚,湯就,白玉利水湯。再來一份薏米紅豆粥。”

 

  

 

  又問林立夏道:“喜歡甜還是不甜?”

 

  

 

  林立夏點點頭:“要甜的。”

 

  

 

  趙明瑄將菜單遞給服務員道:“先這些,薏米紅豆幫我加糖,記住,要是冰糖。”

 

  

 

  “好的,請您稍等。”說著便關門退了出去。

 

  

 

  趙明瑄促狹地看著林立夏:“這次不給你點了,我來點一些清熱解毒的。你啊,上次就應該跟我說。上次我帶著你去吃海鮮,幸虧沒發作。”

 

  

 

  “趙哥你真把我當小孩子了,又不是大毛病,沒事兒的。”林立夏覺得,在趙明瑄面前,自己真的有些像是小孩子了。

 

  

 

  這樣細致如發絲的關心,對於自己來說,有點奢侈。就像櫥窗里五顏六色的糖果,有天卻都給了自己。

 

  

 

  “不要把年輕當做可以使勁折騰自己的本錢,身上癢也不難受麽?”

 

  

 

  “嗯。”林立夏聽話地點頭。

 

  

 

  菜肴一道道上了,兩個人吃飯的時候都很安靜。

 

  

 

  趙明瑄卻喜歡側頭微笑地看著一口一口吃著東西的林立夏,那眼里的喜愛與寵溺,要是林立夏認真地看看,是一定會被燙到的。

 

  

 

  林立夏應該是很喜歡吃藕片的,趙明瑄發現他已經是第三次夾起藕片了。

 

  

 

  接著他就發現林立夏挑食,不愛吃蔥。

 

  

 

  就見林立夏拿著筷子,將藕片上的蔥用筷子剝下來,然後用什錦里的青菜悄悄地包起來,然後再夾出來假裝很不經意地放到放垃圾的小盤子里。

 

  

 

  於是,趙明瑄笑出了聲,顯然是發現了很有趣的事情。

 

  

 

  林立夏這時才發現趙明瑄看到了自己剛才的舉動,臉一紅,囁喏著說道:“不喜歡吃蔥,總是覺得吞不下去。”

 

  

 

  趙明瑄又想有撫摸林立夏短短頭髮的沖動了,但他還是笑著說:“你媽媽小時候沒有用吃了蔥可以變聰明來哄你吃麽?”

 

  

 

  說完這句話,林立夏夾東西的動作一僵。而趙明瑄也立即醒悟到自己說了什麽傻話,於是他“咳咳”兩聲打破尷尬,只覺得嗓子里乾澀得很,但還是開口說道:“不好意思,看我這人,我忘了……”

 

  “沒關系的,趙哥,沒關系的。”林立夏在趙明瑄還沒有接著安慰自己之前打斷了他,語氣里有著他特有的堅韌與篤定。

 

  

 

  “我五歲之前還是跟著我媽媽生活的。那時候,我媽帶著我,生活艱辛可想而知,而且,而且她也應該不是很喜歡我,所以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來哄我吃飯。”

 

  

 

  趙明瑄楞住了,他顯然沒有預料到林立夏自己會講這些,又打算開口,可沒料到林立夏還是堅持著講下去。

 

  

 

  “每個人都覺得,我心里應該有怨恨或者覺得自己可憐之類的情緒。”林立夏的眼睛里一片溫和清朗,仿佛蘊含了一篇正在等待被人翻開閱讀的山水散文。

 

  

 

  “知道我身世的人也很忌諱跟我提到或者說起類似的東西,其實不用的,真的不用。我小時候,剛被我媽拋棄的那段時間,是恨過的。你不知道當時,我媽把我丟在公園門口,在那里裹了一夜。等了很久卻沒有人來接我。被警察送回家時,家里已經換了人,看見自己的衣服還有一些東西被扔出來堆在門口,心里有多麽恐懼和害怕,後來媽媽一直沒有出現,這些恐懼和害怕都坐實了。”

 

  

 

  趙明瑄看著眼前雲淡風輕說起自己被拋棄的經歷的青年,心痛得無以抑制。他小時候,一定也是有這樣澄澈的眼眼睛和短短軟軟的黑頭髮,他仿佛看見這樣一個男孩子,無助地站在家門口,守著身邊是一堆自己心愛卻被人當垃圾扔出來的舊東西。

 

  

 

  說著,林立夏又微微地搖頭表情放鬆,“但我不怨她。她能生下我,給我生命,這就足夠了。我跟我媽之間,在我五歲那年就兩清了。”

 

  

 

  趙明瑄這才知道,林立夏何以能夠如此平靜。

 

  

 

  原來人與人之間,最痛苦的關系不是仇恨,而是兩清。沒有了愛,那如果有恨存在,還是可以有牽掛有牽絆。而林立夏認定的兩清卻是斬斷所有聯系,冷漠也不及其十分之一。也許,這才是最殘忍的。

 

  

 

  要怎麽的哀痛才可以讓林立夏的心境磨礪到這種地步?

 

  

 

  趙明瑄不想去想,也不願想,因為他發現自己不僅會因為他心動,心疼,還會心痛。

 

  

 

  於是他故作輕鬆地說道:“我們總是願意你開懷。來,接著吃飯,今天的菜都是特意為你點的,多吃點。怎麽老是吃素的。”

 

  

 

  趙明瑄於是用自己的筷子夾起了豬肚,他順手就伸到了林立夏的面前。

 

  

 

  林立夏這下呆住了,按照常理,別人夾的菜應該放到碗里才是,可是趙明瑄絲毫沒有在意到這點,依舊真誠無比地舉著筷子,茶褐色的眼眸盯著立夏:“怎麽不愛豬肚麽?”似乎沒有注意到林立夏的尷尬。

 

  

 

  而林立夏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於湊上前就著趙明瑄的筷子,咬著豬肚的小小邊緣,將豬肚咬走。

 

  

 

  趙明瑄收回筷子,自然而然地又給自己夾了一口菜,然後顯然是心情極好地笑了。

 

  

 

  看著趙明瑄一副瀟灑自如的樣子,林立夏反倒為自己的放不開而覺得不太好意思。趙明瑄微笑著望著從剛才的尷尬中恢復過來的青年,一派風度自得。然而他覺得自己肯定有點瘋了,僅僅因為林立夏碰過自己吃的筷子,就可以如此興奮。

 

  

 

  最後上的是一碗薏米紅豆粥,紅的是紅豆,白的是薏米,青瓷白碗裝著,格外的精巧玲瓏。

 

  

 

  趙明瑄將碗端給林立夏,對他說道:“把這個吃了,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林立夏微微皺了皺眉頭:“趙哥,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趙明瑄有點後悔剛才勸著餵林立夏吃東西了,雖然餵他讓自己很有成就感,

 

  

 

  “你別小看這薏米紅豆,它們放一起煮可是好東西。你啊,有汗疹,也有濕疹,說明你體內有濕邪。這紅豆薏米粥最有明顯的利水,消腫,健脾胃之功效,因為紅豆是紅色的,紅色入心,因此它還能補心。”

 

  

 

  “趙哥懂得可真多,沒想到……”林立夏明顯被趙明瑄這一長串的說辭給砸到了。

 

  

 

  “怎麽,沒想到我一個生意人也懂這麽多?以前在香港,家里有個廚師,在夏天最會做這樣的東西。”趙明瑄解釋道。

 

  

 

  “你肯定不知道我小時候的興趣愛好是什麽,我以前,最愛跟著那位廚師轉,還沒出國留學前,每天一放學就讓他教我做東西。為此,我父親還罵我沒出息。那個廚師人很好,教我做菜,雕花,甚至還會捏各種包子點心。”趙明瑄回憶起了以前的生活,臉上帶著愉悅卻又無奈的表情:“後來,我媽把他辭退了。”他輕輕地說。

 

  

 

  “為什麽?玩物喪志?”林立夏好奇道。

 

  

 

  “不,我媽認為,一個人過於沈溺於一樣事物,會成為人的致命弱點。所以她讓我自己去跟廚師說要退掉他。她要我從小就記住這點。”

 

  

 

  “好像TVB拍的豪門大戲啊。”林立夏調侃道,可是轉念一想,又對趙明瑄道:“你媽媽一定也不容易。”

 

  

 

  “是啊,我跟我媽也差點流落街頭啦。我六歲時我們才被接回去的。我父親有名有份的老婆就三個,兒子五個,還有多少,我們也不知道。”

 

  

 

  “原來每個人都會有各種故事。但是趙哥……”林立夏感慨。

 

  

 

  “什麽?”

 

  

 

  “我能不能再加點糖,不夠甜。”

 

  

 

  “……不行。”

 

  

 

世事濁重,時光清淺,錯落有聲

 

  趙明瑄送林立夏回到宿舍,要下車前卻一把拉住了立夏,然後從後座上拿起一個袋子遞給他:“從香港給你帶的禮物。不要推辭,只是小東西。”

 

  

 

  林立夏狐疑地伸手接過“什麽東西,這麽沈。”

 

  

 

  “回去拆拆看,不就知道了。”趙明瑄意味深長地笑著:“里面有個條子,不要忘記了看條子里的話。”

 

  

 

  “這麽神秘……”

 

  

 

  “快上去吧。記著。”趙明瑄又一次催促他。

 

  

 

  “好的。那我走了,趙哥。”林立夏打開車門,提著袋子。

 

  

 

  趙明瑄靠在座椅上,看著林立夏進了大門,與守門的大爺打了招呼,然後上了樓梯。直至他看不見了,才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他沒有開車燈,煙頭一明一暗地交替著,街上的燈光幽幽地打在他的側臉上,顯得有些寂寥。

 

  

 

  車里林立夏身上淡淡的味道正被吞吐出來的香煙味所一點一點代替。

 

  

 

  林立夏提著袋子到了宿舍門口,卻發現宿舍的燈亮著。

 

  

 

  林立夏一推開門便看到舍友位子上,劉峰正在戴著大大的耳機搖頭晃腦地邊上網邊聽歌。

 

  劉峰一見來人是立夏,立馬摘下耳機,扯了個大大的笑臉:“hi~立夏,想哥了沒?沒有哥的夜晚,是否孤枕難眠?”

 

  

 

  劉峰長得很機靈的樣子,也是比較白皙,所以薛濤總是叫他“劉猴子”看他這副樣子,林立夏覺得的確很貼切。

 

  

 

  林立夏十分無語:“你今晚怎麽回來了?明天可能會刮颱風……”

 

  

 

  “哎,別提了,我跟女朋友吵架了,今晚先躲躲。”劉峰家境顯然是很好的,比如他的愛好是各種先進的數碼產品,單單蘋果手機就換了好幾臺了。據薛濤說,劉峰考交警時的公務員考試還是靠著“貓膩”進來的。

 

  

 

  不過林立夏覺得他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起碼很好相處。並且因為跟劉峰一個宿舍,他很少回來,反而給了自己一個單獨的環境。

 

  

 

  劉峰一眼就瞥見了林立夏手上提著的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躥過去;“哇哇,立夏,你手上拿著是什麽啊,這麽大一袋,袋子好漂亮。”

 

  

 

  林立夏拎了拎手里的袋子對劉峰說“我也挺好奇的,剛跟朋友吃飯,他送的。”

 

  

 

  “誒,薛濤又送你什麽了?”劉峰想也不想就問道。

 

  

 

  “不是薛濤。另外一個朋友。”

 

  

 

  這下劉峰就更加好奇了,跟林立夏做了將近兩年的舍友,雖然他比較經常在家,但是在局子里算是跟立夏比較熟悉的。林立夏這個人挺好的,但是沈默了點,悶了點,平時也很少見他與誰十分親近。於是更加好奇地躍躍欲試了,嘴里囔囔著“我看看,我看看。”一邊就從立夏手里接過袋子。

 

  

 

  袋子非常的漂亮,硬質的紙,白色流水紋的底色,墨綠色的藤枝蔓延的圖案,同色的葉子,奔放熱烈的紅色玫瑰在糾纏地藤蔓間紛繁綻放。仔細看,盡是每一朵都不一樣。

 

  

 

  劉峰拿著袋子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地下有一小行花體的英文字,還有一個logo。然後他突然“咦”了一聲,問林立夏道:“這個東西,你朋友肯定是在香港買的吧。”

 

  

 

  林立夏覺得奇了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朋友剛從香港辦事情回來,順便送我的。”

 

  

 

  劉峰恍然大悟道:“不用拆我也知道這是什麽了。肯定是糕點之類的。”劉峰十分地篤定。

 

  然後接著說“上次我去香港有看到這家店,是香港一家本土的高檔點心店,里面的東西都死貴死貴的。每款糕點都有不同的含義,做得也不多。我女朋友死活要我買一塊,好家夥,一小塊好幾百呢。所以我還記得,絕對錯不了。還可以特別訂制,那就更貴了,你這個肯定是訂制的。”

 

  

 

  “是麽,我拆開看下。”林立夏也被說得好奇了。

 

  

 

  劉峰嘿嘿地笑道:“立夏,你這交的什麽朋友啊,挺有錢啊。”

 

  

 

  “趙明瑄。好像是做房地產的。”

 

  

 

  這下劉峰徹底不淡定了,擠眉弄眼五官誇張地道:“不是吧?那個金城集團的趙明瑄?”

 

  

 

  “好像是誒。”

 

  

 

  “哇塞哇塞,有錢銀啊,我女朋友說結婚一定要買它家的一套房子啊。你看你看,我們宿舍對面的水岸年華也是趙明瑄的。一套就得一兩百萬啊,長洲市,還有其他幾個城市好多房子都是他的,簡直沒法想象多有錢。”劉峰感慨道。

 

  

 

  林立夏已經開始專心致志地打來袋子,包裝得十分精致,打來了,居然還是一個木盒子,有淡淡的木香。盒子上的圖案與袋子是一樣的,但是應為是雕刻在木頭上,顯得更加古樸典雅。上面貼了張小便條,林立夏拿起來一看,應該是趙明瑄的筆跡——

 

  

 

  記得趕緊吃完,只有一天保質期。從綠色那塊開始,從上到下,從左往右吃。自己吃。

 

  趙明瑄

 

  

 

  劉峰已經對盒子里的東西十分感興趣了,催促著立夏:“立夏,立夏,趕緊打開,正好玩電腦餓了,還想著出去吃點心呢,這下不用出去了。”

 

  

 

  雖然趙明瑄吩咐了要自己吃,不過點心而已,應該沒什麽。林立夏看著劉峰小孩子一樣的猴急樣兒,笑著拿起的盒子的蓋子。

 

  

 

  紅綢布的底,上面三行三排地整齊碼著九塊糕點,都不是很大,小巧玲瓏的各種形狀和顏色,看起來十分精致,顏色淡雅。每塊糕點的顏色都是不同,並且是漸變的,由深入淺。深紅粉紅,湛藍淡綠,上面還都撒了一層細細碎碎的雪白色的碎末。每一個,都像一座小小的顏色不同的雪山。

 

  

 

  劉峰明顯很失望:“啊,又是好看不好吃的東西。看起來就很甜,受不了。”

 

  

 

  “吃一個吧,你不是說很貴,就當嘗嘗味道了。”林立夏對劉峰說道。

 

  

 

  “嗯,那就這個了。劉峰隨手拿起一塊點心,淡紅色的。一口就塞進嘴里,唔咽著道:“還可以,不錯。我接著去玩電腦啦。”說完就拍拍手回到位子上戴上大耳機又開始搖頭晃腦起來。

 

  

 

  林立夏也拿起第一個,咬下去,糯糯的口感,不是很甜,但是卻有一種清甜的感覺在口中彌漫開來。

 

  

 

  趙明瑄開車回了別墅,一開門,燒餅就撲上來,嗚嗚嗚地叫著。繞著趙明瑄的腿躥來躥去。趙明瑄拍了拍燒餅的腦袋:“想我了吧,燒餅,這幾天在你小張叔叔那里乖不乖?”

 

  

 

  燒餅還是無所表示地將腦袋往趙明瑄的腿上磨蹭。趙明瑄看著它這副傻兮兮的樣子十分開心,想到是它把林立夏帶到了自己身邊,於是蹲下來使勁兒地蹂躪燒餅的狗臉:“果然是條傻狗。不過,你是只真正的lucky dog。”又拍了拍它:“自己玩兒去。”

 

  

 

  等趙明瑄洗澡出來完之後,拿起床上的手機才發現有條新信息。

 

  “趙哥,謝謝你。點心很好吃。”

 

  

 

  趙明瑄卻也沒回。他點了一根煙,慢慢地踱到了陽臺上。

 

  

 

  林立夏已經吃了點心了。可是他又怎麽知道那盒點心的含義。

 

  

 

  趙明瑄自己回香港,順便去探望了自己說過的那個廚師。

 

  廚師已經挺老了,面目慈善祥和紅潤,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一直用心飽含感情地做著點心。雖然他的糕點店已經十分有名氣,可是一直只有那麽一家。

 

  

 

  趙明瑄曾經問過他,為什麽不把店面擴大,做成連鎖,不是可以賺更多的錢。老人身上還圍著工作時候的圍裙,笑著說:“明瑄啊,你啊,還是個俗人。”

 

  他們開始談論金錢,財富與幸福。老人問他:“你覺得什麽才是富有呢?像你父親那樣富可敵國的大富豪?”

 

  

 

  趙明瑄不假思索地說:“達成我的目的。當然,這些包括金錢。”

 

  

 

  “做你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富有了。”老人淡然地說道。

 

  

 

  趙明瑄這才醒悟到,自己為什麽當初雖然很喜歡廚藝卻沒有跟著老師傅堅持下去。他心有旁騖,有太多的牽絆,又如何在瑣碎中脫身。做到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恐怕,那時他連自己喜歡的是什麽,都已經模糊了。

 

  

 

  而這次,是這樣清晰。他回想起見到林立夏的第一面,對他是這樣感興趣。他還清晰地記著那天林立夏站在門口的樣子,清新得讓人眼前一亮,他坐在沙發上時,沈默的一言不發,他聽著自己囉嗦時,一點點的無奈爬上眉梢。

 

  

 

  所以,到了香港,看到老師傅在做新的點心,每個點心都有一個與眾不同的故事。

 

  他立馬就看中了“愛之祈禱”。九個不同的口味與顏色的小點心,按照順序排列著,代表相遇相交相識相思相處相愛相護相持相守。

 

  

 

  老師傅說,這款新點心,給自己心愛的人吃,就會按照點心的排序與寓意一樣,這麽一直走下去。相識相伴,相知相守,可不是愛的最高祈禱麽。

 

  

 

  趙明瑄在回長洲那天訂了一份,臨走前,老人還促狹地笑著趙明瑄:“你小子,總算開竅了。沒見你對誰這麽上心過。這是要給哪個佳人吃的?”

 

  

 

  趙明瑄只是微笑。

 

  

 

  他想自己一定是瘋了。可他想順從自己的心,做一次真正富有的人。

 

  

 

  趙明瑄毅然決然地從陽臺回到臥室,拿起手機。

 

  

 

  “喂,小張麽?睡了麽?那就好,想通知你明天不用來接我,我自己去公司。還有,水岸年華那邊,給我收拾一套房子出來。……不不不,不用太大,兩室一廳的樣板房就ok。也不用精心裝修,差不多就行了。…………嗯,是的,我打算搬過去。……嗯,謝謝。Goodnight。”

 

  

 

  趙明瑄放下電話。

 

  

 

  他的眼里,閃爍著堅毅與決絕。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可是這次他只想不管不顧地愛一場,不願意去理會結局。他想要這麽一次,也許,這輩子,就這麽一次。

 

  

 

  有一種愛,明知要放棄,心卻已經無法收回。

 

  

 

  然而,世事濁重,時光清淺,錯落有聲。人如塵,浮動世間,自然如滄海之一粟。人生如寄,萬事皆不可執著。

 

 

 

情敵相見

 

  昨晚劉峰居然出其不意地回到宿舍睡覺,明明說跟女友吵架了,睡覺前卻又跟女友煲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粥,睡的時候還不停打呼嚕。吵得林立夏睡不著。

 

  

 

  同時為了達成趙明瑄的叮囑,他很認真地按照指示將剩下的八塊糕點全吃完了,結果胃脹。於是昨晚是沒怎麽睡好。還好,林立夏慶幸今天沒有出街站崗執勤。

 

  

 

  薛濤正坐在他對面專心致誌地看雜誌,時而皺眉,時而摩拳擦掌,表情在一分鐘之內一嘆三變。

 

  

 

  終於在薛濤憤憤不平喝了口水,並且將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丟,害得正在認真核對筆錄的林立夏第三次看錯行之後,林立夏揉一揉眉心,開口道:“第三次了。薛濤,你今天癲癇了麽?”

 

  

 

  薛濤同志制服襯衫都沒扣好,皮帶也不紮,就這麽鬆鬆垮垮地在位子上翹著二郎腿,與衣冠整齊,皮帶緊紮的林立夏形成鮮明對比。

 

  

 

  薛濤的愛好一向就是在辦公室里翻閱各類報紙雜誌,上至人民日報,南方都市,下至知音讀者,無所不看,無所不讀。不過今天卻拿了一份銅版紙的財經雜誌。

 

  

 

  “哎,立夏啊,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薛濤搖頭嘆道。

 

  

 

  “什麽事情,又讓你薛大帥這麽感慨了?”

 

  

 

  薛濤舉起手中的雜誌沖立夏道:“奸商,絕對的奸商。有錢啊,有錢就罷了,還是男的,是男的就罷了,還這麽年輕,這麽年輕就罷了,還比我長得帥,會天怒人怨的。”

 

  

 

  薛濤同志很是憤憤不平。

 

  

 

  林立夏接過雜誌一看,最新一期的財經周刊,封面人物——趙明瑄:厚積薄發 新一輪的地產風暴。

 

  

 

  封面上的趙明瑄倚靠在辦公桌上,穿著鐵灰色的西裝,黑色豎條的襯衫,沒有打領帶,解了襯衫最上面的兩粒扣子。神色自若,朗朗微笑,茶褐色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技術或者光線的緣故居然淡的像琥珀,眼里是從容中隱隱透出的自信。

 

  

 

  讓人跟滿身銅臭的房地產商無法聯系起來,更像是個可以隨時去巴黎吃法國大餐的翩翩佳公子。

 

  

 

  林立夏將雜誌還給薛濤:“照相技術不行,並且,肯定ps了,他的左邊太陽穴有兩個小痘痘。居然沒有如實地拍出來。”

 

  

 

  薛濤“咦”了一聲,“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昨天晚上,不是還跟他出去吃飯麽,你們關系很好啊。”

 

  

 

  “是啊,你居然還記得。”林立夏對薛濤神一般毀滅性的記憶力表示詫異。

 

  

 

  “這樣的人,存在就是讓人嫉妒的。”薛濤忿忿不平道。

 

  

 

  林立夏卻想起昨晚趙明瑄談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那略帶無奈的微笑,“也許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生活就會有難處,並不是十全十美的。”

 

  

 

  薛濤瞥了林立夏一眼“你小子又深奧了,說的好像很了解他一樣。”

 

  

 

  然後像想起了什麽一樣,興奮地伸過頭對林立夏道:“啊,我說立夏,啊呀,劉峰那個八卦男今天跟我說,昨晚有人送了你一盒巨貴的點心,沒個幾千搞不定的。誰送的啊?許悠揚?”

 

  林立夏深深對劉峰的活躍感到驚嘆,揮手將薛濤的大頭摁回去:“不是。”

 

  

 

  薛濤的八卦因子沸騰了:“誰啊誰啊?我認識不?哎,立夏,我的兒,你終於有著落了……”

 

  林立夏終於放下手中的筆:“這個人嘛,你,應該算認識的,剛才還見過他來著。”

 

  

 

  薛濤將自己今天見過的人數了個遍:“沒覺得我們局里有誰可以大手筆的追你,也就許悠揚了。”

 

  

 

  林立夏拿起薛濤手邊的雜誌:“喏,不就是你嫉妒的對象麽。”

 

  

 

  “不是吧?你跟趙明瑄這麽熟?請你吃飯,還送糕點當禮物?”薛濤詫異道。

 

  

 

  “還行吧,我把他的狗給他送回去之後,吃了幾次飯,偶爾聯系下,普通朋友關系。”林立夏說道。

 

  

 

  薛濤砸吧砸吧嘴,低頭重新看雜誌“是麽。這麽一個有錢人,居然,和你一個小交警做朋友。還給你帶點心……幸虧你不是女的……不過,你要是女的,老早就跟了大爺我了。”

 

  

 

  “……”林立夏徹底無語了。

 

  

 

  “我說,立夏,你可不要跟那種銅臭滿身的商人走太近,一般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看他那副正人君子的摸樣,就覺得很刺眼。這種富家子弟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什麽,一肚子壞水肯定的。真是奇了怪了,他怎麽就對你這麽好了。你沒看他昨天見到你,那眉開眼笑的奸詐樣子……”

 

  

 

  “薛濤同志,你要是在這麽嘰里呱啦地八卦,我要去紀律科那里投訴你用單位電腦玩魔獸。”

 

  於是薛濤瞪了林立夏兩眼,繼續翻看報紙扯淡。

 

  

 

  林立夏繼續本分地做著工作。

 

  

 

  “咚咚”兩下敲門聲,“可以進來吧。”

 

  

 

  兩個人回頭一看,是許悠揚。

 

  

 

  薛濤一看是她,接著低頭,標準的無視狀態,並且開口就開始擡杠:“我說是哪個禮貌的小妹妹,可怎麽也想不到是你啊許悠揚,你這家夥,居然還學會進來先敲門了。”

 

  

 

  末了又捏著嗓子,學了許悠揚剛才的說話:“可以進來嗎?可以?可以嗎?”

 

  林立夏都繃不住笑了。

 

  

 

  許悠揚直接對薛濤采取進攻:“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薛大帥麽。嘖嘖,儀容不整,違紀,違紀!還學人家少扣扣子玩制服誘惑,嘖嘖,真是……”

 

  

 

  “誒,我說,你這丫頭片子,就你這麽春哥純爺們,鐵血真漢子的形象,還玩二八少女的懷春明媚憂傷,你昨晚剛表的那篇日誌,標題什麽來著。哦,對了,什麽似水流年之紀夏……”

 

  

 

  許悠揚覺得自己剛剪的bobo頭,都要迅速戳戳地往上長,直接變成榛子狀態。

 

  

 

  林立夏笑著打斷他們:“你們兩個一見面就擡杠,每次都這樣,累不累。”

 

  

 

  薛濤吊兒郎當地說:“我可不累,對於無知少女是要批評建議再批評的。”

 

  

 

  許悠揚“哼”地一聲:“對於薛濤這種猥瑣中年男是要嚴厲持續並且徹底地打擊,掃清和諧社會的不安定因素。”

 

  

 

  “好吧,讓狠毒少女的打擊報複來得更猛烈些吧!立夏,我算是你哥了,追你的美少女那麽多,你一定要把許悠揚同志排在順位的最末位。要聽哥的話,哥絕對是為你好。”

 

  

 

  饒是一直活潑不淡定往前沖的許悠揚也臉一紅,雖然大家都知道自己喜歡林立夏,但是這麽背說出來,還是有點尷尬。

 

  

 

  但是見林立夏微笑地側頭聽著他們鬥嘴,手上的筆也在寫寫畫畫,顯然是沒多大介意。

 

  

 

  “不跟你薛大嘴糾結了。對了,等下下班,一起去我新家吃飯吧,很多同事都一起的。”許悠揚對他們邀請道。

 

  

 

  “啊?你新房子裝修好了啊,就是水岸年華那套是吧。嘖嘖,官二代啊官二代,果然不是我們這種小透明可以比的。”

 

  

 

  許悠揚剛剛進來一年,據說她是筆試第二,面試第一的成績進來的。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有個土地局副局長的老爸,所以,有沒有貓膩這件事情,很難說清楚。但許悠揚性格活潑可愛,待人接物都極為大氣,工作也是夠負責認真,大家都十分喜歡跟她相處。

 

  

 

  “請你吃飯,還這麽多話,要是嫌棄我,就不要去了。”然後又轉頭對立夏說:“立夏,你一定要去哇,人很多,熱鬧熱鬧。下班了在門口集合哈。”

 

  

 

  “好的。”林立夏回答道。

 

  

 

  薛濤趕緊接上:“要去要去,我可不是為了吃東西,我是為了保護林立夏同志的,組織上信任我,才給我這個艱巨的任務。”

 

  

 

  “我一定會下毒的!”

 

  

 

  “有立夏同志在。你敢下毒?”

 

  

 

  等到下班時,已經一隊的人在門口集合了,有男有女,女的不多,都是局子里的年輕人。直接下班就穿著制服殺過去,以至於不遠處各種小攤小販遠遠望見還以為霸氣的城管人員來了。

 

  

 

  而這時的趙明瑄正在超市里遊蕩著。最後,他終於買了紫砂鍋和一些薏米紅豆之類的東西,上車,啟動,開往水岸年華。

 

  

 

  水岸年華在交警大隊的宿舍後面,交警大隊的宿舍直接就在單位的後面,所以離得很近。拐兩個彎,過了一條街就是了。綠化做得非常好,整個環境顯得十分祥和安靜。

 

  

 

  然後單槍匹馬還提著一口鍋的趙明瑄就在電梯口碰到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制服男女們。

 

  眼尖的趙明瑄一下子就看到了立夏。

 

  

 

  於是,趙明瑄就這麽悠悠哉哉地提著剛買的鍋走上前去,跟立夏打招呼。

 

  

 

  “立夏!”

 

  

 

  趙明瑄此人是非常搶眼的,英俊立體的五官,漂亮剔透的眸子,衣裝不凡。一下子就吸引了一群人的眼球,無論男男女女。

 

  

 

  林立夏回頭就看到趙明瑄這麽一只手提鍋,一只手插口袋地站在後面看著自己。

 

  

 

  “趙哥,你怎麽在這里?”語氣中帶了十足的驚喜。

 

  

 

  “住碧海青天那里離上班的地方太遠,所以,就搬過來了。你這是……”

 

  

 

  “真巧,同事搬新家,所以過來吃頓飯。”

 

  

 

  許悠揚上下打量著趙明瑄,此人當然認得,炙手可熱的磚石王老五,好像也請老爸去過飯局,聽自己老爸說起過,評價是——很有手段的年輕人啊!

 

  

 

  許悠揚皺眉,立夏什麽時候跟他扯上關系了?兩個人看起來還很熟悉的樣子。

 

  

 

  不過許悠揚一向是自來熟的人,見是立夏的朋友,很自然地開口邀請:“趙先生?要不一塊兒來吃吧,立夏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薛濤同志嗤之以鼻。

 

  

 

  趙明瑄這才將注意力從立夏身上轉移開來,沖許悠揚微微笑了笑,風度翩然,“這位美女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你看,手里提著鍋呢。要回去煮東西。”

 

  

 

  人很多,分了兩部電梯才上去。薛濤覺得要是跟趙明瑄呆在一起,自己全身就起疙瘩,笑面虎一樣的人。所以,咋咋呼呼地跟另外的人擠了左邊那部。

 

  

 

  立夏,許悠揚,趙明瑄他們就上了右邊的那部。

 

  

 

  趙明瑄站在林立夏的身後,伸出手按了十一,剛好比許悠揚高一層。

 

  

 

  林立夏能感覺到趙明瑄的呼吸輕緩綿長,噴在自己脖子上了,癢癢的。

 

  

 

  而趙明瑄此時正緊緊地盯著就在自己眼前的林立夏,那顆朱砂痣,像滴落在玉璧上的血。

 

  

 

  視線一轉,卻看到許悠揚皺眉瞪眼盯著自己。

 

  

 

  趙明瑄挑釁一笑,繼續挨在立夏身後,呼吸感受著他身上的味道。

 

  

 

小過度~~~

 

  許悠揚瞪著大眼睛,心里哼道,猥瑣男。

 

  

 

  迫不及待地就往立夏旁邊湊過去,擠到了趙明瑄前面,找話題跟立夏說起話來。

 

  

 

  十樓很快就到了,許悠揚一群人要出電梯。

 

  

 

  林立夏回頭對趙明瑄告別:“趙哥,我先走了。”

 

  

 

  趙明瑄正打算開口,許悠揚就一把拖了林立夏往前走:“快走吧,大家都在前面了。”

 

  

 

  林立夏沒法,只能跟著許悠揚。

 

  

 

  趙明瑄看著電梯的門緩緩關上,許悠揚正托拉著立夏的手腕,兩個人的背影最終被電梯合上。

 

  

 

  許悠揚招呼著大家進了房子。

 

  

 

  屋子剛剛裝修透氣完畢,淡黃色的基調讓人覺得十分溫馨。

 

  薛濤開口調笑:“許悠揚,沒想到啊,你的內心世界居然這麽蘿莉。嘖嘖,看不出來啊。”

 

  許悠揚淡定地表示自己的蘿莉程度及不上薛濤同志的偽正太心理。

 

  

 

  大家以為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沒想到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挺多東西。一個穿著圍裙的阿姨從廚房里走出來。許悠揚高興地跑過去,親熱地挽住她的手:“張阿姨。你看,這都是我的同事們。”大家紛紛跟阿姨問了好。

 

  

 

  張阿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哎喲,來得可真快。阿姨今天給你煮了好多好吃的,我家揚揚啊,還說自己煮。她我從小帶大的還不知道,這要是讓她來煮了,可不是禍害你們麽。”

 

  “阿姨,我已經學了幾樣菜了。”許悠揚極力表示自己其實還是可以做飯的。

 

  “就你那幾樣兒,還拿出來丟人。冰箱里有零食和飲料,先給你同事招呼了,這都是剛下班的,肯定開始餓了。”

 

  

 

  隨行的女孩子隨即表示要幫張阿姨一起準備,嬉鬧著進了廚房。

 

  

 

  林立夏和薛濤坐在沙發上和同事們聊天著。一會兒又有個人表示可以鬥地主玩牌,許悠揚說好像是有一副然後蹦蹦噠噠地進了一個房間。

 

  

 

  出來時,卻看見林立夏正準備拿起一罐可樂,許悠揚喊道:“誒,立夏,別喝可樂,對你身體不好。我來之間叫阿姨熬了涼茶,挺好喝的。關鍵是清熱解毒。等著,千萬別喝飲料。”說完又進了廚房,一會兒跑這里一會兒跑那里,比平時更加活潑。

 

  

 

  薛濤坐在林立夏旁邊笑道:“立夏啊,我覺得悠揚這個小丫頭真的挺不錯的。對你,真是沒話說了。再說她條件挺好的,雖然家境不錯,人卻一點都不嬌氣。真不考慮?”

 

  

 

  林立夏放下手中的可樂“我知道,悠揚很不錯,可是,沒有感覺的事情,是沒辦法勉強的。”

 

  薛濤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純情小帥哥,你啊,還真是年輕,兩個人在一起啊婚姻啊,不是有沒有感覺就可以的了,關鍵是合不合適。”

 

  

 

  林立夏不屑地拍掉薛濤的手:“我覺得我跟你挺合適的,要不,跟你在一起吧。”

 

  

 

  薛濤立馬裝作嬌羞的摸樣:“人家,人家心里有人了。”

 

  

 

  林立夏無語。

 

  

 

  “哎,薛濤,立夏,兩個人嘀嘀咕咕什麽呢,過來一起玩牌啊!”已經坐在地板上身邊擺滿了零食的同事沖他們喊道。

 

  

 

  “我來,我來,立夏這家夥怎麽會玩牌,他啊,適合看電視這種老年人活動。”說完就起身也坐到了地上去。

 

  

 

  許悠揚在廚房里哼著歌,地把鍋里的各種草藥撈出來,濾乾凈,倒進杯子里。張阿姨看著一臉開心樣的許悠揚說道:“小丫頭片子,瞧你這樂上天的樣子。”然後回頭看了看外面完成一團的幾個男孩子,對許悠揚道:“來,跟阿姨說說,哪個是你心上人啊?”

 

  

 

  許悠揚憋不住笑地說:“阿姨你老不羞了,什麽什麽呀,還心上人。”

 

  

 

  張阿姨唬道:“你這小丫頭,跟阿姨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張阿姨是許悠揚家做了二十幾年的保姆,可以說是從小把許悠揚帶到大,對於許悠揚來說,某種程度上比親生父母還親密,而張阿姨也是他們的家人了。

 

  

 

  在張阿姨旁邊洗菜的小姑娘說道:“哇塞,許悠揚,你居然也會害羞,見識到了。哈哈哈。”

 

  

 

  另一個說“阿姨,阿姨,你看你看,外面那個,長得最好看的就是她心上人。”

 

  

 

  張阿姨故意拉長了聲音說:“哎呀,瞧我這老眼昏花的,他們又穿的一樣,長得都差不多啊,都挺普通的,看不出區別。”

 

  

 

  這下許悠揚不幹了:“什麽啊阿姨,你的審美水平隨著年齡急劇下降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長得多好看啊,你居然還沒發現。”

 

  

 

  張阿姨爽朗地笑了起來:“是是是,哪比得上我們家揚揚的審美對吧。趕緊給你的帥哥送水去,這涼茶要是涼了喝功效可沒那麽好。”

 

  

 

  許悠揚端著杯子出去了。

 

  “立夏,來,快趁熱喝了,阿姨說要是涼了喝效果沒那麽好。”

 

  林立夏接過杯子說了句“謝謝”。許悠揚見林立夏沒有跟他們一起在打牌,也知道林立夏這個的性格比較喜歡安靜,但是又怕他一個人坐著。

 

  

 

  於是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林立夏身邊,唧唧咋咋地開始找話題聊天起來。

 

  “立夏,你怎麽會跟趙明瑄認識啊?”許悠揚問道。

 

  

 

  “前段時間我在宿舍門口撿了條狗,是他的,就給他送過去,然後就認識了啊。”立夏說道。

 

  

 

  “那那,除了這些呢?”許悠揚有些急迫。

 

  

 

  “還能有什麽啊,吃了幾次飯,見過幾次面而已。”

 

  

 

  許悠揚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我覺得他這人怪怪的,你可別跟他走太近了。”

 

  

 

  林立夏微笑:“奇了怪了,你跟薛濤怎麽都說一樣的話,難得你們也有意見一致的時候。”

 

  

 

  “不要拿我跟那個大齡猥瑣男相提並論!”

 

  

 

  林立夏自然看得出許悠揚怕自己寂寞,也難得的話多了起來,兩個人聊到高興的地方,還哈哈笑起來。薛濤打牌也不忘調侃兩個人,囑咐許悠揚不要趁他不在調戲林立夏。

 

  

 

  不一會兒,張阿姨就張羅著大家上桌吃飯。

 

  

 

  菜色很豐富,雖然都是家常小菜,可是顏色艷麗,食材新鮮,張阿姨又燒得一手好菜。一群人直誇得張阿姨笑得合不攏嘴。

 

  

 

  許悠揚時不時地就給坐在她旁邊的林立夏夾菜。

 

  

 

  張阿姨這才仔細地觀察了下,的確是個乾凈伶俐的孩子。眼睛又黑又有神,話不多,但是看起來沈穩。老人家總是迷信地,據說,眼睛越黑的人,心地越好。看來,許悠揚這小丫頭這次眼光還不錯,沒有像以前那樣,盡是些亂七八糟的。

 

  張阿姨也夾了一個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螺子遞給林立夏:“每個人都煮了一個,阿姨看你還沒吃,來。”

 

  

 

  林立夏接過張阿姨夾的菜,微笑著說:“謝謝阿姨。”

 

  

 

  而林立夏絕對沒有想到,此時,就在他的頭頂上,趙明瑄也在忙碌著。

 

  

 

  趙明瑄也圍著一塊簡潔的格子圍裙,在裝修一新的廚房里,搗騰著自己剛買的砂鍋。下午剛買的紅豆薏米沒辦法泡很久,只能開到最大的火力慢慢熬著。他就這麽圍著圍裙坐在客廳里,翻翻報紙雜誌,沒有開自動擋,時不時地就過去翻翻蓋子看煮的怎麽樣了。

 

  紅豆和薏米還未煮爛,一顆顆紅白分明的豆子在鍋底沸騰翻滾著。

 

  

 

  一頓飯終於這麽嘻嘻哈哈地吃完了。吃飽喝足之後,大家又在許悠揚家鬧騰了一會,一看時間也不早了,於是紛紛跟阿姨和許悠揚告別。

 

  

 

  張阿姨關上門對許悠揚說:“揚揚啊,阿姨看那個叫什麽,立夏是吧,立夏這孩子挺不錯的。不過我剛才聽你同事說,怎麽是個孤兒啊?”

 

  

 

  許悠揚滿不在乎地吃著西瓜,嘴里塞滿了東西,含糊地辯解道:“孤兒怎麽了,孤兒又不是他的錯。”

 

  

 

  “我是擔心你爸爸媽媽不同意,到時候啊,有你這小丫頭片子愁得了。”張阿姨點了點許悠揚的額頭。

 

  

 

  許悠揚咽下嘴里的西瓜:“人家還沒說喜歡我呢。阿姨,你想太遠了。”

 

  

 

  “你啊,表現得那麽明顯,女孩子家矜持點。”

 

  

 

  “我要是矜持點,別人就要往前沖了,這可不行。”

 

  

 

  林立夏此時隨著回去的一夥兒人一起走到了小區門口,薛濤和幾個要回家的同事在門口打的就走了。林立夏正要和同是住宿舍的同事一起回去。

 

  口袋里的手機卻震動了起來,林立夏拿起手機一看,接了起來:“趙哥。”

 

  

 

  趙明瑄其實就在他們下一班電梯,他們前腳剛出門,趙明瑄後腳也跟著出來了。

 

  

 

  世事就是如此湊巧。

 

  

 

薏米紅豆熬

 

  當趙明瑄提著保溫壺出了樓房時就看到了一群顯眼的穿著制服的年輕人,然後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原本還以為要去他宿舍樓下再打電話什麽,居然這麽湊巧就碰到了,看來是不需要了。

 

  

 

  趙明瑄笑起來連茶褐色的眼睛都溫柔萬分,“立夏,你往後看一下。”

 

  

 

  林立夏聽了趙明瑄的話,還舉著手機就回頭。

 

  

 

  一身牛仔褲純黑色POLO的趙明瑄,與平時穿著西裝之類的比起來,十足的休閑味道。

 

  

 

  手里提著一個水壺正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也許是出於高興,也許是驚訝,林立夏居然很興奮地朝趙明瑄揮了揮手。與同行的同事說了聲,就朝趙明瑄走去。

 

  

 

  林立夏睜大了眼睛無比好奇地問道:“趙哥,怎麽又碰到你了?”

 

  

 

  那眼神,那表情,活脫脫像一只虎斑大貓。趙明瑄在想,自己也許更適合養貓,不然,燒餅怎麽越養越傻。

 

  

 

  趙明瑄的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特意出來找你的。”

 

  

 

  又提了提手里的保溫壺,“你看,給你這個。”

 

  

 

  “這是什麽?”林立夏奇道。

 

  

 

  趙明瑄但笑不語,看了下手表,剛好九點半,“時間剛剛好,你飯吃完很久了吧。”

 

  

 

  “嗯,七點多就吃完了,人多,就多玩了會。”

 

  

 

  趙明瑄發現林立夏認認真真答話的樣子很像一個聽話的小學生。

 

  

 

  他的心都不由得熨帖起來。

 

  

 

  “那就好,耽擱你一點時間可以麽?”趙明瑄問道。

 

  

 

  “沒事兒,晚上我都有時間的。”林立夏回答著。

 

  

 

  趙明瑄順手就輕輕地托住了林立夏的手肘,帶著他往小區中央走去。

 

  

 

  晚風習習,林立夏坐在椅子上,可以聞到如有如無地一陣花香隨著風在整個周圍彌散開來。

 

  

 

  那是夜來香的味道,在幽靜的夜色里悄悄綻放。仿佛某種感情,在無聲地祈盼下隱隱滋生。

 

  

 

  趙明瑄打開蓋子,將熬好的東西遞給林立夏:“給你的,紅豆薏米粥,連著吃一個多月,對你的癥狀肯定有效。”

 

  

 

  林立夏眼里的不可藏匿的震驚,他覺得有點怪怪的,但是趙明瑄能對自己做到如此,又是難能可貴得感動,這跟大二那年冬天自己感冒轉成肺炎薛濤在醫院里照顧自己一天一夜時的感激之心情,像但又有點不一樣。

 

  

 

  林立夏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囁喏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趙明瑄見他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大大方方地,故意用力蹂躪了下林立夏的頭髮:“怎麽,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我不介意以身相許的。”

 

  

 

  林立夏見趙明瑄這樣倒也放開來,他一口一口地舀著,薏米紅豆熬得正正好,不會太爛也不會太硬,加了一點點的冰糖,不是很甜但也不至於沒味道。

 

  

 

  邊喝還邊說:“趙哥不用這麽麻煩,這東西煮起來停費勁兒的。”

 

  

 

  趙明瑄斜斜地一挑眉:“不是特意給你煮的,我自己也愛吃,也愛煮東西,你忘記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個廚師麽?夏天吃這個很好,我剛好煮了給自己吃,順便分你一半,嗯,你是沾了我的光了。”

 

  

 

  然而,趙明瑄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著低頭喝粥的林立夏,黑黑的髮頂,小小的髮漩,還有那因低頭而伸長了的脖頸,他所有對林立夏暖而軟的心思仿佛一點一點凝聚成他脖子上的那顆朱砂痣。

 

  

 

  而後趙明瑄似乎又想起什麽一樣,他的表情突然變得不再溫柔如水,邪氣地一笑,他慢慢地,將身子往後仰著,裝作無比放鬆的樣子,將手臂張開搭上長椅,然後又像是調整姿勢一樣,往林立夏那邊傾斜。

 

  時不時地有意湊近一般跟林立夏說些話。

 

  

 

  兩個人看上去,林立夏放佛就在趙明瑄的懷里心滿意足地喝著東西,好似經常看到的在夜色里親密交流的情侶。

 

  

 

  趙明瑄誌得意滿地微笑起來。

 

  

 

  林立夏終於喝完最後一口,趙明瑄將他手里的東西都收走,笑得如沐春風,顯然他非常滿意。

 

  

 

  餵大貓的成就感,果然比燒餅來得強烈多了。

 

  

 

  趙明瑄囑咐林立夏自己每個晚上都會煮好,差不多都是這個點就給林立夏送過去。

 

  

 

  林立夏先是推辭了趙明瑄的好意,但趙明瑄眼里的堅持和認真卻讓他不敢再執著。於是,林立夏說,除非自己過來拿,不然就不要了。

 

  

 

  趙明瑄覺得林立夏到自己家樓下跟到自己家里沒什麽兩樣兒了,到了自己家就意味著感情也許可以更進步一地交流,這叫什麽來著,正中下懷。

 

  

 

  總之,以後可以幾乎天天見面了。

 

  

 

  於是趙明瑄滿意地點點頭答應了。

 

  

 

  兩人告別。

 

  

 

  趙明瑄提著自己的空空的保溫壺,步履輕鬆地往自己住的那棟樓走去,不遠,就在五十米開外的斜對面。

 

  

 

  他一手提著東西,一手插在口袋里,與在林立夏面前一派溫和風度的摸樣完全不同,有些氣勢逼人。

 

  

 

  趙明瑄微揚起下巴,茶褐色的眼睛是不容奪取的堅毅。

 

  

 

  然而他還是溫柔地開口:“許小姐,看了這麽久了,還是回去吧。”

 

  

 

  他的對面是站在門口還提著黑色垃圾袋的許悠揚。

 

  

 

  趙明瑄手上有一份詳細的林立夏資料,當然包括他身邊所接觸的人。趙明瑄在沒有見過薛濤,許悠揚之前;他知道薛濤從大學起就一直很照顧林立夏。

 

  

 

  他沒去過當初收養林立夏的孤兒院但是他知道院長是誰,林立夏和那個心地善良的院長關系還很好。

 

  

 

  他當然也知道,許悠揚一直在追求林立夏。

 

  

 

  許悠揚此時完全沒了平時嘻嘻哈哈的表情,眉頭緊皺,扁扁著下撇的嘴角,隱隱的不安與怒氣。

 

  

 

  “你跟立夏什麽關系,你想……”許悠揚發現一向口齒伶俐的自己,居然也不知道在這個氣勢逼人的男人面前該怎麽組織語言。

 

  

 

  “我跟林立夏是好朋友。”趙明瑄的語氣是標準的外交口吻,還笑得十分大方。

 

  

 

  許悠揚想起他剛才看林立夏的眼神,那樣的專注與勢在必得的溫柔。

 

  

 

  “你就鬼扯吧你。我還不知道你,雜誌上登過,房地產暴發戶趙明瑄。”許悠揚揚眉,出口諷刺。

 

  

 

  “嗯,算起來,三代才算豪門,那麽我的確是暴發戶二代。”趙明瑄絲毫不為所動,仍舊是風度氣質無可挑剔地回答著。

 

  

 

  “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對林立夏幹嘛。你那眼神,跟狼一樣,你們這些富二代,什麽都玩。我警告你,不許再接近林立夏,更別想玩他。”許悠揚惡狠狠地說道。

 

  

 

  趙明瑄反而心情更加好起來。

 

  

 

  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感情從來不能和任何人說,自己的母親,助手,他也沒什麽朋友,當然更加不能和林立夏傾訴。

 

  

 

  但是今晚他發現居然可以跟一個女生,一個女情敵肆無忌憚地吐露出來:“我的確玩過很多人,不過我玩誰都可以,但那個人絕對不會是立夏。”

 

  

 

  趙明瑄的語氣無比堅定。

 

  

 

  許悠揚覺得自己要惱羞成怒了,這人實在是太無恥了:“哼,我們走著瞧。立夏是個正常人,絕對不會跟你有什麽的。”

 

  

 

  趙明瑄從容地將水壺從左手換到了右手,眼里都是隱隱笑意:“是麽。也許吧。”

 

  

 

  說完就不再看許悠揚一眼,從她身邊擦過。

 

  

 

  許悠揚覺得他走起路來都帶著一陣不容侵犯的氣勢。這個人,相當地不簡單。

 

  

 

  也不再楞在那里,氣沖沖地出門,將垃圾一丟,滿腹心事地上樓。

 

 

 

某個蓄謀已久的計劃

 

  林立夏的生活就這樣發生了不大不小的變化。

 

  

 

  有個叫趙明瑄的人,從那天因為小狗的相識,偶爾吃頓飯見見面,到如今天天晚上都見面。

 

  

 

  林立夏也從開始的不習慣到後面的習以為然。甚至有天晚上,趙明瑄因為應酬到深夜而沒辦法將熬好的紅豆薏米親自送下來,讓自己的助手小張交給林立夏時,林立夏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小小的失落。

 

  

 

  林立夏總算領會到,趙明瑄要是想對一個人好,那麽他是會卯足了勁兒地發揮自己的所有心思和本事。

 

  

 

  趙明瑄如今的習慣多了一條,晚上把東西給林立夏,一般立夏要是沒有值晚上的班,那麽趙明瑄就會在小區陪著林立夏把東西吃完,然後兩個人在小區里走走,說說話。

 

  

 

  有的時候碰上林立夏值晚班,趙明瑄甚至願意在辦公室里多呆一會兒,做明天,後天,甚至大後天的工作,甚至連小張都察覺了,還勸自己的老板要注意身體。而一眾員工見大boss如此敬業,也都開始勤勤懇懇起來。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去林立夏值班的地方,抱怨一番自己工作量大,不過可以剛好接立夏下班。然後再歡歡喜喜地開車門,讓林立夏上車。

 

  

 

  以至於林立夏現在除了趙明瑄,對他最熟悉的就是他的車了。

 

  

 

  有時候兩個人話都不多,甚至於沈默。趙明瑄就會放那首張國榮的《偏偏喜歡你》。這首歌實在是太適合有風的晚上聽了,簡單明了的伴奏,安靜略帶憂傷的旋律,低低的男聲,沒有絲毫其他參雜的效果。

 

  

 

  仿佛有份從未說出口的感情,暗暗隱匿流動,有一個藏在書架角落里的故事正在等待被人翻閱。

 

  

 

  林立夏每次執勤累了,總是微微側著頭靠在窗戶上,望著車外一閃而過的夜景,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靜靜聆聽著。

 

  

 

  比如有次,趙明瑄換了首英文歌,林立夏居然問:“那首歌怎麽不放了?”

 

  

 

  於是,趙明瑄發現林立夏也是喜歡這首歌的。雖然立夏一再表示他聽不懂歌詞,趙明瑄想了想,也沒提出要給他翻譯。

 

  

 

  似乎,不需要語言,只需要感受。

 

  

 

  趙明瑄發現林立夏並不是真的毫無觸動,居然也是會抱怨的,比如自己排的班有點多,中午在街上執勤也會熱得想發瘋,又比如食堂的飯菜終年如一日但是分量會越來越少,又或者,一個人在宿舍的時候也會感到孤單。他當然不可能是個只知道埋頭苦幹的人。

 

  

 

  偶爾燒餅也會過來湊熱鬧。

 

  

 

  趙明瑄某次帶著燒餅下來遛狗,和林立夏見面。

 

  

 

  燒餅君對於林立夏不知道有沒有記憶,但是他顯然對於魚丸是有記憶的。因為它一看到林立夏,已經不顧趙明瑄還牽著自己,飛奔過去要示好。

 

  

 

  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搖頭擺尾,活蹦亂跳地圍著林立夏打轉。用自己的大腦袋蹭蹭,嗚嗚叫著。

 

  

 

  林立夏對於小孩子和小動物一向沒有什麽免疫力,見到這麽可愛的燒餅,立馬就忘記了趙明瑄還在一邊,很是親熱地跟燒餅玩起來。

 

  

 

  趙明瑄雖然一手將燒餅養大,但是他其實挺壞心眼的。例如,有時候會拿空的飯盒呼喚燒餅出來吃飯。或者悄悄地將它綁到桌角,然後在門口笑瞇瞇地招手呼喚燒餅下樓玩。

 

  

 

  燒餅會馬上一躍而起,沒走幾步就會發現自己原來被拴著。

 

  

 

  然後趙明瑄會很是遺憾地說:“哎呀,忘記了,你還要看家。”

 

  

 

  在燒餅無辜祈求的眼神中關上了門。

 

  

 

  燒餅一直都跟著趙明瑄,也很少接觸什麽人。在飽受了自己主人一向壞心眼的對待之後,居然有這麽個人對自己溫柔地撫摸,輕聲說話,那簡直就是一條狗的最美好生活啊!

 

  

 

  燒餅很是享受跟林立夏呆在一起的感覺。

 

  

 

  於是,被遺忘在旁邊的某人,終於下定決心,以後不再帶個狗形電燈泡下樓。

 

  

 

  某次林立夏問起時,趙明瑄還痛心疾首燒餅的不爭氣:“簡直不像條金毛,它不喜歡遛彎,剛才帶它下來,就趴在門口不動,我也沒辦法,沒見過這麽傻的狗。”

 

  

 

  林立夏以懷疑的眼神看著趙明瑄,想到燒餅還是挺活潑的,每次也都是撒歡一樣地折騰,不像是條宅狗啊。不過主人這麽說,那大概應該是了。

 

  

 

  在兩個人告別後,趙明瑄會回到廚房,一邊把用具洗洗,一邊將紅豆薏米加好水,放到砂鍋里,泡一個晚上,然後早上走之前按下自動擋。晚上回來,就是一鍋香糯的紅豆薏米粥了。

 

  

 

  所有的感情都無處安放,都化成紅豆在捂了許久的懷里,悄悄滾落。

 

  

 

  連小張都感覺到了。

 

  

 

  一如既往地要求從鬧市區穿過,紅燈時眼神駐足在窗外。

 

  

 

  當那次趙明瑄實在脫不開身,把鑰匙給小張讓他去自己房子倒好粥送到對面交警宿舍大門時。小張看到了清新草木一般的林立夏,略帶歉意和靦腆地跟自己說“謝謝。”

 

  

 

  小張忽然驚覺了自己老板那份隱秘的感情。

 

  

 

  跟隨趙明瑄有些時日了,應酬什麽的,什麽場面都見識過,自然知道世上會有這樣禁忌的感情。

 

  

 

  就連有些老板和官員玩膩了小姐,也會尋新鮮去玩一些漂亮得跟女孩子似的男孩子,自己也不是沒見過。

 

  

 

  他看到林立夏的第一眼就不覺得。眼前的人雖然沒有穿著白天那身制服,身材也不是魁梧,但是夠高大,比自己還高了那麽一點,看過去有一米八。待人接物有他自己特有的禮貌與溫和,讓人由不得感覺親近。

 

  

 

  甚至以小張的閱歷開來,是個十分單純的人,而且,好像,還不知道自家老板的心意?

 

  

 

  但是,回想起老板坐在車後座靜靜地凝望,甚至可以稱得上“深情”二字的眼神時,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趙明瑄這人看似對人和善,只有小張知道他的手段和心計。一個人單槍匹馬地到都是陌生的環境開拓事業,在四周都是不懷好意的情況下,能有如今的成績,趙明瑄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麽溫和。

 

  

 

  小張發現趙明瑄他真正地顯示自己,只有運籌帷幄和對著林立夏的時候。

 

  

 

  匪夷所思,心機深沈的商人,赤誠地對一個交警,還是男的。

 

  

 

  小張覺得,趙明瑄的世界,實在不是自己這樣的人可以理解的。

 

  

 

  不過林立夏卻發現,許悠揚變得怪怪的。

 

  

 

  先是有天問自己是不是跟趙明瑄非常要好,林立夏詫異道:“是啊,你怎麽知道。”

 

  

 

  許悠揚吞吞吐吐地說,晚上住在水岸年華,經常看到你和趙明瑄見面,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

 

  

 

  然後就是有意無意地問到趙明瑄的事情,諸如年齡啊身高啊,家里的情況啊,甚至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林立夏反倒覺得好笑了,果然是小姑娘,趙哥人長得不錯,事業又好,比一般的男人還要體貼周到,許悠揚要是喜歡他也是不錯的。但是轉念一想,他家庭情況挺複雜的,許悠揚這麽簡單單純,不一定能習慣。

 

  

 

  然後林立夏很難得的跟薛濤一樣開始取笑許悠揚,問她是不是看上趙明瑄了,自己這里有手機號碼QQ號碼,MSN都有。

 

  

 

  一旁的薛濤聽了,還直起哄,控告許悠揚對林立夏始亂終棄,“我說丫頭,你真是太讓我痛心了。像趙明瑄那等黑心房地產商,可哪有我們立夏好。要臉蛋有臉蛋,要人品有人品,純情小處男一枚,真是居家旅行必備的。”

 

  

 

  林立夏無奈地看著薛濤:“胡說什麽啊,趙哥人挺好的。”

 

  

 

  薛濤不屑:“做生意的,還能做成大生意的,可沒幾個好人啊。”

 

  

 

  許悠揚不甘地反擊道:“什麽跟什麽啊,薛濤,都是你,居然把立夏帶壞了,跟你一樣八卦。”

 

  

 

  許悠揚是又生氣又安心。生氣的是,林立夏這個家夥,果然是有夠遲鈍的,自己這麽喜歡他,居然還問是不是看上趙明瑄那個混蛋了。

 

  

 

  安心的是,趙明瑄好像沒有什麽行動,林立夏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許悠揚就是覺得趙明瑄是條悄無聲息的毒蛇,正在一點一點地接近毫無察覺的林立夏,等到時機成熟咬上一口,林立夏肯定是跑都來不及了。自己有必要點醒他。

 

  

 

  趙明瑄十分享受著跟林立夏在一起的時光,真是悠長地像一杯夏日里的下午茶。

 

  

 

  對於每天晚上幾乎見一面這樣頻繁的概率都覺得很是不滿足。

 

  

 

  林立夏就跟棵小樹苗似的,在自己身邊,晃啊蕩啊的,看得見卻輕易摸不著。

 

  

 

  偶爾的肢體觸碰,甚至只是摸下他的頭,都可以讓趙明瑄的內心激動很久。

 

  

 

  於是,他深深感嘆,自己真是越發地不淡定了。

 

  

 

  於是,趙明瑄終於拿出了某個他蓄謀已久的計劃。

 

  

 

  已經將林立夏的值班表爛熟於心的趙明瑄,在某天晚上和林立夏暢聊之後,很是熱情地邀請他。

 

  

 

  “明天不上班是吧?”趙明瑄關心地問道。

 

  

 

  “趙哥現在比我還了解我什麽時候上班下班了。要不你替我上班得了。”林立夏調侃道。

 

  

 

  “那是自然。不了解林警官的日程安排,我怎麽能約得到你,是吧。”某人開始得意。

 

  

 

  “約我?”林立夏詫異道。

 

  

 

  “是啊,明天,去湯山泡溫泉怎麽樣?那里有個很不錯的溫泉度假村,我有時候會在那里跟人談生意開會或者打高爾夫什麽的。有會員卡,那里其實最出名的是溫泉,還沒試過。最近工作有點累,去泡一泡很不錯的。而且,對你的皮膚也很不錯,怎麽樣,明天跟我去吧。”

 

  

 

  湯山溫泉度假村的名字,林立夏自然是聽過,就在長洲市附近的一個地級市,開車過去來回也只要四個小時,不過林立夏當然是沒去玩過兒。

 

  

 

  趙明瑄又故意嘆氣道:“一個人泡水里,挺淒涼的。”

 

  

 

  林立夏最見不得他這副樣子,自己反正要是休息也沒事做,除了在宿舍玩電腦看書什麽的。於是,只能答應道:“好吧。那我……”

 

  

 

  趙明瑄立時有換了笑意十足的樣子,“答應就好了。明天早上七點半我在你們宿舍對面等你。開車過去,吃個午飯,睡個覺休息下,就可以去泡溫泉了。”

 

 

 

溫潤濕熱的水中極盡纏綿

 

  湯山溫泉聞名遐邇,從古至今一直流傳著英雄後羿射日落湯山而形成四季噴湧溫泉的神話故事。而今這里已經成為集娛樂運動,會議休閑,療養等等於一體的大型溫泉度假村。

 

  

 

  度假村種植著雪鬆古柏,四季鮮花和常綠樹輝映,白鷺棲息,百鳥齊飛。群山掩映間野雞、野兔、鬆鼠隨處可見,是個天賜的天然氧吧生態園。 

 

  

 

  趙明瑄和林立夏到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晌午。

 

  

 

  兩個人先是在度假村吃了頓新鮮的山野食材做的飯,就回了房間休息。趙明瑄有這里的VIP卡不用預定房間,常年有個套房是屬於他的。

 

  

 

  套房很大很漂亮,從窗外可以望見蔥綠的山,繞著度假村的溪流碧水潺潺。引水至會館周圍人工建造的小湖泊,仿佛一塊塊祖母綠的翡翠鑲嵌在度假村里。擡眼望去,山上還有樹木疊嶂間掩映的白色小別墅。

 

  

 

  林立夏站在窗口欣賞了一會兒,就感覺到趙明瑄站在他身後,隨著他的視線也往外看著。

 

  

 

  “喜歡這里麽?”趙明瑄微微靠近他,問道。

 

  

 

  “很不錯,真漂亮。”林立夏額頭抵著玻璃說道,“不過,要不是趙哥,我可不會來這種地方,跟銷金窟一樣。”

 

  

 

  “呵呵,要是喜歡,以後常帶你來。”

 

  

 

  趙明瑄說話時有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脖子上,惹得林立夏覺得脖子怪癢癢的。趙明瑄卻只見他的那顆痣,紅地快要滴出血了。

 

  

 

  形狀優美的脖子,殷紅的痣,再往領子下面望去,應該是他精壯的背部……

 

  視線越來越往下移了。

 

  

 

  林立夏卻突然轉身,只見趙明瑄原來離自己這麽近,嚇了一大跳。

 

  

 

  趙明瑄非常自然地退後一步,將手里的果汁遞給他:“吃完飯,渴了吧,把這個喝了,就可以睡個覺,起來泡溫泉了。放心睡,我叫你。”

 

  

 

  原來是給自己拿飲料的。

 

  

 

  趙明瑄將林立夏趕到了套房最里間那間午睡,雖然自己是挺想跟著他一起進去的。而自己卻在廳里面看了兩個多小時的某部西班牙電影。

 

  

 

  等日頭稍稍開始傾斜時,趙明瑄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打開房間的門。

 

  

 

  他看到,林立夏就這麽側趴在床上。

 

  

 

  趙明瑄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坐到床上,柔軟的床鋪,深深凹陷下去。

 

  

 

  輕輕地用手遮住林立夏安睡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在他的手心里如羽毛輕觸。

 

  

 

  我喜歡的人,睡著的時候,有世界上最安靜的側顏。

 

  

 

  發覺手底下的睫毛好像動了動,趙明瑄立刻伸手回來,輕輕搖著林立夏:“立夏,該醒了。出去泡溫泉了。”

 

  

 

  林立夏的眉睫抖動,終於睜開了他那雙趙明瑄怎麽看怎麽喜歡的烏黑眼睛。

 

  

 

  林立夏起身還帶著朦朧睡意,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說:“我睡好久了,趙哥。”

 

  

 

  趙明瑄看著他的迷糊樣子,格外心動地揉揉他的頭髮:“是啊,再不叫你,太陽都要下山了。走吧,泡溫泉的時間到了。”

 

  

 

  當趙明瑄帶著林立夏來到他們就要泡的溫泉時,林立夏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他以為就是一個池子,水是溫的,如此而已。

 

  

 

  沒有想到的是,眼前居然是一座仿古的建築。朱漆大門,青色飛瓦,雕欄玉砌。鬥拱碩大,屋檐看上去很是深遠。

 

  

 

  趙明瑄介紹道:“這是仿驪山溫泉而建的,所以是仿唐的建築特點。看到沒,大鬥拱,簡單而粗獷的鴟吻,還有高挑的屋檐。”

 

  

 

  “趙哥怎麽對這個也有研究?”

 

  

 

  “挺喜歡古建築的。”

 

  

 

  正要一起往里面走,趙明瑄攔住立夏,“你從那邊進去。我從這邊。換衣間是分開的。”

 

  

 

  那邊出來水比較深啊,不過也有可能滑倒什麽的不知道立夏會不會遊泳。

 

  

 

  ……趙明瑄心想著。

 

  

 

  湯山溫泉的水呈微黃色,透明度較好,從地下直接引進來的溫泉,順著石雕的龍頭嘴里,汩汩流入一個四角池中,滿滿一池。水面上熱氣蒸騰,隱約可以看見特意放在池子中的石塊兒。人一近前便覺得有潤濕的熱浪撲面而來。

 

  

 

  林立夏穿著白色浴袍從里間走出來時,趙明瑄早已下水,靠在池壁上。

 

  

 

  趙明瑄正笑意斐然地看著自己。

 

  

 

  溫泉的熱氣不斷地從水面升騰,翻滾起來,林立夏也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被熱氣熏得,脖子肩膀處大面積的粉紅色。

 

  

 

  都男人,而且還穿著泳褲,沒什麽。

 

  

 

  林立夏無視趙明瑄故意挑釁般瞧著自己的眼神,利落地脫下浴袍。搭在池邊的石椅上。

 

  

 

  嗯,身體和臉一樣好看,真是誘人。瘦削,線條優美

 

  

 

  趙明瑄眼見林立夏正在下水,剛剛開口:“小心滑倒。”

 

  

 

  林立夏正踩在石階上本來還不會滑的,被趙明瑄這麽一開口提醒,分了心,腳下一不留神,就摔到了水里。

 

  

 

  林立夏還以為水不怎麽深,沒有想到這麽一摔下去,不僅深度出人意料,還很難找到著力點。

 

  

 

  呃,他是一頭栽下去的。

 

  

 

  視線在水中一片模糊不清。

 

  

 

  趙明瑄早在林立夏滑到的那瞬間就如同美洲豹一樣迅速起身,三兩步趕到他身邊,一把抱住林立夏的腰,將林立夏撈起來。

 

  

 

  趙明瑄將嗆了水的林立夏小心扶到池邊,扶住他,靠在池壁上。

 

  

 

  林立夏摔了個大跟頭,不過還好在水里,沒有碰傷。

 

  

 

  但是滿頭滿臉的水,隨著咳嗽的動作,瑩瑩水珠從他發梢,眉眼,鼻梁,唇角……往下滑落。

 

  

 

  停在線條優美的鎖骨上,胸膛一下都在水里,看不見。

 

  

 

  趙明瑄觸手就是林立夏溫熱的肌膚,精瘦的筋骨,暗暗下移滑到了腰部。很是帶著點責怪地說道:“不是叫你小心麽,怎麽還摔了?”

 

  

 

  嗆了水一直咳,外加溫泉熱氣的蒸騰,林立夏整個人都看起來紅撲撲的。

 

  

 

  “怎麽這麽深啊,我看你剛才在水里,才到你腰部。”

 

  

 

  趙明瑄很是懊惱地“哎”了一聲,臉上掛著無害的笑容,“這溫泉深度是不一樣的,我都忘了提醒你,要是從那邊走出來就直接是深水區了。”

 

  

 

  兩個人靠得那樣近,趙明瑄一只手還搭在林立夏的腰上,仿佛有熱源不斷從肌膚相接觸的地方傳來。

 

  

 

  燙的趙明瑄的心,躁動不已。

 

  

 

  林立夏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總算是從“驚魂不定”中恢復過來。

 

  

 

  這才發現跟趙明瑄的距離有點,太近了。

 

  

 

  他的一只手正扶著自己,掌心火熱,另一只手靠在池壁上,就這麽把自己框在他懷里。

 

  

 

  林立夏不自覺地“咳咳‘兩聲清清嗓子,才開口說道:“這里可真有點熱啊。趙哥不覺得麽?”

 

  

 

  趙明瑄這才慢慢放開林立夏,卻又突然抓住他的手:“走吧,我牽著你過去那邊,有點滑。”

 

  

 

  林立夏終於是找了個地方靠定,池水中汩汩流淌的熱水,溫度適宜,水搖籃一般舒適地讓人感覺暈乎。

 

  

 

  泡在水里,只覺得有千萬只手,輕輕地在身上撫摸按摩著。

 

  

 

  真是舒適至極。

 

  

 

  不一會兒,林立夏就覺得下午在套房里肯定沒睡夠,因為他又覺得困頓起來。

 

  

 

  溫溫的泉水從龍頭的嘴里噴出一條銀線,濺在水面上發出嘩嘩的水流聲。

 

  

 

  池面上的水晃晃而動,陽光從雕鏤的高窗漏進來,形成蕩漾的水紋投在室內屋頂。

 

  

 

  仿佛一切,都隨著波光流轉的水,開始晃動起來。

 

  

 

  趙明瑄扭過頭,看到林立夏就這麽靠在池壁上昏昏欲睡的樣子,從溫泉水里升起的熱氣在他周遭縈繞不去,像隔了層曖昧的紗。

 

  

 

  像只下午時分靠在沙發旁邊打盹的小貓。

 

  

 

  白里透紅的膚色,襯得頭髮烏黑亮澤。淡開的眉毛,挺直的鼻梁,形狀好看的嘴唇,有點尖的下巴,脖子,鎖骨,胸膛……

 

  

 

  趙明瑄盡情地隔著水霧欣賞著,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

 

  

 

  會在某些地方做停留,例如林立夏現在緊閉的嘴唇,優雅的脖頸,突出的鎖骨。

 

  

 

  幾眼掃下來,趙明瑄只覺得自己泡在溫泉中的部分越來越燙,有一種難以遏制的渴望正在尋找出口。

 

  

 

  要是可以,他這時候,是多麽希望撲上去以唇邀吻,攻城掠地。

 

  

 

  然後再從上面滑下來,在優雅如天鵝的脖頸上盡情地啃咬,吮吸,留下深紅的印記。

 

  

 

  眼前對於趙明瑄來說畫不如的活色生香,加上心里叫囂的臆想,讓趙明瑄的眼神愈發淩厲深邃起來,原本淡淡的茶褐色眼瞳染成了深褐色。

 

  

 

  呼吸逐漸沈重拉長,失了節奏。

 

  

 

  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

 

  

 

  其實沒有睡著,只是晃晃悠悠地,覺得太舒服了。

 

  

 

  趙明瑄此時的關注如此灼熱,林立夏還是感覺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裝不了睡,林立夏睜開了眼睛,好像是自己眼花了一樣。

 

  

 

  趙明瑄眼里的意味不明一瞬即逝。

 

  

 

  此時又帶上了一片溫和清明,正關切地看著自己:“不要睡著了,雖然泡在溫泉里,但是上半身還是裸露著。還是要小心著涼。”

 

  

 

  林立夏黑湛湛的眼睛看著趙明瑄,愈發地讓他心癢起來。

 

  

 

  趙明瑄走起來,帶動嘩嘩的聲響,挪到了林立夏旁邊。

 

  

 

  “我幫你擦背吧。”

 

  

 

  林立夏正要開口拒絕,趙明瑄卻已自顧自地扶著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去:“可以趴在上面。很舒服的。”

 

  

 

  林立夏只好順從地轉過身,趴在池壁上。

 

  

 

  池壁上有雕刻精美的蓮花,蓮葉,胖墩墩的鯉魚,劃船的小童。

 

  

 

  趙明瑄用毛巾沾著水在他背上擦了起來,時輕時重,力道恰當。

 

  

 

  並且拿著瓢子舀起水從肩膀上倒下。自胸部以上一直沒有浸到水里去的地方,被溫溫的水反複澆灌著,舒適異常。

 

  

 

  一室的靜謐,只有溫泉濺落在池面的水聲,和趙明瑄舀水澆落的嘩嘩聲。

 

  

 

  林立夏趴在池壁上,埋頭在手臂里。

 

  

 

  只留了後腦勺和眼前的脊背給自己。

 

  

 

  精壯優雅,水珠在肌膚上蒙上了一層光澤。要是在上面咬上那麽一口,會是什麽味道……

 

  

 

  要是緊緊環抱住林立夏的身體,赤裸滾燙的肌膚親密貼合,在溫潤濕熱的水中極盡纏綿,那該是怎樣的欲仙欲死。

 

  

 

  趙明瑄就這麽一邊想著,一邊盯著林立夏的背部,擦拭著。要是以唇代手,那麽……

 

  

 

  吞了口口水,喉結滑動。

 

  

 

  此時,只要再給趙明瑄一點點星火,他就可以爆發起來。危險之至。

 

  

 

  林立夏正埋頭盯著池壁數著,數完蓮葉,數鯉魚,數到鯉魚身上清晰可見的魚鱗時。

 

  

 

  卻聽見“啪”的一聲,趙明瑄將毛巾丟到了水里。不待他轉身回頭,就已經又“嘩嘩”地走開,“累了,喝點水。”

 

  

 

  說完就去取放在臺階上的紅酒。

 

  

 

  日薄西山,兩個人終於開始啟程回去。

 

  

 

  林立夏睡了午覺又泡了舒適的溫泉,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神情飛揚的摸樣,身心全部的放鬆。

 

  

 

  趙明瑄自己卻很是天人交戰了一番,要不是耐力毅力夠強,他覺得,自己今天肯定會倒在林立夏面前了。

 

  

 

  能看不能吃,這該是多大的痛苦啊。

 

  

 

  不過,也達到目的了,不是麽。看林立夏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自己該看的,也都看了。果然是不虛此行。

 

  

 

  於是,非常誠摯地開口:“有空我們再來吧。”

 

  

 

  林立夏不明所以地說:“好啊。確實很舒服。”

 

  

 

  趙明瑄溫柔地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林立夏,暗暗篤定,下次來,可沒這麽簡單了。

 

 

 

從來至親才會致命

 

  兩個人的關系自從湯山回來後,好似也在溫泉里浸潤了一番,暖得恰到好處如春風拂面一般。

 

  林立夏和趙明瑄的關系愈發親密,聯系愈發頻繁起來。

 

  

 

  許悠揚卻覺得,這簡直跟寒風過境沒什麽區別了。想想都膽戰心驚。

 

  

 

  於是,在某天晚上,趙明瑄邀請林立夏上樓坐一會兒林立夏說明天要上早班得早睡早起未果後,將他送到小區門口。

 

  

 

  許悠揚等趙明瑄終於走遠了,叫住了林立夏。

 

  

 

  她後來回想起來,就是覺得,一定是那晚的月亮太美好了,所以,她沖動了。

 

  

 

  “立夏!”許悠揚叫住了他。

 

  

 

  林立夏轉過身就看見臉色紅噗噗的許悠揚:“悠揚,你怎麽這麽遲了還在這兒,剛玩兒了回來。”

 

  

 

  許悠揚一向是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的,但是想說的東西又多又忌諱,這下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跟林立夏說了,她一方面急得揭穿趙明瑄翩翩風度下的真面目,一邊又想真正地對林立夏挑明一次。

 

  

 

  “立夏,你每晚都來這里啊,跟趙明瑄關系不錯嘛。”

 

  

 

  林立夏想起了趙明瑄每晚一壺的薏米紅豆粥,還有今天特地遞給自己的膏藥,說是托人找到的祖傳中藥秘方制成,不用擔心有激素的危害。於是說道趙明瑄心里一陣暖意:“是啊,趙哥人很好的。尤其是對朋友。”

 

  

 

  許悠揚自然可以看到林立夏談到趙明瑄時眼里和臉上的欣慰與高興。

 

  

 

  林立夏一直是安安靜靜地一個人,看似很好相處,這也確是他的保護色,與誰都友好親近,卻反而與人的距離更遠,很少有人可以跟他親密起來。

 

  

 

  林立夏當然知道許悠揚喜歡過自己,可是小姑娘的喜歡來得快也去得快,趙明瑄這麽優秀,連他一個男人都覺得,不知道什麽樣的女人才不會喜歡他。

 

  

 

  見許悠揚向來話不停的一個人,這時候居然一聲不吭,還以為她害羞了。於是就開口緩緩道:“真喜歡趙哥啊?嗯,我也覺得是個女的就喜歡他,你要是真喜歡也沒事的,就是他家里情況……”

 

  

 

  許悠揚已經惱羞成怒了,這個不開竅的林立夏!

 

  

 

  “我喜歡的是你,林立夏,一直是你!”林立夏只見自己站得離自己很近的許悠揚因為身高仰著頭對著自己突然打斷。她的眼睛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激動。

 

  

 

  林立夏張著嘴巴反而說不下去了。

 

  

 

  許悠揚決定反正都已經說出口了,趁著這股勁兒,說到底:“我一直一直都是喜歡你的,從第一次見你開始。你一定以為第一次見面是我上班第一天,你帶著慌慌亂亂的我去辦公室報道。可你可能都不記得了,那時候我剛考上公務員,還沒安排進來上班前,有天經過長豐大廈,你那時候在那里執勤。也是這樣的天氣,你幫一個騎著小三輪的老人推車,三輪上都是收的廢鐵,很重,你推得很吃力。但是,你一點都沒有覺得為難。後來還把自己的水倒了一半給老人喝。我一直記得那天,你邊推邊擦汗的樣子,一直記得。”

 

  

 

  許悠揚一開始還十分激動,到後面,她的聲音卻越來越低。

 

  

 

  “誰都知道我喜歡你,你自己也知道,可是,可是。”許悠揚覺得自己都哽咽了,心都在嗓子里。

 

  

 

  林立夏楞了半天,卻也只能開口說道:“悠揚,我。你很好,人很好,條件也好。我,我這個人,你也知道,一向獨來獨往,別說我什麽都沒有,就是這點工資,你也是知道,一直在資助孤兒院。我們,不適合。”

 

  

 

  許悠揚等了許久,終究還是聽到了這個答案,雖然她一直都心里有數。一個男人,真的喜歡一個女人,即使他再怎麽內向,再怎麽沈默,也不會對於她的心意,跟石沈大海一樣,毫無回應。

 

  

 

  到底還是聽到林立夏親口說出來,自己反而鎮定了。

 

  

 

  “不是不適合,是你不喜歡我,我知道。”許悠揚見林立夏又想開口,肯定是說些安慰自己的話,立即接著說道:“不要說什麽只是把我當朋友之類的喜歡。你肯定沒看過那個電影,he is just not so that into you。真正的喜歡,就是喜歡,不會有各種各樣推脫的借口。”

 

  

 

  “悠揚,對不起。”林立夏發現,自己能給她,也就是這麽一句話。

 

  

 

  “立夏,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欠我什麽,只是因為我喜歡你,我先喜歡你,所以註定我是要多付出的,只是你不喜歡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不是小氣的人,雖然不能當你女朋友,但是當你女性朋友,還是可以的。”

 

  

 

  林立夏微笑起來,第一次伸手摸了摸許悠揚的頭髮:“你在我看來,一直是個快快樂樂的小姑娘,我是真的挺喜歡你這個朋友的。”

 

  

 

  從林立夏的嘴里聽到朋友這個詞,還真的是觸動許悠揚的神經:“立夏,你真的有朋友麽?你對每個人都很好,真的,脾氣也很好。但是除了薛濤,你很少跟我們親近。你跟誰都不親密,你總是沈默地安靜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怕什麽呢?還是你不願意和別人當真正交心的朋友?”

 

  

 

  許悠揚不是第一個提出這種質疑的人,林立夏卻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真的一個人慣了。從小到大,如果不是後來遇到薛濤,還有現在的趙明瑄,他真的是沒有什麽親密的朋友。

 

  

 

  許悠揚見林立夏不說話,又小心翼翼地說道:“你跟趙明瑄很好,對麽。他對你很好。”

 

  

 

  林立夏點頭。

 

  

 

  “可是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對另一個人這麽好的,他對你真的非常好,連我都承認。薛濤對你好,是因為他把你當哥們兒,我對你好,是因為喜歡你。趙明瑄呢?你只是把他的狗送回去而已。說話難聽的,他那樣兒的人,怎麽會願意和我們這種普通人當好朋友。”

 

  

 

  林立夏皺眉,一直以來,都是趙明瑄在一點一點地進入自己的世界。帶著自己吃飯,每天幾條短信噓寒問暖,叮囑這個叮囑那個。

 

  

 

  兩個月多的時間,趙明瑄從一個陌生人,變成自己的無話不談的朋友。林立夏驚覺,生活中,已經有了他的各種痕跡。

 

  

 

  許悠揚見林立夏思考的樣子,於是再接再厲地說:“你一定要小心。趙明瑄也許對你沒有惡意,但是不是所有的好意,都是你能接受的。”

 

  

 

  林立夏是真的困惑了,自己身上有什麽是趙明瑄那樣可圖的:“趙哥,他……”

 

  

 

  “薛濤對你好,他帶你玩,陪你說話,陪你打籃球,這都是朋友之間的事情。趙明瑄呢?別的我不知道,他每天晚上給你熬粥,薛濤也知道你皮膚不好,他一個大男人,只會叮囑你幾句。趙明瑄,他,他,太用心了。”

 

  

 

  許悠揚承認自己今晚太激動並且沖動了,但是出於自己被拒絕後的破罐子破摔,更怕林立夏真的跟趙明瑄有什麽。

 

  

 

  她決定還是說了:“那天,你們一起來我家吃飯那天,後來你們走了,我出門倒垃圾看到了你們。趙明瑄就住我樓上,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他。”

 

  

 

  “他對你的情況,真的知道地很詳細,包括我喜歡你。他一定查過你的,他絲毫不避諱地跟我說,他喜歡你!”許悠揚覺得自己真是給林立夏投了一個炸彈。

 

  

 

  她看見林立夏黑澄澄的眼睛睜得老大,滿臉的不可思議。半天才開口說道:“悠揚,這可不能亂說。”

 

  

 

  “我沒亂說”許悠揚分辯道:“不信你自己可以問趙明瑄,看樓上那個燈,他應該還沒睡,打電話問問。”

 

  

 

  林立夏是徹底地不知所措了。

 

  

 

  與許悠揚道別之後,他一個人往宿舍走著。

 

  

 

  途中收到趙明瑄的一條短信,說他剛看了天氣預報,明天可能會下雨,提醒林立夏要帶傘。

 

  

 

  林立夏想了好一會兒,還是給趙明瑄回了條“好”。趙明瑄很快地就回了,叮囑他早點休息,道了晚安。可他又怎麽知道,自己下雨也要出勤,單位里有統一的雨衣。

 

  

 

  然而林立夏現在想,趙明瑄又怎麽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就是想這樣來表達著自己的關心。他知道趙明瑄對自己很好,卯足了勁兒地對自己好。

 

  

 

  可是這樣的關心,如果真如許悠揚所說的,那自己該怎麽辦?兩個人,男的跟男的?這實在是林立夏從未涉足過的世界。

 

  

 

  林立夏一向不愛與人親近,太親近,帶來的傷害反而越大。他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候有個很好的朋友,跟他一樣是個健健康康的男孩子,他們兩個很要好,要好到孤兒院難得分一次水果,兩個人都要悄悄地躲在一起,一次吃半個,分著吃。

 

  

 

  可是後來,七歲那年,有一對很有錢卻沒有孩子的夫婦想要領養一個健康的男孩子。林立夏小時候長得玉雪可愛,一下子就很得那個女主人的喜歡。

 

  

 

  後來,到快要來領走林立夏的前幾天,他的好朋友卻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林立夏不意外地骨折了。那對夫婦因為怕林立夏有什麽後遺癥,最後還是臨時換了他的朋友帶走。

 

  

 

  林立夏沒有怪過他,雖然孤兒院里的很多孩子都在渴望著,有一天會有一對從天而降的父母帶自己走,有個真正的家。

 

  

 

  林立夏卻沒有這樣想過,對於他來說,五歲那年母親的一走了之,他就沒有家了。所以,能不能被人收養,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如果自己的那個朋友可以說出口,如果自己當時知道,即使是把這個機會讓給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從那以後,林立夏就知道,親密的人,總是更容易造成更大的傷害。比如他的媽媽,比如那個跟他整天形影不離的小朋友。

 

  

 

  就像他高中時背過的一首詩“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從來至親才會致命。

 

  

 

  林立夏自從那個晚上開始,陷入了深深的糾結。

 

  

 

  連薛濤都感覺到了,比如林立夏在辦公室做筆錄時,薛濤發現一向都嚴謹認真的林立夏居然在存檔的記錄上寫漏了行,還有幾個錯別字。出去執勤的時候,除了在崗上指揮,沒事就呆在一旁,一副很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最糟糕的是,有次跟他一起出勤,明顯應該打向右行駛的手勢,林立夏居然反了方向。

 

  

 

  薛濤當然是一陣腹誹,終於在那天中午跟林立夏一起在食堂吃飯,林立夏第三次因為吃到菜里的蔥皺眉時,薛濤放下碗筷,擦擦嘴巴。

 

  

 

  鄭重地看著林立夏,問出了口:“立夏,你最近有什麽事情麽?”林立夏終於是回過神來:“沒有,我哪有什麽事情啊。”

 

  

 

  “有什麽事情記得跟你薛大哥說,你啊,不要一個人死扛。”薛濤說地格外認真。

 

  

 

  林立夏不想讓薛濤擔心自己:“沒有,在想明天去孤兒院的事情。”

 

  

 

  “對呃,你這個月去孤兒院的時間到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啊?”薛濤這才想起了,林立夏有說過明天休息,要回孤兒院一下。

 

  

 

  這是林立夏一直以來的慣例,工作以後,每個月雷打不動地去一次孤兒院。

 

  

 

你是我的獨一無二

 

  林立夏發覺,自己最近扯謊的幾率真是越來越高了。

 

  

 

  已經三天沒見過趙明瑄。

 

  

 

  第一天晚上,趙明瑄給自己打電話,他晚上有點事情,讓林立夏遲半個小時去找他。林立夏當時還完全沈浸在許悠揚說的話給自己帶來的驚詫中,無比混亂。

 

  

 

  林立夏下意識地,居然跟趙明瑄說,同事生日聚會要玩地晚一點,可能不過去了。

 

  

 

  然後,他聽到電話那頭的趙明瑄沈默了一會兒,低啞著聲音說了個“好”。林立夏又立馬覺得自己太小人了。

 

  

 

  第二天晚上,倒還真的是有事情。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處理了一起追尾交通事故。一輛小車先是撞上了摩托車,接著小車後面的兩輛車也接二連三地追尾。三臺小車,一輛摩托車,剛好是林立夏和其他幾個同事值班,就由林立夏一起帶回交通局去,電子眼查看錄像記錄,做筆錄,調解不成,要上訴的上訴,七七八八,當晚直搞到將近十二點。

 

  

 

  期間趙明瑄打了個電話過來,說要去接林立夏。林立夏頓覺自己實在是有點壞,順著其自然地用這起交通事故做了借口,說沒辦法過去。

 

  

 

  工作當然是必須的,但是因為這樣就可以逃避趙明瑄的慶幸,還是讓林立夏覺得既愧疚又慚愧。

 

  

 

  然後第三天晚上,林立夏在宿舍上網。到了九點,趙明瑄一個電話也沒來,一條短信都沒有。

 

  他發現自己有點浮躁了,一會兒看看網頁,一會兒拿起手機摁兩下。又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今晚終於可以不用找借口拒絕別人了。

 

  

 

  可是沒想到接近十點的時候,手機還是響了,但是號碼不是趙明瑄。林立夏下樓,居然看到了趙明瑄的助理,小張。

 

  

 

  小張把手里的壺子遞給林立夏說道:“趙先生讓我來的,他今晚要應酬到很遲,今天喝得挺兇的,都有點醉了。讓我先回來把這個給你。”

 

  

 

  林立夏五味摻雜地接過東西,略微有點無奈地笑了笑“謝謝張先生,真是麻煩你了。”

 

  

 

  小張倒是很豪爽的人:“謝我幹嘛啊,要謝就謝趙先生去,還有別叫我張先生。你啊,要是不介意,叫我小張都行。”

 

  

 

  “這怎麽可以。”

 

  

 

  小張倒是笑瞇瞇地打量了下林立夏,然後頗是意味深長地說“趙先生對你可真好。還沒見過他對誰這麽好過。跟他有些時日,其實他這人啊……”

 

  

 

  然後小張發現林立夏居然有點不好意思,趕緊也再說下去,匆匆道別,還要去接趙明瑄。

 

  

 

  林立夏心嘆,自己還真是夠遲鈍地,也許張助理都看出來了。

 

  

 

  這感情,理還亂,剪不斷。

 

  

 

  然而,回了宿舍,倒出一碗紅色晶瑩的粥。林立夏終究是不忍拂了趙明瑄的意。

 

  

 

  拿起手機,給他發了條短信,先是謝了趙明瑄的粥,然後覺得自己這樣太麻煩了,委婉地提出不用為自己特意送過來。他自己也可以準備。

 

  

 

  末了,想了想,又發了條叮囑他不要喝太多酒,注意身體。

 

  

 

  林立夏起床了,才發現手機一夜都沒有動靜。他反倒有些忐忑起來。

 

  一天又這麽過去。

 

  

 

  等到了晚上,趙明瑄的電話還是來了。

 

  

 

  趙明瑄的聲音聽起來心情還是不錯的:“立夏,幾天不見,還好麽?”

 

  

 

  林立夏發覺自己拿手機的手有點抖了,勉強鎮定自己:“還行,依舊是那樣工作。趙哥,你,怎麽樣?”

 

  

 

  趙明瑄微微笑了起來,笑聲好像因為經過線路的緣故,顯得有些悶悶:“老樣子,昨晚酒喝的有點沖頭。”

 

  

 

  林立夏還是脫口而出:“少喝點,對身體不好的。”他一定不會看見,當趙明瑄聽見自己毫不猶豫的這句話時,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趙明瑄笑道:“沒辦法,要想做成生意,也要陪酒陪吃陪聊,何況,我這外來念經的和尚。以前這邊都是我大哥管理的,給我留下許多障礙,上上下下都要討好打點。”

 

  

 

  林立夏想到趙明瑄也是每日要辛苦工作的,只是他賺錢多罷了。第一次深切地感覺到他話里的無奈與不容易。又想到自己這幾天,於是靜默地不知道說什麽了。

 

  

 

  趙明瑄反倒是十分輕鬆:“好多天沒見面了”,他停了下,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又沒說出來。

 

  

 

  林立夏有點慌張了,他這下是真的不知該怎麽接下趙明瑄的話,只好胡亂地“嗯”了一聲。

 

  

 

  趙明瑄非常自然地提出來:“明天你好像休息是吧?一起去爬山怎麽樣?我來這里一年多了,鼓山還沒爬過。”

 

  

 

  長洲市最富盛名的一座山,山上有座千年古剎,香火極好。每天去的人都非常多,旅遊觀光,鍛煉身體,學生遊玩,情侶約會,什麽樣的都有。

 

  

 

  林立夏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說出來:“恐怕不行了,趙哥,明天我有事情。”

 

  

 

  趙明瑄聲音上揚地“喔”了一聲:“這可真是太難得了,你好像很少有事情。介不介意我問下是什麽事情?”

 

  

 

  “我每個月都要去一次孤兒院,明天要去了,不然這個月就沒時間了。”林立夏說道。

 

  

 

  “幾點?我陪你去吧?”趙明瑄說。

 

  

 

  林立夏這次卻是趕緊接過話頭“七點多就要出門,不,不用了,你也難得休息下。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去。”

 

  

 

  趙明瑄低低地笑起來,話里帶著明顯的調笑意味:“這次怎麽拒絕我拒絕地這麽快,我怎麽覺得”,他停了下,然後輕輕地說:“你在躲我呢。”

 

  

 

  林立夏這下真是結巴了,他的心思竟然被一語道破:“不,我沒有,趙哥,我……”

 

  

 

  “好了,好了,開玩笑而已。你現在下去門衛那里,我把東西放傳達室了。我還是給你做了,你去拿吧,先這樣了,今晚還有許多文件要處理。”

 

  

 

  兩個人道別掛了電話。

 

  

 

  趙明瑄起身到陽臺,似乎,視力再怎麽好,還是看不到林立夏下來拿東西。

 

  

 

  隔得太遠了點。

 

  

 

  趙明瑄拿起手機調出來林立夏昨晚的短信。又回復到了昨晚標準的客客氣氣。

 

  

 

  果然,他早就預料到林立夏會是這樣的反應,好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用客氣與恰到好處的禮貌作為自己的防護色。

 

  

 

  昨天回來時,居然遇到了仍舊是跳脫的許悠揚,小姑娘一臉得色:“哼,你陰謀敗露了吧,看立夏現在還會不會跟你這個奸商在一起。”

 

  

 

  趙明瑄只是搖頭笑笑,絲毫沒有觸動。她知道些什麽,她又怎麽會知道?

 

  

 

  自己毫不介意地將心中所想向許悠揚宣告,本就是打算借著許悠揚的口告訴林立夏。

 

  

 

  主動表白太突然,先來個間接表白試探。林立夏果然就像只被碰到觸角的蝸牛縮回了殼里,但是還好嘛,沒有對自己趕盡殺絕,拖著蝸牛殼悄悄爬走。

 

  

 

  許悠揚也算夠耐心,足足等了好幾天天才說,到今天第九天。

 

  

 

  給林立夏的時間差不多了。

 

  

 

  趙明瑄打開手機,調出音樂。

 

  

 

  陽臺外的涼風呼呼吹著。

 

  

 

  為何你的嘴里總是那一句   

 

  為何我的心不會死   

 

  明白到愛失去一切都不對   

 

  我又為何偏偏喜歡你   

 

  愛已是負累相愛似受罪

 

  

 

  低沈的歌聲隨著風在夜色里散去。

 

  

 

  林立夏這天很早就起來了。早晨的溫度與陽光都適中,這樣一個好天氣,讓人的壓抑也覺得隨著慢慢升起的朝陽,都一點點消散。

 

  

 

  陽光從陽臺外面打進來,照到浮動的灰塵,一束束,仿佛伸手可握。

 

  

 

  林立夏走到陽臺外,眺望城市外圍的海,居然是一片金色的波光粼粼,鯉魚背脊一樣在湛藍色的天空色翻動。

 

  

 

  陽臺的欄桿上是一溜兒的仙人掌,最大的也不過張開的手掌大,小的還不到他的拳頭,形態各異,小花盆的顏色也眼花繚亂,看過去足足有十幾個。林立夏刷了牙,就一一給它們澆過水。

 

  

 

  終於差不多收拾妥當,他才提著一袋子東西下樓去食堂吃早飯。

 

  

 

  今天有時間,林立夏可以買一碗白粥,兩個涼菜,終於不再是豆漿饅頭。有今天依舊上班的同事,閑聊兩句,就匆匆地叼著豆漿走了。

 

  

 

  看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於是喝完最後一口,就出了門。

 

  

 

  趙明瑄今天也起得很早,早到林立夏從宿舍一出來就看到了,因為林立夏說七點多,所以他七點就在那里了。

 

  

 

  趙明瑄今天沒有開他那輛黑色的寶馬,反而是一輛銀灰色的不是很經常開的車。車子就停在宿舍正門口的對面,他戴著大大的墨鏡,當看到林立夏出來時,下意識地將眼鏡摘下來。

 

  

 

  林立夏今天穿著灰色的休閑褲,純白的襯衫,在淡金色的融融晨光中走到車站。趙明瑄一定沒有發覺自己此刻的眼神是如此專注與深長。

 

  

 

  他喜歡的人,就那麽站在對面。

 

  

 

  站在一眾面帶睡容的上班族,背著書包的學生群里,隨著人們一起上公交車。

 

  

 

  毫無意識地,絲毫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獨一無二。

 

  

 

  趙明瑄突然想起自己上周剛剛看完的《小王子》,林立夏喜歡的,以至於自己願意去了解。

 

  

 

  里面有這樣一句話“你和這世界上的千千萬萬的人一樣,沒有兩樣,但現在你成了我的朋友,你就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了”,何止是朋友。

 

  

 

  趙明瑄在23路公交車後面晃晃悠悠地跟了六個站,然後看到前面的林立夏下車,匆匆忙忙地上了緊隨其後的17路。

 

  

 

  一直開到長洲市的市郊。

 

  

 

  車是最後一站——長洲市西城區兒童福利院站,已經沒有多少人下車,稀稀兩兩的幾個人,林立夏也從車上下來。

 

  

 

  趙明瑄看見林立夏並沒有直接走向就在車站斜後面的孤兒院,那座看起來已經染上歲月顏色的房子,矮矮的攀滿爬山虎的墻壁上,有榕樹的須根垂下來,竟然在墻頭一棵棵生根發芽,看上去綠意盎然。

 

  

 

  林立夏過了街,走進一家水果店。老板是個穿著白背心地中海的中年人,但是顯然跟林立夏很熟悉。林立夏一邊選水果,一邊不住地跟老板交談著。趙明瑄可以看見他俯身挑選時,線條柔和的側臉,還有親切禮貌的微笑。

 

  

 

  足足挑了三大袋,林立夏這才一起拿著出門時就帶著的那袋東西,過街,進了孤兒院。

 

  

 

  趙明瑄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所以才會沒吃早飯就跑出來開著奔馳跑車在公交車屁股後面跟了一路,只因為自己四天沒見過林立夏了。

 

  

 

  只在電話里聽到聲音,只這樣遠遠地看著他,不夠。

 

  

 

  遠遠不夠。

 

 

 

跟蹤立夏的小趙--

 

  趙明瑄拿起手機給林立夏打了電話。不一會兒林立夏就接了起來。

 

  

 

  “喂,立夏,在哪里呢?”

 

  

 

  “今天到孤兒院看看呢,剛剛到不久。”林立夏那邊的手機信號好像不太好,斷斷續續地,好像聲音破碎在了風中一樣。

 

  

 

  “對的,你昨天說過。中午回來麽?”趙明瑄問道。

 

  

 

  “不了,我一般都在孤兒院吃午飯,吃完午飯差不多傍晚才回去。”

 

  

 

  趙明瑄連忙說道:“我去接你吧。”

 

  

 

  林立夏剛開口說了“不”字,趙明瑄就搶著說道:“不要推辭,想跟你一起吃飯,剛好去接你,我車快。”

 

  

 

  林立夏的喉嚨滑動了下,終究還是沒說出拒絕的話:“好的。西城區兒童福利院,知道路麽?”

 

  

 

  “認得的,幾點?”趙明瑄已經是一臉得意。

 

  

 

  “五點半吧,這邊離市區比較遠。”林立夏真覺得,自己對於趙明瑄,就像拳頭打在海綿上,無奈又無力的感覺。

 

  

 

  一個人的好意,總是讓人難以拒絕和承受,尤其是趙明瑄的。

 

  

 

  “好的,到時候見。”

 

  

 

  掛了電話,趙明瑄倒沒有直接開車就走。

 

  

 

  他也下車往林立夏之前買水果的攤子走去。

 

  林立夏一大早就買了許多,蘋果,梨啊,香蕉什麽的。

 

  

 

  老板做了比較大的一個生意,又看見衣著不凡的趙明瑄走來,一看就是個能買的主兒。於是熱情地招呼:“先生,想要點什麽?”

 

  

 

  趙明瑄也裝作挑著水果的樣子,低著頭邊看邊說道:“哦,想買點水果給對面的福利院的孩子。”

 

  

 

  一般去福利院的,都是大學的志願者,有需要時會有一群人簇擁著領導過來慰問。

 

  要麽就是想要抱養孩子的人,還有的,甚至是夜黑風高之時來丟孩子的。

 

  

 

  老板在福利院對面做生意做了十幾年,什麽樣的都見過。

 

  

 

  於是熱情地介紹“這水果啊,都是今天剛到的,很新鮮著呢,你看這蘋果,還有火龍果,都是很新鮮,包甜。”老板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趙明瑄也是極其認真地樣子,又不經意地說道:“我剛才停車的時候,看到有個年輕人買了許多,也是去孤兒院,不像志願者的樣子。”

 

  

 

  做生意的人一向都是能說會道地,又聽見趙明瑄提到了自己認識的人,更是口無遮攔地說開了:“哎呀,你說剛才那個年輕人啊,哎喲,是原來在這孤兒院長大的,從小看著他長大,也就他一個人,還知道回來看看,一個月一次,聽孤兒院的李婆婆講,這孩子啊,一個月工資幾乎都給孤兒院開銷。”

 

  

 

  趙明瑄頭也不擡地挑了下眉,“哦”了一聲,“這孤兒院的收益不好麽?”

 

  

 

  老板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哪有什麽收益,政府貼一點,好心人捐一點,孤兒院的孩子,十個有九個身體不行,哪夠啊。要不然立夏,哦,就是剛才那個年輕人還用得著每個月都往孤兒院送錢,勉強維持罷了。”

 

  

 

  趙明瑄裝作挑好的樣子,直起身來,望了眼對面的孤兒院,掏出一疊錢對老板說:“這幾種,每樣都給我送五十斤給對面的孤兒院。對了,明天再送過去吧。送完為止。”

 

  

 

  老板見厚厚的一疊錢,笑得合不攏嘴:“先生啊,您可真是好人。”

 

  

 

  見趙明瑄和和氣氣的樣子,於是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是想收養孩子?那就直接進去就行了,辦個手續就成。不過這家孤兒院管得挺嚴的,手續不行的話,花錢也領養不了。”

 

  

 

  趙明瑄見老板以為自己是那種達不到標準卻想要花錢領養孩子的人,也不辯解,只笑著道:“今天先來這看看的,有機會再說。”

 

  

 

  老板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趙明瑄回到車里,重又戴上墨鏡,這才啟動車子,一反來時不緊不慢地速度,快速地調頭。銀灰色的車子帶著一股淩厲,箭一樣地駛出去。

 

  

 

  一進孤兒院,就看到李婆婆跟其他幾個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正在看護著小孩子們吃早飯。這里的很多孩子都是殘疾的,有的甚至都不能自己吃飯,只能一個一個餵過去。

 

  

 

  有的可以自己吃飯卻也吃得滿桌子都是,更別提那些只有幾個月大的嬰兒。整張長長的桌子滿滿坐了兩排能夠自己坐起來的孩子,雖然有大人還有幾個健康的大孩子幫忙,桌上還是一片狼藉。

 

  

 

  這是林立夏從小就熟悉的場景,小時候也要幫忙給比自己小的,或者手不能拿的孩子餵飯吃。

 

  

 

  林立夏一進門就喊道:“李婆婆,我回來了。”李婆婆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了,身子微胖,古銅色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呵呵的笑容,她還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所以脖子上掛著一個十字架。那個十字架,林立夏是從小看到大的。

 

  

 

  正懷里抱著一個嬰兒手拿奶瓶給嬰兒餵奶的李婆婆一見站在門口的立夏就欣喜地笑起來,整張臉如盛開的菊花:“立夏,回來了!我說的,就覺得這孩子今天會回來。”

 

  

 

  周圍的幾個人,有的是年輕的剛請來的,有的也是在孤兒院工作了十幾年的,對立夏都很熟悉。

 

  

 

  李婆婆把孩子交給了另外一個人,趕緊起身接過林立夏的東西,慈愛地說道:“又買了這麽多水果,你啊,每次回來都買這麽多。自己平時有沒有吃點啊?”

 

  

 

  林立夏把水果放在一邊,拿出自己早上帶出門的那個袋子:“除了水果,這次還帶了點書,我一個月才來一次,當然要多買點,也沒多少東西可以給小孩子們。”

 

  

 

  見林立夏在另外一張課桌上把書都掏出了,幾個吃完飯的小孩子圍了過來,大多數都是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圍著林立夏叫:“立夏哥哥。”一個個七嘴八舌地問很多問題。

 

  

 

  林立夏把書一本一本整理好,蹲下身子對她們說:“這次給你們帶了書了,你看,我答應過你們的事情都記得吧。”

 

  

 

  其中一個女孩子拉著林立夏的手急急忙忙地說:“立夏哥哥,下次給我們帶羽毛球拍吧,我們想打羽毛球!”旁邊的幾個小孩子都紛紛表示想要羽毛球的願望。

 

  

 

  李婆婆見了笑著點了點首當其中的那個女孩子的額頭:“林麗啊,就屬你會來事兒。每次立夏哥哥回來,你們都想著開口要東西。”

 

  

 

  活潑的女孩子搖著林立夏的手說道:“立夏哥哥最好了,

 

  

 

  李婆婆趕著她們去吃水果,林立夏買的水果,被仔仔細細地削了皮切好了分。兩個人看著孩子們熱熱鬧鬧地吃水果,一片燦爛。

 

  

 

  “你啊,當年剛來的時候也這麽大,不過你小時候都默不吭聲的,當時在我們這里工作的一個阿姨啊,還想收養你,見你整天都說不了幾句話還以為你是個傻孩子呢,就不敢收養了。”

 

  

 

  李婆婆看著一群鬧騰的孩子們,想起了身邊這個已經是大人的林立夏的小時候。

 

  

 

  林立夏笑了笑說:“我這個人本來話就不多,再加上當時是真的害怕。”

 

  

 

  李婆婆嘆了口氣,都說天底下的幸福是一樣的,而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

 

  

 

  來這里的孩子每一個拿出來說一說,都是一個不幸的故事。

 

  

 

  林立夏又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信封,這是自己昨天剛取的工資,除了留下必要的生活費,他都留給孤兒院“婆婆,這個月的錢收著。”

 

  

 

  婆婆卻將錢推了回去:“這個月十二號,來了一對夫婦領走了一個小女孩兒,給孤兒院捐了點錢,你自己的先留著用。”

 

  

 

  林立夏卻依舊將錢塞給婆婆:“還要還債,還要給小孩子看病,婆婆你就留著,我一個單身漢,用不了那麽多。”

 

  

 

  孤兒院畢竟那麽多孩子等著養活,李婆婆野知道林立夏這孩子看上去文文雅雅的,性子其實執拗地很,經常都不讓他留錢下來,每次都一定要堅持。也就將錢收好了。

 

  

 

  林立夏今天一整天就在福利院了,上午陪著小孩子們玩了一會,講故事,做遊戲。中午先幫著福利院的阿姨們給孩子們準備午飯,又幫他們喂,直到過了一點多才和婆婆那些人一起吃午飯。吃完午飯又是哄著他們去睡覺,然後又是換燈泡,修些摔壞的椅子桌子等等,忙了整個下午。

 

  

 

  這才發現日頭已經開始西斜,一看時間將近五點。林立夏這才想起來早上趙明瑄的電話,急急忙忙去洗。林立夏皮膚不好,每次到孤兒院都會帶衣服來,幹完活總是滿頭大汗就可以直接洗澡換衣服,以防長疹子。

 

  

 

  洗完澡又跟李婆婆聊了幾句,李婆婆拉著林立夏的手道:“回去小心點。可別總是往孤兒院跑,你這孩子,過完年也就要24了,是該交個女朋友了。我們立夏長得這麽好看。”

 

  

 

  林立夏很無語地發現,自己的腦子里居然想起了趙明瑄的樣子……這太驚悚了,是該好好處個女朋友了。

 

  

 

  婆婆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道:“好好考慮下知道不,不要不當回事兒,下次帶個女朋友回來看看。快回去吧,從這里坐回你單位要一個多小時呢。”

 

  林立夏跟婆婆道別,然後又跟正在活動室玩的孩子們告別,這才出了孤兒院。

 

  

 

  出了門才五點二十分,林立夏卻已看見對面停了臺黑色發亮的寶馬,熟悉的車子,熟悉的牌號。車窗關著,從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人。林立夏卻強烈的感受到,有一股視線從墨色的玻璃中透出了,注視著自己。

 

  

 

表白的前奏

 

  果然,車窗拉下來,露出趙明瑄戴著墨鏡的側臉,英氣分明。

 

  

 

  趙明瑄朝林立夏揮了揮手,副駕駛的車門已經是開著的了。

 

  

 

  林立夏走過去上車系好安全帶:“趙哥,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趙明瑄覺得自己的臉皮有時候確實是厚的令人髮指了,他微笑地扯了個謊:“我怕路線不熟悉,所以早點出門,沒想到來早了。”

 

  

 

  於是林立夏又一次為趙明瑄的細致入微覺得汗顏和不安起來:“等了很久麽?”

 

  

 

  趙明瑄邊開車邊說:“不礙事。就一會兒。”

 

  見林立夏又是沈默地不知道說些什麽,然而自己卻有很多東西跟他分享。

 

  

 

  “這幾天很忙,但是也很高興。”趙明瑄靜靜地說著,值得高興的事情,的確是挺多的。

 

  

 

  “是不是又賣了好多房子出去?”林立夏調侃道。

 

  

 

  “不是,要蓋新房子啦。”趙明瑄輕鬆地說道一臉笑意,“公司可能要拿下了長洲市老城區改造的一大塊地皮,要有大工程了。”當然還有其他的,但是,也許不能高興地太早。

 

  

 

  “是那里麽?那里終於要拆了啊。”林立夏感嘆道。

 

  

 

  趙明瑄有點奇怪“怎麽了?”

 

  

 

  林立夏想了想還是開口:“五歲之前,我跟我媽媽一直租在那里。”

 

  

 

  趙明瑄去過那個地方的,棚屋區,環境不是很好,原來林立夏之前都住在那邊。倒也沒說什麽,閑聊一般地問道:“那你還記得自己住在哪個房子里麽?”

 

  

 

  “當然記得啊。那邊好多芒果樹,據說是潔凈空氣用的,還是好多人摘了吃。小時候我媽上班不在家,我就跟鄰居的小朋友爬樹摘芒果,抓知了什麽的。”

 

  

 

  “看不出來,你小時候也會皮。”

 

  

 

  “是啊,可是後來就沒回去過了。”

 

  

 

  趙明瑄想了想,富有磁性的嗓音說道:“那徹底拆之前,我陪你回去看一趟吧。”

 

  

 

  也許是此刻趙明瑄的聲音太具有蠱惑性,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悠長的夏天下午;也許是剛才回憶起當年抓知了的芒果樹,突然想知道,是不是芒果樹還和以前一樣,那些很小很小的鄰居是不是還

 

  住在那里,長大了會是什麽樣子。

 

  

 

  林立夏沒有猶豫地點點頭說“好”。

 

  

 

  快到了市區,趙明瑄問他:“想吃什麽,上次那家藥膳店怎麽樣,東西挺好吃的。夏天又不好吃得太燥熱。”

 

  

 

  林立夏沒有思索地稱好。

 

  

 

  趙明瑄見他答得好不爽快,開玩笑道:“是不是我說什麽,提什麽要求,你都說好?把你賣了好不好?”

 

  

 

  於是,林立夏毫不意外地臉紅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尤其是知道了趙明瑄可能對自己有,有不一樣的感情之後,林立夏覺得自己已經小人了起來,趙明瑄的每句話都要揣摩下真正的意思。

 

  

 

  趙明瑄好笑地看著他連耳珠子都紅透了,低著頭,脖頸上的那顆朱砂痣襯得皮膚愈加白皙。

 

  

 

  真像是自己懷里捂著的那顆紅豆。

 

  

 

  依舊去上次的那家“藥膳坊”。這次的趙明瑄顯然是定好了餐,服務員還沒開口就簡潔地說道:

 

  

 

  “半夏,訂好了位置了。”

 

  

 

  於是就很快地走了進去。

 

  

 

  趙明瑄拿起泡好的茶,為林立夏倒了一杯。金黃色的茶水在瓷白的茶杯里,有茶葉特有的清香隨著熱氣蒸騰而起,在空調開得十足的房間里,氤氳出一絲暖意。

 

  

 

  趙明瑄倒完茶將杯子推到林立夏面前,蘊含著濃濃的笑意說道:“這個茶葉是我自己帶來的,叫他們泡好。廬山雲霧,很不錯。位子和菜是定好了,但是也要及時做才新鮮。”

 

  

 

  林立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的確是醇厚味甘:“我是粗人,不會品茶,不過,確實挺好喝的。”

 

  

 

  趙明瑄也給自己斟了一杯,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哪有那麽多講究,好喝就行。”

 

  

 

  此時服務員敲門而入,端上了第一道菜。卻是一道湯。

 

  趙明瑄又立即起身動手給林立夏舀了一碗湯:“先喝一碗湯,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林立夏看著眼前的人專心致誌地給自己裝湯,間或是勺子碰到碗的叮叮聲。

 

  

 

  很簡單的蓮藕排骨湯,蓮藕燉得糯糯得,咬下去還相連著,十分可口好吃。趙明瑄又是笑語盈盈地望著自己,林立夏不覺得有點手足無措,只喝著湯,頭埋得低低的。

 

  

 

  過了一會兒趙明瑄才開口:“幾天沒見,好像有些黑了。”

 

  

 

  林立夏輕輕地咳了下:“在馬路上工作,不黑才是奇怪的事情。”

 

  

 

  趙明瑄淺淺地笑了起來,聲音壓低:“你還是白點好看。”

 

  

 

  於是,一瞬間地慌亂,這幾天的惴惴不安,讓林立夏同志有點莫名其妙地惱了:“又不是女人。”

 

  

 

  趙明瑄反而不在意,向後靠在椅子上,肆無忌憚地看著林立夏:“嗯,當然不是,比所有女人都好看。”

 

  語氣里,是分明的調笑。

 

  

 

  驚慌失措,今天的趙明瑄,實在是自己難以應付的。

 

  

 

  趙明瑄發現自己真是惡趣味,看到林立夏臉紅,手足無措,自己就格外高興。

 

  

 

  正僵持間,菜又一道一道送上來。

 

  

 

  與上次地談笑歡聲不同,這次吃飯,顯然有些無聲的沈默。

 

  

 

  林立夏偶爾擡頭就看見對面的趙明瑄,笑得一派乾凈明朗,茶褐色的眼睛卻有灼灼光華,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於是林立夏頭低得更低了,只看到面前青花瓷樣式的筷枕,有著圓潤的曲線。

 

  

 

  趙明瑄終於是心滿意足了,收回視線,語氣里卻是十足的溫柔:“好了,不看你了。頭擡起來吃飯吧。”

 

  

 

  林立夏卻是終於不甘心地擡頭,瞪了趙明瑄一眼。

 

  

 

  趙明瑄覺得自己今晚肯定是因為太過得意,所以狼尾巴藏不起來了。

 

  

 

  因為在他看到林立夏烏黑清澈的眼睛,帶著倔強地瞪著自己之後,脫口而出:“真像只大貓咪。”

 

  

 

  林立夏同志徹底怒了。

 

  

 

  趙明瑄卻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爽朗放縱。

 

  

 

  這一頓飯,趙明瑄吃的是神清氣爽,雖然他基本沒吃什麽東西。林立夏卻覺得自己要吃出內傷了。

 

  

 

  上車之後,趙明瑄也沒問林立夏,就直接開車起來。

 

  

 

  這下林立夏才發現路線不太對,難道不回宿舍麽,要去哪里。

 

  

 

  見原來一直盯著窗外的夜景往後倒退的林立夏疑惑地看著自己,趙明瑄說道:“陪我去一個地方。”

 

  

 

  等到了,才發現,居然是夜色中的鼓山。

 

  

 

  還是有登山和納涼的人不斷地開車或者走路上去,車子只能停在半山腰。

 

  

 

  雖然是晚上,但是一路還是點著燈,隔一段就有。望上去,好似山間綴了一串長長的星星,一路到山頂。

 

  

 

  林立夏覺得,有時候趙明瑄的思維是很讓人捉摸不定的,所以也不再理會他到底要幹嘛,只跟著他一深一淺地在石板上走。

 

  

 

  趙明瑄卻開了口:“今天是觀音誕。”

 

  

 

  林立夏疑惑:“趙哥要去拜觀音許願?”

 

  

 

  趙明瑄不可察覺地冷笑,連語氣都帶上了一絲冷硬:“有心願麽。這次算是了。許願嘛,也許吧。我自己是不信的。”頓了下,又問林立夏道:“你相信輪回報應麽?”

 

  

 

  林立夏疑惑了,怎麽又突然說到了這個,但還是猶豫了下說:“應該信吧,不是說好人有好報。”

 

  趙明瑄卻語氣格外輕蔑地說:“殺人放火金腰帶,鋪橋修路無屍骸。我只信我自己。”

 

  

 

  夜色凝重,在稱得上詭異的夜里山間聽到這樣一句話,還是讓林立夏感覺到一絲寒。

 

  

 

  而下一刻趙明瑄卻換上了緩和:“我是不信,可我會怕了。人一旦有了弱點,就會害怕。”語氣輕柔地,仿佛低低訴說。

 

  

 

  林立夏只覺得,他的面目也轉換地太快了把。吃飯時毫無顧忌的趙明瑄,再加上現在這樣,林立夏覺得,今天的趙明瑄實在是讓人難以捉摸。

 

  

 

  到了寺廟,原本已經關閉的大門在趙明瑄打了個電話之後就開了。

 

  有個白皙的老和尚出來迎接,後面跟著三個年輕點的和尚。老和尚一開口就雙手合十向趙明瑄林立夏道:“阿彌陀佛。趙先生來了。請跟我來吧。”

 

  

 

  進門便是個偌大的人工湖,雅竹叢生。

 

  

 

  夜晚的寺廟里只有大殿里的燈光漸次透出,照在放生池里,隱約還可以看見趴在石頭上兀自不動的烏龜。

 

  

 

  習習晚風從湖面從來,安寧祥和的誦經聲和著鐘磬與木魚在寺院紅墻包圍的空間里傳唱著,顯得格外清幽莊嚴。

 

  

 

  趙明瑄和林立夏一起進了大雄寶殿。

 

  

 

  截然不同與殿外的肅穆幽靜,殿里是金碧輝煌如通宵。足有十多米長的案桌前盤坐著一群做晚課的和尚,正和著經樂閉目誦讀。

 

  

 

  林立夏甚至因為之前走了一段昏暗至極的山路而微微瞇起眼。

 

  

 

  中間一尊極為高大的釋迦牟尼佛,寶相莊嚴,真的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趙明瑄到了寺廟里也一臉嚴肅認真起來,林立夏都開始懷疑,他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只見剛才帶他們進來的老和尚從身邊人那里接過已經燃好的香,分別遞給趙明瑄和自己。

 

  趙明瑄規規矩矩地磕頭拜佛,接著是林立夏。然後手上的香也被旁邊的和尚收走,插到了香爐里。

 

  

 

  這時和尚又開口:“趙先生,後面就是千手觀音。”

 

  

 

  林立夏又跟著趙明瑄轉到了釋迦摩尼像的後面,果然是尊幾乎同樣高大的觀音。老和尚念經般地緩緩說道:“千手護眾生,千眼觀世間。眾生的苦難和煩惱多種多樣,眾生的需求和願望不盡相同,因此,就應有眾多的無邊法力和智慧去度濟眾生。”

 

  

 

  這次卻沒有點香,只是在跪墊上三拜三扣。

 

  

 

  林立夏側頭看了眼身邊的趙明瑄,只見他琥珀般的眼睛里盡是虔誠與執著,與之前在山路上,蔑視命運報應的樣子,完全地判若兩人。

 

  

 

  真是個奇怪的夜晚,趙明瑄也真是個奇怪的人。

 

 

 

  前後不到半小時,趙明瑄便帶著林立夏與老和尚告別。

 

  

 

  只見和尚在門口又像來的那樣向他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之後,就緩緩地關上了朱紅色的大門。

 

  

 

  林立夏有點好奇地問:“怎麽晚上還給你開?”

 

  

 

  趙明瑄帶著點寵溺的口氣答道:“你不是在孤兒院呆到傍晚麽,那麽吃完飯,只能等晚上來了。”

 

  

 

  林立夏有點不好意思了。

 

  

 

  只聽見趙明瑄又說道:“你猜,我們剛才燒香,花了多少錢?”

 

  

 

  林立夏狐疑道:“這也要錢?”

 

  

 

  趙明瑄道:“自然是要。剛才不到半小時,燒了三十萬。”

 

  

 

  林立夏驚詫極了,“不是吧?”

 

  

 

  趙明瑄只覺得他的口氣,實在是太可愛了,於是笑起來:“當然也不僅僅是剛才那麽一點。今天就燒長香了。你見過沒有,長長的,大大的那種。”

 

  

 

  林立夏終於忍不住好奇了:“趙哥你不是不信這些麽,怎麽還?”

 

  

 

  趙明瑄只淡淡地說了句“自然是不信的”,便沒有再接下去。

 

  

 

  兩個人又沿路返回了停車場。

 

  

 

  回去的車,卻是開得極快。

 

  

 

  林立夏覺得窗外的景色因為車速已經是連成了一條線,向後呼嘯而去。

 

  

 

  今晚的趙明瑄,讓林立夏覺得十分茫然困惑。

 

  

 

  吃飯時肆無忌憚到有些露骨的,咳咳,調戲。還是山上的那番有點蔑視一切的話,卻又花了一筆巨款只為燒香拜佛。

 

  

 

  趙明瑄卻覺得無比順心,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安排進行著。

 

  

 

  多奇妙,多愜意的感覺。所有的所有,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喜歡得毫無理由,仿佛就是天生的本能。

 

  

 

  即使林立夏只是像現在這樣沈默地坐在自己身邊,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皂的味道,還有在寺廟里沾染的香火,就可以讓自己覺得天長地久般寧遠。

 

  

 

  很快就開到了林立夏的宿舍。卻也是十一點多了。

 

  

 

  趙明瑄卻也跟著下車,見林立夏一臉茫然的模樣,開口道:“我保溫壺還在你那里呢,怎麽,不打算還給我啦。”

 

  

 

  林立夏也回道:“怎麽可能。”

 

  

 

  趙明瑄深深地笑起來,眼睛里一片光彩奪目:“那好,我跟你上去拿,省得你還要下來。”

 

  

 

  林立夏猶豫了會兒,還是答應了。

 

  

 

  於是兩個人一起進了宿舍樓。

 

  

 

  寂靜狹窄的樓道,燈光是帶著曖昧的暗黃色。

 

  

 

  只聽見兩個人不同步的腳步聲在樓梯間里響徹著。林立夏在前面走著,但是他這次卻敏感地察覺到,背後有道灼熱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

 

  

 

  於是不自覺地,背就僵硬了起來,挺得更直。

 

  

 

  到了拐彎處,正要拾階而上,卻冷不丁地被人從後面抓住了肩膀。林立夏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兩個人都停了下來,林立夏轉身,剛想說什麽,卻被趙明瑄眼里仿佛可以燒毀一切的眼神所震懾住。

 

  

 

  林立夏的嘴唇翕動了下,發現自己居然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了。

 

  

 

  只感覺到趙明瑄兩手都搭上自己的肩膀,厚實的掌心,火熱的溫度,從肩頭傳來。

 

  

 

  震驚於趙明瑄此時一言不發卻讓人覺得無比壓迫的氣勢里。

 

  

 

  趙明瑄突然將林立夏重重的壓在墻上,隨即眼前一黑,只覺得兩片柔軟卻略帶冰涼的東西壓上自己的嘴巴。

 

  

 

  什麽叫天旋地轉,這就是。

 

  

 

  林立夏只覺得趙明瑄的手從肩膀滑到了身體,將自己緊緊地箍在懷里,仿佛要揉進身體里去似的。

 

  

 

  而唇上正被他肆虐著,開始只是唇與唇的研磨,而後是迫不及待地進攻,啃噬。

 

  

 

  一切的一切都不複存在,林立夏只覺得頭頂暗黃的燈光讓人一片暈眩。

 

  

 

  他嚇得一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困難起來,都能聽見怦怦的心跳,震得耳膜都在鳴響。

 

  

 

  只有周遭的火熱漩渦的存在,將人越卷越深。

 

  

 

  至死不休地抵死纏綿。

 

  

 

  兩個人貼得是那樣親近,那樣迫人。

 

  

 

  林立夏明顯地感覺到了趙明瑄的變化,於是,他努力讓自己從心跳如鼓的震驚與驚濤駭浪中恢復一絲清明,使勁推開幾乎整個人都壓在自己身上的趙明瑄。

 

  

 

  樓道里只有兩聲不同的粗重喘息在交替回響。頂上的燈泡好像因為電流的不穩定,突地暗了下,又恢復正常。

 

  

 

  只見還困在自己陰影里的林立夏大喘著氣,顯然是剛才呼吸不過來,清亮的眸子直瞪著自己,滿臉的驚駭與不可思議。

 

  

 

  趙明瑄卻是不可遏制地低低笑了起來,長長地舒了口氣,眼睛里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暖親和,而這次,不再小心翼翼隱藏地感情,正大光明地流露。

 

  

 

  趙明瑄依舊緊緊地抓著林立夏的兩只手臂,仿佛要控制住他的情感一般,讓林立夏正視著自己,眼睛也灼灼地盯著林立夏的雙眼,緩緩開口道:“看著我,立夏,你知道的。我喜歡你,無法控制地喜歡。”

 

  

 

  終究還是聽到了這樣的話。

 

  

 

  林立夏卻覺得如被冷水潑了般一個激靈。

 

  

 

  趙明瑄接著卻不再言語,只一雙琥珀般的眼睛銳利地凝視幾乎是圈在自己懷中的林立夏,等他表態一樣。

 

  

 

  嘴唇動了半天,咽下口水終於紓解了嗓子的乾燥,咬牙道:“我們兩個男的,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趙明瑄執著地看著他:“這世上多少男女,沒有感情都可以生活一輩子。我只想和我心愛的人在一起,難道也不可以麽?”

 

  

 

  又緊接著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真的對我沒感覺的。林立夏!”

 

  

 

  最後一句,帶著篤定的不容置疑,連名帶姓地說道,讓聽到自己名字的林立夏不由得心頭又是重重一跳。

 

  

 

  趙明瑄滿意地看著林立夏的表情變化,換了語氣,深沈地說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麽帶你去燒香麽。我自己不信的,我從來覺得不要去怨天尤人,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這我跟你說過。”

 

  

 

  見林立夏仍舊是出於驚魂不定中,趙明瑄又接著低低地說道:“可我也跟你說過,人一旦有了弱點,就會害怕。我是這樣深愛你,從來沒有弱點的我,就有了。”

 

  

 

  “我們的感情是禁忌。我一個人,不怕下地獄,不怕有什麽報應。但是我還是沒法不擔心你。”

 

  

 

  趙明瑄的眼神里一片鮮明可以觸摸地神情,連林立夏都不得不承認,這一次,他自己都可以感覺到。

 

  

 

  “佛經上有句話,我覺得說的很好。人在愛欲中,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

 

  

 

  趙明瑄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我知道,你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獨來獨往,無有代者。我帶你去燒香,如果真有佛,我許的心願是,可以代你而已。所有苦樂,自有我趙明瑄擔當。即便是下地獄,又如何。”

 

  

 

  林立夏又從趙明瑄的語氣里,聽到了這樣蔑視一切毫不在乎地霸道。

 

  

 

  然而,他說為自己,為自己。

 

  

 

  “我,我不是女人……”林立夏只覺得此時的趙明瑄才是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真正的趙明瑄,氣勢逼人。

 

  

 

  沒說完完整地一句話就被趙明瑄打斷:“我從來沒有當你是女人。我趙明瑄什麽樣的女人都有過,可我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情。真的,立夏,就算是現在的你也無法體會。”

 

  

 

  然後頓了頓見林立夏偏過頭,躲過自己的眼神。趙明瑄輕撫上林立夏的臉,微微迫他看著自己。

 

  

 

  無比溫柔地開口:“立夏,不要逃避,也不需要逃避。我看你很喜歡看書,你桌子上擺了很多。你有沒有讀過希臘神話。傳說,人曾經是有四只手,四條腿,兩個腦袋的怪物。長得很難看卻很厲害,連宙斯都有點害怕,於是就用神力將人砍成一半。所以在以後的日子里人們就為了不斷找尋自己另外一半,最匹配的那一半自己而努力。而現在,我確信我自己找到了。”

 

  

 

  “所以”,趙明瑄又總結似地說道:“愛情無關年齡,身高,地位,甚至是性別。只是兩個靈魂的吸引”,“現在,你還猶豫什麽,立夏。我知道你很早就知道了,已經給你時間考慮,難道你現在還沒看清自己的心麽。”

 

  

 

  林立夏卻決然地說道:“趙明瑄,我不陪你玩,你可以,我玩不起。”林立夏的眼睛里是清亮刻骨的認真。

 

  

 

  趙明瑄輕笑,好似聽到了一個冷笑話一樣:“林立夏,你聽著,我趙明瑄玩誰都可以,這人絕對不會是你。放心,我奉陪到底。”

 

  

 

  林立夏看到趙明瑄茶褐色的眼睛里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決絕與堅定不移。

 

  

 

  這樣的人,讓自己避無可避。

 

  

 

  一點點,像溫水煮青蛙一樣。

 

  

 

  林立夏怎麽敢否認,對著趙明瑄時那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怎麽敢否定,剛才一剎那如星火爆裂一樣熱吻的心動。

 

  

 

  趙明瑄已然看到了林立夏的動搖,他原本澄澈清明的烏黑眼睛里帶上了如置身海上的茫茫然。

 

  

 

  於是輕輕地放開林立夏的手,又輕輕地擁住,這一次,不是之前仿佛要揉碎自己一般的渴望。而是怕碰醒了熟睡嬰兒一樣的溫柔。

 

  

 

  趙明瑄在林立夏的側臉落下輕輕的一吻,然後用自己的臉貼上他的,帶著感情的肌膚接觸。在林立夏的耳邊深情地說道:“和我在一起吧,立夏。”

 

  

 

  趙明瑄的氣息,淡淡的煙草味夾雜著須後水的味道從四面八方湧來。

 

  

 

  林立夏只覺得頭頂上的燈光,仍是一片茫然昏暗,卻為什麽能刺得自己只想閉上眼睛。

 

  

 

  終究是避無可避,有些人是不能遇見的。

 

  

 

  這一場相遇,終於,所有在深處暗湧的靜水都澎湃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三更了~~~真的表白了~!~~~~~

 

啊啊啊啊 我淡出水的清水文 終於有感情波動了!!!!

 

不要再潛水了 趕緊都跟我表白吧=。=

 

我也寂寞鳥。。。。

 

咳咳 掃瑞 抓蟲……而已 遁走~~~~~

 

這應該就是初吻初戀了

 

  趙明瑄今天的氣色簡直不能用好來形容了。

 

  

 

  才七點就起了個大早,就給林立夏打了個自覺可以甜蜜到冒泡的早安電話。電話里林立夏還帶著剛起床迷迷糊糊的語氣讓自己想到了一個穿著襯衫,睡眼迷蒙的林立夏,也許還邊接電話邊揉眼睛。

 

  

 

  於是語氣愈發寵溺輕柔起來,終於把一直還在因為昨晚告白定情而處於尷尬狀態的林立夏惹毛了,直接炸起來:“為什麽我覺得你說話像在哄孩子?”

 

  

 

  這廂的趙明瑄笑得更加得意,兩眼微瞇,跟偷腥得手一樣:“不是哄小孩,哄我,親愛的立夏。”

 

  

 

  林立夏這才第一清晰地感覺到,趙明瑄的臉皮簡直是厚的令人髮指了。於是嚴肅地說要洗漱換衣服上班,沒空跟他扯皮。趙明瑄提出應該給個goodbye kiss,在電話里的也行。林立夏終於忍無可忍,果斷地按了掛機鍵。

 

  

 

  趙明瑄只聽到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最後還是略帶不舍地合上電話。

 

  

 

  小張覺得,自己的老板今天簡直是和煦如春風般的光彩照人。從停車場走到電梯,再從電梯到辦公室,一路上公司的女職員們都紛紛側頭偷看,小聲地議論著。

 

  

 

  不同與往日習慣性的微笑,趙明瑄今天是眉梢眼間都蘊含著笑意,左臉的酒窩愈加顯露出來,茶褐色的眼睛像被雨水打濕過的湖面一樣,明亮清澈。

 

  抑制不住的神采飛揚。

 

  

 

  小張在遞給趙明瑄咖啡和老城區土地投標的計劃書以及幾份今天要簽的重要文件之後,終於按捺不住好奇心,問了趙明瑄:“趙哥,昨天有什麽喜事麽?看你今天這麽高興。”

 

  

 

  趙明瑄淺笑盈然:“哦,是麽。不過,小張,反正我什麽事都是不瞞你的。”

 

  小張見趙明瑄這麽說,便是會說給他聽了,於是正準備問是不是因為那塊地的進展有了什麽新眉目的緣故,卻又聽到趙明瑄接著說道:“我戀愛了。和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趙明瑄只見小張目瞪口呆的樣子,顯然是被這個消息震住了。

 

  

 

  小張立馬想到了那個見過兩次面的清秀小交警。於是尷尬地輕咳兩聲不知道說些什麽,只嘆自己老板不僅驚世駭俗,並且還很有手段。

 

  

 

  趙明瑄卻是毫不在意地接著說道:“這個人你見過了,想必你也知道是誰。我趙明瑄做事,一向只憑心意,不在乎其他的。”

 

  

 

  小張心道,這才是趙明瑄的真正作風,霸道自我。

 

  “和你說也無妨,我的確是非常開心,但是卻沒有人可以說說。”趙明瑄微笑道。

 

  “呃,這個,趙哥你放心,我不會亂說的。什麽時代了,這種事情也沒多大關系的。”小張磕磕碰碰地解釋道。

 

  

 

  “嗯,沒事。對了,今晚那個什麽企業論壇的酒會我就不去了,你代表我們公司去吧。”趙明瑄道。

 

  “好的,趙哥,那我先出去了。”

 

  

 

  趙明瑄今天真是精力充沛,頭腦思路異常清晰,想到今晚就可以見到立夏,只覺得心里最柔軟的一個部分,都被戳中了。

 

  

 

  而我們的林立夏今天卻是魂不守舍的摸樣。

 

  

 

  薛濤今天早上沒班,晚上才跟他一去出去執勤。於是,筆錄室里今天就他一個人,突發的交通意外也不多,就算是大案子,也不會到他這里來。反倒是難得的清閑起來。

 

  

 

  一想到昨晚做夢一樣發生的事情,林立夏就禁不住臉紅。

 

  

 

  昨晚到最後,林立夏妥協般地任由趙明瑄輕輕擁抱著,無聲地答應了他的心意。趙明瑄卻絲毫不老實地不管不顧起來,不一會兒就又想開始抱住林立夏親吻,然而林立夏究竟還是心里沒底慌亂加十分不好意思,一直緊咬著牙不讓趙明瑄進來。

 

  

 

  趙明瑄居然還敢看著他輕笑,然後,然後又無恥地貼上來,輕咬他的耳垂,只把林立夏弄了個滿臉通紅到了脖子根。

 

  

 

  而後,一陣腳步聲好像從上方傳來,終於意識到他們還是在樓梯間,林立夏鼓足了勇氣推開了黏在自己身上的趙明瑄。尷尬地說已經很遲了,明早還要上班。

 

  

 

  趙明瑄倒也不再堅持,一雙琥珀一樣的眼睛如深潭,滿是得意與欣喜,終於變身結束又恢復成了平時風度翩翩的樣子,與他互道晚安告別。

 

  

 

  這應該就是初吻初戀了,但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他的初吻和初戀居然是跟趙明瑄,一個男的?並且還答應了!

 

  

 

  林立夏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是太,足夠匪夷所思了。

 

  但是想到趙明瑄昨晚轉身下樓時,最後注視自己的那個眼神,這才知道,真的有人可以用眼神來溺斃一個人,深情如斯。還有今天早上的那個電話,即使隔著,即使看不見趙明瑄,只聽到他的聲音,就知道,他有多麽的歡喜。那樣的鮮明如水洗過一般。

 

  

 

  而自己,因為他這樣的歡喜,也無比安心。林立夏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就好比一個人一直漂在海上,卻有天找到了座小島。

 

  

 

  “立夏,立夏!”

 

  

 

  林立夏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是許悠揚推了自己一下,只見她正偏著頭,皺眉觀察自己。半晌才說道:“立夏,怎麽叫你半天都沒聽到?發什麽呆呢!”

 

  

 

  又思量了一番,用手摸了摸林立夏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不燙啊,不是發燒,可是怎麽臉這麽紅。立夏,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啊,是不是過敏了。”

 

  

 

  林立夏仿佛考試作弊被當場抓包一般,只能輕咳著掩飾道:“沒有,只是在想事情。”

 

  

 

  許悠揚狐疑地“哦”了一聲,覺得今天的林立夏真的是怪怪的,平時都是一副沈默到波瀾不驚的樣子。又接著說:“把那個前天晚上三洲大橋撞人的檔案記錄給我,要拿去存檔了。”

 

  

 

  “好的,已經弄好了。”林立夏把文件遞給許悠揚,許悠揚接了文件就走出去。

 

  不想到了門口,許悠揚見房間里沒有其他人,直接開口問林立夏:“最近趙明瑄沒對你怎麽樣吧?”

 

  

 

  林立夏剛巧在喝水,然後毫不意外地被嗆到了,咳到剛剛平復的臉色又紅了:“咳咳,當,當然沒什麽。”

 

  

 

  許悠揚見他這樣,估計是有什麽,但是又不好問,想到今天手頭的事情還挺多的,好好告誡了林立夏幾句就走了。

 

  

 

  似乎剛才還有的幾分繾綣思緒都隨著許悠揚的打斷而煙消雲散。

 

  林立夏知道,這樣一場的戀愛,還是會不容於世的。

 

  

 

  傍晚匆匆吃了晚飯就跟同事一去出去值班了。中間吃飯的時候還接到了趙明瑄的電話,真的是瞅準林立夏換班的契機打的。知道林立夏正在吃飯準備去上班之後,非常體貼地掛了電話,說是邊吃飯邊講話對胃不好,今晚十點半去接他。

 

  

 

  自己到的時候,薛濤已經直接從家里來了。

 

  

 

  林立夏卻見一直都很活潑的薛濤今天反而有點悶悶不樂,要是換往常,沒有工作時薛濤肯定是劈里啪啦不停地講話。今天卻是稀稀拉拉地幾句話,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看過去有點苦惱。

 

  

 

  薛濤從大學起就很照顧林立夏,兩個人也是最熟悉的,林立夏很少見到薛濤有不開心的時候,於是趁著休息的時候問道:“薛濤,今天怎麽了,看上去好像不大高興,有什麽煩惱的事情麽?”

 

  

 

  薛濤撓了撓頭,皺了皺眉:“哪有什麽,還不是我那女朋友,剛才出門前吵幾句嘴而已,女孩子嘛,等下哄哄就行了。”

 

  

 

  隨後又打起精神跟周遭的人嬉鬧起來,偶爾逗逗林立夏。林立夏見薛濤好像是恢復了正常,便也不再說什麽。

 

  

 

  終於到了十點半收工的時候,薛濤一把拉住林立夏提議幾個人一起去大排檔點幾個菜喝啤酒,同事們紛紛同意,林立夏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卻為難起來。趙明瑄肯定已經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他了。

 

  可是自己從來沒有拒絕過薛濤的提議。

 

  

 

  但還是勉強地說自己想早點回去休息。其他人一向知道林立夏的性子並沒有說什麽,林立夏還以為薛濤一定會纏著自己也要去。

 

  

 

  沒想到薛濤倒也沒怎麽樣,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就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林立夏笑道:“我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誰還敢把我怎麽樣。”

 

  

 

  薛濤見林立夏笑得挺開心的樣子,伸手撲騰了下他的頭,重重地揉了幾下:“你小子啊。那我們先走了。”

 

  

 

  待薛濤他們嘻嘻哈哈的一群人走遠了,林立夏這才嘆了口氣,對好朋友撒謊,真的是很虧心的一件事情。

 

  

 

  趙明瑄的車停在一個路口的廣告牌下,街燈也壞了,沒有亮起來,只有不時換著廣告的牌子的燈亮隱隱地打在車身上。

 

  

 

  但是他依舊清楚地看到林立夏朝著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好像就是有這麽一個人,自己等了許久,從凝重的夜色里步步踱來。

 

作者有話要說:噗 甜蜜的戀愛要開始了。。。。至於 H 你們等著……

 

不用怕,我不會丟下你

 

  林立夏只看到熟悉的寶馬車,趙明瑄這家夥連車內的都沒開,只看到車里人模糊的影子。

 

  

 

  也不跟趙明瑄打招呼,徑直走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不待林立夏將坐穩,就覺得身邊的人如黑影一樣撲過來,動作出其不意地迅速。

 

  

 

  林立夏終於將化身為狼人的趙明瑄推回他自己的位置,然後一瞥間注意到一個正在騎車的人晃晃悠悠地從旁邊經過,還邊騎邊往車里看。

 

  

 

  於是林立夏出離憤怒了,惡狠狠地道:“趙明瑄,注意點影響,大街上呢。”

 

  

 

  趙明瑄終於伸手打開了車里的燈,只見他正穿著襯衫西裝長褲,剪裁得體,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樣子卻笑得極為邪氣,好似回味一番,最後終於道:“嗯,不錯,很甜。”

 

  

 

  他就是故意找了這麽個角落,還不開燈,趁黑偷襲是件很有感覺的事情。

 

  

 

  林立夏扭頭。他的眼神,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無恥。

 

  

 

  趙明瑄覺得把林立夏逗到雙眼圓睜,怒目而視,偏卻又沒有任何氣勢,反倒讓眼睛看起來黑潤潤的樣子,實在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真的像只炸毛的大貓。

 

  

 

  於是笑出聲來,伸手輕輕地揉起林立夏後腦的頭髮:“想你啦。不要介意。”

 

  

 

  語氣雖是隨意,卻極其認真。開始順林立夏的毛。

 

  

 

  林立夏這才覺得有點尷尬,支吾著,不知道說些什麽。

 

  

 

  趙明瑄見他不好意思的樣子,也不再逗他,總之,來日方長麽。這只大貓,是自己的了。

 

  

 

  更加得意地加深笑容:“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晚上站了挺久的,估計你晚飯吃點簡單。想吃點什麽,我知道有家粥店挺不錯的。”

 

  

 

  林立夏想了想,卻突然想起魚丸了,好像挺久沒過去吃了。於是跟趙明瑄說道:“想去吃魚丸,可以麽。”

 

  

 

  趙明瑄一邊開著車,微笑著,側臉線條極其柔和,“當然可以。去哪里?”

 

  

 

  “就在南公園後門,我喜歡那家。”

 

  

 

  “好的。”

 

  

 

  林立夏又不再說話,扭著頭,看外面的高樓大廈一座座往後飛去。

 

  

 

  別說跟趙明瑄這樣的談戀愛,就是跟正常的女生都沒有,本來就覺得有點嘴笨的自己,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明瑄卻一邊開車,一邊攬過林立夏的頭,輕輕揉著,卻也不看他,只微笑道:“怎麽坐我的車,每次都往窗戶外面看,現在還看窗外不看我。怎麽,我很難看麽?”

 

  

 

  然後又自顧自地以非常認真的口氣回答:“我覺得自己挺英俊的。”

 

  

 

  林立夏終於繃不住“撲哧”笑了下,“原來你這麽自戀。”

 

  

 

  趙明瑄見林立夏笑得開懷,難得的摸樣,身上卻還穿著嚴謹的制服。

 

  

 

  只恨不得停車撲上去。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制服誘惑?

 

  

 

  公園離小區很近,林立夏執意讓趙明瑄將他放到公園門口就行,雖然趙明瑄很是希望能夠跟立夏多呆一會兒,哪怕只是一起去小區停車場停車然後走出來的這麽一段小小的時間。

 

  

 

  趙明瑄自然是明白立夏怕什麽,許悠揚也住在這個小區里。

 

  

 

  這樣熨帖到骨髓的強烈感情,卻跟夜來香一樣只能在夜色的遮擋下悄悄綻放。

 

  

 

  這座免費開放的公園大門已經關了,但是旁邊還留了個小門。

 

  

 

  從公園穿過去就可以到另外一片街區,不必繞道而行,所以很多人反而將它當作抄小路的捷徑。

 

  

 

  趙明瑄走過來時就看到林立夏站在公園的鐵門前,一只手摩挲著鐵門的欄桿出神。

 

  

 

  畢竟還是大街上,趙明瑄放棄了偷襲他然後摁在門上熱吻的邪惡想法,只悄悄地走近,輕聲地問道:“怎麽了,對著大門也能呆成這樣?”

 

  

 

  一只手卻是握上了立夏的。

 

  

 

  林立夏被趙明瑄緊緊地握著,這才回過神來,略帶苦澀地說:“你看,這大門,像不像怪獸的嘴巴?”

 

  

 

  趙明瑄挑眉一看,公園里的燈已經都關了,只余照在路上和樹上的幽暗燈光。

 

  

 

  他當然知道林立夏在回憶起多年前那一次漫長的等待。

 

  

 

  曾經有人,將他這樣丟在公園門口。

 

  

 

  卻也不接話,直接拉起林立夏的手就走。

 

  

 

  走在幽靜的公園里,只有一些流浪漢和晚上還在公園幽會的情侶,隱約在樹下草叢間。

 

  

 

  林立夏只覺得自己走得一路心驚,雖然不是光天化日。但是這樣,這樣明目張膽地牽手。

 

  

 

  林立夏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了起來。

 

  

 

  趙明瑄自是看不清楚林立夏的表情,然而,林立夏的手乾凈修長,被他緊緊握著,可以清晰感覺到微微的戰栗,不一會兒就出汗了。

 

  

 

  趙明瑄笑了下,略微低頭湊近林立夏,故意壓低聲音:“不用怕,沒人看得見我們。只有我和你。”

 

  

 

  趙明瑄身上的煙味和說話時吞吐的氣息裹住了林立夏,他只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起雞皮疙瘩了。

 

  

 

  只見趙明瑄察覺到自己的僵硬,反而用了地捏了一下,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果然,這家夥是故意的。

 

  

 

  然而被他這樣緊緊地牽引著,心里仿佛有塊最隱蔽的地方被觸動了,就好像冬日里,溫暖的陽光下,雪水悄然融化。

 

  

 

  路不是很長,很快地,到了門口,不待林立夏掙紮,趙明瑄自然而然地放開了手。

 

  

 

  “雖然我是不介意的,但是我知道立夏你還是不能不釋懷。沒事,我們可以慢慢來。”趙明瑄輕又緩地說道。

 

  

 

  林立夏驚覺,原來他都是知道的。即使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不羈。因此,他朝趙明瑄微微笑了下,笑容流露出欣慰和靦腆。

 

  

 

  “嗯,我知道的。”林立夏說。

 

  

 

  十一點的店里面還是有出來吃宵夜的人。

 

  

 

  魚丸湯氤氳出來的白氣在白熾燈光下蒸騰著,店里面的人就雲霧繚繞里吃東西,閑聊著。這麽夏天的晚上就這樣,仿佛活力可以持續到很遲很遲。

 

  

 

  趙明瑄顯然是沒進過這樣的小店,但是林立夏卻是常來。

 

  

 

  因為林立夏一出現在店門口,做魚丸的老板和老板娘都帶著熟絡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埋怨他最近又是不怎麽常來。語氣里,帶著老人對小輩特有的疼愛。

 

  

 

  趙明瑄看見林立夏的眼睛在和他們親熱地講話時帶著明亮的溫和,那種不可抑制的溫溫的感情就湧上心頭。

 

  

 

  很快,兩碗魚丸就端了上來。

 

  

 

  趙明瑄發現自己最愛看的,還是林立夏吃東西的時候,一口一口地細嚼慢咽。頭略低著,燈打在他烏黑的短髮上暈染上一層光澤,隨著他的動作,一動一動。

 

  

 

  雖然不說話,但是也可以感受到他的開心。

 

  

 

  “很喜歡這里的魚丸?”趙明瑄問道。

 

  

 

  “是啊,有時候不想吃食堂了,就跑出來吃。”林立夏咽下一口後說道。

 

  

 

  “怎麽跟這里的老板很熟的樣子?”

 

  

 

  “一年多前,有天晚上來吃東西,有幾個小混混為難老人家,我看不過去,就出手了。不過,可能因為穿著制服,他們沒說什麽就跑了。我沒做什麽,老人家卻一直感激到現在。”

 

  

 

  趙明瑄盯著林立夏,這樣一個人,怎麽能夠讓人不喜歡呢。自己心愛的,善良而又純粹。

 

  

 

  林立夏一擡頭就望見趙明瑄的眼神,雖然是溫柔如水,但是。林立夏怒了:“一晚上了,吃東西也不能消停。”

 

  

 

  趙明瑄的嘴角勾起了個漂亮的弧度,臉頰上的酒窩顯現出來,卻愈加肆無忌憚地打量個不停。

 

  

 

  因為他在心底偷偷加了句,我想吃的是你,笑得更加邪氣。

 

  

 

  林立夏發現,對於像他這樣的人,采取不理不睬政策才是有效的。於是,低頭吃東西,不再理會趙狐貍。

 

  

 

  吃完東西,又沿路返回去。趙明瑄也沒再執意要牽著立夏,兩個人都一言不發,然而都可以感覺到一種安心,卻讓人雀躍的感情在隱隱流動著。

 

  

 

  就像夏日的午後,躺在陽臺上午睡一樣。

 

  

 

  不僅僅是趙明瑄,連林立夏都覺得,能和他在一起,是多奇妙,多愜意的感覺。

 

  

 

  走到公園門口就要分手各自回去,趙明瑄終於開口戲弄道:“雖然我很想把你拖回我家里去。”

 

  

 

  林立夏現在已經能夠比較淡定了,決定對於趙明瑄的厚臉皮無視。

 

  

 

  趙明瑄卻又忽然抓住林立夏的手:“立夏,不用怕,不用怕的。我不會丟下你。”

 

  

 

  趙明瑄的眼睛因為真摯看起來明亮深邃如琥珀,仿佛蘊含了無數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心緒,如星輝墜落在他茶褐色的眼睛里。

 

  

 

  林立夏囁喏著,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想起同樣的夜晚,被丟在公園門口的自己,等到動物園的管理員鎖上大門,原本喧囂歡樂的動物園好像一下子被拋到了童話故事的黑暗里。動物園黑得看起來像個吃人的怪物。

 

  

 

  他一個人扒著鐵門等著,卻始終沒有等來媽媽。

 

  

 

  趙明瑄說不用怕,他不會丟下他。

 

  

 

  好像有什麽東西,慢慢地填補著,填補心里的一塊空白,那多年前驟然而強烈的驚悸和害怕留下的空白。

 

  

 

  他只覺得自己在趙明瑄手心里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手指上沾染上趙明瑄的溫暖。

 

  

 

  那一種溫暖,讓人一旦碰上,就不願意鬆開手。

 

  

 

  有人正牽著他,從時光隧道里慢慢走出來。

 

  

 

  趙明瑄輕輕地抱下他:“回去吧,很遲了。早點休息。”

 

  

 

  那一直等待的酸澀心情懵懂,無法控制的溫暖彌漫,像是雨季里青瓦屋檐下凝結的水滴一般,積蓄了許久,終於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ing~~~今天第二更要等到晚上啦~~~

 

童鞋們表霸王我哇~~~小立夏和小趙需要你們的支持喲~~~~

 

因為我居然在悲催的24名 T T55555555 淚奔中~~~~~

 

把趙字去掉,我就放了你

 

  人都說情場得意事業失意,趙明瑄卻意外地開始順風順水起來。

 

  

 

  長洲市老城區的計劃已經啟動了,自己公司負責的那塊地趙明瑄十拿九穩。

 

  

 

  公司原本的實力自是不必說,在長洲市的只是一個分公司,真正還有總公司撐著。雖然自己是突然空降派遣到這邊,但是通過一年多的磨合打點,所有的一切也都順手起來。

 

  

 

  趙明瑄一步一步盤算著。

 

  

 

  在哪個地方,自然是給哪里的菩薩燒香。幾尊大佛都燒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是什麽問題,就等九月初走過場一樣的投標會就可以定下來。

 

  

 

  與林立夏也慢慢地相處地越來越融洽。

 

  

 

  想到林立夏,趙明瑄只覺得全身都血液都一點一點凝聚成心底的朱砂痣,殷紅如他脖子上那顆。

 

  

 

  原來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心情,想要將世界上所有的東西捧到他面前的寵愛。不自覺地,只想待他更好一些。

 

  

 

  怎麽捂都捂不住的熱愛。

 

  

 

  薛濤覺得林立夏最近氣色是越來越好,原本經常沈默的一個人,就算依舊是不太愛說話,越來越多的微笑卻昭示著他的好心情。

 

  

 

  於是,某一天又輪到他倆一起坐辦公室里。薛濤終於問出口了。

 

  

 

  “立夏,老實跟哥說,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林立夏正在專心致誌地將要用的一個文件記錄打到電腦上去。聽到薛濤突然這麽一問,然後他就咳嗽出來了。

 

  

 

  “薛濤,幹嘛這麽問?”雖然強制鎮靜,林立夏只覺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你小子可別撒謊,有沒有啊?聽老李說,你最近經常出門呢。跟那家姑娘約會去了。”

 

  

 

  “沒,哪有姑娘,我又是薛濤,魅力傾城。”林立夏心虛地辯解道。

 

  

 

  薛濤意味深長地看了林立夏一眼:“嘖嘖,都學會跟哥貧嘴了。哪家小姑娘教壞我們立夏了。”

 

  

 

  “學長。真的沒有。”林立夏紅著臉說道。

 

  

 

  “哈哈哈”,薛濤笑起來,“你怎麽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急了就叫我學長。”說完又習慣性地揉弄林立夏的頭髮。

 

  

 

  林立夏只覺得在薛濤大手下滾來滾去的不是自己的腦袋,跟粒籃球一樣。

 

  

 

  這些人,自己的腦袋跟他們有仇麽,怎麽這麽喜歡揉搓。

 

  

 

  林立夏想起了某個同樣喜歡戲弄自己,尤其喜歡摸自己腦袋的人。

 

  

 

  見林立夏忿忿地瞪著自己,黑亮亮的眼睛,身上還穿著警服呢,卻像個賭氣的孩子。

 

  

 

  薛濤終於放下自己的魔爪,摸夠了心滿意足道:“不錯,手感還是很好。哈哈,不逗你了,今晚陪我打籃球吧,就在我家樓下,打完籃球去我家里吃飯,我媽前幾天還在我耳朵旁邊羅里囉嗦,說什麽好久沒見到立夏了。還什麽見到我就煩,搞得你才是他兒子一樣。”

 

  

 

  林立夏想起薛濤媽媽,那個跟薛濤一樣開朗大方的老人,也很高興:“好啊,我也很久沒去看看薛媽媽了。她做的菜很好吃。”

 

  

 

  “我媽就愛聽這句話。難怪她這麽喜歡你。”薛濤不平道。

 

  

 

  林立夏見薛濤撇著嘴的樣子,笑道“誰叫你老是跟她老人家貧嘴!”

 

  

 

  “我媽當年啊,偷偷生我,以為老二準是個姑娘,沒想到還是一個男的,我爹說,那家夥,氣得月子都沒做好。典型的重女輕男,當時見了你之後啊直誇長得好看……”

 

  

 

  林立夏笑而不語。

 

  

 

  快下班前,林立夏果然接到了趙明瑄的例行電話。每天至少三通,早上,中午,下班前。

 

  

 

  趙明瑄的心情聽起來跟窗戶外面的陽光一樣明媚,依舊先不懷好意地逗弄一番林立夏,直到林立夏開始準備氣鼓鼓地反擊了,又恢復到正人君子的做派。

 

  

 

  如此幾番,林立夏發現趙明瑄果然是夠惡趣味的。

 

  

 

  “好了,真不逗你了”,趙明瑄在電話那頭輕輕笑著,“快下班了吧,今天事情多麽?我等下就過去接你。換個衣服,去吃飯。”

 

  

 

  聽著趙明瑄的聲音,林立夏知道他肯定把今晚的節目都想好了。卻也只能無可奈何道:“今晚不行了。你也不用來接我,我答應了薛濤去他家吃飯。明天吧,明瑄。”

 

  

 

  “哦,是麽。”林立夏跟趙明瑄呆久了,發現他這個人要是有情緒時,就會說這三個字。先是

 

  

 

  “哦”字聲調上揚,然後拉長是字,再輕吐一個麽字。至於語氣如何,就要看趙帥哥的心情了。

 

  

 

  越是怒極,反而越加聽不出什麽,平靜非常。

 

  於

 

  是林立夏知道趙明瑄這家夥心里不舒服了,只得開口安慰道:“我也有同事的啊,怎麽能每天跟你混一起。何況是你不早點打來約我的,請趙先生明天要提早點。”

 

  

 

  趙明瑄聽他心情雀躍的樣子,也禁不住笑意道:“好,那我下次早點。林立夏同志實在是太搶手了。本人真是不放心的很。”

 

  

 

  又剛想說點什麽,卻只聽林立夏說了句“明瑄,我要工作了。先這樣了,晚上給你電話。”就掛掉了。

 

  趙明瑄回味林立夏叫自己明瑄的聲音。

 

  

 

  趙明瑄總是喜歡聽林立夏叫起自己名字的樣子,帶著稍稍不好意思的溫柔,就連聲音也是。

 

  

 

  還記得某天在自己家里,林立夏當時還叫自己趙哥,以前沒什麽。但兩人確定關系了還這麽叫,

 

  

 

  讓趙明瑄覺得很是見外。甚至會想起小張那張臉,因為小張也是叫他趙哥。

 

  

 

  於是,趙明瑄動用了非常手段,先是哄立夏改口叫自己“明瑄”,皮薄兒的林立夏支吾了半天也沒叫出來。臉倒反而紅得可以。

 

  

 

  趙明瑄覺得,不用一些辦法是不行的。於是他動作迅速地吻上了坐在沙發上的立夏。激烈地瞬間,讓林立夏以為眼前閃現火樹銀花。

 

  

 

  趙明瑄是那樣地抵死糾纏,如同一條曝曬在岸邊的魚回到了水里,急促深度地呼吸著。時而又是如蜻蜓點水般,帶著感情,在林立夏的嘴唇上摩挲著。

 

  

 

  並且就這麽一直低低地呼喚“立夏”“立夏,叫我明瑄。”

 

  

 

  林立夏直被他折騰地全身發燙,感覺如星火崩裂。

 

  

 

  終於,抵不住趙明瑄一聲一聲帶著萬千感情的低低咒語。林立夏推開已經在啃噬自己脖子的趙明瑄:“不要,趙明瑄。”

 

  

 

  這才讓自己微微起身,將林立夏禁錮在自己的懷里,不懷好意地道:“把趙字去掉,我就放了你。”

 

  

 

  終於林立夏叫了自己一聲“明瑄“”,並用他那明亮的黑眼睛望著自己。趙明瑄自然是知道林立夏這麽看著自己的時候總是有話說。

 

  

 

  於是,也不動聲色地回望著他,自認為當時的氣氛是好到了極點。

 

  

 

  接著,林立夏卻傻氣地冒出一句極為煞風景的話:“要回宿舍了。明天還要上班。”

 

  

 

  一臉認真無比的樣子,讓趙明瑄心里飄乎乎的泡泡啪啦幾下全部破滅。

 

  

 

  雖然趙明瑄同志很想很想就這麽把林立夏就地正法,但是條件還容許,難保面皮薄兒的林警官直接化身成炸毛貓。

 

  

 

  可不要小看他的厲害,因為就算是趙明瑄這樣的大尾巴狼也要乖乖屈服。

 

  

 

  比起母親的慈愛,父親的嚴肅,林立夏叫起來自己的名字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他甚至惡趣味地想著,等把林立夏吃掉的那天,一定要讓他在床上叫出自己的名字最少一百次。

 

  

 

  +++++++

 

  

 

  林立夏和薛濤一下班,換了衣服便直奔薛濤家。薛濤居然也不回去,對林立夏說:“打完球在上去吧,不然下來又上去的多麻煩。”林立夏一向都隨薛濤的意思,見他好像真的是很想打籃球的樣子,便同意地點點頭。

 

  

 

  足足打了一個多小時。

 

  

 

  到最後兩人都氣喘籲籲地站在站在那里不動了。

 

  

 

  夕陽下,兩個人在籃球架下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薛濤還在“砰砰”地運著球,然後爆發十足地向籃筐沖去,猛地起跳,投籃。刷地一聲,球進了。然後咕嚕嚕地滾到了一旁。誰也沒去撿。

 

  

 

  林立夏覺得薛濤今天打得格外拼勁,仿佛有一肚子的東西沒法發泄,都靠著激烈的運動隨著汗水蒸發出來。

 

  

 

  “薛濤,你今天打得也太拼了吧。怎麽了?”林立夏擦著額角的汗水奇怪道。

 

  

 

  薛濤脫了上衣在臉上胡亂抹著,“你小子,你說說,多久沒跟我打籃球了,還好意思問我。我能不一次性全討回來麽。”

 

  

 

  只見面前的林立夏呼呼地喘著氣,汗水一顆顆從額上流到脖頸,T恤已經濕透,顯現出他瘦削的身形。

 

  

 

  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整個頭髮都被汗水打濕得烏黑髮亮,襯得皮膚愈發透白起來。

 

  看著林立夏這副累垮的樣子,薛濤也明白自己今天打得狠了。

 

  

 

  一把勾住林立夏,大大咧咧地擁著他往家里走,“走吧,你也打累了,我媽飯菜估計都做好了,現在準是打算催我電話呢。”

 

  

 

  

 

跟那個趙明瑄斷了吧,好麽

 

  林立夏與薛濤汗泠泠地到了家。果然一開門,見是兩個全身是汗的小子,薛濤手里還抱著球。薛媽媽就喊了:“瞧我怎麽說的,老頭子,定是阿濤拐了立夏去玩。”

 

  

 

  薛濤長得濃眉大眼的,一雙眼睛遺傳自他媽媽,一看就是母子,這開朗的性格也是。

 

  

 

  薛媽媽笑得格外開心,招呼著立夏往里面走:“哎呀,立夏,好久沒來了,想薛媽媽沒有啊?”

 

  

 

  薛濤一臉不屑地道:“人家立夏一個年輕美少男想你一個老人婦女做什麽?”

 

  

 

  “去,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真是應該和立夏換一換。”

 

  

 

  薛濤家里今天人來得很是齊整。薛濤的哥哥薛海也在,是個儒雅話不多的中學老師,正在和戴著老花鏡的薛爸爸在下棋。薛濤的嫂子是個賢惠的人,聽聲音應該是在廚房里幫忙。

 

  

 

  以及那個皮得不得了,薛媽媽稱作薛濤第二的小薛弘,在地上玩著小車子,嘴里還嗚呼呼地陪著音。

 

  

 

  薛爸爸見來人,樂呵呵地道:“喲,這不是立夏麽,難得難得,好久沒來了,來跟薛爸爸下一盤。”薛濤的哥哥也很是友好地跟立夏打了招呼。

 

  

 

  然後薛濤的侄子小薛弘舉著車子就沖過來:“叔叔叔叔,立夏哥哥,你看這是我的新車。”嘴里邊怪叫著,邊在他們身邊轉圈。

 

  

 

  林立夏伸手摸了摸薛弘的小腦袋,小孩子長得可很快。上次來,好像還沒這麽高。

 

  

 

  薛濤趕緊把自己的侄子拎到了一邊:“你這小混賬!什麽你新車,這不是我房間里的模型麽!!媽,你怎麽把這個給他玩呀,老貴了!”薛濤喜歡收集一些18:1的汽車模型。

 

  

 

  “吵什麽樣,什麽小混賬,那是你侄子,給他玩下怎麽了!”薛媽媽頭也不回地應道。

 

  

 

  薛弘被奪走小車子,哇哇亂叫,薛濤的嫂子卻出來,訓了幾句,又老老實實地自己一邊玩兒去了。

 

  

 

  林立夏很是喜歡這樣的氛圍,熱鬧哄哄地,所以雖然他像個局外人一樣在旁邊看著聽著,但還是能夠感覺到那份家的溫暖。

 

  

 

  “爸,你別招立夏下棋了,我們打完球全身是汗呢,先去洗澡先。”薛濤又對立夏說去他房間里洗澡,然後自己去了另外的房間。

 

  

 

  等他們兩個人都收拾妥當出來了,薛媽媽薛爸爸還有其他的人都坐在桌子旁邊了。

 

  

 

  一頓飯依舊是吃的熱熱鬧鬧,尤其是小薛弘,除了他媽媽訓斥下會老實點,其他時候都在玩而不是吃,惹得薛濤想揍他。

 

  

 

  林立夏也得到了重點照顧。林立夏從大學時會經常來薛濤家做客,所以跟薛濤一家也算是很熟悉了。薛媽媽一個勁兒地給立夏夾菜,直說立夏看起來瘦巴巴的,一個人都照顧不好自己。

 

  

 

  看著立夏吃飯時沒有聲音,眼睛亮晶晶的樣子,薛媽媽母愛大發。

 

  

 

  這樣一頓飯,吃得真盡興。吃完了飯,薛濤的嫂子去收拾碗筷。薛媽媽拉著林立夏吃點心,還很熱心地問立夏最近戀愛了沒,有沒有喜歡的姑娘,要不薛媽媽給你介紹一個之類的話,繞來繞去,直說得林立夏面紅耳赤。

 

  

 

  薛濤終於出來拯救林立夏,說要拉著立夏去自己房間玩,便丟下做媒熱情高漲的老媽,躲回了房間。

 

  

 

  “哎,我媽閑得慌,最近很是熱衷於做媒。”薛濤關上門,對立夏埋怨道。

 

  

 

  “呵呵,薛媽媽還是這麽好玩。你跟她很像。”林立夏笑瞇瞇地說。

 

  

 

  “你啊,看你剛才尷尬的猴樣兒,還不是我把你小子救出來。”薛濤抓著林立夏的腦袋一陣蹂躪。

 

  

 

  林立夏邊笑邊躲著,他穿著薛濤的淡藍色短袖,衣服有點大,躲著躲著,衣服便從肩頭滑下來。

 

  

 

  薛濤停下手來。也不再笑嘻嘻的樣子,坐到電腦椅上,搖來晃去。終於不再轉了,見盤坐在自己床上的林立夏望著自己。

 

  

 

  薛濤狠狠地吸了口氣:“立夏,我媽的話,其實也不錯,你過完年就24了,也該找個對象了。不喜歡許悠揚還有其他人,別老是自己悶著。姑娘多的是。”

 

  

 

  薛濤皺著濃眉,一向活潑閃亮的大眼睛也是透著認真,剛才的嬉皮笑臉也都收了起來。

 

  

 

  見林立夏也是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於是薛濤決定繼續說:“我從認識你開始,我就知道你這個人。你小時候的事情,對你傷害很大,一個人,總是獨來獨往。所以我跟你做朋友,這樣帶著你玩,帶你回我家吃飯。你也一定喜歡這樣的感覺是吧,我是說在我家的感覺。我家人多,熱鬧。我爸媽生了我跟我哥,我哥娶了我嫂子生了薛弘那個小混賬,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多好啊。”

 

  

 

  薛濤想起自己的家,又想到林立夏一直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心里也很是酸楚,“你爸媽那是王八蛋,他們沒給你家,這跟你沒關系,又不是你的錯。你自己還可以努力啊,也找個好女孩子,不一定要多漂亮,性格要好,對你好,能顧家就很不錯了。再生個漂漂亮亮的小立夏,不也是個完整的家麽。”

 

  

 

  林立夏見薛濤的表情是極少有的認真,自從大二有次自己生病打工住院之後,林立夏再也沒見過薛濤對自己這般嚴肅。

 

  

 

  “立夏,我們這麽多年了,我是知道你的”,薛濤挪了下椅子,滑到立夏面前,手扶著床沿,

 

  

 

  “跟那個趙明瑄斷了吧,好麽?”

 

  

 

  猶如寧靜的湖面,被投入千鈞重石。雖然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但是林立夏還是著實驚到了。

 

  

 

  尷尬,震驚,茫然,還有一絲不知所措。

 

  

 

  “那天,很遲了,我在附近玩兒,就想去你宿舍睡一覺,然後,在樓梯上看到了……”

 

  

 

  薛濤慢慢地說著,複又緊緊握起了立夏的手:“立夏,你別怕。我這人,也不是那封建不化的。男人跟男人的事情,雖然不支持,但還是理解的。這不是古時候就有了麽,我還看過斷背山那個電影呢。”

 

  

 

  “可是立夏,你聽我說,你長這麽大,除開工作這兩年,要麽是呆孤兒院要麽就是在學校,就是大學時打工那也走得不遠。一句話,你還單純得很。趙明瑄是什麽人,摸爬滾打的房地產商,都說做生意的沒幾個好人,何況他這樣豪門出身的紈絝子弟。說句難聽的,看你長得不錯,沒什麽心思,玩玩你罷了。”

 

  

 

  林立夏橫生難過,他知道總有一天身邊的人會知道,可是沒想到連和自己最親近的薛濤都這樣的反對,擡頭看著薛濤,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聽我的,立夏,和那個姓趙的斷了。他玩得起,我們玩不起,你懂麽?”

 

  

 

  薛濤緊緊地握了下他的手,林立夏只覺得這一下捏在了自己心上,格外揪心。

 

  

 

  “薛濤,我知道,可是我……”林立夏想要拒絕,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你連女孩子都沒交往過,你怎麽知道自己就不能喜歡一個女生呢?怎麽就覺得自己就是要跟男的在一起呢?”薛濤都有點急了。

 

  

 

  林立夏的眼神卻恢復了一貫的清明篤定,他終於還是開口說了:“薛濤,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我也知道,我跟趙明瑄這樣與倫理道德不合。可是,你也說了,我長這麽大我都沒喜歡過一個女生。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林立夏就是在趙明瑄面前也從沒說過喜歡他這件事,第一個聽到的人居然是薛濤。

 

  

 

  林立夏就是在趙明瑄面前也沒說過喜歡他的話,可是他終究是忍不住在薛濤面前說了。

 

  薛濤見林立夏這麽說,嚴肅地盯著他:“當真如此?”

 

  “是的。”林立夏篤定地回答。

 

  

 

  薛濤長長地呼了口氣,“情這一字,果然是說不清楚的。你一向就是個死心眼兒的,我知道,就這麽說,也喚不回你。只是,立夏,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跟趙明瑄比起來,你力量太小了。不要太投入,給自己留三分余地,雖然我反對,但是你要是真喜歡,我也不能棒打鴛鴦。總之,我還是覺得你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薛濤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地對林立夏又說:“要是有什麽事情,一定要找我,否則,我會比這件事情還生氣。”

 

  

 

  還有什麽比擁有一個朋友更值得心懷感念的事情?林立夏聽到薛濤的話,知道他雖不支持他和趙明瑄在一起,但還是牢牢守護著自己。薛濤,依舊是大學里那個整天陪著自己的學長,好朋友,這麽多年,一直沒變過。

 

  

 

  林立夏感激地望著薛濤,所有的言語都難以描繪他現在對薛濤的心情,只知道木訥地說著:“薛濤,我,謝謝你。”

 

  

 

  薛濤見林立夏眼睛濕漉漉地望著自己,終究還是無可奈何地摸了摸立夏的頭:“傻小子,說什麽謝,你啊,別再搞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讓我操心了”

 

  

 

  隨後,薛濤也不再提這件事情,好像剛才那番讓林立夏心頭狂跳的對話,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到了九點多,林立夏的手機響了。

 

  

 

  林立夏看了下來電顯示,又看了下在房間里一邊擺弄車子模型,一邊跟自己說話的薛濤,左右為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薛濤擡眼看了下林立夏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手上的手機開著無聲,一明一暗交替著提醒主人電話來了,好似傳遞了電話那頭人的焦急。

 

  

 

  薛濤一揮手,“楞著幹嘛呀,接吧接吧!”

 

  

 

  林立夏輕咳了兩下,還是接起了電話:“喂,明瑄。”

 

  

 

  “林立夏同志,現在是九點四十五分,您今晚打算夜不歸宿嗎?”趙明瑄明顯帶著戲弄。

 

  

 

  林立夏偷眼看看薛濤,神色不定地說:“沒有,就快回去了。”

 

  

 

  話音剛落,趙明瑄就迫不及待地說好像等這句話很久了一樣:“好,現在呢,你應該起身,跟薛濤,還有薛濤的家里人面帶微笑地說再見,謝謝他們的招待。然後下樓來,我在薛濤家對面的米粉店面前停著。”

 

  

 

  林立夏被趙明瑄嗆到了。

 

  

 

  也忘了還在薛濤房間差點沒喊出來:“不是吧,你怎麽找來了?”

 

  

 

  “嗯哼”,趙明瑄很有氣勢地清了下嗓子,“你林立夏上天入地我都能找的到你。”

 

  

 

  又見薛濤瞟了自己一眼,眼神犀利,而後“哼哼”兩聲,罵了句“奸商!”

 

  

 

  林立夏臉一紅,支支吾吾,捂著電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明瑄溫柔的聲線從聽筒里傳來:“下來吧,我等很久了呢。”

 

  

 

  林立夏對兩種趙明瑄束手無策,一個是耍色狼大變身的趙明瑄,一個就是這樣溫和至水的趙明瑄。

 

  

 

  薛濤見林立夏神色不定,左右為難的樣子,只好出口:“都說女大不中留,如今世道變了,男大也不中留啊。唉唉唉。”最後三字,一詠三嘆,林立夏直覺薛濤要抽風過去。

 

  

 

  禁不住趙明瑄在電話里的溫柔威脅攻勢,林立夏終於起身跟薛濤和薛濤的家人起身告辭。其過程果然如趙明瑄所說。

 

  

 

  薛濤媽媽還一個勁兒地“哎呀,立夏怎麽這麽快就走了,以前不都跟阿濤睡一個晚上麽?”

 

  

 

  薛濤就跟著調侃“媽,什麽睡不睡啊,我跟立夏很清白的呢!”

 

  

 

  惹得林立夏一陣尷尬,薛濤在旁邊用“你敢回去跟趙明瑄睡就試試看”瞪了幾眼林立夏。下了樓,薛濤也就沒在往前走,哼哼幾句:“就送你到這兒了。雖然那啥,我不想管了,但是我可不願意見到趙明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說罷又羅里囉嗦地叮囑林立夏,每句都是讓林立夏小心點,不要被吃到連骨頭都沒有了。

 

  

 

  林立夏靜靜地聽著,知道薛濤是真的關心自己。

 

  

 

  薛濤眼見林立夏一臉虔誠地仿佛在聽自己傳教一般,終於手一甩:“去吧去吧,我薛濤真是送羊入虎口啊,嘖嘖,缺德事。”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文終於是上榜了~~在這里要謝謝很多人~~

 

小麥,幻海浮月,容九,星光峽灣,79439,摸摸,哇~,0..0,三原色,西子,半夜下雪等等~~~我只記得這些比較常見的沒點到的 不好意思哇,以及所有給我留言過的童鞋~~~還有收藏了我的童鞋~~~同樣謝謝你們~~~

 

浪漫的事~

 

  林立夏一出小區大門,就看到了對面不遠處的那臺黑色的寶馬。

 

  

 

  趙明瑄在長洲還有臺銀灰色的跑車,林立夏曾經問過他,為什麽總愛開黑色的這臺。

 

  

 

  趙明瑄故作深沈地說“我覺得黑色,神秘,低調,更能彰顯我的本色”。

 

  

 

  林立夏當時默了默,說了句“這個可以稱之為悶騷”。

 

  

 

  趙明瑄確實是等挺久了,等林立夏上車的時候,可以聞到滿車的煙味,雖然車窗是開著的,但還是久久不能散去。

 

  

 

  他剛一坐下,一個淡黃色毛絨絨的腦袋就從背後伸過來,很興奮地蹭著林立夏。林立夏眉開眼笑地摸摸它,:“怎麽把燒餅帶出來了。”

 

  

 

  “嗯,我看它心思不寧的樣子,我覺得它是想你了。”趙明瑄一副很懂得燒餅心思的樣子。

 

  

 

  燒餅腹誹,明明是你很想才對……

 

  

 

  “怎麽想到過來的,不是跟你說今晚去薛濤家玩麽?”林立夏一邊跟燒餅玩一邊不解地問道。

 

  

 

  趙明瑄卻突然一把將燒餅摁回後座上,湊過身來,呼出來的熱氣噴在林立夏臉上,帶著淡淡的煙味。

 

  

 

  這可是在熱鬧的街邊,林立夏以為趙明瑄又發作了,連忙想撐手擋開。

 

  

 

  卻沒想到趙明瑄只是抽出安全帶給他系上。

 

  

 

  而後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林立夏:“我只是想給你系安全帶,怎麽,你以為是什麽。”語氣里帶了十足的調笑。

 

  

 

  林立夏知道他故意使壞,使勁地瞪了趙明瑄一眼。

 

  

 

  惹得趙明瑄低笑起來:“難道,是我沒有進一步動作,所以你生氣了?”

 

  

 

  林立夏冷不丁地一拳過去,趙明瑄笑著側了下臉輕鬆地躲了過去:“要炸毛了。貓還是吃飯的時候最可愛。”

 

  

 

  “平時都對你太客氣了,哼,以後給我小心點。”林立夏磨牙道。

 

  

 

  “好好好,你對我怎麽不客氣都行,隨你蹂躪。”

 

  

 

  趙明瑄笑得好不得意,卻又忽然收斂了神色。

 

  

 

  林立夏今天穿著一件藍色的短袖,看起來有點大,本來林立夏也有一米八的身高,套上這件衣服卻顯得空空蕩蕩的了,像個穿錯衣服的小孩子。

 

  

 

  趙明瑄啟動車子,邊開邊不經意地問道“這件衣服好像大了點,顏色還是不錯,看起來顯嫩。”

 

  

 

  林立夏自然而然地回應趙明瑄,“薛濤的啊,去他家之前打了籃球,在他家洗澡就換了他的衣服先穿”。

 

  

 

  趙明瑄其實是個很小氣的家夥,所以,某件事情他一直記得,“哦,是麽。原來你們關系這好,衣服還可以穿來穿去。”

 

  

 

  林立夏敏感地察覺到,趙明瑄的小心思又動起來了,“薛濤一直是我的好兄弟,上大學的時候就這樣了。”

 

  

 

  “唉,我給你買的新衣服還在家里,可憐它們的主人硬是不要。”趙明瑄嘆道。

 

  

 

  “好吧,我收就是。”林立夏對於趙明瑄竟然還記得這件事情感到很無語。

 

  

 

  和趙明瑄在一起之後,他總是可以收到很多趙明瑄送的東西,比如衣服手機之類的。雖說對趙明瑄而言不是貴重到什麽地步,但價格還是讓林立夏覺得咂舌。而且兩個人雖然是在一起了,林立夏也不願一直收趙明瑄的東西。

 

  

 

  林立夏說“這讓我有傍大款的感覺”。

 

  

 

  趙明瑄則很幹脆地回答“我是花錢賣身”。

 

  

 

  對於趙明瑄十分彪悍的思維,林立夏無言以對。

 

  

 

  車子沒有往市區開去,林立夏忙問趙明瑄:“不回宿舍了麽?”

 

  

 

  趙明瑄則很是悠哉地回答林立夏,“去做一件浪漫的事”。

 

  

 

  於是,兩個人就這麽華麗麗地半夜來到海邊。

 

  

 

  海邊有座小小的碼頭平臺,看起來已經廢棄很久了。

 

  

 

  趙明瑄一直開著車子往前開,車子在木板的平臺上發出吱嘎的聲音。

 

  

 

  雪亮的車燈照著前面的路,一直快到頭了才停下來。

 

  

 

  海邊的月色依舊是明亮照人的。碼頭的樁子上寄生了密密麻麻的各種貝類。晚風從海上吹來,帶著淡淡的鹹味。海浪則平靜有節奏的一下下拍打著著黝黑的礁石,撞擊而來的浪花在礁石上碎成了點點雪花。

 

  

 

  這樣的夜晚海邊,讓燒餅都興奮地一直拿爪子拍著窗戶。

 

  

 

  林立夏下車,打開後門,讓燒餅走出來。

 

  

 

  哪想到燒餅一下車卻萎靡不振,躡手躡腳地縮在林立夏旁邊。這樣大的一條狗,帶著委屈的表情。看得林立夏直想笑。

 

  

 

  趙明瑄撇一眼燒餅:“它小時候掉進過浴缸里,所以怕水。”

 

  

 

  而後趙明瑄就走到後車廂,一陣折騰,隨後,林立夏瞠目結舌地發現,他居然帶了漁具過來。

 

  

 

  趙明瑄提著桶拿著一根釣魚竿從容地走到碼頭盡頭,坐到了地板上,揮手叫林立夏也坐到他的身邊。

 

  

 

  燒餅亦步亦趨地跟著林立夏蹲在了他身邊,像只童話里的小獅子。

 

  

 

  他們身後的車燈一直亮著,像雪亮的燈光從他們身後投來,一直映射到海面上,隨著泱泱生波的海水晃動。

 

  

 

  夜晚的海水看上去仿佛連綿的墨池。遠處有不知名的海鳥在偶爾掠過海面,它們俯沖時,羽翼上點綴著銀白色月光。

 

  

 

  趙明瑄從水桶里先抓起一把海蠶撒在了車燈照亮的水里。

 

  

 

  林立夏一直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大晚上的,你打算在這里釣魚?”

 

  

 

  趙明瑄笑了起來,左臉上有淺淺的酒窩:“夏天中午前後不好釣到魚,要釣早晚。沒釣過魚吧?剛才我先投餌定位。”

 

  

 

  林立夏很是不齒趙明瑄匪夷所思的行徑:“原來這就是浪漫的事。”

 

  

 

  趙明瑄站了起來,將魚竿用力甩出,銀色魚線拉出一條漂亮的弧線落到了剛才投餌的地方,隨後提線調整,一邊和坐在地上的林立夏說話:“有海,有風,有月,還有我,你還想要什麽樣更浪漫的事?”

 

  

 

  明亮的月光投在趙明瑄身上,拉出長長的身影,他的鼻子被沾染上一層清暉,融著笑意。

 

  

 

  林立夏撇撇嘴:“總之是說不過你。”

 

  

 

  趙明瑄坐了下來,側臉看著身邊的立夏,“陪我等魚上鉤吧”。

 

  

 

  這樣風平浪靜的晴朗夜晚的海邊,只有海浪嘩嘩的推進聲,還有打在礁石上的聲音。

 

  

 

  林立夏清了清嗓子,望著海天相接的地方,“薛濤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趙明瑄也沒有回頭,他手里時不時地提一下魚線,聽到這句話,從從容容地說了句:“他覺得怎麽樣?”

 

  

 

  語氣淡定就好像問人家今天的晚飯好不好吃一樣。

 

  

 

  “沒什麽,不反對,也不支持。”林立夏嘆了口氣,“我從大學到現在一路走來,薛濤對我真的很好。要是薛濤……我會很難過。”

 

  

 

  趙明瑄放下魚竿,輕輕覆上林立夏放在地板上的手,許是吹了海風,掌心下的手有點涼涼的。

 

  

 

  林立夏只覺得趙明瑄的手,溫暖帶著一點點乾燥,就好像他這個人。

 

  

 

  “立夏,你看。我們倆在這里夜遊垂釣,也許路過的人,飛過的海鳥,甚至底下的魚都會嘲笑著兩個人。可誰又知道,也許我們只是喜歡這樣坐在海邊,海上生明月,共此時罷了。”

 

  

 

  趙明瑄停了下來,看著林立夏:“感情也一樣,兩個人在一起,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立夏,你記住,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堅定不移地跟我站在一起。所有的事情,我趙明瑄都會替你抵擋。”

 

  

 

  他擡起手摩挲過林立夏的眉眼,手指下的睫毛微微顫抖。

 

  

 

  林立夏從指縫間窺視到趙明瑄的眼睛,在夜色下是溫柔的琥珀色。

 

  

 

  “我在報紙上也這麽摸過你眼睛眉毛”,趙明瑄輕輕地摩挲著,“你一定不知道,你牽著燒餅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就覺得,你會是我的了。”

 

  

 

  月光下,林立夏的臉有種令人誘惑的清秀白皙。

 

  

 

  趙明瑄慢慢地貼近,用鼻尖蹭著林立夏的臉頰。從旁邊慢慢地蹭到中間,而後,輕輕地貼上,輾轉纏綿,林立夏的味道,跟他的名字一樣,清新。

 

  

 

  林立夏覺得趙明瑄身上的熱度都由著他的唇和緊抱自己的手傳過來。抱的是人,吻的是心,直達深淵。

 

  

 

  林立夏與趙明瑄每次接吻都不敢閉上眼睛,他那略帶羞澀與情動的眼睛總是魔怔般地盯著與自己距離如此之近的趙明瑄。

 

  

 

  舒展的劍眉,平日里晴朗的茶褐色眼睛掩在疏朗的眼睫下,挺直的鼻。還有,那融化在他臉上,虔誠而寧靜的表情。

 

  

 

  單憑這點,林立夏就覺得,趙明瑄的深情伸手可觸。

 

  

 

  我們離得這樣近,仿佛可以歷時融為一體,是不是,就是你說過的,兩個頭四只手四只腳的怪物了。

 

  

 

  這個吻如此安靜漫長,就像趙明瑄手中的魚線,一點一點地深入,誘惑,等待。

 

  

 

  趙明瑄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一瞬間的靈氣逼人:“這樣也可以走神?”

 

  

 

  林立夏臉一紅,尷尬道:“想到你給我說的希臘神話了。”

 

  

 

  趙明瑄張開雙臂將立夏擁進懷里。

 

  

 

  林立夏的鬢角摩挲著自己的臉頰,側頭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那顆朱砂痣。

 

  

 

  趙明瑄終於做了自己很久以來都想做的事情,他輕輕地吻上那顆痣,吮/吸。

 

  

 

  林立夏只覺得有電流從脖子上的某一點流竄開來,彌漫全身,從未有過的感受,一時之間覺得手腳都麻了。

 

  

 

  趙明瑄感覺到了他的僵硬,而後放開了林立夏,相視一笑:“我覺得魚線動了。”

 

  

 

  說完猛然將釣竿一拉,釣線上正掙紮著一只銀白色的魚,撲騰著,卻又好似不願放棄到嘴的食物,緊緊咬著魚餌不放。粗大的魚竿隨著魚死命的掙紮而有些彎曲。

 

  

 

  趙明瑄微微一笑,連忙往回收線,最後講釣線用力往上一拉。

 

  

 

  燒餅歡樂地也忘記對水的懼怕,搖頭擺尾地蹦過去,圍著還在有力甩尾的魚,蹲下身子,又吼又抓。

 

  

 

  趙明瑄趕緊揮手將燒餅攆到林立夏那邊去,還故意好笑著看著林立夏,“燒餅,你跟林立夏呆久了,覺得自己是貓麽。”

 

  

 

  隨即受到林立夏跟燒餅的一致鄙視。

 

  

 

  趙明瑄將魚拾起來,放進桶里面,微笑道:“明天可以給你們兩個做新鮮的魚吃了。不過最好還要再釣兩條,不是很大,可能不夠。”

 

  

 

  海邊的風,涼意宜人,還要遙遠的海船發動機的“突突”聲,讓人感覺格外靜謐。

 

  

 

  傍晚打球激烈的後遺癥上來了,身心是感覺疲憊的舒服。林立夏一只手抱著燒餅的毛脖子,不知不覺地一邊靠在趙明瑄身上。

 

  

 

  趙明瑄側頭看著靠在自己身上的林立夏,微微閉著,看不見他那雙黑得仿佛望不見底的眼睛。

 

  

 

  燒餅一個勁兒地往林立夏身上蹭著,帶動林立夏的睫毛,也顫動起來。

 

  

 

  將林立夏往自己身上又摟緊了點,湊頭過去。他的發心,還帶著洗發水的味道。

 

  

 

  趙明瑄心里靜靜地,我有了這樣一只貓,還養了條傻傻的狗,也許真的是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勤奮地更新啦~~~~~~

 

童鞋們出來挖 表潛水 否則 我叫老趙都把你們釣上來 哼哼(_)

 

可樂姜湯

 

  第二天一大早,昨晚還晴朗非凡的天氣,卻下起了嘩啦啦的大雨,砸到地面上濺起水花,整個城市彌漫著白霧,灰撲撲的。

 

  

 

  可這雨水反而將街頭巷尾的榕樹沖刷得愈加鮮翠欲滴。就好像一座灰白色的城市,只有張揚的綠色潑灑在一片灰蒙蒙中。

 

  

 

  林立夏其實很愛睡覺但是上班的時候都要按時起床,一到放假,他恨不得整個人跟床綁在一起。

 

  

 

  但今天他絕對是被自己的鼻塞和外面嘩啦啦作響的大雨給弄醒的。

 

  

 

  今天好不容易輪到他休息,但是昨晚吹了一夜的海風,還時不時被有點壞心腸的趙明瑄刺激下,早上居然感冒了。

 

  

 

  到陽臺洗漱完,把昨天洗的衣服收一下,欄桿上那一排的仙人掌都被雨水淋濕了,也難怪拿在手里的衣服潮潮的,無奈,只好將衣服掛在了床架子上。

 

  

 

  剛倒了杯開水,手機就響了。林立夏看了眼手機,笑了下拿起電話:“餵?這麽早?”

 

  

 

  他的聲音,因為感冒帶上鼻音而變得糯糯的。

 

  

 

  趙明瑄在那頭聽了一楞,隨即笑起來:“怎麽感冒了?看來,昨晚不該讓你在海邊靠著我吹風睡覺。”

 

  

 

  林立夏想起自己昨晚居然就這麽靠著趙明瑄睡起來,最後還居然睡著睡著索性一頭紮到他懷里,在趙明瑄的大腿上,就覺得實在有夠丟臉的。

 

  

 

  “還不是你,半夜拉我去海邊釣魚。”

 

  

 

  趙明瑄覺得帶著鼻音說這句話的林立夏聽起來格外像個賴皮的小孩兒:“好,好,好,是我不對。你不用吃早飯直接過來,我給你做了早飯了。順便,給你熬一碗可樂姜湯。”

 

  

 

  “昨晚神神秘秘地一定要我今天一大早去找你,什麽事情?”林立夏想起趙明瑄送自己回去前,鄭重其事地邀請他進行約會,很是好奇。

 

  

 

  “不要心急,你來了就知道了。我今天特意給自己放了一天假。”趙明瑄輕輕笑著,像哄小孩子一樣。

 

  

 

  “好的,大概十五分鐘就能過去。”林立夏無法。

 

  

 

  趙明瑄放下電話,今天的大雨滂沱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似乎能夠與立夏通這樣一個電話,就可以讓他整個人明朗起來。好像已經很多天,早上不用喝黑咖啡了。

 

  

 

  利索地切了幾片生姜,然後去冰箱里拿可樂,剛剛放下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趙明瑄扭頭一看,是自己的母親。

 

  

 

  “happy birthday,明瑄。今天生日,可惜你不在,禮物收到了麽?”電話那頭的母親,聽起來心情不錯。

 

  

 

  “謝謝,收到了,很喜歡。”趙明瑄前幾天就收到了自己媽媽送過來的禮物,不是很貴重的東西,心意卻到了。比起其他人,只有媽媽才是真正惦記著這個自己誕生的日子。

 

  

 

  “喜歡就好,剛才打你電話怎麽都打不通。一大早跟誰打電話呢,這可是你私人號碼。”

 

  

 

  “今天不是生日麽,一個美國的老同學,剛好想起來就給我打了。”趙明瑄淡定自如地扯謊。

 

  

 

  “嗯,一個人過生日,前幾天勸你回來也不肯。媽媽本來還打算給你煮長壽面的。”

 

  

 

  “不用了,吃了這麽多年,已經很長壽了。”趙明瑄笑道。

 

  

 

  “你這孩子。對了,還記得上次見過面的李舒格麽?她不願意去外國留學,又想再讀幾年書,我建議了下。她今年要過來香港讀研究生,過幾天會一個人先到香港玩。你要回來下,知道麽?”

 

  

 

  母親的語氣是帶著商量的,然而趙明瑄知道,這只是提前知會自己一聲。三十歲的生日回不回去其實都一樣,這件事情,是一定要辦到的。

 

  

 

  他想起剛才林立夏電話里的鼻音,一陣突如其來的心酸與不安。

 

  

 

  卻也只能笑著答應:“好的。我處理下,爭取回去。”

 

  

 

  “嗯,那就好。好好過生日,兒子。三十而立,你不小了,放心,媽媽幫你做其他的,剩下的,你出面就好了。”

 

  

 

  趙明瑄與母親說了“再見”之後,想起上個月才見到的李舒格。很不錯的女孩子,天真可愛,典型的生長於眾人愛護下的小女孩。

 

  

 

  趙明瑄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眼前一亮。不是因為她的漂亮,而是因為她的眼睛,非常的烏黑明亮。

 

  

 

  與林立夏的沈靜不同,李舒格的黑眼睛時時刻刻閃爍著笑意,一看就是個開朗的小女孩。會因為迪斯尼抽獎抽中的小玩偶高興半天,買來的反而覺得無趣。

 

  

 

  趙明瑄自覺地那幾天的表現還是不錯的,李舒格很喜歡粘著自己。很少有人能夠抵擋趙明瑄的魅力,更何況他當時刻意表現出來的。

 

  

 

  這個女孩子真的很不錯,適合拿來當女朋友寵愛,她的家庭也適合拿來聯姻。

 

  

 

  可趙明瑄當時一心想的是,要是林立夏快快樂樂地笑起來,是不是跟她的一模一樣,不僅僅會是眉眼,還有眼神。

 

  

 

  手里的可樂還帶著涼氣,想到林立夏等下還要過來喝姜湯。

 

  

 

  趙明瑄暗想,無論走怎樣的路,終點的時候,一定是牽著林立夏的手在一起的。

 

  

 

  這誰也別想改變。

 

  

 

  林立夏有趙明瑄房子的密碼,等他自己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趙明瑄正圍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著。

 

  

 

  廚房的不銹鋼小鍋正發出“咕咕”的聲音

 

  

 

  趙明瑄沒有開抽油煙氣,一股奇怪的,可樂與生姜混合的味道在房間里彌漫開來。燒餅覺得實在是太難聞了,原本趴在開放式的廚房門口,鄙夷地“嗤嗤”幾聲。

 

  

 

  一溜煙兒跑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來,繼續打盹兒。

 

  

 

  見來人是林立夏,立馬沖過去,蹭頭蹭腳。

 

  

 

  林立夏摸了摸燒餅的頭,然後先是看到趙明瑄十分樸素的格子圍裙裝扮。見慣了他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打扮,這樣子,真的是非常新鮮。

 

  

 

  趙明瑄見林立夏看得眼神都快發直了,開玩笑道:“難道我這樣特別有魅力?林警官,要不,哪天你穿著制服,我穿圍裙……來一場,“大戰”如何?”

 

  

 

  聲音故意壓低,曖昧異常。

 

  

 

  林立夏早已對趙明瑄無恥的言行舉止習以為常,十分淡定地無視,牽著燒餅走過去。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怪怪的?”

 

  

 

  趙明瑄看下時間也差不多,關掉了火,一邊將鍋里的東西倒出來,一邊跟林立夏說:“治你感冒的,可樂姜湯,很有用。我小時候不愛吃藥,我媽就會叫人熬這個給我喝。後來在國外念書,感冒了也是自己做姜湯。”

 

  

 

  又從另一個砂鍋里舀了碗噴香的粥出來,整個廚房都是味道,卻奇異地融合在一起,讓人覺得暖暖的。

 

  

 

  趙明瑄端著碗,對林立夏說:“先吃早飯,我煮的,皮蛋瘦肉粥。”

 

  

 

  透明的玻璃桌子上已經擺了幾碟小菜,趙明瑄將筷子和勺子遞給林立夏道:“快吃飯,吃完了,姜湯也沒那麽燙就可以喝了。鼻音不是很嚴重,喝了姜湯就會好,不要經常去看病,吃藥對身體不好。”

 

  

 

  林立夏舀起一勺粥,綿軟得好像就要化開一樣,切成小塊的皮蛋,小蝦仁,斯得細碎的瘦肉,噴香入味,軟滑可口,也沒有皮蛋的石灰味兒。

 

  

 

  趙明瑄看著一口一口喝粥的林立夏,笑得眼睛晶瑩剔透:“好吃麽。”

 

  

 

  林立夏擡頭:“嗯,好吃。比食堂里面賣的好吃多了。趙哥,你怎麽不吃?”

 

  

 

  趙明瑄十分滿意,笑得自得意滿,簡直是暖如春風了,“那是自然,我煮的。我已經吃過了,你吃吧。”

 

  

 

  趙明瑄就這麽坐在林立夏對面看著,於是發現,林立夏舀粥的時候,會繞過蔥,要是不小心舀到了,會一點一點傾斜,把蔥弄出來。

 

  

 

  不一會兒,碗里面的粥越來越少,蔥漸漸覺得變多了。

 

  

 

  趙明瑄拿起筷子,細細將林立夏碗里的蔥挑出來,“你放心地吃,我把蔥挑乾凈。”

 

  

 

  林立夏全不可遏制地湧起一股溫溫卻酸酸的感覺,也許,這就是自己想要的了。

 

  

 

  兩個人坐在一起,安靜地吃飯。互相夾菜,挑出對方不愛吃的東西。什麽都不用明言。

 

  

 

  趙明瑄見林立夏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去了廚房將可樂姜湯拿過來。

 

  

 

  “再等一會兒喝,這樣不會積食。不過其實也沒什麽,都是水的東西。吃完飯吃比較好,胃里墊了東西,發汗解表、驅風散寒,比吃藥要好。”

 

  

 

  林立夏覺得,趙明瑄體貼地深入骨髓。

 

  

 

  趙明瑄手里的姜湯還一絲絲地冒著熱氣,卻沒有剛剛出鍋時那麽燙了。黑黑的一碗,林立夏覺得拿在手里很像中藥的樣子,喝道嘴里卻是甜甜的,帶丁點辣,還有一點鹹。味道有點怪。但是沒有中藥那麽難喝。

 

  

 

  見林立夏本來皺眉一臉活像要打針的表情,再喝了兩口之後,眉眼舒展開來的樣子。

 

  

 

  趙明瑄得意地笑了起來:“怎麽樣,味道還不差吧。這藥可不難喝。”

 

  

 

  林立夏喝完姜湯,幫著趙明瑄一起整理了廚房,趙明瑄洗碗,林立夏就拿過來擦好,放到櫥櫃里。

 

  

 

  兩個人一聲不響地配合著,卻覺得溫情四溢。

 

  

 

  等兩個人終於都收拾妥當了,林立夏不知不覺出了點汗。趙明瑄用手輕輕拭去,欣慰道:“看,發汗了。還是挺有效的。”

 

  

 

  趙明瑄脫下圍裙,上身白色白色T下身居然是休閑的五分褲,林立夏覺得他這樣年輕了不少,雖然成熟的時候看起來也很不錯。

 

  

 

  “等等,我換個褲子,我們去超市。”趙明瑄說道。

 

  

 

  “去超市?買什麽?”林立夏奇道。

 

  

 

  趙明瑄微微一笑:“自然是買東西洗手做羹湯給林立夏警官吃啊。”

 

  

 

  見林立夏一副狐疑的樣子,趙明瑄攔過他的頭,帶著感情的觸碰了一下:“你忘記了,我說過的,我想討好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哇哢哢~~~~本來只想一更的~~~因為雙更壓力好大啊!!!!

 

但是 我六級第一次裸考居然過啦~~~~~

 

慶賀下慶賀下~~~甜蜜哇~~~~

 

看到這麽賢惠的老趙,乃們還不上來慰問下~~~~~

 

你是我最好的禮物

 

  燒餅原是非常雀躍地以為趙明瑄要帶它一起出門,哪料剛剛從地上爬起來,還沒蹭過來,趙明瑄就回頭,用手指點點:“燒餅,好好呆在家里看家。我跟你立夏哥哥馬上回來。”

 

  

 

  於是燒餅又超級委屈地嗚咽一聲趴到了玄關處。

 

  

 

  雨依舊再下,卻沒有早上那樣從天上傾盆而來似的,淅淅瀝瀝地,降去不少連日以來的熱氣。

 

  

 

  林立夏想伸手拿過自己的傘,卻被趙明瑄阻止,“帶一把就夠了。”遂作罷,跟著趙明瑄一起下樓。

 

  

 

  趙明瑄沒有去最近的那家大超市,反而繞遠去了另外一家。

 

  

 

  下了車,林立夏終於忍不住問:“不是可以去剛才那家麽,怎麽跑這麽遠來?”

 

  

 

  “雖然天天見面,可是,這樣就能多呆一會兒。”趙明瑄笑著回答道。

 

  

 

  “跟你在一起,是沒有好事發生的。”林立夏難得地調侃趙明瑄。

 

  

 

  車庫不在地下,兩個人只能撐傘一起走過去。

 

  

 

  雨點打在傘上,低低的啪啦聲。趙明瑄生怕林立夏被雨水濺到,不僅一直向他那邊傾斜,還將林立夏緊緊地摟向自己。

 

  

 

  林立夏側頭看了下趙明瑄摟著自己肩膀的手。

 

  

 

  趙明瑄說:“你看這樣多好,兩個人撐一把傘,緊緊地靠在一起,也沒人覺得有什麽。”

 

  

 

  林立夏這才知道,趙明瑄為什麽只讓帶一把傘。

 

  

 

  想到他們的關系,也許永遠也沒辦法在大大的陽光下攤開,沒有秘密。卻忽然又覺得有點傷感。

 

  

 

  只能靠這樣一把小小的傘,掩飾著。

 

  

 

  兩個人推著車子,在超市里逛著。

 

  

 

  趙明瑄拿了一盒牛肉,咖喱醬,一盒雞肉,土豆和西紅柿放在推車里,又看到林立夏在海鮮區的時候,很有意思看著螃蟹在箱子里爬來爬去。

 

  

 

  趙明瑄知道他很喜歡吃海鮮,於是又非常認真地挑了幾只新鮮的。邊挑邊跟林立夏說:“你看,螃蟹要這樣挑。雌蟹才有你喜歡吃的蟹黃。,如果螃蟹肚上是圓形的蓋子,那麽就是雌蟹,如果螃蟹肚子上是長條形的蓋子,那麽就是雄蟹”。

 

  

 

  說著又拉著立夏到水果區處掂量問了林立夏想要吃什麽。林立夏看著身邊趙明瑄一手推著車子,一手在西瓜堆里打算找個不錯的,這個男人,原來不僅僅是個會做生意的奸商,還很會過日子。

 

  

 

  趙明瑄擡頭便對上林立夏含笑的眼睛,於是促狹地一笑,悄悄湊近:“是不是被我的賢惠,傾倒了?”

 

  

 

  於是,林立夏覺得,剛才對他的好感一定是錯覺。

 

  

 

  挫敗地扭過頭去,這個人,真是……他掩飾著轉頭,又忍不住再看回來。

 

  

 

  路過零食區,趙明瑄看了看身邊的林立夏,很是溫和真摯地開口:“得給你買些零食,對於我而言,你還跟個小孩子一樣。要奶糖麽?”

 

  

 

  林立夏覺得,跟趙明瑄在一起,自己真是越來越容易暴躁了。

 

  

 

  因為,他真的抱了一大堆花花綠綠的零食,和剛才買的綠色蔬菜一起,很是淡定從容地在超市爆棚一樣的人堆里推著車,走著。

 

  

 

  本來兩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走在一起,就很是引人注目。

 

  

 

  趙明瑄一大堆東西卻如此氣定神閑,更是讓年輕女孩仰慕,中年大媽側目。

 

  

 

  林立夏默默地想,他到底是出來買菜的,還是出來擺帥的。

 

  

 

  等兩個人從超市回到小區已經雨過天晴了,太陽以更大的熱情出現了。

 

  

 

  手里各提著一個大大的購物袋。從小區車庫步行回去,陽光將地上水漬未幹鑲嵌著鵝卵石路的照得泛著燦爛的光,仿佛這是一條溫馨而明亮的路。

 

  

 

  小區里人不是很多,只有幾個零星遛狗的。

 

  

 

  林立夏想,以後是不是也都能這樣,周末一起去超市,有空的時候把燒餅牽下來遛一遛。

 

  和趙明瑄一起。

 

  

 

  沒有任何負擔和憂思,簡簡單單地,安寧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奢侈。

 

  

 

  回到家,趙明瑄去廚房準備午飯,但他堅決拒絕林立夏的任何幫忙,並且拿出剛才買的糖果之類的零食塞給林立夏,呼喚來燒餅,打開電視,讓一人一狗乖乖地坐在電視機前面吃零食看電視。

 

  

 

  隨後,很利索地圍上圍裙,一頭紮進廚房里面去了。

 

  

 

  林立夏擡頭看了眼趙明瑄打開的電視機,居然在播《迪迦奧特曼》,又看了眼蹲在自己身邊的燒餅。燒餅君正在哼哼唧唧地啃著趙明瑄買給他的香腸,尾巴搖得很是歡快。

 

  

 

  林立夏再低頭看了看自己懷里花花綠綠的零食,開始深思一個問題,趙明瑄是不是把他跟燒餅一起養了……

 

  

 

  無事可做的林立夏只好跟燒餅一起坐著,往嘴里塞著零食,拿著遙控器摁來摁去地換臺。只看到趙明瑄的背影,正埋頭在流理臺上。不一會兒,煎煮炒炸的聲音就從廚房里傳來。

 

  

 

  食物的味道也開始飄來飄去,引得身邊的燒餅都蠢蠢欲動。

 

  

 

  趙明瑄手上正在殺魚,昨晚釣的魚還是非常新鮮。

 

  

 

  他轉過頭,就看到坐在客廳地板上的一人一狗擡頭看看自己,看到趙明瑄應該還沒弄好飯菜,然後又轉回去看電視。動作出奇地一致。

 

  

 

  趙明瑄看著這兩個正在等著自己“餵食”的家夥,心想,居然覺得比公司年終總結利潤的時候,還有成就感。

 

  

 

  洗好魚,倒好料酒生抽等調料,碼上一排蔥,放進去清蒸。

 

  

 

  趙明瑄又開始把拿出買來的咖喱醬,覺得味道好像不夠。又放上方丁香、肉桂、茴香、羅巴、黑胡椒。趙明瑄正打算用筷子試一下新調好的僵味道如何,忽然想到某件事情,轉身召喚林立夏過來。

 

  

 

  林立夏進去時,只見趙明瑄的臉上帶著一絲絲那麽不懷好意地笑。蘸了咖喱醬的手指舉到他的面前,“試一下味道,我怕辣了點,你不吃的。”

 

  

 

  林立夏抿了抿嘴巴:“不是有筷子麽,我用……”

 

  

 

  趙明瑄的手指卻又向著他往前指了指:“來,試試。”

 

  

 

  他笑得很是得意,耐心地舉著手指等著林立夏,姜黃色的咖喱醬好像就要從手指上滴下來。

 

  

 

  無法,林立夏只能湊前,輕輕地用舌尖碰了下趙明瑄的手指。

 

  

 

  讓他立即想起了那次趙明瑄舉著筷子讓自己就著他的筷子吃飯的情景,是什麽時候了,好像似乎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卻沒想到趙明瑄的手指卻突然伸了進來,出其不意到林立夏渾身一震。

 

  

 

  趙明瑄掛著戲謔的笑容,眼里的光芒卻是讓人琢磨不定,他趁著林立夏的驚訝,輕輕地轉了下手指,溫暖濕潤的感覺從全身漫延。

 

  

 

  正很是得意調戲成功,林立夏猛地咬了一口,趙明瑄趕緊從他嘴里抽出來,只見手指上留下小小的牙印,不過沒有流血。

 

  

 

  故意倒抽一口冷氣,“牙尖嘴利的小貓兒。”

 

  

 

  林立夏瞪著趙明瑄,惡狠狠地道:“下次讓燒餅咬你。”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廚房。

 

  

 

  趙明瑄看看他脖子根處泛起的紅色,再看看自己的手指,覺得,這一咬,可真是值得。

 

  

 

  有些東西其實趙明瑄昨晚就開始準備好的了,所以過了一個多小時,差不多所有的菜都上了。

 

  

 

  螃蟹是清蒸的,紅通通地滿滿一盤,上面只用幾撮綠色的香菜做點綴。林立夏非常喜歡吃海鮮,只看到這樣,他就已經胃口大動了。

 

  

 

  趙明瑄又端上來兩盤香噴噴的還冒熱氣的咖喱雞飯,一小碗白飯,上面澆上姜黃色的咖喱汁,旁邊碼了雞塊和土豆。白蘿蔔牛肉湯正在絲絲冒著香味,香甜誘人。

 

  

 

  還有清蒸魚,醉蝦……神奇的是,居然還有一份生魚片,切得薄薄地,碼在冰塊上。

 

  

 

  見到這些,林立夏要不是想他剛才一直都在,否則一定認為趙明瑄是從酒店里面訂過來的大餐。

 

  

 

  趙明瑄對著林立夏又吃驚又佩服的表情很是受用:“我以前的廚藝,沒白學的吧。來吃飯吧,等很久了。先去洗手。”

 

  

 

  趙明瑄覺得自己又像在吩咐小孩子一樣了。

 

  

 

  一頓飯吃得很是熱烈,燒餅也在桌底下扒拉著自己的飯碗。

 

  

 

  因為林立夏喜歡吃海鮮,趙明瑄大部分都是做的海味,燒餅不能吃,只好猛吃牛肉扮咖喱飯。

 

  

 

  等兩個人吃完,林立夏發現趙明瑄那邊堆滿了蝦皮蟹殼之類的東西。

 

  

 

  微微覺得不好意思,趙明瑄不僅給自己小心翼翼地挑魚刺,還兼工給剝殼給自己吃。

 

  

 

  小時候一直在孤兒院,吃海鮮,那真是奢侈。

 

  

 

  就算後來長大了,工作了,林立夏一個人,吃飯都是應付,更何況還要每個月接濟孤兒院。難得這麽暢快地吃一大堆的蝦蟹。

 

  

 

  趙明瑄見林立夏一臉滿足的表情,覺得甚是安慰。

 

  

 

  等兩個人一起都收拾妥當,趙明瑄抱著林立夏窩在沙發上。冷氣阻隔了外面的炎熱,溫度適宜,涼意非常。

 

  

 

  燒餅已經窩在旁邊開始午睡了。

 

  

 

  家庭影院正在播著《春光乍泄》,黎耀輝一個人站在瀑布下,擡眼望著那霧氣氤氳的大水,他說:“我還是覺得,站在這個瀑布下的應該是兩個人。”

 

  

 

  趙明瑄的下巴枕著林立夏的頭,只聞道他的頭髮淡淡的味道。

 

  

 

  突然開口說:“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三十了。”

 

  

 

  林立夏想到趙明瑄居然沒有明說,今天還都是他一個人忙碌了一桌子的飯菜。悶悶地開口:“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隨即又轉頭看趙明瑄,接了一句:“生日快樂,你不說,我也沒給你準備禮物。”

 

  

 

  趙明瑄雙手托著林立夏的臉,慢慢地靠近。林立夏只覺得趙明瑄正帶著他呼吸間的灼熱鼻息正向自己接近。

 

  

 

  悠長到深刻的吻,像魚攪動深潭。

 

  

 

  趙明瑄的臉上帶著近乎於神聖的執著。

 

  

 

  用舌頭代替之前的手指,吮吸,啃噬,如同掀起狂風熱烈。

 

  

 

  林立夏只覺得,自己正在陷入一種叫趙明瑄的漩渦中,想要抽身,卻動彈不得。

 

  

 

  因為趙明瑄低沈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有禮物了,就是你。

 

  

 

  我們兩個會一直一直在一起。

 

  

 

  如同古老而神秘地咒語,將林立夏的靈魂,深深定住。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呀 更新啦 更新啦~~~我是勤勞的小黃瓜~~~

 

霸王我就太對不起我鳥~~~~

 

雙更將近7千啊!!!!

 

童鞋們~~我需要看到你們的身影~~~~

 

睡覺而已

 

  林立夏就這麽和趙明瑄,那叫什麽,談戀愛了。

 

  

 

  兩個人一般都晚上見個面,要是輪到林立夏休息,趙明瑄一定是要提前趕完工作陪他的。

 

  

 

  有時候兩個人出去玩兒,更多的時候,是趙明瑄下廚,做各種各樣好吃的。

 

  

 

  雖然趙明瑄暗示過更想吃掉他,不過唬到了皮薄兒的林立夏警官。趙明瑄感嘆,時機未成熟啊。

 

  

 

  林立夏今晚輪到他值晚班,長洲市的夜晚一向都如斯安靜。

 

  

 

  下午剛剛和趙明瑄通了電話,趙明瑄已經回去了,但是執意要過來接林立夏下班。相處有段時日了,林立夏對趙明瑄的脾氣已經摸了個透徹,雖然,他一直對自己真地非常好,堪稱體貼異常。然而,趙明瑄的性格,對於自己決定的事情,是絕不容許反駁和改變的。

 

  

 

  只是接下班而已,林立夏也不再拂了他的意,乖乖答應。

 

  

 

  以為本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哪料到今晚居然出了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

 

  

 

  當時林立夏正和同事們靠在路邊。

 

  

 

  不遠處的斑馬線,有個年輕男子正從斑馬線過街。突然從左側飛速行駛的一輛車子。

 

  

 

  當時林立夏他們只聽到巨大的“嘭”的一聲,循聲而去時,只見到一個人被車子撞飛,重重地落到地上,而肇事車隨即沖到了護欄上,將鐵制的欄桿撞凹進去。

 

  

 

  “快,你們去看下司機,我跟立夏去看傷者,先打120救護車”剛才還笑嘻嘻地薛濤立馬嚴肅迅速地吩咐。

 

  

 

  很明顯車子的速度非常快,傷者距離肇事車有十幾米的距離。林立夏和薛濤跑過去時,只見躺在血泊中的人正在一下一下抽搐,臉著地看不清楚表情。

 

  

 

  林立夏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從自己面前被撞飛,那種震驚難以想象。畢竟沒有什麽經驗,立馬就想伸手去翻動傷者,卻被薛濤制止住。

 

  

 

  “千萬不要動,等醫生來。”薛濤又大聲吆喝著問同事司機那邊的情況。

 

  

 

  不一會兒,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

 

  

 

  醫生做了些緊急措施,立馬將傷者擡送到救護車上去。薛濤和林立夏隨即也上車,他們也要跟去醫院。

 

  

 

  上去前,薛濤看到地上傷者的鞋,很是感慨地說:“哎,看來,這個家夥兇多吉少了。”見林立夏鎮定卻略帶的表情,薛濤嘆了口氣:“聽幹了十幾年交警的老人說,要是車禍的時候,鞋掉了,大部分都是活不成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的確是這樣。”

 

  

 

  又看了眼渾身鮮血的傷者,嘆了口氣,“這麽年輕,可惜了。剛才聽小劉說,好像是飆車的,還酒後駕駛,真他媽的王八蛋。”

 

  

 

  等趙明瑄從醫院接立夏回來時已經是深夜。

 

  

 

  身上沾著血液的林立夏看起來讓趙明瑄覺得有點,有點說不出的難受,他難以想象,要是這些血如果真的是林立夏車禍的……

 

  

 

  似乎一刻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想象。

 

  

 

  “你都沒看到,那麽大一個人被撞飛了,撞地很高,很遠。”林立夏突然開口。

 

  

 

  “很年輕的一個人,我跟薛濤,還沒陪他到醫院,就死在車上了。”說到後面,林立夏的語氣已經帶上了深深的低落。

 

  

 

  趙明瑄一只手原來還靠在方向盤上,如此低落的林立夏讓他伸出雙手輕輕擁住,“你都忘了你是交警麽。也許我是有點冷酷,這樣的事情,以後肯定會碰到更多。沒必要太困擾。”

 

  

 

  顯然見林立夏吃驚於自己的言論,趙明瑄又進一步解釋:“都說醫生是救死扶傷的,可是這世界上恰恰是他們將生死看地最淡,每天都有人出生,每天都有人死去。如果一個醫生,為每一個出生的新生兒喜極而泣,為每一個死去的人哀傷不已。那我覺得,他早就可能是神經病了。”

 

  

 

  趙明瑄輕輕地拭去林立夏眉尾的血跡,已經幹涸成碎末。沈默的林立夏,難得頑皮的林立夏,還有這樣善良到剔透的林立夏。

 

  

 

  他是怎麽長大的,在經歷了那樣的身世後,在孤兒院里一個人成長,在學校里為生活和學費煎熬過後。

 

  

 

  怎麽還有會這樣一個純粹的林立夏。

 

  

 

  “我懂的,明瑄,可是,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一個人被撞飛,在我旁邊呻吟著,抽搐著死去。才25,他父母在醫院里傷心到連哭都哭不出來。”

 

  

 

  “嗯,是的。可是,這是工作不是麽,不要讓工作的事情影響到你自己的生活。你雖然平時就不愛說話,可是這樣因為低落而沈悶的你,會讓我也跟著難受。你看,這就是影響你自己的生活了。”

 

  

 

  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走吧,跟我回去,不要回宿舍了。”

 

  

 

  聽到這句話,林立夏從驚詫中擡頭,趙明瑄正意味不明地看著自己。想到平時他們雖然十分親密,擁抱,接吻,撫摸……

 

  

 

  但從來沒有越過雷池一步,雖然知道趙明瑄因為自己而刻意回避這個問題,沒想到今天居然如此,如此明目張膽地提出來。

 

  

 

  趙明瑄哼哧一笑:“想什麽壞事呢?你再想下去我就真的這麽打算了。只是想陪你好好睡一下。”

 

  

 

  林立夏臉紅,尷尬,聽到趙明瑄這樣一說,又惱羞成怒,這人,怎麽就這麽喜歡逗自己。

 

  

 

  “不去,回宿舍了。”

 

  

 

  “來,聽話。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臉紅,不要瞪我,當然不是你想的那個。雖然,要是你願意,我也不介意……好好,不是。真的有事情。”趙明瑄忙疊聲解釋。

 

  

 

  等趙明瑄跟林立夏一起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後,燒餅躥出來,嗅了嗅林立夏立馬跑開。

 

  

 

  “肯定是你身上的血腥味兒讓它不喜歡了,記住了,先別急著洗澡,看會兒電視,玩玩電腦也可以。我出去下。”

 

  

 

  說完,趙明瑄又轉身出了門。

 

  

 

  等林立夏快要無法忍受身上的味道和灰塵時,趙明瑄終於回來了。不僅人回來,手上還抱著一大把綠葉繁茂的枝幹。身上滿是葉子熱別的香味。

 

  

 

  只見他也沒理會好奇的林立夏,自顧自地將葉子一片片從枝幹上摘下來,不一會兒就堆成了個小山。

 

  

 

  趙明瑄終於擡頭對觀察自己良久的林立夏說:“剛才爬樹去了。你這家夥,別用這種表情看我,我不是猴子。給你摘了柚子葉。”

 

  

 

  說完拍拍手,將葉子抱到衛生間里,沖洗一番。浴缸放好熱水,將葉子一股腦全部倒進去,喚來林立夏:“你剛說你接觸了死人,雖然我不覺得有什麽。但是我媽一向信這個,用柚子葉洗澡可以去去晦氣。”

 

  

 

  然後又指了指,“里面有新毛巾和內褲什麽的,我給你去那套睡衣。快去洗澡吧。”

 

  

 

  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趙明瑄的笑容在浴室熱氣的氤氳下顯得有點模糊。

 

  

 

  林立夏望著他一邊防水試著水熱,一邊跟自己說話的背影,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麽。

 

  無法遏制的溫溫感覺,像潮水席卷全身。

 

  

 

  趙明瑄回過頭來,看林立夏的樣子,不懷好意地說:“你再這麽一副感動到想以身相許的表情,那我就不客氣了,浴室挺有感覺的。”

 

  

 

  這句話的後果是,林立夏馬上如同澆了一盆涼水一樣從感動從恢復過來,將趙明瑄一把推出去。

 

  

 

  果然,趙明瑄是個不能放鬆否則就會得寸進尺的奸商。

 

  

 

  柚子葉去不去晦氣,林立夏也不太篤定。但是一通熱水澡,混合著柚子的清香,洗去一日勞碌的疲乏。

 

  

 

  今天晚上那起車禍所帶來的一點驚魂不定,也開始慢慢消失,讓林立夏淡定下來。

 

  等他洗澡完出來,趙明瑄也已經換了睡衣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

 

  

 

  惡趣味的人,果然,身上的睡衣跟他是同款不同顏色的。這算什麽,情侶睡衣麽。

 

  

 

  趙明瑄見林立夏出來,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遞給林立夏在桌子上放了一會兒沒那麽燙的熱牛奶,接過他手里的毛巾,給林立夏擦起頭髮來。

 

  

 

  等林立夏喝完了牛奶,趙明瑄給他擦乾了頭髮,他猶豫了。

 

  

 

  趙明瑄不動聲色地說道:“這是個兩室一廳的樣板房,你難道今晚要跟燒餅一起睡?睡沙發對身體不好,我是不會允許你這麽做的。當然,你也肯定不忍心我睡沙發,對吧。我的床是很大的。”

 

  

 

  說完,還一副十分動容的樣子看著林立夏。

 

  

 

  林立夏繼續面無表情,一定不能有所退讓妥協。

 

  

 

  “好啦,好啦,真不幹什麽。今晚你心情不好,只是想陪你睡一覺。”趙明瑄揉揉林立夏的頭髮,正經地說。

 

  

 

  跟燒餅睡一個房間,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在趙明瑄誠懇的保證下,林立夏決定還是相信他一次。

 

  

 

  趙明瑄擁著林立夏躺在黑暗里。這是兩個人第一次躺在一起,手腳相纏,鼻息可觸。

 

  

 

  林立夏的身上有洗澡過後的清香,還有柚子葉的味道,看起來瘦削的身體抱起來,卻感覺軟又暖。

 

  

 

  他的呼吸漸漸變淺勻長,噴在自己的脖子上,引得心里都癢癢的。他已經睡著了。

 

  

 

  大概是真的很累,趙明瑄沒有趁這麽個好機會逗他,也沒動手動腳吃些什麽豆腐。林立夏就這麽在趙明瑄寬大帶著熱度的胸膛里安靜的睡著了。

 

  

 

  沒有開燈,趙明瑄有些遺憾,看不到林立夏的睡顏。然而,那一定是很安靜的。

 

  

 

  趙明瑄想起書上那個飛行員,他飛機出了故障降落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里。卻從天而降一個小王子。飛行員給小王子畫了只羊,又畫了個裝羊的箱子。就這麽認識了小王子。那本書里帶點憂郁的小王子,多麽像林立夏啊。

 

  

 

  趙明瑄將自己更加貼近林立夏,輕輕地靠在他的額頭上。

 

  

 

  你馴服了我,這是我的小王子。

 

作者有話要說:那神馬~~~

 

俺劇透~~~

 

下章冷戰 下下章和好 ~~和好的方式嘛 ~~你們期待的。。。。。

 

小道消息

 

  趙明瑄同志的小王子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因為趙明瑄很是不懷好意地蹭著林立夏,甚至蠢蠢欲動打算來個沒刷牙的早安吻,這讓林立夏很是受不了。

 

  

 

  終於從他魔爪下爬起來,林立夏趕緊跑去洗漱。趙明瑄則笑得十分燦爛得意,心滿意足地去廚房里□心早餐。

 

  

 

  整個早上都感覺要冒泡泡,雖然自己忍受了一個晚上心愛的人在身邊,卻不能吃的煎熬。

 

  

 

  等林立夏到了警局,卻發現氣氛有些凝重。

 

  

 

  昨晚那個死者的家屬已經早早到了警局。親戚攙扶著兩位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的死者父母,正在警局里在辦理事後手續並討要一個說法。

 

  

 

  不過這不是林立夏的職責範圍。

 

  

 

  到了辦公室,薛濤氣哼哼地說:“昨晚那個飆車的小子,真他娘的王八蛋。喝了酒發酒瘋,開著改裝過的車子在市區馬路上飆車。聽昨晚值班負責的同事說,撞死人了還不後悔,口氣大得很。估計家里背景挺大的,還沒問完,領導就叫我們先把人放了。哎,可惜了那個死去的大學生,才工作不久啊。看看他父母,真是可憐。白發人送黑髮人。”

 

  

 

  “這案子要怎麽定啊現在?”林立夏問道。

 

  

 

  “還不知道,不過啊,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薛濤有點抑郁地說。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出慘劇發生後,社會輿論反響強烈,目擊者紛紛通過網絡等途徑聲討肇事者。長洲市當地一個網絡論壇出現一個題為“富家子弟把馬路當F1賽道,無辜路人被撞起5米高”的帖子,並附有現場照片,引來大批網民發表對飆車族的留言,網民們憤怒聲討,“跑車族”無視行人安全,在市區道路飆車行為。

 

  

 

  達到□。

 

  

 

  趙明瑄自然也知道了報紙上報導的這件事情,甚至跟自己還有點關系。

 

  

 

  這個當街飆車的富家子弟,他的那輛改裝車還是自己吩咐小張送的。

 

  

 

  其實這件事情發生後不久,王書記就請客吃飯了一次,趙明瑄居然也受邀在列。飯局上依舊是海吃胡喝。

 

  

 

  王書記首先十分痛心疾首地陳述了自己教子無方,小孩子愛玩胡鬧,是一定要懲戒的。然後又扮可憐父親,工作原因,很大年紀了才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

 

  

 

  來的都是交通部門,公檢法的權力人物。接著又和在座的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很是稱兄道弟親親熱熱了一番。

 

  

 

  臺面上的功夫做足了,臺下的事情卻居然要輪到趙明瑄打點。

 

  

 

  送出去的好處,居然要自己全部買單。趙明瑄看著王書記堪稱奧斯卡影帝的演技,心里冷笑。

 

  

 

  不過這都與他何幹,既不是他兒子撞死人,也不是他兒子被人撞死。沒必要操那個心。

 

  只求自己答應了王書記送房送錢打點好上上下下,通過自己的文件審批了事才是正經。

 

  

 

  等事故鑒定結果出來,不用說社會輿論,就是林立夏他們也都是憤怒了。

 

  

 

  明顯是上面有人示意指示,目測至少時速120碼左右的時速鑒定結果成為75碼。而關鍵在於,75碼正好卡在超速是否到50%的一個區域間,如果超過了75碼,那性質又不一樣了。

 

  

 

  這樣的結果怎麽不令人憤怒,然而,任薛濤怎麽罵天罵地也無助於事。暗箱操作的事情,時有發生。

 

  

 

  許悠揚也在林立夏他們辦公室一起看著檔案。薛濤憤憤不平了一陣,無可奈何地說:“哎,沒辦法,人家上頭有人,花點錢消災了事。”

 

  

 

  許悠揚開口道:“這事兒我知道,王書記事情一出來就請客吃飯要擺平這件事情了。我老爹那天也去了,那小子是王書記的獨生子。”

 

  

 

  末了又看了看林立夏,“趙明瑄也有去誒。不過,他是冤大頭,他是花錢替人消災。不過,自然是少不了好處的。聽我老爹說,出手非常大方,上上下下都打點清楚了。肯定是有利益掛鉤的。”

 

  

 

  林立夏之前就頻繁地和趙明瑄在一起出現了。

 

  

 

  許悠揚當看到他們肩並肩地從電梯里出來,雙方打了個照面,不用林立夏開口,單是看他尷尬不已的表情,就知道,趙明瑄的手段果然厲害。

 

  

 

  當時許悠揚沒說什麽,只是恨恨地對趙明瑄說:“算你厲害。”就繞過他們進了電梯。

 

  

 

  對於這種事情,許悠揚能夠有什麽說的呢,她無法阻止林立夏和趙明瑄越走越近,看林立夏和趙明瑄在一起時候的眼神就知道。就像她自己,沒法讓林立夏喜歡她一樣。

 

  

 

  感情這種事情,人暖自知,外人無力控制。

 

  

 

  許悠揚一向很是開朗,就算這樣,還是和林立夏說說笑笑,沒有絲毫影響,仿佛那天的撞見是一場幻覺。但她還是和薛濤一樣,站在朋友的立場,叮囑林立夏要小心,不要讓自己受到傷害。

 

  

 

  這樣的許悠揚,林立夏想過,要是沒有撿到燒餅,沒有遇見趙明瑄,也許自己真的會跟她在一起。

 

  

 

  薛濤毫不意外地說:“看吧,立夏,你家那個趙明瑄可不是什麽好東西,為了做生意,什麽事情都可以幹得出來。一條人命,在他看來,都不重要。真是官商勾結,黑心啊。”

 

  

 

  薛濤雖然自那天之後一直沒說什麽,但是他心里還是希望,林立夏能夠從趙明瑄身邊全身而退,早日交個女朋友。

 

  

 

  這麽些時日,偶爾也會碰到趙明瑄接林立夏下班之類,都是男人,看趙明瑄的表情就知道,他真的很喜歡立夏,也對他非常好。

 

  

 

  但薛濤一直認為,林立夏只是一個人這麽多年,有這樣一個人,不動聲色地靠近林立夏,對他好。而不可否認的是,趙明瑄是這樣一個富有魅力的人。

 

  

 

  單純的林立夏怎麽可能抵擋得了。

 

  

 

  於是,要是偶爾提到趙明瑄,薛濤那都是氣鼓鼓地說他壞話,自己都覺得有點八婆了。

 

  

 

  林立夏自然是知道趙明瑄不是對所有人都是像對自己那麽好的。

 

  

 

  有一次去林立夏辦公室等他,正巧趕上趙明瑄發怒的時候。他沒有咆哮,也沒有什麽將文件摔到下屬身上之類的舉動。

 

  

 

  只是雙手撐在偌大的辦公桌上,揚著頭,臉上波瀾不驚地闡述自己的觀點,字字犀利。間或手指點點,就讓幾個下屬戰戰兢兢地站在他面前接受教訓。

 

  

 

  氣勢如山城壓人欲摧的趙明瑄。

 

  

 

  林立夏見過的趙明瑄,都是溫文爾雅的,對著自己笑意盎然的趙明瑄。

 

  

 

  可是這一次,乍聽到趙明瑄行賄,官商勾結,如此輕而易舉地將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暗箱操作,輕描淡寫地處理掉。

 

  

 

  林立夏一向是個善良正直的人,從沒有這樣接觸過□裸的金錢權利的交易。

 

  

 

  而參與者,還是自己最親密的人。自己親眼目睹過慘劇的發生,那種震驚與目瞪口呆是難以形容的。

 

  

 

  這個小道消息,對林立夏來說實在是沖擊過大。

 

  

 

  他不願意相信,那樣溫柔對待自己的趙明瑄,會是這麽個人。

 

  

 

  當今天趙明瑄依舊按照慣例打電話來說要接林立夏回去時,林立夏想到在辦公室聽到的事情。他發現,這樣別人口中的趙明瑄對他來說是有點陌生的。

 

  

 

  於是,林立夏僵硬了一會兒,終究是開口婉言拒絕了趙明瑄接送。

 

  

 

  其實今天晚上有人和立夏調了班,林立夏並沒有上晚班。但不知道為什麽,他並沒有跟趙明瑄說。

 

  

 

  趙明瑄在略微驚訝,立夏很少會拒絕自己的各種要求。他敏感地感覺到,今天電話里的林立夏一副心事重重地樣子。

 

  

 

  但仍然堅持讓林立夏來他家里過夜,當然只是單純的過夜而已。

 

  

 

  趙明瑄在電話里有點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剛讓人從香港那邊寄了一種新的中藥藥膏回來,不知道有沒有用。還跟那個老醫生,哦,對了,是個很不錯的老中醫,我前年老是早上起來咳嗽,說是慢性咽喉炎,他開了幾次藥就好了。這次聽了我說的情況,他還給我一副很簡單的草藥方子,我今晚試著熬了一點,不會苦的。過來喝吧,晚上真的不用我去接麽?”

 

  

 

  在林立夏聽起來,趙明瑄似乎沒有在意到他今天的不對勁,依舊在電話那頭溫溫和和地跟林立夏說著。

 

  

 

  趙明瑄對於林立夏的這個皮膚病一向很上心,見不得他癢得快要抓狂的樣子,平日就十分注意飲食,紅豆薏米從來沒斷過,各種各樣的中藥秘方之類的,也沒少搜羅。

 

  

 

  這樣的趙明瑄,真的讓林立夏,難以拒絕。

 

  

 

  林立夏本想說要回宿舍睡覺的話,在喉嚨里滾了幾番,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乾澀地回答了趙明瑄一句“好的。”

 

  

 

  其實趙明瑄放下電話,他就知道,林立夏今天確實是有點跟平時不一樣。

 

  

 

  等林立夏從辦公室出來,準備繞到後門回宿舍的時候,就看到趙明瑄居然在傳達室外面正在和李大爺親熱地交談著,一手上還牽著燒餅。

 

  

 

  擡頭看了眼自己,卻沒有表示,仍舊只是笑著。

 

  

 

  這一眼,卻讓林立夏一楞,心中一悸。雖然自己沒有撒謊,但是,這樣被趙明瑄當場逮住,他應該覺得自己對他撒謊了。

 

  

 

  林立夏有點驚慌失措。

 

  

 

  李大爺還笑呵呵地叫著立夏:“立夏,這你朋友啊,就住對面那水岸年華啊原來。你今天跟小陳換班了啊,剛小陳出去執勤了,怎麽從辦公室出來要這麽久。”

 

  

 

  趙明瑄已經牽著活蹦亂跳的燒餅迎向林立夏,他的臉上無波無瀾,笑得溫和帶著點親熱:“怎麽換班了,也不跟我說下,要不是牽著燒餅出來溜溜,剛好經過這里,跟李大爺聊幾句,還不知道呢。本來要上晚班怎麽也不用我接,反正我在家也沒事,開車很快的。”

 

  

 

  趙明瑄好像並沒有太在意,林立夏有點小心虛,含糊地應著。

 

  

 

  林立夏還是跟了趙明瑄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我我,好吧,借鑒了70碼~~囧神~~~~

 

善良的小立夏別扭了~~黑心的房地產商哇~~~

 

我不在乎

 

  林立夏又哪里知道,其實趙明瑄早在他掛了電話,就跑過來等著了。本想跟他一起吃個飯,然後送林立夏過去上班。

 

  

 

  卻沒有想到,一直等都不見他出來,稍微問一下,居然換了班也沒跟自己說。

 

  

 

  趙明瑄也見過很多種的林立夏,打球時朝氣蓬勃的林立夏,吃飯時安安靜靜的林立夏,睡著了時候貓兒打盹一樣的林立夏。

 

  

 

  而小心翼翼回避著自己的林立夏,卻從來沒有遇到過。

 

  

 

  一路牽著燒餅,後面跟著林立夏回到家。他一言不發,自己也自然不好說些什麽。

 

  

 

  依舊是溫柔體貼地叮囑林立夏先去洗澡,洗完澡就可以出來吃飯了。

 

  

 

  趙明瑄沒事兒人一樣,從廚房端出一碗熱騰騰的海鮮面。

 

  

 

  “本來打算給你當宵夜的,沒想到換班了,剛剛好,直接當晚飯,我記得,你挺愛吃這種麵條的,還是海鮮。今天的蝦不錯。”

 

  

 

  趙明瑄已經習慣了,要是林立夏能來過夜的晚上,自己就會提早從公司出來,為了保證新鮮,他還去些晚上有擺攤的菜市場買菜做飯。

 

  

 

  林立夏一向是個沈默的人,當他並不就是懦弱,或者什麽都悶在心里。

 

  

 

  心里七上八下了好久,

 

  

 

  林立夏終於開口問趙明瑄:“明瑄,我聽說,是你花錢幫助那個肇事的人把事情壓下來了?”

 

  

 

  趙明瑄手中正在剝蝦殼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只是看了眼林立夏又繼續,淡定說道:“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臉上也是沒有任何波瀾起伏,似乎,自己花錢行賄擺平人命官司,是一件跟他剝蝦一樣的事情。

 

  

 

  林立夏有點沒法淡定了:“明瑄,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林立夏一向沒有跟誰起過爭執,口拙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批評趙明瑄這種違法亂紀枉顧人命的事情。

 

  

 

  趙明瑄將剝好的蝦放到林立夏的碗里:“好好吃飯。這些事情,你不用管的。”

 

  

 

  林立夏確實是有點惱怒了,自己親眼見過那個本應該有大好前途的年輕人被撞飛,而只是因為他倒黴,碰到了醉酒飆車的紈絝子弟。白發人送黑髮人的父母傷心絕望到站都站不起來,淚流滿面地祈求林立夏他們要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公道的樣子,跟那天晚上看到人被撞飛的一剎那同樣令立夏感到失措,無法不動容。

 

  

 

  而趙明瑄卻可以這樣雲淡風輕。

 

  

 

  “明瑄,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人。你怎麽可以,做這些官商勾結的事情。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那些無錢無勢的人,死了都沒有一個公道,他們不可憐麽。你還跟沒事人一樣,要不是我今天聽別人說了,我還被瞞著。”

 

  

 

  林立夏說到最後甚至都有點憤怒了,聲音提高,語氣嚴肅。

 

  

 

  連窩在沙發旁邊玩的燒餅,都擡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窩回去。

 

  

 

  趙明瑄用手邊的毛巾擦了擦,靠回椅子上,他看著坐在對面的林立夏。

 

  

 

  表情激動,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公平正義”之類的字眼。

 

  

 

  真的還是個很單純的人。

 

  

 

  趙明瑄嘆了口氣:“立夏,你太單純了。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你以為的什麽法律,公平正義之類的,那都是有錢有勢的人玩得遊戲。今天我不花錢配合他父親替他兒子擺平這件事情,明天上趕著就有人要出力。而我,今年必須拿下這個工程,所有手續都已經辦好,只欠這麽一點了。”

 

  

 

  趙明瑄甚至帶著點殘酷的口吻開口:“還有,你怎麽就覺得我是個好人了?我有說過麽。你可能還不知道,出事的那輛車子,還是我讓小張送的。可是,我不送這輛車,自然有人送另外一輛,還不是要出車禍。我只是做到我該做的,得到我應得的罷了。”

 

  

 

  最後的語氣,極其輕淡。

 

  

 

  林立夏從未認識到這樣一個趙明瑄,以如此事不關己的態度談論這樣一件事情。他目視趙明瑄,嘴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趙明瑄卻又換上了慣常溫和的語調,像以往任何時刻跟林立夏說話的樣子:“不要想太多,吃飯要緊,帶著不良情緒吃飯,對身體不好。”

 

  

 

  “你這種事情做過很多麽?”林立夏問道。

 

  

 

  “立夏,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在山上我說的那句話麽?殺人放火金腰帶,鋪橋修路無屍骸。我不信什麽輪回報應,只是想要盡量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就能這樣不折手段麽?”

 

  

 

  “我不在乎。”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林立夏澆了個透心涼。

 

  

 

  殘酷自私到甚至有點無恥的趙明瑄。

 

  

 

  不是帶著自己吃飯,給自己夾菜時溫柔的趙明瑄,不是在夜晚的海邊摟著自己垂釣的趙明瑄,更加不是圍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的趙明瑄。

 

  

 

  是個商人,他的本質,還是個不折手段的商人。

 

  

 

  突然之間,以這樣直接毫不掩飾的方式露出這麽一面的趙明瑄,讓林立夏難以接受,又壓抑不了憤怒。

 

  

 

  可終究為了這個人,心生難過。

 

  

 

  於是難過,震驚,憤怒的林立夏,做了個很不明智的舉動。他怒視趙明瑄一會後,麵條也沒吃完,起身,開門,出去了。

 

  

 

  門“哢噠”一聲,關了上去。

 

  

 

  趙明瑄瞧著林立夏這一連串的動作,末了,坐在椅子上盯著桌面上還兀自冒著熱氣的麵條。

 

  

 

  這算什麽?生氣了麽?還離家出走?要當流浪貓?趙明瑄心里打起一個個問號……

 

  

 

  趙明瑄將沒吃完的苗條丟掉,發了條短信給林立夏,叮囑他記得再去吃點什麽,不吃飯對胃不好。

 

  

 

  然後又去洗衣機里收拾了林立夏換下來的衣服。

 

  

 

  拿到陽臺將制服掛了上去,淡藍色的襯衫在夜風里簌簌飄動。

 

  

 

  趙明瑄伸手抓了一下衣擺。

 

  

 

  帶著洗完後洗衣粉的清爽香味。

 

  

 

  趙明瑄一直以為林立夏是個溫和的,甚至是個順從的人。沒有想到的是,他執拗起來,居然像頭拉不回的牛。

 

  

 

  趙明瑄第二天就給林立夏打電話,孰料,不接。未果,又給他發了短信表示做了他喜歡的香辣蟹。鑽牛角尖里面去了,趙明瑄心想。

 

  

 

  林立夏雖然平日里安安靜靜的,但是,其實他是個非常性情化的人,有什麽心事都會擺在臉上。高興不高興,發呆還是思考,很容易就可以被人看出來。

 

  

 

  於是林立夏今天坐在辦公室里,呆了那麽一下。

 

  

 

  薛濤看著這小子的眼神,就覺得林立夏有心事,“立夏,怎麽了?”

 

  

 

  林立夏搖頭,“沒什麽啊。”

 

  

 

  “當面撒謊,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怎麽了,跟那個趙奸商吵架了?”薛濤問地神神秘秘。

 

  

 

  林立夏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薛濤,無語道:“薛大帥,不要這麽八卦。我覺得你很適合去婦聯工作。”

 

  

 

  “你跟我親弟似的,能不關心你麽。更何況現在身邊還有個趙奸商,更加不能放鬆警惕,組織上表示要對林立夏同志密切關注。”

 

  

 

  桌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林立夏工作的時候通常都是靜音的。

 

  

 

  後來,趙明瑄同志表示了強烈地抗議和不滿,因為,他經常打電話打到移動的小姐提醒他暫時無人接聽。並且親自將林立夏的手機設置成了震動。

 

  

 

  甚至於給林立夏買了款十分昂貴的新手機,當然,林立夏順手就把它丟在了趙明瑄的臥室里,沒有接受。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熟悉的名字,也不掐斷,又放下了。

 

  

 

  薛濤瞟了眼手機,“肯定是趙奸商的,怎麽不接啊,你們倆怎麽了?”

 

  

 

  見林立夏又接著拿起手中的文件開始看起來,薛濤蹭過去:“雖然呢,我是很希望你們兩個不合分手啦,那我有可能去買掛鞭炮大肆慶賀。不過看你這樣子,哥難受。兩個男的,談戀愛跟男女也一樣吧。好好溝通下,鬧什麽別扭哇。”

 

  

 

  林立夏將薛濤摁回他的位置,“我去找小陳對照下。好好工作,不然我投訴你。”

 

  

 

  說完,便起身拿著東西出去了。

 

  

 

  薛濤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說完便拿起林立夏的手機,看了下,迅速記下趙明瑄的號碼。

 

  

 

  趙明瑄今晚自然沒有等到林立夏的電話和回復。正打算直接去他宿舍等他,剛出門卻接到了一個電話。

 

  

 

  於是,他只好先放棄哄小貓的計劃,另外赴約。

 

  

 

  等趙明瑄到的時候,薛濤已經在那里埋頭戳著蛋糕喝咖啡了。

 

  

 

  見趙明瑄來了,也不示意,繼續嚼著吞下一塊糕點,然後又喝了一口咖啡,順了口氣。

 

  

 

  也不說話,就看著趙明瑄。

 

  

 

  趙明瑄大大方方,面帶微笑地坐著薛濤對面,任他打量著。

 

作者有話要說:貌似大家都在等第八個字母·~~~~~

 

囧囧……

 

對了做個調查,因為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文是在是平淡哇

 

大家想要看神馬樣子的?

 

1 一直按這樣下來,溫馨平淡

 

2 糾結下,狗血下,最後還是在一起

 

3 be?呃 應該沒人選吧……

 

決不能傷害立夏

 

  兩人對視良久。

 

  

 

  薛濤的定力還是差了那麽一層,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第一次見你,就不太喜歡你。你這人,沒事就笑瞇瞇的。裝什麽哪。”薛濤提溜起一塊紙巾擦擦嘴巴,說道。

 

  

 

  趙明瑄依舊保持風度:“不好意思,我也沒辦法做到讓任何人喜歡。”

 

  

 

  薛濤直接說道;“立夏很喜歡你,那個傻小子。”

 

  

 

  見趙明瑄點頭示意,臉上寫著“繼續說下去”的表情。

 

  

 

  薛濤又說道:“我這人不愛拐彎抹角的,直來直去是我的性格,你要是不愛聽,那我也沒辦法,不好意思,我也沒辦法做到讓任何人都喜歡我的性格。”

 

  

 

  趙明瑄的眉角跳了一下。

 

  

 

  “首先,我鄭重的警告你,你不要耍立夏玩兒。或者,換句話說,你要是可以的話,早點跟立夏拜了。你們兩個人,不可能有好結果的。立夏孤身一人,沒牽沒掛地,也許可以走這樣一條路。你呢,趙明瑄,你有事業,有身份,有地位,聽說你還是個香港豪門出身。你身上牽掛的東西可多了,先不說社會啊輿論啊什麽的,你家里容許你這麽下去麽?不結婚,跟個男人在一起?你不要跟我開玩笑說可以,我覺得我一定會因為你這樣信口開河而揍你!”

 

  

 

  薛濤一口氣說完,等著趙明瑄表態。

 

  

 

  趙明瑄嘴角翹起,“薛先生,我覺得,這是我跟立夏之間的事情,至於要不要分手,還是在一起之類的,你都無權插手吧。”

 

  

 

  “哼,趙明瑄,你這是擺明了欺負立夏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一個人吧。他要是有家人,還容得了你跟他在一起麽?”薛濤嗤之以鼻。

 

  

 

  “而且,我怎麽沒有權利了。如果說,這世上誰還有能夠有資格管著立夏,不是他那五歲就丟了他的媽,也不是立夏見都沒見過的爸,只有我薛濤一人。”

 

  

 

  薛濤喝了口水,重重地丟在桌上,引得前後桌的人紛紛側目。

 

  

 

  “趙明瑄,我說”,薛濤壓低了聲音,“算我求你了,立夏那小子,很死心眼兒,他要是認定了什麽,那就是什麽了。現在,除非你趕他走,他才會自己離開。你要是不能那啥,盡早脫身。

 

  

 

  也奇了怪了,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女生對他好過,怎麽就跟你好上了。

 

  

 

  我跟立夏認識六年了,他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當然跟你們這樣的人沒法比,但是,對他來說真的很不容易。

 

  

 

  立夏,他註定前半輩子就是過得命苦,現在大學畢業了,有了工作,再找個姑娘,結婚生子,他就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下半輩子了。那小子傻,他怎麽可能跟你耗在一起。”

 

  

 

  薛濤反而冷靜了下來,決定對趙明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六年?”趙明瑄突然問道。

 

  

 

  “什麽?”薛濤楞了下,自己說了那麽多,他怎麽就關注了一個六年。

 

  

 

  “六年,我要是早六年認識立夏,不會讓他多吃一點苦。”趙明瑄淡淡地道。

 

  

 

  “我說,你懂不懂重點,你要是想讓他少吃苦,早點離開立夏,不要讓他枉吃更多苦。”薛濤怒了。

 

  

 

  “你跟立夏認識這麽久了啊,和我說說他以前的事情吧。”趙明瑄突然真摯地問他。

 

  

 

  薛濤看著趙明瑄的樣子,不像是聽不懂人話的傻子啊,怎麽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我說你可別跟我打太極,以前有什麽好說的,我們現在要談的是立夏的以後。”

 

  

 

  見趙明瑄沒有動靜,依舊是那樣地看著自己,好像,的確是一副很想知道的樣子。

 

  

 

  薛濤只覺得自己被盯地發毛:“有什麽好說的,一個沒爹沒娘孤兒院長大的小孩,成長史那就是一部苦哈哈的歷史。”

 

  

 

  薛濤想起了剛剛見到林立夏的那一天,想起了自己跟林立夏的大學時光,“他那時跟現在差不多的樣子,大學報道,幾乎誰都有家長陪著,大堆大堆的東西,就立夏,自己一個人,一小袋行李。”

 

  

 

  薛濤情不自禁地開始絮絮叨叨地回憶“他孤兒院長大的,孤兒院那有什麽錢,高中還有好心人資助點,說來也不容易,他是那家孤兒院里,難得堅持讀書的,還上了大學……”

 

  

 

  “你沒見過立夏讀書,非常刻苦的,我們都愛玩,就他有空就要往圖書館跑,他要拿獎學金,沒獎學金,下學期的學費住宿費都都不知道在那里……”

 

  

 

  “什麽工都打過,他身體其實不是很好,大二有一年暑假,給快餐店打工,大熱天的還要騎車出去送外賣,就為了多賺點錢。回來直接中暑暈倒,還是別人翻了手機才找到的我……”

 

  

 

  “就這樣,他邊打工邊念書,總算把大學給讀完了。期間還要分神照料孤兒院,一有空就回去看看,我也去過幾次,那里環境不是很好,經常就缺經費。立夏再怎麽苦,一有閑錢就要拿回去接濟孤兒院,買點小孩兒的衣服,書本啊什麽。就是現在也一樣,你跟他也有段時日了,也明白,他有空就要回去。多少人長大了出了孤兒院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立夏不一樣,他沒有怨恨,並且懂得感恩。”

 

  

 

  薛濤停了一下,看著趙明瑄,只見他仍舊聚精會神地聽著自己訴說,“所以,我說,趙明瑄,你就行行好吧。立夏這家夥,可經不起你窮折騰。你啊,就讓他過些好日子吧。”

 

  

 

  趙明瑄皺眉,“雖然我趙明瑄做事,從來不向別人保證或者解釋什麽。我也不求你的理解之類的。但,我只把那天立夏跟我的對話再重複一次。”

 

  

 

  趙明瑄盯著薛濤,吐字清晰地說道:“立夏說我玩得太大,他玩不起。我只說,我一定奉陪到底。”

 

  

 

  語氣堅定不可奪,仿佛不是在向薛濤複述,而是再一次,向自己宣誓。

 

  

 

  趙明瑄說這話的時候,琥珀一樣的眼睛,晶瑩剔透,而內里卻蘊含了最尖銳的光輝。

 

  

 

  薛濤嘆了口氣,搖搖頭,無奈道:“你們倆人,前世估計欠了什麽債。這輩子,居然這樣都能糾纏在一起。我不可否認,你對立夏很好。但這也不能彌補相對而言,立夏處於弱勢的地位。他確實玩不起。雖然你這人自大到剛才說做什麽事情都不向別人保證。但是不管結果如何,趙明瑄,你得保證,決不能傷害立夏。”

 

  

 

  趙明瑄隨即十分自信地說:“這我根本也不用保證。因為,我一定會做到。”

 

  

 

  薛濤不住地點點頭:“好好,我只言盡於此。立夏這人,這麽好,你但凡有點良心,也做不出傷害他的事情。”

 

  

 

  說完喝完最後一口果汁,拿起警帽拍兩下,“娘地,跟你這種人說個話,就得約在這種又貴又破的地方。我走了。”

 

  

 

  剛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對了,哄哄小立夏,他準是因為那起交通事故跟你別扭了吧。他這人,上大學自己都勉強吃飽,有時候還接濟他那個跟他差不了多少的舍友。總而言之,心軟得很,太過善良正直,你小子做事悠著點。”

 

  

 

  說完,大步拐出了咖啡廳。

 

  

 

  趙明瑄靜靜地在位子上坐了一會兒了。

 

  

 

  他就坐在二樓的窗戶位置,透過全封閉的玻璃是人來人往的市中心,喧囂著仿佛頃刻間就可以塵土飛揚。路上的人,或行色匆匆,或眉開眼笑,又或者面無表情地從樓下路過。

 

  有好看的,有平凡的,有衣著光鮮的,有灰頭土臉的。

 

  

 

  每一個都比不上我的林立夏。

 

  

 

  只是三天不見,我已經開始想念他靜默的眉眼,和不笑也微微翹起的嘴角。

 

  

 

  +++++++++++++++++++++

 

  

 

  雖然林立夏還是跟趙明瑄冷戰著,當然林立夏自己認為是冷戰。趙明瑄可不這麽認為,他依舊是短信,電話堅持著。好像那天的爭執,立夏現在固執地不肯見面對趙明瑄而言根本沒有發生過。

 

  

 

  林立夏當然知道,自己有點撞南墻了。這個世界上,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公平的事情也多,比如本來這一年以他的成績和工作水平應該要得到一個先進。不過自己無權無勢,名額被人頂替了。薛濤一直為自己抱不平,林立夏卻覺得沒有什麽。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如果人人討要公平正義,那整個世界肯定是要沸反盈天,天下大亂了。

 

  

 

  可這次不一樣,先不說自己眼睜睜看著一場慘案發生,坐在救護車上時,那個年輕人掙紮吐血,最後眼睛大睜著呼呼喘氣死去。還是薛濤,在醫生斷定他死亡之後,幫他合上雙眼。死者父母哀憱到極致的表情,那是用言語無法描述的。

 

  

 

  立夏的世界,一直都是善良的。無論對他人,還是自己。他從不抱怨,不自怨自艾,不憤憤不平,努力積極地生活。盡可能地幫助別人。

 

  

 

  而趙明瑄,這個世界上和自己最親密的人,卻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做出自己最不能容許的事情。並且在林立夏看來,事後,比如那天晚上爭執的時候,趙明瑄沒有一絲愧疚或者懺悔的表情,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他說地很輕鬆,我不在乎。

 

  

 

  可是林立夏在乎。

 

  

 

  所以當趙明瑄在見過薛濤只後,再一次打電話給林立夏。

 

  

 

  趙明瑄第一次提起了這個話題,“怎麽?還在生我的氣麽?”

 

  

 

  電話里的趙明瑄,聽起來溫柔有點嘶啞的嗓音,讓林立夏微微有點楞神。

 

  

 

  趙明瑄,趙明瑄,他的名字,讀起來跟他的聲音,笑容一樣的溫柔。

 

  

 

  “嗯。”林立夏很少會否認自己的心思。

 

  

 

  “看來,我還是任重道遠啊。明天是你要去孤兒院的時間是吧?”趙明瑄問道。

 

  

 

  “是的。”

 

  

 

  “我陪你去吧,我跟你一起去。”趙明瑄說道。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去。”林立夏說。

 

  

 

  “立夏”,趙明瑄低低地叫了林立夏的名字。

 

  

 

  “你還記得,我跟你坦白心意的那天說的話麽?”趙明瑄問。

 

  

 

  “我說,你一直就是這麽個人。人在愛欲中,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但是,你現在跟我在一起了,並且我覺得會一直在一起,我不相信下輩子,也從來不用永遠這個詞。我只求你這輩子。你的苦樂,我自會擔當。所以,不管怎麽樣,我最怕你拒絕我。”

 

  

 

  趙明瑄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低了下去,我最怕你拒絕我。

 

  

 

  這樣的話語,這樣的口吻,讓林立夏怎麽再忍心說出些冷漠的話拒絕。

 

  

 

  “我,不是,我每次去孤兒院都要呆很久,幫忙照顧孩子什麽的,你要是一起去真不方便。”林立夏想了半天,才開口。

 

  

 

  “只要,你不是想拒絕我就行。”趙明瑄的語氣里鬆了口氣,“晚上一個人吃飯,真不習慣。”

 

  

 

  “……”

 

  

 

  “燒餅它很想你。”趙明瑄誠懇地說,“回家吃飯吧。”

 

  

 

  回家吃飯吧,這五個字,對林立夏觸動太大,“好,我下午會從孤兒院回來。”

 

  

 

  “我等你。”

 

  

 

  兩個人久久沒有言語。

 

  

 

  最終還是立夏打破平靜,道了晚安告別。

 

  

 

  林立夏當時躺在宿舍床上看書,他心煩意亂時,就會喜歡看書。

 

  

 

  林立夏的第一本書,是8歲時孤兒院發的,很小很薄的,一本簡裝版的《小王子》。他第一次被書里的世界吸引。

 

  

 

  國王、愛虛榮的人、酒鬼、商人、點燈人、地理學家、蛇……會說話的狐貍,像小女孩兒一樣的玫瑰花,想要跟小王子做朋友的狐貍,還有那個應該是回不去家鄉的小王子。

 

  都深深吸引了他。

 

  

 

  在小王子的星球上,一天可以看一千四百四十次日落。人在悲傷的時候就會喜歡看日落。

 

  

 

  後來他就養成了習慣,失落時,低落時,也會看小王子。

 

  

 

  趙明瑄的突然闖入,是小王子式的奇跡。

 

  

 

  一直孤單長大他,沒有父母,沒有親戚,連朋友都極少。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小心又自然地對他好著。

 

  

 

  趙明瑄一直認為,林立夏是個小王子,他馴服了自己。

 

  

 

  可林立夏卻也認為,趙明瑄才是個王子,他一直是只等愛的小狐貍。

 

  

 

  然而,這個王子的形象居然也有崩裂的一天。

 

  

 

  不再是溫柔笑著的趙明瑄,不再是給他洗手作羹湯的趙明瑄,不再是夜晚輕輕擁著他入睡的趙明瑄。

 

  

 

  雖然沒有接觸生活以外的趙明瑄,但他怎麽又不知道,做商人時的趙明瑄,怎麽可能還是一副溫和的樣子。

 

  

 

  不是因為趙明瑄違法亂紀,罔顧人命,而是因為他的態度,理所當然一樣。

 

  

 

  但是,當事實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時,還是會被震懾到。

 

  

 

  所以,林立夏真是有點無法接受。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呀 貌似明天就可以有第八個字母了……

 

哎 明天就要回學校了~~~要搬宿舍 可能沒辦法及時回復留言了~~~~~

 

不好意思哈~~~

 

心懷善意

 

  林立夏坐在公交車上,這條線路他十分熟悉,坐了好幾年。

 

  

 

  連公交車都換了,從原來晃蕩晃蕩的小巴士,變成現在簇新的,還有液晶電視的新公交。

 

  

 

  可它的終點依舊是沒有變,蕭索的終點站,旁邊有家常年都無人關注的孤兒院。那里的大人小孩,好像都住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個,自己長大的地方。

 

  

 

  林立夏到了孤兒院,孤兒院里面的生活還仍舊是那樣的。孩子們眉開眼笑地圍著他說話,幾個行動不便地坐在一旁,靜靜地聽林立夏講話。

 

  

 

  院長婆婆拉著立夏的手,一直問,其實每次都問得差不多,不外乎就是工作身體之類的,偶爾打探下感情。

 

  

 

  以前林立夏覺得問道有沒有談戀愛這些事時,可以理直氣壯地跟婆婆說,阿婆你怎麽又問,沒有啦,現在還是工作要緊。

 

  

 

  和趙明瑄在一起之後,林立夏要是被問到這些問題,腦海中先是冒出趙明瑄笑瞇瞇的臉,其次是乾凈溫暖的擁抱,然後,自己就臉紅地支支吾吾了。

 

  

 

  不過,今天當林立夏依然按照慣例拿出自己的工資時,婆婆卻一把攔了下來,並且說道:“哎呀,立夏,不用了,不用了。這次孤兒院啊,得了很大一筆捐助呢。”

 

  

 

  婆婆又說道,“捐了錢,衣服,用具之類的,還給聯系了醫院,說可以從幾個能治療的孩子去治病,小東的兔唇,還有孩子裝假肢什麽的,馬上可以治療的,已經檢查身體了。”

 

  

 

  “這麽好,難得有好心人。”林立夏也替孤兒院里的人感到高興。

 

  

 

  “什麽好心人啊,立夏,你不是應該知道麽,你什麽時候認識了這麽個朋友啊,人可真好。”婆婆感嘆道。

 

  

 

  “朋友?”立夏疑惑了。

 

  

 

  “是啊,不是你朋友麽?其實是他助理過來的,說是他老板的交代。問了半天,也不肯說,最後我們說接受每一筆捐助都要記錄在案的,他才說,只是林立夏的朋友。”

 

  

 

  “什麽時候的事情啊?”立夏問。

 

  

 

  “就有次你來了之後的隔天就過來了。”

 

  

 

  林立夏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人會是誰。

 

  

 

  自己認識的,除了趙明瑄,誰還有這個大手筆。

 

  

 

  他到底,想要如何。

 

  

 

  人人眼中的鑽石王老五,金錢,地位,他可以用手中的錢財理所當然地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卻可以這麽大方地幫助一家孤兒院。也不是那些為博名聲而刻意張揚的所謂善行。

 

  

 

  婆婆見林立夏沈默不語的樣子,“怎麽?不是你朋友?可是他明明說認識你啊?”

 

  

 

  林立夏嘆了口氣,無奈道:“算是朋友吧。”

 

  

 

  等他快要從孤兒院出來時,原本還十分晴朗的天氣,居然瞬間烏雲壓城。明明五點鐘的時間,看上去好似六七點。

 

  

 

  婆婆擔憂地說:“看來要下很大的雷陣雨,這麽回去,有傘也會濕的,立夏,今晚就在孤兒院住一個晚上吧,明天早點趕回去上班也來得及啊。”

 

  

 

  要是以前,林立夏可以毫不猶豫地留下了,又不是沒住過,可是他昨晚已經答應趙明瑄了。那個人說等他回家吃飯。

 

  

 

  林立夏沒法再一次拒絕趙明瑄,只好跟婆婆說:“沒事的,而且我跟朋友約定了今晚要見面,不好不去的。”

 

  

 

  眼看著暴雨就如天空缺了口一樣傾瀉下來,打在地面上,屋頂上,樹木間,啪啪作響。林立夏還是堅持,從阿婆手里接過傘。

 

  

 

  開了門,卻看到,趙明瑄已經等在門口了,也撐著一把傘。

 

  

 

  大雨下得起勁,天地間都彌漫了一陣白蒙蒙的水霧。

 

  

 

  趙明瑄撐著傘勉強擠在孤兒院門口的屋檐下,雨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肩膀,無數的小水珠覆在結實的手臂上。

 

  

 

  林立夏楞在門口,這樣突然見到趙明瑄,當然是十分驚訝。

 

  

 

  他撐著傘,略微擡起頭才能對上趙明瑄的視線,“怎麽來了?”

 

  

 

  “想到你一個人要坐這麽久的公交車回來,我就覺得舍不得。”趙明瑄擡起手,拭去林立夏眉毛上飛濺到的雨水。

 

  

 

  “幸好來了,你看,雨下這麽大。”

 

  

 

  不遠處,雨水打在不遠處趙明瑄那臺黑色的車上,一股股水流沿著車身留下。

 

  

 

  林立夏看著他肩膀濕掉的地方,說道“怎麽也不在車里等。”

 

  

 

  “從門口走到我停車的地方,還是要幾步路的,我的傘比較大,怕你淋濕。我們回去吧。”趙明瑄不假思索地說道。

 

  

 

  雨很大,從這里開回去也要一定的時間。

 

  

 

  林立夏出於職業敏感,對趙明瑄說“要不,等會兒再走吧,雨太大了,開車有點危險。”

 

  

 

  趙明瑄將立夏拉到自己身邊:“都可以。”

 

  

 

  林立夏沒有帶趙明瑄去孤兒院,反而帶著他繞到孤兒院後面。

 

  

 

  居然有座小小的,看起來有些年代的教堂。

 

  

 

  大雨滂沱中可以望見那凝重的身影,灰白色墻體砌成的教堂,整個呈十字形狀,尖尖的塔頂,輕靈欲飛。

 

  

 

  進去的時候,彌散已近尾聲,守堂的老人在門口為散去的人群盡量提供雨具。

 

  

 

  整座教堂只有上下兩層,磚墻木地板。趙明瑄和林立夏踩在地板上時還有“咯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教堂里響起。

 

  

 

  擡頭就是拱形穹隆的頂部,綴以星辰日月,窗門裝有彩色花玻璃,沒有開燈,顯得幽暗深邃。

 

  

 

  林立夏跟趙明瑄從一排排座椅中穿梭,往前走去。

 

  

 

  “我小時,經常躲在這里看書。”林立夏說。

 

  

 

  “尤其是這樣的下雨天,整個教堂暗暗的,有時候有唱詩班的歌聲,下著雨,教堂里潮濕的木板發黴的味道。”

 

  

 

  林立夏的目光停留在最角落的一個位置。

 

  

 

  走到教堂的最里部就是主祭壇了,打開的石制聖經架在木架子上。

 

  

 

  頭頂就是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的雕塑,高高懸起。

 

  

 

  “我也不信神,但是還是很喜歡來這里,看書,睡覺,甚至發呆。最喜歡聖誕節了,阿婆會帶我們幾個出來,教堂里的牧師會給我們發糖果和果凍。”

 

  

 

  林立夏伸手撫摸那本永遠不可能翻得動的聖經。

 

  

 

  “人類有滔天罪行,耶穌受難,用鮮血洗刷罪惡,以獲得神的憐憫,可以通過禱告與上帝對話。這是我小時候問神父為什麽有這麽個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時,他告訴我的。”

 

  

 

  林立夏擡頭望著頭頂的耶穌。

 

  

 

  “我不信教,但是當時我就知道,無論如何,一個人要心懷善意。”

 

  

 

  林立夏回頭看著自己身邊的趙明瑄:“明瑄,我知道以我的立場無法指責你什麽。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工作方式,行為道德準則。我知道孤兒院的錢是你捐的,你看你,可以用錢掩蓋罪惡,助紂為劣,也可以用錢幫助別人。”

 

  

 

  “可是,我總希望,你能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別人。”林立夏說道。

 

趙明瑄去過很多教堂,巴塞羅那的聖家贖罪堂,君士坦丁堡的索菲亞大教堂,甚至是薩納河畔的巴黎聖母院。無不華美優雅,哥特式的建築風格,令人傾倒。

  

  然而,他沒有一次是去做禱告,或者祈求贖罪什麽的。

  

  僅僅只是欣賞其建築風格,在他眼里,那些歷史悠久的大教堂,與西安的城墻沒有什麽兩樣。不同的,但是值得欣賞研究的建築罷了。

  

  而於今天,林立夏帶他來這個偏居在喧囂角落的小教堂,兩個人站在耶穌前面,聖經正對著他們攤開著。

  

  林立夏說,希望自己能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別人。

  

  罪行,惡劣?自己有麽,也許吧。

  

  趙明瑄伸手輕輕擁住立夏,“不要擔心,我是壞人,禍害遺千年的。我答應你,以後做事,會有所顧忌。”

  

  趙明瑄放開林立夏,站在攤開的聖經前,他的頭上就是耶穌受難的十字架,卻毫不在意地說:

  

  “我趙明瑄從不信命,包括上帝。但倘若真有天堂,那我也能去。因為我愛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屋外的雨聲,回蕩在木質結構的教堂里,細細簌簌,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味道,偶爾傳來不明所以的幾句人聲,讓林立夏有種時光回溯的感覺。

  

  仿佛又回到小時候的下午,他坐在最角落的那個位置上,靜靜地聽唱詩班的歌聲在拱形穹廬上回響。

  

  而這次,卻是趙明瑄低低暗啞的聲音。

  

  我愛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等他們離開時,雨終於小了一點,教堂樓頂上的大鐘開始撞擊,揚聲悠遠。

  

  趙明瑄對林立夏說:“再開回市中心太遲了,我們去碧海青天吧,我買的食材都在後車廂呢,可以去那里做飯。”

  

  “嗯。”林立夏輕輕應了一聲。

  

  趙明瑄終究還是忍耐不住,笑笑著,摸了摸林立夏的頭,有無法遏制的溫情上湧。

  

  果然,還是順毛的林立夏比較可愛。

  

  趙明瑄之前就已經搬到了立夏附近的那套房子里,這個別墅自然是空了下來。有人定期來清理,房子還是很乾凈的。

  

  趙明瑄開門的時候,沒有塵土飛揚的感覺,裝修簡約的房子,乾凈地根本不像是閑置了很久的樣子。

  

  嫻熟地將別墅的壁燈都開了起來,趙明瑄對燈具很有講究,尤其是壁燈。碧海青天這個小別墅的壁燈,都是他有次在土耳其旅遊時買的,一眼就看中了。

  

  昏黃的燈光從雕飾精致的壁燈里打出來,柔軟如薄紗,籠罩了房間的角落。

  

  兩個人都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見面,是在這里。

  

  第一次在這里見面,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第二次出現在這里,兩個人已經是可以親密到黑暗的晚上緊緊擁在一起分享呼吸的人。

  

  瞧,這多麽神奇。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 用的是存稿箱~~~

下午三點半還要一次 就是你們期待的H……

也不知道雙更還能堅持多久~~~

只這一眼,瞬間傾滅

  雨下地很大,林立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淋濕了。

  

  趙明瑄催促著林立夏趕緊先去洗澡,身體不是非常結實,擔心他會感冒。

  

  林立夏原本打算幫忙一起準備晚飯,不過想到自己連切菜都很難看,更何況趙明瑄對於這些事情一向都不許他動手,於是也就作罷。由著趙明瑄領著他上樓洗澡。

  

  等趙明瑄洗了把蔬菜,才想起來,剛才沒給林立夏拿毛巾。

  

  相處久了,他記住了立夏的每一個小習慣,比如吃菜不吃蔥,喜歡酸甜不喜歡鹹辣。以及,洗頭髮的時候一定要有幹毛巾放手邊,要麽擦手,要麽擦沿著頭髮往下滴的水,必不可少。

  

  於是,趙明瑄趕緊匆匆擦了下手上了樓。

  

  到了房間,趙明瑄拿了條新毛巾往浴室走。

  

  “立夏,你洗頭髮的毛巾我忘記給你了,可以進去麽?”趙明瑄問道。

  

  林立夏開了門,只脫了上身的衣服,頭髮上都是泡沫,顯然還沒洗完。

  

  有點忿忿道:“差點洗不了頭髮了。”

  

  趙明瑄哼笑,“誰叫你有這麽奇怪的習慣。”

  伸手碰了碰頭髮上的泡沫,“來,彎腰,我幫你沖一沖洗頭髮,很舒服的。”

  

  林立夏趴在長長的大理石洗漱臺上,旁邊居然還有一個花瓶,白白的小花一簇簇,估計是被洗發水的香味掩蓋,沒有問道任何味道,乍一看還以為是假花。

  

  立夏沒有多少頭髮,短短的,趙明瑄只是輕輕按揉幾個穴位,幫他紓解疲倦。

  

  不得不承認,趙明瑄的手法果然很不錯,林立夏只舒服得昏昏欲睡。

  

  觸手是立夏溫熱的頭髮,沒有穿衣服的上半身,曝露在浴室柔黃色的燈光下。面前是光裸的脊背,突出的肩胛骨染上了一層蜜黃色,看起來細膩而有質感。

  

  牛仔褲沒有紮皮帶,鬆鬆散散地垮在腰上,剛好被卡住,腰胯部分隱約在褲頭里,線條可見。

  

  趙明瑄扭開花灑給林立夏沖掉泡沫,明明剛才自己的水溫調得正正好,適合夏天。

  

  為什麽卻感覺浴室里的溫度正在漸漸升高。

  

  林立夏其實最不愛洗頭了,閉著眼睛被水從頭沖過的感覺,他從小就不喜歡。

  

  所以,趴在那里見趙明瑄還這麽一直沖著,他就有點忍不住了。

  

  難耐地開口,“明瑄,好了沒,難受了。”

  

  林立夏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點情緒。那一句明瑄,叫得格外自然順口。

  

  在趙明瑄聽來,卻是一點星火,即刻引發了燎原之勢。

  

  他猛地將花灑甩在一邊,撈起還趴著的林立夏,動作迅速地按到了浴室的墻壁上。

  

  有難以泯滅的情愫漸次蔓延。

  

  趙明瑄揉著林立夏黑亮濡濕的頭髮,感覺著手間的順滑。對上那雙澄澈的黑眼睛。

  

  只這一眼,瞬間傾滅。

  

  所有的情不自禁都難以出口,那麽就用行動代替。

  

  趙明瑄雙手捧著她的頭,吻住林立夏柔軟的唇,難耐地輾轉,噬咬。

  

  頃刻間,林立夏所有的防備都無從提起,只覺得趙明瑄的舌頭像一尾撲騰的魚在自己的嘴里攪動,以吻相邀,纏上自己的唇舌。

  

  花灑的水沒有關掉,淅淅瀝瀝地打開兩個人的身上,不一會兒就弄濕了自己的牛仔褲,黏在身上難以忍受。

  

  然而更加難以忍受的是趙明瑄低低急促的喘息,靈活遊走的唇舌,和在自己身上溫柔撫摸的雙手,勾得自己眼前一片星火四散。

  

  無法抗拒的電流在兩個人周身流竄,火花四濺。

  

  趙明瑄喘息的間或間,難耐地呼喚著,“立夏,立夏……”

  

  林立夏只覺得趙明瑄的聲音有無法抵擋的魔力,自己的身體越來越不受控制,失去呼吸的意識一樣。

  

  猛然間感覺到火熱的肌膚相親,仿佛“轟”地一聲炸開所有不定的思緒。

  

  趙明瑄被水打濕的襯衫早已被他自己脫下來,與林立夏赤luo的肌膚緊緊想貼,而沒有間斷的吻愈加深入。

  

  那些迸發出的火花,引出一條條絲線,將兩個人緊緊纏繞。

  

  趙明瑄遊走在林立夏背後的手,卻越來越往下,又繞到前面,有些急迫地要拉下拉鏈……

  

  林立夏驚地推開趙明瑄,兩個人都已經到情動的邊緣,扶著對方,大力地喘息。

  

  趙明瑄又向前伏在林立夏肩上,急促的喘息像呼嘯而過的火車。

  

  他開始低低地耳語,“立夏,我愛你。立夏,我愛你。立夏……”

  

  所有的感情終於找到缺口,如山洪一樣,轟然爆發。

  

  兩個人如蛇一樣在對方身上纏繞,遊戲。

  

  趙明瑄的動作愈發大膽,用身體,用手,彼此磨蹭著。

  林立夏的腦子像天地初開一般混沌不明,他當然知道趙明瑄的意思。但他還是掙紮著開口:“別,不要,不要在這里。”

  

  重重地將墻壁上那人拉到懷里,吻卻依舊繼續著,鬆鬆垮垮的褲子,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從浴室里出來,在紅木地板上留下水漬。

  

  突然間,林立夏覺得自己像墜入懸崖一般倒下去,而接住自己的卻是柔軟的床。還未意識清楚間,趙明瑄卻已經重重地壓了上來。

  

  狂風駭浪席卷兩個人,澎湃的熱浪仿佛要講人吞噬掉。

  

  呼吸越來越沈重越來越急切,唇舌相纏的部分麻木到難以區分開來。房間里只聽到重重的喘息,格外情/色。

  

  細細密密的吻落在林立夏的發梢,眉眼,鼻梁,嘴唇,又順著線條優雅的脖頸往下,在林立夏突突跳動的動脈上,吮/吸,無以描述的電流順著動脈的血流遍全身。

  

  更何況,趙明瑄此時還在暗啞低沈地一遍遍絮叨:“立夏,我愛你,我愛你……”

  

  是世界上最古老最有神力的咒語,讓天地剎那失色。

  

  眼前亮堂堂的一片,只有趙明瑄,只有趙明瑄。

  

  才停息的陣雨此時又嘩啦啦開始奏響。

  

  仿佛配合著嘩嘩作響的雨一般,趙明瑄撫摸的手在林立夏身上愈加迫力急切,所到之處,無不引起嘶嘶電流。

  

  而趙明瑄還埋在林立夏的頸間,脖子,胸膛處,大力的吮/吸,留下深紅色的印記。

  

  林立夏只隱約看見眼前晃著趙明瑄的腦袋,埋在自己的身上。

  

  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有呼吸。

  

  突然,最私密的地方,被趙明瑄火熱的手包圍住,急急律動。

  

  情不自禁地,勾住趙明瑄的脊背仿佛要在海浪中抓住一個著力點。

  

  仿佛過了許久,趙明瑄終於喘息著從他身上爬起來,越過他在床頭搜索著什麽。

  

  林立夏深深呼吸著,閉上眼睛。

  

  只覺得趙明瑄擡起自己的下/身,將冰冰涼涼的東西往上抹。

  ……

  

  當難以承受的撕裂疼痛從隱秘的地方傳來時,林立夏猛地睜大眼睛,天還沒有完全黑透,原來不是之前自己以為的一片混沌。

  

  趙明瑄停止身下的動作,琥珀般的眼睛直視林立夏突然睜開的雙眸,那樣銳利,那樣深可溺斃,好像要就這麽看到他心里去。

  

  “是不是很痛……”趙明瑄強忍著不動,輕輕摸著林立夏的額發,臉頰。

  

  與身下難以名狀的疼痛相比較,趙明瑄落在自己面上,臉上的吻是那樣輕柔憐惜,好似撲撲飄落的鵝絨。

  

  細膩的親吻,掃過嘴里的每一個角落,激起難以忍受的溫情。

  

  手也在自己身上緩緩遊移,尤其是搭在背後的那只,食指順著脊柱上上下下的移動,指腹上有層薄薄的繭,惹得林立夏的心都暗暗騷動。

  

  靈魂仿佛與肉體分離,舒展至毛孔的難耐脈動彌漫自己的靈魂,

  

  被貫穿的身體卻不像是自己的。

  

  趙明瑄伏在立夏耳邊,“把你交給我,立夏,都交給我……”

  

  林立夏波光閃動的眼睛,承諾般的閉上,喉嚨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趙明瑄終於難以忍受,由試探般地騷動,最後終於開始放縱自己,長驅直入,放肆地撞擊起來。

  

  只這幾下,林立夏就覺得自己本來已經混沌的意識被撞得渙散。難以磨滅的快感隨著趙明瑄的大力動作陣陣襲來。只稍稍挪動腿腳,就有難以忍受的快感席卷全身。

  

  他感覺自己被拋在了暗流湧動的洋底,周身無處著力,隨著澎湃的激情被放逐,被淹沒。

  

  緊緊咬著牙關,還是無法抑制口中溢出的呻/吟:;“啊——唔——明瑄……”

  

  伏在自己上方的趙明瑄粗粗喘氣,性感無比的嗓音叫著意識漂泊的林立夏:“立夏,立夏,看著我,看著我。我是趙明瑄,你的趙明瑄……睜開眼睛,看著我。”

  

  林立夏只感覺自己這一睜眼用盡了全身力氣,抱住趙明瑄的手緊緊抓著他背上的肉。

  

  外面的雨下得天昏地暗,他看不清趙明瑄的臉,明滅的光線里,趙明瑄的眼睛不再是平時的一片清明,帶著濃濃的□。

  

  他還在切切地喚著,“我愛你,立夏,我愛你,我愛你……”

  

  隨著動作,一遍又一遍。

  

  毀滅一切的□襲來。

  

  眼前閃現雪白一片,只覺得,連自己最後緊緊抓住的靈魂都要被趙明瑄最後的動作撞得灰飛煙滅。

作者有話要說:好多個字的H啊……不知道會不會被河蟹……

~~~~

你終於是我的了

  情潮漸漸消退,房間里是節奏開始規律綿長的呼吸聲。

  

  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雨也停了,窗簾原來沒有關,可以看見水洗過的天空三兩顆星。夜色下的海,一望無垠。

  

  高、潮過後疲憊卻慵懶的感覺,快感消退後下身的痛感也開始清晰起來,林立夏又累又不適,就

  

  這麽懶懶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起來好還是不起來好。

  活了二十四歲,最放縱的一次。

  

  原來,與愛人結合在一起,是這樣的感覺。

  

  趙明瑄還在林立夏上方,盡量地撐起身體,不要壓到他。

  

  他湊過頭去,用暖暖乾燥的嘴唇輕輕摩挲著立夏的耳廓。

  

  呼吸噴在耳朵上,帶著溫度。

  “立夏,立夏。睜開眼睛。”趙明瑄在他耳邊情深呢喃。

  

  雪化雲開的明媚,像極了你的眉眼。

  

  趙明瑄望著自己摯愛的一雙眉眼,溫和地綻開笑容,“你終於是我的了,立夏。”

  

  說地曖昧又理所當然。

  

  林立夏已經從剛才的瘋狂中恢復過來,聽趙明瑄這麽一說,驀地紅了臉。

  

  眼睛濕潤潤地卻又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瞪著趙明瑄。

  

  直把趙明瑄瞪得心癢難耐,帶著飽滿的感情,親了親林立夏的額頭,手撫上他的額發,發梢皆被汗水打濕。

  

  趙明瑄就這麽一下一下地摸著立夏的頭髮,一邊淺笑著,一邊望著他,心滿意足極了。

  

  趙明瑄眼里毫無保留的情感,只要對上一眼,就可以感覺到。

  

  林立夏禁不住歪過頭去。

  

  “還會疼麽?我,太用力了點……”趙明瑄也跟著一歪頭,對上他。

  

  林立夏怒了,被你吃了,還要被調戲麽。

  

  “起來,難受,我要洗澡!”

  

  本來早該洗好的澡,居然被突然變身的色狼打斷,還被吃幹抹凈了。

  

  “要我幫你洗麽?能起來麽?”趙明瑄問道。

  

  “你要是不壓在我身上,我就能起來。”林立夏忿忿道。

  

  趙明瑄邪邪地一笑,“我就是喜歡壓你,感覺好極了。”

  

  某人伸腳一踢,不小心牽動了痛處,“啊”地叫了一聲。

  

  趙明瑄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臉,“好了,不逗你玩兒了,我菜還洗了一半呢,今晚給你煮海鮮面,上次你都沒吃完。我先去隔壁客房洗澡。”

  

  說完一把掀開被單起身。

  

  被陽光染過一層麥色,結實的身體。

  

  趙明瑄就這樣毫不避諱地在林立夏面前暴露了,之前太過混沌,反而沒覺得什麽。

  

  現在,看得一清二楚,林立夏不爭氣地看了一眼,轉過頭去。

  

  趙明瑄一副“做都做了”了的表情,“真不要我幫忙洗澡?我覺得你可能體力不支了。”

  

  林立夏隨手拿起一個枕頭丟過去,“趕緊做你的飯去,我餓了!”

  

  趙明瑄摸著下巴出了門,炸毛的貓,果然很有氣勢啊。

  

  縱、欲的後果就是,兩個人到了十點多才吃上飯。

  

  趙明瑄做飯菜作料都一定放得很全,但是等林立夏被叫下來吃麵條的時候,發現自己的那碗一根蔥都沒有了。

  

  趙明瑄事先已經挑的乾乾凈凈。體貼溫柔至極。

  

  林立夏一邊吃著麵條,一邊想起趙明瑄剛才在床上有點無恥的那句話“你終於是我的了。”

  

  終於?

  

  林立夏停了下來,看著趙明瑄,“難道,你蓄謀已久了?”

  

  趙明瑄一挑眉,不置可否地說:“你覺得呢?”

  

  又笑瞇瞇地對林立夏說:“你看,這間房子,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是那個我可以為之洗手作羹湯的人。”

  

  “原來預謀這麽久了啊……”林立夏咬著筷子。

  

  趙明瑄犀利地指出,“是你太呆了。”

  

  被吃掉以後,趙明瑄覺得應該可以順理成章地住在一起了。當然林警官還是別扭了下,這樣就要同居了麽?

  

  在趙明瑄強大的溫柔攻勢與美食引誘下,林立夏終於妥協,搬到了他現在住的地方。

  

  之前只是住個晚上而已,現在,林立夏的制服,書,小仙人掌,七七八八的東西,跟螞蟻搬家一樣,一點一點挪到了趙明瑄的家里。

  

  趙明瑄也拉著林立夏購置了許多生活用品,並且力求成雙成對。

  

  當被拉著在超市里,看著一副商場精英摸樣的趙明瑄反複挑選一模一樣的牙刷啊毛巾之類的東西時,林立夏覺得趙明瑄同志其實很幼稚。

  

  住到了水岸年華,更加不可避免頻繁地碰到許悠揚。

  

  要是林立夏單獨碰見她倒還好,許悠揚依舊跟以前一樣,嘻嘻哈哈地和林立夏說話。

  

  她是個聰明開朗的女孩子,自然知道,為得不到的而耿耿於懷,實在不是她的作風。

  

  有時候會和趙明瑄一起碰上許悠揚,許悠揚也是嘻嘻哈哈地,但是會選擇性失明好像完全沒有見到趙明瑄這個人一樣,只會跟林立夏叨叨幾句,然後從趙某人面前飄過。

  

  當然,趙先生全程都要保持微笑,看著許悠揚拉著林立夏的手親親熱熱。

  

  要是許悠揚碰到單獨活動的趙明瑄,那表情可就複雜了。

  

  狹路相逢,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許悠揚先是以鄙夷的眼神投向趙明瑄,然後哼哼幾聲,帶著一陣風從他旁邊刷過。

  

  比如還有那麽一次,許悠揚和其他人上了電梯,眼見著趙明瑄也從要進來了,許悠揚眼疾手快地啪地摁了下直接關門,得意洋洋地看著門縫外的趙明瑄。

  

  薛濤在某日終於從立夏的口里套出這個事實時,當場就噴了:“你們同居了?”

  

  林立夏被薛濤如此大的嗓門嗆到,連連咳嗽,趕緊回頭,幸好沒人從門口經過。

  

  “薛濤,你不用這麽大聲吧。”林立夏臉紅加尷尬。

  

  薛濤盯著林立夏,視線如機關槍一陣掃射,反複斟酌半天,得出一個篤定的結論:“你小子被他吃幹抹凈了。”

  

  林立夏更加臉紅尷尬,他對於已成事實或者真理類的東西,從來不回反駁。

  

  所以薛濤看著林立夏尷尬的小樣兒就知道自己果然猜中了。

  

  趙明瑄動作實在是迅速,前幾天還鬧小別扭呢,居然這麽快就把立夏吞肚子里了。

  

  薛濤感嘆道:“哎,我真是痛心啊,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林立夏望天,薛濤每次要發表什麽言論的時候,就寫詩一樣,一定要有個起興之類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是他的專用開場白。

  

  “長洲市最後一枚純情小處男就這樣成了歷史了,用英語來說,那就是過去式了。”薛濤哀嘆道。

  林立夏,“……”。

  

  薛濤思慮了半天,還是開口:“其實立夏,趙明瑄應該沒有跟你說吧。”

  

  林立夏見薛濤換了一副認真的口吻,“說什麽?”

  

  “其實,我,你們,前幾天,你心神不定的那時候,我約過趙明瑄見面。”

  

  林立夏詫異道:“見面?明瑄沒有跟我說啊,你們兩個見面幹嘛?”

  

  薛濤咋咋呼呼:“又不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你這麽吃驚幹嘛。你學長我,關心了你這麽多年,操心學業,操心工作,後來操心你感情。現在你終於找到對象了,雖然我是不滿意啦,見見面,溝通下總可以的吧。”

  

  又開玩笑道“唉,我總有女大不中留之感。”薛濤仰天長嘆。

  

  林立夏滿頭黑線。

  

  “其實,我是目的不良啦,總是幻想著扮演棒打鴛鴦的角色。不過趙明瑄,說實在的,雖然你們兩個怎麽相處我不知道。但是,他提到起你的眼神,聽我說你事情的表情,我是個男的,我也不得不承認,恐怕,你這麽多年,沒人比他對比更好了。”

  

  林立夏笑了笑,露出小虎牙,“學長對我也很好啊。”

  

  “那不一樣”,薛濤擺擺手,“趙明瑄這個人,做生意的,聽說家庭背景也複雜,估計他家里這一關是很難過的。你是沒有關系,無父無母的,在這件事情上沒法幹涉你。我們這些朋友,哦,就我跟許悠揚,只要他是真心待你的,我們也沒有意見。只是立夏,薛濤我以這麽多年學長朋友的立場告訴你,一定不要太盲目,男女男男都一樣,不是只要有感情就能廝守一輩子。”

  

  林立夏何嘗不知道,他們這樣的關系,雖然沒有傷害任何人,卻無法光明正大地公諸於眾。

  

  林立夏孤家寡人自是沒的說,而他也從未趙明瑄談過這一點,例如要是被他家里知道的話會怎麽樣。

  

  林立夏當然知道,以趙明瑄家複雜的家庭背景,就是他自己奮鬥事業也很不容易。兩個人都約好了似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好像所有簡單相愛的戀人,在水岸年華的那套房子里,只要他和趙明瑄,只要趙明瑄和他,傾盡所有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哦呵呵 ~~~~更新了更新了~~~網線拉好了~~~電源器也到了~~~~

今天八節課~~要去上課啦~~~~

看下今天晚上能不能更新~~~

謝謝童鞋們一路來的支持~~~~~帶著小立夏鞠躬ing~

溫柔豢養

  薛濤見林立夏一副凝重思考的樣子,也忍不住安慰道他:“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趙明瑄這個人挺有手腕的,他也這麽大了,有事業基礎。我看他不像是情場玩一局的樣子,這麽喜歡你,應該會為你們將來做打算的。”

  

  這倒是真的,其實趙明瑄的性格,有些霸道。

  

  比如,林立夏休息不穿制服時,要由他來決定穿什麽樣什麽顏色的衣服。

  

  林立夏愛喝各種各樣的有色飲料,尤其是可樂,在住到了一起之後被趙明瑄嚴令禁止,他寧願不嫌麻煩地給林立夏榨果汁。每天晚上紅豆薏米粥和睡前牛奶野是不能斷的。

  

  不過,林立夏也感覺自己的身體是慢慢好起來,反正比以前結實多了。

  

  趙明瑄和林立夏住到一起後,生活更加有規律起來,家里的一切事務都是由他一手操辦。

  

  他現在最為痛恨的就是各種應酬,能夠讓小張或者其他高層去,他自己則絕對不會去。

  

  比起來,餵飽林立夏這樣的事情,明顯更加重要。

  

  他的美食攻勢是非常強大的,以至於林立夏有時候迫不得已要自己一個人去外面或者在單位食堂吃飯,會禁不住皺眉,怎麽會這麽難吃啊,自己都吃了這麽多年,原來以前的生活真是白過了。

  

  趙明瑄則覺得,自己是在像是拿著小蝦小魚誘惑窗戶外面的小貓,將它引到家里,溫柔豢養起來。

  

  但林立夏住了不到三天就後悔了。

  

  趙明瑄分明就是大尾巴狼,先把他餵飽,再把他吃了餵自己,並且還跟餵不飽一樣……

  

  那些極盡纏綿的夜晚。

  

  趙明瑄會用盡全身力氣擁住林立夏,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喘息纏綿。

  

  所有無法用言語描述出來的感情,趙明瑄全用行動來表達。

  

  仿佛要將人禁錮在他懷里的擁抱,讓林立夏覺得四周都是趙明瑄的力量,難以逃脫。

  

  溫柔的接吻,唇齒相依,彼此呼吸灼熱的氣息。

  

  林立夏在情動之時,總是會緊緊守住牙關,但趙明瑄在他身上如施魔法一樣,寬厚的手掌,靈活的手指在他身上點燃火花,讓他難以克制地溢出呻吟。

  

  更別說用嘴唇,趙明瑄十分喜歡在林立夏身上留下痕跡。

  

  他那樣激烈地親吻,吮、吸,在林立夏的唇上,脖頸,鎖骨,胸膛……

  

  仿佛要在他身上施下永久的印記一樣。

  

  他親吻的動作,有時候又是那樣輕柔溫和,甚至只是帶著幾個感情的碰觸而已。

  

  與深深嵌入林立夏體內的動作完全不同,激進,猛烈,帶著淋漓盡致的強勢,好似就這麽相愛卻沒有明天。

  

  完了之後,趙明瑄還要抱著暈暈乎乎的林立夏小小聲的呢喃。

  

  趙明瑄是簡直無法表達自己對林立夏刻骨的喜愛,除了身體力行,還要抱著他熱切地訴衷腸。

  

  林立夏可不覺得,白天上班,晚上回來跟趙明瑄大戰三百回合,大戰三百回合完還要聽某個人形蚊子在耳邊嗡嗡作響,他是有睡眠氣的,經常一個枕頭或者被子蒙過去,讓趙大蚊子,趕緊閉嘴。

  

  趙明瑄不僅跟個剛開葷的小夥子一樣,動不動就需求不滿,還有某些惡趣味。

  

  比如某個傍晚,林立夏剛從外面工作回來,自是還穿著他那身挺拔的制服,襯得整個人玉樹臨風,尤其是淡藍色的襯衫用皮帶齊整地紮在褲子里,腰線畢露,修長的大腿被藏藍色的制服褲子包裹著。

  

  那套制服,趙明瑄再也熟悉不過,不僅天天看到林立夏穿,還都是他負責洗衣服熨衣服的。

  

  這麽看著看著,頗有些禁、欲的味道。

  

  於是,趙明瑄心里有個隱秘的願望。

  

  但是剛被提出了,就被林立夏斷然拒絕了。

  

  這麽天天縱、欲的日子,如果,再玩他說的那個什麽,什麽制服誘惑,林立夏是會徹底沒有勇氣穿著制服上班了。

  

  趙明瑄自然沒有得逞,不過仍舊十分坦然無恥地指出:“你全身上下,哪里的第一次不是給了我,這個也一樣。”

  

  於是,當然晚上,林立夏執意要搬過去跟燒餅一起睡覺。

  

  某個大汗淋漓過後的夜晚,趙明瑄將林立夏摟著,把他放在自己身上。

  

  林立夏側著臉躺在他的胸膛上,汗水浸濕了頭髮,累極了的樣子。

  

  趙明瑄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背上安撫著。

  

  林立夏“咕嚕”一聲轉過頭來,看著趙明瑄,終於將自己心里憋了很久很久的疑問問出來:“我們都是男的,為什麽,每次都是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幸虧沒開燈,不然自己臉紅發燙的樣子,一定又要被趙明瑄抓住,一陣調笑。

  

  趙明瑄挑挑了眉毛,加深了嘴角的微笑:

  

  “你有我高麽?”

  

  “沒有。”

  

  “有我強壯麽?”

  

  “沒有。”

  

  “平時誰出去買菜?”

  

  “你。”

  

  “家里誰做飯?”

  

  “你。”

  

  “衣服誰洗的?”

  

  “你。”

  

  “衛生誰打掃的?”

  

  “……你。”

  

  問到最後,林立夏已是硬著頭皮回答了。

  

  趙明瑄滿意地在林立夏額頭上大聲地親了一口:“那就是了,我比你高大,又這麽能幹,這麽辛苦,又要養家又要顧家,你還忍心壓我麽?”

  

  好像挺有道理的。

  

  林立夏歪歪頭,又想睡過去了。

  

  趙明瑄覺得自己有點魔怔到了,他總是想,他最心愛的林立夏,本該是要被好好珍愛之人,卻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了這麽多年。

  

  只要一這麽想,趙明瑄居然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應該早點遇到立夏。

  

  所以,趙明瑄極盡自己所能在生活上寵著林立夏,對他而言,林立夏是怎麽寵都寵不夠的。

  和他認識也這麽久了,林立夏雖然總是受不了美食的誘惑,但是飯量總是不多,在趙明瑄看來,同時身體力行地抱起來,林立夏還偏瘦的。

  

  不過,如果趙明瑄哪天做了道海鮮,林立夏會很自覺地多添半碗飯。

  

  雖然知道以他的體質,不能吃太多海鮮之列的發物,但是趙明瑄也總是克制不住自己,看到林立夏津津有味地吃飯,是他最近最大的成就感來源。

  

  所以,放縱的後果就是,某天,立夏的疹子徹底爆發了,甚至到了不得不請假的地步,還微微有點發燒。

  

  趙明瑄一大早起來,今天公司的事情也全部放在一邊,趕緊急急忙忙地帶著林立夏去看中醫。

  

  地中海的老中醫摸脈,看了看舌苔,還沒脫衣服看身上的情況就啪啦丟出一句話:“知道皮膚不好,還不忌口,難怪會複發。這叫什麽,有點咎由自取。”

  

  接著又交代了一些東西,趙明瑄在旁邊連連點頭。

  

  兩人抓了中藥,取了藥膏,一回到家趙明瑄就忙碌起來,洗被子,床單,枕頭套,衣服,全部丟進洗衣機里,連燒餅都趕回它自己的房間去,明令它這幾天不能出來。

  

  林立夏坐在沙發上,看著趙明瑄一身家居服,忙前忙後,又曬又洗。他就不自覺地想笑。

  

  這樣的日子,真是靜好而安穩。

  

  趙明瑄趁著間隙,還要把剛才抓的中藥放到鍋里燉,實在是忙得夠嗆。

  

  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洗衣粉與中藥混合的奇異的味道,還有外面的太陽,曬進來的味道,暖熏熏的。

  

  趙明瑄見林立夏坐在那里好像發呆,以為他實在是很難受,放下手中的活,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好像溫度退下去了,還覺得很難受麽,癢了話千萬不要抓,我等下全部弄完給你上藥,艾草泡好了估計,先去洗個澡。”

  

  生病的林立夏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看得趙明瑄很是自責。

  

  溺愛果然是很不好的。

  

  等林立夏泡好澡出來,趙明瑄已經把所有衣物都曬了上去,整個陽臺都曬得滿滿的。

  坐在沙發上,招呼林立夏過來。

  

  掀開衣服,這次都是在背上脖子,一條條紅疹子。

  

  林立夏背對著趙明瑄,悶著頭說,“好像毛毛蟲爬過一樣。”

  

  趙明瑄拿出棉簽和藥膏,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上塗,“這次是我不好,明知你吃不得,還經常做給你吃。”

  

  冰冰涼涼的藥膏,帶著薄荷的香味,很快疏解了身上的不適。趙明瑄一下一下用棉簽塗抹著,觸感舒服。

  

  “以前我就想”,林立夏說,“每次塗藥都不方便,自己都塗不到背後。以後要找個人結婚,可以給我塗藥。”

  

  趙明瑄笑著將立夏轉過身來對著自己,“擡起頭來,擦脖子。”

  

  林立夏高昂著頭,脖子的線條清晰優雅,盯著天花板,也看不到趙明瑄的表情。只聽到趙明瑄一邊在給自己上藥,一邊說:“原來,你只是想找個人給你使喚啊,又是上藥什麽的。”

  

  “哪有,當然不僅僅是上藥了。好了沒,脖子好酸了。”立夏說道,帶著他特有的悶悶的,讓趙明瑄聽起來像是撒嬌的感覺。

  

  趙明瑄在脖子又吹了吹,拍了拍立夏的頭,“好了,可以了。這幾天要多注意。晚上洗澡再給你上一次藥。”

  

  林立夏點點頭,再加上生病的精神不濟,一副真的很乖巧的樣子。

  

  趙明瑄欺身過去,盡量不碰到立夏的皮膚,咬著他的嘴唇,低聲道:

  

  “我不僅會做飯洗衣服,給你塗膏藥,幫你熬粥,燉中藥。而且……晚上還會暖床……所以立夏,一輩子都跟我在一起吧……”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乃們還想看多久的甜蜜捏……

是時候 ~~搞一些不同的東西了~~比如虐啊~狗血啊神馬的……

哎 上課真是好煩啊好煩啊!

第 43 章

  趙明瑄讓林立夏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三天,終於是將身上的疹子給退了下去。

  

  等林立夏好了七七八八了,趙明瑄自己也有件事情終於拖不下去了。

  

  就在前兩天他接到了母親的一個電話,再次向他提醒,3號要來香港的事情,並且已經自作主張地幫他訂了機票。

  

  趙明瑄知道,這回他母親的態度很是堅決。

  

  如果換做以前,他的想法跟母親是一樣的。

  

  李舒格,長得漂亮,性格單純,人也挺可愛,關鍵是娶了她的話,嶽父家的實力不容小覷,無論從哪點來說,都是結婚的最佳對象。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立夏。

  

  自己很早就在心里暗自發誓,要和立夏在一起,不追憶往昔,不求虛無縹緲的下輩子,只爭當下的朝夕。

  

  但還是要回香港一趟,該處理的事情,總是要面對。

  

  當天晚上,兩個人在看老電影,趙明瑄抱著立夏,對他說:“立夏,我明天要去香港一趟,最遲後天晚上就可以回來了。”

  

  林立夏對於趙明瑄工作上的事從不過問,畢竟自己的工作是個小交警,趙明瑄的事業是他從未了解過的領域,除了上次的事情。

  

  但是也給了立夏一個教訓,兩個人相處,真地不能太去計較。

  

  趙明瑄的做事方式已經在自己遇到他之前的30年就已經形成了,也許看不過,但是,不能用自己的立場去指責他。

  

  於是只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不在的這兩天,飲食要注意知道麽,要忌口,不用吃些辛辣油炸的,早飯要是不想吃牛奶面包之類的,你就去食堂,反正也近,午飯你都是在單位解決,記得吃地清淡點,千萬不要吃發物。”

  

  林立夏這次疹子大爆發,看得趙明瑄可謂是膽戰心驚,原本一身細膩的皮膚,滿目蒼夷。

  

  尤其是見不得他癢得受不了要抓不能抓的樣子,忍得很辛苦。幸虧退了下來。

  

  趙明瑄自是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

  

  “晚飯的話,你要在這邊吃,順便看顧下燒餅。你不要想著自己做,我會叫小張給你送過來。還有……”趙明瑄在林立夏的耳邊絮絮叨叨地叮囑著。

  

  忍住,忍住,林立夏覺得趙明瑄越來越羅嗦了。

  

  終於,在趙明瑄吵到他沒挺清楚一句臺詞後,林立夏瞪著趙明瑄:“明瑄,你越來越像管家婆了。”

  

  趙明瑄輕笑,將林立夏按進自己懷里,“還不是因為你,我可不放心你。”

  

  其實很是高興,立夏自從跟自己在一起後,已經開始會流露自己更多的情緒,偶爾故作生氣的話語,一閃而過生動的表情,不再是當初那個沈默寡言的立夏。

  

  這樣鮮活生動。

  

  兩個人縮手縮腳地擠在沙發的一個角落里,林立夏身上帶著浴後清爽乾凈的味道,還有連日來喝中藥和塗藥膏留下的淡淡藥味。

  

  趙明瑄摟抱著他,懷里的林立夏顯然對電影劇情更感興趣,目不轉睛地盯著超大屏幕的電視。

  

  燒餅蹲坐在旁邊,也是一副聚精會神地樣子,一人一狗的眼神,出奇相似。

  

  趙明瑄在林立夏的發頂,輕輕蹭了一口。

  

  還有什麽比現在自己懷里的這個人更值得自己去拼盡全力去追求的呢?

  

  +++++++++

  

  一覺醒過來,林立夏才發現趙明瑄已經出門了。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床頭貼了張小便條——

  

  我先走了,記得昨晚叮囑的事情

  

  有事情可以找小張

  

  我會想你的

  

  今天要穿的制服,整整齊齊地疊在床的另一邊,一起來就可以換掉。

  

  一開臥室門,燒餅便撲騰過來,可勁兒地撒嬌,比起趙明瑄在家里時縮手縮腳的樣子判若兩狗。

  

  林立夏摸了摸它的頭,笑著道:“明瑄一走,你就猖狂了啊。”

  

  進了浴室,才發現趙明瑄給他擠好了牙膏,放好了水。

  

  林立夏邊刷牙邊狐疑,趙明瑄這算什麽,把自己當小孩子養麽?

  

  餐桌上牛奶和要喝的中藥,煎蛋,都熱騰騰地冒著氣,顯然是掐好了點才做的。

  

  土司上也塗了林立夏最喜歡的果醬。

  

  一切都仿佛剛剛做好的樣子。

  

  房間里到處都是趙明瑄的氣息。

  

  林立夏嘆了口氣,也許真的是老天開眼,可以讓他遇上趙明瑄,用以往踽踽獨行的歲月換過這樣的日子。

  

  趙明瑄剛上飛機,就開始想念立夏,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有沒有涼掉,應該是不會,特地算好了時間。

  

  自己不在的時候,能不能照理清楚,身上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應該會沒事……

  

  上次回到香港,他跟立夏,才見過幾次面。而這一次,他們已經是彼此融合的戀人了。

  

  這個美好的人,終究是屬於他的了。

  

  林立夏算是大病初愈,一回到單位受到了薛濤許悠揚為首的一幹人等熱烈歡迎。

  

  很是鬧騰了一番,連多日不見的舍友劉峰都跑了過來,“立夏,你最近怎麽都搬出去了,哎,我們倆的宿舍就這麽空下來了。”

  

  林立夏曾經覺得還是留著宿舍好,但是趙明瑄的態度非常堅決,他看透一樣地指出:“立夏,既然在一起了,那就不要給自己留後路。”

  

  林立夏的確是這樣打算的,宿舍申請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要是那什麽了,自己可就沒有容身之地了。

  

  趙明瑄先是給了他一個法式熱吻,身體力行地警告他,絕對不能有什麽後路的想法,他趙明瑄說過的,絕對奉陪到底,除非林立夏不要他了。

  

  這才真正地搬了出來。

  

  等其他人等鬧騰完了出去,只剩薛濤和許悠揚,薛濤就毫不顧忌地說話了:“丫個趙明瑄,不是好好照顧你的麽,怎麽還生病了,對了,他太無恥了,我說要去看看你,居然以影響你恢復為理由拒絕我!”

  

  許悠揚也在一旁湊熱鬧,“對對對,我之前碰到他,難得本小姐我賞臉願意跟他講話,居然也是拒絕我的探病要求,真是不可理喻。”

  

  林立夏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呃,沒辦法,這次確實挺嚴重的。明瑄他,連燒餅都關在房間里不許出來,什麽東西都消毒一遍,還要照顧我的病,忙里忙外。他說要是多來個人,他又要消毒一次。”

  

  薛濤搖頭嘆氣,“哎,趙明瑄對你還真是沒話說了。他要是個女的,或者,你要是個女的,你倆該多好啊。”

  

  許悠揚抽搐,“立夏要是個女的,豈不就是要便宜你了。或者,我就要跟他搞les,哦~~漏~~~天雷!”

  

  到了晚上,林立夏居然有種解放的感覺,回家吃了個飯,就牽著燒餅出門,溜到了宿舍後面。

  

  晚上有場籃球賽,雖然自己非常非常想掏出球服下場和同事們較量一番,畢竟很久沒有活動了。

  

  薛濤看了眼他,壓低了聲音調侃道:“你還是乖乖地帶著你家大狗在旁邊看就行了,我怕你要是下場打球,再有個什麽,趙明瑄會微笑著拆了我的骨頭。”

  

  而趙明瑄此時正與母親和李舒格一起吃飯出來,他看著兩個人還沒見幾次面,已經手挽著手逛了起來,親親熱熱好像母女,趙明瑄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們後面。

  

  在某名牌包的旗艦店里,趙母給自己和李舒格各自挑了一款新到的包。

  

  李舒格連連推辭,“楊阿姨,這怎麽好意思,今天你跟明瑄大哥請我吃飯了,陪我出來玩,這包也算貴重了,我可不能收。”

  

  趙母愈發喜歡這個女孩子起來,是個知書達理有教養的孩子,沒有其他富貴人家的孩子那樣東西一定追求奢侈,今晚的飯還是特意找了家不是很貴但是挺有名的茶餐廳解決的。

  

  拍拍李舒格的手,“安拉,就當是你明瑄大哥送你的禮物,他是男人,賺了錢不就是用來養家糊口給我們女人花的麽。”

  

  趙明瑄附和一般地站在旁邊微笑,也勸李舒格收下。她有雙靈動漂亮的黑眼睛,趙明瑄十分欣賞,但這只是因為,她的眼睛跟立夏的,可真是像而已。看著這雙眼睛,就想起遠在長洲的立夏。

  

  雖然回到香港可以見到自己的母親,然而,這樣的夜晚,趙明瑄更希望自己能夠抱著林立夏淺淺安眠。

  

  李舒格顯然對趙明瑄極有興趣,一直唧唧咋咋地活潑地找著話題,尤其得知原來趙明瑄也會拉大提琴後,更加是找到了知己一般的感覺,和趙明瑄侃侃而談起來。

  

  趙母自是含笑看著他們,樂見其成。

  

  等送完李舒格回酒店,趙明瑄載著母親也準備回去。

  

  趙明瑄卻沒想到母親直接開了口:“明瑄,你今晚很有禮貌,也很有風度。”

  

  趙明瑄也不言語,專心致誌地開著車。

  “但是,

  你跟上次的表現完全不一樣。追女孩子,不僅是需要這些,還要有點暗示才行。告訴媽媽,你是不是有心事了?”

  

  趙母看著自己兒子英俊的側顏問道。

  

  果真是知子莫若母。

  

  趙明瑄知道這世界如果有誰能夠洞悉自己的想法,那麽除了他母親沒有第二人選,即使是現在跟他最親密的立夏。

作者有話要說:放心~~老趙同志絕對不會渣掉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賢情雅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